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三十八章 彭城




     三天後,我們已經在淮北道的徐州治——彭城城外,這裏也是通常意義上的淮北道首府,泰興改新之後,大都督府、布政、按察、采訪、度支、轉運、鹽鐵、河槽諸使差遣的常駐第。

     相比之前我路過的,坐擁濟州、齊州和半個琿州的濟東鎮守使,徐州當地的駐軍和人口規模,更要大得多。

     因為,現今的徐州也是淮北四鎮之首,青徐節度使的治所和駐地,下領沂、海、泗、蒙、毫、潁六州之地,幾乎占據淮北道大半精華的腹地,還有海州的出海口,作為通商漁貿之利。

     因此,雖然作為表現恭順的外圍勢力,青徐鎮本身不免有人,被卷入洛都之變中,站在了反對派的一邊,但是最後從朝中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時申斥、奪爵和罰金的性大過實質的處罰。

     看似最嚴厲的一個結果,不過是當代的節度使杜歸申上表請辭,然後舉薦自己兒子為節度留後而已。這隻是因為當代的節度使家族足夠團結,沒有給來自中樞的攝政,過多的可乘之機而已。

     畢竟亂世之中,實力才是最根本的後盾,諸如此類的生存法則,在這天子名義發出的一隻輕飄飄的詔書中,得到最好的闡釋。

     不過對我來說,聽到青徐鎮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我有些唏噓的回憶起,那些自相殘殺之後,又被我坑死在地下管道中的那些人。

     因為三麵都有足夠控製力的地盤,作為緩衝,因此哪怕年前剛和宋州打過一場大戰,但是作為首府的彭城,卻是不減多少繁華人氣的。

     光是視野中城牆的高度和城郭的範圍,就以數裏計,初略估計足可容納二三十萬的戶口。

     如果你可以忽略和無視那些聚集在城外郊野中,插標賣首的饑民或是亂葬崗上,新多出來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無名屍的話。

     但是最艱苦難熬的冬天,總算已經過去了,短期幫傭和佃客的需求,也隨著春天到來而逐漸複蘇著,所以活下來的人臉上,已經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絕望和灰敗。

     所以一有人經過,就是蜂擁而至兜售自己的流人,然後被鞭笞和棍棒抽打著,重新驅散。

     至少在這裏,我們是有身份憑信,又有商家作保的良人,私囊還有相應的錢財,足夠在這座城市獲得短期內想要的東西。

     於是我買下了商隊中,一路乘坐過來的棗色老馬和一架舊蓬車,重新起名叫紅老虎三世,畢竟因為它的前任,是交給蘇景先另行人道毀滅處置的緣故,估計現在躺在某個屠戶的肉攤上。

     隻要渡過了淮河,就算是徹底脫出那位權臣可以掌控的勢力範圍,淮南的諸侯藩鎮,雖然名義上也遵從洛都的號令,並且受到權臣的影響,但是自主性要強的多了。

     不過,似乎因為洛都之變帶來的影響,加上近期徐州和淮南方麵關係緊張的緣故,剩下的路程看起來不怎麼好走。

     我可以在這裏多休息幾天,重新做一些準備和策劃,等待新的消息和變化,處理一下其他事情。

     因為那張名帖的緣故,同來的商隊順便給我介紹了一家常年往來的關係戶,據說是當地老字號,兼作客舍經營的大行棧——昇昌樓。

     說是樓,其實是一個多向經營的建築群落,有客舍也有飯堂,有畜廄也有倉房,有貨棧也有車馬行,而旁邊就是一個小市和滿是店鋪的街道,從衣食住行上可以說方便的很。

     現在並非商旅的旺季,因此有相熟客戶介紹之下,隻要稍微多花點錢,就從偏西緣的四層木樓裏,獲得頂層左角的兩個並聯大間,這裏視野方便,樓下不遠就是街市,雖然環境嘈雜了點,但是足夠厚實的門窗,關起的隔音效果還是不錯的。

     門窗上都有透光的雜色玻璃鑲嵌,室內主要是硬木的家具陳設,床榻、掛帳、被褥看起來都比較清淨整潔,沒有什麼黴舊和其他異味。

     在這裏所有的樓層都是通過外部的廊道相連的,因此相對的室內隱私性比較好,除了招喚來的服侍人員,也不會有人刻意經過,一連好多天都宅在房間都沒有問題……

     我們在這裏好好補充額一番旅途上的精神和體力上的損耗,洗漱都顧不上了,各種困倦的,和衣落床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饑腸轆轆的牽動連著樓下的鈴襠,讓人送來當地特色的晚飯,牛雜酸湯和油糟子卷餅,還有一疊說不上名頭黨子菜。

     休養足夠之後,我帶著抱頭蹲,花了兩天時間逛了好幾個市,牽著紅老虎重新采買了許多東西,

     包括在幾家書坊裏,淘了很多雜七雜八的舊書,然後交給抱頭蹲去讀,希望這樣能夠幫助她回複一些記憶什麼的。

     然後晚上的時間,就是關起門來後,訓練她使用手弩和一個簡單的防身技藝,主要是仗著嬌小無害靛型和外表欺騙,巧取不備,直問要害的防狼術什麼。

     畢竟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體能為基礎的耐力和爆發上,都沒有任何優勢,隻能在技巧和策略上下功夫。當然據說最早的模版,是來自論壇上某個自稱扯壞過捏爆過蛋蛋的某女漢子炫耀。

     這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要求,理由是不想成為我的累贅,見過了這麼時間悲慘的事情之後,起碼也要給他一個自救,或者避免拖累我的機會。

     我隻能摸著她的腦袋安慰說,你實在想太多了,然後第二天還是開始教授她一些防身技巧。

     雖然我知道她很努力,也很好學。沒想到她用起手弩來的手感,居然比我還要好,雖然我發現之前,她其實偷偷練習過。能夠把壁虎作為靶子,保持一般以上的命中率。



     看著她一副認真慢慢的樣子,我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我們不是在這兵荒馬亂的古代異時空,而是在讓雷諾大叔和娜塔莉波特曼的經典老電影,《一個殺手不太冷》的異化場景裏。

     第三天,當我拎著一隻皮袋子,走進房來,看到抱頭蹲正蜷縮著白皙的腿兒,靠在床角看書,似乎是因為內容的有趣入迷,連表情也變得生動活泛了許多。

     隨著輕巧的呼吸,在初陽的細碎斑駁下,很有些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本該具有嬌俏可愛的味道。

     忍不住伸手去摸尖尖的下頷,然後她顫動了一下,眼皮抖了抖,看到我才慢慢恢複了呆萌的模樣,

     “還沒想起什麼麼……”

     我摸了摸她的頭,抱頭蹲努力搖了搖頭,好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從腦子甩掉丟開。

     “那就繼續跟著我把……”

     “嗯……”

     在這一霎那,我似乎聽到有些歡快的聲調,但是看到她還是那麼一副老樣子,就覺得隻是我個人的錯覺而已。

     “走,我們該出門了……”

     “去哪……”

     “去寺廟看和尚……”

     我們要去的是辰國寺,據說是來自嶺南朝廷,另一個後備的聯絡據點。

     事實上,我在外麵隨便找個茶舍坐下來,稍一打聽,就知道了這地方在那裏,無他,因為辰國寺在當地實在太有名,有名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

     因為這是當地規模最大,最有名的寶刹,而且沒有之一。

     說實話,這顯然與我想象中冷門小戶往來不多,而更適合作為掩護身份和地下據點的偏僻寺廟,大相徑庭。

     因此我還是多花了一天時間,來打聽相關的情形和其他寺院的存在,免得弄錯對象。

     與傳統意義上的法相、天台、三論、華嚴、淨土、南、北禪諸流的大乘顯宗寺院不同,這處大寺乃是國朝地方上,比較少見的密宗寺院。

     據說源自開元三大士之一,泰興年間的國師——不空上人的法脈,與遠走西域的蓮花生大士,號稱唐傳密宗花開並蒂的,東密、西密兩大根本之一。

     在原時空就如曇花一現,很快衰微的開元三大士一脈不說,而這個憑空出現的西密,其具體誕生的過程,也是頗具戲劇性。可以上溯到梁公西平定雪域昆侖和青唐大都護府誕生旦興年間去。

     因為,在這個時空,原本雄踞高原地利,橫跨雲南北部到西域之地,乃至據有東天竺一隅,而烜赫一時的吐蕃,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在它達到全盛年代之前。

     就在身為穿越者前輩的梁公大軍親征下,在它以舉國之力,大舉入侵河西乃至關內的戰鬥中,被全麵動員起來的龍武係,四麵圍追堵截打的大敗虧輸,一路光複了原本全麵淪陷的河西隴右,

     然後在赤嶺阻截戰,幾乎將絕大多數吐蕃遠征將士,永遠留在了低地,西海邊上的一戰,則徹底打跨吐蕃在青海到西域的統治,靈氣一厥不振。

     而最後發生在的星宿川之戰,則徹底消滅了吐蕃末代大倫,當世名將馬定德,試圖挽救國運的最後努力,包括吐蕃政治中心——紅山宮所在羅些川(拉薩平原)在內,五茹六十一東岱的根本之地,幾乎不複所有。

     最後隻剩下少數殘餘護衛著吐蕃王室末裔,逃回高原深處的雅礱祖地,才得以苟延殘喘一時。

     因此,正常時空中本該前往吐蕃傳法的蓮花生大士,也成了唐軍捎帶的戰利品之一,並且在梁公的點化和扶持下,來到長安弘法傳宗,以後來者的身份建立起,與不空上人分庭抗禮的密宗派係。

     後來梁公大舉西征極域,蓮花生也伴隨著一路,籍以從外教殘酷鎮壓和統治中複興的佛門,重歸西域、天竺之地,隨軍光複魔羯陀等佛門發源故地祖庭,而成為西方密宗一脈的祖師,和主持那爛陀寺,促成上座部、大小乘諸脈歸一的複興大士。

     而在轟然倒下的吐蕃故地上,現今隻剩下一個名為青唐都護府的龐然大物,以及眾多西羌、黨項、吐穀渾、蘇毗、象雄種建立的小國藩領。

     而他們最出名的物產,則是糅合天竺技工和高地礦治的刀劍,大山深穀養育出來,雄峻強健的高原良馬、能夠臥冰飲雪的犛牛;以及高原的風霜雨雪和苦寒貧瘠中磨礪出來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戰士——青唐義從。

     他們常常以雇傭的形式,效力與形形色色的軍隊中,成為跳蕩、選鋒的首選之士。



     話說回來,在辰國寺本院的建築群中,就專門有一個三層塔狀武功大殿,用各種史詩壁繪和本生故事,來描述這些被誇張和美化的過程。

     據說是出自梁公十世孫,時任江淮大都督的青山公——梁公正的手筆。

     寺院其中擁有的八重錫塔,銅梁院、金玉壁雕,大沉香菩薩,童子殿、舍利堂等諸多古跡名勝的,幾乎都是梁氏攝政的那個時期留下的。

     特別是那個舍利堂,更是可以上溯到乾元年間,據說當年梁公領下的南海都督府初置,就大興義師為海外罹難燈人聲討公道。

     於蘇門答臘大島,大破南海第一等強國——室利佛逝,屠盡宗室貴族,盡占其土而擄賣其民,順道將具有上千年曆史的,源自南天竺的南海第一佛門聖地——婆羅浮屠洗掠一空,得釋迦佛祖舍利子上百。

     回國獻於中樞,乃詔旨分賜天下名山大刹從林,舍利堂遂遍設各地,後來又有梁公征嶺外,設(蔥)嶺南招討行營,經略五方天竺,遂得佛骨舍利,佛頂骨等珈藍寶物,供奉於國中兩京諸府,遂有十三大根本之說,這處辰國寺,便是其中之一。

     昔日辰國寺的三綱:上座、寺主、都維那,也身兼僧官之職,是僅次於兩京僧錄司的左右街大功德使、東都功德使、修功德使之下,二十六道大僧正之一,

     寺院離我們居住的地方不算太遠,也就是幾個城坊的距離,不過進城前先要按照人頭交錢的,不多不少每人十文一個大青錢而已,

     不過在我看來,這條規定與其說是用來收稅,不如說是用做入城身份的門檻,剛好卡著那些身無分文的流民,或是本身商品價值不高的郊農小販什麼的,不至於為城中的市容市貌,增加些不安定因素。

     騎著紅老虎,提著買來的線香和花果花果供品,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幾乎戰機一整條大街的院牆和數重飛簷的碩大山門。

     隨著大流抬階而入,摩肩擦踵而過的,是熙熙攘攘的香客和人流,無論是販夫走卒,或是達官貴人,不乏其中。

     事實上在這個許多人朝不保夕的亂世中,這種宗教上的心靈寄托,更容易得到普羅大眾的市場和發展空間。

     特別是在這種相對外部滿地淒慘的世間,相對安逸一些的城邑中,那種內外反差的潛在危機感,足夠讓這些寺觀一天到晚總是不缺乏參拜的人。

     樹隱於林,藏身鬧市,也是一種的手段和方式。

     不過我卻有點抓瞎了,因為這個地方太大了,連綿成片的建築群,成群結隊淄衣披帛的大光頭小光頭老光頭,還有不大不小的年輕光頭,讓我上哪裏找可能的據點和聯絡人去,

     好在我與抱頭蹲,有足夠的時間,慢慢逛著,參觀裏麵重巒疊嶂的殿院佛堂和庭院山水,再尋找契機。

     至少沒有什麼人來攔阻我們,顯然這個時代,還沒有學會後世稱帝商業化的寺院景點,過個門就要買票,無處不潛藏消費陷阱,遍地都是各種籍以開光,解簽為名,兜售高價紀念品和香燭法器的真假和尚,魚目混珠的經營本事。

     就算是亂竄進什麼法事場所,最多一片側目的瞪你幾眼而已。除此之外,八重錫塔,銅梁院、金玉壁雕,大沉香菩薩,童子殿、舍利堂的勝景,都是不錯的消閑去處。

     比如這個原時空從未聽說過的錫塔,又被稱為銀塔或是大白塔,據說是用磚石為骨,融錫,配合鉛銅澆築而成塔身主體,後來又被包上一層厚銀箔,又有信士捐贈而鑲嵌無色琉璃、白水晶諸寶為頂。

     因此每當晴日,遠遠觀望錫塔,銀如雪燦若光華,就如一隻佇立的降魔寶柷,巍巍觀止。而在基座下的地宮中,還封藏這據說來自天竺邸園故地和菩提迦耶的原版梵書貝葉金經。

     捐了幾枚大白香火錢,就獲得上塔頂禮佛的待遇,待到引路的僧人退去。我望著城中城如棋盤,坊居如棋,林立茨比的風景,忽然有些感歎

     “真是大好河山的……”

     然後忽然感覺到,抱頭蹲在背後輕輕的抱住我,

     “怎麼了……”

     “隻是忽覺阿夏會飛走,消失不見的……”

     她貼著我細聲耳語的輕輕道

     我微微一笑,把她轉到身前來,麵朝外,就這麼站在八重錫塔的頂端,然後攤手向外做出一個飛鳥的姿勢,然後由我抱住她,做了一會兒經典場景的COS,感受著彼此的續和高處呼嘯的風聲,交替伴奏在血脈的流動中。

     “你聽到了什麼麼……”

     “阿夏的續和呼吸”

     “還有時代的呼聲,以及新世界的招喚……”

     “你願意跟隨我的腳步麼……”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三十九章 嚐辯





     發完一堆感懷思古的悶騷之後,我牽著小臉被風吹還是情緒激動,而有些紅撲撲的抱頭蹲,從錫塔上慢慢下來的時候,卻聽到了風中中送來一些聲音。

     “我輩本良人,奈何天下紛亂,。”

     “骨肉競流離之世,青壯驅死於道途,老弱餓殍家中,”

     “雞犬不相聞,千裏露白骨,虎狼橫於道,”

     “兵匪過如麻,婦孺盡投繯……”

     然後我就發現雖然隔得較遠,還是可以聽到和看到,幾名戴巾的年輕人,簇擁著一人正在做高聲宣講,還有為數不少的善男信女構成的圍觀人群,

     我不禁微微的一笑,不由讓人想起某個時空的大學生活,又仿佛和此身的京學生涯,重合在一起。

     顯然中樞的朝廷權威不在,天下久苦離亂,但是一直不缺少懷抱理想和憧憬的能人誌士,想做點什麼來改變這個狀況,這才有了洛都之變,將數十年積鬱的熱血和,一朝散盡。

     從另一個方麵說,

     雖然天下紛亂,割據征戰已久,但是就如現今,差不多已經名存實亡的京師兩學三附一樣,大唐數百年的全盛年代,積累下來的官學和私學體係,在地方上還是有所遺存,而在這彭城之中顯然也有這麼一所。

     隻是往日太平歲月已然不再,這些汲汲學子們也隻能在小範圍的圈子內,延續著過往的傳統,比如登臨懷古,佳節詩詠,聚飲傳唱什麼的,稍稍懷念一下昔日盛世年華的光景。

     像這種按照慣例,大開方便之門,僅用很少代價,就能提供長期落腳之地的大型寺院,就成了他們大多數人的寄身之所,兼帶比較低廉的聚會之地。

     我的前身在洛都修學的時候,也沒少籍著交接的名頭,和那些不同科的同年一起,偷偷帶酒夾肉,去找那些寄住寺院裏相對貧寒的學子們玩耍,然後接著改善生活聯絡感情的由頭,犯大不韙躲在佛堂後麵或是塔上、碑林中,喝酒吃肉暢飲大嚼,然後被灑掃的和尚發現了,各種捂臉奔逃,也不是為一種趣事。

     當然了,你如果翻過一些名師佳作的背後故事,就會發現一些有趣的共同點,比如作為信眾香客往來的公共場所——寺院往往會成為許久佳作傳唱的發源地。

     如果是在太平歲月,這也會是那些沒有錢和門路來,聞達於公卿府邸的貧寒學子們,另一種傳唱和鼓吹自己名聲的變通手段,相對來說這些寺院出入的門檻很低,而且也不缺乏達官貴人及其家眷的身影,隻要稍稍引得他們注意,

     因此在科舉之前各種公眾場合的唱和,是類似於某種增加中舉概率的投注行為,可以講自己的名聲簡介傳入可能到額考官耳中以增加某種認同的籌碼,或是吸引潛在豪門權貴重的讚助人,格外青眼相加的機會。

     曆史上的李白杜甫王維高適之流,都走過類似的路子,《大慈恩寺酬唱》《飲中八仙歌》之類膾炙人口的作品和典故。

     當然寺院也是各種風流韻事,乃至才子佳話故事的高發地點之一,因為對那些寒門出身的人來說,在這種場合下是少數能夠近距離觀賞到那些公卿顯貴,豪門高第家的女眷,並且與之產生某種近距離接觸可能性的,雖然浮動的概率就像是阿姆斯特朗自由回旋炮一樣,充滿不可預期的變數和可能性。

     但是隻要被人看對眼了,無論是一夕之歡的枕下贈金,還是破格納為門人清客,乃至東床之選,那可以輕而易舉的少奮鬥十幾年乃至一輩子,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演說者相貌堂堂,聲音洪亮,看起來何有學生會主席的風範。但是我聽了一會兒,就失去興趣了,雖然他們說的額大型,談不上空洞無物,但也大多數是除了理論還是理論的東西,沒有多少真正踐行之法。

     我直接繞過他們,去參觀別處的佛堂,倒是抱頭蹲對他們鼓吹和呼籲的東西,似乎很有興趣,被我拉走之前還多看了幾眼。

     然後我們沿著曲廊慢慢轉過一處地藏院,結果地藏院的庭院中,再次看見另一群人,有結璞頭的也有戴平巾或是方巾的,他們稀稀拉拉的,隨意席地而坐在一起辯說著什麼,其中還有個腦袋光可鑒人的年輕和尚。

     各種聽起來高端大氣的詞彙,那是此起彼伏的說的正是熱切忘情,很有些古時士人,坐而論道的味道,倒是吸引了好些同為年輕之輩諜眾,靜靜的旁聽,倒是沒注意我兩經過。

     “他們在說什麼……”

     我隨口問道

     “在說史上曆次佛門法難的根源……”

     一個聲音回答道。

     哦,我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微微搖頭。

     無非就是人性貪鄙啊,佛門內部不思進取啊,無良之輩假籍教門招搖撞騙啊,沙門敗類盜世欺名啊,比較深刻一點的,就是財貨遭人妒,得罪了上位者,為士林清流所不喜雲雲。

     “兄台可有什麼疑見麼……”

     還是剛才那個聲音,我才注意到其人,也是個戴頭巾青白衫的學子打扮,一口牙倒是很讓人過目不忘的白。

     “覺得他們不過是在浪費時光而已……”

     我撇撇嘴道。



     “這有什麼好辯說的……”

     “敢問高見……”

     他微微提高了聲音。

     “道理很簡單啊……”

     “。”

     “不就是一群不事生產的光頭,卻籍著宗教的名義占用了大量田畝人口財貨等社會資源,還不用交稅地權階級和他們附庸群體,以至於威脅到國家政權的安定和正常運轉……”

     “然後.就被朝廷給剪羊毛了……”

     “剪羊毛是什麼,……”

     對方疑惑了一下,好吧我肯定他家境應該不錯。

     “就是如田稼般,定期收割的意思,”

     “以清理整頓佛門為名,將這些被釋門占據的土地財貨人口,重新納入國家的管轄,以緩和社會矛盾的舉措而已……”

     “所以名為法難,實為一種特殊時期的國策而已……”

     “所以其根本目的,不是消滅佛法或是禁絕信仰……”

     “而是打擊抑製佛門,廣占田土,濫造浮屠,爭相攀比宏偉輝煌,奢靡浮華的風氣;”

     “而拆廢寺院,強令還俗,將被沙門蔭蔽和寄附的人口,重新納入國家的稅負徭役之中,取寺院聚斂之才,為國朝財計之用而……”

     好吧,那群人什麼時候辯論已經停了,全部都在看著我不說話了。

     “兄台說的似有些道理,但是在這裏會不會有些不敬了……”

     白牙齒年輕人,忍不住苦笑了下,

     “我要敬的也是發下宏源解脫眾生苦的佛祖菩薩啊,又不是他們這些以修行為名穿僧衣,吃百家供奉的人……”

     我故作義正言辭的道

     “光看他們各個吃的肥頭大耳,紅光滿麵的,怎麼也和虔心修行什麼的,扯不上幹係把……”

     抱頭蹲很配合的。似有所感的點頭道。

     “所以說,這寺廟修的宏偉壯闊又如何,在我眼中不過是一直養的愈加光鮮的肥豬而已……”

     白牙齒再次看了眼眾人中唯一的光頭,對方雙手合十微誦佛號,一副各種中槍的表情。

     “不過……”

     看在對方涵養還不錯的情況下,我想了想又補充說,

     “虔誠不虔誠且不論,起碼這座寺院的主持,肯定是個擅長經營的人……”

     “哦……”

     “起碼學識見曆要高,才能布道講經忽悠大眾,口才辯才要好,才能長袖善舞的周旋於權貴豪門之間……結交對寺院發展有益處的各方勢力”

     “還要善於管理僧眾俗徒,維持基本的戒律和服從,任用合適的人員,經營各種寺產而增值孳息……才有長久之道”

     “必要的時候,配合和響應官家的獲得上層認可,還要多多參加施粥賑災之類,增加名聲和人望的公信活動……”

     “畢竟,隻進不出,並不是細水長流的發展之道……”

     “還有善於借助世俗的力量和維持一些外圍勢力,防範和避免那些貪婪之輩,對寺產的覬覦和侵奪……”



     “從某種程度上說,在這紛亂世道中,經營一個寺院,不會比管領一家封土之臣,更加容易的多……”

     “兄台的見第,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那個年輕人再次露出白牙齒。

     “不過相見既是有緣,更論拜聽大論……”

     “鄙姓蔡,字元長.”

     他對我鄭重施了一禮,自我介紹到

     “還未請教兄台尊諱……”

     “感覺有點耳熟啊……”

     我嘀咕道,總覺得在哪裏聽過一般,回個輯。

     “好吧你可以叫我夏亞……”

     他開始一一為我介紹,這群人都是他的好友舊識什麼,

     “這位是王甫……泗縣人士”

     “這位是寬夫,”

     “這位是及甫,”

     “這位是簡夷,”

     “這位是升卿……”

     “小僧佛印……暫且掛單寺中”

     最後是那個年輕光頭對我合十道。

     “多蒙指教了……”

     “我輩皆有複興社稷之願,因此人稱複社群友……暫推我為領頭”

     然後這位蔡元長總結道。

     “今蒙見夏兄,聞道宏論,頗有高屋建瓴之解,倒也不失此行了……”

     複社,好吧,我可以吐糟東林黨也穿越了麼。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什麼,蔡元長,這這……這不是我原本曆史那個坑爹的人物麼。

     好吧,看樣子,無論他叫什麼名字,顯然與曆史上那個惡名昭著,號稱亡國六賊之首但師大人,在人生軌跡和世界觀上,已經沒有一點關係了

     “那你認識童貫、梁師成、朱勔、李彥等人麼”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餘皆不識,不過這位童貫,似有耳聞……”

     他疑惑了一下,還是回答到。

     “應該是西門頭號稱一刀稱的那個童屠子吧……”

     另一個叫王甫的人,有些不確定的道

     好吧,這個時空,某論壇閹黨們吹捧上天的童貫大王,目前隻是個屠夫而已。

     “可否移趾敝處盤恒一二,更多加親近請教……”

     他繼續發出邀請。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章 彼見

     我想了想還是婉言拒絕了,雖然不知道他和本時空的那個人重合多少,至少這會他還隻是我行程中偶遇的一個過客而已。現在還不是高調張揚的時候。

     不過他實在盛情難卻,又保證絕計就在附近不會耽誤太久,就順手在寺門前買了兩大包茶餅,幾包粗細點心,又從素食鋪子切了一大盤黃米做的粘蒸糕,跟著他們穿過兩條大街,來到了距離辰國寺不遠處的複社。

     所謂複興社稷會的所在,其實是一個舊書鋪子的後院,空氣中充滿了某種油墨和舊紙的味道的頗大院落,門楹上隻有一塊寫著墨書“樂道”的木板,不過收拾的恨幹淨,最多就的是各種新舊不一的書籍和文抄。

     倚牆的幾間房舍,看起來頗有生活的煙火氣息,一角攀架的瓜蔓和一小畦花圃邊上,

     居然還有一部石版底的手動印刷機,藤篩裏撒著不知道是鉛還是錫的金屬活字,已經被磨得很光,我稍微看了眼印盤,居然是按照現代習慣,左起橫版的式樣,不用說,又是哪位穿越者前輩——梁公留下的福利了。

     把買來的東西,擺在搬出來的舊案上,燒水衝茶,然後就隨意自取自飲,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看起來閑淡率性的多,顯然是日常亦是如此。

     有的是拿本書做到角落去,自顧去讀的搖頭晃腦;有的則是對牆用水蘸毛筆,開始寫一些不明所以的東西;或是拿起刀剪,自得其樂的修理花圃,或者幹脆打著哈欠走進房裏,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起來。

     因此,最後隻留下蔡元長陪著我繼續介紹這裏的情形,

     “彼輩頗有竹林遺風啊.”

     我對蔡元長笑笑道,看起來很有些古代版文學宅,加讀書同好會秘密花園的味道。

     按照他的說法,這也是一個興趣頗雜的鬆散團體。

     作為日常的活動內容,據說除了收羅和傳讀各種古今書類之外,時常會拿他們自己寫的一些心得、詩作之類的東西,拿到這裏來供大家品評賞鑒,然後印些小圈子內流行的集抄,作為紀念什麼的。

     這部手工印刷機,便是他們最大件的公產了。

     事實上因為數百年前,活字印刷滇前出現的大量推廣普及,如今世間出版業已經達到一個相當高的水準,其中:既有傳統皇家的內府刻書,也有省台部院的所謂台閣刻書。

     既有傳統意義上最高學府——國子監刻書,也有各道州府的地方學校刻書。

     既有地方官府刻書,也有各路差遣使司的刻書。

     既有公使庫的刻書,也有公卿顯貴,豪門大戶,各種名目的家刻和祠堂刻書。

     既有普通大族的家塾刻書,也有專業的書院刻書。

     既有流於民間雅俗濫觴的大小書坊刻書,也有宗教色彩和勸教濃重的寺院刻書。因此像這種手壓式的簡易印版機製,入手的門檻倒不是太高。

     真正稀罕的是那些金屬活字的來源,要知道這些蠅頭陰字的微型鑄刻工藝,可不是隨便什麼五金作坊,都可以做出來的。我不由多他們其中身份的隱藏屬性,多了一些猜測。

     依照更進一步的自我介紹,這位蔡元長,乃是人文鼎盛的閩中大族出身,因為族人在徐州地方任官的緣故,得到一個保舉的名額,到當地碩果僅存的彭城書院來進學,這處複社的場地,便是他托了關係半買半送弄下來的。

     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類似的背景或是經曆,最少也是殷實有閑人家的子弟,所以才能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結交和串聯,依靠日常的誌趣和同好相互吸引,結成這個小團體。

     然後,在這個亂世大環境裏,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維持著士林文風的一點最後傳統,或者說尊嚴和驕傲,宣揚著自己的理念和主張。

     因為可以說這個複社是沒有任何收益,反而要大家不斷自己掏錢出來補貼進去的,貌似蔡元長是因為投入的最多,所以被推為領頭的。

     而特地邀請我過來,不過是某種找到可以討論高層次話題的見獵心喜,

     隻是聽說我的現今的職業,隻是個郎中,不由露出某種哭笑不得的表情,很有些不大相信,又不好深究的意思。

     “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嘛……濟世和治病,有時候是一碼事啊”

     我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我前身在洛都京學的經曆,讓我和他其實並不缺少話題和典故,還能扯上一些曆史典故和真真假假的野史段子什麼的,於是重新聚了幾個人過來,就這感興趣的話題攀談起來。

     我也多少了解一些當地士人文林的情況,因為徐州當地作為水路交彙的要衝樞紐,卻好幾十年沒有戰火直接燒到州城下的相對安穩,因此很是吸引了附近的兩淮、兩浙、閩中諸道的求學之士,也算是這大亂之世中,難得安寧一隅的人文薈萃之地。

     雖然因為戰火打亂了傳統科舉和官學的上升之途,但無論是求仕於地方守臣,或是將來繼承家業什麼的,都需要相應的文化知識和眼界閱曆。於是也維持了少許遊學、進修的市場和空間。

     就好比外藩諸侯,雖然大都對來自洛都的號令,陽奉陰違或是自行其是,但是也不妨礙他們名下的軍將官屬,將自己的子弟送到洛都的兩學三附去修行學業一樣。

     不過既然承蒙招待,

     我也給他們出了幾個主意,讓他們可以利用現有的東西和本身專長,稍稍弄點創收門路什麼的,雖然不多,但是勝在穩定和細水長流。

     這些人並不是讀書讀傻掉的窮清高,特別再這個時聞餓殍和兵火的亂世,很容易就討教起了細節上的可行性和人事安排。

     比如辦一個抄局,從小處開始依托辰國寺,印些勸人為善的白話佛經和本生故事,印一些寺院的導覽圖和名勝點的冊子什麼,搭售在寺們邊上的香火鋪子裏,絕對不少人來買的,

     再不行,還可以編印一些千字文、三字經之類的蒙讀手冊,紙張工料都是現成的,所費不過是時間和人工而已,與人方便也於自己有利。

     又比如收羅舊書,重新裱訂後,開辦對外的租書業務等等,城中偌大的坊間,總是不缺少各種各樣文化和精神上的需求……而說到各種學生時代創業和打零工的想念和電子,他們是絕技沒有現代人那麼豐富多彩的。

     連抄局的名字我都想好,



     “就叫東林抄局好了……”

     “甚好……”

     蔡元長眯起眼睛道。

     “取之南山東籬,悠遊林泉之古意……“

     “需要楹聯麼……”

     我想了想有乘熱打鐵道。

     “夏兄有什麼佳對麼……”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此對一出,頓是一片叫好聲,其中書法最好的王甫,馬上龍飛鳳舞的臨寫了下來。

     我送給他們的其實是,明代東林書院創始人,顧憲成所撰的對子,算是一點點小小的惡意趣味,既然有複社,這麼能沒有東林黨呢。

     我實在很期待未來諸如新東林黨的領袖,文人最後的良心蔡元長什麼的,如果他真是曆史上那個人的話,總會有出頭之日的。

     雖然科舉製度已經崩壞的七七八八,但是在藩鎮割據的地方上,還是保留一些學館和考拔製度,以便提供協助治理地方的官吏之屬,畢竟地方政權的運作,可是沒法全靠任人唯親的裙帶關係。

     正在說話間,再次聽到說話的聲音漸進而來,幾名有些興高采烈的士子走進院子來。

     “伯紀……”

     蔡元長對著領頭的高個子招呼道,對方點了點頭。

     “這位乃是我的同鄉,李伯紀,邵武人士……”

     赫然也是見過的,辰國寺中那些高調演說的,原來也是他們一群的。

     “這位夏生,雖然隻是初識,但卻很有些讓人耳目一新的見地……”

     蔡元長又對那些人介紹道

     “正想引薦給你們呢……當是好生結交親近一番呢”

     “夏生有禮了……”

     李伯紀說話自有一種爽直利落的味道

     然後自我介紹,他們是屬於名為講談社的另一個小團體。

     在公眾場合演說的本非本朝傳統,而是在乾元年以後才興起的,這也算是兩學遺風之一,梁公創立諸學而流傳下來的善政之一。

     不過相對於閑淡到有些宅的蔡元長這班人,講談社的人,就多了一點些鋒芒畢露的激進味道,

     因此,可以輕易讓人感受到,這些純粹是遊學士子和本地富家子弟構成的,小小的文學圈子裏,也有兩個山頭派係之爭。

     不過可以理解,誰都是那個中二的年紀過來,也曾經熱血和憤青過。就算是大學時代,也有所謂文、理之爭的說法。

     “講談社和複社的同年快去助力……”

     然後又進來一人喊道

     “又和趙元鎮、李泰定、胡邦衡他們戰起來了……”

     呼啦啦的院子中就如刮風似的跑出去一群人,連我和抱頭蹲也被裹挾了過去。

     然後在辰國寺的某個後門,已經聚攏了一堆戴頭巾的腦袋,遠遠就能聽到,大聲爭論的聲音,因為這種場景讓我有些眼熟,又有些親切的味道。

     隨著複社眾人的加入,聲調和氣氛也變得有些激烈起來,我邊的蔡元長,也告了個罪擠進去調和。

     我聽了一會,覺得沒什麼意思,也站起來招呼一聲準備離去。

     “兄台有何見地……”

     一個聲音叫住我

     “我沒有見地……”



     我搖了搖頭,

     “我又不明白你們再說什麼……”

     “那兄台可以多留一會,聽我闡明了主張,再做評定啊”

     我歎了口氣,這種動不動以為多喊點口號,就能影響別人改變世界的文青中二什麼的,最討厭也最麻煩了。特別在他們自以為得理的情形下。

     “有必要麼……”

     “自然是有必要……”

     對方有些意味深長的說。

     “若你還有向道上進之心的話……”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我皺了皺眉,他們是不是誤會什麼東西了。

     這時蔡元長也擠了出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夏兄對他們怎麼看……”

     居然找我問意見。這不是送臉上門麼。

     “都是些嘴炮而已……”

     相比李伯紀他們說的時弊,這裏辯駁的都是些引經據典、春秋大義什麼的東西,讓深受現代教育熏陶的我,不免有些雞聽鴨講的悻然感。

     “真要他們去身體實踐做點什麼,估計會有不少眼高手低的戰五渣……”

     我想了想繼續吐糟道

     “因此,所謂的憂國憂民,不過是他們吃飽了沒事幹,顯示自己高人一等的炫耀手段而已……”

     混多了論壇,我至少知道了什麼叫幹貨和行動力,就算是草榴自拍狂之類的,也要在照片附上寫著自己論壇ID的紙張,才算得上良心誠意之輩。

     嗯好象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溜過去了。

     “不知這位兄台口中的戰五渣和嘴炮,是什麼來由……”

     幾個聽我點評戰五渣的陌生士子,正站在我背後。

     “好吧,你們中有些人不是戰五渣……”

     我攤攤手道,看著他們不知裏就的表情,抱頭蹲已經捂嘴笑的,眉眼彎成月牙兒。

     “我從頭到尾隻看到一群說空話的人而已……””不要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大了方麵去,就說說眼前能夠做到的東西……“

     “他們在自家足飽的情形下,拿出過一粒米,幫助那些貧寒疾苦的鄉人麼……”

     “還是身體力行的操練武藝,然後保護左近不受亂兵流匪至侵害麼……”

     “什麼都沒有做到,整天就會坐在這裏誇誇其談的,空對空指手畫腳,就能獲的濟世憂民的成就感……”

     “日複一日的鼓吹來博取名聲,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

     “再沒有比這個更便宜的終南捷徑了吧”

     “那你覺得彼輩,又可以做些什麼呢……”

     對方的城府或者說涵養不錯,繼續問道。

     “真要實際幹點什麼的話……”

     “有很多種方式啊,開館授塾去教書育人,數載數十載後桃李滿天下,也是先賢的教化宣德之功”

     “或者短期內,免費教那些貧寒奮進之輩識字,給他們一個改善命運的機會。”

     “或曰辦書坊,印文抄,也能上聞達公卿權貴,下廣告黎庶小民,推行和宣揚自己的主張和見第……”

     “隻會嘴上誇誇其談,而缺少實踐行動力的家夥,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隻會忽悠的嘴炮……”

     “拿到戰陣上,就是五個呼吸也沒法活下的渣渣……”

     “所以,戰五渣你好,戰五渣再見……”

     我丟下一句轉身就走,我今天似乎是受到前身的經曆和記憶影響,遭遇和扯蛋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再糾纏下去就要露怯了,所以幹脆一口氣沒腦黑到底,然後撇清關係做路人好了,嗯對了,我兩貌似本來就是路人啊。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一章 出奔


     然後去寺院邊上據說是僧眾經營的鋪子,吃了一頓齋飯,都是些常見的瓜菜,不過足夠新鮮,刀工火候也恰到好處,清爽適口,讓人不免胃口大開。

     雖然誤打誤撞遇上了一波還算有趣的人和事,但是對於我來辰國寺的目的,卻還是沒有絲毫著落和幫助。

     我想了想,似乎忘了記了什麼,叫住一個專供人引路和跑腿的小沙彌,光頭溜溜的他十分熟練的合身禮道:

     “善士有何吩咐……”

     “我想打聽些事兒……不止方便可否”

     “不止居士想知曉些什麼……”

     我零零碎碎東拉西扯的了一些問題,包括寺院的來曆和曆史,寺中各處景勝和各院的分布情形,他到也沒有什麼不耐煩。

     最後突然拍了額頭哎呀一聲。

     “我和同鄉出來遊玩,相約在這寺中碰頭……”。

     我裝模作樣的說,

     “未想寺中如此之大,人多擁擠的不免走失了,有沒有什麼方便尋人的法子……”

     “這個啊,”

     他沉思了一下。

     “似有個法子……”

     片刻之後,

     他帶我來到了一個的坊牌之前,上麵用黑漆寫著“報生”兩個大字,旁邊則是一些貼滿大半揭子的照壁。

     “這是本寺的報生牌樓,原本專供那些世間離散之人,寄養哀思祈福禱念的所在……”

     他對著那一長溜照壁道

     “可請藥王院的僧長們,在上麵題留一張揭子……留下聯係之所”

     “若是善士的同伴亦要尋人,少不得經過此處,隻要看看這麵牆榜就好了……應該就會尋來”

     我嘿然,這不就是留言牆麼,

     “這是請小師傅,添為供佛一點香油把……”

     但我還是掏出一枚小白錢,放在他手中,

     “勞煩了……”

     我按照備用的方案,根據事先提到過的方式,我隻要在藥王院的專供善眾留言祈福的照壁上,花錢讓人寫下特定組合的句式和揭語,如果還有效的話,三天之內,就應該有人主動來聯係。

     片刻之後,我突然發現居然給人跟蹤了,這難道就是我剛才對一群剛認識的人,信口雌黃的後遺症?或者說,是當地的眼線和據點已經出了問題?

     一路逃亡的經曆,讓我猛地警覺起來,很容易就找到另一名,疑似的跟蹤者。

     不過,對方盯人的水準實在不怎麼樣,就算是交替進行,起碼也要裝的虔誠一點,哪裏有不先拜佛陀菩薩,而是去裝模作樣盯著什麼旮旯裏的金剛力士,好像泥塑臉上會長出花來的一樣。

     我稍稍測試了一下,又走到專門供人賞玩的百卉苑裏,果然再次看到這個人,雖然他努力把自己藏在一堆凋零花卉裏。

     正好聽旁人說,有個高僧講法,便趨使了過去。

     牽著抱頭蹲隨著那些女眷什麼,擠入佛堂的後麵,然後問僧人要了如廁的位置,走到登到二層的偏閣,接著窗格的掩護看回去。

     就看見庭院中,跟進來的那人失去目標後,焦急的站在原地,然後又有兩三個仆役打扮的人跑來彙合,交頭接耳一番之後,就散開去找人了。

     我托起抱頭蹲,輕易就翻過了低矮的籬牆,從僧房邊上跳出去,外麵是一片寺僧自種的菜園,泥土還散發著剛澆過水的氣息,踩著軟綿綿鬆過土的菜畦,我們很快就看見院牆,以及外麵街市的聲音。

     順著院牆朝一個方向走,很快就撞見個擔水的僧人,用一枚小錢安撫了下,有些目瞪口呆的他,然後請教了一下找到了出口,重新彙入到人流中。

     在這個人流極大的寺院裏,要擺脫他們實在太容易了,不過我不能確定,還有其他的跟隨者,在附近守候。

     幹脆在街口找輛候客的遮蓬大車,給足錢繞城兩圈,然後中途找個鬧市下車,到成衣鋪子裏換身行頭,從側門揚長而去。



     當我們帶著一堆買來雜七雜八的東西,在關門前出城,回到昇昌摟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晚上時間。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們一坐下,就倦怠橫生懶的不想起來,連晚飯都是在房中吃的……

     因為中途的變故而有些寡然無味,而草草收場的辯會之後,複社會首蔡元長,也暫別眾人,在複社拿了幾本書,獨自來到了城中曲巷的一所宅院門前,

     根本無須通傳就直接登堂入室,外表不怎麼起眼的深門大院,裏麵卻是數跨數進的別有天地。

     就算是在大白天,側旁的別院和庭院中,還有隱隱的絲竹和女樂聲傳出來。

     兩側迭室和廊下,是不是或走或站這各色的奴仆、婢女,他們全部顯得訓練有素,無論手上拿著什麼樣的事物,動起來的時候,隻有小步蹭過地麵的沙沙聲。

     一直走到數重之後,真正意義上的內宅,他才稍稍放慢腳步,對著站在門旁的家仆,點頭示意,穿門過廊,來到一處寬大的庭院中。

     掛著已經寫好的字幅:

     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

     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

     夫惟靈修之故也。

     一個寬袍的中年人正在揣摩著,看到他,不由招呼道

     “元長,且看看我這貼顏體如何……”

     “與叔,我今天在辰國寺中,可是偶遇了一位妙人啊……”

     聽他說完所見的種種和其他人的反應,這位與叔,不由饒有趣味的笑了笑

     “今概大爭激變之世,龍蛇起陸,草莽豪傑,彼輩窮出,逐鹿於野,有些奇人異事,也不足為怪”

     “不過……”

     與叔想了想又道

     “你不覺得他,概爾大論的角度和立場,有些奇怪麼。”

     “怎麼說來……”

     蔡元長麵露好奇。

     “這種從朝廷和國家治世大局上看待和思考的方式,你難道不覺得有些熟悉麼。”

     “是奏文從獻?……”

     蔡元長有些不確定的說

     “能夠以文章從列其中,為身前後鑒的名臣之輩啊……”

     “這起碼也是宰臣位置的格局,所能具見的視野和胸襟啊。”

     “難道是京中出亡的.”

     “或曰有驚人的際遇啊……”……

     兩天後,我沒有再帶上抱頭蹲,直接來到複社附近,想借助他們的做件事。

     沒找到蔡元長,卻看見李伯紀迎上前來,拉著我穿過旁巷,走到街旁的茶鋪中,一臉沉重的低聲道

     “你有禍事了……”

     “什麼……”

     我半是驚異半是奇怪的應到

     “還記得昨日的,辯會上的那些人麼……他們都是同光會的”



     “那又如何……”

     “其中就有好幾位,本地顯宦的子弟……”

     我嘿然一笑,頓時猜到他要說什麼

     “原本我們院生言爭長短,但是他們居然打聽出夏兄並非生員……已經放言要給你個教訓了”

     “當然不會有性命之堪,隻是少不得要杖勢折辱一番……”

     “你還是快走吧,這廝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輩”

     他憂色衝衝道

     “而且,本地的布政,乃是洛學的門人,最恨經濟派乃至功利說的言論了,隻怕要乘機生事,以惑言亂民入罪的。”

     “這不是亂世麼,各種學說橫行才是正理啊……”

     我故作慌亂道。

     “正因為是亂世,地方守臣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橫加罪狀,打擊異己啊。”

     他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道

     “自古宗派學統之爭,可比當世的教門之爭,要慘烈果決的多,”

     “當年五祖大弟子神秀還使人,追殺過六組呢,方有禪分南北,”

     “當年孔丘誅少正卯,儒法之爭直到漢初方定,”

     “前朝儒門的關、洛學之爭,又何嚐不是你死我活。”

     “眼見新舊黨爭頹勢,洛學子弟甚至不惜投身天子廢立之事,”

     “結果被氣學門下一個灌園子出身的措大,當庭用骨朵擊殺領班宮變的宰相,才一槌定音塵埃落定”

     “然後又有蜀學和嶺學之爭,以至於釀成上京之亂,”

     “喂喂,關中學流的氣學一脈祖師,難道姓韓麼”

     我突然開口道

     “哪裏,明明是太白先生所創的青蓮學院,還有杜子美先生的少陵學派,兩家合稱內外氣學。”

     我囧然,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文章憎命達的李白杜甫之流,都能開宗立派了麼,貴圈真亂啊。

     難道不應該是有個姓韓的灌園子,依靠苦心耕讀,以幕入仕,情迷太後,架空天子,最終成為數朝宰輔一代攝政的絕頂人物,

     “多說無益,相識一場。這些是我輩的一點心意,”

     他又遞過一個小袋。

     “你還是快快從州城脫身把,不然悔之不及的……”

     雖然他言盡未必實,動機也有些令人懷疑,不過我還是做出一副感激的樣子來。

     好吧,我不能冒險,特別是帶著抱頭蹲這種負累。將自身安危寄希望與某人處於善意的概率,

     就好比後世的北洋軍閥時代,或許有過個別出於個人理念或是偶然的善心,而為民做主的例子,但是更多是各種不怎麼靠譜的奇葩和十足欺男霸女的典型惡棍,製造了無數人間慘劇和悲歡離合的先例。

     就在“我”走後不久,蔡元長也回到了複社,可惜他隻能失望而歸了。

     而一路親自駕車,送別到城門下的李伯紀,也開始回頭,一邊喃喃自語

     “真是抱歉了……若是往日頗可深交”

     “隻是現在,卻不能讓多餘的變數,換了我們的前程大計啊……”

     “一向淡泊的元長,可是從未有這個好奇過……”

     “希望你識趣不要回頭,不然有些東西假的,也會變做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二章 再行

   我自然不會想,一個偶遇的小插曲,也能牽扯到這麼多東西。但是絲毫不能妨礙我的重啟的旅程。

     借助昇昌樓的建議,可以乘船走短程接力,沿泗水之流,向南邊的泗州至下邳,然後再上陸折轉東向還州,看看有沒有船商,可以浮海繞過淮水上的封鎖。

     但是過了呂梁之後,雖然還是徐州境內,但是沿途破敗的痕跡,就很明顯了,與我之前看到的某種繁華和安逸,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兩個世界。

     但至少秩序什麼的,還是在以城鎮為中心的一定範圍內存在的,雖然流民和小偷什麼,還有賣皮肉的女子,未免多了點,

     在渡口和行棧等人多擁擠之處,我至少遭遇和阻止了兩位數以上的扒手,或是什麼的,順便眼疾手快的砍斷一隻亂摸到抱頭蹲身上去的手,很是殺雞儆猴了一番其他的覬覦者,這才清淨一些……

     然後從徐州境內的舊運河泗州,乘船到了宿預縣後,又在昇昌摟的分號,多留了兩天。

     用當地店家的話說,就是客人你的運氣實在不錯,正巧有一隻前往揚州的車馬隊,不過走的是西去的內陸,要多繞點路程就是。

     按照慣例,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下,出行都是要抱團結伴而走的,這次是因為有一家大客戶,花了大價錢租賃車馬和義從,因此好些得到消息的旅客和行腳商,都聚在這裏,等著一起同行。

     這樣的話,隻要不是規模太大的亂兵什麼的,尋常流寇和盜匪,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可以以較小的成本和代價,完成剩下的路程。

     於是乎,繼續沿用我的郎中身份,那位柳東主的名帖,也再次發揮了作用,在這隻臨時結成的隊伍中,給我一個相當不錯的位置。

     起碼旅行的環境改善了許多,不但有人專門給我們同行駕車;白天的時候,我和抱頭蹲都應邀座上了,據說是南方特製的並排長廂馬車。

     這種車比尋常的馬車寬大數倍,底下足足有六個大輪,我甚至看到還有類似簡單的減震彈簧和轉向機構。

     雖然外麵看起來有些陳舊和脫漆,但是內部的環境還算不錯了。

     四壁是厚實的棉布包裹著,既隔音又保暖,窗子是少見的可以開合大片水琉璃,而不是傳統的紙糊或是布帷,座位是軟襯裏的羊皮墊子,還有可收疊的漆木短案,來陳放事物。

     座位下士固定好的抽拉式廂格,可以存放隨身物品和日常用具。

     車內有琉璃罩的燈具,也有取暖的烘爐,就算晚上也不怕黑,還可以蒸煮茶水,算是專門供給那些有點身家的人客。

     因此當我坐上長車的時候,紅老虎三世拉著半舊大車,載著其他雜物,就由車隊派來車夫駕馭著,慢慢跟在後頭。

     “這是便是大名鼎鼎的奔馳……”

     當初的架車把頭,對我自豪的介紹到

     “毛.”

     當時我淩亂了。



     “乃是是乾元年間流傳下來少數幾種車型之一,據說是梁公親自指導和命名的……”

     “至今尚有存世的,也隻有寶馬、保時捷、東風數種了……”

     好吧,我能吐糟這位前輩的惡意趣味麼。不過吐糟歸吐糟,這種特製專車,坐起來的確舒服多了,起碼不用風吹日曬,還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不用把身體擠在狹窄的空間,久了就容易腰酸背痛。

     按照我的殘留記憶,因為戰火和動亂,這種精密車造工藝當世已經不多見了,據說也隻有南邊或是西北極少數地方,還有殘留,在這裏就足足有六輛之多,分作不同用處。雖然外表不怎麼張揚,但是在細節上無不是體現粗某種財大氣粗的狗大戶做派

     而這節長廂車據說還隻是最簡陋的一輛,車內,連我、抱頭蹲在內,再加上其他中途上下的人客,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七個人。

     當然作為享受以處置急症著稱,的郎中身份便利的同時,我也得承當相應的事務。

     比如以這輛長廂車為場所,給各種突發症狀的人員看診,所幸我目前處理的都是些頭疼腦熱,水土不服或是飲食不調的零星雜症。

     每天停下來吃飯的時候,這些車子都會按照從裏到外圍城若幹個內外圈,然後有人打水,有人收集柴火,有人挖土和設置臨時的排水溝,一切看起來井井有條,頗有章程和訓練有素。

     車隊中,也有專門裝運食材和薪炭的,等到專門生灶炊火的餐車,做出一大鍋香噴噴的肉燥子,然後每人一勺,用來塗抹裹卷在生煎大餅上,就著熱粥一頓飽暖。

     我們這些車上的賓客,則還可以增加一些佐味的小菜,切片蒸過的臘味什麼的。

     那些臨時搭伴的行商、旅人之流,就沒有這種待遇了,不過他們都有自己的小群體,最多買些柴禾,自己生火造飯。

     數量眾多的車夫、雜役、奴仆什麼的,就隻有吃自帶的幹糧和小包幹醬,討點熱水泡成醬湯,湊合的一頓。

     更差一些的,則是自帶一些豆薯,翻倒灰炭裏烤烤,不管是否半生不熟,就這麼啃進去。

     不過,作為這隻龐大車隊的核心,某個財大氣粗的大客商,卻始終一直沒有露麵過,據說對方身體有恙,不能見風,所有的一切,都是通過為數不少的侍女和仆人,來操持經手所需的一切。

     與外麵各種接觸和交代事宜,比如安排我們的位置和待遇,就是通過一個年輕的管事來傳達和交涉。

     此外,我們所能見到的,就是私家護院的頭子,一個外形魁偉身負兩股槍的彪形大漢,以及一群雇來的義從,。

     雖然我有足夠的好奇心,但是更懂得不做死就不會死的道理。我在我的長廂車裏,主動不關心自己以外多餘的事情。

     包括與我同車的那幾個人,也是泛泛的點頭之交,卻沒有深入相談的。

     我照例收羅了一疊子新舊不一的文抄,即可旅途閱讀消閑,也可以用來解決生活中的小問題,

     我也積攢了各種日常見聞和回憶、摘要的雜記,也有半指多厚了。

     這段時間下來,雖然抱頭蹲的記憶沒有怎麼恢複,不過我總算又發現了她一項新的用處,就是她居然有不錯的傳統毛筆書寫功底。



     比起我這種隻會硬筆炭書還是簡字流的土鱉,勿論是楷書隸體,或是行草之流,她都能很流暢工整的迅速書寫成文,幾乎是一氣嗬成毫無滯澀。

     也不知道這個個年紀的女孩兒,學這種高端到老氣橫秋的東西做什麼,於是我口述,她撰寫,就成了一種常態

     唯一不怎麼和諧的,就是大道上隨處可見的各種路倒,男女老幼都有,被抬走推到路邊的時候,還有沒死喘氣的。

     路上已經出現不少疑似的窺探者,但至少在那些武裝護衛麵前,很快就消失不見……

     青州,梁山泊的海市廢墟中,小船商胡靜水摸著臉上上位完全消退的青腫,卻是在咧嘴傻笑著,

     他覺得自己倒黴了這麼久,總算是轉運了。因為,這些凶神惡煞的梁山眾,決定把海市上剩餘的貨物,都交給他分銷。

     雖然被焚毀燒掠了許多,但是幾十、上百家大小船商留下來的貨物,就算是得其一二,也是一筆頗大的樹目,更何況其中還有不少價值不菲的珍惜之物。

     如此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隨著的幸福感,一下子衝垮了他的所受的驚嚇和恐懼感,連先前的鼻青臉腫的傷痛,都似乎暫時忘卻了。

     要知道,這可是北地四大寇之一的梁山賊啊,對於別人或許還有些忌諱,但是對這些風浪裏博命,還要幹些半黑不白的營生,才能勉強賺錢的小海商來說,卻算不上什麼。

     雖然沒有怎麼參與其中,但是他們打交道的各色非法和犯禁的存在,卻是從來隻多不少的。

     況且做個隻能到處辛苦奔波找活計,海上陸上都需要看別人臉色吃飯,動不動被兩頭剝削的小海商,和做個坐地經營,分銷物產的大東主,完全是兩回事。

     他已經看見了成為大富豪的命運曙光,在向他招手。那點挫折和皮肉之苦,就成為了過眼雲煙。

     話說,有時候惡名昭著也是一種很好的宣傳手段,到時候

     他隻要拿著梁山提供的證明和字號,到扶桑藩,或是新羅藩去,和他們一樣隻能仰仗大海商漏點殘渣的小船主,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帶著人手和船隻倒貼過來的。

     這亂世的海外,最不缺少拿命換錢的人了,

     想當年他被人奪產踢出來之前,也是南邊大海商的家世,好不容易一個複興家業的機會,擺在眼前,他是絕計不會放手的。

     雖然最後那些武力挾持他的人,還是沒能找到他們想要找的目標,讓他預期的報酬,嚴重縮水。

     那人最後一次出現過的地方——小光縣城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越界攻來的河北兵,幾乎把城裏所有還能喘氣的東西,都被殺絕了,因為內訌而實力大損的梁山,也差點被人打了下來。

     但是因為他帶路的緣故,剩餘的梁山眾,因此獲得了一根某種意義上的救命稻草,那些頗有來曆背景的家夥,還是願意和梁山建立起,某種程度的長期關係,以夷州某路藩領的名義,支持胡靜水接手海市的經營。

     因此,梁山上下對尋人的事情,也格外熱心,不惜冒著風險,派出最後一點人手。

     隻是他有些不明白,這些明顯來自海藩的人,為什麼鐵了心要找到這麼個沒頭沒尾的人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三章 急治


我又回到了洛都?,看著鋪天蓋地衝霄直上的火焰,和遠處高高在上的宮殿,隨著煙霧轟然坍塌的背景,卻是如無聲的的默片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

     隻有那些如螻蟻般掙紮的身影,在追逐砍殺中,像是默劇木偶一樣的掙紮,扭曲,死去,然後被炙烤成灰燼,吹倒天空中。

     連順風吹過來的煙灰和殘燼,如雪片一樣的落到手中,感覺起來都是冷的,或者說沒有任何溫度的,

     斷潭、鸞台山,大成殿,清元園,宇內館,成賢祠、懷記堂、天工院、稷下廳、功德坊、富平裏……一個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名勝或是建築,都在被火焰吞噬的無聲背景中灰飛煙滅。

     秋日的驕陽,隨著遮天蔽日的黑煙和落塵,變成了黯淡的昏黃顏色,然後徹底被黑雲所這遮蔽成黑夜。

     然互我發現我已經在洛陽城的地下世界,

     下水道特有的濕悶,無所不在腐臭和發酵的味道,踩在腳傷永遠是軟綿綿,滑膩膩的,不知道下一步深淺的陷沒感,

     各種寄附在下水道裏的蟑螂蛇類蠕蟲之屬,悉悉索索的潛藏在水流的動靜中,讓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某種陰影或是角落中突然遭遇它們。

     永遠不知道害怕和避人的溝鼠之類,時不時會隨著你的動作,從陰鬱發暗的角落裏,追逐打鬧攀爬跳躍起來,或是冷不防突然嘶叫著,從你極近的地方帶著濕漉漉的感覺,猛躥過去。

     一天到晚無所不在的流水聲,嘩然回響在深邃的巷道裏,讓你根本無法憑聲音辯出方向,地井和木石柵蓋,投出的一點天光,是唯一能夠的指引方向,並且讓身處地下未知的莽荒中的你,感受到人類世界和文明社會,其實並不遠的心理安慰。

     但這一切都被地麵上的暴行,所衝垮淹沒了,深紅色的是烈焰升騰而起的背景,暗紅是血流成河的底色,地下世界的黑暗和陰冷,與世隔絕的孤寂感,反而成為了最好的庇護和掩藏。

     下水道灰黑的汙濁湧流裏不停的流淌過大股大股深紅的顏色,根本無法被掩飾和衝淡,時不時的還有殘肢斷體和疑似骨肉碎屑的東西,被衝刷推動著,緩緩的鑲嵌蠕動著,灰黑毛色的碩大鼠類,像是狂歡一般,上竄下跳在那些新鮮食材的饕餮盛宴之上。

     它們偶爾抬起有些渾濁的小眼,有些不甘心似的望著還在繼續走動的活物。不過很快又會被更多的腥味和溫熱,所吸引。

     我步履蹣跚的緩緩前進著,無論遇到什麼,都無法阻礙我前行的決心和意誌,哪怕已經精疲力竭,哪怕已經身心俱疲,哪怕傷痕累累,我像是執著的追尋著什麼,扶著濕滑的四壁,不停的向前走。

     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算我帶著《洛都地下管網輿冊》,也沒法辨別出方向。

     然後墜入深深的空洞中,重新滿身汙濁的爬起來後,

     按在牆上的手掌一陣,像是被某種東西燒灼了一樣,我發現眼中可以視物了,但是掌中正在不停的流血,用衣服怎麼抹也抹不去,費了老大勁才包紮起來,卻很快被鮮血浸透出一個詭異的圖形。

     無所不在的眼睛,那是一隻豎著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青苔和積年的泥垢中,卻是毫不掩飾那種充滿惡意的存在感。

     “醒來……”

     我突然被搖醒,心髒砰砰激跳著,耳邊傳來抱頭蹲的低聲呼喚。

     “阿夏……”

     慢慢恢複的感覺,是一個的身體,正貼抱著我,讓我重新獲得真實感。

     雖然已經是逐漸轉暖的初春,但是抱頭蹲以晚上怕冷為由,老要和我抱在一起睡,有個自薦的暖床,我自然是笑納不謝了,雖然還沒法更進一步的用途。

     所以很容易就隨時隨地的叫醒我了。

     “郎中,有事須得勞駕……”

     外麵的亮光中,有人低聲道

     摸了摸懷裏焐熱的匕刃,又摸到硬梆梆的手弩冰涼觸感,安心了許多。

     我看了眼,昏暗的白琉璃提燈中,是那名年輕管事的焦急臉龐。

     “什麼事……”

     抱頭蹲幫我套上厚實的外袍,從被褥下翻出一把短橫刀,係在我的腰上皮套中。

     “有人受了傷……請郎中看看”

     “就來。”

     我籲了口氣,經過先前那些日子的各種練手,我外傷處理的手段,也已經很有些像模像樣的。

     “且隨我來……”

     我提著藥箱,在搖曳滇燈照耀下,眯著眼睛走出棚子,打了個冷戰很有些夜露思苦的味道。

     偌大的營地裏靜悄悄的,大多數人都靠著火塘邊上歇宿了,僅有些服侍牲口的人,在添加夜料,以及牲口發出的哼哧聲。

     我們宿營的是一個大村,還有防盜匪的木珊牆,所以花了些錢後,就有屋舍和畜棚可以使用。

     不過房舍畢竟隻是少數,像我和抱頭蹲,直接睡在草棚下的大車裏麵,三麵都與遮擋,前後再用席子一圍,就能隔絕大多數聲音和視線,用被子裹起來也能好好睡一覺,大多數人是還沒有這個待遇的,

     條件好的可以打個帳子,擠在一起休息,差一點的靠牆根鋪條毛氈,一端係在牆上,一邊用石頭壓住,躺在小小夾角裏麵睡一覺,至於那些雜役腳夫什麼的,他們隻能找個平坦的地麵,鋪下衣服裹著塊布,就著一晚上。

     身份階級的差異,就這麼體現在這些黑暗的角落裏。



     周圍停著十幾輛大車主屋,原本是祠堂和土廟的緣故,所以雖然露出失修和頹敗的痕跡,但是格局和空間,修得比其他建築更大更寬敞一些,

     還沒進門,我輕易的就聞到了一股新鮮的血腥味,以及一片被驚醒起來的人臉上,各種茫然、彷徨、驚疑、不知所謂和焦慮的各種表情,隨著散發出來的異味和隱隱的不安,彌漫在空氣中。

     在此之前,祠堂內後部的小間內,就已經發生過一番爭執

     “為什麼要找一個半道加入的郎中……”

     “因為他是我們現下唯一所能找到,”

     “必須給他們處置一下……”

     “除非你想讓人帶著滿肚子想念,傷重而死”

     “那些人把攔截的力量,主要都布置在海上了,走陸路,反而成了一招險棋……”

     “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

     “眼下,我們能可以調用的資源,不多了,必須珍惜每一分寶貴的力量……”

     “地方官府也不能盡信,利字當頭昧沒起心來,可比那些匪類,更黑的多啊……”

     穿堂過廳,繞到原本供奉這神主牌位的木龕背後,被臨時設置的布簾子遮起來的單間內。

     然後我就看到了,年輕管事站在一起與護院隊長和義從頭子,他們表情複雜的緊盯著我,仿佛是要從我我臉上看出花來。直到裏麵了一聲,才趕緊把我帶了進去。

     看到攤在塌子上麵無血色,呼吸微弱到可有可無的人,我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雖然我是個假冒的三腳貓郎中,但是在梁山這個強盜窩呆的久了,也能輕易分辨出,對方身上的這種創傷,可不像是什麼意外或是失手,能夠造成的。

     那翻卷起來的皮肉和見骨搽的斷指,可不是什麼走路不小心失足或是騎馬過快跌倒摔出來的傷勢,而是用沉重的刀斧之類較重的兵器,死命狠狠砍劈出來的。

     而從隻能側臥的對方前身,一直蔓延到肋下、後背的傷創形狀和位置,更像是慘烈拚殺的結果,來自四麵八方的圍攻,以及遠程弓弩的襲擊。

     有能力造成這種結果的任何人和勢力,都不是好善於的,更別說那些普通的盜匪之流,看來我似乎又卷入了什麼大麻煩中。

     格外的優待和關照,果然沒有什麼好事。不過已經到了這裏,容不得我退縮或曰反悔什麼的。

     我一邊平靜著自己的心情,一邊打開藥箱,露出一套用皮具固定在箱蓋和上層,各式各樣的細小刀具,還有針線和剪鉗之類,都是我在路上收集和動手改造而來,醫療用具。

     像彎頭剪是脂粉鋪子裏買來的,修飾眉毛的長剪,然後在鐵匠鋪燒紅打彎的;幾種規格的手術刀片和弧形針也是五金匠那裏,專門定製的;止血鉗和固定器,是從閹割匠的工具裏,挑選出來改造的。

     借助整理這些器具來初步理清思路,然後才裝模作樣底上最裏層的皮質手套,在不接觸的情況下,查看起傷者的情況來,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專業一些。

     “滾水,炭火,”

     初步判斷各處傷口的大小分寸,可能內外出血風險和處理的緩急,我不動聲色的吩咐道,

     “還有撕成指條寬的棉布,綢的不要。用滾水燙過”

     沒想到我沒看診,先提出要求,那些人還在麵麵相覬,

     “你們還愣著作甚……”

     直到一個聲音嗬斥道

     “快去照辦……”

     他們才紛亂的動了起來。

     “無關的人員都出去,除了送東西外……”

     我繼續交代道。

     “人多口雜,空氣也汙濁,對傷病之人就更不好了”

     “炭火須得靠近些,可以怯濕和保持體溫……”

     “但是窗扉要通風,不能讓煙氣積聚……”

     “郎中,”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你倒是怎麼看……”

     “聽天命盡人事而已……”

     我冷著的臉道。



     “這是新傷、舊傷拖到一起處置的……”

     我當然要盡量往嚴重說,這樣才能淡化最後任何可能性帶來的影響。

     “能吊口氣到現在,算是身體底子和意誌都相當了得……”

     卻意外的沒有聽到什麼指責或是質疑的聲音,他們都保持了某種沉默,或者說不能確定我的指責。

     雖然那個年輕管事,之前對我信誓旦旦的說,是一個外出探哨的兄弟,受了重傷逃回來。但是從他們各種鄭重其事和關注憚度上看,可不僅僅是一個護院或是義從探哨,可以解釋的。

     然後我才敢放心動手下刀,用梁山上那幾十例,包括人和動物在內的練手經驗,來處理這個複雜情況。

     “又出血了……”

     手指的一個輕微顫動,二次撕裂傷處湧出的血漿流了滿手,我依舊麵無表情的道

     “用布團堵上就好,再做縫合……”

     “噴血了……!”

     “綁住動脈……等我縫合好那處”

     “什麼,不知道動脈是什麼,用手指直接鉗住這裏……”

     “什麼綁住的地方發紫淤了……”

     “刺一針,開小口引流出來就好了……”

     “皮肉翻開了,用長針別住就好,就像燒鵝那種別法……”

     “什麼,你不知道廣東燒鵝的做法麼……”

     “喂喂,又來了,不想死的話趕緊把人按住……”

     “沒氣了?,用針刺他百會、人中、虎口……”

     “這是人體對痛楚最的地方,有反應就還有救……”

     在找個過程中,對方被我折騰的痛醒過來,又疼的昏死過去好幾次。然後我總算找到了某種名為怪醫芙蘭、殺醫蘭丸,鬼醫黑傑克之類二次元人物,那種熱血上手的感覺。刀起針落,線繩翻飛。

     “找些豆油來,沒有豆油菜籽油或是茶油也行,”

     “一定要沉澱濾清過的,若是放了許久的陳貨最好,”

     “把所有創處都仔細塗抹一邊,”

     “不要拿豬油什麼的糊弄我,如果不想創潰死人的話……”

     看著我輕車熟路的將最後一個稍大的創叉縫合好,咬斷尾線,他們仍舊沒有從某種不明覺厲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找一截木頭來,越硬越好,削成臂長的凹板子,”

     “麵上要用炭火烤過,再打磨幹淨,好做夾板。”

     “用幹淨布條交叉綁在骨裂的地方,防止亂動,可以自行長好……”

     “血流得多了,就多灌些紅糖水來補,一定要濃……”

     “不能輕易移動,也不能沾酒水和辛辣腥膻之物,不然就等著疼死把……”

     交代完這些,看著他們被我指使的雞飛狗跳的情形,我總算有點。

     “然後下一個……”

     我深吸了口氣,有些疲倦的淡然道,

     “不要告訴我,你們隻有這個一個傷員……我聞到了另處的血腥味”

     “諾……”

     他們這才有些錯亂的回過神來,趕忙去安排。又一個人被抬了進來,不過傷勢稍微輕一些,神職也能保持清醒。

     他們接應回來的傷者,總共有四個,不過因為耽誤了時間,回來後沒多久已經死了一個。這才促成他們病急亂投醫,決定找上我的緣故。

     等我我處理好這個傷者,血跡斑斑的銅盆裏,丟滿各種取出物,有各種刃尖和碎片,也有枝葉和木屑,以及若幹完好的扁頭箭。

     “全套器具,拿去滾水煮兩道,就可以繼續使用……”

     但是接著處理最後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麼嚴重的傷者時候,卻出現了麻煩。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四章 醫者父母



     因為我遇到某種不合作和拒絕診治。

     “郎中.”

     年輕管事表情有些為難的看著我,希望從我這裏獲得某種支持。

     “這位怕是有些不同.”

     “什麼不同,”

     我故做疑惑了下。

     “難道是三隻眼睛六隻手,生理結構於普通人類截然不同麼……”

     “還是天生稟賦,哪怕重傷……也能很快自愈?”

     隨後我就明白了,為什麼會忌諱讓我看診和救治了。雖然隻是遠遠的瞥上一眼

     因為對方是女的,其次,對方是個年輕的女性,又者是個曲線頗為優美的女性,再者她受傷的部位在貌似前身,最

     後,最厲害的傷勢在胸腹之間的隱私位置,於是事情就大條了。

     “夏生……”

     他換了個稱呼和語氣。

     “能否……打個商量”

     “怎麼說……”

     “你也看見了,身為女眷委實有所不便之處,”

     他有些期待的看著我。

     “能否從侍兒中選出一人,有郎中稍作指導,代為處置呢……”

     “斷然沒有偷師的意思……隻是權益救人之用”

     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麼,連忙擺擺手。

     “事後定然不吝重謝的……”

     “簡單傷勢的處置,你們也會把……”

     他點點頭

     “但是這種情況是你們已經處置不來了,才找上我的吧”

     繼續點頭

     “要是僅憑一些口頭上的吩咐,就能做到準確無誤,那還要人苦讀醫書,並且打下手問診行方數載才能出師的傳統

     ,有什麼用。”

     “我輩幹脆掃地出門回家種菜去……何苦在東奔西走的丟人現眼呢”

     “或者說不用望聞問切,僅憑別人隻言片語的轉述,就能治病救人的手段,我要是有這個本事,還用得著遊走四方

     討生活麼”

     “說到底我擔待不起你們的寄望,,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好容易做到最後還是個女的,這種天上掉下來來的福利,我這麼可能輕易放手。

     “這……”

     他臉不由囧了一下,

     “斷然不是這個意思……”

     然後我作勢欲走,就聽到領頭一件房裏,咕咚一聲的偌大動靜。

     “昏死過去了……”

     這句驚呼聲,成為壓倒他猶豫和俳徊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乘機撥開那些手足無措的侍女阻攔,走上前去,不由歎了聲讚,雖然背對著我,但是還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個曲

     線優美的女人。

     輕輕的翻過身來,卻發現對方已經,被遮上了一張可有可無的麵紗,正輕輕打著擺子,看起來頗為不妙。

     臉色潮紅重泛出一種死灰色,摸上去熱的驚人,手腳卻青的泛白,我又摸了摸關節裏和脖頸上的脈動。然後突然掀

     開蓋在身上的絨毯,幾處觸目驚心的傷口印引入眼簾,

     其中最嚴重的是肩胛骨下,還有外力硬折掉,而留在裏麵的箭頭,貫穿加撕裂傷,雖然沒有什麼流血,卻已經散發

     出一種腥臭味

     這是外傷流血過多,還受了涼,沒準還有傷口感染,全部都湊到一塊去了。

     “見了鬼了……”

     我開始用力拍打她的臉頰,沒有反應,掰開眼眸看了看瞳孔,已經有些渙散,不由沉聲道

     “你們是這麼處置傷者的,她本該是第一個接受救治的……”

     這女人的身份似乎有些要緊,他們的表情也有些慌亂起來,不知道是誰應答了一聲

     “剛回來的時候,還是能清楚言語和交代事情的……所以”

     然後我從她右手的母指上開始逐一紮針,第一針下去是凝固滯流的烏黑色,然後一直紮到第四根無名指,她才痛苦

     的一聲,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



     “我得保持她的清醒,千萬不能讓她再睡著了,不然就難醒來了……”

     “圍住四周,然後把衣服拉起來,燈火越亮越好”

     被臨時用幕布圍起來的隔間裏,我一板一眼的,用鉗夾的布頭,清理著發白的傷口。

     雖然對方很快把臉給遮了起來,很有些掩耳盜鈴的味道。

     但是目測之下,袒露出來的身材還算不錯,纖濃合度的腰身和平滑如玉的小腹,都代表著她正處於女人最好的年華

     ,乙女和禦姐之間的真實年紀。

     從皮膚色澤上看營養很好,而且有充分的鍛煉,頗有韌性肌裏線條,很好的隱藏在圓潤盈滿的曲線下。臀部和胸都

     相當的挺實,不像是經過婚姻生活後,催化出來的那種豐腴和熟透的軟綿綿,估計還沒有被人采摘過。既然能夠受

     到這種傷創,沒準還是個身懷技藝的妹子。

     雖然被刻意遮住了前胸要害,但是被血浸透的布片,絲毫不能阻礙那因為痛楚而皮膚之後,凸起的顆粒形狀,

     雖然受到了擠壓和刻意的掩飾,但是從目測的曲線起伏看,算是比較貼近我審美標準的那種類型。

     好吧,我居然對這種血粼粼的獵奇情景,有點硬了起來,重新收回注意力。拔掉最麻煩的箭創塗滿油膏之後,隨著

     閉合的傷口和意識的回複,她也能夠開口說上一兩句話了。

     隻是對於我這個在她身上埋頭擺弄不休的男人,頗有些冷漠到千裏之外的戒懼和排拒,如果不是她實在不能動的話

     ,相信苦大仇深死瞪我的眼光,會變成某種實際的行動。

     “看夠了沒有……”

     這時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當然沒有……我得仔細的看”

     我雖然有些臉紅耳熱,但還是毫無顧忌的在她身上巡梭,。

     “如果你不想就這樣死掉的話……”

     這種直接觸摸加飽覽的福利可不是隨便能遇到的理由,我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更何況還是個看起來不錯的年輕妹子。

     “放心……就算你沒穿衣服的樣子,也是滿身血淋淋的,對我的吸引力,不會比屠夫案上一片豬肉更好一點”

     “你.”

     說實話她臉色很不好,說話也像是一絲絲從嘴裏擠出來的。

     最後一個傷口,就在她扁圓前胸的根下,然後被垂向兩邊的自然重力給扯開,可以看見裏麵翻出的白色隔膜。清理

     衝洗幹淨後,我開始用鉗子夾住縫合。

     “你有許願發誓過麼……”

     我一邊動手,一邊說話轉移注意力,緩和氣氛和傷痛。

     “發什麼誓……”

     “比如不小心看過你身體的人,就要無條件嫁給他什麼的……”

     “混賬,怎麼”

     對方有氣無力的罵了一聲,卻牽動傷處通的連剩下的話都沒法說了,隻能伊伊嗚咽這流出豆大的汗滴。

     “既然沒有,你又何必在意這,一時半會性命攸關的權宜之計麼……”

     “若是命都沒有了,一副死皮囊有什麼什麼怕人看的……”

     “俗話說,醫者父母心,你難道害怕在父母麵前,露出身體麼……”

     “或者說,我若是看起來不是這麼年輕,”

     “而是個胡子大把,頭發發白的老大夫給你處置傷勢,”

     “你就沒有這麼多心思和壓力了吧……”

     “你至少運氣很好,我對傷創科,還算有些經驗……”

     我臉不紅心不跳的吹噓到

     “你有馬鬃麼……”

     “需要馬鬃染白了,然後黏在我嘴上,權做胡子啊……”

     “這樣看起來,不是嘴上沒毛,你就可以安心一點了吧”

     然後我聽到某種嗤嗤聲和燈火的晃動,似乎是想笑,確實沒敢笑出來的動靜。

     “夠了……”

     “閉嘴……”

     同時兩個聲音響起。

     前一個是堅持要站在身邊,監視我一言一行的那名侍女,後一個令人意外的,則是來自我的患者。

     “阿琳,你退下吧……”

     她吃力的扭過臉來,對著侍女低聲道

     “這。”

     領頭的侍女,臉色變了變。

     “郎中說的不錯……”



     她絲絲咬著牙根虛弱的道

     “是奴冒昧,太過著意表象了,但請盡管行事好……”

     我倒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她這麼快就調整好鞋了麼。

     接下來再沒有多說話了,盡管如此,她還是咬著牙齒哼哼有聲,就在嚼誰的骨髓。

     “若是不想留下一輩子,都褪不去的疤痕的話,就前往不要亂動,老實躺足半個月……”

     忙完了這一切,我格外吩咐道。

     放下繃緊的神經後,疲倦如潮水一般的翻卷而來。

     “話說……”

     我打著哈欠走出來,對著一臉緊張看著我的眾人

     “你們想滅口麼……”

     “這,怎麼可能.”

     對方臉色變了變,就像是被踩到貓尾巴一般。

     “那就容我回去補一覺……大半夜被你們叫起來忙到現在”

     我忍不住抱怨道

     “滴水未沾,還要被要死要活的威脅和要挾……”

     “若是不想處置我.”

     我再次打了個大哈欠

     “就讓開,我已經困得不行了”

     “是是,這是我的嚴重疏失了……來人”

     “快快送夏先生回去歇息……大恩不言的酬謝,隨後奉上……”

     “酬謝什麼就算了……我隻想睡覺”

     “不,還是請夏先生到車上,好生休息把……”

     “不必了,我戀床……”

     抱著我家的暖床專用人形抱枕——抱頭蹲,好好睡了一覺醒來,隊伍還在原地沒走,據說因為臨時的變故,多休整

     兩天,對村民來說,有可以多掙上兩天的外快,

     但是隨著車隊的年輕管事,言語恭敬的親自送來精致食盒,這隻車隊中的人們態度和許多事情,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雖然那天晚上的事情,並沒有泄露出去。

     但是很快就被在那些搭伴旅行的人群中流傳開來的,另一個版本的傳言所掩蓋,無非是據說我妙手有道,救了重傷垂死到哨,所以得到了車隊的重視和優待。

     不過用一個近似的謠言來掩蓋真相,起碼他們做的不錯。畢竟,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在野外和旅途中,都能毫發無傷,沒有個磕磕碰碰的。

     於是那輛長廂車,變成了我和傷員專用的臨時座車。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有個頗有身份來頭的笨女人一時激動,又把我封好的傷創,給弄裂了。所以重新包紮後,方便就近的換藥清理什麼。

     然後就是年輕管事為首的,車隊核心人員,接著日常接觸的機會,各種旁敲側擊什麼的,從我身上套話。

     連名義上最為小男孩的抱頭蹲,也收到某種程度上的騷擾,主要是那些侍女的打聽,不過搞錯了性別的她們,隻能收獲一堆暗自警惕和看似木納的冷漠。

     “夏先生對刀針合創法,甚有心得,”

     “嗯嗯……略懂而已”

     “不知是師從什麼門第……”

     “算不上什麼門第,隻是大眾的路數而已……”

     “夏先生過謙了……”

     “據說這種刀針合創法源自軍中,但自乙未亂後,就甚少流傳下來,存聞於世的已然不多了……”

     “是麼……”

     我不動聲色的摸摸鼻子,居然還有這種說法,我還以為穿越者前輩,早該吧這種東西推廣的到處都是了。

     “難道學的是軍中醫創之科吧……”

     “我曾在洛都遊學過啊……”

     我想了想拋出一個含糊的暗示。

     “難道是三附之一的百工學堂”

     “還是京學醫科院的高才……”

     我不可置否的笑笑,任由他去瞎想,就是不肯再多說下去。

     然後他們憚度就變得熱忱了許多,言語中若有若無的暗示和招攬之意,他背後的主家頗有大能和背景,最喜歡結交和扶持各種才俊之士,更何況這次救治了重要的的成員,算是結下某種難得的淵源。

     當然明麵上的說法是,而他們正在進行的旅程頗費時日,也正需要個擅長此方麵的醫生,希望我能伴隨他們更久一些,一邊照料傷者同時也是作為初步的謝意,待到回到府上更有款待和重酬。

     我忍不住悻然摸了摸鼻子,看來我這一路過來,總和醫生什麼的職業屬性很有緣分啊,而且聽起來很美。

     可惜,

     我又不是某個叫不懶惰的傲嬌M抖,等到作者沒錢充值遊戲了,就會跑出來送臉上門,以形形色色的妹子為由,去給各種形形色色的敵人虐,然後獲得某種推動劇情的契機。

     像這種動不動被人圍攻和偷襲,背後少不得一大堆麻煩的東西,當然是有多遠給我死多遠去,當然明麵上義正言辭的說法是:

     老子要奔喪回家,天大地大,孝道最大,其他東西等日後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五章 漸行





     我再次做了一個夢。熱帶風情的城邑和莊園,無所不在的果園蔗田,光著臂膀勞作的雇工和番奴,是一年到頭不甚分明的四季中,最常見的風景。

     一個形影不離的小尾巴,嬌柔稚嫩的臉龐,那般的靦腆和依戀,讓人有一種發自心底親切到寵溺的懷念和滿足,

     因此,“我”常常帶著打扮成男童的她,到港城的外市去玩耍,再遊樂中欣賞各種口音和膚色的藩人百姓,眾生百態形形色色的場景。

     晃動的視野和明顯的震感,原來我是在馬車上打了個瞌睡。薄板白琉璃的車窗外,初春的陽光正好,

     照耀下的大地上,本該萬物複生一片萌芽和生機的,卻是一片荒蕪蕭條的景象。而這裏就是自古以來就號稱富集繁密,人煙叢集雞犬相聞的兩淮腹地,到處是用窮困潦倒不足以形容的破敗。

     要知道,相比更北邊常常會使些性子,衝出崩壞或是年久失修的堤壩,肆意改道泛濫出新地區和水澤的,黃河下遊地區,兩淮地區的情況要好得多,雖然談不上水旱均饒,但也是正常的普通年景居多,但是就在這種情況下,卻是頻頻出現了遍地餓殍的饑荒不端。

     既然不是天災的緣故,那就自然隻有人禍了,比如因為戰事紛亂爭據的緣故,比其他地區更加殘酷的收刮和剝削,無論是糧食、財貨還是丁口。

     相比北邊那些動輒坐擁數州之地的軍鎮,這裏卻是屢次被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分割的支離破碎,最多時一州之內同時擁有經略、防禦、鎮守名號的武裝七八家,還不算那些草寇山頭和豪強的鄔堡。

     因為是近年的兵火才反複爭奪過的地區,許多村子都是形同鬼域一般的荒廢或是半荒廢著。

     隻有靠近的時候,才可以發現裏麵,不同於野狗昏鴉的動靜,而是如同孤魂野鬼一樣生活在廢墟上的少數人。

     那都是因為逃避戰火而躲入山中,再事後回來的少數幸存鄉民。他們翻出來碉畝菜地,在大片落荒碉野中,就像是狗啃過的癩痢一樣,頑強的存在著。

     偶爾歇腳,少數有人煙的村鎮也是物質貧乏到了極致,所謂條件最好的大戶人家,吃的也是隻匆匆舂過一道的粗米,而普通人家,最常見的就是山芋薯絲和拔來的野菜煮成的稀菜粥。

     而且還是給家中頂梁柱吃的,其他人就隻有薯葉和糠做成的團子勉強果腹,幹瘦癟癟的身體顯然在繁重的勞役中已經被嚴重透支,因此無論男女老幼都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樣。

     讓人很是想起那些小清新們鼓吹的民國範兒治下,所謂黃金十年前後的某些令人發指的老照片。

     隻是見多了自然讓人無動於衷道鐵石心腸,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苟延在這亂世中的當地人,也存在某種程度上的潛在危險和不確定性。

     至少我不是第一次看見,棄屍道路的骸骨上,並非野狗鴉類能夠留下來的,類似人造工具的痕跡。

     在這裏最好用的不是錢財,而是各種幹糧和其他吃食,其次是絹布等日用品,或是食鹽和鐵製品也行。當然,為了順利完成交易,而不是變成失蹤人口的話,還要有足夠武裝的威懾和保證。

     混進隊伍裏的小偷小摸以及其他類似的犯禁行為,都是被處死的結果,或者說大多數人承擔不起這種仁慈的代價。

     每有少數幾次得以在城邑駐留的時候,我都會想辦法收集一些文抄樣的東西,作成剪報或是感想,以增進我對這個世道和時代的認識。

     一路向西南,經過過虹縣、薊縣、泳橋、符離、臨渙、鹿塘、新興,再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已經在毫州境內的山桑縣。

     不過我們沒有進被焚掠一空還拆掉外圍的縣城,而是在城外的一處高地上駐宿

     這裏曾經是南朝劉宋最後的名將,檀道濟所修築蕩公城,一座修在河口山丘上的廢棄軍城,現在的舊址已然變成了,商旅行人往來落腳,自發聚集成得一個小市鎮。

     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又死了幾個人,是搭伴隨行的行腳商和役夫。其中兩個人,因為疲累從山上相互拉扯著滾下去,找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了,我雖然有點詐唬人得醫術,但是沒法把少了半邊腦袋的人複活過來。

     另外一個夫役,則是走著走著一頭栽倒地上,再沒能爬起來。還有一個半路加入的旅客,因為拉肚子到草中方便,擅自離開大隊就這一會功夫,被豺狗襲擊了,雖然很快趕到驅走這些惡獸。

     被咬破了下肛,不停鄧血,最後我看到的是他的弟弟,嚎啕大哭著,試圖把扯出來的內髒,重新塞回去的情景。

     事實上這一路上不斷有人死去,又有人加入。

     新舊不一匆匆翻覆的土堆,埋葬了好些鮮活的生命,但是更多的人,連給自己翻埋的功夫都沒有,就這麼倒斃橫死在路途之上,成為野狗鴉類的口中食,



     “落日在風中飄搖,舊時古道虛渺

     朝朝雲兮幕幕雨了唯噠嘟唯噠嘟嚕

     記憶在夢裏尋找春光難遇秋草

     輕輕來兮靜靜去了唯噠嘟唯噠嘟嚕

     塵歸塵土歸土在輪回裏反複

     君可曾看清楚花非花霧非霧

     穿過迷途是路何必固執的無助”

     號稱曆史催淚電影《大明劫》主題曲《花非花》,由我教授抱頭蹲唱出的蘿莉音,在這一片蕭條破敗的場景中,格外有種發指人心的張力和味道,

     連周圍的人也停下腳步,或是暫放手中的活計,開始靜靜的傾聽。

     我則去拜訪那位特殊患者,順便給她檢查和換藥,換上一身青色襦衣和寬鬆的茜邊褶裙,頭發鬆鬆垮垮的挽在一邊,看起來婀娜有致,女人味十足的正在看一冊類似賬本的東西……

     好吧,說實話我當初見到這幅摸樣的時候,頗有一種吐糟你一旦穿上衣服,我就差點認不出來的驚豔感。

     標準的鵝蛋臉兒,柳眉,水眸,纓唇,很是符合古典審美的麗人標準,隻是她做的事情和經曆,顯然不是這個年紀的閨閣女子,所能勝任的東西。

     我甚至在她的物品中,見到過兩把裹著綢帶的短劍樣東西。

     但我隻知道車隊眾人都叫她十娘,背後大有來頭,也是除了車隊從未露麵的東主外,說話最管用的少數幾人之一,甚至連那護衛領班,義從頭子,都要客氣三分。

     但是以她的水準,就算知道沒有可能發生點什麼,也有值得我隱隱調戲,滿足某種心理的本錢了。

     她倒是很習慣我這種眼神了一般,直到我拿出一件東西。

     “穿上它……”

     那是一條布帶子上縫著的兩塊半圓弧的布片,夾了少許棉絮,兩端還有可以交錯綁起來結扣。

     屬於抱頭蹲連夜趕工的手藝,說實話她的女紅陣線什麼的細活,實在和她在書法和閱讀上表現出來的嫻熟,不相匹配。

     上麵歪歪斜斜的針腳和線頭,顯然是多次拆線返工的產物,棉絮也有些薄厚不均,不過她還是噙著眼淚,舔著被戳出血留了好些針眼手指,給我縫製了出來,作為補償,我給她含了半天手指,還配了些止創霜。

     “這是什麼東西,”

     她疑惑的看了眼

     “護胸墊子啊……”

     我勞神自在的回答道

     “齷蹉……”

     她臉色變了變。

     “難道你不想快些好麼……”



     我道貌盎然的正色道

     “胸前那麼一大坨東西墜在傷處,不但不透氣,還牽扯開傷口更難愈合……”

     “綁上這個東西托住,好的會快些,還方便換藥不是”

     “這樣你也能做些輕微的活動,而不會壓迫牽動傷口……”

     似乎是最後一個理由打動了她,將信將疑的拿了過去。在罩上幕布的侍女幫助下,穿戴了起來。

     “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輕輕活動這上身,牽動傷口皺了皺眉。

     廢話,我暗自吐糟道,看起來更加挺拔了嘣,起碼D杯變成了E。看她有輕輕搖搖身體,顯然坐著起身的時候,比躺著風景更好。

     “還合身麼.”

     “你怎麼知道……”

     她突然想到什麼,難得臉微微紅了下。

     “換藥的時候量過尺碼了啊……”

     “無恥……”

     “不敢當,這是我應做的……”

     “其實,你更該慶幸啊……”

     我一邊檢查縫合線,感受著隨著呼吸盈盈彈動的,來自女體的溫度和氣息,一邊吐糟道。

     “至少那些人,沒有把你傷在身下,”

     “不然我就得幹的得失類似婦科郎中的活計了,你不是虧的更多……”

     然後一團布卷,從我頭上飛過去。

     雖然當場被我占了無形的便宜有些不爽,但是事後還是使人送來烹好的一尾魚,作為某種感謝,多少讓我有些自得。

     數日後,我們就已經到了淮北道西南,隸屬潁州的下蔡城,這裏也是北方的肥水與淮河交彙的所在,淮北邊境的重鎮,

     雖然隻是一座中等城池,卻修的城高壕深,還有有拱衛主城的軍城和水寨。城內外人流稠密,往來繁忙,盤查也變得十分嚴密起來。

     因為對岸就是淮南道壽州的要地——壽春縣,也是古代淝水之戰的古戰場之一。也是淮南道的軍鎮,攻過來的重要渡口之一。

     因此以查訪奸細為名。

     動不動就有人被攔到一邊搜身,粗暴的撕開行禮,抖落的滿地都是,隻要稍有遲疑就是暴以拳腳,而在城關上,已經懸掛了一連串血淋淋的人頭。

     這時,

     “洛都朝廷發出大征令,以淮南諸鎮,勾連叛黨,意圖顛覆朝廷為由,發青徐、淮泗諸鎮兵,共討之……”

     出去打聽消息的義從頭子,給我嗎帶回來了這個消息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六章 漸遠



     好消息是這隻隊伍,似乎有足夠的背景,當地守軍隻是派出一小隊軍兵來查問了下,就沒有下文了。

     壞消息是,從這裏渡過淮河的打算要落空了,因為明顯看到對岸已經封鎖水道了,哪怕在晚上,徹夜巡曳的眾多火把和提燈,就算隔著大河水麵,也是看得清楚分明。

     好吧,亂世中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和變數,我已經習慣了。正在他們駐留當地想辦法的空檔。

     我帶著抱頭蹲出來透透氣,嚐嚐當地的魚頭鍋子和灸丸子,算是改善生活。幹餅大醬鹹肉臘味的旅途日常,讓人有些膩味了。

     因為靠近大河邊,因此就算是兵荒馬亂的歲月,還是十幾家專做河鮮為主的酒家食肆,我隨便選了一家門麵中等,卻靠近街口早市的,做了進去。

     裏麵已經稀稀拉拉的座了些食客,不過大多數表情,都輕鬆不起來,而是帶著一種局促和憂慮。

     被汙漬舊垢浸透,就算抹過也是油膩膩的案條上,很快就端上了湯汁雪白的鍋子,還有灸得焦黃噴香的丸子。

     喝著熬住成白色道汁,用筷子挑出燉的酥爛魚頭上的肉塊,然後我把魚唇和魚皮膠,專門撿出來夾給抱頭蹲,看她一副百依百隨,抱碗喝湯的樣子,委實可愛的很。

     丸子是水產做的,因此裏麵有很多魚肉碎,再用魚露蝦醬之類的佐料灸過,咬起來鹹鮮十足,挺和胃口的。

     突然外麵,虎虎生風的走進來好幾名軍兵,皮盔鑲甲短靴,跨著掉漆脫色的橫刀,左右掃視了一圈,在食客們一片噤聲不語中,才選定了方位,坐在了不遠處的一張大桌案邊上,然後用手拍打著,叫人上河鮮湯和餅子。

     然後大家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埋頭用餐,不過速度都加快了許多,抱頭蹲也用眼睛瞄了我之後,乖巧的小口喝湯盡量不發出聲響來。

     湯鍋快要見底,我正打算吩咐店家把剩下的丸子打包,

     卻聽到那些,手抓油膩膩大餅蘸湯吃得不亦樂乎的軍兵,喝了店家額外贈給的酒水之後,逐漸大聲起來。

     “賞格又加了麼……”

     “這次是什麼……諫議大夫麼”

     “第五次了……”

     我心中一動才注意到,他們所攜帶的刷子、木桶和成卷的大張紙束,顯然是些跑腿的兵卒而已。

     透過店家的門麵,看見街口對麵的碩大木榜上,是一張新鮮還沒幹透的官帖,赫然就是對洛都之變中,欺君罔上、殘殺士民的反賊餘孽海捕令。

     我不由張了張嘴,洛都那裏效率這麼快,通緝的文書都散播到這裏來了。再仔細看看,前半部內容基本與之前我在海市見過的大相徑庭,後半部的賞格又增加了不少,並且對相關人等的描述,也詳盡了不少。

     然後我又叫店家,上了一盤炙丸子,而那些個軍兵旁若無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羅哩羅嗦扯了一堆,若是自己得了這些賞格,定然要討三個婆娘,一個暖床,一個捏腿,一個揉肩;天天吃肉餅和躁子澆頭的濃湯;全家做七八身綢布衣裳,也不怕幹活扯壞了.之類草根式的白日夢囈語

     正當我有些不耐,打算結錢而去的時候,猜車到我關心的正題

     “你可曉得……”

     一個年長的軍兵,擺出一副誰都不知道,隻有偷偷我才告訴你的表情,用恰到好處都能讓附近人含糊聽道的聲音,對著同伴神秘的故弄玄虛狀。

     “為毛洛都朝廷,再三提高懸拿賞格……一副不吝賞格,誌在必得憚勢”

     “為毛.”

     有人應景的和聲道,周圍的食客,也多少豎起了耳朵。

     “那是因為啊……有迫不得已的緣故啊”

     “什麼緣故,如此大張旗鼓不肯善罷甘休……”

     “據聞,洛都逃亡出來的殘黨中,有人得到了梁公寶藏重秘傳,”

     他有些醉意加得意的,揭示了某個“真相”。

     “又是梁公密藏,天下轟傳了多少次了……”

     另一個軍兵,譏笑道

     “至少是部分秘傳,因此才得以破開城關的要害,叢大軍合圍中,逃出生天的……”



     那名老卒被人質疑有些刮落不住,頓時漲紅了麵皮

     “所以洛都朝廷,才不惜死力,下了高官重爵的籌賞,來懸拿海捕這個賊首阿姆羅的行跡……”

     “據說隻要有所蛛絲馬跡,便可換得洛都方麵,重金和官身相酬啊……”

     聽到這裏,我心中就像是剛剛狂奔而過了一萬隻草泥馬啊。沒想到,他們為了追捕我這個虛構的身份,還真是無所不用之極啊,居然生造了這麼一個坑爹的理由。

     還好我半路出了意外,不然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走下來,估計泄露的東西和知情的人更多,不但外麵人人聞風而動,內部也要生出是非來了,那真是利之所趨,千夫所指,惶不可終、永無寧日了。

     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有點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雲雲。

     遙遠的洛都,也是一副嫩芽綻放的初春光景中。

     昔日號稱第一奇巧盛景的梁園舊址上,已經被另一些高聳宅院構成的龐大建築群,所分隔占據。

     當然,能夠入住這裏的,並且有一隅之地,都是攝政一族的血親,或是其他極近親緣的近屬,乃至少量受到恩加酬賞的心腹親信,而且往往都兼具要職的煊赫人物。

     新任的都亟道行司,行洛都留守,官拜衛尉卿,權樞密知事,又剛剛進爵陵候的張德坤,正在舉行私家的賞宴。

     他是當朝攝政的親侄,三十多年前被政敵暗殺而早亡三宮擇檢使張筍的遺腹子,因此很小就寄養在這位大權獨攬的伯父膝下,當作羽翼來培養,剛從外地的平盧道冀州經略任上,特地調遣回來不久,算是張族年輕一代的俊才。

     所以在靈寶公出外,坐鎮天平軍後,他接手了洛都的察訪機要之職,順便收拾和整頓前者留下的爛攤子。

     因為是就任以來第一次賞宴,雖然僅限於特定的小圈子內,但是還事極近奢事之能,各種放在太平年景,就是各種逾製、僭越或是犯大不帷的陳設器物,就這麼稀鬆平常的出現在私家賞玩的眾人中。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宴會中的那些女子,與那些頗有風塵味的教坊女樂,或是個人賞玩烙印鮮明的,私家豢養的家妓歌姬之屬不同。

     這些群裳輕薄的女子,雖然年齡不一,但都具有不錯的容姿和身段,身份更是不凡,既有大臣家的千金,亦有公卿家的誥命夫人,更別說來自宗正寺點名招喚的郡主縣君,或是王妃、側室之屬。

     也就是身份尊貴的良家女子。

     她們都毫無例外的,穿著盡可能突出自己美貌身段的輕薄羅裙,在廳堂下的絲竹宴樂中,強顏歡笑翩然輕舞,或是婉轉歌唱,努力展示這自己的容姿,以獲取某種優待和對未來的承諾,她們被送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了發生一切事情的打算。

     張德坤輕呡這雕成紫紅花苞的瑪瑙杯,用眼角輕輕掃視著這些或站或坐,或坎坷不安等待自己命運的貴姓女子們,享受她們畏縮、驚懼。或是略加期盼的眼神和表情。

     他突然捏住一個女子的下頷,紫羅綃裙襯托出她的花貌雪肌,很有些仙露明珠式的楚楚動人味道。

     “聽說你見過那人……”

     “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能讓我那位大兄,勝券在握之下,被碰了個灰頭土臉的”

     “他還收留了你們,就沒有碰過麼……”

     女人微不可見的偏過頭,如珠串滾落下的淚滴,霎那間打濕了袒露大半的胸衣。

     “你後悔麼.”

     張德坤饒有趣味的,戳著對方的傷楚。

     “聽說他明明已經把你們給送出城去了……”

     “結果所托非人,你慕戀結奔的那個家夥,不過是貪生怕死的功利之輩,”

     “不但在汴州舉告了同夥,還把你送了回來作為見麵禮……”

     “雖然他是個道貌岸然之輩,但我還是會重用他的地方……”

     雖然這麼說著,旁邊不明理就的女人們,卻多少對這個貌似好運的寵兒,投來了某種羨慕妒忌恨之類的複雜情緒。

     “從今天開始,就留在後園把……”

     女人身體一顫,

     “放心,我不會動你,也不會讓別人動你的……還會好好將你豢養起來。”

     “等我的人,把他抓回來,……還要用你來收攏一二呢”



     “我可不是大兄那種.”

     他有些微熏的,將酒水突然倒在女人的頭上,而對方一動都不敢動,任由鮮紅的酒液流淌滿自己精心裝扮的發髻,將姣好的半邊麵容和雪削的香肩,染成某種綺麗的顏色。

     “看見稍稍比自己出眾的對手,就恨不得連根拔起盡誅之……”

     “卻不知道馭人者上馭心,能折服那些對頭中的才俊,驅使為己用,才是真正上位者的格局和氣量啊……”

     “說實話,我很期待,他在我家堂下重新見到你的表情啊……”

     “陵候,您失言了,”

     旁邊有人低聲勸諫道

     “若是傳到大府那裏,又有小人生事了……”

     “就是要讓大府聽見,才能安心啊……”

     他擺了擺,算是結束了這場夜宴。

     “都退下吧……”

     然後看了眼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驚嚇過度,在地上依然沒有絲毫反應的女人,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吩咐人帶下去。

     “本家怎麼能說是,不放在心上……”

     片刻之後,喝著醒酒茶的張德坤,再次和幾名親信坐在一起。

     “除了我麾下的健兒外,洛都密營和長風的人,都已經差遣出去了……”

     “就連幾位從兄那裏豢養的門人豪傑,也暗自動了起來……”

     “根據內宅的消息,大府似乎把這件事當成對各房某種考評啊……”

     “不過先手在我們這邊,汴州抓到的那些人中,已經拷問出他的形貌和身份……”

     “其他相關人等的抓捕,也在進行中……”

     “不是說,死活不論麼……”

     一名親信的幕客小心道

     “大府如此大張旗鼓,要的隻是一個可以交代結果,而不一定非要是所謂的真相,明白麼……”

     “諾.”

     那人想了想又問

     “那,為什麼要格外暗中放風,所謂梁公密藏之說呢……”

     “無非是財帛動人心,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貪婪逐利之輩,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布置。”

     “有了這由頭,就算是本家的對頭,或是南邊那些桀驁不馴之輩,為了這個子虛烏有的密藏,他們自然會替我將潛隱於市的那人,給我重新逼出麵上來……”

     “勿論要死論活,都入本家掌握中了……”

     然後我再次見到了,這隻車隊背後,名為狗大戶壕的某種活動能量和影響力,雖然對岸的水路被封鎖了,但是本地水軍表示,可以向他們提供一艘跑內陸的普通內河大船,改道向東放流而下,走臨淮——淮陰一線,洪澤湖或是成子湖流域。

     這樣無論是從楚州的山陽繼續換船沿漕渠而下,或是上陸走盱咍的淮揚直道,都可以比較容易的抵達最終目的地揚州。

     當然,除了我和少數必須的夫役外,那些搭伴同行的普通旅人行商什麼的,就沒有這種待遇了,他們隻能被留在當地,然後等待下一個契機,或是另謀出路。

     我後來這才逐漸了解到,

     像這種地域行會或是商團背景的勢力,能夠行走與諸多割據藩鎮之間的最大保證,一方麵是各方勢力的相互牽製和抗衡,另一方麵則是他們多少都掌握部分,別人難以取代的資源和渠道,讓這些地方勢力多少投鼠忌器或是有所依仗,而不至於肆意強取豪奪,動不動起了吃大戶什麼的歪念。

     我在本地接著采辦藥物為名,又買了的一大堆東西,當然是車隊出錢出人替我搬回來的。

     因為這一路未必好走,需要節省空間和運力來裝載其他東西,於是到手還沒有騎多久的紅老虎三世,就不得不被忍痛割愛了,折價五個半小銀元,據說最後是被當地水軍的夥夫,買了回去打牙祭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七章 一路向南



     船行習習,波揚浪卷的淮河兩岸風光,相比之前浩蕩奔湧的濟水流域,卻又是另一種風光。

     原本兩岸應該是正常插青的萬頃良田,被火燒或是其他亂七八糟的痕跡,汙染的如同一塊快,掉到泥濘裏踩踏之後,重新撿起來鋪開的畫卷,滿是各種汙濁斑駁的顏色。

     原本應該是帶著新翻泥土和禾苗青澀氣息的春風裏,也是一副死氣沉沉的味道,偶然零星遇見一些在近岸打漁的人家,也像是受驚的水鳥一般,忙不住的鑽進岸邊的水草叢中。

     而到了晚上,則會多出一些,高舉火把,連夜尾隨的星星點點,人馬活動的行跡。被破壞或是焚掠的渡口、港灣、城邑比比皆是。

     如果說我們一路過來所見的淮北沿岸,都是一副破敗蕭條的景象,那淮南沿岸的地區,一定是比破敗蕭條更糟糕的滿目瘡痍。

     隻有一座座充滿敵意的軍寨或是望哨,矗立在山丘或是河口邊上。這時長期處於被攻伐和征討對象的淮南,所留下的後遺症,

     雖然這裏距離嶺南朝廷德五路招討行營尚遠,但是作為某種現實和曆史上,南北交接會衝的過度地域,這裏的諸路軍鎮州縣的情況複雜紛亂,又遠勝過北地,

     敞開的艙室重,隨著傷勢的穩定,我救回來的那位十娘,的臉色已經好上了許多,可以自己起身進食和輕微的活動了。

     “說實話,你可不太象個郎中”

     她輕輕蹩著好看的眉眼,喝著一盞據說能夠補血益氣的苦藥。

     “哦,”

     接著藥湯蒸騰熱氣的掩護,我貓了一眼某個位置,嗯,還穿在身上。

     “輕浮、無端,還喜歡趁人之危……”

     她似乎也注意到什麼,突然道

     “那天下的郎中,都算是輕浮無端之輩了?……”

     我視線隨著她身前的輕顫,搖頭晃腦的道

     “所謂乘人之危,也不過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本能……”

     “你實在太看得起我了……”

     “相比你的醫道,我覺得你更像是個探子……”

     她冷不防又拋出這句,讓我寒毛差點豎了起來。

     “哪有我這種到處救死扶傷到子啊……那不虧了大去”

     隨即我便若無其事的應聲道

     “探子才喜歡關注和搜尋當地的風物人情……”

     她似乎和我卯上了。

     “這有什麼稀奇……”

     我撇撇嘴道

     “古時有個叫李時珍的前輩,也是遍訪天下名山大川,收集各地民情和習俗,然後從中覓得古時良方和藥理,最終編成了一部《本草綱目》……”

     “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你又在扯了,本草綱目書,明明是本朝乾元年間,梁公創軍醫署,而編集天下名醫之大成,所著的……”

     “主編叢編附錄者中,也未聞有李時珍之名爾……”

     我很喜歡和她拌嘴的這種氛圍,雖然最後不免以某人惱羞成怒,然後牽動傷口而收場。

     好容易有個符合我審美觀的妹子,就算知道可能不是我的菜,還是會生出點虛假的安逸從容,和若有若無的想頭。

     “不過,你是不是探子,又於我何幹,”

     她目光灼然的看著我眼睛道

     “我隻知道,這一路過來你並未危害到我們,反而有救助的大恩情……”

     “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輩……該有重酬的”



     “你可曾許人了否……”

     我突然脫口出這麼一句

     “怎麼”

     她愣了一下,卻沒有生氣,反而眯起眼睛透出某種意味深長的神情

     “奴這一身蒲柳之質,蒙君錯愛了……”

     “哦……”

     等等,這時給我發好人卡麼,我聽出點味來。

     “不過,就算是奴未曾適人,也未嚐會有多少機會了”

     “麽……”

     好吧,我居然被人給變相鄙視了,不由第一次情緒壓倒理性,生出想做點什麼,好給這個女人點顏色看的意氣。

     好歹我此身也是個海藩領的貴姓二代啊,要是去掉那些多餘的因素,拚爹起來離高帥富的標準不會差太多,

     “因為奴已經發下誓願,要以此身為主家榮辱興衰,綿盡竭力……”

     她像是陷入某種突如而來的回憶,有些自嘲的繼續道。”相夫教子的日常,已是不敢奢望的東西了……“

     好吧,我的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憐惜和不值的複雜心情。

     這天殺的亂世,野心和交織的大時代,把良善百姓給逼成了流寇和路倒,看起來多好的妹子,連做一個普通的良人,都不可得的奢望麼。

     我思緒如潮的腦補著,她隨後的一句話,讓我再次愣了一下。

     “不過,念奴的話,還是有法可想的……”

     念奴,好吧,這好像是那個侍女領頭的名字,雖然她也有不錯的姿色和水準,但是因為侍女們混同一色的容妝,再加上和十娘在一起,就不免被掩蓋了。

     “畢竟本家亦是求賢若渴,不吝結納豪傑俊才的……”

     她這算是正式提出邀請了麼。

     我苦笑了一下,這算是另種補償方案麼。要是之前我聽到類似的暗示,說不定還欣然竊喜的生出點興趣,來點喜聞樂見的豔遇什麼的,不過聽過她的剖白之後,對照之下就未免有些寡然失色了。

     “你還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傷勢麼……”

     她輕唇微動的湊了過來,距離我隻有一息之遙。

     “別,什麼都別說,我想過來,無知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我趕忙擺手道

     “真要上了你們的路數,就沒那麼好聚好散了……”

     因為隻有一艘船,所以同行的隊伍也大為縮水,除了部分留用的護衛和仆從外,百來號義從,也帶了十幾名最精幹的好手,其他結了最後一筆賬後就地折返。

     由此,我也可以充分的確定,當初那位所謂還鄉的大客戶,生病不出的東主,就是車隊中人故弄玄虛出來的幌子,或者說,這隻車隊根本就是為了接應這個女人的存在,而且隻言片語中,像他們這樣的隊伍,似乎還有數隻,走的是不同的路線而已。

     而先前車隊中服侍勞役的大半人員,也是沿途城邑重買斷雇請而來的熟練人手,車隊中最初真正的核心,不過是船上的這一撥人而已,如此大費周折不惜代價的弄出這個一個隊伍來,他們這麼做肯定所圖不小,已然牽涉到某種大層麵上的厲害關係。

     所以發現不小心上了賊船的我,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的矛盾糾結了。

     突然船身一震,咣當一聲喝空的盞子滾落在地上,坐在幾子上的我冷不防向後倒去,然後眼前突然一黑,隨著一聲悶哼,一種觸感軟綿綿的東西重重的壓在我的臉上,那種澎湃的重負和壓強,讓我不由慘叫了一聲。

     片刻之後,我捂著已經止血的受傷鼻子,滿臉鬱悶的站在船舷邊上,真是樂極生悲啊,當我被頭上的重負擠壓得快要窒息,本能拚命搓揉撥動著那兩團累贅,對方幾乎條件反射式的直起身,徑直給我臉上一個肘擊,於是我的鼻子悲劇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前襟上,還有我口水和其他東西留下的痕跡,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來自水下。

     我所在的這片水域,乃是前年鄱陽湖大戰的舊址,淮南十一州組成水路聯軍,被屬於淮泗、清徐兩鎮的水軍聯手大破於西山水道,焚毀擊沉無數,號稱溺斃無數浮屍數百裏,

     因此當時留下大片的船隻遺骸,就這麼橫七豎八的沉沒或是擱淺在水中,睡著漲水被淹沒在漂浮的水草中,然後好死不死的讓近岸行船的我們給撞上了。

     “其他並無大礙……”



     外麵的彙報聲還在繼續

     “隻是船底受了損傷,已經有些滲水了,”

     “不過損處不大,木料釘頭桐油石灰皆有備置,天黑前應該可以修補好,”

     “隻是船速快不得了……”

     “如若能靠岸,進度還會更快些……”

     “那就先放出小舟,去探明合適的泊處……”

     汴州,雍丘城,通西水關,

     一身行腳商打扮的蘇景先,背著箱簍隨著人流,慢慢的擠過長橋和渡頭,百無聊賴的駐守官兵,打著哈欠尋梭這可能的目標,時不時以查檢為名拉出個把人來勒索一番。

     他也稍晚一步出了齊州,就差點走不成了,死在偏宅的轉運判官,果然引發了軒然大波,偵騎四出大索城內外不說,還引發了州城中的轉運使衙門和度支使一係,藉此由頭的權力鬥爭,不過這時他已經在百裏外的,一處村莊裏養傷,

     傷勢略好之後他按照計劃從陸路南下,卻受阻於曹州,不得不向西走白溝,然後一路不停的折轉,最後跑到這汴州的地界裏來了。

     索性他的身份憑信沒有出什麼問題,一路利用驛站車馬換行還算順利。蛋撻還是報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避開州城,繞行南下,隻要過了雍丘水關,就是風險較低的陳州地界了。

     水關之後,就是為汴河槽船服務的長街,各式各樣的酒樓肆鋪,再亂世中,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華。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長生……”

     他身體震了一下,沒做理會繼續大步前行。

     但是對方已然生出疑心來

     他沒能跑出多遠,轉過巷道,就聽見踩著牆瓦的聲響,若幹個飛簷走壁的身影,從他左右一躍而下,幾乎是掃在他的小腿上,重重摔了個灰頭土臉,奮力爬起來,毅然拔刀自刃,卻被人重擊手腕,劇痛酸麻的握持不住,被奪了兵刃去。

     然後反擒著手臂,重新將他按在地上。這時,追逐他的人,也跟了上來。

     “長生……你這時何苦呢”

     “.”

     蘇景先看著這張昔日同伴的熟悉麵孔,冷不防一口土腥血痰,唾再他臉上。

     那人暴怒欲下狠手,卻被人伸手架住。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聲音道

     “魏員外郎,您的意氣得先放放……”

     “蹲了這些日子,總算守到一個了……”

     “我們還要指望這個活口混飯吃呢……”

     然後昏死過去的蘇景先身上被搜刮一空

     “咦……”

     “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拿回去,細加拷問……”

     數天之後,一份快報,被送到了梁園舊址,一個聲音讚歎道

     “妙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主上何事喜之……”

     “夷甫他們在汴州布下的棋子,認出一個殘孽,可惜不是太要緊的……”

     “未曾想,卻牽扯出一條大魚來……”

     “孽大魚,”

     “當然是最大的那條……”

     “這下我們算是搶了先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八章 再變




     齊州,過火的廢宅墟垣上,站滿了來自州府的的軍兵,各種東西重新被事無巨細的翻了出來,來自洛都的壓力和決心之下,就是當地這樣的老牌軍鎮,也不得不俯首帖耳,做出一副予取予求,全力配合的樣子和態度來。

     接下來的行船,充滿了某種緊張和戒備的味道,刀槍上手弓上弦,連一直雪藏的十幾具弩子,也拿來出來,和成捆的無尾矢,分發到手上,其他非戰鬥人員被叮囑留在床艙中,隨時準備提供各種協力。

     隻有我因為現場的需要,被留在甲板上,據說能安定人心。

     因為我們將經過兩淮,乃至南北之間最混亂的地域。狹長的運河流域中,盤踞著大大小小十幾家道幾十家勢力,而且關係錯雜,旋生起滅。

     因此,連可以正常交涉,或是定期溝通輸款的人,都很難找出來,因為這地方實在太過混亂了。

     我乘機也他們攀談起來,好消磨有些發悶無趣的時間。

     “此處,乃是當年天下五賊之首,大雲光明教,舉兵席卷東南,乃至荊湖半壁的根本腹地,號稱村村有結社,戶戶皆奉光明天……”

     站在船邊,為我解釋的是那位義從頭子,他叫毛雄輝,生的一副西北人的模樣,說不定還有當地藩族的血統,不過他去過的地方委實不少,說起這些典故來頭頭是道……

     “當年可謂是熾烈一時,定都揚州而自稱地上神國……雲從者數十萬計”

     “殺官府而滅富戶,大開府庫而誘募流人,饑不得食者競相投,約為內應開城無數……”

     “東南半傾而天下震動,遂合南北之力共討之……連一向不甚恭順的外藩海族,也出力甚多”

     “因此最後各路官軍圍剿之勢,男女老幼者爭相赴死而抵抗激烈,殺的格外狠些……號稱留草不留人,州縣皆成白地”

     “但仍有多股殘黨流亡荊楚、嶺南、閩中、淮上諸地,直至數十年後才在山南,徹底消匿……”

     “因為殺戮過甚,加上諸水泛濫成澤國,以及其他大災綿連的緣故,這片地區被朝廷放棄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形成現今的格局……”

     “因為此間聚攏了南北之間,流人亡命草寇之屬,據說在某些草澤鄉裏,還有教眾餘孽流傳……”

     我微微的點點頭,大雲光明教之亂,“我”在京學之中的時候,也被當做治亂的反麵例子來講除過,但是很多地方語焉不詳諱莫良深,反而不如他所說的更加直觀……

     從地域上說,更靠近近現代窮困的蘇北地區,所謂窮苦困頓民風彪悍之地,雖然有漕河途徑之利,但是徭役賦稅之重,也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地力產出卻不如東南或是淮上的其他地區,還要飽受淮河泛濫之苦。

     而海漕大興之後的河槽衰微,也不可避免的衝擊到當地數十萬計相關人家的生計,正是所謂凋敝蕭條正當其時,走投無路而投河者,飄滿了槽渠。不但小民百姓不得活,連當地的豪強大族也生計維艱。

     因此號稱集天下神道,開皇救世的大雲光明教,以鄉村結社自濟互保的形式乘勢而起,連諸多名城大邑中的底層官吏和士人之屬,也有蠱惑拜入者,因此一旦其時候,得到這些前政權基層力量的幫助,破壞力和擴張性,也遠勝曆代的農民暴動。

     這片滿地菏澤的泛濫之地,則成為那些南北間的,流民草寇敗兵乃至海外藩中失敗者的庇護所。

     讓我我有問起他作為義從的經曆,正在攀談和思考轉換間。

     船慢慢的停了下來,放出去的小舟已經,找到合適的泊地,於是底艙重叮叮當當修補的聲音,再次響起。小舟再次運了五六個人,到岸上砍伐一些樹木枝幹,建立起一個簡易的警戒哨位來,這樣配合船上帆鬥裏的瞭望人員,水陸兩麵都可以保持一定的警戒範圍。

     我饒有趣味的看著跳入水中的人員,他們手持釘鑿,在船殼的裂紋上墊上一層厚實篷布,再用木板按住釘死,然後把桐油和生石灰調成的,類似泥膏一樣的大型,塗抹在縫隙中。然後在水壓的作用下,慢慢滲入細小的間隙,膨脹起來於篷布自然形成一個隔離層。

     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盡的啊,。

     我想了想,嗯,福利.嗯換藥的時間到了,我都要籍著查看恢複情況為由,讓她按照我的要求做一些特定的動作,名為有利於愈合的康複操。

     當然僅穿著小衣下麵的真空乳搖什麼的,絕對隻是附帶而已……



     “十娘……”

     我叫著她名字,卻隻有空蕩蕩的回音。

     最頂層利於通風的艙室中,一個圓臉的侍女,正端著一藥罐,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我咦的一聲轉過頭來,

     “念奴呢……”

     居然不是,平時那個對我冷著臉的漂亮侍女領頭,她生氣起來不停起伏的身段,也頗為可觀的。

     “念奴姐姐有事,”

     對方輕聲輕氣的回答道。

     “讓奴來代勞一二……”

     “有事,有什麼事,難道大姨媽來了……”

     我信口吐糟道。

     “你叫什麼名字……”

     “奴叫蘇蘇……”

     我點點頭,沒想再多。

     “嗯,蘇蘇,那就留下幫個忙好了……”

     說話間一起走進艙中,卻看見十娘蜷縮在軟榻上,滿頭盡是汗珠,麵無人色的咬著嘴唇,似乎在承受某種痛苦,竟然昏迷過去。

     我一驚,皺了皺眉頭,摸了摸她的額頭,冷冰冰的,又試了試頸脈,呼吸間的波動較大,翻開眼白略微渙散,難道是傷口感染了,我二話不說,就拉開她的外裳,查看了肩膀和肋下,都沒有滲出的跡象,

     最後想了想,掀開遮蓋的前襟,露出兩團被布帶襯托出高聳滾圓,隨著手指動作輕輕顫顫,向上推擠開來,不由我心中蕩了蕩,我咬咬牙,低頭在上麵嗅了嗅,也沒有濃腫的異味或是傷口開裂的血腥味,又用手指摸了摸纏帶,雖然帶著體溫和汗水,但傷口是幹燥的。

     然後我注意到她手捂的位置,輕輕拉開抱得死勁的手臂,露出光滑潔白的小腹和肚臍,指壓了下也沒有明顯的腫塊或是異物,我很是疑惑不解,然後順著柔膩的觸感繼續往下,好像觸到幾根毛發一樣的,頓時有些血湧到臉上來,變得麵紅耳赤的,不由稍用了些力。

     她突然了聲,隨即我就恍然大悟,暗罵自己搞了個大烏龍,我還真是烏鴉嘴,說大姨媽大姨媽就來了,她是連夜奔逃回來的,一整夜的騎馬吹風,再加上受傷後體質虛弱,估計有寒氣積鬱內府,正好遇上生理周期,就發作大了。

     “唔,隻是腹寒症”

     我籲了口氣

     “我去拿些紅糖水來,再準備一個灌熱水的皮囊……”

     自言自語的走了出去,被河風一吹,我突然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

     剛才沒注意到,現在才會以起來,這個侍女的反應不正常,我施救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袖手旁觀,看起來手足無措,但是她進來之後,就在原地從未再動過。

     回頭進去,卻看見名為蘇蘇的侍女已上前去,正在給十娘喂藥

     “不用了……”



     她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反而更加用力的變成灌藥的動作。

     “我說不用了……聽見沒”

     我心中警惕大作,一邊大聲嗬斥道,一邊抽出隨身匕刃,倒持在左手袖套下,右手就去推她。

     對方突然轉身,香風一閃,抬腿踢在我抬起的手臂上,一股驚人力道隨著劇痛,將我撥翻倒在一邊,然後我重新爬起來,就是迎麵而來的第二下狠踢,隻取我的門麵。

     然後她就重重的慘叫了一聲,因為我把隨身匕刃擋在身前,鋒銳的劍刃直接割破了她的腳底。我乘機低身抵著牆板反衝上去,抱住她的小腿,用力往胸前一覽一拖,就聽她驚呼有聲的,手臂亂舞頓時失去平衡,沉悶咚了聲,後腦重重撞在窗格的雕花棱角上,尖銳的慘呼起來。

     她七葷八素的撐手爬起來,抵著肚子想死命把我蹬開,卻被我用力再扭,撲的一聲額角又撞在窗框上,掙紮了下,又被我向後拖到在地上,再次磕在門檻上,然後我發現她這下不掙紮了,發髻後留下了一條細細的血線。

     這時底下的人也聽到動靜,衝了上來,……

     片刻之後,我扶著臉色蒼白的十娘,慢慢啜著滾燙的紅糖水,小腹上還放著一個皮質的暖水袋,緊逼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你還懂婦科之道啊……”

     她有些虛弱靠在我身上道,軟綿綿的觸感讓人很有些舒服。

     “略懂……略懂”

     “你還有多少東西是略懂的……”

     “真是煩勞你了……”

     “你又救了我一回啊……”

     “嗯嗯,那就想想怎麼好好報答我吧,上回隻能算半次吧……”

     “可惜我……”

     她突然呃了聲,沒法再說下去,臉色再變灰敗起來,眼神重新開始迷離。

     “該死,”

     我怒吼一聲,看向那隻盞中,似乎已經少了一些。

     她被我用力一掐,微微醒了過來。

     “吐出來……裏麵加了東西”

     她臉色黯淡淡下去,任我怎麼搖晃折騰,卻沒有吐不出來,我心急之下,拿起一盞茶水,就對著嘴兒灌進去,卻流了一胸襟,

     我突然看到腳邊一隻陶瓷的尿壺,馬上拿起來,

     “真是對不起了……還好是你自己的”

     於是這下,她狂嘔大吐的連膽汁都出來了,直到沒有東西可吐,像一隻蝦子一樣的蜷成一團。

     但總算逃脫了生命危險,我又救了她第二次.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四十九章 夜酬







   我看著被拋入水中,隨著淡開的紅色和泡沫,慢慢下沉的物體,不由低聲嘀咕著歎息道。

     “這水真是越來越渾了,連身邊人都不可靠了麼……”

     根據事後透露,那個叫蘇蘇的侍女,是十娘從主家一手帶出來,雖然不比侍女領頭的念奴那樣,可以為她去死靛己人,但也是一路經曆過來的自己人,居然也會出了問題。

     雖然不知道他們拷問的結果,這個變故也沒有傳開,但就像是陰雲一樣籠罩在少數知情人心頭上。

     但好像是黴運一下子在意外刺殺事件中用完了,接下來的行程乏善可陳了,雖然有一些冒頭出來的人和小船,窺探或是尾隨過本船一段,然後就輕易放棄,或是被甩脫了。

     因此,預料中的襲擊事件和傷亡,並沒有真正出現,隻是誤殺誤傷了一些野鴨水鳥之類的小動物……

     經曆了這些事情後,我和十娘的關係,好像一下拉近了許多,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一天連在死亡線上走兩次的。

     連帶著身邊那些人憚度也變了許多,比如說話更多是帶著客氣的尊稱,以及對於我感興趣的事情,更多知無不言的解釋和回答。

     還有除了休息時間外,直接登堂入室,隨便她隱私空間地權。

     “聽他們說,你也懂得查看水文和星相……”

     依靠在軟塌上的女人,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隻是因為服藥而損傷的脾胃,沒法恢複,隻能喝點薄粥什麼的,所以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略懂,隻是略懂而已……”

     我習慣性的回答道

     “那你還有什麼不懂……”

     “這個嘛,就不好說了……”

     我“謙虛”道

     “無非興趣愛好涉獵,略多一些而已,當然學女人生孩子哺養兒女什麼奠生稟賦,就無能為力了……”

     “你還真是的大言不慚啊……”

     她吃吃笑了起來,身前抖動的我眼神也跟著波動了幾下,

     “不過以你的才具,就這麼做個郎中不會太屈才了麼……”

     嗯,什麼時候我定力已經這麼差了麼,順口回答道

     “有句俗話說的好,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嘛……”

     我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似乎更隨意些,寬鬆的裏襟,直接垂露出深沉的溝壑,以及絳色的小衣的結帶。

     “有這種說法麼,我怎麼沒聽過……”

     她像是低聲咀嚼了某個字眼後,突然又道

     “那若是你連良醫都沒得做呢……”

     “那就去做反賊好了,起碼也要做一個有理想有誌向,立誓要胳換地的大反賊……”

     “那你這身本事,一定會是不世的反賊子”

     她再次展顏一笑。

     “過獎過獎……”

     說實話,我頗為享受這種,身為飽受現代谘詢爆炸時代輸灌的嚐試的東西,在這裏古人麵前變成某種高深莫測,或是世外高人風範憚度。

     之前的各種境遇,讓我憋的老久了,雖然抱頭蹲也是好聽眾,但是更多是單向的受眾,缺乏某種互動肯定的成就感。

     所以我也籍著玩笑和胡話為名,在她麵前,稍稍放開話題和性情……

     隻可惜,她再次避開了個人問題上更深層次的話題,反倒過來再次提出招攬的話題,暗示我為她的主家所招攬,比她跟好的女人也不是沒有機會親近,雲雲。

     “本家最好才俊之士,以君之才,少不得一番大展拳腳天地,而不是拘於一個郎中的身份,奔波勞碌……”



     好吧,這種有理想有追求,還不惜為某種信念獻身的妹子,最是麻煩也最不容易打動了,

     不過這時候,我也會忍不住YY一番,要是我能對你主家體現出足夠的價值,豈不是可以把你當做為所欲為的肉便器,過上早也起晚也騎,日騎夜騎,沒羞沒躁的生活了。

     至於沒有感情基礎什麼的最不要緊了,隻要我夜以繼日、日以繼夜的一定能改變心意的。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艙室的門板突然被敲響,開出一條縫隙,卻看見一個裹在兜衣裏的人,就像是個幽靈一樣的很容易嚇人一跳。

     “夏先生……”

     隨著一聲輕軟的稱呼,裹卷在身上的蓬衣掀了起來,露出一張俏臉,卻乘夜來訪的念奴,我不由訝然,就這麼一愣被她順勢推擠進房中。

     然後披著的蓬衣滑落下來,婀娜挺拔的身段和鼓脹脹的胸懷,就這麼包裹在薄薄的春衫羅裙之下,

     她平時泯然於十娘身邊的容貌,反而是這種獨處的時候,才幽然綻放出某種讓人欣賞的姿色和韻味來。

     “這是阿姐的一點謝意……”

     她臉色發紅的,對我靠了過來。

     “謝什麼。”

     半夜穿成這樣跑到我艙裏來,我多少有些明白來意,但還是裝傻道。

     “兩度三番的救助之恩……”

     “要報恩,不能自己來麼,為什麼要犧牲別人……”

     “當然是奴自願的。”

     她不假辭色的道

     “阿姐自有其使命,斷然不能為你這個。”

     “還真是個衷心的……”

     我微微眯起眼睛,不由有些怒氣和憤然。

     “那我想怎麼樣的都可以麼……”

     “盡管對奴使來……”

     她有些失態的喊出來。

     “既然郎君不想本家有所牽扯,就請不要在糾纏阿姐了……”

     “這是你的自作主張,還是他人指使的……”

     我看了看她倔強的表情,心中有了答案,忽然有些索然無趣,揮揮手。

     “你走吧……”

     她不再言語轉勢欲走,卻發現我又擋在門前

     “你還想怎樣……”

     因為我忽然想起來,自己差點一不小心做了,被現代人譽為禽獸不如的事情,這個可不行。

     “嗯,我改變主意了。”

     “或者說,你這樣回去能夠對她交代麼……”

     她垂首不語,卻是用眼角冷冷斜了我一下。

     “既然這樣,我就收下她的好意了……算是兩清了”

     與其糾纏不清下去,不如一鳥在手先,我已經有所決定。

     “不過,我不想搞出人命,而有什麼牽扯不清……”



     說實話我可不想若幹年後,莫名其妙冒出個流落在外的骨肉什麼,跑來問我“你可曾記得淮河邊上的念奴”,而演出一場家庭倫理鬧劇,畢竟古人可沒有什麼親子鑒定的手段。

     “所以,嗯我們可以換一個方式,實現你的交代……”

     我後退兩步坐了下來,將目光停留在她高翹聳立之上,擁有不錯的輪廓和尺寸。

     “先把礙事的東西脫了吧……”

     她猶豫了下,還是臉色有些不虞的,閃過諸如悲苦、不忿或是其他東西,咬咬牙拉開裙帶的花結,鬆散的裙邊像是迎風綻開的花苞,讓室內仿佛一下子,充斥著女子靛溫和氣息。

     “慢慢的來……”

     我慢聲寬慰兼欣賞著她,猶猶豫豫的解下外裳和披肩的半段,露出肩背上隻有富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大片白皙肌理。

     然後姿態優美的鬆開後頸結帶,卻讓身前的事物,凸顯的更加挺拔峻峭,在綢紗的圍子上,頂出兩個淺淺的尖端。

     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麼,又僵住了。

     “不願意話,大可請便。”

     我看了看她不虞的臉色,用一種不耐煩的聲調催促道。

     於是,

     當她上身最後一件礙事的遮蔽,像是凋零的秋葉飄落在地上,我不由咻的吹了聲口哨,看不出還頗有真材實料啊。

     被滿臉悲憤夾雜羞澀的她,環抱在臂彎中的飽滿果實,不堪擠壓的向旁邊出大片不規則的形狀,充滿了某種欲拒還應的和美感。

     我不暇思索的伸手出去,在一聲低地驚呼中,輕輕握住她無法保護的邊緣,然後用指尖一點點的推擠開她手臂和最後的矜持,一把環包住那悄然的尖端和整團蕩動的輪廓,

     隨著我徐徐漸進的動作,來自女體的溫暖和激蕩的續,也隨之傳動到我的感官中,我甚至感受到顫栗在白晰皮膚上的微小顆粒凹起,然後我湊到她耳邊。

     “你還有機會後悔的……”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一個身體上的開關,然後她就像是自暴自棄的一般,突然放開手,猛然撲向前,環著頸子用力的抱在我身上。

     “奴絕對……不會後悔的……”

     好像是要在我身上找到某種補償和勇氣似得,她幾乎是在我耳邊,用一種咬牙切齒的聲音道。

     “好吧,你可以開始了……”

     我撫摸著她顫顫的身段和皮膚,慢慢扶著肩膀將她按著低下身去,對著我興致高昂之處。

     “先從最基本的地方。”

     她頗為嫌惡的側過臉去,卻被我重新糾轉了過來。

     “你還想後悔麼……”

     隨即我被溫暖的感覺所包裹了。

     “唔。很好”

     片刻之後,我深深吐了一口氣,無意識的一手撫摸著她滿是淚痕和汗漬的臉頰,一手揉握著那令人愛不釋手的盈盈之物。然後繼續引導著她的身體動作,將我充分的包裹夾緊,像波浪一樣蠕動擠壓這我的興奮點。

     直到她忍不住呃呃有聲的幹嘔中,我看著她的眼睛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然後我突然扭頭過來,對著躲在被窩裏裝睡,卻忍不住像蠶寶寶一樣,探頭探腦出來窺看的抱頭蹲道。

     “想看就看個明白,,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天快亮的時候,她是帶著滿臉疲憊和崩潰的表情,離開我艙室的。積壓許久的壓力和情緒釋放出來後,讓人神清氣爽的走路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我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反複她的頭發和臉麵,口中胸前腿上,都留下我給予的各種痕跡,當然從後世某種司法角度來說,她還是個處於未遂的狀態。

     這樣她還可以去找個良善人家嫁了,並且不會影響未來婚姻生活什麼的,說不定還要感謝我為他們增加了某種趣味和技巧。

     至於以後我們的關係,會變成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隨著水關在望,我們已經即將抵達揚州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五十章 在揚州


過了水關之後,舊漕河兩岸煙波倒影,綿連不絕的水面和風景一下變得寬廣無極,我們就真正意義上的長江水域了。

     那是不同於大湖的平波千里,或是近海的喜怒無常,蘊含著自古以來人類繁衍生息的精神圖騰和意志的那種一往無傾,隨著轟隆滾捲的水聲風色,就像是要裹挾著無數戰顫的靈魂,從此奔流東去的大江,

     「大江來從萬山中,山勢盡與江流東。」

     我站在船頭,輕輕念出如此的詩句。

     晃晃蕩蕩的航船沿著浪湧波濁的江邊,繞過過一片明顯缺乏照管和栽培,又被無序亂砍伐,而生長七扭八歪充滿象形藝術特徵的柳林之後,我們就看見了所謂的揚州城,或者曰廣陵郡的所在。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揚州城?!,雖然早有部分心理準備。

     但我還是不免大失所望的,看到的是一片的廢墟,以及滿眼生活在廢墟上的普遍面有菜色的居民。

     難道,這就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東南第一風月蔽菽的揚州;

     就是那個「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號稱「一步一光景,舟馬不勝看」繁花落盡中的揚州;

     那個「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銷金窟揚州;那個「天下財貨半東南,東南財貨盡揚州」的首富之地揚州;那個「人生只合揚州死,月明橋上看神州」徘徊在無數文人墨客夢裡家園的揚州。

     某種憧憬和夢想破滅的現實落差之後,我們還是下船了,踩在陸地上的那一刻,很多人似乎都吁了口氣,像是放下某種東西和積聚已久的擔憂和牽掛。

     當地已經事先準備了,足夠的車馬和其他代步工具,我們同行旅程已經結束了,或者說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我也開始,逐一拜別了有些依依不捨的眾人,一路上養成的交情,讓他們幾乎都走出來送我了,除了昨夜似乎刺激過度,有些壞掉的某人。

     作為臨去送別,多少也要客套幾句。

     「行程已盡……就此道別了」

     我擺擺手。

     「下一次相見,只能靜待有緣了……」

     臉色依舊蒼白的十娘,在人的攙扶下,還是有些楚楚動人的韻味。

     「這是一點贈禮,.」

     她讓人拿出一封名帖,與柳東主的那份東西頗為類似,只是更加精緻,裡面還夾著幾張票據,卻都是大額的飛錢,最少都是三位數。

     「不知夏先生。」

     「那我就臨贈一曲把……算是話別的留念好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然後我站在船頭,引頸高歌嚎上一曲,引的周圍幾隻船上一片側目,各種仰視。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大江東去的水調頭歌,雖然已經被哪位穿越前輩做出來,但是還是可以唱一唱老版三國演義的主題曲,明才子楊瞋的《臨江仙》,裝一裝滄桑深沉之類的高端大氣。

     「單是這一曲酬別……就足矣」

     於是,十娘也不免也微微動容。

     「若不是相逢這亂世,定然能傳唱一時的佳話,」

     「雖然不能告訴你更多東西,不過請不要忘了奴的名字,叫。師師」



     她突然推開攙扶的侍女,靠近我耳旁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毫不猶豫扭頭就走

     「卻有些更加期待,下次相逢情景了……」

     「有空再說把……」

     我擺擺手,牽著抱頭蹲上了一隻招喚而來的小船,

     片刻之後載著我們的輕舟,慢慢悠悠的靠山滿是水草和青苔的堤岸上,就算是揚州城的範圍了。

     「街垂千步柳,霞映兩重城」的宏偉的城牆已經不復存在了,據說是當年官軍破城後的傑作,而城中大部分消失在殘垣中的坊區,則是那些拚死抵抗的大雲光明教,最後的死忠和骨幹信眾的所為。

     他們高唱「唯我光明心,往生極樂土」的揭子,與逐屋逐戶廝殺爭奪的官軍,一起葬身在烈焰煙燼之中,據說因為死者枕籍無法收攏,而毀舊城覆之為野,再在上面淶民重建居所。

     因此現在我所見到的揚州,只是個泛泛地區稱謂,而不是一個城市名,其中大多數殘垣斷壁上,重新建造起來的一個個村落和市鎮,將揚州城的舊址,分割的支離破碎,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面貌。

     只剩下一個水門和漕河碼頭,在繼續發揮著作用,因為這裡可以通達到海邊去,於是這裡也成為海藩的舶來物,在內陸的少數半公開的中轉分銷之地。

     作為東南之地最大的集散口岸和手工業聚集地,最盛時擁有一百多個行會和商團聯合,因此這裡曾經是被海藩勢力,滲透和插手最多的地區。

     做為破敗後始終無法恢復的標誌,泰興改新以來建立的淮南都督為首的四使三司,都已經不在揚州城當地,而是在附近的江陽、揚子乃至更遠數百里外的海陵城。

     見到了揚州城的慘狀後,在我的記憶中,關於這段歷史的研究,作為當年崇明帝的短暫中興之後,掀翻天下半壁,重創朝廷權威的大動亂,也全部浮現了出來。

     所謂的大雲光明教,因為以武周時期女帝欽定的《大雲光明經》為根本教義,糅合諸多本土和外藩信仰而成的大雜燴,而得名。

     關於大雲光明教興起做大的前後,洛都兩學之中亦有專人進行研究和考證,作為史鑒,而我聽到最多一種說法是:

     興起一隅而席捲半壁的所謂拜教運動,幕後有與朝廷中樞關係緊張的海藩諸侯的推手和身影,最少也是樂見其成的刻意縱容。

     起碼大雲光明教起事的最初,所獲得大批武裝和物資,並沒有明確的來源和說法,就這麼令人存疑的出現在訓練有素的教眾手中。

     而當時海陸之爭的矛盾,已經徹底激化,海藩勢力試圖通過攪亂朝廷的財賦重地,打擊競爭對手,來獲得經濟事務和政治領域上的更多語話權和率。畢竟,海藩各種資源輸入已經成為維繫朝廷運轉的一大來源。

     只是後來連幕後的操縱者,也徹底失去對局勢的控制了,被裹挾進暴動的普通百姓,已經分不清楚海藩商家還是本地土戶的區別,而濫加抄殺,才引得一向與國中對立情緒嚴重,而一直作壁上觀的海藩,主動發兵內外合剿。

     而放在我出身的南朝角度,則是完全另一種觀點,更多是傾向於某種大陸陰謀論:

     也就是說,朝廷中樞自上而下有人在策劃和促成,通過拜教運動來,排斥和消滅蔓延在東南財賦重地,而逐漸佔據主導地位,蓬勃興起的海藩資本和勢力,不然難以解釋大雲光明教對官府基層的各滲透和了瞭如指掌,如此無孔不入的先天優勢。

     作為一度為官府所默認的鄉里結社,甚至蔓延到海藩之中去,鬧出來好些風波和動盪。

     而就我的前身看來,更多是大雲光明教興起的時代背景有關,其根本原因很可能是:

     來自海外藩藩奴種植園的工商營造資本,與內陸大地主莊園經濟為依托的傳統手工業行會,在爭奪國中傳統政治領域語話權和經濟事務上的激烈競爭,某種具化的表現。

     大雲光明教的創始者,抓住了這次大時代的機遇乘勢而起,進而成為天下震驚的眾矢之的。

     而哪些大雲光明教殘黨的傳聞,不過是因為:

     初代教主荊軻守,所謂天平自在王,在烈焰焚城中,並未找到可以確認的屍體,再加上後來各路官軍惹出來冒領爭功的鬧劇「三屍案」,

     破城後的官軍各部對朝廷派來的觀軍容使、省察御史和東南採訪使,同時交出三具號稱「賊首」荊軻守的屍身,並且都有一幫從賊故人,來信誓旦旦的指認和證明,其真實性。

     因此,自今世間仍有打著大雲光明教旗號,據說殘餘信徒出沒的消息,傳聞這些餘孽一直相信並流出一直說法,那位荊教主並未真正的身死,只是被上天派來的使者所接引,暫避往樂土,總有一天會重新回歸,再建大地上的人道天堂。

     上了岸後,



     作為失去代步的補償,他們送了我一匹漆黑色的淮上馬,馱運行李兼代步,這種馬個頭矮小而蹄足粗大,屬於諸多南馬系列中比較普通的品種,唯一的優點就是食雜,耐長途,對水鄉地區的適應性好一些。

     於是紅老虎四世就此誕生了。

     「為什麼又叫紅老虎啊……」

     同騎在馬背上的抱頭蹲,從背後環抱著我低聲道,想必她困擾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

     「因為這是一個特殊的名字啊,……」

     我不暇思索的回答道。

     「來自某種不得了的祥瑞,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大能和效果,」

     「號稱可以顛倒黑白,混淆古今,創造真相,讓醜的變成美的,讓無恥變成高潔,讓無知變成博學,」

     「連歷史時空和萬物的常識,都要為之扭曲或者尊從的名號。」

     「因此,再旅途中用起來,據說可以逢凶化吉,趨利避害,必要的時候,還能對危險以身相代啊。」

     另一個地方,已經臨時安置的別館莊院裡的一行人,也開始某種準備和佈置。

     「娘子後悔了麼……就這麼放他走了」

     那名年輕的管事,突然問道

     「何出此言……」

     十娘不動聲色的應道。

     「若是娘子有心的話,還是有其他辦法留下的把……」

     年輕管事,語氣一變繼續道

     「或者說,是不忍將他牽扯進來……」

     「那你可曾覺得他,是那種甘心輕易為人要挾和脅迫之人麼……」

     十娘冷冷的看著他

     「或者說,強迫一個心懷怨懟,又頗有才具之人為我們效力……又會對我們的事情,生出怎樣的結果來……」

     「我們的事情,按部就幫就好,最不需要的就是變數」

     「那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啊……」

     年輕管事,

     「至少以他的本事,對我們很有用處的……」

     「夠了,不要多說了……」

     「好容易到了這裡,趕快和其他路的人取得聯繫,重新匯合……」

     「是……」

     「至少.已經留下了個伏筆和淵緣啊……」

     說到這裡她看了眼,還沒有某種情緒和狀態中,徹底擺脫出來的侍女念奴,自從被派去服侍過那個男人之後,她就陷入某種歇斯底里和自我封閉中。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五十一章 在揚州 下




     徐州,正在籌辦復社新業務的蔡元長,再次奉家族長輩的召喚,來到哪位與叔的宅邸,

     被引入後院的時候,去往的方向卻不是在私密空間十足的後園,而是在平常用來奉應公事的書房裡。

     心中不由咯噔了一聲,多了幾分揣測不安和警然。

     然後他,看到的卻是外形有些狼狽的李伯紀,垂頭喪氣的被押解在身後,臉頰上高高的腫起。

     一個臉形削長,嘴唇單薄的年輕男子,雖然他一身便裝璞頭,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東西,但是正眼相對之時,卻讓人有一種不自覺要迴避的凌厲感。

     哪位一項十分看重他的與叔,用一種有些生硬的笑容可掬,介紹道

     「這位是洛都來的金求德,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二。」

     她意味深長的道。

     「。須得如實回復,不得隱瞞啊」

     「蔡小郎君無須,介懷……」

     那個名為金求得的男子也開口了,說起話來,卻不像他的眼神那樣凌厲逼人。

     「只是因為齊郡縐記船會涉嫌通賊的一樁公案,還有些手尾未結,須向爾求解一二而已……」

     蔡元長看了眼李伯紀的模樣,心道,這個求解過程,斷然是不會那麼輕鬆愉快的。

     只是因為淮北的第一大鎮——清徐鎮,勉強算是洛都那位總攝國政的外圍勢力之一,又有捲入洛都事變的前科和,所以在勢比人強的壓力之下,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恭順配合的姿態來。

     比如那位新任的清徐留後,果斷處置了一批,與那只團結兵相關的人員和事物,避免讓洛都方面找到更進一步介入的口實和機會,

     比如讓節度使族中,那位平生頗不得志和老輩人歡心,而長期在洛都任官兼帶充當某種變相人質的長兄,被重兵護送回來,「恪盡孝道」的可能性。

     現任的哪位留後,可是好不容易籍著老父退養的機會,從哪些老人手中奪走大部分權利的,可不想再出什麼變數。

     這次籍著追索所謂賊黨殘餘的由頭,也是同樣的道理,其中據說還牽涉到了南朝.

     與叔雖然在清徐鎮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也不是唯一的派系,更沒法無視來自洛都的壓力,哪怕要犧牲掉他這個看好的子侄輩,和長期經營的口碑和風評。

     畢竟,一不小心就讓結交不慎的尋常過錯,變成清徐鎮包庇賊黨碟證,乃至是洛都之變幕後指使的口實和理由,那事情可就大了。

     如果洛都下定決心不惜代價維護自己尊嚴的話,或許短時之內還無法完全顛覆清徐鎮的格局,但是對與叔和他背後的家族和對方派系來說,就是徹頭徹尾的滅頂之災了。

     一想到這裡,他恨不得要一把掐死這個,平時喜歡結交各個社會階層人等,兼帶為本家賞識俊才加推廣名聲的後輩。

     「多虧了那李伯紀啊……」

     重新出來之後,金求德輕描淡寫的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把餌放出去了……」

     「為了讓那個蘇景先『合情合理』滌出我們的牢籠,真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江湖道上的懸拿,已經放了出去,只是傳散開來,還需些時日」

     「相信還是有不少草莽、綠林,原以為一個出身進途,好好博上一把的」。

     前者紅老虎漫步在某條河道水網支系的水畔長街上,

     「留意一下,」

     我不得聲色的湊到抱頭蹲的耳邊

     「有人在跟蹤我們……」

     一路逃亡過來的這些日子,我也讓她耳濡目染了一些,屬於我被迫害妄想症的警惕性和預防手段,比如輪換交替查看視野範圍。

     「多半是十娘那路的人不死心,想要摸我們的底子……」

     我摸了摸她耳邊的髮絲道

     「只有很小可能是,其他臨時起意的人……」

     「那怎麼作……」

     她很配合的做出一個撿東西的動作

     「我們去開房吧……」

     「嗯.」

     所謂就算是爛船,也有三斤釘,雖然破敗的揚州城令人失望,連百姓也絕大多數是外地重新遷來殿戶,充滿了某種貧苦潦倒的味道,但是畢竟身處通衢之地,為過往旅人,行商服務的基本條件還是有的。

     我們在街上轉了了大半天,挑挑揀揀了看了好些招攬人客的旅舍行棧,才選中一家規模夠大的,交錢訂房,安排了數天份的食宿,然後在房間裡丟了點無關緊要的雜物,就以查看伙房膳食條件為名,穿過內院和倉房,直接從後門揚長而去。

     然後在看好的對方,買了一些二手的日用之物,繼續到下一家去開宿,如此炮製,換了三四家後,我們就基本出了揚州老城的範圍,也甩掉了可能的眼線和尾巴了,

     估計他們這回還在匯報我的落腳點和派人各種佈置摸查當中,

     然後就地找了一艘看起來生活氣息濃重的船戶,買了一堆食材和用具,就開始住在水上,隨船漂泊的遊覽。

     雖然官軍號稱翻地三尺,寸草不生也要滅絕,揚州曾作為大雲光明教地上盛京的痕跡,連作為城牆輪廓的基石,都被挖走在不遠處的草河口堆做堤壩,不過還是有一些古跡,因為本身的材質和獨特位置,而得以存留下來。

     只是沒有多少人記得和重做理會了,除了極少數以此為生的當地人,才會熟悉這些典故和由來。比如我租賃的這艘船戶上,皮膚黝黑的船娘和她一對半大的兒女,可以熟記幾十個點和相應的典故,

     這也是當地作為揚一益二、楚三隴四之首的煙花聖地,最後一點歷史存留和淵源,隨著河網無所不在的船戶中,擁有者相當大比例的船娘。



     很多是戰火的傷害或是抓丁造成的孤寡女流,因此她們除了打漁和船渡為生外,也大都還兼職一些觀攬為名的皮肉生意,卻又不像專做下等人生意的,尋常土娼野雞那樣,不聞一名。

     雖然我沒有類似的要求,但是給的船資已經足夠把她們娘三,包養上十天半個月的,因此各種方面表現的很是賣力,比如我可以品嚐到,個頭不大卻味道鮮美的魚貼餅,水煮的嫩菱角,自醃的酸辣藕片,手磨的水菜湯糊。

     徐娘半老的婦人,正在唱著當地風格的調兒,為我們慢悠悠撐船的行程調趣。

     「廣陵實佳麗,隋季此為京。八方稱輻湊,五達如砥平。」

     噴玉光照地,顰蛾價傾城。燈前互巧笑,陌上相逢迎。

     飄飄翠羽薄,掩映紅襦明。蘭麝遠不散,管弦閒自清。

     曲士守文墨,達人隨性情。茫茫竟同盡,冉冉將何營。

     且申今日歡,莫務身後名。肯學諸儒輩,書窗誤一生。

     這是出自泰興十才子之一,左待制權德輿的《廣陵詩》,也是當地被傳唱最多的佳句之一。雖然從詩句中可以依稀回味當年繁華極盡的情景。

     但是現今,在本地特色的船娘,婉婉口音中,唱出來的時候,於沿岸荒草埋沒、田畦覆土的舊日景致相對照,充滿了一種繁華凋盡,悲涼淒歎的味道。

     亂世就像是一個粗糲的磨刀石,足以將歲月留下人類文明成就,各種和鼎盛的痕跡,一點點點額從時光中抹去,留下只有埋沒於荒敗之中的遺恨和猜想。

     比如,蜀崗中峰上,作為日本佛門大興之祖,鑒真商人東渡的發源地和開法道場,曾經被改成邪教教主荊軻守神宮的揚州大明寺,已經不復存在,

     但是官軍拆毀了,包括粗大數抱的樑柱和塹石在內,地面所有建築,卻沒能搬動用地下露出的一整塊石面,鑿成的彌勒堂基址。

     用來鎮壓河槽於江口會沖的高旻寺,只剩下一對銹跡斑斑碟牛

     還有春秋時代吳國遺留下來的邗溝,仍舊若隱若現在新舊河道中,繼續發揮著某種自古以來的作用,

     相比之下,揚州城外的情景就好很多了,被填平截斷成十幾個小譚的舊護城河畔,名為觀音山的小丘台地上,還有隋煬帝留下的迷樓舊跡,

     南方最古老的禪林之一,晉太傅謝安別墅改建而來的證聖寺,坍塌了打扮的瓦礫廢墟中,也依舊有僧人頑強的延續著最後一點香火。

     吳公台下的隋煬帝墓,也有簡陋神道和七倒八歪的鍾翁石甬,昭示這這個志大才疏肆意妄為到,將開皇盛世玩成五十六路塵煙、十八家反王末世局面的,天字第一號敗家子的最後結局。

     在或驚喜,或失望,徘徊於歷史的沉重和現實的新鮮感中,不知不覺中,我們了江都縣的範圍,

     相比埋沒在荒草中的揚州故城,這裡充滿了某種秩序和肅殺的味道,從屬於所謂的維揚副總管的下轄,也是揚州轉運判官的駐地,因此維持了相當數量的駐軍。

     更關鍵的是,這裡是江東道和淮南道奠然分野,擁有有一條可以度過長江,前往對岸的潤州(今鎮江)的浮橋,雖然是季節性的,其他時候只能沉垂於水下。

     於寶應年間,由適任淮南大都督,東南採訪使的梁潮主持建造,發聚海內礦冶,鑄精鐵為索,環粗若兒臂,聚成六股,固舟為墩,上鋪板材,遂得坦途天塹,南北往來而舟車不絕,不復傾覆風波之險。

     自後雖有大浪,屢屢橋毀而索存,遂得復建舊觀。

     (關於長江浮橋之說,前有隋滅南陳先例,後又宋滅南塘故事,所以倒不算空來風)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正文 第五十二章仿若初見




  


     作為昔日揚州城的寄付,

雖然「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的往昔,已經不復所在,但是作為自古以來長久文華和風月酬唱的遺韻,在這裡比揚州故城,得到更多的體現,

雖然就在軍隊駐紮的近旁,但是得益於過江險要的商旅雲從,在這動盪不安的亂世中,依舊催生出些許的畸形繁華。

游曳在江都縣的水網巷道中,各種大大小曉,帶有鮮明裝飾的舟船和顯然用心打扮的船家女子,顯然比揚州故城的廢墟中,那些還在兼營著某些古老職業的船娘們,看起來更加敬業和風雅攜致。

甚至還有廣告意味十足的名牌和花舫,

畢竟亂世之中,可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年輕女子乃至女童的來源和渠道,因此自隋朝以來的養小馬的傳統,在這裡得到很好的延續,甚至是發揚光大。

比如被調教了琴棋書畫和服侍人的基本技藝後,她們會被當做某種別有含蘊的禮物或是當地的特產,輾轉饋贈於豪富權貴之間,或是最終成為某位軍頭、鎮將、守臣的暖床之物或是收藏品。

因此總是擁有深厚的潛在市場。

當地這個維揚副總管的前身,就是防止大雲光明教殘餘的死灰復燃,而就近駐留的幽北兵與當地土人通婚繁衍而成的老牌軍鎮。

作為當年打破大雲光明教的最後據點,地上盛京——揚州老城,而飽掠而歸的三大軍頭源流之一,也等於把揚州故城部分的繁華和傳統,轉移到了這裡來。當年奉命移鎮離開的時候,可是號稱「婦女盡在官軍中,人人帳中皆脂粉」

不過這種醉生夢死的男性天堂,對於抱頭蹲這種就算作為男色,也明顯屬於上乘的貨色,就不免有些不妙了,為此我不得不再次對她進行醜化的補妝和突擊特訓。

我們也只能在這裡等上一段時間再說,

要想從浮橋上過江,至少要等到三月三以後,春汛漲水逐漸消退到,過江鐵索可以露出水面的程度,根據天氣和水文,需時數日到十數日不等。。

在這個時節,沒有足夠的關係和背景,要想搞到一艘願意渡江的航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汛期渡江對船隻的形制和抗風浪能力,有著頗高的要求。

因為處於對抗海外亂黨和江南諸侯的前線,前些年還是時有海外藩的小股船隊,闖入長江水道襲擾內地兩岸的傳聞和警訊,因此稍大一些的船隻都在官軍的嚴格掌控中,避免為賊所乘。

我們可沒有辦法再找一隻像十娘那樣背景和關係的隊伍,來渾水摸魚了。傳統的搭伴行路,

租住了一間城郊外的小院裡,直接付了一個月的定錢,頗為陳舊,家什齊全,但還留著前一個使用者的痕跡,價錢也不便宜,唯一的優點是,離路口的草市近,獲取各種生活所需方便,而且還有片小林子的半遮半掩,情況稍有不對,也方便開溜。

然後安心的宅起來過某種小日子,除了買東西為由的打聽消息,幾乎足不出戶。然後是各種日常防身和生活技能的訓練,晚上則是讀書和做筆記的時間,我給她講故事,她根據我的口述,做一些讀後感或是偶然心得的筆記。

所謂禍福無門,人在家中坐,禍事自天降。諸如「你只要有足夠耐心站在河流邊上,總會等到仇敵的屍體從你面前流過,之類的邏輯關係。」

僅僅在這裡住了六天,安靜的夜晚中,我忽然聽到某種重物翻過牆頭破瓦的聲音,

因為被我特意的設置過,因此這些碎瓦的動靜,加上牆根下絃線的反應,輕易將我和抱頭蹲驚醒了過來。

「小偷。」

我心中閃過類似的念頭。這倒不是沒有可能,輸入這裡靠近鬧市,但是亂世中總有一些鋌而走險的闖空門者。

我拿起短橫刀揮動了幾下,另手將刀鞘套上一個特製的釘套,就成了個輕型的狼牙棒,讓抱頭蹲上好手弩替我壓陣,然後輕輕的推窗一線,看到牆角下的陰影裡,多了厚重的一塊。

我將一塊石頭丟過去,只是觸發一聲呻吟。我開始提燈走了過去,,燈是改造過的,必要的時候,可以變成某種近距離投擲燃燒的武器,這樣也能給處於黑暗中的抱頭蹲,指示目標。

然後我看見了一截屬於女人的裙角,再往上是大片的血漬,和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就算是個女人,哪怕是受傷的女人,我也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保持一個可以隨時斬擊的距離和角度,

「夏生。。」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讓我威脅性的動作頓了頓。

然後她站了起來,又重重的撲倒在我身上。我這下總算近距離看清她的面容,說起來之前我們還發生過某種親密的互動關係呢。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色,裙裳上有幾個明顯的傷創,但是血已經不流了,我也感覺看不到多少脈動。

「該死.」

我有些氣急敗壞的罵道,然後叫抱頭蹲出來幫忙。

片刻之後,我有些心情複雜的望著躺在我們收拾出來的桌案上的她,人生際遇真是奇妙啊,就算你想刻意避開,可是不經意間,又會讓你重新毫無防備的撞上。

「夏生。。」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像是爆閃過一陣光芒般,臉色泛出一抹酡紅的嬌媚,

就如當初被我要求,像小狗一般趴在地上,對我露出最私密之處的表情,我差點又硬了起來。

「你怎麼找到我這裡的。。」

定了定神重新開口道

「你的坐騎。。」

她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我皺皺眉頭,紅老虎四世還真是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天幸還好能遇到你。。」

然後她突然打了雞血一般坐了起來,用力的抱住我,

「阿姐她有大危險。。」

但是我卻感覺到這種精神背後,那種生命的光華被急劇燃燒後,所剩下名為餘燼的東西。

「只有你能。。」

「只要.只要告訴一聲」

她說倒這裡身體慢慢的軟了下去,眼皮翻動著,不堪倦怠一般,就像是要睡過去。

直到我用針反覆的用力激,她最容易疼痛的部位,才再次勉強翻開眼睛,把最後一句話貼在我耳旁,悄然無聲的說完。

我重重噓了口氣,

「我知道了,你儘管放心。。」

就像得到某種安慰,她渙散的眼神慢慢失去光彩,

我的半吊子急救術,或許可以救回重傷者,但是沒法讓撐著最後一口氣的人鬆懈下來,然後重新死而復生。

然後念奴,就這麼死了,第一個和我剛剛有過非深入性,親密接觸的女性,就這麼死了。

懷著某種淡淡的憂傷和惆悵的心懷,我開始在廚房地面挖坑,把她掩埋了起來,算是我能為她所做到的最後一點——入土為安。然後打翻泡著醃菜的醬缸,將地面潑灑浸透。

這樣很長一段時間內,就算是鼻子最靈的犬類過來,一時半會也問不出地下埋人的痕跡。

接著我走出去,將她留下的痕跡清理掉,最麻煩的血漬什麼的,則用清理爐灰的小鏟連土一起挖起來,集中到框子裡,然後就近撒到滿是枯敗荷葉的小池塘裡。

然後將身邊可用的東西清理出來,一件件的重新歸類,然後穿戴到身上去。

「你要去麼。。」

協助我做完這一切的,抱頭蹲突然道。

「怎麼可能,我和她非親非故,只是半路相逢的一點淵源。。」

我搖搖頭。

「算起來,還是她欠我的更多,至少兩次救命的機緣。。」

「怎麼可能為了安慰別人的一句話,就輕易將你我重新陷入危險中呢。。」

「不過,我們這裡是不能再住了。。」

「不管是巧合還是誤打誤撞。。」

「念奴既然能跑到這兒來,說不定那些追索的人也能。。」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整理好的東西,放上馬背,然後將抱頭蹲也扶了上去。

「我們還要去再買一匹馬了。。」

看著稍顯累贅的行囊,我皺起眉頭嘟囔道。

幾乎是在前腳離開的的半個時辰後,數名身上帶著血跡的人,也重新尋覓著被嚴重誤導的線索,找到了這裡,

他們罵罵咧咧的詛咒著,那個給他們設置了各種妨礙的不知名人士,從三面包抄著翻過牆頭,看到灑落的碎瓦和沙土,不由路出某種欣然和得計的神色,看著院內屋舍搖曳的燈火,和某種持續的動靜,他們放輕腳步,翻布遮面,銜哨持刃,徐徐靠到窗下,

突然暴起猛撞穿紙糊的窗扉,隨著碎裂的

「念奴,你乖乖受死了。。」

然後這幾人發現只是幾個剪紙投射的人影,地上踩下去是一層黏黏糊糊的東西,隨著被他們暴力動作,扯動著的一隻放在樑上的炭爐,猛地翻到潑灑下來,變成劈頭蓋臉漫天飛舞的火星和炭灰。

有見機快的伸手護住頭臉,但是隨即覺得身邊溫度驟然劇升,放開手看的是蔓延滿屋的火光,不由發出某種淒厲慘叫聲,這也是他們最後的聲音。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正文 第五十三章別亦難




  


     江都城,一處頗為豪華的宅邸中,空氣中還殘留著油膏和血腥的味道

一個明顯不是此間主人的錦衣男子,正在接受幾名同伴的匯報。

「出了新變故。。」

「我們圍堵了四路人,卻在這最後一路,卻出了簍子。。」

「沒想到,他們還留有暗手。。」

「一小隊人都折了進去。。這可不是水面大意,輕敵,可以辯說的」

事後的廢墟中,找到的屍體全是己方的,臨時追索的目標和疑似的接應者,都不知所蹤。

這出小院本身沒有太大問題,是城中某家豪族底下一個莊頭,拿出來私自牟利的手段而已,之前作為接待過往客商落腳的臨時場所,已經有十多年時間了,主家也是睜隻眼閉只眼。

真正問題出在那一大一小的新住客身上。

不知名的住客,所設下陷阱的狠毒和想像力,顯然超乎這些刀頭舔血之輩,可以的預計和應對的範疇,所以最後只有這個一個人逃了出來,那還是因為他留在最外圍的窗邊警戒的緣故。

這名被燒得滿身燎泡的倖存者,只來得及逃到後援所在地點,就因為燒傷的脫水和衰竭,昏死過去。下了猛藥才重新弄醒來問話,估計日後就算活下來,人也是廢了。

被燒了莊子的豪族,再加上當地官府的重視和關注,讓他們需要額外多費了功夫,才暫且是壓制下去,不至於被傳成,強盜越貨殺人的聳人聽聞。

忽然就聽外面傳報。

「黃虞候來了。。」

片刻之後。

「按照事前的約定,我為你們提供的協力,可不包括這些東西。。」

一名地方武官打扮的人走進來,有些不滿的道

「不要得寸進尺了。。」

「惹出無法收拾的事情,你們大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我們可要留下來承當干係的。。」

「放心,只是要你拖延一時而已。。過了這兩天,就萬事大吉」

「你盡可隨便找個定罪的,交代過去。。」

...。

在騾馬市,我又花錢倍半的價錢,買了一匹小灰騾子,要求配齊全套窖頭鞍具,作為後備的代步,想了想,重新命名為灰熊貓。

然後用草木灰和藥店裡買來的雄黃、茜草、薑黃一起合水搗成的汁液,將紅老虎身上重新染了一遍,變成一匹靛青花斑的大馬。

本來是想將灰熊貓留給抱頭蹲代步的,可是她打死也不願意放棄和我合騎的機會,於是只好讓灰熊貓暫且馱載我們多餘的行囊。

這樣我們一大一小繼續騎著紅老虎,牽著灰熊貓,踏上前往城中的道路。又買了許多當地產的,以及一定量藥材,然後讓店家按照傷寒和咳喘的方子,煎好一部分,連渣和藥湯一起拿走,滴撒一些在衣領、袖口和邊角上。

然後才來到下一個安全屋。後備的藏匿地點是城內一處寺院,名叫普寧寺。

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寺,也沒有多大的佔地,但是依舊延續了某些傳統,比如備有簡便廂房,留宿香客和接受遊學士人的習慣,雖然已經香火奚落,但是因為便宜方便,還是有一些季節性的訪客。

只要交了些許香火錢,就可以住上一點時間,條件雖然有些簡陋,而且鋪蓋飲食自備,但是對於我們兩,並不是雖然太大的問題。

寺中常住的十幾個和尚,我也事先打聽過,最少一個也在當地生活了十多年,因此基本沒有什麼生面孔,日常也是相當的簡單,晨鐘暮鼓的早出晚歸,活動的圈子和範圍都比較小。

燒掉那份租賃小院用的行腳商憑信,將一個徐州士子身份憑信,重新拿出來配合換上的行頭,以還願為由捐了一小筆錢後,很容易讓我們以客途養病為由,深入簡出宅上一段時間。

這裡靠近一個小校場,沒有誦經的日子,就可以聽到操習的聲音,廂房周圍有僧人自種自收的菜畦,寺院後面就是縱橫的河道和幾道木橋,,穿梭往來的船戶,寺院也有自備的小船,便於脫身和掩護。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是從他們偷偷摸摸的行徑來看,多少要顧忌當地駐軍和官府的存在,這樣多少可以提供某種間接的掩護。

我們開始打掃略帶霉味的廂房,將帶來的東西放下來重新佈置。用買來的舊紙將可能漏風的地方糊起來,然後用黃泥和碎瓦堵上兩個可能漏雨的小口子。

然後我聽到了抱頭蹲的驚叫聲,丟下手中的泥團,跑進用破壁扇隔出來的裡間。

「老鼠。。」

看到我,蹲在角落的她,花容失色的猛撲過來,想樹袋熊般一把的抱住我,然後才想起什麼。對著發出悉悉索索動靜的角落,拔出短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好吧,就算是和她在野外遇上野狗兀鷲什麼的,也沒見她這麼失色過,難道這才是小女生的真性情。

我輕輕撥動倒下來的舊櫥櫃裡,嗆人的塵灰裡,一隻碩大的老鼠正在夾縫掙扎,只是被卡住了,還有幾隻肉呼呼的崽子,正在一團看不出破爛中滾動

「不過是幾隻三叫而已。。」

我輕描淡寫的用一隻

我小心的將這隻老鼠叉著按住,然後將它的尾巴綁起來,拖到屋外去放好,我當然沒有吃老鼠肉的特殊癖好,不過這隻老鼠用得好的話,會是個不錯的生物報警器。

然後將那堆老鼠崽子,丟到馬料盆子裡,正在搖頭晃腦擠在一起吃草料,一邊還頗為不滿的蹭磨的紅老虎和灰熊貓,幾乎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些小肉糰子給嚼進嘴裡。

安置好抱頭蹲後,我再次出門去踩點,查看周圍環境。

然後才想起來,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從柳東主和李十娘那裡,得到的饋贈,還沒有這麼開始用過。

我想了想,把柳東主酬謝的那匹絹彩拿出來丟在紅老虎背上,然後牽著它去找到最近一家質鋪,在高與肩平的烏漆櫃檯後面,換成一張寫有「八成新,折色十五緡」的死票,然後出門就丟進河裡。

轉而在質鋪旁邊,兜售無主來贖的舊物堂子裡,花掉到手的一半,挑了好些東西,放在紅老虎的背筐裡。然後慢慢的在街市中隨著人流信步起來,

從橋旁的餅子鋪,買了好些熱騰騰的芝麻燒和夾餡蒸餅,作為吃食,又挑選了一袋鹽漬的果子蜜餞,算是給抱頭蹲的零嘴,又喝了一碗白豆沙子,買幾件適合抱頭蹲年紀的衣裳水面的。

但是我更關心的是各個河道渠口,暗暗在腦子中繪製成簡易的路線地圖。

然後我感覺到前面的人流,被阻礙了一下,在街口擠成一圈。

「好大的威風和排場。。」

「這是什麼遮奢人物。。」

「本城的都尉大人和水關巡查都出來迎送了。。」

我也好奇的湊過去一看,暗道一聲晦氣。

「見鬼了。。」

該死的概率,我不想遇到,卻偏偏會再撞見。

我見到的是馬車上下來,一身男裝打扮,身披大氅束髮戴冠的十娘,看起來就像是個有些病弱之色的豪門子弟,然後被我熟悉的年輕管事在內那十幾張面孔,前呼後擁的,迎進了一個深巷中,看起來明顯屬於當地顯宦的宅邸。

我有些心情複雜的扭頭就走,還沒走出多遠,隨後哄得一聲嘩然大驚

「殺人啦。。」

諸如此類的喊聲,伴隨著驚慌失措的人流,一下子將街道沖的七零八落。丟下無數鞋子和頭巾,還有零星倒在地上呻吟或者沒氣的人體,

人潮也將我和紅老虎推擠到路邊,我一手用力貼抓著牆根,一手死拉住紅老虎,才避過被他們裹挾踩踏受傷的結果。

片刻後,我站上一個空蕩蕩的茶寮旁牆上,用自製的簡易望遠鏡看過去,當然這東西,其實就是質鋪裡淘來的,一大一小兩個水晶凸片,固定在硬紙筒的兒童玩具。

但是多少可以提供一些視野,因此

我看到的是一片雞飛狗跳的宅院裡,手持兩隻利刃的李十娘,如水銀瀉地般飛舞的劍光,在閃動的人影裡穿梭,隨著激烈曼妙的動作,不時有人噴血或是抱著身體部位,慘叫著退下來,。

隨著被砍殺節節敗退的襲擊者,他們一鼓作氣衝出街道了,然後更多匆匆趕來,手持兵刃的敵人,也在街道上迎面堵住他們。

他們顯然更有組織和秩序,拼著血肉橫飛的慘烈死傷,又將李十娘一行人重新逼退了回到巷口中。

我天人交戰了半天,決定放棄繼續觀望的打算,扭頭就走,

然後走過一條街,我聽到某個哀歎和咒罵的聲音,隨即看到一個賣油郎正在跳腳大罵,他推著的小車,被逃散的人群給推擠著打破了,我不由心中一動,走上前去。

當我回身過來,雖然街道中飛舞的劍光依舊凌厲,但是她身邊的人,已經倒在血泊中所剩無幾了。

然後那些人停了下來,走出一個人,似乎是她熟悉的人,因此換來的是咬牙切齒的斥罵和

我看到紅色的綢帶突然凌空飛出,那個人就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摸著胸口淡開的大塊血團,軟軟的栽倒下去。

但這也是她的強弩之末,她臉色煞白的就像是傷口重新崩裂,所帶來的劇痛一般。飛出的短劍連抽回的力氣都沒有,就成了那些人的戰利品。

我看到那些人拿出啦了類似漁網和鉤叉一樣的東西,然後她有些絕望的用剩下的一隻短劍,橫向自己的脖子,然後被人從後面重重打落,她一下子撲倒在地,滿身塵土和污泥,還有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襲擊者來自她僅存的同伴,對方丟下武器,跪在大聲的辯說著,

然後我也動手了,把買來的一罐魚油全部倒在了紅老虎的身上,然後用力刺了幾下,

吃痛狂奔的紅老虎,頓時一陣急促小跑,闖過空曠的街道,在幾張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從後面撞進那些人中,踩翻踹到數人,又牽動了周圍好些人,頓時將他們隱隱圍成的隊形擾亂。

然後被人用刀劍戳刺著掙扎踢滾,將馱運撞碎的油罐潑灑飛濺了好大一片,然後有些許沾到那些人中所持的火把上,於是變成了滿地鋪滾和救火,一片焦頭爛額的場景。

我能幫助你的,就只能到這裡了。

逐漸被濃煙和火頭遮蔽的視野中,我默念著如此的語句,從牆轉角離開,躲進一條渠道裡,慢慢的向前走去。

然後就聽到姍姍來遲的官兵,跑過街道武器和披甲晃動撞擊,所產生大隊人馬聲響。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正文 第五十四章相見時難




  

  

   


     荒草古道,昏陽斜落,慢慢坐過來一匹老馬,還有幾乎是趴在馬背上的人體

滿身傷痛的蘇景先覺得下一刻,就馬上會倒下,但是他還在逃跑,堅持到這裡簡直已經是奇跡。

「長生,你若是被抓了,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如果熬不住就盡可能告訴他們一切。。」

「可以先從無關緊要的東西開始,然後一點點告訴他們你知道和編造的東西。。」

「盡量多繞點彎子,多提出要求,哪怕是事無鉅細的繁瑣要求要求」

」這樣她們反而會慢慢相信你的,可以靠這種辦法拖延一些時間。。「

「這樣也沒有人會怪你。。」

抱歉,我堅持不了多久,他有些幻聽幻視的囔囔自語道的,將一些換下來的帶血布條,埋在土裡。

片刻之後,循著氣味,找到這裡的獒犬,就將他匆匆埋下的廢物,重新翻找了出來。

「這麼跑下去。。不會撐不住吧」

一名騎馬的青衣人。

「要是倒在半路上,我們煞費苦心社稷讓他逃出來的打算,不是泡湯了」

「放心,出來前,我們已經全面診治過他的狀況。。」

「大不了等靠近城邑,再安排一些『好心志士』來給他提供協力.」

「上頭已經追加了投入,徐州哪裡和這裡,兩條線都要抓緊的。。」

「此事的前後因果,據說已經被洛都方面判定為,南朝那些亂黨,在朝中的多年佈局。。」

「說不定藉由此事,可以犁庭掃穴,一舉而空.」

「初步定性為南朝逆黨幕後指使?這就是大府身邊那些守成派的對應手段麼」

洛都留守張德坤在自己的宅邸中,剛喝下一杯藿香飲子,不由拍案叫好道

「雖然不能將大府地摘出來,但也足夠這應付天下大多數人的口實了」

「以此張目的話,周天子、獻帝的故例,又能勉強維持下去了。。」

「只是要看大府的那些兒子們,答應不答應了。。」

作為大府頗為欣賞的子侄輩,張德坤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在攝政大府春秋鼎盛,,並且兒孫滿堂,多位正當盛年的情況下,他最大的存在價值,就是介於本朝開國的宗室猛將——江夏王李道宗,到橫跨天寶、乾元、泰興三朝年間的賢王——漢中王李禹的格局而已。

因此他有大府最為欣賞的,頗為超然中立的立場和角度,可以為距離會登凌絕頂的權臣一族,僅差最後一步的關口,提供某種拾遺補諫的維護作用。

想到這裡,他忽然皺起眉頭,顯然巷道另一樁可能性,看來要追加人手和投入盡快了結此事了,希望自己主持的追索行動,不會變成大府身邊的兩大派系,相互角力和攻圩的契機和由頭,

這樣的話,僅僅一個騎都尉金求德,也不這麼夠看了。

「來人。。」

他高聲吩咐道。

洛都的皇城,專為親寵極要大臣提供的內宅中,同中書門下三品,參知政事高潛,對著上門來拜訪的兵部尚書楊嗣端茶不語,

「邸公。。」

但是楊嗣絲毫不以為意,仍舊在勉力勸說道

「尊上身為國朝肱骨,正當我輩的中流砥柱和主心骨,切莫要讓大府為底下幸進之徒和急於求成兒輩所惑啊。。」

「大府自有裁斷,豈是你我輩可以輕易稚拙的。。」

高潛好容易才慢吞吞的擠出這麼一句,楊嗣有些著急了。

「邸公,眼下不是獨善其身的時候,而是大府尚有魏武之志,而他的兒孫們,卻已然有了魏文之念了。。」

他張紅臉高聲道

「可是這江山氣數的移轉,豈是一些人的阿附勸進,就可以一躍而就的。。」

「洛都的人心所向,還有天下的人心所趨,可不是眼前所能看到的那麼簡單啊。。」

「中原諸鎮尚未完全馴順,外藩依舊不恭,南朝之患尚在肘腋。。」

「今天子這個大義名分,還是沒那麼容易捨掉的。。」

......

陰暗的溝渠,鎖著腳步單眼起來的淤泥和其他臭味,讓我又想起了洛都的某些不好的記憶,

城中依舊告警聲大作,畢竟是駐軍的重地和某種意義上的前沿,各種日常的警備和反應,還是有的。

連我也不得不好幾次蹲靠或是伏倒在淤泥裡,以躲避頭頂上越來越頻繁的跑動和喊叫聲。

我正在慶幸,幸好沒有飄過來諸如血肉模糊的肢體,或是內臟之類的東西。撲通一堆東西就衝我頭上倒了下來。雖然我躲得快,還是沾上了不少臭味。

她應該能跑掉吧,我有些不夠自信的自我安慰道,我最後看到的是她鼓起餘力,隨著燃燒的煙霧和被熱氣扭曲的背景中,從地上重新跳上牆頭的情景。

順手還砍倒那個背叛同伴,然後被一隻弩箭射中後背,像是斷翅的蝴蝶一樣又跌落下去。

我搖了搖腦袋,把她隔著遙遠距離,朝著某個方向看過來的表情和眼神,從我腦海中暫時丟開。

我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紅老虎的決死豬突未免效果好了點,不但驚散擾亂了那些人,被亂刀刺倒後,居然還能還鼓起餘力跑到,對街用來埋伏的鋪子裡,結果引發的火災,已經蔓延到街市上。

就算官軍再這麼愚鈍,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了,就算有內應為他們打掩護,但是也無法自圓其說了。而各種可疑人等搜捕,也時弊緊鑼密鼓的展開。

高低不平起伏的溝渠終於消失了,我輕輕的滑進河水裡,這具在南方海邊養成的水性,同樣適用於波濤不驚的小河水,初春的水溫還有些涼,水岸邊上用來借力的壘士上青苔也很滑,但是這些絲毫難不倒我,。

隨著流動的河水,洗掉了我身上的污穢和其他黏著物,也洗掉了大多數臭氣。時不時被叫停下來問話的小船,反而成了我最好的掩護。我沒有貿然叫或是爬上船隻的額想法是正確,因為趴在船幫上接力的我,不止一起看到一起,在那些船上,因為陌生面孔或是外地口音,而被被押了下來暫時羈押和盤問的人。

其中也不乏一些身份可以,或是心理有鬼的人,然後就變成一場雞飛狗跳的本套追逐,或是乒乒乓乓的全武行,只是不管是不甘束手就擒的逃竄或是負隅頑抗,最後結果通常不是被熟悉地形有訓練有素的官軍傷痕纍纍的抓不回來,或是變成漂浮在水裡,又被重新打撈起來辨認身份的浮屍。

只是為了躲避岸上奔跑的動靜,我又差點在蛛網般的河道裡迷路了,依照粗略的記憶,和岸上居家的說話聲,我總算重新找回了基本的方向,沒有因為體溫流失過多,而栽在這無名的河道裡。

當我看到熟悉的岸邊景色,突然被一股水流嗆了下,好容易吧嘴裡的東西吐乾淨,卻看見掛在某根沿河房舍水下支柱上,疑似眼熟的某團東西。

「賊老天啊。。」

在這麼大一座城池裡,一天兩次遇到同一個人的概率,這該有多渺然啊,放在前世,我或許該去買彩票,或是用柚子葉洗澡,洗掉這跗骨不去招惹是非的霉運。

說實話,我遇到這個女人就沒有好事,各種刀兵凶危總是揮之不去,連我都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朝不做死就不會死的深淵中滑去。

她看到是我,就像是放下最後的戒懼和努力,失去了意識,像是一隻精疲力盡的魚兒一樣,從攀附的支柱上滑開,慢慢沉入河水中。

好吧,我吐氣埋頭下去,看到在並不算深的昏暗河床上,張開手臂似乎想要擁抱什麼溫暖和懷抱的她,雙目經閉,青絲如瀑的飛舞在隱隱扭曲的水流中,就像是一朵悠然綻開水中花。

我不由想起那首老歌的歌詞:

如倒影水中的鮮花,只可看看未能摘去

如飄於風中的花香,虛虛渺渺淡然逝去

所謂紅顏凋零的傷觸,已經在我面前死了一個,難道還要再來一個麼,抱著這種糾結的心情

我忍受著窒息的壓力和眩暈感,努力有道她身後,將比河水還要冰涼的身體抱住,用力蹬著柔軟泥沙的河床,奮力向上游去。

重新回到新鮮空氣中的感覺真好,可惜我手中的嬌軀卻正在逐漸冰冷僵硬,然後,我看到黑黝黝的浮屠塔的陰影,鬆了口氣,這裡距離普寧寺已經不遠了。

但是帶著一個人的游動,顯然讓最後這段距離格外的費力,我一次次從借力的岸石上滑開,手指磨得劇痛無比,但是我不知道在堅持什麼。

我真是貪心的人,可是好容易遇上個合眼的妹子,卻要眼睜睜的看她去死,我斷然也做不到啊。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發暗。

當我幾乎是虛脫的爬上寺院後門的水階,第一件撥開她被剮蹭破破爛爛的胸衣,路出依舊挺巧的豐盈,伏了下去聽聲的結果讓我幾乎絕望,她已經微弱的沒有心跳了。

用力的指壓那兩團贅肉,掰開她青白的唇,鼓足氣吹進去,但是依舊沒有反應,坑爹啊我,我有欲哭無淚的低聲咒罵道,老子努力了半天就是這麼一個結果麼。

我有些自暴自棄想要把她的屍體,推回河水中,但是想了想,或許用她的屍體,也能收回點聊勝且無的利息,至少我避免了她身後被那些人褻瀆的結果,

然後用最後一點氣力,敲響了廂房的後窗。

不久之後推開的隔窗,路出抱頭蹲那種又急又氣的小臉。我努力對她擠出一個笑容,然卻脫離的一股坐在地上,疲憊的幾乎不想在起來了

片刻之後,聽著外面巡遊河道的官船,搖漿而過的聲音,裹著被子不停壓抑著噴嚏,感受著肚子裡熱乎乎酸辣水的我,還有些後怕。

抱頭蹲正在身後替我搽藥,將那些被磕碰到我有夠不到的地方的,塗上自配的藥膏,從背後突然輕輕的抱住我,就像某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一樣,又像是是回到我們緊緊依偎著,在山林裡依靠體溫相互取暖的時刻。

然後聽到某種抽泣的聲音。

「我保證,再不會丟地下你冒險了。。」

我有些懺愧的對著她淚汪汪的眸子,用力的攬在懷裡,就像是要把這個嬌小的軀體,徹底融化揉進我的體內一般。

她的身體突然收緊僵直了起來,瞳孔收縮驚懼無比的張開嘴巴,卻是恪恪有聲的說不出話來,我努力安慰她,

「沒事,不管什麼東西,都有我在。。」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正文 第五十五章別亦難(續




  

  

   


     然後我轉頭過去,頓時驚悚的脖子也僵直了。

「貞子。。」

攀趴在地上的是,水草一樣濕漉漉亂糟糟的頭髮,披散掩蓋著一張雪白到可怖的臉,就如同從外間的門框裡爬出來的鬼魅一般

水鬼啊,我也嚇了一大跳,猛然跳起來,一腳就向這個這個怪物踹了去。

片刻之後

改造過的暖爐正烘烘的發出讓人舒適的熱力,我用一根樹枝從厚厚的炭灰裡,扒拉出幾個烤的焦黃發黑的薯,掰開露出金黃綿軟的內裡,用勺子挖了出來,裝在碗子裡壓實,撒上鹽花和肉末,交給抱頭蹲就是一頓香甜的晚飯。

敞開一角的爐壁上還貼著油和濕面揉的餅子,在炭火的烘烤下正在發出某種麥香味,碳火的最上方,還架著十幾根串子,有豆皮裹成的糰子,也有切段的麵筋,油泡的豆腐、韭菜和豆芽用腐竹包成的卷子,畢竟是萬物初萌的春天,還找不到多少吃食。

唯一的葷腥是一串小魚,那是我出去買藥時,順手從一個下河撈春的當地少年手中買來的,刷上大醬後,被翻烤的恰到好處,咬起來外焦裡酥,既有嚼頭又有鮮味。

「可惜沒有效用最好的雞子,只能用鴨卵子湊合了。。」

我將一個帶著泥垢的鴨蛋,打在一碗滾燙的寥糟裡,攪拌成滿是香甜味的蛋花羹,然後端了過去。

剛剛死而復生,鬧出一出水鬼鬧劇的十娘,身上披著我有些寬大的外袍,正氣若游絲的靠在衣物堆起來的軟榻上,由我一口口餵給著。

隨著她的反應和動作,窈窕的身材從寬鬆的外袍間隙裡,若隱若現的流露出若許春光,不過她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卻讓我暗自嘀咕,難道是接二連三的救治,從量變積累成質變,已經破罐破摔不在乎了麼。

「多謝援手了。。」

喝完這玩羹湯,她的臉上總算有些血色,說話也有些中氣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我放下湯碗,又往嘴裡塞了條小魚,才道

「我本是不確定的,但是看到那匹突然闖出來的馬,就可以肯定了,畢竟還是我親自挑的。」

她的臉上有些慶幸,又有些後怕的表情

「然後我就乘亂跳進河裡了。。」

「我依稀記得,你不是中箭了麼」

「多虧你當初留下的那個藥包,裡頭的夾板,給擋了一下。」

「那麼現在,。。」

我搽了搽手,拿起另一個滾燙的烤薯,用手用力搓掉外面的焦皮,然後連著有些發黑的薯肉,咬了下去

「可以告訴我你故事了吧。。」

「理當如此,」

她微微點了點頭,重新道。

「你聽說過,公孫世家這個名字麼」

「又是複姓公孫,又是世家,這種東西難道不是網文的毒點」

我不由吐糟道。

「那你可曾知曉公孫大娘的典故麼」

她不以為意的繼續道

「就是那個會劍器舞的,和李白杜甫還有裴將軍什麼的名士,牽扯不清的知名熟女麼」

「且留些口德。。」

她微微有些想發笑,卻不免牽動傷處,變成一個有些古怪的表情

「要知道,公孫大娘可算是我們祖源了。。」

聽她娓娓道來,原來所謂公孫大娘其實只是,當時尚且名不見經傳的公孫世家,歷代家主的專用稱謂而已,專門收容一班孤女或是其他可憐人,訓練歌舞技藝以謀生計,。

但因為開元年間的這位公孫大娘,不但是當世出類拔萃的舞者,還是一名頗為難得絕頂劍手,因此在東西兩京的上流社會中亦是極有名氣,結交往來的局勢一時翹楚的名士大家,更有人專門為她題贈傳唱,因此擁有相當數量的崇拜者,更有公卿門第之中掛名的女性弟子,可謂是一時風華無雙。

可惜好景不長,這種風光在席捲天下的叛軍面前,就如夢幻泡影般不堪一擊,安祿山叛軍大掠京師,主要是女子的公孫世家幾乎遭受滅頂之災,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能逃出來。

後來的轉機,卻是因為其中一個被逐出的女弟子,姓殷名初晴,在流亡路上陰差陽錯的,成為梁公的體己人,甚至猶在貴為當朝公主或是太真養女的兩位正室夫人之前。

雖然她始終不要正式的名分,而是以內院總管\\/女僕長的身份留在梁公身邊,終其一生也未再生育子嗣,但是經由她收養或是撫育的幾個梁氏子女,都是相當了不得的存在,其中一支至今還在南朝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有了這個淵源之後,公孫世家殘存的最後一點的人脈和資源,也在光復兩京後全部轉入梁公手下,成為門人家臣勢力的一部分。相當部分人加入了女營,然後放棄過往,以新的身份重新嫁人生子。

不過另一一些希望更有作為的倖存者,被另外獨立出來,在疑似梁公的幕後支持下,重建了公孫世家的名號,滲透進各種風月行業中,成為某種程度上情報收集和交換的地下組織。

在梁公的勢力,逐漸淡出國中後,依舊繼續發展,進而成為江湖中,替人發佈地下任務或是接受懸賞的代理機構,很是風光了兩三百年,然後才在亂世中崩解離析,漸漸隱沒在歷史中,但是仍舊有一些分支,以不同的立場和背景,在繼續存在和活動。

因此,話說回來

當年公孫大娘有一個親傳弟子,人稱穎川李十二娘,當年流落到劍南時,還得到過梁公的題贈,她這一脈,就是這位穎川李十二娘留下的源流,因此每代弟子門人都是自然姓李。

說實話,我聽到這裡的第一反應是,要是這個穎川李十二娘當年那麼出眾的話,為毛身為穿越者前輩的梁公,會沒有把她收入自己的後宮中,或者只是作為有事業的秘密情人,來額外扶持。

不過世代發展下來,她們所經營和涉獵的範疇,已經不再拘於原本情報消息

主要根基在東海諸藩的勢力範圍內,不但擁有自己的專屬地盤和附庸口民,以及遍佈諸外島的諸多產業和田莊,各種名目行走於海上的船團和滲入內陸的商隊,長期往來經營的人脈和資源,從極北的外洲道安東、平盧、河北、兩淮諸道,乃至雄踞嶺南的南朝,都有過往來,因此也算是這紛亂時代中,頗具勢力的存在,

十娘,算是比較靠近核心的重要成員,從小就被本家撫養長大,因此得以姓李的資格。

而她的小名師師,因為幼時體弱害怕夭折而以生辰供養佛寺得名,祈求琉璃藥師淨光佛庇佑之意,因為得主家的這一代中,排行第十而得名,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居然叫李師師,好吧我頓時有一種被歷史逆襲的錯覺,或者說是NTR了史上某人的錯覺。

不過那個號稱治理天下別具一格,豐亨豫大到海內鼎沸,南方有方臘起義把東南財富重地攪亂,北方投機取巧不成,被人捅破紙老虎本質,南下逆襲的只能到五胡城去放羊,后妃帝姬宗女貴眷只能到洗衣院去,被女真蠻子充當肉便器來為君父還債的千古一帝——宋徽宗,相信也無所謂了。

不過這個李師師不是那個被宋徽宗當成金絲雀保養起來的風塵可憐人,而是公孫劍舞一脈相傳的後人之一,可以單刀赴會談判,然後被人設局圍困,隻身殺出來的彪悍女子。

因為她這樣背景的女性,代表主家行走於這動盪不安的世道中,需要比別人更多的謹慎小心,才具和手段,因此很小就被作為家族骨幹和中堅來培養。

然後根據表現獲得一定的資源,聚集起一批班底和人手,負責某項事務或是某個領域,這也是她當初起意招攬我的緣由,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我其實是奉命,幫助本家護送一樣頗為重要的東西南下,」

說了這麼多她已經有些疲倦,但是在我期待目光下還是繼續道

「因為東西實在太過關要,預計中會有很多暗中得到消息的勢力來爭奪,」

「因此我們幾個正在當地行事的,都被臨時召集起來全力以赴協助此事。。」

「然後帶著東西,分作海陸幾路同時走,又假借一些身份掩人耳目,以真假虛實之道,行那暗度陳倉之事。。」

我給她餵了一口甜米酒,又斷斷續續的吐聲道

「但是沒想到,反是本家的人先出了問題,現在以對方的準備看來,其他幾路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當然這東西已經不再我這裡,所謂的試煉考驗,也只怕另有隱情,」

「虧我還想把你援引進本家,作為客卿或是守護呢.」

她有些自嘲的道。

「你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麼」,

「還是那句話,你覺得我會對這種一沾上就九死一生的東西感興趣麼。。」

「其實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了,」

她繼續自顧自的道

「雖然我沒有見過具體的實物,但是有所猜測,或許是於梁公的密寶,有所幹系的。。」

聽到這裡,我不以為然的抽了抽臉皮,那位穿越者前輩真是流毒不淺,究竟還留下多少坑讓人跳啊

「倒是我,屢屢想把你牽扯進來實在。。了。」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我輕輕按住肩膀

「要抱歉還是想點實質的東西來吧,」

我微不可聞大歎息道

「比如賣身肉償什麼的。。」

「什麼。。」

「沒什麼。。」

我正色道

「話說,那你是怎麼活過來的,我明明已然發覺你沒氣息了。。」

「只是一個求生的小把戲而已。。」

她的大致意思是,她自幼學過一種類似胎裡閉氣的古老法門,可以減慢體內的生機假作氣息全無的症狀,來欺騙對頭兼延緩傷勢的惡化,不過有比較嚴格的使用限制,在大多數環境下顯然屬於雞肋,。。

我再次搖了搖頭,所以你就放心在我面前挺屍麼,如果我就這個狠狠心吧你推到河裡,或者乾脆當初就對你坐視不理,你不是假死變真死了了,

「看來,我又欠你一次了。。」

「債多了不愁嘛。。」

「所欠良多真不知何以為報了。。」

「那就心甘情願做我的肉便器,用下半生來報償把。。」

「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養得起我的話」

「什麼。。」

我一個機靈反應過來,她居然就這麼應承了,我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雙頗為認真的表情和不似作偽的眸子。

「只是,還有最後一個心願,」

隨即她的語調低沉了下來

「我想先回去看看主家發生了什麼,再來報答你,,」

她說的十分堅決,讓我不禁有些心灰意懶。

「果然是如此。。」

「你在擔心什麼。。」

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表情

「我擔心的是你恐怕心存死志,目前只是暫且敷衍我的說辭而已」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我也開門見山的直言道

「怎麼會.。」

她蒼雪的臉龐有些漲紅起來,卻被我打斷

「比如做為一貫死忠對象,一旦失去了對主家的信心和精神支柱之後,會自暴自棄的一心求死,然後找個理由讓自己犧牲掉的」

我一口氣乾脆將心裡所想都說了出來。

「那我幾次三番救你回來,不是盡付東流,最後還是虧大了。」

「你.」

她臉色變了變有些凝重起來,卻又啞然失笑嗤了一聲

「你或許所言不虛,奴之前或是曾有過類似的想念,但是現今卻不會了,」

「若是主家需要我這副殘軀報效,經過這些事,幾次三番的死過,也算是償盡了。」

「奴現在活著,不過是想要替舊日身邊的那些人,找回一些由頭和因果而已,」

「畢竟他們好些人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既有多年的親緣,亦有親眷家人期盼歸還,不像奴捨去這一切後,已是孑然一身了。」

「就算是為了主家盡數折損進去,也要想法子給個明確的說法。。」

好吧,我有點無力感,這女人似乎從一個極端,走向李另一個極端,又給自己套上一個新的使命和理由。

「那你用什麼保證。。」

「你需要。。什麼樣的保證。。」

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她的臉色突然飛紅了起來,一直暈染到了耳根。

最後她給我留下了僅存那只短劍,然後拿走了我的匕刃,作為來日相逢的信物,寒光閃閃的劍脊上,刻著篆體「青鸞」兩字,就藏在她的大腿上,我當初居然沒有摸出來,相信我如果不允的話,她有足夠時間拿出來,做點什麼的,。

如今,

我現在身邊還剩幾把武器,除了羅克敵代他兄長送我的匕刃外,還有老軍頭鄧坊送我的尺半橫刀,以及浣熊身上找到的一柄吳鉤(軟劍),再加上從那個肥豬轉運判官那裡繳獲的一具銀裝小劍。

後來發現,這具小劍雖然裝飾未免有些花裡胡哨,但也是吹毫斷髮的百鍛精品,刮掉包帖的銀飾後,就給抱頭蹲作為防身武器,此外就是一開始就伴隨著我的那只折刀。

接下來一段短暫養傷,兼避風頭的日子,

因為事前是打過安心靜養病根的招呼,又買了許多藥材,時不時煎熬一些再倒掉作為日常掩護,那群和尚比較識數知趣,加上他們僧房、佛殿、食堂三點一線的各種日常,也清苦簡單的很,因而平時基本沒有人來叨擾我們,

這回只是煎藥的次數稍稍多一些,就可以用藥味掩蓋掉換藥的血腥味道,然後再把換下帶血棉紗什麼的放到灶台裡燒掉,飲食什麼的都是外出不同地方採買的,換洗的衣物都是複數準備,這樣就算臨時多了一個人來養傷,也暫時看不出什麼卯端來。

期間終於有官府查問到我這裡,不過是好幾天後的事情,是由附近的坊頭,帶著公差來例行公事的走過場而已,那群和尚還算厚道,拿了錢後就一直保證我們之前都在房裡養病,看了看探頭出來臉色枯黃的抱頭蹲,就走人了。

臨別前,除了給她準備了一堆路上用的東西和食物外,我順帶用了一個晚上,品嚐了一番她口舌的滋味,雖然還很青澀,但是相比念奴,確實另一種風情動人的滋味,無論是在上面,還是下面的時候。

我的理由也很簡單,當初的念奴怎麼做,你就這麼做,當做懷念她的某種方式好了。

聽到這句話,她久久無語的差點我我以為要就此放棄了,然而最後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順從由我扶著香肩把頭低了下去。

雖然她還有些不良於行,不能做太激烈的動作,但在我的指引下還是頗為盡心盡力的,沒有流露出被我挾恩必報的不甘心不情願之類的多餘情緒。

只是抱頭蹲就未免很有點殘念,只能蹲在角落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做二次現場觀摩,一邊用手指無意識的畫著圈圈,直到我的一壘初步達成。

十數天之後,當一切都暫時平復下來後,我目送她站在船頭的身影,慢慢遠去的時候,忽然有點後悔,或許不該這麼輕易放她離去,。

獲得成就一個「你是好人的終極卡」,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閃過。

這時候,另一個好消息傳來,開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正文 第五十六章世艱


  

   

  

   


     洛都城

雖然天氣已經轉暖,但是,昔日繁忙的大街上,時不時有運屍的大車,絡繹不絕的經過。

人稱地攤王孫的陳淵,剛剛結束了上午的擺攤,才賣出去兩件,還是廢了半天的口舌,搭了一個小掛件,才賣出去的。

清理的路倒越來越多,街上的外客卻稀稀拉拉的讓人心急。

他已經一個早上沒有進食過,因此哪怕喝了很多涼水,還是覺得肚子空蕩蕩的難受。

這位王孫的名號,還是來自他的祖上淵源。

據說是昔日大秦(拜占庭)留在中土的使團後裔,也是百年多前大秦某朝皇族末代的最後一支。

事實上就在他們出使中土後沒多久,就傳來大秦國中生變,發生改朝換代的內戰,舊朝皇族幾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陳淵那位作為副使的先祖,大哭一場之後就主動放棄了大秦舊籍,以歸化人身份就在大唐入仕,特賜姓陳,婚配女子,以長從宿衛身份,入仕本朝。

因此傳六世到了如今,他的體貌外形已經和大多數唐人無異了,只剩下眼眸還有一絲絲的藍灰色,這也是他那位在中土開枝散葉的祖先,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印跡。

只是隨著皇權的日漸衰弱,他們這些寄附在朝廷的四方院名下,混飯吃的藩使賓客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各種待遇和配給,維持不了兩代,就不得不自謀生路去了。

畢竟連大唐天子都一度淪為各路軍鎮肆意廢立更替的對象,誰還顧得上他們這些個化外人。

到了陳淵父輩已經家道中落的不成樣子,混的十分苦逼,只能在西番會館給人做通譯和擺攤為生。

作為傳續家族的精神支柱,只能根據自己家族傳下來的的隻言片語、以及一些地攤文學中的所謂史料,構思了一個完美大秦(羅馬)帝國,作為自我勉勵的精神家園。

到了這一代,還是請先生給他起了個字——玄邃。寄意廣大門楣出身之情。

只是這個字號沒能改變他家每況愈下的窘迫,等到父母聚在貧寒中早亡,傳到了他手中,只剩下一間和人同院的破捨,可以勉強棲身,連像樣的鋪面都租不起,只能靠排地攤。

因為念念不忘祖上的風光,做的卻是攤販的賤業,因此才得了個地攤王孫的綽號,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現在每天餬口的生計,就是到洛都西市的熟人那裡,賒上一批粗仿的舶來藩物,然後打著這個破落王孫的旗號,將這些東西用古國遺物的名義,連哄帶騙的賣給那些外鄉人。

如果沒能及時賣光,就只能饑一頓飽一頓的挨日子,靠拔些蒜苔蔥苗,偷些居民種的瓜菜,勉強度日。

但是他平日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蹲在瓦捨外聽書,用那些和自己相仿故事的歷史人物來激勵自己。

自從大唐乾元中興之後,威加海外,萬邦咸宜,頗有眾多番邦王姓,奔投東土,除了那些朝起旋滅的莞爾小邦之外,也不乏諸如安息、大秦之流的大國遠藩之類的皇族後人。

他們之中也不乏在國破之後,帶著最後的部眾和財貨,前來中土投奔為臣,翼望借助大唐之力,復國興邦或是蔽翼一隅,再做打算的前例。

其中最出名波斯王孫李思遠或曰巴赫藍四世的故事,自從波斯王子俾路斯出奔東土而受武衛將軍銜而留下血嗣,傳到這位波斯王孫已經是微不可聞的第四代,親族部眾皆以散盡,身邊僅剩一個老奴。

但是他幸運的是正逢梁公逐漸嶄露頭角的時代,將這位隱沒於市井中嗎,淪為拜火祠中唱童的王孫之後,重新拔舉了出來,悉心培養。

最終帶領一隻偏師,活躍於沉淪百年的故國東境,舉義奮戰與陌生之野,然後等來了朝廷的西征大軍,最終一舉以助戰頭功,光復再興了大名鼎鼎的薩珊郡國,延續至今已傳的二十一世。

又有拔那汗王子薛裕,故國為親大食權臣所篡,奔投與大唐,得梁公青眼賞識,私助義兵,一舉殺滅權臣叛黨,廣開疆土與蔥嶺南北。

「陳王孫。。」

「你還沒找到祖傳的秘寶麼。。」

左近相熟的攤主,都對他善意或者打趣的招呼著,他們基本都是附近城坊的居民,因為每況愈下的生計艱難,才出來販賣家中舊物度日。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同病相憐啊。

「若是你復辟祖業,如林氏故,千萬要提攜我們這些老街坊一二啊。。」

他們說的卻是另一個典故,

所謂大秦君王素無定種,唯親善強從論,視為數代更立頻繁,因此連唐人都可以一度入主其國而開朝數代,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國人林深河、林深葉兄妹的典故,當年國人開海與泰西之域,曾義助大秦王師,其中就有這對兄妹,隨於軍中以廚藝聞於領軍的大秦太子,這位太子後來繼位為伊蘇利亞王朝的新帝——裡奧四世

林氏兄妹因此水漲船高開始常年見寵於帝駕之旁,又在聖像崇拜黨人支持的,廢後易麗妮之亂中,率水軍保扶救駕有功,乃納其妹為妃子,又敕命兄長為聖宮總管大臣,水師監察。

當時廢後易麗妮,試圖與法蘭克人聯手,內外援應以分裂割據帝國西部,和光復的諸行省,自立為奧古斯都。裡奧帝君往征平,遂托為敕命王政大臣之一,協理國政。

後裡奧四世於米蘭溫泉宮,為拜像派殘黨所刺殺,林氏兄妹撥亂反正,以共治皇帝之名,監護幼主,履行攝政之職,時國人多不服,而拜像派死灰復燃於希臘到意大利的諸省。

盡出國庫,變賣籌措,編練新軍,重用庶流,不拘族類,拔舉俊傑,內掃亂黨,平定諸省,外結強鄰為援,艱難度過了長達數年的動亂時期。

因為幼主體弱,七歲而感風寒不治,林氏兄妹遂在群臣勸進之勢,外有可薩、梁夏兩大勢力的承認下,正式繼任新帝,以合歡花為徽記,開創了史上所謂塞裡斯化的金合歡王朝。

如今雖然已經更替了好幾個王朝,但是這一族的後人,依舊在小亞細亞的安納托利亞高原北部,具有一大片土地,作為世襲的邦國政權,梁夏的外圍藩屬,繼續延續下去。

因此,作為異域開朝的林氏兄妹,在國朝本土之中,亦有不少以同性同宗的名義,各種攀附家世之輩。

因此衍生出各種段子和評述,被視為本朝國人光大外藩開枝散葉的典範。

不過,眼下對於這位陳王孫來說,他更要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生意已經越來越不好做了,如果他賒欠的掛帳太多,就只能賣身去還了,比如被迫去取西市東源齋店主,那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小名小米,別號雞雞雌的獨生女,好繼承他數百貫的家業。

但是一想到,他要迎娶一隻號稱溫良賢淑的人形肥豬,然後將自己的綽號變成陳八尺,就未免有些不寒而慄的,噁心的連腹中空空的飢餓感,都暫時忘卻了。

「又是你。。」

一個穿著代表最底層差事的青衣年輕官人走了過來,揮動手中的短稍棒,假作為威嚇道

「還不吃記性麼。。」

「鵬舉哥哥,.」

陳淵頓時換了個表情,筵著臉討好道

「少套近乎。。」

年輕官人喝斥道

「你這不是老讓我為難麼」

「我這不是還沒怎麼開張麼。。總到不能叫我原樣在搬回去」

「你這混蛋小子。。」

一個葉子包的東西丟偷偷丟給他,卻是一個掌大的餅子

他已經被這位官差鵬舉多次驅逐,貓鼠游擊的都熟絡了起來。

「今個兒怕是我最後一次趕你了。。」

名為鵬舉年輕官人有些傷感的道

「怎得說呢。。」

陳淵稍稍的一驚,又嬉皮笑臉討好道

「你莫是說笑吧,我還指望哥哥照應我的生意呢。。」

「都亟府貼出榜告,說國事艱難,要開源節流,其中一項就是裁撤流外品的諸員役使。」

「我等這些城管、驛卒之輩的雜流亦在其中啊。。少不得也要另謀生計了」

「這可怎麼辦啊。。」

須不知,最早的城管可是相當遮奢人等的行當,為梁公一手所創,專選健壯良家子,而披掛帶兵巡守兩京十三府。

而以兩京序列最為煊赫,號稱天街帶刀,因為作為左右金吾街使的下屬,他們有肅清天街左右的職責和本分。

又有民謠,「不怕淨街虎,不怕執金吾,就怕城管府」,因為號稱淨街虎的不良漢、不良帥們,出身微賤,而對於市井小民來說,也就管是些雞毛倒灶的瑣事。

而高高在上的執金吾存在,距離他們的日常生活,又實在是太遠了。

只有作為諸多名城大邑中,專司鎮暴定亂清障巡路的城管,才有在城中最大便宜處事的權責。

只是乙未之亂後,作為城管的地位和重要性一直下降,管轄也從金吾、監門的禁要四衛,轉到了諸衛軍,又轉到京兆府,最後下配到縣治內,原本留選老兵的傳統,也變成了各種不良出身,充斥其中的低下差事,配屬的帶刀和皮甲,也變成了不值錢的布衣和短棒。

職分更是縮水到,只能在街頭驅逐一下占道的小販攤位。但好歹比常人還能吃飽和多混些油水的機會。

可是眼下,顯然連這一點存身的編制,也要沒有了,不由讓人大為蹉跎沮喪。

「大不了去投軍,我就不信只要手足健全,就不會沒有了活計.」

名為鵬舉的官人,強作笑顏道。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五十七章偶然

「過江千尺浪,入竹萬桿斜」

作為人類建設的宏偉工程之一,雖然只是季節性的產物,每年都需要重新鋪設一次,

但是層層疊加一直蔓延到青白色的大江中去,重做浮動橋樁的船隻,看起來如同一條探江長龍,橫跨到天邊去,蔚為壯觀。

而橋樑兩頭,曾經連接的是大唐最鼎盛的輝煌時代的造物之一,號稱十馬並通,往來無暢的東南直道。

看似波幅很小的大江奔流,近看卻是湧流激旋,自有一種把人的靈魂,都抽吸進去的悸動。

踩在粗大圓木支架鋪板而成的橋面上,雖然來自江流中那種激盪和震顫,依舊能夠衝擊到每一個經過上面的人。

兩邊粗繩和立柱聯接成一段段護欄,也只能提供某種聊勝於無的心理安慰作用。

因此,每一個人剛上橋面的人,都不免兩股戰戰,臉色蒼白或是發青,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往前挪動,但是逐漸習慣了這種振動的波幅和節奏之後,也就沒有什麼了,起碼比起渡船的顛簸,卻又不算什麼了。

每一個過江的人客,都要交五百錢的,牲口和車駕另算價錢,光是每年短短幾個月的史鑒,就可以坐收到數十萬緡,更別說因為橋渡所產生的江市和各種服務需求,所產生的釐金捐稅。

這也是那位淮揚副總管不大的治下地盤,卻可以在水陸養兵治甲,號稱淮南強鎮之一,的重要收入來源和基礎。

在事前準備足夠的水和食物後,因為各種磕磕絆絆的原因和理由,漫長的渡橋幾乎是花了兩三個時辰才能走完,從走下橋板的那一刻起,就算踏上江南的土地了。

落地之後,臉色發白死死抱著灰熊貓,不敢往兩邊看的抱頭蹲,依舊不肯下來,我也只好由她去了。

雖然是同處一個緯度的江北江南,風物和氣氛上就給人感覺,大不相同了的意味,雖然還是近似的人和事物。

這裡是已經老巢位於建業的江寧軍,下轄的勢力範圍,名義上也是與江都的淮揚副總管,互為敵對勢力。

但是實際情況就是另一回事了,踩著濕漉漉的沙岸,我們看到的不是盤查森嚴的軍士和營寨,而是一座舟船雲集的江畔集鎮。

隨著第一批人客踏上江南之地。早有各種招攬客商的當地人,蜂擁而至,大聲的兜攬招呼起來。

從游商小販的香花果子,到酒食宿店車馬行棧各種需求,熱鬧紛繁的讓人很有一種身處太平光景的錯覺。

如果你能忽視橋岸邊上的集鎮外,如同烏鴉一樣黑壓壓盤踞在野地裡,乞食或是等死的江南難民的話。

如果沒有找到足夠數量結伴同行的同夥,這些看起來無助且絕望的可憐人,說不定就會變成落單的旅人,最可怕的噩夢和威脅,對此我早有切身體會了。

作為亂世最常見的衍生物,他們總是殺也殺不絕的,驅逐也是驅逐不盡的,因此當地的控制者所能做的,就是把他們隔絕在名為局部秩序的孤島之外。

滿街上持弓跨劍招搖而過的商旅之流,則是最好的寫照和背書。

昔日貫通江橋南北兩岸,客幅雲集攘攘不絕的東南直道,如今只剩下一些連歲月也無法徹底摧毀的殘損基址,埋沒在荒草之中。

只有橋口這些集鎮,在一次次兵火和動亂,因為某些緣故,於被摧毀和重建的輪迴中,延續了下來。

作為可以逃避現實的片刻安逸和棲息之地,還是做的不錯的,只要你有足夠的錢財,就可以在這裡尋到絕大多數的東西和享受。

燈紅酒綠夾雜的脂粉氣息,隨著廊下窗前袒露肩臂的女子,大白天就洋溢在空氣中某種靡靡的味道。

「這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所在。。」

我對著灰熊貓背上的抱頭蹲道

「只要你稍有動心,就會被拉進去,用你自以為最享受的方式,令人迷醉、依戀、沉溺其中.直到你身上再也搾取不出任何東西。。」

話音未落,我就看到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光溜溜的男人,在某種作用力下,從一扇窗戶裡滾了出來。

「真是無情無義。。」

罵罵咧咧的重新爬起來後,在一片側目或是習以為常的神色中,昂首挺胸的揚長而去,彷彿他捂在胯下的,不是一條可有可無的櫝鼻褲,而是披掛齊全的大禮服或是正裝什麼的,

然後就聽頗嗤一聲,從從天而降的一盆髒水,重新將他打回原形,頭頂著幾根菜葉,還有不知名雜物,形同落湯雞的他,於是再也罵不出來,而是在初春江邊微寒的空氣中,哆嗦著狂奔而去。

抱頭蹲卻是噗哧的笑了起來,這讓她過江時的恐水綜合症看起來好了不少。

好在沒有那麼多雜七雜八,亂七八糟東西的正常旅店還是有的,不過檔次就不會高到哪裡去了,最好的上房,也是二樓瓦頂下的幾個小隔間,隔著地板可以聽到底下,大間通鋪的鼾聲如雷和各種稀里嘩啦的動靜。

也不包飯食,飲食用具都要自己攜帶或是外出解決。

因此我偶然要出門,都必須帶著抱頭蹲和灰熊貓,不然什麼時候就可能在這人多手雜的地方,不翼而飛了。

我選中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緊車馬行的大店,也是經我初步觀察,人員流動性和密集率最大的地方,可以比較清楚的聽到來自各地消息的閒談。

不過,討論最多的是各地災害,以及戰事的消息,其他真真假假繁雜的很,要想從中過濾出有用的東西,委實不易。

這種路邊食店的東西,滋味談不上多好,也就口味重勉強能吃而已。

櫃上稍賣的是十錢一盞的冷酒,也不知道摻了多少水;白切的肉倒是份量頗足,可惜同樣缺油少鹽的味同嚼蠟;自製的臘味則是又老又柴簡直實在和你的牙齒過不起;新鮮果蔬很少,最多的是各種大缸醬菜、除了口味重,別無其他特色。

比起江北相對精緻的口味和風格,卻是大相逕庭。讓我們一時有些不適應。

我讓店家直接下了兩大份湯餅條子,也就是用烤好的大餅,用刀裁成一條條,下在煮好的湯水裡泡糊發脹。

配菜都是店裡買的,半條熏魚,幾根醋芹,一段筍子,二兩帶皮老羊肉,小綽水發豆芽,送一把干蔥,經過這麼一加工,多少還可以入口了。

佔了一條短案,就可以開動了。

然後我有見到了裸奔兄,他不知道沖那裡尋得一套看起來並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正混在一群蹲在廊下,埋頭吃店家半賣半送的隔夜殘羹冷言,的苦力腳夫之輩中,看起來發餿的麥飯糊糊,顯然不能影響他的胃口。

連掉落在衣褶縫隙裡的顆粒,都被他一一撿了出來,挑進嘴裡吃掉,然後摸摸半憋的肚子,露出一種愜意的表情。

在一群因為過渡透支的勞役,在手臂肩頸有些靜脈曲張暴突的腳夫苦役中,強壯健碩的他,顯得未免有些鶴立雞群的錯覺,不過顯然這些人都熟識他,並沒有因此表現出過多的異樣。

下等人的用餐時光,似乎格外的短暫就散去了,只留下一個意猶未盡的他,連討了三碗不要錢的麵湯,讓店家表情變得有些不善的他,有些遺憾的摸了摸肚子,

我心中一動,讓人如法炮製了一碗湯餅條子,給他送過去。

就見他楞了一下,毫不猶豫的三下五除二將大碗湯餅掃蕩一空,然後端碗過來致謝

「多謝好意。。」

「不用急著謝我,。。」

我揮了揮受,又讓人端上一盤白煮的切肉,灑上許多鹽花,推到他面前。

「無功不受綠。。」

就見他將手束在胸前,正色道

「不知有何見教。。」

「你應該算是當地人士把,」

我又讓人端來半隻風雞。

「我途經此地,正好有一些東西,想詢問一二。。」

「客人請問。。」

他的表情也略微鬆懈了下來。

然後我就問了了些附近的風土人情,日常情形什麼的。接著上了外面買來的酒之後,他的話匣子也打開了,醉醺醺的說起自身過往

他有名無姓,單叫伯符,倒是與史上那位江東之虎同名。曾是廬州一支義軍的老頭目的養子,因為被從餓殍中撿回來後,格外能吃體格力氣也異於常人,而被取了這個一個寄予沒要期待的名號。

可惜他既沒有小霸王他爹的家世,也沒有相應的運氣,跟著官軍走南闖北轉戰了不少地方,參加大小數十戰。

除了只得了個凶鳥的名號外,就基本毫無建樹,特別最後幾次老是選錯陣營站錯隊,遇上大崩盤式的敗戰,追隨的老兄弟死傷殆盡,身無分文只逃出條性命來,

然後這幾年滯留在這裡,依靠早年的經驗和本事,給途徑商隊充當臨時的義從,混些進項什麼,過著有錢買歡,無錢賣死力喝粥糊的日子。

或者乾脆去蹭想好的婊子,白吃白喝白睡直到被人丟出來..

然後我才不經意的提起最初的目的。

「南下的路子。。」

大吃大嚼的他,停了下來沉思了一下道

「這可不容易。。」

他呃了口酒氣,用筷子沾酒在桌面上比劃道

「我跟你說。。」

「別看丹徒乃是水路要衝,可是往南邊走卻是不大容易的。。」

「往閩中的路子已經斷了,那裡漳泉軍正在攻打候官鎮,去分水嶺的人客都被扣了下來。。」

「若是從溧陽走水路去江西道,須得防備蕪湖水寇。。」

「自從南朝的荊湖招討行司,大破荊南聯軍於彭澤之後,大量敗卒嘯聚當地,江西水道遂成惡途。。」

「當然,你還可以去江陰,買船出海。。不過眼下不是好時機,正是逆風之期。」

「。官私船主要都走夷州,或是扶桑,你要是有關係的話。。」

我搖搖頭,我要是有這個能耐和人脈,還用得著找你麼。

「若是客人願意的話,其實還有一個選擇,去建業,然後順江而下」

「大江沿岸雖然勢力龐雜,但是各自水上經營,反而無法封鎖大江往來」

「這樣你們可以抵達岳州,從洞庭轉湘、衡,最後直達五嶺。。」

「雖然路子繞的遠些.」

他再次打了個酒咯,然後提起一個空壺在耳邊搖了搖。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的就是嶺外。。」

我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跨在腰間的小弩,又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抱頭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年頭,一意往南邊走,十個有九個,都是與南朝有關的。。更別說你這腔子」

「那你為什麼不去報官。。」

我做出一副饒有趣味的樣子繼續問道

「報官與我何益,」

他搖頭患腦的笑了起來。

「南朝一直在攻略江南之地,沿海官民豪強,不知道多少勾連。。」

「東南諸軍一面力拒,一面有暗中往來,仰仗甚多,」

「這些年南去嶺外的人,不勝其數,那裡管得過來。。」

「我舉告上去,平白不得好的說,誰知道就莫名其妙煩了那家的忌諱。。」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東西和某種慘痛的過往一般,皺起眉頭連灌了好幾口。

且勿論他所言的真實性如何,光是言談中體現出來的這份見識和閱歷,就讓人刮目相看了。直到我這頓的額外付出了。

我思慮再三,還是下定決心,

「我想雇一個嚮導兼扈從。。」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道。

「就不知,作價幾何。。」

「萬事好說。。」

他剛露出一種驚喜的表情和聲音,然後就佟的一聲栽倒在案板上。

抱頭蹲看了看我用眼色交換著示意,是否要乘機把他弄到沒人的地方去,解決掉什麼的。

兩天之後,

「這就是去建業的便船。。」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艘裝扮的花花綠綠的大船,以及站在船邊像我們熱情招手的伯符,忍不住罵了聲你妹啊。。這算是天然呆還是腹黑啊,居然給我們找了這麼一艘船

因為,我殘存的記憶告訴我,這是一艘花船,或者說是流動的妓寨,

因為就算是這亂世中皮肉生意,也有自己的規則和勢力範圍,因此也不缺乏相對慘烈的矛盾和競爭,而失足女性的來源,又遠超出這些的範圍,因此好些沒有足夠背景和靠山,或是實力有限的類似團伙,沒法在陸地上立足,所以只能定期往來水道總,做些流動客人的生意。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