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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據說,她很難追,尤其討厭商界男人,目標只鎖定學者、
律師、醫師、設計師等特定職業。
她的確美得無可挑剔,家世又和他匹配得上,雖然不學無術,
但他還是追求了她,也得到了她……
★明知他是她最討厭的所謂商人,卻仍是傻傻的禁不起他的誘惑——
他英挺貴氣、精明幹練,是所有女人都會愛上的優質男人,
她以為他們會成為一對恩愛的絕配夫妻……
但,他們在七夕情人節當晚分手了,他提出的,說是他們不適合。
該死的不適合!
★★這是什麼狀況?
才剛分手,她就迫不及待找著了替代他的男人,還……那麼親暱!
怪的是,他心裡竟泛起了一陣酸……
莫非,他這次的判斷錯誤?她其實不是他所認為的言語乏味、
不學無術的千金小姐?她是故意誤導他?
楔子
蕭邦九號小夜曲輕緩流瀉在七夕情人節的夜裡。
柔美的音樂,搭配著一桌燭光與美食,營造出女主人所想要的寧馨浪漫氛圍。
完美無缺。就等另一位男主人依約前來與之共享這份精心妝點,為這美好的良宵花月夜譜出屬於他們倆的新一樁美妙回憶。
他們認識也七個月了,她記得很清楚,是在一個無聊的春酒場合,農曆年剛過完的第五天。因為上一段戀情也結束得有些久了,單身的日子她過得有些倦了,於是當表姊找她作陪,一同來參加這種「集體相親式」的宴會時,她也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雖然她不以為會在這種地方找到看得上眼的對象,可是當身邊沒有男友時,偶爾享受一下被眾星拱月的虛榮感也是不錯的。
表姊長得很甜美秀氣,而她呢,假若投身演藝圈當演員的話,肯定只能接演富家千金壞女人、美麗無腦第三者這一類的角色。也就是說,她是那種風情萬種、氣質明艷的美女,常常都能當很稱職的綠葉,把那些溫柔且宜室宜家的大家閨秀給成功推銷出去。所以說,她在家族裡可是很搶手的晚宴綠葉呢!
男人會想約她、親近她,就是從沒想過要把她娶回家。
她甚至耳聞過男人們私下談她時,都說她——太美麗到讓男人沒信心她會安分當個賢妻良母、美到讓男人自慚配不上、鎮不住。
她一點也不介意絕大多數的男人在娶妻時,將她排除在考慮人選之外。對她來說,世俗而沒自信的男人她也是看不上眼的,就算再有錢也一樣。
一定會遇到一個很棒的男人,一定有那麼一個男人會教她為他心醉神迷,不管優點或缺點都能被她欣賞,他也會有愛她的自信,不會有任何的疑慮!而他也愛她!那麼,當這個男人出現時,她會,一定會——嫁給他。
喀吱——
開鎖聲,他回來了!
她小快步過去相迎,不忘探頭到玄關鏡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的容貌。嗯,很完美。
門開了,她以最完美的笑容迎接他——范姜頤。這個她活了二十七年來,唯一興起想嫁念頭的男人。無論如何,他們會結婚。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回饋她絕美笑容的是一大束先探進頭來的玫瑰花,數量多得幾乎將她淹沒。
而她,也真的被淹沒了。
第一章
她想,她是迷路了。
以前她也常常迷路的,不過總是不擔心,因為手機裡有一長串電話號碼,而那些號碼的主人會很樂意隨時聽候她的差遣。不過,現在她沒心情去做這樣的差遣,手機裡的電話號碼除了家人之外,但凡異性,全刪掉了……甩了甩頭,不去想那些個不愉快。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將車子停在路邊,瑩白的下巴抵在方向盤上,美麗的大眼左睞右瞧的,期望發現任何類似路標的東西供她參考。不過她很快的失望了。沒有。這附近沒有任何路標,她身陷在台北市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明明,是她生長二十幾年的地方呀,卻是覺得無比陌生。
陌生呀……她的陌生,又何只這小小的、總是塞車的台北?這兒難得不塞,卻又讓她不知身在何處;而曾經讓她覺得一切都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幸福,也突然就不見了去——幸福消失了,而那個她深信可以帶給她幸福的人,瞬間成為陌路,她只是他的過客,不是他愛情的終點站。
終究,她這樣美得太艷的女子,永遠不會是男人在婚姻上的選擇。不會有例外的,不會的……即使,即使是他那樣一個花心得天花亂墜的男人也是迂……
甩了甩頭,決定不讓自憐再度侵佔她所有思緒。說好要振作的,要忘了先前亂七八糟的一切。今天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跟自己說好了的。
前面有間茶館,她決定下車喝個茶,順道問路好回家去;她體內那微薄得不能再微薄的冒險犯難細胞,早在這半小時的迷路裡耗損殆盡。
停好車正要下去,手袋裡不意傳出一陣和絃樂聲,是……匈牙利舞曲!怎麼會是匈牙利舞曲?這個音樂只設定在……他的手機來電,而他,那個無情無義的爛男人根本不可能會再打電話給她!不是嗎?都已經恩斷義絕了不是?
叮叮咚咚叮叮叮……
不接!她將手機自手袋拿出來,惡狠狠瞪著面板上所顯示出的來電號碼與名字,如果眼睛能噴火,早把手機燒成灰。
叮叮叮咚咚、咚咚咚——
她不會接的!范姜頤,這個早該被她打入拒絕往來戶的名字與號碼,怎麼還可以出現在她的手機裡?還出現得那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等會她就立即將這支號碼設為拒接,看他還怎麼打!
咚咚——嘎止。停了,曲子甚至還沒唱完一小節。大概是響了七聲左右。
她瞪著手機,突然有些生起氣來;恨恨的將手機丟入手袋裡,開門下車,直直走入裝潢得古色古香而簡樸的茶館裡。
在門口等了好一會才有人從裡面出來招呼。她隨便點了一份套餐,沒空應付服務生的親切,只隨便敷衍笑了下,眼光便往窗外投去,但整個心神卻繃緊在手袋裡那支目前靜止中的手機上。
一分鐘……兩分鐘……匈牙利舞曲沒再響起。
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來不會有太多的慇勤,至少對她就從來沒有。
第三分鐘、第四分鐘……
電話不會再響起了,她猜著,想著,也瞪著。
然後——
喔咿——喔咿——喔咿——
無法多想!「喂!」她火速掏出電話接聽,直到「喂」出聲之後,才發覺到此刻她接起的這一通電話,來電鈴聲根本不是匈牙利舞曲,只是……一般的,救護車聲。
明燦的大眼一下子黯淡下來,她不敢看向玻璃的方向,不敢看自己此刻的表情,怕看到一張快要哭出來的醜臉……
「何小姐您好,我是王秘書。」
是他的秘書打來的?!她很快的振作起來,語氣裝出冷淡且訝異的模樣,心口悄悄的揪,蜷縮在一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誰?哪個王秘書?」她問。期望聲音聽起來不會太虛偽到一聽便知道她在裝佯。
那頭頓了頓,依然是專業且徐緩幹練的聲音:
「我是王攸貞,長富金控總經理辦公室秘書。」
「哦……是你。請問有什麼事嗎?」她聲音沒有高低起伏,不太經心的模樣。
「是這樣的,自連續假日之後,您已經曠職五天。依本公司規定,試用期間無故不到,視作自動離職。薪水上……」
「你百忙中打電話來只是為了幫人事部傳達這件無聊事?你未免也太能者多勞了!」她不耐煩的打斷王秘書清甜好聽的背書聲,冷淡道:「薪水我不要了,我想我的工作也沒重要到有交接上的問題,至於放在你們公司的雜物,就請掃地的歐巴桑清掉就好了。」說罷,問著:「還有什麼問題嗎?」
「既然如此,我想是沒有了。」那頭的聲音依然有禮而甜美。
不愧是深受那爛人倚重的左右手,不僅工作能力高強,連情緒智商也控制完美到足以與機器人媲美。了不起。哼!
「那就,再、見、了。」不客氣的掛掉電話。
這就是剛才他撥打電話來的原因嗎?只為了指責她無故曠職?順帶提醒她她已經被革職,以後千萬別以上班為名跑到公司去鬧是嗎?可惡!將她何曼儂看成什麼呀?!她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嗎?當她是演八點檔的嗎?沒事還狗血亂噴呢!
爛人爛人大爛人!
沒吃到幾口的套餐被她拿著筷子猛戳。氣都氣飽了,哪來的胃口!
「呃……那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她身邊嗚得像蚊子叫。
她看過去,那位長得甜甜的服務生因為她的掃視而退了好幾步。
「有事?」
「那個……那個……請問……不、不好吃嗎?」甜美服務生的一雙大眼就這麼跟著她戳飯的手一同上上下下的動著,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說不上好吃。」口味普通得緊,難怪這位小妹要羞愧得哭了。「你不用難過。」有時問為這種小事難過,不如回廚房裡發憤圖強去。
「我、我、我有很努力了說。」要哭要哭的鼻音。
她不假思索道:「很多事不是你努力了就有用的——」頓住,打心裡猛地湧上一股濃濃的荒謬感,她這是在說自己嗎?
哈……真是好好笑,這句話最適用的是自己吧?怎麼可以講得這麼歪打正著呢?不錯、不錯,真不錯呀!哈哈哈——
「小姐!小姐你不要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想辦法補救的!」甜美小妹妹驚荒失措的叫著,深覺罪孽深重的她,馬上轉身飛奔向廚房,一下子不見蹤影。
她哭了?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會哭呢!她是何曼儂呀,一個聞名社交界的美麗時尚名媛,從來只有叫男人哭的份,哪容得別人來弄哭她?!
不過是失戀而已,有什麼好哭的,笑話!
她才……不哭呢……
是下雨了吧?雨從半敞的窗口飄進來了是吧?不然她的手背上怎會有水漬?一滴兩滴,雨水有愈來愈猛的趨勢……得快些關上窗,不然她這一身昂貴的秋裝會給淋壞的,這樣就不好了,她還沒穿去給那票敗家姐妹淘看呢!
她抬起手,想要關窗,但是眼睛不知為何變得好蒙,有點看不太清楚。一定是隱形眼鏡移位了,要不就是掉落了,等她不迷路之後,第一件事肯定是跑去眼鏡行重配一副來戴!什麼爛隱形眼鏡嘛!
她揉揉眼,揉了一手濕。
呵!不早些關窗,雨水都打到臉上來了。真是討厭!她精心畫好的妝會糊掉呀!
她自桌上抽了一把面紙往臉上蓋去。面紙很快被水浸染,一下子濕糊了,而她卻似渾然未覺的,仍是維持同樣動作。
啪噠啪噠啪噠——
一串急促的腳聲由遠而近,伴著迭聲叫嚷:
「來了!我來了!小姐,我就用我的點心補償你,你不要再傷心了——啊——」
何曼儂被小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忙從紙巾裡抬頭,但是她什麼也來不及看到,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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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如果聲音可以具體呈現,何曼儂相信她在經歷過糕點滅頂的慘劇之後,馬上又會給一大堆「對不起」給砸死。
一個人可以因為失戀而衰到什麼地步?
她已經這麼的自立自強了,已經這麼的努力振作了,可是看看上天給了什麼?竟是一連串的災難!
「照理說,現在不是該出現一匹白馬來拯救我脫離這樣的水火之中嗎?」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她卻好想笑,原來憤怒過頭之後,會產生這樣的情緒呀?
瞧瞧她,多麼狠狽。兩分鐘前,她還乾淨美麗,頂多有些失魂落魄,但就算失魂落魄,她也是那種最完美的哀愁,差不多是西子捧心的那種等級了。誰料到她會有這樣的下場呢?
此刻的她,身上一套十萬塊的名牌秋裝上被鋪了一層甜膩黃豆粉,不僅如此,還黏有一團一團的麻糬,也就是號稱「驢打滾」的食物在上頭。而這,甚至只是最輕微的災情。
她吹整得如絲水滑的秀髮正滴著淡褐色的水,據說,這是桂圓紅棗茶;她的臉上貼著三、四片涼粉;當然裙子也沒能倖免,裙兜處正盛著一大塊破碎的杏仁豆腐呢!
她知道自己現下有多難看,難看到教她完全沒有照鏡子的勇氣。
「小姐?小姐?」甜美小妹持續戰戰兢兢的叫喚她。
「還好這時候沒有白馬王子跳出來。」要知道,太醜的落難公主,白馬王子就算出現也是不會出乎相救的,更別巴望會被一見鍾情了。
「小姐?小姐?」
「有沒有衣服可以給我替換?」她歎了口氣,很想罵罵這個冒失鬼的,可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她不能忍受黏膩的災難繼續在身上肆虐。當務之急是好好的盥洗一番。
「有有有!有的!請跟我來!」小妹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後頭衝去,也沒注意何曼儂有沒有跟上,逕自向前跑去——
「啊!」
隨著一個尖叫聲起,接著是唏哩嘩啦框乓碰——
「發生什麼事了?!」
在小妹還沒來得及累聚出足夠的勇氣回頭看明白自己「又」闖下的禍事時,大門口已經飛奔進來幾個身影,男女皆有,一下子圍在她身邊,連聲問著——
「怎麼了?怎麼了?小雁,你有沒有受傷?」
那個叫小雁的女孩聞言,忍不住一陣心酸,鼻子一抽一抽的哇哇叫了出來:
「我沒事,可是……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上門的第一位客人……她、她有事啦!你們大家快救救她哇!」
眾人順著甜美小妹的手勢往下看去,一路降低視線,才終於看到了這屋子裡真正的苦主——
一個非常狼狽的女子。
也是這間「仙客來」茶館開張以來的第一個客人。
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幸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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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那樣一個無妄之災後,還能再發生什麼更慘不忍睹的事嗎?
有的。
更慘的是被認出來——
「何曼儂!你是何曼儂!」在她終於把自己清洗乾淨後,那幾個等在浴室外的女人中,突然有一個這麼訝然的大叫出來。
這裡怎麼會有人認得她?她又不是什麼名人……正當她要開口對那個女人發問時,其他人已早她一步齊聲大喊——
「對呀!是何曼儂!真是她耶!」
然後,她當下變身為動物園的猴子,被四個女人團團圍住,這四個女人壓根兒忘了她們等在臥房裡是為了在第一時間對不幸的苦主用力而誠心道歉,八隻眼睛直楞楞的盯著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鉅細靡遺的,看到後來不免又妒又羨的感到心酸……上天真的是不公平呀!為什麼世上就是有人家世好,同時長相又可以優成這樣呢?即使沒化妝,她還是美得無懈可擊!
不公平!不公平!
「請問……」這些女人眼中的光芒逐漸閃爍得有點可怕,何曼儂不明白她們這是在幹什麼,最重要的是,她們似乎認得她。為什麼?她不記得自己曾見過她們呀!不要吧,在她已經這麼不幸的現在!「你們是誰?我認識你們嗎?」
「你居然問我們是誰?!你不認得我們了?!」最先開口的人不敢置信的問她。「你居然已經忘了我們了!」怎麼可以這樣!莫非她們長得像空氣,這麼好遺忘嗎?!太、太過分了!
忘……了?如果從來不曾記得過,又哪來「忘了」這樣嚴重的指控?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
「我們是『春天高中』話劇社的七朵花之一呀!你敢說你忘掉了?!」幾個女人忍無可忍的圍著她低吼。「春天高中!春天高中!你記起來了沒有?!」
啊?原來是校友嗎?所以認出了她這個勇奪三屆校花寶座的人物。啊!居然讓她們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樣子,豈不是太丟她這個堂堂校花的臉了。何曼儂有點糗的露出制式笑容,想要亡羊補羊一番——
「啊,你們也是春天高中的同學嗎?那是與我同屆還是……」
「厚!居然還沒記起來!重點是話劇社!話劇社!你是聽到了沒有哇?」急性子的那一個就快要抓著何曼儂的肩膀搖晃了,幸好其他人及時抓住她。
「什麼?」何曼儂覺得這幾個人愈來愈憤怒了,不知道是為什麼。「我沒參加過話劇社的,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她是這間店的倒楣客人兼苦主好不好?她們剛才一路像唸經般的在門外對她拚命道歉的,怎麼現在卻是一副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的模樣?有沒有搞錯呀?
「當年你搶了我們社長的男朋友,鬧得人盡皆知的,這應該是你人生裡非常值得炫耀的勳章才是,你怎麼可能忘掉?!」一個女子走到她面前,忿忿不平的說著。
「咦?」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幾時需要用搶這種手段來得到?她可沒那麼沒品的去搶別人的男人……
「我們社長叫林欣藍。」
「林……欣藍?」誰呀?好像有點印象,又好像沒有……
就在她苦苦思索、而其他四名女子惡狠狠兼虎視眈眈的盯著她時,門板突然被打開——
「阿麗,客人還好嗎?我聽說小雁闖禍了,現在她人怎麼樣了?」
臥室裡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過去,門邊,站著一個秀氣典雅的女子,那張溫婉柔美的臉,看起來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有氣質極了。
這張臉……這張臉她見過!何曼儂腦中猛地跳出了一些記憶,是關於這張瞼的!
「林……林……」叫林什麼來著的?「林……呀!是了,就是林欣藍!你是林欣藍!」何曼儂叫了出來。有些訝異且欣喜的望著這個比當年更美上十分的女子。
她的叫喚也使得門口的那名女子看向了她,不解的看著她美麗無瑕的絕色面容,不明白這位美麗的小姐怎會知道她的名字,還叫得像是久別未見的老友—般。怎麼回事呢?
終於,她記起來了!
眼光由迷惘轉為震驚,失態的瞪視何曼儂許久而不自知,好一晌才有法子收斂回淡然的表相。
「你是何曼儂。」林欣藍沒有裝作不認得她,也沒有太激動的神情與肢體語言上的表態。
「你知道我?」何曼儂簡直是受寵若驚了。嚴格說來,她們兩人雖同是春天高中的學生,但是既不同屆又從來沒交集,依林欣藍這樣淡然的性子,照理說是不會去注意不相干的閒雜人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你很有名。」林欣藍只是點點頭,十年如一日的淡然,像是這輩子都不會有別的表情一般的模樣。似乎不打算讓敘舊的話題再續下去,她很快道:「你還好吧?真的是非常抱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一個沒經驗的孩子留守在店裡招呼客人。都是我的錯,我會賠償你一切的損失。」
「這是你的店?」何曼儂問。不太相信林欣藍居然會開這麼一間茶館,她不是該往舞台劇的領域發展嗎?
「嗯。」沒有其它的解釋,林欣藍只是點頭。
而她們之間也沒有太多說話的機會,因為很快又有人熱熱鬧鬧的帶了一夥人往這間小斗室擠了過來,帶頭的正是那個長得很甜很可愛、同時也莽撞得教人聞之色變的小妹了——
「汪大哥,快往這邊走!人在這裡,怎麼辦?我想她一定受傷了、昏倒了,我們要不要叫救護車呢?我闖了好大的禍,怎麼辦呢?嗚……」
在嗚嗚嗚聲中,一個穿著醫生白袍、身形頤長的男人被拉了進來,還一路拉到何曼儂的眼前來才有辦法煞住步子。
四目不期然的相對,同時俱是一怔!
天……
何曼儂幾乎要呻吟了出來,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國中的初戀情人也會出現在這裡?!
第二章
聽說「長富金控」的第一黃金單身漢兼頭號花花公子范姜頤這回是真的真的淪陷了!
「嗟!這又不是什麼新聞,根本是舊聞了好不好?半年前他就與何家的小姐公開戀情了,還同居一起了不是?那時大家都知道這回咱們大少爺是真的定下來了,跟以前那些不肯公開也拒絕承認的情況完全不同呢。」午休時間,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裡,聚集了一大堆前來覓食以及交換八卦的人。
「厚!啊你是沒聽到我說了兩個『真的』嗎?上回他公開何曼儂,我們都說范姜大少爺『真的』認真了,要不,他哪會大方公開這樁戀情?何曼儂可是有頭有臉的出身,戀情太受矚目,開不得玩笑的。通常一旦公開了就是差不多要結婚了,可哪裡想到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硬是把何曼儂已經吃到嘴裡的鴨子給搶走了!你們都沒發現嗎?何曼儂已經一星期沒來上班了,今天人事部更公告了她自動離職的消息呢!」
「啊!這是真的嗎?誰這麼大的本事能從那個大美人手裡搶走男人?是不是比她更美的女人?有沒有照片可以看一下?」一群人興致勃勃的接著問,連飯都忘了吃了。
在忙碌而無聊的上班時間空檔能聽聽上頭風雲人物的八卦來調劑一下疲憊的身心,真是件太幸福不過的事呀!就見整個餐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方位,連飯都忘了吃,只想多聽一些最新消息好回自己的單位強力放送。
「我見過哦,她叫徐微蓮!」這時接話的是每天駐守在大樓一樓接待處的總機小姐。她的發話很快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微蓮?是誰?哪家的千金小姐呀?」
「看起來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耶,不太會打扮,每次來找總經理,都只是隨便穿一套休閒服而已。人長得是不錯啦,可是跟何曼儂卻是一點也不能比,只能說是個清秀佳人吧。不過總經理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她哦,常常都親自下來接她,好慇勤的樣子,以前對何曼儂都沒有那麼好說。」
「真的?莫非我們公司也終於上演起灰姑娘的故事了?怎麼可能?我們家范姜大少向來交往的不是名模明星,就是千金小姐耶!不可能一下子改掉口味,改配清菜豆腐才是呀!」
就在眾人的八卦情緒正要high到最高潮時,有人驀地大作噓聲,並示警道——
「別說了,總經理來了!」
什麼?!什麼什麼?!總經理也會來這個小小的自助食堂用飯?!怎麼可能?這簡直比世界末日終於來臨更教他們感到驚訝了!
所有人都看將過去,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真的是總經理耶!
真的是耶!
所有在餐廳用餐的長富員工都看到了,他們那貴族氣息濃厚、品味卓絕、口味挑剔到連吃個便當都要家裡廚子做來的總經理,居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看起來就是一副來吃飯的模樣耶!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無視別人的瞠目結舌,這位長富金控的黃金單身漢眼中只有身邊的佳人。
「那邊有一個空桌,就坐那裡吧。」范姜頤輕聲說著,口氣是全然的溫和,與平日辦公時的冷然完全兩樣。
「好呀,就坐那裡,我們快去佔位子。」他身邊那個容貌清秀的女子含笑點頭,先走了過去。
踩著平緩的步伐跟著過去,范姜頤的眉頭在掃過這不太優雅甚至顯得吵雜的用餐環境時,微乎其微的擰了一下,但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縱容的看著走在前方的女孩。
這個女孩,非常的清新可愛,沒有沾染上半點都市人向來會有的虛榮浮誇,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女子,一次兩次的偶遇之後,心,便沉淪了。
他想,這就是真愛吧!
從來沒有人可以教他如此心動又如此遷就,一切甘之如飴。為了她,他願意偶爾忍受粗茶淡飯,試著去接受她口中所謂的平民美食,並且努力表現出喜歡的樣子,就為博她一笑。
她笑起來非常可愛,有一種爽朗陽光的味道,毫不矯飾做作,跟他以前見過的女子都不同。從來沒有這麼一個女孩能這麼吸引著他的目光,甚而興起了與她長長久久這麼過下去的念頭——或許,那表示著結婚,可他一點排斥的感覺也沒有。要是以前,只要任何人對他提起這兩個字,他的臉一定馬上沉了下來,心裡更是萬般不悅。就連……她,那個第一個讓他公開承認交往中的何曼儂,也不能使他改變對婚姻避之唯恐不及的看法。
何曼儂……他是曾經想過要娶她的,不過娶她的原因嘛……是她很美,他看了賞心悅目;她的家世不錯,與他家算是門當戶對,結婚對兩家都有好處,對父母也有交代;在相處上,她又很上道,雖然有點大小姐脾氣,可是大多時候她對他算是體貼慇勤,也懂得打發自己的時間,不會太過纏煩他。
最重要的一點,他相信她不是那種嫉妒心強的女人,以後就算結婚,也會聰明的給他很大的空間——就像先前交往時,她也會對他其他「女性朋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樣。
他是想過,如果必須結婚,他會選何曼儂,如果沒有意外遇見徐微蓮的話……
「哇!好多菜哦!當你們公司的員工真幸福。喂!你快過來嘛,不快些的話,當心等一下沒得吃哦!我可不管你。」點菜區那頭,徐微蓮正揮著餐盤叫著他,一如以往,看到有吃的就很開心,讓人以為所有能人口的東西都是人間美味。
他笑了笑,眼光掃了下菜色,食慾早已全消,沒有伸手拿餐盤,只跟在她身邊道:「你吃就好,我方才回來時,已經與客戶吃過一餐了,現在不餓。」
「沒福氣的傢伙!那我就多吃一點,也算是替你享用美食嘍。有得吃居然還吃不下,真是可憐。」說完徐微蓮自己忙著夾菜去了,不理他。
他含笑的看她一如以往的夾了一小山的食物到盤子裡,份量多到幾乎可以餵飽三個大男人了。他從沒看過有哪個女人可以吃這麼多的。第一次請她吃飯時,還真是給大大嚇了一跳。而她吃飯的速度又很快,常常是他才吃了三口,她就完結掉一大盤了。要是曼儂哪……為了保持身材,她再怎麼餓,也肯定不願意這樣開懷大嚼的,一套餐點能吃完一半就很不錯了。
所以說,微蓮跟所有女人都不同,她是獨一無二的。
她純真無偽、坦率樸實,而且有趣。他喜歡她。
他的選擇不會錯,微蓮將是終結他單身的女人。
至於何曼儂……他皺眉沉吟了下。
她只是適合他,在各方面的條件來說。可是,他並不愛她。
昨日回到兩人的公寓找一份文件,卻意外看到他所有的衣服用品全被塞在三個大型垃圾袋裡,堆在大門入口處。上頭還貼著一張給鐘點女傭看的紙條,「全丟了」這三個大字還是以紅色口紅凌亂寫上的。
當然鐘點女傭是不敢未經他同意就真的拿去丟掉的,不然他今天恐怕得率全公司的人在台北市的垃圾場裡找尋那份重要的簽約文件。
七夕那夜之後,他不曾回到這裡過。從鐘點女傭口中探知,她也是。她所有的衣物都叫家裡的傭人來搬回去了,她留下的東西有兩樣:一是銀行保險箱的鑰匙,他讓秘書去銀行看過,裡頭是那間公寓的房地契以及他送過她的所有珠寶首飾,她全部還給了他,一件也沒留;另一個,則是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當然也是用血紅的口紅寫上的:我但願從來沒遇見過你!
紅色的宇那樣刺目,字跡那樣扭曲,可見他離開後,她一定憤怒到很想宰了他。但幸好,沒做出什麼傻事,她是聰明人,不會這麼蠻幹的。他想,她並沒愛他愛到可以為他尋死覓活,他們會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適合。
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昨天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她,不能是情人,也許可以當朋友。他們畢竟是同一種人不是嗎?何況他們並不相愛,這樣的分手,對她來說,頂多難受一陣子,過後,她會想清楚的。如果兩人能當朋友,對兩家人的交情也有益。
可惜她不肯接電話,還在氣頭上吧,這個大小姐!不想自討沒趣,只好叫秘書打去問候一聲,主要是想親自確定她沒事。
那時他就站在秘書身邊,以免持聽筒方式通話。聽到她小姐尖刻冷嘲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那麼的「朝氣蓬勃」,他就知道自己真的是白操心了。
她活得很好,這樣很好,他無需再對她懷有一絲絲愧疚感了。
「喂!范姜頤!我要去吃第二盤了哦,你真的不吃?」
「不了,你盡量吃。」
他坐在餐桌邊,笑著搖頭。
「那我繼續奮鬥去!」她以手背用力抹去嘴邊的湯漬,根本沒看到范姜頤正為她抽來面紙,就轉身跑開了去。
范姜頤的動作一頓,笑了笑,只好將手上的面紙鋪在桌面上,掏出菸盒放置,抽根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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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曼儂活到二十七歲,從超級可愛的小娃娃一路長成超級迷人大美女,生命中大部份都處於被追求的狀態,她的情史也是頗為精采。但就算是她這樣一個在情場上總是春風得意的美女,也不是沒被傷過心的。
在幼稚園時期就有小男生為她大打出手了,可是她真正情竇初開,卻是在上國中之後。
身邊圍著數不清獻慇勤的男人不代表她就會隨便動心。她的眼光向來很高,能令她動心的男人,絕對是要很出色的才行。
而汪洋,國中時高她一屆的學長,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
他斯文俊秀、功課頂尖、為人謙和有禮,簡直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翩翩白馬王子那樣光芒萬丈。
他的風采不只迷倒了全校的女生,更迷倒了她這個眼高於頂的大校花。
汪洋在何曼儂的生命中創造了很多的先例與特例,包括了他是她的初戀以及第一個甩掉她的男人(附帶一提:范姜頤是第二個)。
雖然范姜頤是她現在難以乎復的情傷,但讓她第一次嘗到痛徹心肺滋味的男人卻是他——汪洋。
就像當年他無預期的甩掉她,並且轉校不見蹤影讓她無所適從一般,他的突然出現也教她手足無措的怔然。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可是心裡又有好多話、好多的疑問想問問他。千頭萬緒的,全梗在喉嚨,不知從何說起。
他為什麼會出現?他當年為什麼甩掉她?為什麼……為什麼又要讓她見到他,在她正狼狽失意的現在?
為什麼……他的眼中見不到一絲對她的愧疚?!甩掉她是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嗎?她不值得他珍惜嗎?她這麼糟嗎?
他為什麼要笑?笑得好像真的很高興再度見到她?為什麼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昨日意外相見,她沒有回應他的善意問候,只是瞪著他,像見鬼一般的瞪他,直到瞪到她的身子終於能動,接著飛也似的跑出那間茶館,再也管不了迷不迷路的問題;她只想離開這裡遠遠的,當作沒有見過他,讓自己已經夠自我質疑的心不要自傷得更慘重。
一個范姜頤已經夠她受的了,不需要再來一個汪洋!
可是現在,下午茶時間,她卻與汪洋坐在東區一間以下午茶聞名的大飯店裡吃著精緻的餐點。
昨天汪洋追著她出來,開車跟在她身後,後來還是因為他的帶領,她才脫離迷路那樣的窘境。他依然如她記憶中的溫柔體貼,可是她不明白一個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為什麼會在當年那樣殘忍的甩掉她?
「道歉!」從昨天到今天,她終於對他開口了,終止了他的單口相聲。
「對不起。」汪洋沒有任何詫異的表情,也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他一直是個心思細膩又善解人意的男人,他很清楚她的憤怒從何而來。
從昨天到今天,她始終不曾開口,連今日的下午茶之約,也是他單方面的約她,並不曾得到她的允諾。可是她來了,雖仍是一臉自衛的冷漠。
她一直是美麗如玫瑰、耀眼如向日葵的女子。如果她的一切如昔,他不會這麼不識趣的硬是約她、硬是與她來著這樣的重逢;他知道自己在她記憶中絕對是屬於不願再想起且糟糕至極的那一種。她的美麗更加盛放,可是她的眼中毫無生氣。為此他才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一路開車陪著她平安回到家。
「為什麼?」她問,看著他,也似同時在看著誰。不管是哪一個,這問題都是她的疑問。
汪洋沒有馬上回答,這時服務生過來替他們的咖啡續杯。才一會兒的耽擱,質問的氣氛就給打消散去了,何曼儂依然看著他,看著這個已有十二年不見的初戀情人。他仍是好看而俊朗,乾淨的氣質仍足以迷倒所有女人。在他之後,她就不再與這種類型的男人交往,以為自己是再也不喜歡了;可是看著眼前的他,她必須對自己承認,不是不喜歡,而是怕同樣的傷害再來一次。
她並不習慣經歷挫敗,事實上,她的人生向來是順心得意的,尤其在感情上更是。從來都是她在決定一段戀情的開始與結束,可是這個男人卻在她的愛情第一役上,就狠狠教她跌了一個大跤,自尊心更是被傷得慘重。所以後來她拒絕再與這類斯文美書生型的男人交往。
「我只能說很抱歉。」汪洋並沒有對自己當年的行為加以解釋辯駁,只是誠心的道歉,他覺得他現在必須這麼做,她看來是如此的失意傷心,既然相遇了,他不能視若無睹的不理會。
想說一些尖刻的話來讓他不好受的,可是在他誠懇的目光下,她竟刻薄不起來。或許這些日子以來光是治療范姜頤帶給她的情傷就教她耗盡了所有力氣,讓她奄奄然的連使潑的力氣都沒有。明明,她心裡有那麼多的怨哪……
「你說很高興再見到我,是真的嗎?」
「真的。」
「那,你當年甩掉我,心裡高興嗎?」她話裡有著攻擊的刺。
「不。」他靜靜的道:「當年的問題在我,我們之間,從來就只有我出了問題。你很好,非常好。」
「那為什麼……被遺棄的人會是我?如果我真的很好。」
「這是要我回答的問題嗎?」
「什麼意思?」她心被刺了一下。
「你現在想問的人,是我嗎?」
啪!眼淚猛然掉落,她連察覺、克制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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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姜頤領著兩名特助走入飯店大門,今天有一場重要的簽約儀式將在這間飯店的國際會議廳舉行。一大早公關部門便已全力動員過來佈置,產經記者也在中午過後全數到齊,這個盛大的儀式將會是明天各大報財經版的頭條。
現在是三點整,再過二十分就要正式開始,他抵達的時間剛剛好,不早也不晚,正好可以很從容的出場。
飯店公關經理親自出來迎接他,並為他提供貴賓專用的電梯,電梯早已打開,正恭候他踏入。
他正要踏入時,因眼角餘光不期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而頓住步伐。那是……曼儂……?!
「總座……」他的停頓令一邊的助理感到不解而輕喚了聲。
他舉起一手打住下屬的叫喚,半轉過身看著,雙手往西裝褲袋裡一插,眉頭不自禁的微微一緊,便再也沒鬆開。
她與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正從下午茶廳裡走出來,那是一個長得相當白淨斯文的男人,一個過分好看到可以稱之為漂亮的男人,可是卻不會讓人將「娘娘腔」這三個字冠在他身上,這人全身上下只浮現四個字——溫文儒雅。
她……這麼快就展開新戀情了嗎?可見他的移情別戀對她並沒有造成任何心理與生理上的障礙嘛!果然……他們會在一起只是因為適合,從來不是為了什麼愛不愛的東西。她,一點也不愛他,所以很快就能將他這個前任情人給拋諸腦後,絕對沒有什麼療傷期要挨……雖然他曾經傻得以為這會是她最近的生活方式。可見他真的是往自己臉上貼太多金了。
他有點不是滋味的看著,心裡有一股衝動想過去打聲招呼,想看看分手後的第一次面對面,她會以什麼樣的表情對他?但又覺得無聊。明知道這個大小姐一定會對他擺臉色的,猜都不必猜。
無論她愛不愛他,他主動提分手(而且還是在七夕情人節那一天提),都會教她記恨上他一陣子的。
今天的她打扮得相當清爽簡單,連臉上的妝都只是淡淡打個粉底、點個口紅而已。不過她向來天生麗質,無論濃妝或淡抹都美得各有風情。她的表情原本一直是冷冷的,但在出飯店大門之前不知她對那個美男子說了什麼,就見那美男子一楞,而她微微一笑,直直的看著那個男人。那看,看成了凝視,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她眼中的表情,只看到男人回答了什麼,然後她伸手輕搭著他一邊肩膀,頭也靠了過去,兩個相依的人姿態緩緩化為擁抱。很親暱,也很寧馨,一點也下讓人感到不合宜的有礙觀瞻……
也許還是有人覺得有礙觀瞻的——范姜頤就是其中一個。
「走了。」他口氣有些嚴峻,大步踏進電梯裡。
這真是好極了不是!虧他一直擔心著她,怕自己帶給她的傷害太重。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太好了,現在這樣。分手的兩人各自有新發展,誰也不必為誰感到虧欠,這樣很好!他心裡那最後一絲絲的歉疚之意也該拔除了,從此以後,何曼儂正式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去式,彼此都不會再想起。
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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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再度追求我嗎?」
「你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副肩膀。」
在飯店門口衝口說出這樣一句話,存心想為難他的。而他居然就這麼回答。可惡的,居然就這樣又把她惹哭了,害她只能以窩在他懷中的方式離開飯店,無法抬起頭來見人。
「我就這麼教你敬而遠之嗎?」後來她這麼問他。
「我不認為你現在有進入新戀情的心情。」
「你怕成為別人療傷的工具?」她挑釁的問。
「這樣對你不好。」
「告訴我,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他沉默了下,好一會才回道:「有的。」
「兩情相悅了嗎?幾時請吃喜糖?」口氣不免有點酸。
「不,只是我單方面的喜歡。」
「你居然也會單戀?!」不可思議!腦中很快想起一個人,「不會是林欣藍吧?!你喜歡她,但是被她冷淡的氣質凍壞了?目前還在努力中是吧?」他會出現在那裡不可能沒有理由的。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笑。她就當作默認了。
他陪了她一整天,知道了他這十幾年與家人一直住在瑞士,後來到美國讀大學,學醫,現在的職業自然是醫生,在知名大醫院服務,但專注在冷門而絕對賺不了大錢的研究工作上。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與氣質,絕對的不市儈、完全的不食人間煙火,與……那個人,那個范姜頤,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甚至就住在山上,寧願每天開一個小時的車到市中心上班。要是他住的地方是古代的木造房屋,我想我也不會訝異的。」她對表姊說著。
「不至於吧?」表姊駭笑。
「這無關他家是否有錢,而是他個人無慾無求的關係。」
「清貧主義的擁護者?噢!不可思議。」表姊拍拍頭,接著很享受的挖起一匙局烤田螺品嚐。
自從她失戀之後,家族裡每個人自動自發的輪流約她出門吃喝玩樂,就怕她想不開……雖然事實證明大家都想太多了,看看她,氣色多好哇,仍然美得教人自卑呀!不過有空大家聚一聚吃一吃也不錯啦。她們這些一年四季都在為身材奮鬥的人可是難得有機會這樣放縱自己享用美食的呢。
今天她們吃法國菜,這間法國餐廳必須提早半個月預訂位,價位也非常貴族,但是相當值得。
食物好吃道地自是不在話下,而且用餐品質更是絕佳;兩層樓二百坪的空間只設了二十張餐桌,讓每一位前來用餐的客人都享有寬廣自在的空間,不必刻意壓低聲音聊天,也無須擔心會打擾到別人或自己說話的內容會被聽到。且每一桌都有專屬的侍應生,隨時提供最完善的服務。
「我的天呀!最便宜的套餐居然也要一萬兩千元?!幹嘛呀?這裡的菜是用珍珠鑽石煮的是不是呀!」一聲飽受驚嚇的驚呼突然從她們右後方傳來。
是誰這麼大聲嚷嚷?是哪家的爆發戶來這裡消費又被價格嚇到想跑的?
這情況也不是不曾有過,但她們向來只是聽別人轉述,而未曾有幸親眼目睹到。今天居然遇到了耶!而且還是她們隔壁桌呢,只隔著一排盆栽造景,她們只消把下巴抬高看過去就看得到了。
「不知道是誰哦?」表姊興致勃勃的說著。
「別管了。」最近失戀中的她沒興趣八卦。
可是接著傳來的聲音卻教她們一驚——
「微蓮,你別瞪著價格看了,點餐吧。若你不知道要吃什麼,就由我來為你做推薦如何?」
是范姜頤!居然是范姜頤!是他的聲音!
「看到了這樣的價格我哪還吃得下呀!喂,服務生,我們喝白開水就好……不!不行!搞不好你們這裡連一杯白開水也要敲我們一百塊呢!范姜頤,我們不要在這裡吃了啦!就說去夜市吃不就好了!跟你說,在夜市只要一百塊就可以吃到很飽了,走啦!」桌椅滑動聲挺大,顯示出這位女子想離開這裡的心意之迫切。
「微蓮,」這是范姜頤的聲音,一貫的平穩低沉,似乎完全不被她的大呼小叫所影響,「你真的要走?要浪費已經付出去的訂金?」
只有與他相處過半年多的何曼儂聽得出他語氣裡的忍耐。
「訂金?!多少?」什麼?!已經付錢給這間黑店了?!
「兩萬。」
「我一個月的薪水!」快被嚇昏的聲音,「不能要回來嗎?快去要回來啦!你怎麼這麼敗家呀!二萬塊可以讓我活半年耶,你居然花得下去!」
「付出的訂金沒有要回來的道理。乖,你坐下來,好好把侍應生端來的食物吃光光。別浪費了。」
他在哄人!居然放下身段去哄人!他是這麼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從來不肯對女人好言輕哄的,現在他居然做了!他不是不會哄人,他只是不想哄她,不願在她身上浪費這些心思;他也不是不會將女人當寶呵護,他只是不把她當寶而已。那他們在一起的那半年,她對他而言算什麼?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嗎?她的討好在他眼中甚至只得了個煩的評語……
何曼儂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蒼白僵硬如石膏像,任由心底那股惡寒與淒涼侵佔全身知覺。
「好過分!簡直是黑店嘛!我們下次不要再來了!你不要這麼浪費啦,覺得錢很多的話就捐給慈善團體嘛,幹嘛拿來養這些貴得要死的餐廳呀!厚,再吃一次這麼貴的東西,我一定會吐血……」
那個備受范姜頤呵護的女子不斷的抱怨著這間餐廳的昂貴不合理,不斷不斷的說著,也不見范姜頤制止。他幾時變得這麼好脾氣?他幾時變得這麼能對女人的嘮叨包容來著?
「我們走吧。」表姊不忍見她被這樣「新人笑」的情景凌遲,要侍應生結帳。她無言點頭。
一會兒後,她們起身離開。原就無意打照面的,她還刻意不往他們的方向看去。可是她那氣不過的表姊還是忍不住丟去一個白眼,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才看到了范姜頤一臉詫然的望著她們的背影。他發現她們了。
表姊微勾唇角,冷然一笑,笑他這眼高於頂的范姜太少放棄了絕世大美人,居然不是因為有更好的對象,而是為了一個不知打哪蹦來的大嗓門,還一點也不會看場合講話的失態樣,這樣下去,以後要鬧的笑話還多著呢!
他就慢慢受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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