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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九章 薄發2(文字)

「對了,還有件事差點兒忘了……」

陳夫人拍了拍手,就聽沙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嗯人安好……」

一個濡軟溫存的聲音,對我招呼道。

我才見到了今天的正戲,那位被我送過來的年長女性,她只是換了一身華貴裙衫,稍許飾物之後就彷若兩人,讓人有些不好直視的驚豔和失神。

比起陳夫人的英挺爽朗,她正當風韻豐熟之年,所謂面若桃李,身若扶柳,肌膚也保養得當,讓人直接會忽視了她的年紀。

「公子萬福……」

然後一個輕靈柔軟一些的聲音,跟著怯生生道。

只是我沒看到發出聲音的人,然後找了半天,才發現是是羞澀的躲在母親身後,只露出裙角和袖邊的女兒,發出來如貓兒般小聲的招呼。

自有一種軟到不能再軟,讓人想要呵護,有忍不住想狠狠欺負的錯覺。

這前後的感官落差,我倒是很想發出些,女人真是多變的生物的感嘆,你換了衣物我就差點認不出來之類的老梗,不過還是被忍住了。

之前從柴堆裡翻出來的時候,她們身上和臉上,儘是濺到的污泥塵土的,但是不掩天然的姿色,自有讓人不好隨意冒犯,憐惜呵護的味道。

但是換裝之後的楚楚動人和嬌嬈婀娜,卻又令我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後悔和衝動,果然是屬於禍水的級別。

嗯嗯,說實話當初我見到楚楚可憐,捆綁paly成誘人姿勢的這兩隻,不是沒有產生過轉瞬即逝的邪念,

比如偷偷把人截留下來,玩監禁調教母女悶絕哀羞0的,可惜那些騎從護衛並非真正意義上是我的人。

不過陳夫人的後續介紹,很快讓我又有些慶幸。

「這位是嘉業君和真珠族姬……」

陳夫人笑容可掬道

「剛從外郡趕回來的……不想在城中,光天化日也能遇上兇徒。」

「多謝公子義助……妾身」

「當初多有隱衷,不敢名言,還請諒解則個……」

「不敢當……」

隻言片語我已經把握到足夠的訊息,原來是本朝的宗室,還是個寡婦,

南朝的皇族雖然沒有實權,連同首山宮裡的那位天子一起,類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在幕府的治下還是頗受優待的,也可以在經商或是從事他業,在藝文等領域上頗有成就。

很多宗室也在幕府的安排下,與權貴、外藩聯姻,以加強國朝與藩外地方的紐帶。想那些近支的皇族郡主、縣主,嫁人後又和離或是寡身,脫離夫家重歸到宗正寺的名冊,就獲得類似誥命的xx君號。

而且這些喪偶的宗室女,往往掌握一筆不菲的嫁妝或是夫家分得的財產,因此也不乏再婚的追求對象

既然敢在城中劫奪她們,又守著街口公然滅口,這事情的內隱,當然不會像是她們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但我也不多贅言去追蹤真相討人嫌,起碼我收穫她們的感激,並且可能將來有所回報,這就夠了。

「阿姐要多謝你送我這個人情……」

親自送我出來的陳夫人,最後還是意味深長的留下這麼一句,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

從梅山行館出來,已經是月朗星稀,我坐在踢踏作響的馬車裡,想到陳夫人的託付,稍稍盤點了下手中的力量。

我忽然想到一個名字。

「伯符呢……」

「伯符去城外打探消息了……」

有人回答道,我不由微微一笑。

作為某種長期市井生活的經歷,哪怕到了廣府之後,這只「凶鳥」,依舊能夠在編訓的閒丨余時間,繼續社會下層混的如魚得水,時常像是夜貓一樣,帶著一身酒氣和劣質脂粉味半夜溜回來。

所以於脆我指定給了他一筆經費,讓他到各種底層人士雲集的娼寮、土窯,去「考察民情」「開拓業務」去了,也算是一個額外的消息渠道。

相比之下,正規軍伍出身的韓良臣,則要深入簡出低調的多,在日常操練編訓丨或是根據我收羅的兵書給人上課之外,不是編寫舊日心得,就是鍛鍊武藝。

我給予他的待遇和報酬,也照單全收下來,不過他平日更多是和那些騎從護衛處呆在一起,似乎也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而在日常活動中,顯然是風捲旗及其那隊人馬,對我的作用更大一些,除了作為骨於和軍士,參與我私人武裝的編練之外,還會輪流伴隨我左右出入各種場合,扈從見歷。

因而,其中大多數人已經表示,就算將來有所變化,也願意放棄原籍,加入到我私募的羅藩團練的序列中。

至於崔屠子現在重操舊業,在我支持下開了一家大肉鋪和熟食店,僱請了十七八號活計和兩名無照郎中,暗中也兼營黑市的跌打傷藥的,作為我家新開闢的外圍據點,也是訓需的豬羊禽畜,掩飾來源和事後處理的所在;

而錢腳伕頭子錢水寧,也成了後勤輜重隊的領隊,正在協助謎樣生物挑選和管理那些新賣身的流人;

而燕九兒因為懂得養馬又通曉騎術的經歷,成了訓練營裡唯一的馬隊管事,兼騎術教頭之一,反正不要求他們能夠像騎兵一樣衝鋒陷陣,只要能夠習慣騎乘馬匹,進行短途的急行軍或是中遠程的機動就行。

這樣一個軍事色彩鮮明的新班底就構建完成了,不過原本那種產業內部的管理和賞罰制度,就不怎麼適用了,需要重新再編一套。

與他們相對應的,則是那些我的前身,陸續從西婆羅洲藩內,帶來或是引入為數眾多的舊日部眾,在我經營的各項事業中佔據很大的比例,成分也比較雜,主要分為若於個的層次和群體,

最核心的當然是來自羅氏藩內「我」親自挑選的少年人,也是構成我那一小只私人武裝的主要成員,也是我未來基本軍事力量的種子之一,不過目前數量實在少了點;

其次是後來陸續招募的藩內國人,和自願跟著我外出討生活年輕子弟,一般以部曲的附庸身份來追隨我。

因此他們有了一定經驗和手藝後,就會被優先安排在產業中的關鍵位置,多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家鄉出身的「自己人」,在中層和下層骨於中,佔據相當的比例。

再則就是在外藩各地,陸續收羅而來的技工、匠戶、手藝人的,算是我個人家僕私人的範疇之內,他們也是幾家工坊研發和製造班底的主要成員,人數最少但待遇比較好。

還有相當數量的,是打著同鄉旗號來投奔我的,諸如西婆羅洲其他地區的人士,其中既有歸化人後代,也有破產的外藩國人,但多少和我簽訂了買斷二三十年的服務契書,以換取自己的家庭和後代,在廣府發展的機會。

他們也可以稱之為鄉黨的普通員工和外圍人手,在人生地不熟的廣府謀生,需要不同程度的依附我名下,才能確保不被欺凌或是排擠,因此具有一定的凝聚力;

再加上一些出身廣府本地,用來充門面的雇工,就構成了我現今名下產業人力資源的基本盤。

最後還有第五平這些人,普遍學歷和見識,都比較高,用來做日常事務,有點浪費了。

因為我打算將他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作為幕僚班底來培養,一部分則是作為名面上不相於的獨立團體,類似嚴重縮水之後的講談社,專門的策劃參佐和日常消息分析。

思來想去,最後適合參合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那隻「凶鳥」伯符了,作為多年義從頭領的經歷,他的門清路廣,機變有餘,卻有相應的本事。

突然由遠而近的奔走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這才發現,

我們正與一隻前呼後擁的隊伍,擦身而過,對方正是向山上行館的方向而去,我心中微微一動,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麼。

回到老街的宅邸,宇文家銘刻的車馬,已經停在我門內。

「為毛老娘要累死累活的到處奔忙……」

謎樣生物大口喝著鮮榨果汁,一邊大聲對抱怨

「而你只要躲在家裡發號施令,偶爾出入館閣場所應酬一二,就行……」

「老娘不甘心啊……沒法心理不平衡啊」

「因為眼下形勢的分工,就是如此把……」

我笑眯眯的提起高頸瓶,又給她倒了一杯。

「要是你來到廣府之後,就是呆在家裡居中策劃,我到處奔走的話……」

「嗯,你的屬下會怎麼想,我的屬下又會怎麼想,我們的盟友更會怎麼想呢……」

「不管了不管了,你要給我補償啊……」

謎樣生物再次煩惱的揮舞起小拳頭

「肉償行不行」

「那你去死好了……」

拌嘴之間,我又挨了輕飄飄的三拳兩腳,才重新歸入正題。

「阿姐已經答應我們的提議了……」

「那我就可以著手去佈置開展了……」

謎樣生物振奮了一下,隨即又軟趴趴的伏在酸枝桌面上嘆氣

「可惜大頭要分出去,真有些不甘心……」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自身的力量還不夠,需要仰仗別人的地方」

我安慰道。

「這麼大一塊利益,不是我們所能獨佔的……還是立足長遠,現實些好」

我所謂的提議,不過是利用清遠軍變的局勢,在廣府本地的債市上造成的影響,短期牟利一二。

不過就算是我兩的合力,相對於北地經年日久積累下來的市場資本,還是太單薄了,

所以需要分出去部分預期利益,獲得足夠的權勢背書,才能保證最後能拿到應得的成果,不然在足夠大的利益動人之下,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這是封建王朝背景下的古代,而且是城市商業為基礎的資本勢力剛剛開始萌芽,並與權勢開始掛鉤的混沌時期,

我也沒有那本事,學著那些腦洞打開的金大腿作者,空口白牙的一項專利,就能讓滿手骯髒和血腥的大資本家和強權政府背景,智商和手段迅速掉線,像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或者說誠實守信的善良商人一樣,乖乖掏出巨資,來協助完成自己第一桶金的積累,

而不是派人巧取豪奪,利用政權力量碾壓,或是種族歧視為名讓對方永遠消失之類的,所謂善良發家的契約精神。

難道一隻大鯊魚能夠和吃污泥的小蝦米,談對等契約精神麼

更別說靠賣絲襪,就能輕易捲走比照b40年代美國聯邦政府,數年財政收入的財富之類,回國來撒錢收買軍閥發展實業救國之類小清新的夢囈。

話說回來,我們這次的目標,只是廣府的債市的低買高賣而已。

寶泉街上的各種錢莊、票號以及其他官私金融機構的雲集,自然而然的形成某種初級的,信用憑證的交易活動,最初只是大宗貴金屬的空頭交割買賣,然後又變成南朝歷代各種名目發行的,各色官私債券及其類似產品的投機交易活動。

自從梁公創立了南北金融匯兌體系和官債以來,經過這幾百年的發展,已經在廣府當地形成一套相對成熟的信用交易體系,但是還是統稱為債市,

既然是某種帶有金融色彩的交易市場,自然很容易受到各種外界的影響,而產生漲跌起伏的變化。

說實話,我對金融的屬於典型門外漢,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古今中外的案例和事件及其運作原理,再加上謎樣生物的家族背景和運營資格,就有相當的勝算和優勢了。

但是不管怎樣,我和宇文氏在廣府的本錢合力起來,也不過是跟風性的小打小鬧,短期逐利撈一把而已,但是如果再加上陳夫人及其背後的人,就有初步入場收割的資格了。

我繼續說了今天私宴上的其他見聞,包括他們的反應和表現,倒也是不錯的話題,聽的謎樣生物津津有味。

「看來,只是有人打算籍著清遠兵變和城中暴民的幌子,乘機打擊消滅對頭,翦除異己,或是乘亂做些平日不方便的勾當,以懲私慾而已」

聽說了嘉業君母女的遭遇後,謎樣生物難得露出肅然的表情

「說不定此時此刻,我們已經在某個潛在對頭的黑名單上了……」

「不過我更好奇,你走到那裡都可以招惹是非的本事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

說到這裡,她用檀骨香扇輕掩小嘴,發出一種類是於女王式的呵呵聲,只是放在這幅蘿樣外表下,未免有點底氣和說服力不足的味道。

「主角你個頭,洛都出來後,我可是被人追殺了好幾千里,才逃回來的啊

我瞪了她一眼到。

「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們須得加強資深安全的防範了……」

「話說回來,難道你就沒有動過兼收並蓄的念頭麼……」

「這不是你們這些後宮向的男子,最喜歡yy的事情麼

「喂喂你身為女姓的節操呢……被狗吃了麼」

我有些氣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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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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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薄發2(文字)

以往滿街都應該是售賣時鮮花卉的流動小販,他們推著小車,或是背著簍子,大聲兜售著時令花卉。

廣府四季如春,長青常綠,是以終年花期不斷,又處海陸薈萃,各種舶來的珍奇異種,再加上本地不厭其煩,培育和馴化的眾多新品種,因此又有繁花之城,又稱「花城」的別名。

作為上至公卿貴胄,下肢陡升小民,最貼近生活的日常裝飾之物,每年絕大多數時光,都有兜售鮮花和花卉製品的各種小販,而且往往量多價廉,是為廣府士民百姓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一環,

哪怕是蓬戶之裡,舍幾個小銅元,就能得到一大串粉嫩香白的妥耶花(茉莉)或是紅紫漸染的茶花,插在鬢角或是掛在衣領,夾在腰間,作為最低廉的裝飾。

若是豪門富貴之家,則會在花卉的檔次和用途上,進一步下功夫,比如加工成香粉,或是精製成膏油。更別說那些專為女性向服務的各色店舖和工坊,以及作為風月蔽菽的青樓行院、園苑館閣,更是消費的大戶。

每年以此為生計者,號稱不計其數,甚至畿內、近州的豪門大戶,開闢大片的花田,來滿足自家所需和售賣牟利。

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這麼一個花販子,三五個夥計,撐船行曳在無名的溪流中。

我真是昏了頭,陳夫人只是讓我派個人來,我卻禁不住某種念頭和**的驅使,親自來了,當然是經過改頭換面過之後的我。

魚膠和植物染料混合物的改良配方,是水洗不掉的,因為廣府實在太熱了,要考慮出汗的問題,但是還是讓我有些不舒服和不夠踏實的感覺,。

得益於廣府本身開埠以來作為海貿集散地到南朝諸藩首府的沿襲蛻變,浸潤在骨子裡的商業文化,讓哪怕是被叛亂勢力,給兵臨城下之期,依舊有大把趕著牲畜,駕著車船,往來的畿內外的人。

至少讓我顯得不是那麼另類和突兀。

畢竟以叛軍的現狀,也無法全面封鎖廣府,對周邊,那些尚且違背戰亂波及到的地區來說,危險和機遇是隨著城中高漲的物價,一起共存的。

這也是廣府本身最大的一個優勢,只要海路不絕,源源不斷的外援就不絕,也是城內士民的基本信心所在,或者說,廣府本地的逐利精神,已經超越了戰亂所帶來的威脅。

說實話,就算是我也不能個免俗,特別是聽說蔡廖和楚伯哀帶過來的那些船隻之後,順勢也萌生了一系列新計畫,其中就包括:利用廣府本地和外州的資源和消息代差,用空置的運力玩一回低買高出的短期投機。

但是事實上婆羅洲藩的底蘊,或者這兩位的影響和關係,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當他們拿著海兵總署出具的輸送許可,最終出港的時候,除了本身湊集的十幾條海船外,還足足拉到了三十多條船隻的同行。

按照我的建議和策劃,他們跑一跑週期最短的,廣府——雷州——交州,沿岸的近海路線,這樣風浪的危險將被降到最低,叛軍也無力威脅海路,作為海兵總署委託的承運商,他們將從外州運回廣府所需的物資。

自古以來承包官方的業務,除了有強大的權勢背景,斗則都是沒法在正途上賺大錢的,

因此,他們真正賺錢的地方,是他們將廣府當地,短期內積壓滯銷的物產,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大宗團購下來壓艙,再分銷到外州的過程。

亂兵圍城,對廣府本地規模龐大的手工業,是極大的打擊,因此多數情況下很容易談下來一個好價位。

而在回程以商人的尿性,在正常運輸任務之外,不捎拚命壓榨運力潛能,稍帶私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糧食、鹽鐵之類的,傳統民生必需品上囤積居奇,那是找死也是授人以柄;香料珠寶的大多數奢侈品經營領域,背後的行會勢力和權貴背景,也不是我們玩得起;

但是糖、酒、茶、藥物和絹絲等,份量佔用小附加值高,次要一些的日用品,在廣府當地,同樣也有極大的需求市場,這也是我建議的方向。

有這筆海量的資源在手,在位端起的買方市場主導,不僅僅是操作賺錢,小規模的烘托市價的手段,還有因此鋪開的銷售渠道和打開的市場代理,所帶來的遠期前景。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入行的人,一般不容易想到的地方。作為商人的本色,肯定不會將這些渠道資源,只當作一次性的投入就善罷甘休的,只要到時候因勢利導,我需要的推力和大勢自然而然都有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

如果叛軍不能馬上乘空虛打下廣府,那發展下去,所要面對的就是以一隅的無根飄萍之師,對抗聚攏到廣府的舉國之兵。

不過廣府本身實在太大了,就算打下部分廣府,也終究難逃淹沒在南朝動員起來的大軍浪潮之中,所差別的不過是代價的多寡和決心的遲早而已。

因此我對陳夫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和明顯是城外亂軍之中的某人,取得聯繫頗感欽佩。

片刻之後,我在一處溪邊的樹林裡找到標記,,蒙上眼睛,我強行忍住不適,事已至此,沒法回頭了。

正想說些,脖子上被重重砍了一下,臥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想要揉肩背上的痠痛,卻發現自己被捆綁著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一個滿臉煞氣的軍將,正不懷好意的看著我。

「又一個送上門來的,」

他露出某種姑且稱之為殘忍的表情來

「不知道這次能炮製多久……」

我不由大聲的吼出來。

「還記得,木棉花盛開的山坡麼……」

對方愣了一下,卻又哧哧笑了起來

壞了,顯然我被坑了,我不由用下半身器官問候起對方從卵細胞到祖上十八代的女性親屬。

繼續連聲大喊著這句暗語,他卻不為所動,只是呵呵冷笑著,逼上前做些,卻被外面一個聲音喝止。

我的心情也像是經歷了好幾圈過山車,重新顛了回來。

然後我被攙扶著抬了起來,蒙眼換了一個環境,才發現面前只剩下一個唇寬額厚、消瘦英挺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雖然穿了一身布袍,但是看起來自由一種久於軍伍的於練和精神。

「某家不才,姓陳,字子河……」

他對著我,毫不掩飾的露出某種緬懷過往的神色。

「不知道那人遣你前來,有話可說……」

「陳子河……」

我愣了一下,不由靠的的一聲,心中瞬間仿若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之前他籍籍無名,只是地方小軍頭,但是現在他的身價,至少價值一千萬錢,這還是砍了他人頭,送到廣府去的獎賞的一部分而已。

雖然猜到陳夫人在亂軍中的關係,多少會有點地位,但是沒想到,早年很照顧她的那個兄長一般的男生,就是叛軍碩果僅存的總頭目啊。

這個現實實在太驚人了,驚人到只要稍有些路,就可能掀起以陳、寧兩族為中心,乃至諸多政治派系的動盪和風暴啊。

那些對頭又何苦處心積慮大費周章的,要在嶺內南朝勢力所不及的,江南藩鎮犬牙交錯的緩衝地帶,來除掉陳夫人,只要這個消息往上城一丟,就足夠牽連一大批人,死無葬身之地

「久仰久仰……」

我一時之間想不出說辭,本能的反應道

「能要個簽名麼……」

「要簽名作甚,拿回去當手信麼……」

他楞了一下

「留個紀念而已,當我老去傳家的時候,可以和兒孫吹噓,當年我面對叛軍首腦,也是面部不改色談笑風生……這就是憑證啊……」

「總算來個不一樣的……」

「不過你怎麼就有信心,活著回去呢……」

「難道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我眼睛還沒看清楚,雪亮的刀光就重新被架到我脖子上,好吧這位也是談笑殺人的狠角。

「死,當然怕了,」

「不過怕又有用……」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是因為怕死,所以我更要想辦法好好活著,」

「起碼沒有成就一番大業,或者禍害千年之前,我是不會甘心就這麼死掉的……」

「但至少可以拉著,一代叛賊頭目給我陪葬……也算值了」

「看不出你還是個牙尖嘴利善逞口舌之輩……」

「憑,就憑你這幅身板麼……」

「要知道,這世上殺人的手段,又不只是用刀劍而已」

我總算多少找回一些自信和節奏感

「口舌和文字也可以殺人的,更別說那些刀筆吏的小手段」

「上位者殺人血流成河,也不過只是一言而決而已……」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僅僅是傳話,已經不足以滿足我的**和野心了。

「處於我個人的立場……想問上一句」

我繼續組織言辭道

「你想做到程度……」

「……」

他微微一愣。

「或者說,你覺得自己沿著這條不歸路,能夠走到地步……」

說到這裡,我已經從容淡定了許多。

「就算你當初情非得已,但是走到這一步,你肯定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把。

「你想替那些人招降我麼……」

他冷笑了起來,嘴角勒出某種危險弧線,就像是狼群峽口之前,微微咧嘴的低鳴。

「我只想利己而已……」

我鎮定自若的道

「招降你那是不可能的,廣府需要你和部屬的人頭,來彌補這番受損的威信,」

「無論上天入地,海內海外都是不死不休的……」

「但是若是說,減少一些損失,或是走的更遠一些,卻還是有法可想的。

「看來陳蕙仙,還是給我派來了一個不同尋常之輩啊,」

陳子河笑笑道,

「又想用我做黨同伐異的器具麼……」

「你大可認為我是利慾熏心之輩……」

又想,這個字眼已經足夠透露出大量觸目驚心的信息了。

「但是顯然,我的利益和廣府城中上位者的利益,是兩回事,這一點就足夠了……」

「哦……怎麼說」

他這算是真的起了某些興趣。

「難道你不想讓那些,將你們逼到如今境地的始作俑者,付出代價麼……

清遠兵變的內幕,多少可以根據上層的流言,推測出一些來,然後瞎蒙一下。

「讓那些高高在上,無視彼輩死活的大人物們,留下刻骨銘心或是痛不欲生,永世難忘的傷痛和記憶」

「讓那些貪腐之輩,想要肆意妄為的時候,多少有些戒懼和忌憚……」

「或者說你們已經毫無志向

「那你又能做些呢……」

他這次真的認真起來,正色對著我道

「僅僅憑你的口舌之利麼……」

「我自有資源和渠道,雖然還比不上你們之前的合作者……」

我想了想,有些冒險的試探道

「繼續」

他不可置否的挑挑眉頭,卻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們這樣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了……」

我慢條斯理的道

「不過怎麼去死,怎麼死的有所價值,還是大有可為的……」

「哪怕做反賊,也要反賊的樣子」

「說實話,你們既沒有明確的階段性目標,和凝聚人心的理念和口號……

「連只殺貪官,不傷貧苦無辜,都做不到……」

「雖然妄稱叛軍,卻比起嶺外的流寇,好不到那裡去」

一天之後,我成了這只叛軍中的一名臨時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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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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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客串(文字)

「看來,我還是比較適合反賊這個職業啊。」

看著一群群魚貫而過,卻異口同聲稱我為參軍,表情各異的面孔,我忍不住有些自嘲的嘆息道

短短的時間內,貼上長鬍子染白髮髻點上老人斑,再度改頭換面的我,在陳子河的要求下,暫時扮演了某個半路亂入的年長高人角色。

在這個酷似隨身老爺爺流,用來裝神弄鬼的身份下,

我幫助陳子河的本部人馬,建立了通常意義上的輜重後勤和衛生醫療的概念,將不適合作戰的人員,分離出來,組成專門的輔助部隊,並且有了從營地建造、照顧傷者、烹製伙食到維護保養武器的,初步分類和職能;

其次是個人和集體的財計和配給制度的確立,並給大多數叛亂的士兵,發了第一筆軍餉,迅速穩定了人心,也順便點檢了一回實際的員額和武裝程度;

接著按照實際控制範圍,來有組織的籌集給養和物資,雖然避免不了搶奪和抄家,但是基本避免反抗以外的濫殺,帶不走的東西,也不再放火燒,而是丟棄在街頭巷尾,喊上一圈讓人拿,就地散發掉,算是對底層人家的補償。

在此之前,他們就只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亂」軍,除了陳子河的親兵隊多少還知道自己在於外,其他人從財務輜重到行伍人事編列,是一團亂糟糟的不知所謂的東西。

總算有點軍隊的樣子之後,然後是如何用有限的力量,造成廣府當權者們最大的恐慌和壓力,我開始策劃一場古代版的麻雀戰。

麻雀在覓食飛翔時,從來不成群結隊,多半是一二隻,三五隻,十幾隻,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目標小,飛速快,行動靈活,用來對廣府這個上下臃腫遲鈍的龐然大物,製造騷擾和威脅已經足夠了。

至於為不搞游擊戰的,那純粹是條件所限,因為這只人馬雖然看似強大,既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作為戰略緩衝,也缺乏指揮和通訊的條件。

畢竟游擊戰,不是阿貓阿狗弄群人,就能打起來的,需要相當的組織能力和主場背景的策劃接應,不然就成了敘利亞自由派、利比亞**武裝那樣,之類的盲動一波流的奇葩。雖然我現在做的也差不多是類似的事情。

那些不夠可靠,或是無法有效控制的武裝團體,像四散的麻雀一般,分散派遣出去後。

下一步就是以陳子河尚能控制的本部為中心,開始編管和操練那些補充,或者說是裹挾進來的雜七雜八的人員,雖然有些臨時抱佛腳,權且聊無的性質,但至少有個日常忙碌的目標和對象,

避免平時因為缺少管束治下閒而無事,只剩下殺人放火的衝動和慾念,忘記反亂的初衷和苦難,依照本能在弱者身上發洩之類多餘。

不過,想要對廣府造成更大的威脅同時,卻要儘量減少平民百姓傷害之類,果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自我糾結,也為我這個臨時的身份,拉倒足夠的仇恨和敵視的。

因為,短時間內要完成這些東西來,無疑是因陋就簡的強行湊合,留下不少隱患和後遺症的,不過對於陳子河麾下這只沒有將來,時日無多的叛軍來說,卻又無所謂了。

只是我再次提出一個方案的時候,又再次激起不少反對之聲。

「清君側,除奸徒?這是哪門子狗屁主張」

一名滿臉鬍鬚,就差沒寫在臉上「我很可怕」的軍將,惡狠狠的瞪著我

「我輩反都反了,難道還指望那群大老爺,施捨條活路……」

「憋屈了半輩子,好容易平生這麼舒暢快意過,你居然想讓我們對那些官狗,低頭示弱……」

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附和道,。

當然我認得他,卻是代表陳子河的軍隊中,某種程度上鬆散慣了那類,重新被加強約束後,不免對我這個始作俑者怨聲載道的軍將頭領,此刻乘機發作一下。

「是何居心……」

帳內的一些軍將都起鬨了起來。因為是陳子河在場力挺,所以他們不敢拍桌子摔東西,也就是口頭上氣洶洶一些。

「凡人的智慧……」

我手中搖著一把團扇,故作高深道,當然,我想cob的是諸葛,可惜暫時找不到羽扇,只好用這只女式白團扇,暫且充一下。當然,這也很快讓我得了一個「白團扇」的綽號。

自然,這種態度很快讓他們更加怒氣高漲,情緒勃發起來。

「顧四,閉嘴……」

另一名年長的軍將站起來,他是陳子河的心腹,平日扮演類似軍法官的角色,顯然得到過授意,大聲將反對聲浪壓住。

「你們且聽白參軍說完……再理論不遲」

「這句口號,當然不是指望用來打動官家,」

「事實上不要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官人老爺,廣府裡稍有見歷的人,都不會把它當回事的……」

我用團扇拍打手心,繼續做胸有成竹狀的慢條斯理道。

「但是我們是喊給民間那些為數眾多的平民百姓聽的……」

「讓他們在面對我輩義師的時候,少些牴觸和麻煩而已……」

「讓他們明白,這是我們和官府某些奸徒的恩怨……進而覺得困惑猶疑,而分化人心」

「難道你們就不想少些代價和死傷,就能殺入廣府麼。」

和這些底層軍漢轉變過的叛軍大小頭目打交道,須得懂得承啟托捧之道,才能較好的完成溝通,或是達到目的,他們是大老粗,難以理解太複雜的東西,但是只要言之有物的貶斥朝廷和官府,然後由此襯托他們天天下的之類的,行事上的正當和公理性,往往就能無往不利的獲得好感。

「所以,都給我約束好部曲……」

陳子河站了起來,接過我的話端

「官狗污我輩為亂黨暴徒,我們又怎麼能讓他們如意呢……」

「想要財帛子女,打進廣府後,自當應有盡有……」

「但在此之前,給我整出個樣子來……」

「諾……」

「得令……」

「願隨尊下……」

他三言兩語,就鼓說得帳中一片熱情高漲。卻是比我之前的厲害分析的,管用多了多了,這難道就是將領那個魅力屬性的加成麼。

這一霎那,我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種統率力提升和臨時士氣加成的自帶光環。

「好了,你該上路了……」

陳子河揮揮手,帳篷的內裡,走出一個體貌打扮都和我現在外形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來。

「我會以偵刺敵情為由,親自送你一程……」

他一邊說著,突然對這人下腹狠擊一拳,

這一下打的對方像是蝦子一般慢慢蜷縮成團,嘔出好些帶血絲的穢物。,然後重新站起來,彷彿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回到內裡。

「然後宣佈你染病臥床不起,應該能應付幾天……」

「這次不用蒙頭了麼……」

我吁了口氣道

「不用了,反正計畫都是你參與制定,我們也很會很快離開這裡的……」

「那該說點好……」

「後會無期,或者永不相見把……」

陳子河再次呵呵笑了起來,

「或是在戰場上相見,刀劍無眼,我是不會在留手的……自求多福吧」

這也是一個有理想有志向的反賊頭子,甚至還有那麼點用一己之身,激發和觸動上位者的殉道者情結。

我倒不那麼想看他去死了。

「陳子河必須死,但是你未必要死……」

我心情有些激盪,忍不住脫口而出。

「意思……」

他錯愕了一下。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你留著有用之身,繼續,你信麼……」

「是麼……」

陳子河有些蒼涼的笑笑,卻不知多少心思意味都付諸其中。

「實在沒有這個必要了……陳子河必須真正死了,才能讓人放心啊」

好把,這位殉死情節,已經中毒到骨子裡不可救藥了,我只能放棄。

「就算你們是反賊之流,也應該有重視的人和事物把……」

於是退而求其次,我繼續道

「我至少可以提供給你們一條退路……」

「當然承當風險也是有相應代價的……」

「一切選擇權在你手上,」

「可以相信我,在彼此厲害關係之下,不會把他們拿去出首冒功……反而要好好隱藏安置他們」

「也可以然他們為你們最後的進軍,送行和殉葬……」

「我的私心,我當然有私心了。」

「我只是想獲得一批富有軍中經驗卻又對我感激的人手……」

「那些想要的,只是你眼前的力量,我想要的,卻是你身後留下的東西。

「你只是出口氣,向那些人討回一些東西而已,我可想比你走的更遠……

「改變這個世道?,不布,我只想讓那些願意追隨我的人,都得到好結果

「我當然知道這是個悖論,但是你沒必要懷疑我的信心……」

「其實你比我更像反賊啊……」

聽我前後不搭的說了這麼一堆,他突然應了這麼一句

我固然無語中,居然還能得到這個評價。

「只是恨生不逢時而已,說不定早些遇上你,可以合理做出一番改天換地的大事」

「不過現在嘛,我只想把這最後一段路走好……」

「雖然無法理解那些當權之流的宏圖大業,但至陰錯陽差的走到這一步,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證明,我輩也不是苟營之徒,可以輕辱的……」

「更何況,不是還有你麼……」

「我……」

我更急啊驚訝了,這管我鳥事。

「雖然我看不到那天了,不過我可以預感到,通過今時今日,我已經為國朝,留下了一個大天大禍害……「

陳子河嘴角微微一咧,像是想起好玩的事物。

「我不過是冒險投機的逐利之徒,安能當您如此盛譽……」

我有些荒謬感十足,又有些不知所錯的辯解道,

天地良心,跑來這裡純粹只是我利慾熏心,一時頭腦發熱的結果而已。

「亂世能臣,治世奸雄……」

並沒有理會我的辯白,他意味深長的再次拋出一句

「您實在太看得起我了」

我嘿然道,居然能在一個叛軍頭子嘴裡,和曹孟德之流比肩。」未免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然不是曹孟德,而是與之孑然相反的人物……「

他似乎猜出我此刻所想,出聲解釋。

「啥……」

這下我更加糊裡糊塗了。

「似你這般的人物,注定不會安於現狀,甘於平凡的……」

「你的野心也不當侷限於廣府一地得失的……」

他再次看了眼我,自顧自得道」國朝的現狀和體制是暮氣漸生,若是朝廷最終容不下你的話,或是不能令你滿意的話,」

他頓了一下

「你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去顛覆它的把……這就足夠了「

「當然了,若是將你放在危機四伏,舉世皆敵的北朝,或許又是征定四方,平復海內的,最不濟也能安民守土一方的賢能楷范把……」

「因為你注定走的道路,要和別人有所不同的……」

好吧,我承認,我的心思已經被他給說的有些亂了,一路回來波瀾不驚的見到留在原地接應我的人,頭腦依舊有些混沌,

短暫的相處,甚至產生一絲名為惺惺相惜的東西,難道男人也能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不過老話說的好,果然是沒有冒險就沒有收穫,相對於暴風眼一般死氣沉沉的廣府,我這幾天得到的東西和訊息,已經遠超過我回到廣府之後的努力和成效了,就看我怎麼用合適的理由和手段,去接受這些成果了。

說實話,看著滿大街盤查和戒嚴的軍士,在重新回到名為戒嚴和秩序下的,體制森嚴內束手束腳的按部就班日常,居然有些不適應了。

混吃等死的閒淡安逸,果然不適合我麼,還是只要是是男生就會有的,得到少許舞台就會勃然蓬髮想做點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冒險情節,和名為理想追求的野望和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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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零二章 薄發3(文字)

夜幕下的梅山行館,

陳夫人的得到我的回覆,和拿出來作為憑證的信物,一隻木梳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異樣和疑問,讓我之前構思了一肚子的準備和說辭,都沒了用處。

她甚至沒有詢問我具體的過程和派出人員最後的結果,於是,我不由鬆了口氣之餘,也有些慚愧的,我多少利用了這個機會,為自己謀取利益,卻其實隱然也已經把,渾然不知的她變相的拖下水了。

不過她再怎麼想像力豐富到腦洞大開,也想不到我親自跑去聯繫,還因緣際會的和那位反賊頭子廝混了幾天,用改頭換面的神秘參軍身份,幫他除了好些主意和策劃,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還陰差陽錯的,不小心除掉了若於疑似官軍探子的存在。

愧疚歸愧疚,既定的目標和該做的事情,沒有意外的話,我還是會進行下去的。

我走的時候,最後看到的是,她坐在靠椅上靜靜沉思的身影。

合上的沉香木拉門,將庭院中的蟲鳴鳥叫和夜風吹過花草的沙沙聲,徹底隔絕開來,變成一個相對隱秘的私屬空間。

「你們這麼看,」

空無一人的房間中,陳夫人突然出聲道

「該是滿意了把……」

「拿了我的舊事,交了這樁投名狀……」

黑暗中,有人幽幽的嘆息聲。

「蕙仙不要怪我們,在這裡的人,那個又沒有自己的故事和過往呢……」

「那可以考慮,更進一步吸收進來……」

這次說話的,卻是那位溫柔嬌媚的嘉業君

「有您兩位做介紹和擔保應該夠了」

一個女聲道

「畢竟,我們都是女流,檯面上的事情沒法出頭……」

另一個女聲接口。

「多一份必要的潛在助力,總是好的……」

「雖然蕙仙這位新弟弟的家系尚有不足,但也是八葉源流之一,多少能攀上淵源的」

「況且一個不為藩主所喜的宗子身份,反而更利於我們的行事把……」

「他足夠年輕,並且又剛從北地回來,根基與本地牽扯不多,……這一點就夠了」

「這樣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前景,來培養和經營自己的勢力,也有利於我們的考察和推舉」

「因為某種緣故,我們目前可靠的選擇總是有限的……」

「那就想辦法讓他變得更加可靠一些把……」

「比如……」

「對了作為羅藩大公子,他還沒有成家吧……」

「正是……」

其中一個女聲。

「不過須得省甚一些……」

「據說因為婚事,才與家主鬧翻,領了一批臣僕,出走廣府自闖基業的。

「那就等這件公案了之後,再做打算了。」

「不過,還是需要培養些許契機。敲些邊鼓,不要讓人家,覺得我們太過突兀了……」

「也好……」

幾名身份未明的女性對話中,未來的某種可能性,就這麼被決定下來。

我的馬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一副下層人打扮的伯符,從牆角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

「沒有人跟著,也沒有人刺探,一切正常,」

我吁了一口氣,從外面回來之後,還是有點不夠踏實之類,被迫害妄想症的後遺症殘留。

離開的這幾天,我還是安排了人,作為我的替身,呆在海港那頭,全家裡知情,也就寥寥數人,但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去向。

只是留下交代,要是我去的比較久,那抱頭蹲就直接去投奔謎樣生物好了,起碼蘿莉惜蘿莉她不會太過虧待的。

站在家門口,一聲「我回來了……」

迎面是向被遺棄的小動物般,淚汪汪撲上來的抱頭蹲,

然後我才看到氣鼓鼓坐在一邊的謎樣生物,。

「辛苦你啦……一不小心就去了久一點……」

「多虧你替我打掩護,和照顧阿蜜……」」才不是那樣呢……「

她對我重重哼了一聲表示不滿」若不是你家抱頭蹲,跑上門來求我……「」老娘才懶得理你的死活……「

說道這裡謎樣生物站起來,叉腰挺胸的如此宣稱道。」好了我要去睡覺了……「」睡眠不足是女性的大敵……「

好吧,她其實不知道,她臉上微微略帶憔悴的眼圈痕跡,已經暴露了某些真相。

今天的晚飯的菜單是天竺風,手藝精湛的廚娘月姐,為了慶祝外出「談生意」歸來的我,特地炮製的。

金黃的咖喱肉末蓋飯,紅白相間鳳梨燉蝦的果鮮湯,加了許多香料的雞肉小餡餅,火腿香菌的酥卷,菜包素椒,黃醬炒蛋,玫瑰紅豆心的甜糕。

洗掉身上的積塵和余垢,抱著同樣洗的香噴噴的抱頭蹲,聽著她湊在耳邊的囔囔自語,我幾天積累的疲憊和壓力,就像是一下子被放了下來,迅速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庭院裡重新見到了謎樣生物。

「本以為你是居內坐鎮指揮,居然玩了一把深入虎穴……」

她有些咬牙切齒的瞪著我。

「沒想到你這個死手工宅,還有這種決心和氣概啊……」

「過獎過獎……」

我有些赫顏的謙虛道

「過你妹啊……」

她像是只炸毛的貓咪一樣,咪唔激動的咆哮起來

「老娘怎麼會攤上你這個合作夥伴啊……」

「隨隨便便丟下你的責任和負擔,頭腦一發熱,就跑去和叛軍做伴好幾天,很好玩麼……不知道死字是怎麼些的麼」

「你是誰啊,才不過是一個小藩主的兒子……不是地瓜**師,也不是超級賽亞人」

「魚龍白服這種東西,那是人都可以隨便玩的麼……」

「要是有點事情,我們的大計和事業呢……你這個缺少責任心和緊迫感的混蛋」

「很抱歉,讓你擔心操勞了……」

我十分誠懇的對她道

「抱歉又用的話,要警察做的……」

「好吧我保證,不會輕易去冒險了……」

「不准對我可以隱瞞,也不准先斬後奏,」

「嗯嗯我保證……」

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更不能把我丟在一邊……」

「一定和你一起面對……」

「你們……這是在山盟海誓麼……」

一個聲音讓我兩都僵住了,卻是不知道時候,走過來的抱頭蹲有些怯生生,又有些驚訝和委屈的問道。

我突然被口水嗆住不停的咳嗽起來,她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哼哼然的側過頭去。

「這怎麼可能……」

謎樣生物一反牙尖嘴利的常態,變得結結巴巴起來,臉上的霞色卻飛快浸透到耳根和脖子上。

「你你怎麼能亂說呢……」

「咳咳,小孩子不要瞎猜……」

我也如此應道,儘管如此

這種類似老夫老妻多年,習慣性拌嘴的口吻和氣氛,怎麼就突然就在我們之間,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瀰漫開來了。

好容易把一肚子心思的抱頭蹲打發走。

「現在繼續說正事把……」

我終究是面皮更厚一些,清了清嗓子

「好好,說正事……」

謎樣生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繩般,趕忙迎合道,不過臉上的染暈,讓她看起來十分可愛,

好吧我就是個不可救藥的顏控。

「不出意外的,叛軍將會近日內發動一次大動作……」

我重新理清思路,用水在石桌上寫下幾個名字

「這幾家老字號行會和票聯名下的產業,現在都在襲擊的範圍內……」

「因此,無論拋售多少都盡力吃下來」

「因為官軍很快就會……『收復,這些地方……」

「然就債券回升略過正常水準,就全部放掉,」

「再高一些的價位,就不是我們能玩得起的……」

「宇文家的票號是名面上操作的對象,因此你的壓力會大一些,儘量多寄名一些戶頭來做」

「只要這個試水成功……後面的事情好辦多了」

「待陳夫人他們真正出手,我們就可以遊刃有餘附驥其後……」

「專門那些中盤更大的官債進行斬獲,這時候基本就沒有人會顧得上我們了」

「那你又是任何保證,那些叛軍會如期如願的行事呢……」

她繼續提出一個問題

「當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保證……」

我回答道

「不過去之前,我只有三成勝算,但是回來後,我至少有七成……」

「對我來說,只要有一半以上的勝算,就可以放手一搏……」

「按照現在積累速度,你我想在廣府當地打開更大的局面,卻還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就算事情不成,大不了舍掉大部分基業,我招兵買馬帶人重回婆羅洲去奪權好了……」

「對了,實在不行都沒了,我還可以投奔你哪裡做個高級門客不是。

「你還真是很絕果斷到底啊……」

謎樣生物有些眼神複雜的道

「男人不對自己狠一點……還能做」

我習慣性的喊了一句廣告詞

「而且作為叛軍,未必要強行攻打,有時候只要適當的做出威脅和騷擾姿態,也能達到部分目的了……」

「舉兵打下一個城區固然不容易,但是要派人針對某個地點進行洗劫和破壞,卻要輕易的多……」

「說不定這會兒,他們已經過來了……」

「更何況,我還有一些後手……」

「這麼說來……」

聽完我述說玩關於叛軍中的見聞和策劃之後,她輕輕挑起眉頭

「那些人答應替你奔走賣命不說,事後還給你送上一批變相的人質……」

「同情是一回事,但是從中最大獲取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兩者有不衝突」

我面不改色的對她解釋道

「你還真是功利啊。」

謎樣生物撇撇嘴。

「功利不功利其實無關緊要,」

我笑了笑,耐心的分析道

「難道說我不功利,別人就會放在在他們身上牟取利益的機會麼。」

「至少我是同情他們的,這個機會給我,能夠對他們有所幫助……」

「而不是用完就丟掉,甚至踩一腳好撇清關係……」

「這城裡打這只叛軍主意的,又不只我一個……」

「甚至還有疑似高居上位的大人物……」

「不然你因為這只叛軍,為毛能這麼輕易殺到了畿內,兵臨廣府麼……」

「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資格在這名利場和權勢,構成的大漩渦裡站隊,只能在外圍邊緣搖旗吶喊的人中間,打個醬油而已……」

「做好我們的事情,打醬油也有打醬油的用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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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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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蓄勢(文字)

廣府左城,清德坊,牟平裡後廂,三河子大街,各種酒樓茶肆經過午後的清淡之後,剛剛迎來稀疏回流的人客。

「老樣子……」

「來盞苦豆飲子,多加石蜜和**」

隨著茶樓之中的招呼聲,穿著籠布便服的武德司親事官慕容武,正在享受,作為廣府中低層官僚的日常生活中,一日五餐的午後茶點,亦稱之為「未食

這種苦豆飲法,還是源自西夏和大梁兩朝共尊的先祖,梁公名下,梁公為天所選,於四夷九邊蠻荒之地,覓得諸多奇異物種,選配其中瓜、薯、豆、米等高產耐瘠之種大力推廣,而安濟一時遺澤百代。

這種可以提升醒腦的苦豆,就是其中之一,就連烘製研磨熬煮濾湯的飲法,也是涼公親自流傳下來的。

相比甘暖回味的茶道之選,那些習慣晝夜顛倒的官人、富賈們,則更喜歡這種,很快就能讓人精神奕奕的苦味飲子,當然濃淡配料就各自所好了,因此幾乎在廣府有點字號的茶樓肆家裡,都少不得炮製這些苦豆飲子的做法。

隨著滾燙的苦豆飲子入口,木製的手推車上,也送來了琳瑯滿肚的,用爐子炊蒸來保溫的各色點心和糕餅湯飲。

裝在小小的木製紗籠屜子裡,黃白相間的茶糕,淡紅色的寥糟甜餅,做出菊花瓣紋的水晶肴肉,薄皮的蟹粉湯丸。

慕容武,是來自當年梁公南北兩脈家臣中,所謂兩慕容的後代。也算是歷史悠久的南海望姓,當年追隨梁公麾下,征拓域外的慕容氏子弟,其實有兩支

其中一支來自開元年間,被吐蕃滅亡的青海吐谷渾王族後裔,被稱為北慕容或是吐谷渾慕容,其中一位女性成為梁公的妾侍,而在西域留下一支特殊的分家,現在也是西夏朝廷的老牌勳貴世家中,知名的望族大姓之一。

另一隻則是來自江東道的姑蘇郡,屬於更早南北朝時代,被宋太祖劉裕攻滅的三燕慕容的遺族,亦稱之為南慕容或者燕慕容,其中部分族人在乾元年間,投奔到南海都督府的麾下,成為海陸大西進運動的成員之一。

他們也是分出慕容武這一支的先祖,南朝定鼎廣府開始繁衍至今,也有百多年數代人了,算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宦門,在武德司任事也有三代人了。

慕容武效力的武德司麾下人員,其實也分兩大部分,一部分稱為親從官,比照殿前諸班的儀衛編制,負責上城和老城中的,省台部寺監院等百官諸衙的巡警宿衛,也是通常勳、翎、策三衛子弟,寄名和混出身的所在;

另一部分稱親事官,也俗稱察子,或者聲聞官,這些人就負責在廣府乃至畿內各處,下至市井民家、花街柳巷、上至公卿大臣、豪門高第,探聽大小消

相對與南朝名下幾大情治、監察部門的分工和責權,武德司雖然級別最低,但卻直接對幕府執政負責,主要職權範圍,也更多僅限於廣府和畿內。

職能卻是比較複雜,既有監視諸軍,察訪官吏的任務,亦有偵查輿情、防奸敵刺的功效

常年執事服役的人員,多達數千之眾,另有不在名籍的外圍,各種奔走、打聽,坐聞、線報的人等不計其數。

慕容武,正是構成其中的一環,手下十幾個帶刀的小親事,雜從親事,以及他們各自手下數目不等的快行、長行等外圍。

地道本鄉本土的地頭蛇和三代公門世業的資本,讓它足以憑藉這個身份,混的如魚得水了。

雖然官階只是最末品的剛入流,但是他實際受到的禮遇和重視,以及日常生活的水準和享受,就連尋常六七品京官,都望塵莫及的。

畢竟這些被人暗地裡稱為「豺狗」的察子們,作為上位者蔓延到市井民間中的耳目之一,有著讓大多數人,頗為困擾和煩惱的職權和便利。

只是這次清遠兵變,亂軍直入廣府,對於他們這些專司畿內刺察監聞的武德司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

無論是樞密院兵科房,或是兵部的職方司,或曰總章參事府的監軍司,衛尉寺的檢憲廳,別家最多可以當得一個諸如屍餐素位、失察、失職之類的重大連帶責任,

而且這些部門,還有足夠的上級背景和歷史底蘊,還避免自己被。

但是對於品秩和地位最末,同樣具有令人羨慕的相關職權的武德司來說,無疑是最適合成為權勢侵軋的犧牲品和替罪羊。

在這場自上而下的風暴中,包括武德司總領,提領、經歷、經辦、協理等在內一大批上層已經相繼的去位,畏罪自殺、奪職下獄、抄家流放、貶斥留用等若於處理結果,

也就是慕容武這樣紮根底層的中下層人員,暫得大部保全舊任,畢竟還要指望他們於活呢,不過也有些風聲鶴唳,因為上層甚至傳出,要撤廢武德司,另立一個精於高效歸屬的風聞。

於是在這種氣氛之下,慕容武也不得不,連署衙都不敢回了,躲在外頭「勤勉任事」暫避風頭。

這裡也暫時成了他處理個人事務的場所,就算將來可能這個位置也做不久了,但一些事情的手尾還是要處置好的,不然他們這種沾染過太多不於淨和灰色領域的下層人士,失去庇護和權勢的後果和下場,比尋常人還要嚴重。

因此身邊總是不離著,懷抱裝著大額票據和賬簿的錢匣子的幾名伴當。職位沒了或許還可以營鑽這再買一個,可要是處理不當讓某些人感到不安的話,那連從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有人會在意,武德司的大獄名單裡,會多一個他這種小人物的位置。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養成可以一邊品嚐著茶點,一邊對著幾個手下發號施令,處理事務的本事,只是眼下他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內院監,遞過來的口信……」

「回頭替我送一張五百緡的憑票過去……要不具名見票既付的」

「督察院的口頭感謝?,這個人情真是便宜啊……」

「下次見到他們,能躲就躲,能推儘量推……」

「市舶司的人?,告訴他們,沒有一千個大金元,打點不下來的……」

「羅藩大公子的事情?……」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抹抹嘴巴。

「他們這次又給你了價碼……」

來人說了一個大概數字

「還真的捨得出手啊……」

「不過這件事恕我人微言輕,做不來……」

「不明白不能理解……」

「看在這筆錢和一貫往來良好的份上,我可以再送他們一個消息……」

「那位大公子到了廣府的檔案,以及在官府中留下的各種記錄,都被四海衛給抽走了……」

「他們有本事的話,就找四海衛去要好了……」

「我雖然有點權勢,但是還是知道自己的份量」

「這件事我是絕不會沾手的……」

「回頭再給那位羅大公子,送一份名帖去……」

「多留一條線把,說不定還有求於人的時候……」

街市上,突然傳來慘烈的喊叫聲,然後徹底大亂了起來,變成擠滿街道奔逃的人潮,

慕容武不禁欄杆探出頭去,遠處高大的建築,卻正在成片的冒出煙火來。那是三條街之外,大名鼎鼎寶泉大街的方向吧

慕容武有些驚訝的想著,然後變成某種汗如雨下的可能性和猜測。

「這……就進來了?」

沈雷仿若隔世的望著熙熙攘攘的街景,僵直痠痛的身體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至於那些對滿身惡臭和污漬的他,投來嫌惡和不滿表情的行人仕女,就不免被他給可以忽略了。

在是半個多月前,還是一名淳樸到看見女子就會臉紅的軍戶子弟,一輩子去過最遠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清遠城而已。

然後他現已經是一名手中人命纍纍,最為堅定的反賊小頭目,為了大軍開城而潛入城中生亂的一員而已。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號稱重兵防護重重,內外城高牆連環層疊的廣府,就這麼輕易的進來了。

僅僅幾件小金器而以,就讓沿著城牆的巡邏兵丁,對著他們視而不見,從城牆缺損的低矮處,用繩子和吊筐,一個個了進去。

整個過程順利的就像是做夢一般,

然後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河一般,城中聚集的大量外來難民及其存在的窩棚,成為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他們甚至連夜因地取材,製作了一批工具和武器。

當然,人數再多就不行了,事實上,他們這一批出來的有二十幾隊人,最後能進入廣府的,大概只有一小半而已。

不過這已經足夠他們,給這座數百載不聞兵戈的繁花之城,不夜之都,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和慘痛的教訓丨

突然叮咚一聲,一個銅元被丟到了他的面前,打斷了他的回憶,卻是自己被當成乞兒了。

「丑花子,給我這寶貝,喊個爹爹聽聽……」

一個牽著長毛蟪犬的富態男子,攬著相好兒,大聲的調笑道

你這是自尋死路,他嘿然撲上前去,揮舞起閃亮的木工斧

將對方居高臨下的得色和輕蔑,變成腦門被劈開的驚愕和恐懼,旁邊的女人失神一般的慘叫起來,然後也被他一斧頭砍在後背,眼見不活了

「殺人了……」

周旁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像是被滾水燙過的蟻穴一般,此起彼伏的拉出不斷迴蕩的波紋

「清遠將士,前來討還公道了」

隨著他高喊的聲音,

「清君側,鋤奸佞……義士起」

「之殺貪官,不傷無辜……」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讓這一片繁華的街市,變成了一片混亂與恐慌的海洋

我很快收到了來自陳子河的第一批禮物,一群被五花大綁在船上,漂流過來的,看起歪瓜裂棗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人渣的傢伙。

他們都是陳子河的佔領區內,被打破的那些大小監牢裡,放出來的重案犯,當然,真正有血案和人命在身的,都被陳子河另作他用了。

剩下來這些,純粹是一些另類的重罪之徒,有職業的騙徒,有擅長偽造票據的,有號稱無所不開,現在只剩下一隻手的巧手王,擅長玩戲畫(魔術)的前飛賊,甚至還有一個用練金丹騙財騙色,最後服餌藥把人服死的老道士,

都是些精通相關灰色領域技能的「手藝人」。這也是我所要求的,。

一來先擱在那裡餓上一天,然後一人給喂一顆「慢性毒丸」進去,告訴他們需要定期服用解藥,不然會腸穿肚爛,皮膚盡脫,變成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怪物。

然後用一條大犬做了回現場體驗,於是他們都老實了。

當然所謂的毒丸,其實就是巴豆大黃芒硝的利洩劑,然後加點曼陀花的輕微麻醉成分。而那條狗也是事先屠了腐蝕性的藥劑,在肚子裡灌了酸鹼,然後拉到他們面前,時間差不多化學物質就發作而已

接下來,他們紛紛對於我表示忠誠和謝意,特別是由衷的感謝我給予他們再來一次人生,重新開始做人的機會,願意將剩下的生命和本事全部投入到,關於解放全人類的遠大理想和事業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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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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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薄發4(文字)

「亂起來了,下城和右城都出現了疑似叛軍的人,。」

謎樣生物再次跑來和我碰頭。

「梅山館遞過來的消息,老城的兵馬已經開始調動了」

我驚訝了一下,然後是嘿然默唸了一聲,

「於得好,陳子河,你還真是迫不及待的就給我一個驚喜了」,

話說敢在眼下的局面裡火中取栗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我還以為你會說,管我死後洪水滔天的」

謎樣生物白了我一眼

「難道你指望我說,反正他們都要死,早死晚死而已之類的悖論?」

我嗆了她一句。

「我們走的這條路,可是一條艱難險阻重重,注定要屍骨纍纍,並且可能看不到結果的。」

「那又怎麼樣。」

「還會失去很多你所看重或者珍惜的人,走到最後會越來越孤獨的不歸路,你也不介意麼」

「就算是我,只能顧好眼下,儘量抓住目前所擁有的一切,然後才考慮周顧那些我們有力幫助的人把。」

嗯嗯,雖然我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東西在誘惑和呼喚著我,其實可以做的更多一些,這算是被打開了野心的閥門,開始自我膨脹了麼。

「你說,為我總有一種錯覺,」

謎樣生物還是有些糾結的道

「成千上萬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就是因為我們為了自己私心的緣故。」

「少女你太甜了……」

我忍不住嘲諷到

「……」

她像是炸刺的貓一樣,瞪著我

「你這是文青病發作了麼……」

「難道你覺得這種事情的開頭和結局,是我們這點能耐可以決定的麼……

「或者說,你現在的實力,有辦法改變和扭轉那麼多人的命運麼……」

「這些事情早就注定了,只是我們作為推手和旁觀者,加快這個進程好從中牟利而已。」

「我或許會同情他們,但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而輕易後悔。」

「這個世界,哪有不付出任何犧牲和代價,就可以輕易達成目的地好事,更何況我們是誰?」

「我們只是兩個聊以抱團取暖的穿越者而已,你不要把自己身上的責任和使命,看的太崇高了。」

「為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好過多了……」

「說的好聽,你這叫叫良心未泯,說不好聽叫文青痴婦……」

「不過是身為女性的侷限性而已。」

「你再說一句試試,」

她一激靈張牙舞爪的做出一副,你信不信我撓你一臉麼狀。

「不要對老娘得寸進尺啊混蛋……」

經過這一番打鬧之後,才重歸正題,她的情緒和精神總算好了許多。

「話說回來,難道這也是你的計畫中。」

「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要是有這能耐就好了。」

「不過這次陳子河,恐怕是借助了其他方面的力量。」

「我們真得加緊動手了,。」

「婆羅洲和宇文家的聯合船團,不是還沒回來。」

「計畫更不上變化,等不了這麼多。再不入場,變故更多了。」

「我的大部分產業已經停閉,人手和物資都集中到幾個點上,能動用的資金也都已經乘機抽出來了」

「可要是那些人,把寶泉街上的交易場和債市也給搶了,或是因此導致封停閉市的話,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白費功夫了……」

「那我只能去挪用匯全號的存金,只是要請你的人幫忙……裡面有很幾個人,不是那麼好說話」

「理所當然……韓良臣他們已經提前結束集訓丨正在附近幾個據點內等候命令」

「只要有所號令,一刻鐘就可以趕到……」

「不要見血,我事後還要用他們的……」

「那就讓他們出點意外,乖乖呆在家裡好了……」

「混賬啊,為我要做這種事,老娘這下也沒法回頭了……」

她有些抓狂的揪著自己的垂鬢。

「大不了我帶人跟你回夷州去,把你那些親戚都於翻掉……」

「笨蛋,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

只是她這種怒氣值爆滿的表情和動作,更像是撒嬌。

這時候門房通報,有人送來一份拜帖,

「武德司的某人,以私人名義送來的麼……」

片刻之後我看著這份拜帖道

「武德司?這群豺狗想做,」

謎樣生物臉色變了變。

「難道他們察覺了麼……」

也無怪她擔心,雖然通常情況下,作為幕府耳目之一武德司的層次,對於我們這種外藩背景的人來說,還未免不怎麼夠看,也甚少有交集的機會,但是關於他們的難纏和不好善於的名聲,卻是早有耳聞的,特是在眼下局勢敏感的情況下。

「放心,天塌下來,有陳夫人他們頂著……」

淡色拜帖之內只有寥寥數語,卻讓我微微笑了起來。

「卻是我那位便宜弟弟背後某些人,已經派人到了廣府,正在托轉關係,想在現下的局勢做點呢……」

「然後呢……」

「然後有人想和我們討個交情而已……」

「回頭我會封一張錢票去試探一下……順便讓風捲旗,摸摸底子」

上城,一處鐘滿珍奇花卉的園林館舍內,已經是滿地狼藉,也沒有人敢接近這裡,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一般,將所有的視線和聽覺,都被刻意的吞噬和扭曲了。

作為風暴的中心,則是一個看起來久居上位的中年男子,已經停手下來,坐在橫倒的翡翠屏扇上輕輕喘著氣,只是平日那些他所鍾愛和把玩的珍奇物件,現今已經被損毀的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作為並不長住此間的主人,他也就在這裡能稍稍發洩一番,而不用擔心自己的失態,成為上層的笑料和話柄。

作為御庭中的一員,天生的家世和雄厚背景,讓他剛及弱冠之年,隱然擁有崇高的和無限的前景,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和推動,也獲得了堪稱熏天的權勢,但這對他和他背後的支持者來說,還遠遠不夠,至少距朝中那些個最核心的位置,卻還有些距離。

因而他在暗中,也成了朝中諸多激進派的幕後推手,最期望打破現狀的潛在勢力之一,因為廣府太平日久,幾乎沒有外來威脅和刺激,因此總是不缺乏一些屍餐素位的老傢伙,牢牢的把持高位,而阻絕了年輕新進的晉身之途

大相國又是個念舊的人物,這也讓他們這些權門世系,更多把重注投在了奉命協理幕務的寧海公身上,可就是寧海共身邊,同樣不缺乏各色投靠的勢力和派系。

此間主人,代表的就是主張對外保守維持現狀,對內勵精圖治的安內系,從國朝大政的經略方向來說,他又出身屬於被稱為「海派」的西進派,只是同樣屬於主張「鞏固現土,適量擴張」的保守一流。

因此,對於那些口口聲聲不忘光復中原的「大陸派」,或曰北上派,有著天然的對立和嫌惡的立場,也無法理解他們唸唸不忘的中原故土情節;

對他們來說,這些和北人牽扯過深的主戰派,就是些糜費國力的國之蛀蟲和敗家子,須不知,國朝的真正利益和根基,終究還是在嶺外七道和海外廣大領下外藩之中,而不是一片慘敗的嶺內之地。

可是因為這些主戰派的存在和努力,每年海量輸入廣府的錢財物力和各色資源,卻浪費在那些幾無收益,只見糜費的北伐戰事之中,

就他所代表的眾多海藩和歸化家族,秉持的派系立場和政治觀點看來,嶺內,乃至北地,就是個吞噬錢糧兵員的爛攤子和無底洞,除了扶持一些勢力和代理,作為獲得人力資源和物產輸出產地之外,就並沒有沒有更多的價值

反而因此養肥了五路招討在內,相關的大批利益團體,進而成為主戰派中佔據主流的那些大陸派,成就功名和謀取地位權勢的推力。

這也是兩大源流,在國朝中最大的分歧和對立所在。

所以他才會默許那些人,打破朝中黨爭政見的潛在成規和慣例,調用從屬西海道的海外駐屯軍的精銳健兒,在嶺內對東南招討總管,這般方鎮大員的夫人下手襲殺,

因為這位陳蕙仙在北上為主的主戰派中,是協調人際關係的一個重要節點,並且掌握與之關係密切的多項營生和產業。

嶺外和嶺內的政治生態畢竟有所不同。

但是那些人居然失敗了,而且全部覆滅在了天目山下,然後一連串的變化,讓他們準備的後手,都成了無用功,不得不壯士斷腕,斬斷那些關係和線索,不給對方更多反攻倒算的機會。

甚至連底下人,試圖找其中一個看起來頗為關鍵小人物的麻煩,都顧不上了,因為對方的檔案,居然牽扯四海衛,他雖然有熏天的權勢,但是也有一些不那麼方便的短板,四海衛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只能將自己的心情暫時蟄伏起來,等待下一局的機會。

因而,這次清遠兵變之後,讓許多人都看到了某種改變現狀的契機,他也不能例外,他指示下屬在職權範圍內介入此事,然後通過掌握的亂軍動向和細節,來作為政治鬥爭的武器。

他不但成功的奪回了,在兵部駕部司裡的影響力,填補了在樞密院裡下層位置的人員損失,連偵聞畿內的武德司,也通過推動領導層的大換血,而塞入了自己的人。

直到前幾天,原本還很順利的節奏,因為不知何處生出的變數,驟然間,事情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衝出了自己的控制,

先是他安插在亂軍中的眼線和探子,突然消息斷絕或是被邊緣化,然後是那些一體鬆散的亂軍,開始自行整編建章立制,像一只真正的軍隊一樣開始攻城略地,發出自己的口號和宣揚,與士民約法三章,相安無犯的云云。

這就大大的不妙了,隱然有挑戰和動搖廣府就基本統治秩序的徵兆,真正的反賊,而不是一群暴亂的前軍人而已。

之前籍著亂黨的名頭,黨同伐異,侵軋奪權,清算同僚,排擠對手,安插黨羽,可謂是得心應手,可要是亂黨真要是進了廣府城,不要說那些墨守成股的老厭物,就是他們這些在位的職權人士,也難逃罪責,所謂是一體皆休。

「亂軍之屬,豈是那麼好勾連的更別說妄圖驅使為走卒」

這是他曾經的老師兼資深顧問,被變相流放的「派遣」到外島去之前,留下的諫言。

「聚九州之鐵,難鑄此大錯……」

這個典故出自乙未之亂中,當初最堅定的保皇派,兼推翻梁氏專權的政治聯盟的核心人物——信國公,樞密副使張叔夜。

正當其他人彈冠相慶,終於將京師梁氏一黨的影響徹底誅滅,以忠良世族,宰相世家聞名的他,面對肆虐京師荼毒百姓士民的外軍,憤然撞死在太極宮前,留下的最後遺言。

因為當初就是他主張和策劃,瞞天過海麻痺當權的梁氏一黨,殫精竭慮的交引、串聯外軍,來翦除梁氏專權的朝局,但是他只猜中了開頭和部分過程,卻沒法預料到其他後果。

接下來就是在動盪中,迅速將朝廷的權威和皇家的大義崩壞後,各地軍鎮一輪輪進京挾制凌逼天家的慘狀。

但是這個悔恨之言,並不能挽回任何東西,繼於被稱為瘋帝一脈有關的近宗遠支,在擁立帝位的變更遊戲中,被一遍遍的屠戮殆盡之後,作為做為罪魁禍首之一的宰相世系張氏一族,也沒能倖免,被各種打著龍武系淵源和旗號的勢力,追繳殺盡九族五代之內。

為了避免給南海梁氏興兵復仇的理由和口實,甚至連當初乙未年間倒梁聯盟,那批早死的重臣親貴,也被自己人挖處以十惡之刑,斬首鞭屍,但是絲毫不能阻止南海梁氏發起「慶熙北伐」和「嘉佑大進軍」中,各種一觸即潰或說遍地倒戈相迎的局面,連最死忠的人,也不免悲觀的哀嘆「人心不在李唐了」

如果不是出身梁夏在安西扶持北唐小朝廷的承光帝,在各路西軍的支持下,橫空殺出,重續國運的話,那如今天下又是另一番樣子了。

很多保守戰亂流離之苦的歷代名人大家,將其當成愚忠禍國的典範來自省,並將這句名言,廣而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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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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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薄發5(文字)

河南道,滑州境內,付之一炬的台山隘下,一隻人馬正在魚邐而行。

「鵬舉哥哥……」

陳淵坐在驢背上,望著走在隊伍前方消瘦的身影,雖然經過了太多的事情,但是他腰桿依舊挺拔,頭顱依舊昂揚。

「總算是出來了……」

這位地攤王孫囔囔自語,很有點唏噓的味道,親手殺過人見過血之後,他也不再是洛都城裡,那個只會笑臉忍讓的油滑小販。

但是對她們大多數人來說,剛剛經過戰事的滑州境內,沿途所見雖然殘破,少見人煙,但是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全感。

特別是從登封出來後,經歷了短暫壯大和擴張,各種小富即安心態的權利和路線之爭,因此導致的背叛,分裂,內訌,以及官軍合圍的重重險阻和包圍,他們終於從都畿道衝了出來,其中的驚心動魄和峰迴路轉,一言難盡,很多人一旦倒下,就沒法再站起來了。

事實上,這位鵬舉哥哥,雖然有一身好武藝和身先士卒、同甘共苦的豪爽性子,卻從沒學過正真意義上的兵法,因此他帶領這支人嗎逃出生天的依仗,不過是一本書而已,

這本書也曾是陳淵的家傳舊物,用來墊枕頭的東西,只是在聞的鵬舉要投軍後,特地贈給的臨別留念而已,一本名為《三國演義》的舊書,但是他沒想到這本破破爛爛的舊書,卻是極有來頭之物,乃是數百年前,由梁公親自撰寫,還帶有個人批註的初始版本。

而非如今市面上被禁絕的《三國志評》,或是經過朝廷歷次刪改的所謂潔版《三國義士傳》,那種大段缺失讓人不明所以,只能靠腦補的東西。

因此到了鵬舉手中後,幾乎是隨身不離,一有閒暇就拿出來讀,顯然成為半路出家的鵬舉,某種意義上的指導書,也正是這本隱含古人兵法韜略和奇謀智計,各種典故和範例的通俗小說,給了他不少啟發和心得。

讓他在官軍的合圍和追繳中,總能靈機一現,找出那個帶領大夥脫出死地的關鍵和要點來,或是利用各路官軍之間的猶疑和遲鈍,謀取那一線生機。

事實上他們已經是登封兵變中堅持到最後的一支,並且還在朝著自己的目標,繼續行進著。在官軍的種種意料之外,讓他們各種雞飛狗跳的不停調動和圍堵。

清泉街老宅,

「本街的坊頭前來拜訪?」

「他想於毛……」

我懶洋洋的打著哈欠,這幾天和謎樣生物一起策劃的東西多了點,有點腦力不夠用的倦怠。

「前來商討勸募之事……」

臨時管家身份暫留在身邊的第五平,低聲道

「說是坊裡想組成一支報更隊……望本家也能有所出力」

「報更隊?」

「正是,」

他回應到

「如今城中多處不安生,閒雜流人又多……」

「希望各家街坊,出錢出人出力,加強巡更以安裡坊……」

「街中的幾家大戶是特別關照,都接到了類似的呈書……」

「這麼說我也是他們眼中的大戶之一了……」

「自然,所以親自前來拜會了……」

「這是好事……」

有些不忿再次被人忽視的謎樣生物,很有些怨念的陰陽怪氣道

「想瞌睡就送枕頭上來了……」

「你是說,正好把我們的人,安插到左近,」

我順著她的思路道

「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四處活動探查?」

她補充道。

「這樣外圍擴大的警戒圈也有了……」

「請你去告訴他們,我們可以自備器械……還可以贊助場地和服裝行頭……」

我想了想回答道

「但是隊頭要我們的人來做,平時巡更的章程和路線,我們也要求發言權

剛剛定計下來,一名相熟的騎從護衛也帶來了陳夫人的口信和一包東西。

「梅山行館送來的腰牌和符信?」

再看了下官誥上的文字,無非是某人勤事忠勇堪為楷模,特著級給升轉的套路。

「東南招討行司後軍置制使左行司馬,敘正八品下,」

「哦……又升格了……」

我有些寡淡的感嘆道。

「有好處麼……」

「好處,這可不是幕下的權行官了,而是兵部直接備籍的在任官了」

謎樣生物有些恨不成器的深深嘆了口氣。

「況且還是是與軍中淄務有關的缺……你知道多少人想求這個麼一個名義而不得麼」

「如果在廣府本地,花錢去疏通的話,至少要兩三百萬錢起步……還得有門路和出身才行」

「折算成金元,也要五六百枚……足以在廣府置個大莊子」

「就算在外島或是別道,也能買地數千畝,做一個大田主了」

「也有東南行司這樣的前沿,才掌握有若於權便給委的職位。」

「比你之前那個兵部員外道,含金量高多了」

「算是迫不及待把你打上相關烙印了……」

聽她掰著手指細數利害得失下來,我嘿得一聲道

「底下還有呢……」

「左行司馬下提調,輜重巡道親隨半隊,共一百一十員……」

看到這條,她的小臉都漲紅起來

「連隨員編制都給了……」

「這樣除了風捲旗他們本身有軍職的,其他人錄個冊,也可以公開帶械了

「看來對方挺看重你的安危啊……」

謎樣生物最後說這句話的時候,未免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這樣你的人,明暗兩重身份都有了……」

「也包括你的人,我們利益是一致的不是……」

我糾正她道。

「你這算不算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白了我一眼。

「好吧,給我四十個的編制……」

半個時辰間,我們已經來到了寶泉街,這裡說是街,其實是一處佔地極大的城坊,由最初的南海會社、廣州市舶司,官椎局,錢監,兌換所、金銀交行、債市等一系列官私部門所在的老街,歷經數百年增建擴大而來的龐大坊區。

原本老街所在的地方,已經不可考了,只剩下成排練片的石構或是泥灰澆築,高大古老建築,在晝夜不息的人頭潺密中,用風催日曬雨淋和鹽分侵蝕的斑駁,訴說著歷史沿革的滄桑。

這也是廣府城中的一個異數,只許對外增擴建,對內只准翻新,而不准大改造或是重建的特殊地區,

所謂天下財貨聚廣府,廣府財貨皆寶泉,作為號稱廣府財貨最交集的地方,每天在這裡流動的金錢財貨,幾乎佔據了廣府城內日常經濟活動的近一半,這裡常年的金銀貴貨儲積,據說也遠在朝廷大內的左藏庫,或是幕府公中的大盈庫之上。

作為各種官私錢莊票號扎堆的所在,宇文家的匯源號,正好也在這裡後起的外圈,佔據不怎麼起眼的了一席之地。

雖然門面看起來不大,大概也就是並聯三間的十幾步寬,混在成排的各種牙行,兌所和交割鋪子的招牌中,不算起眼,但是內裡卻是別有天地的空闊,這也是廣府當地建築的最大特色。走在廊道里,哪怕踮著腳步,也能聽到清晰的沙沙迴響。

派去協助謎樣生物,暫時接管匯源號的是風捲旗的人,早已經完成了某種清場,只是他們似乎有其他的發現。

「你是說,匯源號內庫裡有一批,連你也不知道,賬面上也沒有任何記錄的銀子」

我雙手托下巴,做思考深沉狀。

「這可真有趣了……」

謎樣生物也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我以為我家本地產業的問題,已經夠大了,沒想到比我意料的更糟糕。

片刻之後,隱秘的地庫裡,我兩看著成排堆疊在一起的雪亮銀錠,足足佔了小半個房間,發呆了片刻才重新道。

「我說,不會是你老頭的私房錢把……」

「你覺的我老爹身為家主,需要做在廣府藏私房錢這種東西麼……」

她無奈的搖搖頭。

「那是你家某些人,秘密的準備金麼……」

「誰知道呢……不過」

她聳聳肩。

「我不覺得我家那群貨色會有這種能耐……」

「那或許就是有人勾結本地的管事,打算利用匯源號作為中介,做點,,,比如洗錢?」

「不管是誰的,我們顯然又淌進了一灘渾水裡了……」

謎樣生物有些困擾的捂著額頭。

「真是越忙越亂啊……」

「不過,有這麼一筆浮財,為不用呢……」

「……」

「宇文家不是白銀一族麼,難道就沒有可以抵押的下家?」

我的腦筋重新轉動起來

「只要換成大額的憑票就可以入市吧……」

「真是可惜,時間不夠啊……」

我低聲嘆息道

「不然我們可以考慮鑄幣的,獲利更大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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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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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薄發6(文字)

剛剛精力了跌宕起伏的一天,看著雖然原始卻擁有足夠規模的債市,琳瑯滿目的牌子上,不停的升降漲跌,賣空摘牌或是重新入場的掛牌,雖然只是基本靠喊的純粹人工操作。

但還是能讓人心潮起伏,不能自己的。儘管只是在看台上打醬油居多,沒有多少體力消耗,但是精神上卻像是打了一場大戰一般。

無數無形和虛擬的金錢流動之間,隨著無數人的情緒漲落,醞釀和發酵的悲歡離合,野心和**的雜合味道,卻是古今如一的。

在這裡也可以看到形形色色,隨著激烈變幻的情緒和心態,而迸發出來人性最真實的一面。他們追逐著財富流轉的取向,像最原始的叢林競爭一般嘶吼著,咆哮著,遵從心底最本能的追求和意念,用生命和精神燃燒出種種激盪的音符

雖然大多數隻是別人的棋子,或是放在前台的手而已。

哪怕我們身在場外也不可被這種集大眾思想體中,最純粹的慾念和惡意之大成的精神污染所影響,因此,如此下來,我們都不免有些倦怠。

格外渴望可口的飯菜,然後好好的泡會湯。堅持和我呆在一起的謎樣生物,可是連鬢角便原本飛揚跳脫的兩條髮髻,都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來,象徵著主人此刻的心情和狀態。

僅僅一個上午時間,我們投入的本金,就增值了倍半,這種財富在虛擬的名頭下流動,隨著不見諸形色的刀光劍影,和盤外人心的機謀算盡而消長,還是有些不夠真實的錯覺。

作為貌不起眼的新人和小角色,時候我們已經可以撥動風雲,覬覦檯面之外的無形之手了。

而不是像那些嚎啕大哭,或是渾身癱軟被攙扶出去的失敗者,或是怒吼著不肯接受現實,乃至變成瘋瘋癲癲的,時不時出現眾人習以為常,熟視無睹目光中,悄然消失的例子一樣。

轟隆隆的響聲,讓晚歸家的人們都停住了加不和身影,然後大聲的議論紛紛起來

「打雷了麼……」

「說胡話呢,驚蟄早過了……」

「天上也沒有雨雲……」

我和謎樣生物對了一眼,又看了看天邊依舊白晃晃的些許雲團,難道是。

「是城頭上在發炮……」

「叛黨開始攻城了……」

「不過很快就被擊退了……」

隨後一連串迅速蔓延開來的消息,證實了我的猜想。

明天將會是更加繁忙的一天啊,我嘆息道

還沒走出寶泉街,卻見到風捲旗和他的人,已經便裝候在了路口,

招呼上車後,他開始匯報

「按照您的交代,我們最後在匯源號外面,抓住三個跑出去報信的人……

「其中一位居然是從一處隱秘的暗門出去的……」

「若不是我們一直讓人盯著牆頭,差點兒就讓他漏了去……」

我微微點了點頭,東西被我搬走後,要是完全沒有一點動靜,那才問題大了。

「只是其中一人的口風實在硬……」

「想要一個人開口,其實很容易的,只要超過他的承受極限就好……」

「螞蟻上樹,還是老樹剝皮,或是紅燒大醬……」

「女孩子就不要看也不要聽了,接下來會是少兒不宜的節目……」

我湊到謎樣生物的耳邊吩咐道。

她難得也沒有爭辯,老實的轉身做到角落裡去。

「何止與此呢……」

片刻之後,一處臨時的庫房裡,我看著面前寸無好肉血肉模糊,衣裳像破片一樣被血塊糊在身上,卻猶自硬挺著精神的男子,記得他可是出納房內重要的骨於。

「只求一死……多說無益」

他呻吟著吐出這麼一句,卻讓有一種自己正在扮演某種,拷問烈士志士大反派的錯覺。

「說出來,你也消受不起的……」

「這麼說,你還是一名忠肝義膽的死士了……」

我卻輕輕笑了起來。

「卻不知道你彈過三弦把……」

「或者是做過鐵板燒沒有?……」

「你可知人體敏感,韌性也最好的地方,在那裡麼……」

我看著這名衣裳襤褸傷痕纍纍的男子,微微嘆息道

片刻之後,裡面響起淒厲的慘叫聲,和一些嘔吐聲。臉色有些發白的風捲旗,走出來對恭聲我道

「他已經招了……」

「你作了啊……」

重新回到馬車上,謎樣生物有些情緒低沉的問道

「我只是威脅,把他身體某個要害,煎熟再蘸料請他吃,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真夠噁心的……」

她的小臉頓時皺了起來。

「多謝誇獎,所以,千萬不要和穿越者比想像力的……」

「話說回來,這些年你家的錢莊,都讓人給滲透成骰子了……」

我對著沒精打采的謎樣生物,繼續吐槽道

「隨便跑出來三個報信的,都是分屬不同背景,互不相識的人……」

「一個據說勾結上了某家外島藩」

「一個打算跑去給太府寺常平署某位錄事家報信,」

「嘴巴最緊的那個,居然外海著名的走私販子,好幾年前派過來的……」

「這些人背後,不知道還有牛鬼蛇神的……」

「難怪匯源號的生意,常年始終起色不大……」

她抱著膝蓋,嘟囔著。

匯源號日常的主要業務是,各種雜色錢幣的兌換,以及金銀貴貨的兌存,因為總能夠提供質量上乘的寶錢,所以才在錢莊票號雲集的廣府打開局面,佔有一席之地。

不過眼下這個樣子,顯然變成別人操弄的工具了。

「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們可能有多了新的對頭,」

「好消息是,我們已經債多不愁,沒有所謂了」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啊……」

謎樣生物低聲抱怨道。

「好……」

我攤開手臂,

「讓我抱抱……」

「滾……」

回到左城,我總算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好消息,蔡廖他們的船團回來了?

我半路改道,驅車來到下城外小海的吳山碼頭,原本清冷的碼頭,已經被大小海船給填滿了,連片的棧橋上,大批的貨物已經卸落下來了,正在與那些驅趕著車馬,蜂擁而至的分銷商,進行各種現場交割,大疊的錢票和沉甸甸的寶錢,裝滿了一個又一個箱子。

正在人群中的老家臣蔡廖,見到我後趕忙排眾而出,鄭重其事的給我施了一個臣下禮,算是某種程度上,真正認可我能力和眼光,而不僅僅是出於血緣和傳統之類的心情。

「幸不辱使命,所獲頗豐……」

似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臉上的皺紋,似乎都隨著他有些激動的表情都舒展開來。

「此去的海程十分順利,除了市舶司的抽頭,海兵隊的那份,淨利至少八千金,還有若於船的搭頭」

「回程的作價還沒有估算出來……但是肯定只多不少的」

「主要是精製的雪糖、鯨脂、焦炭還有壓艙的銅塊……還有應時的藥物和其他雜貨」

「若不是趕得急出貨,只怕還能買個更好的價錢……」

「無妨的,這種機緣乃是可遇不可求的……還是專心多跑幾趟把……」

我寬慰他道。

「諾,」

他應了一聲

「對了,老楚呢……」

我想起和他一隻形影不離的另一個搭檔。

「伯哀啊,他先行一步乘著這個機緣,去撬開那些行會、坊業的門路了。

「打算將幾個上下家,穩固下來先說……」

說道這裡他遲疑了一下,望著我的臉色小心道

「老身還有個打算……」

「儘管說來……」

「老身還想在多收些船和人手……」

「和你實話說把……這條線是跑不長」

我想了想到

「如今是叛黨在外,一亦廣府安定下來,就會變得薄利可圖的……」

「老身知道,」

他頗有城府的笑了起來

「老身想的是,這輪跑完之後,這些現成的人手和船,還可以繼續跑北邊的路子……」

「北邊啊,難道你想走。」

我驚訝了一下,他還有這種商業頭腦,卻是與我不謀而合。

「夷州和扶桑……也是有不少大宗的物產」

他替我說了出來,

「海路也是現成的……更兼有東南行司的關係」

我笑了笑,顯然他們對我的現狀,也不是一無所知啊

「就算不來廣府,直接販到婆羅洲,也是大有進益的」

「更關鍵的是,能靠生意,把這幾條線上的人手,穩定下來的話,就更好了」

按照他的說法,之前婆羅洲雖然添為東南諸藩中,第二大陸地面積,也是國人最早開化拓殖的地方,但是相比本土還是有不少差距的,特別是相對南朝就有國人再次定居的東婆羅洲路,西婆羅洲路,可以說是。

因此婆羅洲人之前在廣府雖然也有所發展和立足,卻基本都只是小打小鬧,且各行其是聚散不定,難成氣候,這次籍著這個機會和由頭,將他們聚合在一起做完這幾單生意賺了錢之後,下一次想要召集調用他們資源,就更加名正言順的多了。

對眼光頗為老辣的他來說,這就是前所未有的良機,這同樣也是擴展本家影響和號召的天大機緣,乘著這回熱情和於勁還沒散掉,將未來的發展方向和章程給定下來。

最好能夠乘機將本地那個有些名存實亡的婆羅洲會館,的主導權給拿過來,變成實至名歸的地方勢力的代表,。

我想了想,通過這些用利益紐帶連接在一起的婆羅洲人,這對我獲得更多的資源和人力渠道,以及天然的消息來源,也是大有好處的,之前的「我」,對婆羅洲的人和事,多少有點隔閡和排斥,這次也是改變的機會。

就初步答應了他的想法,並將這次利潤劃出一成,讓他們去嘗試操作一下

「宇文家的那位小女,也是個不錯的人物,」

他突然轉而言他道

「白銀一族雖然家格低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國姓的臣族裡分出來的,主上或許該考慮一下」

「考慮……」

「當然是您的婚配之選了……」

他突然變成一副的申請

「雖然您看不上家主選配的那位是自然,但也算是老大不小了……」

「這這都和啊」

我錯愕了一下,怎麼又會跳脫到我的終身大事上去了。

「不是老身贅言,宇文小姐與您形影不離,登堂入室,在外不歸,外頭已經很有些物議……」

他一臉正色的道

「您多少也要考慮給人一個說法,至少把名分定下來……」

好吧,我徹底敗給他了,一時間固然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個地方,剛剛完成一輪的討價還價,被送出來的楚伯哀,卻見迎面湧過來一群乞兒,左右的隨從,頓時嫌惡的捂著鼻子,大聲喝斥的將之驅趕開來

卻沒留神落後一步的楚伯哀,突然身體一僵直,後背淡開一大片紅漬,

「康」

他想大叫出聲來,卻因為肺葉被刺破而漏氣,而只能吐出一串毫無意義的咕嚕聲。

慢慢倒下的身體,在眼角的餘光看到,丟下武器的一個身影,竄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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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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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糾結(文字)

壞消息總是伴隨著好消息,在你不經意間悄然而至的,從碼頭回來,我就得到了楚伯哀重傷不治的噩耗。

他剛剛談下來,下城和左城又三個沿海城區,大部分車馬行相關,潤滑專用的油脂供應,然後就被人刺殺在油坊行會的門口。

看著已經僵硬的屍體,我站許久沒有說話,他臨死懷中還拽著一份被血水浸透的契書,卻是他給我留下里的未竟之事,關於大宗油類的供貨協議。

婆羅洲最多棕櫚林,但是相對的人工極賤,因此盛產棕材、掃帚、毛刷、蓑衣、枕墊、床墊、繩索、棕蠟、飼料等各色棕樹製品,也是東海道最大的棕油產地,

特別在油棕種植最多的西婆羅洲,每頃油棕所生產的油脂比同面積的花生高出五倍,比大豆高出九倍,廣泛用於各種加工製品之中,可謂窮人的奢侈品

哪怕在後世,也是食品加工和化學工業的重要原料,比如肥皂、硬脂酸及甘油等製品。

其中又分為油棕樹皮提煉的紅油,和油棕仁提煉的白油,前者只能作為潤滑劑、肥皂、蠟燭之類工業和民生用途,後者則可以作為菜油、豬油、牛油之類的食用油替代品。

而撫遠州無疑是西婆羅洲最大的油棕產地,沒有之一,因此棕油也是羅氏藩出口獲利的重要物產之一,

從當地的藩奴、土人,到國人和家臣的田土、莊園內,亦有大量的人從事相關產業的勞作和經營,可謂是牽涉甚廣。

這些車馬行只是一個小小開始而已,廣府外圍擁有規模龐大,門類齊全的手工業行會,以及沿著珠江各條水系之流分佈的,為數眾多利用水力或是畜力的製造場、工坊區,對各色油脂的需求量,才是真正的大頭。

如果能打開廣府當地的市場,自然可以用把持在手中外銷的配額,拉攏和影響一大批原本置身事外的國人的態度。

在婆羅洲本藩的港口離岸價,和裝船賣到廣府來的到岸價,可是天差地別的,沒有人會和真金白銀的收益過不去的,但是一旦他們習慣了這種外銷模式和我在其中所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

剩下的事情就自然水到渠成,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自覺或者不自覺的試圖維護,我所具有的正統地位和利益。

這也是我和蔡廖、楚伯哀他們所代表的,站在檯面上的支持者們,商量好的關於強外固內的基本策略。

當然這都需要時間來逐漸體現,潛移默化的成效,一時半會卻是指望不上了。

這或許也是那些人,不惜鋌而走險,當街殺人的緣故之一?這也像是給我敲響了警鐘,不要小覷來自藩內反對勢力,狗急跳牆的反撲。

風光厚葬,撫卹親族,加強護衛,然後派人扶棺回去送信,順便給那個舅家一個說辭,安排接替的人手,各種善後事宜一一吩咐下去。

「伯符在麼……」

我想了想又吩咐道

片刻之後,我就見到不知道從那條花街柳巷裡鑽出來來,而大白天就滿身熏人脂粉味的伯符。

「那位武德司的親事官,你打探結交的如何」

我開門見山的道

「那位慕容武?……」

伯符搽了搽臉上可疑的痕跡,坐直正色道。

「也算是個地頭蛇,只是眼下位子有些不穩……正在拚命活動呢」

「你代我拿著這份帖子和一千緡的錢票,去拜訪一下他」

我決定道。

「就說我要承他一個人情好了……」

他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另外從老街帶上兩組人……跟在你後」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如果他毫不猶豫的謝絕,或者覺得奇貨可居拿捏起來的話……」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沉聲道。

「我會盡力保證,他說的每句都是實話……」

「你最好不要出面,也不要動手。讓那些本地口音的人去做……」

「明白了」

伯符再次點頭,領命起身出去。

我當然有一批在社會底層跑腿,或是替我於髒活的人,不過層次都比較低,平時也就寄附在我那些不具名的產業中,用守門人,幫工之類的身份,作為日常掩護。

其中既有昔日藩內最好的獵人,也有廝混在羅城港的混血藩奴,亦有流落到藩內的前義從,他們被我帶到廣府之後,其中一些人算是重操舊業,又拿小恩小惠加暴力,收服了產業附近的一群「地骨皮」,算是眼線和外圍。

不過他們所能達到的層次,也就這個地步了,比如暗中威脅那些吃拿卡要的小吏、公人的,對那些本地背景的幫會保持一定程度的私下威懾,令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在我產業內肆意妄為。或是拿了我的錢就要為我提供相應的協助和便利的。

但是再上去一點的階層,就作用不大了,官和吏是不同的階層和世界,處事的手段和對應方式,也要有所差別的。已經不是簡單的殺人放火可以全部解決的層次。

不到萬不得已,我暫時還沒有打算挑戰上層統治秩序的打算。不過眼下,可以算得上是特殊時期,特殊手段應對。

這前後一耽擱,我回到了家中,已經是華燈初上,先到隔壁問候了一聲,卻是謎樣生物已經睡下了,就懶得叨擾。

一眾奴僕迎上前來,替我寬衣洗漱,換了家常的寬腰露臂套衫,宣佈開火上菜,卻覺得差了點,卻發現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嬌小身影

「阿蜜,我給你帶了甜點,老貴方的桂花釀圓子……」

我在庭院裡一邊喊著一邊找了起來,

然後才在不怎麼用的書齋裡,發現些許動靜,

抱頭蹲蜷縮在黑暗中,走近了看才發現,小小的肩頭微微聳動著,卻是在輕輕的啜泣

「誰人欺負你了麼……」

我不由驚訝了起來。

「沒有誰……」

她像是鵪鶉一般的,繼續抱膝縮在陰影裡,發出些許沙啞的聲線,讓我覺得心肝兒,都有點糾纏起來了。

「只覺得自己甚是沒用……」

「不能像宇文小姐一樣幫助你……」

她抬起糊滿淚花的小臉,用一種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很快又縮了回去。

「這樣下去,總覺得阿夏離我,越來越遠了……」

「然後就不要我,也不理我了……」

毛,居然是這個理由,我對這種小兒女情節,有些無語了,突然想起今天蔡廖的暗示,難道和這個有關?

「笨丫頭……」

我轉念一想,又好氣又好笑的把她拉起來

「看著我,」

我直視著她紅腫的眼睛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你可是我打算養大再吃掉的寶貴幼馴丨染素材啊。」

「和我一起走過那麼山水之後,發誓過要同生共死的人啊」

「你就想離開,我也是絕對不會放手呢……因為你掌握了我太多的**和秘密啊……」

好吧,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似是而非的表白之後,她總算止住抽泣小小應了一聲。

「除非……死亡把我們分開……」

「對,除非死亡把我們分開……」

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又覺得這麼說未免有些不吉利,哭笑不得的呸了一聲繼續道

「不過我將來身邊,注定會有很多女人的……」

我再次對她強調道。畢竟,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弄成另一個極端,將來現實落差太大黑化,變成好船柴刀的。

「我知道……」

她弱弱的應了一聲,我多少放下心來,從小輸灌大開後宮的意識和賢內助的正確心態,果然是很重要的。

「就是覺得難過而已……」

「特別是阿夏和宇文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的時候,老覺自己多餘的」

我微微一笑,小東西還是有點吃味了。

「沒有必要難過啊……」

我繼續開導道

「蘿蘿是我重要的夥伴,但你也是我的家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就像我的手臂和翅膀一樣啊……」

「因為你還小,在我的養成規劃中,要等到不遠的將來,才能發揮更多更大的用處啊」

「你實在害怕被我丟下麼……」

「那就應該更加努力的學習和發掘自己的才能。」

「。而不是躲在這裡,對著空氣自艾自怨啊」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價值,你同樣也是不可取代的,只是還沒有發現而已……」

好容易哄的她破涕而笑,我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你妹的,為別的穿越者的後宮,基本都是個個,只要一到手就能即插即用,相敬如姐妹閨蜜,既不吃醋也不會鬧起情緒,指揮倒貼男人的花瓶型肉x器呢。

咦,又打炮了啊,水泌涼爽的深夜,我再次被驚醒過來,輕輕許了一口氣,看了眼懷裡抱著睡的像嬰兒一樣的抱頭蹲,用輕輕的動作挪來枕頭,墊住她的耳朵。

半夜隱約聽到些許轟隆隆的發炮聲,卻是讓遠近許多人驚醒過來,就這麼徹夜難眠的熬到了天色發白。

下城門樓上,已經是一片忙碌的身影。

高聳垛口之後,發燙的炮管青煙剛剛散去,就在操炮士清膛和散熱的動作下,沿著灌油的軌道,將笨重粗厚的身管,重新復位到射口之外。

牆下延生出來的大片黑暗中,曾經被彈著過的地方,點起的火光和嘈雜人聲已經消失,只留下星星點點被點燃的不知名碎片,逐一熄滅在更加深沉的暗幕之中。

這也代表著又一次乘夜攀城的試探,徹底覆滅在城牆下的壕溝中。然後是城頭上點起精火油的大燈罩,升騰而起熾亮的火光,被類似小型燈塔一般的圓弧面反射鏡,收束反射成一個長長的錐形的,頓時照亮了大片的黑暗。

隨著軍士搖動轉盤,聚束的反光照亮之處,可以看到當初發炮之處,一些坑坑窪窪的地面,以及那些還未來得及收拾,死狀淒慘的屍體,以及一些已經不成人形的肢體零件。

海上吹來的夜風,混合這城市燈紅酒綠的奢靡氣息,久久的盤旋在城牆上空不去,也吹動著駐守在牆上,枕戈待旦的環衛諸營將士,衣甲、帶鉤,盔簾,旗仗和刀穗、矛纓,在火光明滅不定中,發出細碎的聲響,變幻出長短不一的光影。

高聳的望台之上。

「這是第幾回了……」

一身紫色官袍被吹得獵獵有聲的,權發五城觀閱使吳修遠,也在輕輕嘆息道

「真是何苦悠哉啊……」

只是他言語中那種關於對手名不符其實的失落感,更多過言語中悲天憫人的味道。

「觀閱還有憂心的……」

旁邊一名禁中拱衛服色的將領,悶聲道

「如今各路勤王大軍雲從,十面埋伏四下合圍已成之勢……」

「難道他們還能跑到天上去……」

「不過是些許跳樑小丑,最後的瘋癲猖狂,或是垂死掙扎而已而已……」

吳修遠點點頭道

「公上所慮者,不過是代價的多寡,以及善後之事」

「善後……」

這名拱衛軍將微微一愣。

「這畿內沃土千里,四野平川,敗賊容易……一鼓盡滅卻難了」

吳修遠還是耐心為他解釋道。

「要是讓他們稍有挫折,就敗散四竄,卻不知道還要費多少工夫,才能征平下來……」

「難道還要真讓畿內,盡成焦土麼……」

「所以?……」

軍將下意識的跟了一句

「所以朝中的那位大人,是打算讓開一路,誘聚而殲之麼……」

「不然你以為,那些叛賊之流,哪能那麼輕觸都門之下呢……」

吳修遠有些欣賞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

「只要上城和老城安然無恙,相信一隅哭,又怎麼及得遍地哭呢……」

「清君側,鋤奸佞,誰曉得,這清的是那個君側,又除的是奸佞呢。

「禁中留髮一直不招降不誘使也不交涉,朝野就已然頗有微辭了」

「此刻,卻正好將那些乘勢而起的潛有異心者,一應打盡,又可以安泰數十載了……」

「不過是你是國族出身,軍中前程自然遠大,知道些許內情就好,儘量不要沾染這些東西……」

很多人在睡夢中的結局,已經被輕描淡寫的決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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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家世(文字)

下城水頭坊,萬籟俱寂,只有一片蛙鳴和蟲叫聲

嘴中泛苦的慕容武,帶著手下摸向那片幽暗的城區,他發盡力量找到的線索,就藏在其中。

一天之前,

「我家主人,想送你一場富貴和功勞……」

對於位置已經搖搖欲墜的慕容武,來人開門見山的道

可這場富貴不是那麼好拿的,可是我能拒絕麼。

他如此想著又看了眼,站在陰影中的挺拔如槍人影,那是妥妥身經百戰的軍將,既是防止最後紕漏的保證,也代表這來人背後的勢力和決心,

顯然都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親事官,可以反悔和抗拒的。只希望他們能夠遵守承諾,自己有了新的進項又有門路打點,保住這個位置,各去其便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咬了咬牙,將自己私藏的一袋子迷神香給拿出來,這是他從一個人牙子窩點抄出來的東西,那些天殺的人牙子,用這個方子來誘拐那些少不經事的孩童,令其迷迷糊糊的失了神志,不會哭喊就好抱走。

自己按照拷逼出來的方子,配了一些打算別做他用。雖然用在成人身上定然是效用大減,但是多少能夠減少一些傷亡,還是好的。雖然他既黑且貪,他對他手下這些走卒,還是看的比較要緊的。

然後他,找到上風的方向,

西婆羅洲(既後世世界第三大島嶼,加里曼丹島),已經早早的進入夏季的時節,藍天碧海流雲,燻燻的熱風流淌在空氣中,讓那些正在稻田、蔗從、菜地和果園,椰樹和棕櫚林裡勞作的身影,、揮灑下來的汗水,很快就被蒸騰掉。

這裡一年四季炎熱多雨,因此只要種下各種作物,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程度的收穫,從最常見的稻米、杜仲膠、胡椒、西谷、椰子、棕櫚,到比較稀罕的染料、藥材、木料、皮毛等附加值高的土產和商品。

每個季節,都有來自各個田莊,種植園的人流,聚集到藩內的大路上,簡單的野市交易後,小部分人還會繼續沿著道路,向盡頭海邊的港口——羅城港進發

羅城港,卻是因羅氏藩的居城——羅子城在附近,而自然而然得名的,

雖然境內仍有大片的蠻荒,作為撫遠州屈指可數的大邑,羅子城到羅城港之間十多里的集鎮區,糜聚了藩內四分之一到三分一的人口。

這也是作為初代唐人拓殖者的慣例和佈局,

他們穿著海船千里迢迢而來,從沿海登陸建立的據點和港口為中心,沿著河流兩岸,利用水運便利,向內陸拓展。

經過世世代代的披荊斬棘,開疆拓土,伐木鋪路,開山冶礦,最後沖大片的原始蠻荒中,一點點奪得適宜人居的土地,招徠外來移民,馴丨熟當地未開化的土蠻,歸化為戶口或是捕做傭奴,最終形成了一個個位於海岸邊的最初藩領

因此港口城市也是這些最早海藩們的首府和家族駐地,代表著某種悠久歷史的傳承和延續。此後在發展起來的新藩,就只能沿著河邊,繼續向內拓展了

這也早就唐人海藩的某些傳統,既長子承襲家業,而幼子敬奉父母,至於夾在其中的其他子嗣,就只能在外出遊學仕官,有所成就後進入朝堂或是外放遠州;或是領一片邊緣之地,然後自立門戶,將這片家業做大,然後待到條件成熟繼續分藩,如此往復。

而作為撫遠州最大的地方勢力,羅氏藩主,最初來到婆羅洲的時候,只是個開國子的爵級,發展至今雖然爵級未變,但是名下坐擁數十姓家臣,上百家附庸,數千士家和兩萬餘國人,以及七八倍於此的土戶、藩奴。

這也是構成了當地統治結構的金字塔。

從理論上說,只要交夠了一年兩次,大約八萬石稻米雜糧和九百萬錢的貢賦,作為藩主就可以在自己的領下,過著形同土皇帝一般的奢侈生活和享受條件。

而相比鄰近其他藩領,靠海無疑是一個優勢,羅城港乃是上上代的本地藩主開闢出來的私港,雖然規模不是太大,卻成為本地重要的財稅來源。

因為沒有官港那麼多繁文縟節和管制,雖然位置不是特別靠近熱門航路,卻也吸引了不少私販和中小船商前來市易,有了這個中小口岸,羅藩也可以直接對外參與一些短途的海貿。

所得其利,得以供養起一隻兩千人的脫產藩內義勇,其中一般駐留與北邊山地,用來對付那些還未馴化的山林土蠻,另一半則分駐嶺內幾個望要之地,其中羅城港就大約有五百人

當然,若是有需要,盡發國人、家臣子弟的話,至少可以得到數千自帶兵器、僕從的武裝人員。

因此在常年無事之下,從藩主到國人,所積累的財富和閒餘的時間,差不多都被投入到,諸如居城和莊園建設之類,改善自身環境和條件的項目中去,這也讓羅子城,帶有了大量內陸移民家鄉特色的繁複色彩和變化。

在這一片繁複多元的建築之中,作為羅氏居城內宅的總管羅阿菩,也在自己的別業中,受到某個人的勸說。

他這一族侍奉主家已經有四代人了,也是歷代各種事件和演變的參與者和活著的見證,但面對來人的遊說,他只是不停的搖頭和嘆息,卻始終的不松口

「你侍奉和效忠的,始終只是羅氏一族……」

「而非是具體某個人啊……」

雖然那人這麼說著,但是羅阿菩卻因此陷入某種記憶的回溯中,

作為八葉之一,羅氏最初的根基其實源自廣府,自從宗家上上代當主啟年公,在廣府幕中的嫡長之爭中投錯了上家,而不得不躲回領內,在擔驚受怕終于于而死之後,就在沒有定下繼任家主。

本以為廣府方面會乘勢削奪領有,或是拆做十數家,以族人各領,但是一片坎坷不安和混亂中,卻遲遲未見表態,藩內因此生出大亂,家臣國人各擁一方相互攻打或暗殺,好些家門因此斷絕或者凋零。

等待了數年之後,不按忍受的國人繞過宗藩求請於廣府,卻直接從迎回來了帶著夫人,抱著大公子的當代家主,

這位出身廣府當地支系,與啟年公輩分隔了一帶代的家主,年輕時卻是個難得的果斷人物,以大義和手腕重聚人心,然後掃平那些異己分子,重訂尊卑之序,此後,羅氏就在沒有收到任何的追究。

雖然其中火油隱情,但是大亂之後剩下來的家臣和國人,也接受了這個現實,乃聚攏在當代家主身邊,休養生息二十多載,方成現今的局面。

羅城內宅的另一個地方。

滿是絲綢帷幕和布障環繞,擺滿各種珍貴賞玩之物的豪華內室中,羅氏小公子——羅念祖,剛剛從習習的涼風中中醒來,望著天頂的玳瑁旋扇,

平心而論,他是一個相當英朗的少年人,據說相比有些另類又頗孚眾望的兄長,長得最似乃父,因此正當壯年的羅藩主只要一看到他,就會不自覺的想起幼年時的自己,而對這個後半身找回來的小兒子格外加以寵愛。

甚至多事遷就依從,並時時留在身邊親自言傳身教,手把手的示範,政務處理和藩內管理的日常,並重金聘請多位名師常駐藩內,專門教導各種禮儀藝文之道,也留下了聰穎好學的名聲。

當然流傳在藩內國人之中也有另一種說法,這個小公子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三歲了,淪落在市井下層,做別人的兒子太久了,不免有些先天的不足和侷促,因此就算是勉強送到府城的拓殖學堂,或是更高一級宗藩府學去,也不免受人歧視和排擠。

因此才格外留在身邊,慢慢的調教和培養,再僱請名師來為他養望和造勢

說實話,他平時在生母的督促下,的確表現的很是刻苦和努力,在父親面前無論人前人後具是恭順孝敬。讓旁人不得不沒口的稱道。

除了偶爾少年人好玩跳脫的心性之外,他很完美的扮演了一個宗藩家少年公子的典範,如果能夠再取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姓女,那他早年出身經歷的最後一點短板,也可以被彌補起來。

唯一的不諧,就是那位哪怕不在身邊,也用過去存在的各種痕跡,像陰影一樣長期籠罩著他的兄長大人,驟然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員,他也是充滿憧憬和期盼的,但是在一次次總是被人自覺或是不經意的拿去比照,

然後各種隱藏在潛台詞中的嘆息和遺憾,像是背後防不勝防的倒匕和毒藥一樣,慢慢吞噬這少年的心靈,讓他變得有城府和心機起來。

和母親一起抱頭痛哭,然後強顏歡笑的重新去面對眾人,這些年下來,他自覺已經養成了一顆傷痕纍纍,又無比堅強的心臟。然後就像是苦盡甘來的一般,迎來了好日子。

隨著兄長的音訊全無,藩內的家臣和國人的心思,也發生了某種變化,他的母親更是擅長抓住機運的人。

曾經淪落風塵的經歷,沒有能成為她不願回首的污點,反正成為她擁有堅強的心靈,善解人意的性情和見多識廣的品質,並且努力影響著自己的孩子。

於是這幾年成為他最美好的時光,父親的刻意培養,家臣的恭謹和國人的逢迎,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地方上,那位兄長留下的痕跡和烙印,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就算是藩外社交的場合之中,也更多人稱呼他為羅公子,或者羅世孫,而不是小公子,或者羅二公子

然而美夢總有破滅的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兄長,又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並且就像是一個強勢降臨的宣告一般,藩內聞訊當即有一批國人,在數名資深家臣的帶領下,用前去廣府投奔的行動,來表情自己的立場。

他身邊由於父親的默許和縱容,而聚集起來的作為潛在班底,培養主臣關係的伴當和郎黨們的態度,也發生了某種顯而易見的變化,擔心和憂慮頻繁的出現在他們臉上,然後有人藉口家中有事,開始謝絕他遊獵玩耍的招喚,而他則覺得自己被背叛和羞辱了。

你為要回來,為要破壞我們一家美好和睦的氛圍。

他如此深惡痛絕的詛咒著那個幾乎沒有印象的兄長,絕望和挫折再次吞噬了他的心情,從藩主的嘆息和無奈中,他也感受到不一樣的其他東西,就算是身為藩主,也不能為所欲為,更有自己的顧忌和力有未逮的地方。

母親為了自己而在暗中做過的一些事情,他並不是沒有偶爾見聞過,也讓他愈發痛恨自己的無力和短時,既不能幫助父親排解憂愁,也不能幫助母親解決困擾,只能被動的扮演一個被保護的角色。

然後一些藩外的人,通過那些昔日的夥伴找到了他,然後隨著他逐漸被開解的心情,這段時間又可以睡上好覺了,而不是擔心一覺起來,就重新身處在四壁破破爛爛,散發著潮氣和霉味的舊日寓居之所。

然後隨著返身的動作,他觸到了某種冰冷濕潤的東西

他看著擺在床邊血糊糊的碩大狗頭,然不住驚駭無比的慘叫了起來,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條獒犬,因為祖上據說擁有梁公豢養的一代傳奇寵物——小白狼的血統,

因此全身都是雪白的沒有一根雜毛,是當代藩主為了逗他開心,而特地重金從遙遠的梁夏之地,托轉買來的名種。

但是現在它就剩下一個一個被整齊切斷,還散發著餘溫的頭部,咧嘴耷拉著舌頭,用死白的瞳孔,倒映出小主人驚駭欲絕的扭曲表情。

不似人類的慘叫聲整整持續了一刻的沙漏時,才被聞聲驚動而來的婢僕們給打斷,他們的第一眼,身上滿是血跡抱著個狗頭

大片浸濕在下身的水漬和惡臭,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覺得,彷彿自己是被詛咒了。

遠遠甩開一大群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侍女,披頭散髮的女子,僅著一件不能遮掩窈窕曲線的搭子,像是被惡鬼纏身一般的,衝進藩主的起居之所,然後大門緊閉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片刻之後,大聲的嚎哭和情緒激動的泣訴,在室內隱抑的爆發出來。

說道激動忘情之處,隱約的隻言片語,卻是連厚厚檀木包綵綢的門扉,都遮掩不住的透聲出來。

「下人,都已經在流傳,」

「大公子若是當家之後,定然要把我們母子,都賣到新洲或是小澳去啊」

「我們母子也不敢相爭,只求官人在世時,能給個體面的痛快好了……」

這種毫無遮掩的話,頓時在那些家人奴婢僕從中,蕩漾出某種表情的變化。要知道在多數國人心目中,新洲和大小澳,都是一個及其遙遠的概念,

雖然大唐在泰興年間就已經發現了東南大洋中的大澳和小澳,十三年後又在大洋極東的彼岸,發現了被稱為新洲的北俱蘆洲,歷經數百年,開拓發展至今,作為南朝的遠藩配下,時有往來不止。

但是依舊是多數人心中蠻荒不毛的可怕之地,遍地的野人生番和惡瘴疫毒之苦,國朝頭等的流人死地,光是往來一趟,就要一月多到數月。

不過這次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一個突發的狀況,打斷了他們的獨處。臉色鐵青的羅藩主,牽著滿是淚痕的女人。來到了露台之上。

剛過來夏至的節日,偌大的噴泉花卉裝點出來的廣場上,已經圍滿了為數眾多的圍觀人群。

連執役的家兵,也沒有辦法將他們驅趕開來,因為其中赫然有好些位,同樣居於城中,卻第一時間聞訊而來的家臣和國人代表,

而他們的焦點,無疑是被橫吊在旗杆上的十幾具人體,這種就像是被抓到的海賊一般慢慢風於的處置方式,據說可以⊥死者永世不得超生。

每具屍體上還有白布寫著的名字和籍貫、職業、罪名,伴隨著已經凝固的血液和僵硬扭曲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詭異和綺麗。

還有人指指點點的大聲念了出來,給那些站的遠或是不識字的人聽

要知道羅氏藩已經太平了很多年,這幾年就連遠山內陸的島夷生番,也不敢出來生事了,除了羅城港之外,也很少聽聞有治安不靖的大事,一下子被吊上這麼多人,就算是藩主委命的奉行官,也要有些手足無措了。

「是誰……」

見到這一切的羅藩主,就像是血衝到臉上去一般的,身體晃了晃,低聲怒吼道

「對我羅藩的挑釁麼……」

他正想下令將這些屍身都解下來,徹查詳情再說,

然後遠方突然奔馳來一小隊人,領頭的正是一名青衣的官員,烈日之下汗水已經浸透他的官服,卻渾然不覺的大步上前道

「羅守護可在否……有諭令在此」

片刻之後開了大門,將他迎接進來,這位卻是本府的司馬,算是羅藩主的遠方族弟,他大聲的宣讀道:

「宗藩院制曰:羅氏資言敏行,遠守藩外、世為良親……贈良人、太中大夫」

「恭喜守護啊……」

唸完這短短的一篇諭令,羅司馬板著的臉才松弛下來變成某種笑意。

「此話怎講……」

羅藩主有些驚異不定的道。

「令郎與廣府卓異俊行與國有功,自不敢居,遂請追兩代旌表之啊……」

「生子如此,卻是廣大門楣了,令我輩羨之不及啊……」

羅藩主反而鎮定了下來,將他請進去招待飲茶,陪坐了一個好一陣,待到汗水全部於透,才帶著饋遺離開。

羅藩主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久不語,他拽在手裡的,還有一份廣府發下的海捕文書,具列了十幾個名字,以及他們作為本藩出身的人,在廣府天子腳下,當街殺人放火的罪狀和懸賞。

最後是責令羅氏作為藩主,悉宜處置以觀後效的嚴厲言語。

有幾個熟悉的名字,他正巧在聽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就在外面廣場解下來的屍體中。

羅藩主重重嘆息了一聲,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有些佝僂,像是變得老態了許多。

聞聲進來攙扶他的女人,也被他看的有些寒心起來,然後他喚著女人的閨

「燕娘……」

「我是不是已經老而昏聵了……」

時間回溯到數天前。

「話說……」

我和謎樣生物一起聯袂走出嘈雜的債市交易大廳之後,她突然問到。

「把這個人情,就這麼輕易用掉,真大丈夫無壓力否?……」

我笑了笑,解釋道

「這個人情掛了太久不用白不用,還會讓人覺得疏離,」

「如果這件事情成了之後,對方會欠下更大的人情……」

只是宗藩院的一紙追贈而已,用在這裡剛剛好,也不會讓人覺得我們貪得無厭的。

至於海捕令還是找到門路花錢辦下來的,懸賞也是我出得,不過經過那些刀筆吏的修飾和假借上司名義的過手,也是正兒八經的官方文書,在外藩不知情的人眼中,卻是頗具效力的。

「就這些麼……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她狐疑的看著我

「嗯對了,」

我輕描淡寫的道

「我還讓人cob了一回馬龍白蘭度的經典橋段而已……」

「哪個?……」

「教父2」

「看不出來啊……」

她有些驚訝的道

「我還以為你學的是流星蝴蝶劍裡,孫玉伯的段子呢……」

「那是巧合而已……」

「話說你把你小娘派來的人,不分青紅皂白都於掉送回去,真大丈夫否。

「這種手段,會不會太激烈了……」

「要做就做的徹底一些啊」

「作為男人的浪漫,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固然是其樂無窮,但家宅總歸只是某個階段的墊腳,總要追逐更高更好的風景不是……」

「我最討厭那些拖拖拉拉,明明有著相應勢力,卻沒有相應心態和覺悟,總是被動扮演委屈求全,等人來打臉才肯反擊的扯淡升級流……」

「或是像女人熱衷婆婆媽媽牽扯不清的宅斗,糾結一一點雞毛蒜皮的得失,把智商拉到和對手一樣水準,沒完沒了的像肥皂劇一樣糾纏下去,然後沾沾自喜所謂真實感和深度……」

「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把……」

「為我覺得中槍了……」

「覺得不會啊,你算女人麼……」

「去死吧……」

她猛然揮動陽傘,橫掃千軍之勢,提著裙子追殺的我一陣雞飛狗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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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零九 蘿有千千結(文字)

依照南朝舊制,以金洲(蘇門答臘群島)和訶陵洲(爪哇群島)之間的數十里海峽為界,劃分為東海道和西海道。

其中金洲因地產黃金而得名,也是乾元年間被攻滅的古國——室利佛逝的故土,以勃林邦(今巨港)為首府;訶陵洲為舉

國歸化的前閨婆國之地,首府莆家龍(今北加浪岸),這兩洲也分別是東海道和西海道,人口最糜集的地區和發源。

其中以金洲起,西至獅子洲(今斯里蘭卡)的所有海域和島嶼,以及部分天竺半島的西南沿岸,皆屬西海道;而自訶陵洲

向東南至大小澳,向北至夷洲的所有海域和大小島嶼,統稱為東海道。

其中夷洲、扶桑列島和新羅,又稱東海三大藩,只是身處半島的新羅藩,更多受到來自陸地上的安東都護府,境內諸藩的

影響和控制,只有夷洲藩才在東海道內,作為南朝控制力的末端,而扶桑藩則作為兩者之間的緩衝,為各種土著和外來勢

力所盤踞交錯,時有攻戰。

《海圖方獻,共和九六五紀年》

西婆羅洲,撫遠州,羅氏藩,羅子城,之前發生一連串事件的餘波,還在持續蕩漾著,在一片充斥著坎坷不安或是幸災樂

禍,或是人心揣揣的內宅之中,每一個奴婢下人,都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唯恐觸及了霉頭。

作為當下最是騎虎難下的人,羅藩主也未嘗沒有後悔的意思,對於這個兒子的心態,也是最為複雜的。

一面是從小生養的感情,一面是逐漸長大後深深的忌憚,所以在給於了應有的待遇和生活軌跡之外,採取了某种放任自流

的態度,就算對他幼時異於常人的言表,也採取了某種不聞不問,含糊應對的坐視,似乎也樂見啟程的某種豁達和無謂,

說實話,雖然早年的婚姻雖然帶有明顯的政治色彩,但是對於過世的夫人,羅藩主還是頗為尊敬的,不僅僅是因為她出身

大族,做過大內女官的緣故,也是因為她是一個見多識廣、頗為得力的賢內助,因此遵照她的囑託,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讓他一生無憂,是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沒想到這個從小言行另類的長子,不知不覺間,真的會讓自己大吃一驚,不但鼓搗了很多希奇古怪的事物,並且由此

獲利不少經營有道,還隱隱吸引和拉攏了一批國人和家臣,

然後他發現自己作繭自縛了,因為自小長期的坐視和寬縱到,被旁人視作為某種寵溺的緣故,這個長子無論是出身背景,

還是出事手段和經營頭腦,都隱隱已經成為藩內眾望所歸的繼承人。

然後這時候他再想改弦更張,就難了,他一手奠定的尊卑秩序和傳統,反而成為他束縛自身的枷鎖,接回流落在外的私生

子,格外給於補償和優待,與用婚事逼走一貫被人看好的長子,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和反差。

說實話,當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未嘗不是鬆了一口氣,這樣總算避開他最不想面對的尷尬結果,如果長子能夠在廣府

有所立足和發展,大不了暗中額外給於補償和扶持。

對於流落在外的另一個女人,卻是深深的愧疚和補償心理,那是在廣府青梅竹馬的初戀,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因為一筆

厚重彩金,而所嫁非人,然後感受到自己無比迫切的期望擁有力量,

繼承了家業,重新找到她的時候,卻已經是宜蘭坊裡頗有名氣的歌女了,然後贖身包養下來,佳人紅顏依稀,卻是更加善

解人意了,不但無怨無悔的作為外室,為他生養和撫育了一個孩子,並且從不恃寵而驕,對他提出額外或是為難的要求。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他就心不能安,夜不成寐,只能從金錢和物質上加倍的施與補償。他雖然有過一些姬妾

和其他女人,卻還是心繫對方。

然後終於有一天,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羽翼豐滿了,足夠在世俗的偏見和傳統的慣性下,庇護住這個可憐的女子和自己的

骨血,將她們接回家來,給於相應的身份和地位,並且額外補償一些常年缺失的父愛,期間雖然有所物議,但都被他用藩

主的權威和嚴厲手段,給消解於無形,沒有變成真正實質上的影響。

畢竟,對於子嗣稀少的藩主家來說,多一個血統不是那麼純正的後代,以避免家門斷絕的風險,實在也算不得大事,

也並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在長子出走後,國人家臣的激烈反彈,卻遠出乎他的意料,接下來這一連串事情在內外推波助瀾之下,開始走向了另一

個令人不安的方向,

因為,廢長立幼自古以來為家國動盪和禍亂之端。特別是一個出身卑賤、來歷可疑的私生子,於是,在那些錯愕和憤慨的

家臣、國人眼中,就不免變成了某個卑賤女子和她的雜種,企圖惑亂家宅,反客為主,動搖藩內基業的罪名和鐵證,

更有人在私下直言不諱,當代藩主已然是被迷了心竅,各種昏聵不明了。於是他不得不努力的培養小兒子,來打破這種斷

言,並且對愛子心切的女人,在私下的各種小動作裝作不知道。

事情演變到如今,未嘗不是他坐視和默許的結果,但是現在,顯然他要自己的選擇和決定,吞下這個苦果了。

他剛剛看過還有些瘋瘋癲癲,看起來受驚過度的小兒子那個可憐樣,卻不由拋開父子尊卑和其他立場,在心中讚歎一聲「

於得好」,當年把握住機會,隻身帶著妻兒來到羅氏藩,接手家業的情景了,顯然這位長子比當年的自己,做的更好。

如果不是他的身世,就算沒有血緣,也不妨礙作為一代藩主,他如此嘆息著,再次拒絕了心愛的女人派來的侍女,詢問是

否就寢的要求,

這一晚,他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廣府,左城,老街,肅殺蕭條的氣氛中,人人都變得深入簡出,行色匆匆,無所不在木棉花隨風凋落之後,又很快就被疾

馳而過車馬和加快的腳步給踐踏成泥。

在時不時龍龍作響的發炮聲中,雖然依舊有人在為生活奔忙,幾乎已經沒有人願意在街市上多停留,連帶的是市面各種生

意的冷清和歇業,除了生意大為火爆的米面糧油鋪子之外。

原本這個季節無所不在,賣糖水和漿湯,藥茶、花卉和冷食、小吃的各色小攤小販,也幾乎絕跡。有所需要的人家,就只

能派出僕役,或是邁開自己雙腳,到好幾條街外的坊裡小市或是街肆,去碰碰運氣。

在這條老街裡,生計維艱困頓,或是各種不變的人家,比比皆是,但是顯然不包括我家在內。得益於老鼠藏糧式的危機意

識,和蔡、楚兩位先期給我帶來的日用物資,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米面糖酒醬醋油鹽,海陸生鮮於貨和其他製品。

因此連謎樣生物,也動不動以#主家沒有餘糧為由,帶著隨從跑過來蹭蹭我家廚娘的手藝,順便品評一下我私藏的小食品

的。

因為她是客居廣府,初來咋到買下產業不久,在這裡沒有準備多餘的儲積,日常也是喜歡叫外賣或是下館子的主兒,因此

在市面蕭條之後,不免陷入了某種令人抓狂的困境中,不得不放下矜持和傲嬌,不分晝夜打著商量事情的旗號,加倍的往

我家跑。

以至於呆在我這邊的時間,比在那所寓所的時間還要長,因而,這段時間下來,已經弄得兩邊的下人隨從,都是熟捻無比

,我兩週圍人的眼神,也都是一副副一團和氣、心照不宣的樣子。

今天又是大豐收的一天,

「一萬五千單的進益啊,還不計之前的斬獲……」

「那些人真是瘋了……」

「發大了……」

從債市出來,再次回到家裡,謎樣生物忍不住踢掉鞋襪,光腳在木地板上蹦達叫喊起來,以宣洩一番自己的歡快心情。

當然了,由於我家建築的特色,在大門和前廳門都關起來之後,就算她在這裡玩天體patty,也不怕有有礙觀瞻,或

是不和諧的聲響動靜流傳出去。

「老娘今晚一定要躺在錢堆上面睡覺……」

她如此的宣稱到

「聽上一整晚金錢響動的聲音……」

接著是用她的蘿莉音,插著腰挺著一馬平川的胸脯,發出一段呵呵呵呵的御姐式長調,

我摸著下巴剛提過的鬍鬚,也忍不噤笑了起來,有個acg名言說的好啊,龍和女人果然都是擁有某種共同點的生物,各種

閃亮珍貴的東西,都有著不可理喻的共通癖好,這個似乎是不分年齡向的

「那就來慶祝一下吧……」

我高聲道,對著門外拍了拍手

隨後糧袋裝的寶錢被抬了進來,然後就這麼一袋袋挑開封口,傾倒在地板上上,大的小的黃的白的,交錯閃耀著像是瀑布

和激流一樣,噴灑彈跳著湧動成一片貴金屬浪潮,衝擊這各種家具和擺設,發出各種清脆動人的撞擊摩擦聲,

直到高過膝蓋,謎樣生物才再次大叫一聲,撲在上面叮叮噹噹的歡暢打著滾兒。

「這就是用金子洗澡的感覺啊……」

她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中斷斷續續的冒了出來。

然後我抓住還有些錯愕的抱頭蹲,也把她輕聲尖叫著丟了進去。

然後我也在錢堆裡找個比較舒服的位置,靠坐下來,著兩隻蘿莉外形的生物,在錢幣的池塘裡,自願或不自願的努力游動

著,真是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啊

苦逼了那麼久,總算有了一絲狗大戶的成就感啊。

「照例黃的送走,白的就近埋起來……」

「埋不了就裝袋沉到河底淤泥中去……」

「這幾天做的事情,總讓人心一直懸著……」

「所謂財帛動人心,千萬不要給人犯錯的機會……」

「知道啦……」

來自錢堆裡若有若無的回聲。

「明天繼續放出,然後兌換出來……」

「不要在乎這一點手工費的差價……」

「我們要的是馬上可以變現使用的寶錢……」

「其次是可以直接流通的官票和南海社發行的錢單……」

「實在不夠支付。再選擇可以隨時提取的鹽單和小額軍債……」

「不接受任何憑票和存單,避免不小心就陷在裡面……」

「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事情,蒐羅的一日,便是一日……」

「好吧……」

一個蠕動的小丘回答道

「記住,梅山行館那邊的最終目的,還是變相打擊朝中的對頭,削弱那些作為支持力量的財閥,圈錢倒是尚在其次……」

「眼下我們還只能算跟著打醬油的小魚小蝦而已,」

「千萬不要得意忘象,不小心衝到太顯眼的地方,」

「一些看起來炙手可熱的單子,也要給我忍住誘惑,誰知道後面藏著巨鯊大鱷呢……」

「巨無霸嘴邊奪肉可不是那麼好善於的……」

「還是專心做那些有所關聯的,風險概率比較穩定的中小盤好了……」

「聽你的嘍……」

謎樣生物,又把一大捧錢,倒在自己頭上做沐浴狀。然後又想把抱頭蹲給埋起來,只是因為她的抵抗才沒能得逞。

然後我也忍不住加入了戰場,從身後用大把冰冷的錢幣,突然塞進她的後背裡,然後就像是鴨子一樣呱的慘叫一聲,接下

來……就變成一場錢雨紛飛的大混戰,直到我仗著體力優勢,把兩隻筋疲力竭的女孩兒都變成,嘟著嘴的人形錢堆,才氣

喘咻咻的停了下來。

在這期間,她們兩已經是小臉暈紅,香汗淋漓,至於我不小心看見的東西,雖然整體還是平板無疑,但是已經具有微微的

女性特徵,好吧我居然有感覺了。

跑去這個小插曲不說,拉著兩個裙亂鬢散,飢腸轆轆的小東西,重新開門出去之後,我也不免收穫了一堆,諸如惋惜,嘆

息,鄙視,以及類似看人渣的隱晦神情。

特別是謎樣生物帶來的那個老家人,如喪考妣的像是寶貴的生物,被我奪走了一般,自艾自怨的死瞪著我,直到謎樣

生物走過去,才迫不及待的保護在身後,各種大呼小叫的噓寒問暖。

連和抱頭蹲最熟的廚娘月姐,也忍不住大驚小怪的把她拉到一邊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是不是還抬頭看我,

露出某種奇怪的表情。

好把,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麼,不過是陪她們玩了一場打錢雨的遊戲而已啊。

「月姐對你說了啊……」

晚上安寢的時候,我照例抱著抱頭蹲,讓她冰冷柔軟的身體夾住我,然後忍不住問道。

抱頭蹲臉上難得紅了一片,但還是鼓起勇氣道。

「她說這麼曉就生孩子,會有妨礙,甚至可能要命的……」

「啥……」

「所以⊥我有事去找她,做些預防的手段……」

天哪,我知道是這麼回事了,我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這可是比六月飛雪的竇娥還冤啊,沒想到我也有一天,被人當成禽獸不如的對象。

不過我身體的反映確實很老實的,在她羞澀和異樣的表情上體現出來,好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默念這輕輕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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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章 驚夢(文字)

莫名質感的空間,未來風格十足的艙室,被浸泡在羊水一般液體裡扭曲視野,還有那些包裹在不知名防護服的身影,隨著視線中閃爍的不詳光芒和驚慌奔走的影子

各種數據投影的光流,彙集成一個黑洞,將我吞噬了進去……

又做奇怪的夢了,我輕輕喘著氣,慢慢從夢魘造成的劇烈心悸中,平復下來。

睜開眼睛,我看見了如水的床前明月光,謎樣生物就在我床邊,將一隻纖細瑩白的手掌,放在我胸口上,眼中閃爍這詭異的光芒。

好船?,柴刀,聞訊前來懲膺敗類了,我有些心虛的撇了眼睡得正香的抱頭蹲,不過是打了了點有益身心健康和睡眠質量的擦邊球而已啊。

或者是投懷送抱,自薦枕席式的?還是夢遊,我又用眼角微微撇了眼,看了看室外月光那個明朗,連打雷下雨或是月黑風高之類,一個人害怕的藉口和情節都沒有了。

「禽獸……」

她終於出聲了,

「雖然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但是你主動來夜襲,也未免讓我有些他難為情了把……」

「我不是個隨便的人,,,嗯不,我是個隨便起來就不得了的人也不對,你和我們這麼能就這麼隨便,嗯不對,其實你我都是隨便的人嘛……」

我語無倫次的胡說八道一番繞口令後,於脆放棄了

「好吧,你想於,請隨便把……」

「隨便你妹啊……」

我才發現她貌似腦門冒青筋,一副要黑化的暴怒模樣,卻強忍下來。

「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是有點不對啊,」

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你半夜不睡跑到我房間裡來玩神出鬼沒,這是要鬧哪遭啊……」

「我在外面守夜的,都是死人麼……」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吐槽,難道我身邊還有這麼大的安保漏洞麼

「你說的花架和房頂上的那些人啊,」

謎樣生物有些疑惑的解釋道

「他們看見我不說話,卻還很客氣打招呼和指路呢……」

你妹啊,這是樣的情況啊,我頓然無語了。

「你就這麼過來,阿蜜在這裡會不會不方便啊……」

「有不方便的,反正我們平時都不是一起的……」

她疑惑道

「這真的可以麼……」

我卻有點淚流滿面的感覺,為毛我的好人緣,全是在蘿莉身上啊。

「3也沒有關係麼,實在太快了,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

說實話,事到臨頭,我還是有些猶豫和坎坷不安。

「誰要3?」

她愣了下,霎那兼臉哄的像是只燒熟的蝦子,變成一隻暴怒的母獅子一般惡狠狠的扯主我的胸襟怒吼道。

「老娘批你一臉啊,劈你全家……」

「你腦子裡都是亂七八糟的濁物麼」

「是外面出事情了……」

她還是忍住怒氣低聲到,

「,」

我驚愕了下,靜心去聽,卻像似乎東西都沒有,眼睛卻無意識的飄到一個地方。

「你到額狗眼看那裡啊……」

她只穿了件露肩的睡裙,因此氣鼓鼓的胸膛,直接可以看到兩個不慎明顯的特徵

「當然是看狗眼該看的地方……」

「氣死我來,色魔去死好了……」

她提起腳丫子對我就是一陣踹。

「喂喂……」

「好好說啊……」

粉拳加入暴打中

「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慘叫了一聲,被她狠狠咬在臂彎上

「喂喂,徹底走光了,,」

「毛……」

她這才憤憤的停了下來,恍然驚覺的一般,從一種趴在我身上,以高度壓迫騎乘位的曖昧姿勢中,猛然縮了回去。

「好吧,我要一個理由……」

我整理好衣服,重新做了起來

她這會猛然從我床邊倒退開好幾步,像是無意沾上了髒東西一般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陷入自艾自怨的糾結中

「我失眠了,」

我側頭看了她一眼,你失眠關我p事,和神出鬼沒的跑到我房裡來玩嚇人遊戲,再施與暴力有一毛錢關係麼。

「總覺得有東西,讓我很不安心,」

謎樣生物繼續道,

「所以爬起來,不小心聽到一些動靜……」

「你可以儘管嘲笑我……「

她反射著月色的眼眸注視著,散發出一種與這幅蘿樣外貌,不相乘的妖異錯覺」但是第一次我有這個感覺的時候,是我一個姨娘,打算在我房裡,製造失火的現場「」後來幾次,都多少是我身邊的人,發生了意外或者是危險……「」好吧……「

我被對她半夜不睡,跑來和我討論人生際遇和第六感直覺的感性話題,給打敗了,很有些無語中。

最奇妙的是抱頭蹲,這會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口中咕噥著「天亮了麼,早飯有好吃的啊」,好吧,我最喜歡這樣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了。

「再仔細聽……」

卻又像是東西在寂靜中萌動著,

然後我隱約聽到零星火炮的聲音,間隙很小,也很雜亂,

我臉色凝重了起來,」穿好衣服,準備收拾東西……「

半個時辰之後,

「出去探查和報信的人,一個都沒回來麼……」

我已經穿戴整齊,披掛俱全,站在明火執仗的庭院裡發號施令道」不,其他東西不要幫了,帶上食物和武器,我們直接去梅山行館……「

「再派人通知附近其他據點的人手,帶上裝備和車馬,過來和我們匯合。

大不了虛驚一場被人嘲笑神經過敏,或是諷刺為膽小如鼠,,也好過被人莫名其妙的堵在家裡束手待斃的好,至少我一路逃回來的的危機意識是這麼告訴我的。

不久之後燈火通明的梅山,就已然在望,在此期間,我們至少遇到三撥巡曳官人的詢問和盤查。

好在我這一路過來,幾乎都是高門甲地的園墅,宵禁對他們幾乎毫無影響,經常有成群結隊的出入遊樂的人家。

就算是我大隊車馬過來,看起來來也只是扈從多了些,不算是特別違和的事情,又有專門的通禁文書,因此稍微拿捏姿態,報個名頭喝斥幾句就糊弄過去。

夜幕籠罩下的梅山行館,正在舉辦某次通宵的游宴,突然來了這麼一大幫人,倒也不覺得如何的扎眼,自有人迎上前來問候和行禮。

做為便宜弟弟的特權,我可以不用通報,就帶著她們進去,但是其他人就得等在附近了。」阿姐,我覺得城中有些不妥,前來投奔一個晚……「

我開門見山的道。

陳夫人楞了一下,露出一個讓人寬釋的表情」好說,且讓他們進來把,歇著把……「」只是我手下頗有些人……「」館中有的是地方,只要囑咐他們不要亂走,就算多呆幾天也無妨……「

然後開了側門,把我在外面一大幫人連同車馬給放了進來,乍見到這麼多人,那些僕從的表情還有些怪異。

但還是訓練有素的將我的人安排了進去,

抱頭蹲和謎樣生物被留在後面的偏廳裡,由侍女陪著吃些糕點的,

雖然有些驚訝和不明所以,但處於某種最後一點信任養成的慣性佔據了上風,陳夫人已經一邊派出得力人手,去探明情況了,一邊親自帶人將館內的護衛力量,重新召集起來,

按照她的吩咐,我最好到前庭去露個臉兒,和旁人說幾句話,拖延一下場面的先,畢竟不是沒有人察覺到我們一行的到來。

我是全副披掛出來的,這身行頭進入宴會場合,就位面不合時宜了,在侍女和僕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中,我一一解下解下成套的佩刀掛件,釘皮背心和一大堆零碎,只留下一柄形似腰帶的浪刀。

最後一隻縮小型的短管燧發槍。想了想,被我塞在腿後跟的靴袋裡。

然後才走了出去,被引入前場的游宴中,這裡顯然已經接近了尾聲,絲綢長桌上菜餚和燈燭都是添換過,留下大片的狼藉和積累的蠟痕。

人人臉上也多少有了倦態,說話都小聲了許多,三五成群的聚座或是斜靠在各種軟塌,長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自己的事情,或是未盡的話題,幾乎沒有多少還站著的身影

相比我上次私人家宴的場合,這次明顯是女眷多了許多,佔用的場地也更大,從大片的前庭建築到曲廊水榭之間,都成了燈火通明的游宴之所。

不過大多數人,主要聚集在前庭及其花木圍起來的空地上。我走了一圈,除了上次剛認識的幾個面孔,微微點頭客套之外,就沒有一個我所能夠熟識或者攀談的人。

看來我只能扮演一個偶然旁觀的聽眾,我拿了一隻琥珀色的杯子,豎起耳朵。慢慢的在一個個小圈子或是團體之間,漫無目的的轉來轉去,

他們的話題,都是些廣府城中的風花雪月,藝文歌賦,風流韻事的,還有是海貿勾當或是外藩的傳言,只是有些人待我靠近,就會刻意壓低聲線,隱然拒人無形的味道。

也有有心的人見到生面孔後,會本能找來侍從或者友人,背後悄悄打探起來,

看著這一幕場景,我到期望自己是杞人憂天,杯弓蛇影的。從黑燈瞎火的坎坷不安,到雲鬢霓裳的宴樂場景,這種心理落差,還是讓人有些不適應

建築群中每座都有獨具特色的名字,比如在這所聚樂地,我見到一個寂寥的身影,與其他成群結對的人相比,很有點被刻意孤立的味道。

起碼除了侍女之外,沒有其他女人主動靠近她,倒是有男子想湊過去說話,沒說上三言兩語的,就會被其他人各種理由叫走。

就像是個禁忌一樣,這不由讓我起了點好奇心,拉著一名僕人問了一句。

「那是……崔女正」

他恭敬的回答道。

是個女官,我心中一動,我那個母親,也是女官啊,不過更多的東西就語焉不詳了。

南朝廣義上的女官自有兩套體系,一套在中樞,一套在地方。

中樞的女官,就無用贅言了,沿襲前朝的六尚二十四司,為大內後宮的執事、備選,從正四品的內司、尚宮,到不如品流的女史、青衣。和外朝官員一樣,按照年資和考功,進行選拔晉陞,她們也是狹義上的女官範疇。

而地方上的女官,則是南朝特殊的國情和歷史傳統造就的產物。

因為海外各藩開拓的早期,勞動力和可靠人手的匱乏,讓這些從藩主到家臣到國人乃至歸化人移民的妻女,必須廣泛的參與各種生產和勞作,乃至多部曲和藩奴的管理,而不僅僅是傳統在家帶孩子侍奉老人的傳統職能。

因此在這種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的歷史風氣沿革下來,造成這些海藩外領的女性,從小就被比照男性般受到教育和培養,普遍參與各種社會事務管理的風俗和傳統。在藩領內,她們因此擁有和男人類似的職務和階級,也被稱為女官。

然後又衍生出第三種,既後來一些在社會上層,擁有相當影響和地位的女性,也會被授予女官的榮譽頭銜,作為旌表優待和在傳統誥命封君體系之外的補充。

按照侍者的說法,對方顯然屬於後者。

剛剛靠近,就聞道若有若無的香味,不是那種香料提煉出來的香水或是香精的氣息,而是一種說不明、道不清如蘭似麝的好聞味道。

不由讓人的期待值和評價,上浮了若於個水準。

然後我看見信手攤蓋在扶手上,一本書的背面,有種匪夷所思的感覺,突然從我的尾椎骨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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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一章 風起(文字)

作者:武內直子。

乍一看見這東西,我第一反應是駭然大驚,難道還有人穿了過來,不過看這書的封裝頗為考究,不過書頁已經被磨出細微的卷邊。

繼續看下去書冊的另一面,則讓我頓時鬆了口氣,泰興九年的初刊號,這是前朝的年號,好吧,顯然又是一件穿越者前輩的流毒。

這個詫異的片刻,對方已經驚覺的抬起頭來看見了我。

只見她眉如新月,臉若夭桃,體酥腰軟,胸臀豐盈,身材修長,團花的裙衫中毫無保留的展現出女人的優美曲線。

喟然詫異的表情下,柔弱中似乎隱隱透著一股堅強,又似乎有種嫵媚的味道,這兩種似乎截然不同的感覺糅合在一起,讓人很難忽略過去。

更何況,她還帶了一副銀絲蔓紋掐邊的玳瑁細框眼鏡,沒錯,就是眼睛,得益於穿越前任的遺澤,這個時代已經有種類豐富的玻璃製品,只是高端產品的都掌握在皇室和權貴手中,

像這種做工精美的眼鏡,也是其中之一,不過絕多數侷限於一些中老年人群而已,這副更像是裝飾性的,在遠處看起來不甚明顯,但是近看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戴在她畫中人兒一般瑩淨的臉上,更多了知性典靜的恬美氣質,卻不由讓人讚嘆一聲,好一隻眼鏡娘,頓時打動了我心裡某個關竅,某種,不可遏止想要擁有的慾念。

「你們看,我發現了o這裡有一隻落單的野生眼睛娘……」

「我們可以嘗試捕捉她,」

「讓我悄悄的摸到她背後……」

「一隻眼鏡娘,可以為我們提供很長一段時間的娛樂和消遣,」

「她們有著不錯的胸和臀部,富含大量的蛋白質和體液,」

「不過眼睛娘可不好對付。」

「我們慢慢從後面接近她,小心別發出任何聲音。」

「嘿,我控制住了,她掙扎得很厲害

「我們把她的腰帶扯下來,其餘的部位可以直接撕開,」

「嗯,她的三圍水準至少是蘿莉的6倍,」

「當然,如果時間不緊迫,我們可以先捆綁起來調教一下,那樣會更加持久和享受。」

「嗯,她的感覺緊繃繃,各種體位就像章魚一樣讓人透不過氣來」

好吧上述是我的胡言亂語的yy。

她微微張開的櫻唇,欲言卻止的樣子,似乎是因為我之前是盯著她的書,而不是她的人而有些不知所措。

呆默無語好一會才出聲道

「有不妥麼……」

聲線很軟也讓人很舒服,明明說的是廣府官話,卻讓人有一種在聽吳儂軟語的感覺。

「極大的不妥……」

我順著話頭趕忙道下去。

「這是何等反人類反社會的作品啊……」

她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居然會和她討論書籍,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你覺得天上仙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長生不老帶來的必然是清淨寡淡或是所欲無求……」

「要是和凡人一樣勾心鬥角,為了一點情仇愛恨,糾纏不休的話,那天上地下,還真的永無寧日了……」

「所以這書中是極為可笑的,」

「用一個凡夫俗子的眼界和利害得失,去妄想一個神仙的愛慾情仇。」

「。不過是人生敗犬的內心隱射和哀嚎而已」

「這種東西看了,人生都會覺得無比灰暗了……」

「也只有那些棄婦怨婦的,才會喜歡通過這種虐心作品的人物糾結,來換取某種宣洩性的代入感……」

「也就是看到那些,明顯條件比自己好的書中人,境遇和結果比自身更慘,某種畸形的快意和優越感」

「以你的年華,應該看一些更加勵志的東西啊……」

「勵志?……」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又很奇怪怎麼們沒有人過來勸阻我一般,輕啟朱唇

「女流之輩,也需要勵志麼」

「怎麼不需要……」

我笑了笑,只要她肯接著說話就好。

「給自己一個長短期的目標,並從中發現自我價值和實現信念的成就感。」不是說難養也麼……「

她冷不防幽然一句。

「先聖之說,也要易時而變,與時俱進啊……」

「所謂難養者,小兒嬌弱而性未定,而女子……」

我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微微一點期待。

「心思敏感多變,多愁善感,更愛胡思亂想,令人難以揣測的緣故」

「更多侷限於出身環境和早就的眼界,細心有餘而氣魄不足,想法多而決斷不夠……」

「更兼長期處於人身依附的從者地位,輾轉與父兄、夫君、子女之間難有自己的主張和機會……」

「因此所謂女子難養,絕不是聖人貶低,只是點明所出自身的侷限性而已

說道這裡,我笑了起來

「聖人也是女人生出來的。只是聖人的時代,國人野人具存,國城之間遍地蠻荒,禮統教化都未成型,」

「自然,也還沒有怎麼如今這麼多風物演變而已……怎麼可能以不變應萬變的東西呢」

「任何人都有其長短用處,關鍵看所用的當,就能充分發揮其人作用和價值,」

「女官之制,不就是因此而生的麼……」

「如今本朝朝承前統,女子涉獵甚多,而不是僅僅拘於閨房,廳堂、廚房而已……」。

「能夠拘束自己的,只有你的心而已……」

不知不覺下來放了一通嘴炮,我也扮演了一會心靈雞湯的角色啊。

「說得好,,」

卻有人喝彩道,我才發現周圍站了好些人,卻是圍成一圈,以女性居多。

她們的表情各異很有些玩味之類,好像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一般,輕搖團扇交頭接耳的掩面而笑。

其中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道

「就衝你這番大論,只怕這裡好些人,都會考慮做嫁女妹之選」

只是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只是你逢迎錯了人,人家未必領這個情而已……」

我眉頭一跳,意思,霍然望著聲音發出之處。

突然前庭傳來一陣嘩然和騷動,我這才想起今晚的使命,告罪一聲緊步走了過去。

卻看見,帶著一身熏人汗臭和馬糞味的人影,跌跌撞撞的闖入滿是精心佈置花卉的園池中

然後重新爬起來喊了一聲」有緊急情況……「

就被陳夫人安排的人,當作某個失足落水的醉鬼,給攙扶走了,不過賓客之中,已經有人被驚動,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阿姐,怎麼了……」

隨後在比較陰暗僻靜的花廊上,我看見了換了身便於行動的騎裝,臉色凝重的陳夫人。

「下城外三門的守軍,不知道時候換防成,我們不熟悉的人馬了……

「我這裡卻居然還不知道的……」

陳夫人看了眼,庭院中某個醉意熏然的中年人……

「須知他們的主官,可還在我這兒赴宴呢……」

「港口我們打過交道的那隻海兵隊也被調走了……」

「事情真的大為不妥……」

「我們必須下定決心了……」

說到這裡她有些感激又有些歉然的看著我。」阿姐這次又要,蒙你傳訊和援手之恩……「」何須如此生分呢……「

我誠然道。

「我也仰仗阿姐良多……」

空氣中傳來輕輕的震動感,遠方漆黑的夜幕中升起的火團,成為最好的註釋,

庭院中正好目睹到的賓客,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那個方向,

「行館中可用的人手,我都已經召集起來……」

陳夫人斬釘截鐵的道

「寧都尉的信物我也交給你,有敢違者悉令處置……」

「我出去再找些外援來……」

「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有些擔心的問道

「無妨的,好歹我也是武家之妻不是……」

她笑了笑。

「那就把館內所有的騎手都帶上,有不對也好脫身……」

我如此建議到。

館內大概還有一百多騎從護衛,再加上我帶來的兩百多號人中,也有八十多位騎從護衛,合在一起也是一隻可觀的戰力了。

片刻之後,後園被召集起來的人群,已經站滿了黑壓壓一片。

「從現在開始,我們的敵人……及時任何試圖闖入館中,」

我正色道,

「可能不僅僅是隱匿城中那些叛黨……」

「或許還有潰亂之後,不懷好意的官軍,或是包藏禍心,乘亂生事的別家武裝……」

「不管對方自稱是身份,或是如何的告求,」

「未得準許,擅闖者死,違命者死,處置不力者死,明白了沒有……」

我一口氣連喊三聲死,轉身揮刀斬下一棵臂粗小樹。

「得令……」

「諾……」

各色緊張或者激動的面孔,在火把和武器反光的照耀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怒吼出來。

反應最快的是我帶來的那些親隨和部分,其次是館內的守衛和武師,再者才是那些臨時被武裝起來的強壯僕役。

「第一道命令,清點物資,收集來客的車馬,」

「我們要依照地勢,構築一條外圍防線……」

重新出來的時候,我出於某種心思,特地經過聚樂地的那個角落,卻已經沒有那位眼鏡娘的身影。

在廣大的庭院中,恐慌和驚亂開始擴散開來,陳夫人安排的僕役已經有些勸說攔阻不住了,在一個領頭的高大胖子奮力推搡下,摔倒在地,眼看就要就要踐踏過去。

然後一聲震響,他的頭巾飛了,炸開的發髻披頭散髮的灑在的頭臉上,讓他屁滾尿流的趴滾在地上,閉上眼睛沒命的慘叫著,就好像是一隻割喉的豬又掉進滾水裡一般。

我放下短管槍,大聲道

「你們想找死麼……」

看到我們明火執仗的湧出來,這些賓客才有些驚駭的,紛紛退縮到一邊。總算沒有釀成暴走踐踏的惡**件。

我只是選擇性的宣稱了,城中有叛黨作亂的消息需要加強護衛,希望他們都能留在這裡等天明再走。

但是得到這個明確的消息,這些賓客如炸了窩的鳥雀一般,以擔心家人為由四散各奔去。

我隨即下令放開大門,這些三心兩意的累贅走了也好,只要他們把車馬留下來。

雖然不久之後,各種威脅和咒罵在門外響徹一時,因為我已經指揮人強行拉走大部分車馬,讓這些貿然衝出去的傢伙,就只能自己步行回家去。

但還是有相當部分賓客,主動留了下來。據說是,因為情況不明,這裡的武力和護衛,會令人安心一些。

「留下來無妨,但要聽從館內的號令,」

我在眾多披掛之士的環繞下下,大聲的宣稱道。

「不能礙事,還要協助我們做事……」

「不然別說刀劍無眼,我也不會輕饒的……」

大部分人都表示了同意,然後各種意見都提出來了。

有人擔心自己不會做事,沒關係,能走能動就行,自然有僕人教你做,

也有人希望能助一臂之力,於是被帶下去測試下武器使用的技能

還有人提出要求,希望能其把家人接過來一起。我也應允他們,

讓人登記下他們的名字和具體人數,給了一個時間期限,發給一個手寫的憑牌作為信物,就放出去。

這個舉動似乎讓我贏得不少善意,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又確認了一遍留下來的賓客名單,那位軟聲眼鏡娘——崔女正,赫然不在其中,讓我有些遺憾,又有些悵然若失,不過很快就被我拋在腦後。

在視野最好的磚雕塔樓頂上,安排眼力好的哨位和瞭望,在建築上層和高處,重點布上一些回使用弓弩和火器的人手。

然後編成戰鋒和駐隊兩個批次,帶著他們分巡內外,尋找各種可能的漏洞和隱患。

挑選剩下,所有男人都被召集起來,將礙事的場地清理出來,用桌椅堵住窗門的位置,只留下較小的間隙,那些影響視野的亭台迴廊,也在刀斧的鑿砍下,毫不可惜的拆掉推倒。

女性則安排到內室,去裁剪那些帷帳和簾幕,這些是最容易著火的東西,或是協助僕人燒水煮食,或是佈置臥具,清理居室,清點器物,或是用各種容器提水到室內,作為水源的貯備,也可以放火。

總之都不能讓人閒著,哪怕再有身份也要給點事做,這也不至於無所事事的,湊在一起害怕和哭泣,徒然影響士氣。

這也是我的經驗之談。

一片紛忙中,

我對著滿是塵味,好容易找出來的建築示意圖比劃道

「外庭是必須放棄了,……」

「太空曠,除了圍牆之外就毫無遮擋,也不利佈置防禦……」

「但是放棄之前,我們還可以做點」

站在我身邊的伯符,低聲道

「的確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了……」

我點點頭。

「派一組人去挖坑,注意保護好草皮……」

「另一組人去削砍樹子和拆開的家具,只要把一頭弄尖就行……」

「把牆頭和坑裡都插上,中間留下一條回曲形的過道,」

「然後把木板搭上去做臨時通道,退回來的時候再抽掉……」

「臨時挖一條暗溝,把魚池的水引到中庭去,就算不能喝,也可以防火。

小個時辰之後,塔樓頂上的望哨,用鏡子和火把發來信號,有不明數量的人群接近。

陳夫人終於回來了,還帶著更多的人,包括附近館墅裡,自覺不夠安全跟過來避禍的顯赫人家,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其中也包括了有過數面之緣的嘉業君和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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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驚夢2(文字)

隨著天邊的泛白,代表著廣府的新一天開始,當海岸線方向萌動的天光一點點的從雲層中掙扎出來的時候,

我正在露水和晨曦中吃早食,雖然是宴席剩下來的東西——半隻肥鵝,用刀片下一塊,塞進嘴裡,炭火熱乎乎考過油滋滋的香味,十分的爽口。

把焦黃的皮肉都吃光後,再把剩下褐紅裡肉,撕成條條,夾在餅子裡吃,又是另一種韌滑的口感。

因為這段日子,時常舉辦宴會的緣故,行館內倒是有大量食物的貯存,只要按照計畫配給,支持一段時間是夠了,水源也有室內和室外的候選,

擴大的庭院中,已經忙碌了半個晚上的身影,正在用馬車和大件家具,將建築群落中的間隙和較大的出入口,給封堵起啦,

庭院裡的景觀樹也被砍倒,和石構件的作為加固門戶的材料。

天明之後,由於城北角的梅山館墅區,所處的位置較高,我們可以看到,已然是塵煙四起的其他城區。

隱約之中,各種此起彼伏哭喊叫罵的聲音,正在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喂喂嘆了一口氣,這將會是充滿煎熬,相當漫長的一天。

隨著在這踹測不安的一夜中,逃過來避難,或是報信的零星人們,各種消息也變的越來越明朗。

「叛軍的奸細,連夜炸了廣定門下的子藥庫,,」

「守將以下當場身亡」

「城門崩落一角,守軍震死擊傷纍纍,無心再戰……」

「叛軍大振……不惜死傷搶上城頭。」

「不知道多少進城了……」

好消息是,天明之前,韓良臣也終於帶人趕了過來,並且給我帶來了,大概兩百多名生力軍,都是訓練營裡著召集起來的,此外還有從我家產業順道跟過來的其他人等,也有七八十號人,

從他們的有些狼狽的外觀和警惕的表情上,顯然在路上已經遭遇了,不過裝備還算齊全,更關鍵的是,給我拉來了四五車的物資,其中包括半車調配好的精製子藥,

其他的東西,有的是從據點帶來的,有的是沿途蒐羅來的,比如她們搬空了兩家鐵匠鋪子和一家兵器店。

稍後一點,留守在產業中的崔屠子、錢水寧、燕九兒,多多少少都帶著些人,三五成群的過來匯合,他們合起來也有百多號人,進一步補充了我們的人手,雖然不能指望他們的戰鬥力,但是其中還不乏各種有手藝的專業人士,比如跌打郎中,會處理金創的藥師,木工和泥瓦匠,廚子和屠宰學徒的。

壞消息是,其他兩組據點的人手,就至今還沒有一點消息和動靜了,也不知道遇到或是發生了。

不過對我來說,有了韓良臣帶來的人手,再加上之前和我一起過來的老街報更隊成員,我手中直屬武裝達到了四百多號人,都是有一定訓練和紀律觀念的青壯。還有陳夫人交在我手中,有一定伴隨過來的默契和交情的騎從護衛大概兩百號人。

這樣在韓良臣的統領下,起碼成為一隻比較可靠的戰鬥力量。就算是有不妥,也可以護送幾個重要人物的撤離,此外,

陳夫人帶來的那些那些豪門貴宦的也有二十幾家,其中我甚至看見了一位疑似太監的人,他們帶來的家人和部曲、怒皮的也算是一股力量。

我將其中的護院、武師的都集中起來,組成一個白兵隊,交給伯符去編管處置;而剩下雜七雜八武裝不全的大多數男性,編為輔助性質的駐隊,則由風捲旗來帶領,按照矛手、牌手、弓手和輸送組的序列,按照實際需要進行機動配置。

其中我又選出二十位比較熟的騎從護衛,以及本家訓練的武裝人員,比較擅長用火器的三十幾個人,作為我直接掌握的一小支預備隊。

也可以兼作其他的用途,必要的時候可以派出去偵查,或是充當軍法隊,預防那些,沒經驗的武裝僕役,臨陣脫逃的。

其他維修、救護,輸送,炊事的後勤需要,就交給陳夫人她們去支派,也算是各自專業分工。至於那些一小撮貴人們,就被我習慣性忽略了,只要陳夫人確保他們不來妨礙我,那也那也任由她們躲在房間裡做鴕鳥還是大白天萬醉生夢死,都不於我的事。

一處亭子,一張攤掛起來的的示意圖,上面是連夜繪製梅山所在坊區的街道分佈圖樣,十幾個臨時任命的領頭人,我的作戰會議就這麼召開了。

「作為滾石擂木的材料,已經搬到了房頂上……」

第五平抱著個木版統計到,他手下帶著幾個人,同時也負責土木工程的人手和用料的統籌,繪製隊列圖,的

「館內的侍女和女眷們,連夜趕製了八十多件厚布罩袍,應該可以稍稍遮擋一下箭石」

「那就先配發給伯符的白兵隊」

「另外,重新整理了大夥交出的器械之後……」

「計有長短銃一百零七隻,雖然形制不一,都是可以打的響的……」

「那就挑四十人出來,編一個銃隊,再配八十人備隊,給他們裝藥和近身掩護……」

我決定道。

「備隊要求不用太高,武裝的僕役就行,舉得動木板就行……」

「另有弓弩二百六十一具,其中大多數角弓和木弓,鐵臂弓只有十七具,強弩二十五具,弩機十二具」

「鐵臂弓,強弩、弩機各自獨立一組,編入我的預備隊作為機動,」

「鐵臂弓組主要狙殺頭目,強弩組對付後方的器械,弩機組用來壓制空地上的衝鋒,」

「其他只要能拉的開弓弦的人,都變成射生隊……」

說道這裡,我對著風捲旗道

「我們不需要準頭,只要能聽著號令,朝著一個大致方向,把箭射出去就行了……」

「這樣的話,射生隊的人,儘量編的多一些,」

風捲旗建議到,

「弓弩不夠沒有關係,可以⊥聽他們輪流使用,有足夠箭矢的話還可以多射幾輪……」

「很好,此外還可以就地取材,讓他們手工做一些投矛,」

我點點頭,贊同了他的建議。

「實在不行,居高臨下丟石頭總會把……」

「我們還可以製作一些火罐,火把,和煙球的……」

伯符建議到

「在城巷中接戰時,也有用處的好……」

「好,我會和主家去交涉的……需要這麼儘量找給你……」

突然我們都抬起了頭,

隨著高處告警的鳴銃聲,隱藏在一波逃亡人群背後的攻擊,終於到達了。

哭天喊地行色各異的男女老少,像是洪流一樣的漫過盤山起伏的街道,然後被高牆阻擋和分流到旁邊去,

但是還有有不少身影越過那些障礙物和土溝,跑到厚木釘鐵條的大門之外,努力的拍打著,苦苦哀求著,開門。

門內回應他們的聲音,是向旁邊走,天亮之後就不再接收逃亡者的避難了

這座繁華之城,撕開了溫文爾雅熱情的面紗,開始展露出某種大都會的黑暗面和陰影裡,積累下來的弱肉強食和人性醜惡的一面。

隨著山下街道中的叫喊聲浪,我們在高處可以清晰的看到,叛軍破城帶來的混亂和驚恐,終於蔓延到了我們身邊。

梅山附近別墅、宅邸的一些門戶,已經在巨大的聲響中被砸開,然後一擁而入的暴徒肆意打砸搶掠,再放火焚燒起來,

而再次期間,那些因為僥倖心理,或是其他緣故,留下來的少數人,也不免遭到某種荼毒和肆虐,而發出令人不忍聞睹的慘號連天……

無論是良賤貴庶,無論是高門家底還是蓬戶之家,在這種狂亂和暴虐的浪潮中,只剩下兩個角色,受害者與施加者,而且這兩個角色,會經常性的轉換著。

比如,我在望遠鏡裡親眼看到,一輛在街道上狂奔的馬車,在護衛的伴隨著下,狠狠的撞飛碾過那些奔走哀求的身影,接著

被突然出現破爛和障礙物絆倒,掀飛翻滾起來,然後街巷裡湧出來的人影,像是草原上守候的鬣狗一樣的湧上去,將那些亂砍亂劈的護衛,從驚慌失措的馬上拖下來,然後變成一團無法辨認的血肉模糊。

將那些已經死掉的屍體,或是還沒斷氣的傷者,一一拖出來,不顧他們的哀求和呻吟扒個精光,

然後將對方的頭砸扁,或者就這麼光著身子,血淋淋的輪流趴上去

這讓我也多少有些後怕,因為我加所在的老街方向,已經被無所不在的肆意搶掠焚燒的濃重煙霧,給籠罩起來了。

好吧,至少我還有力量可以保護我身邊的人,我如此慶幸道。

大門之下久久拍打不果的人群,又變成努力的層疊起來向上攀爬,他們聲音嘶啞又哭又喊的威脅著,咒罵著狠心的主人,然後從青石泥灰的光滑牆邊上重重的跌落下來。

然後哭喊的聲音,又發生了變化,

「至少把我們的孩兒留下來把……」

「求求你們了……」

然後幾個幼小的身影,被高高舉了起來,這下子,留在門邊的那些人,也有些動搖了,然後發生了某種爭執。

「不好……」

我當機立斷,滑下觀望的亭子頂,高聲呼喚到

「帶上火銃和弩機,隨時準備射擊……」

然後小跑到大門前,已經有人試圖去推開支撐物,我毫不猶豫抬手乒的一聲,手銃轟在他的背心上,頓時噴出一股血水,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撲到在門後的填塞物上

「沒有命令擅動者死……」

我怒吼道,心裡卻在嘆息,這些人匆匆上手的可靠度還是不行。

「你們想找死麼,」

這時銃隊也跟了過來,齊舉對著這些違令行事的人,頓時將他們蠢蠢欲動的反抗和情緒,都壓制了下去。

「按照連座法,將他們編到勞役隊去」

我轉而吩咐道

「讓風捲旗,另換一隊人來守門……」

只是,門後的苦求聲依舊,讓新換過來的人,也臉色有些不虞和不忍,只是不敢再亂動。

「拿繩子和筐來……」

我想了想又到,

「若確是孩童,就從牆頭進來……」

「善心不是隨便亂發的……須得量力而行……」

我深深掃視了一圈,他們似乎有些慚愧和畏懼,繼續道。

「銃隊準備,有不對,立刻擊殺……」

事實證明,我這句交代,卻不是多餘的,片刻之後,我就站在兩具血淋淋的屍體錢

當第四個和第五看起來較大的孩童,在幫助下越過牆頭被放下來那一刻,卻異變驟生,「他」突然撞翻數人,跳到了門邊上,然後絕望的看著大門,被條件反射的銃隊,給打成了爛篩子。

倒在地上的屍體雖然血淋淋的,卻依稀可辨,乃是一個穿上孩童衣服還刻意包起頭來的侏儒,手裡拿著鋒利的斧頭和短刀

而門外的那些人也變了臉,掏出斧鑿尖錐,對著大門死命的砍劈鑿挖起來,可惜他們慣用的計量已經失敗了,也無法撼動這處特地被加強過的大門,

很快伸出牆頭的火銃,讓他們明白叫做花兒為這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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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驚夢3(文字)

騙門的把戲,只是開胃小菜而已,很快真正面目猙獰的正餐就出現了,當衣裳不整高舉著亂七八糟傢伙的數百號人,沿著街道黑壓壓的湧過來的時候,還是頗有壓迫感的,

只是不知道對於這高牆之內的庭院,他們是那裡來的自信和決心,可惜除了些許碎屑外紋絲不動的大門,讓他們再次大失所望了,

高牆的另一端,同樣佔滿了成排的人,只是更有秩序和隊列一些。

「緩住,不准出聲……」

那些滿臉緊張,蹲在牆根下的面孔。他們在領隊的彈壓下,時不時有人忍不住情緒緊張或是條件反射的想站起來,被隊頭一陣暴打。

「為不用弓箭和你的銃隊呢……」

打著傳話的旗號特意湊到我身邊的謎樣生物,不顧他人異樣或是曖昧的眼神,在耳邊低聲道。

「你覺得這種貨色,需要我們大動於戈,浪費寶貴的資源麼……」

我淡然回答道,

「還不如用來鍛鍊一下這些新手……反正還可以回收的」

「我總覺的沒這麼簡單……」

這種程度的戰鬥,根本不用我出手,隨著小旗揮下,變成隊頭們一個個踢打呵斥的動作

「動手……」

他們每人身邊都抱著一疊磚石,在號令下抱起一塊對著牆外一豐,忽忽有聲的劃出無數條短短的拋物線,頓時在牆外掀起了一陣雨點般的噼裡啪啦暴砸聲,和此起彼伏喊爹叫娘的呱呱慘呼聲

這會大門兩邊的牆根下,都是堆集的人頭,根本不需要准著,只要把石頭丟過牆去,自然不用擔心命中率的問題。

可以說,這些菜鳥和生手,連敵人都沒有看到,一口氣丟了三輪之後,聚集在大門前的暴徒,已經逃散一空,只剩下一些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件。

隨著停手的命令,他們不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不過我在望遠鏡砍刀的東西,可沒那麼樂觀,

寬敞的街道上,隨著少數奔走呼號的身影,數量更多的人被聚集起來,他們幾乎是成群結隊,從那些一片狼藉的宅邸裡,背著大包小包,或是托架著光溜溜的人體跑出來,重新在街道上匯聚成一股更大的潮流

,正在罵罵咧咧的毆打和內訌中,想著街道上端而來。

片刻之後這些新老暴徒,似乎已經有了對策,片刻之後他們就從街道的轉角推出兩樣物件。我一看嘿然笑了,

那是捆綁在大輪車上的某根房梁,變成的簡易撞車?看來他們通過之前各種搶劫的預演,已經積累足夠的經驗和手段,或者於脆就是有人指點。

可惜他們注定那個還是要無功而還,填塞在大門之後堤壩一樣,還澆過水的堆土,可不是吃素的。撞的哪個是震天響,只掉下來幾片土塊。

然後拋投的磚石再臨,還有潑出去的大鍋滾水,沒錯,就是滾水,夾雜在磚石的雨點裡,一時半會的燙不死人,但也足夠製造相當的痛苦了,特別是推著簡陋的撞車在大門前,被當頭澆下去的那幾個,幾乎是抓著粉紅脫落的皮肉,在熱氣和塵煙裡沒命打滾著嚎叫著。

然後我的單筒望遠鏡裡,可以看到他們已經陷入某種進退兩難的混亂,有些人想往回跑,有些人則還想在拼一下,然後藉著撞車的墊高,開始攀上門邊

風捲旗身邊的旗號手,再次揮動了幾下小旗,變成矛隊上前的命令,那些舉著參差不齊尖銳物的矛隊,小跑到大門的土堆前,分作不規則的環形兩排,斜斜的對準大門上,露出來的隱約頭臉和肩膀,在他們驚愕和驚恐的表情中,吐氣發力猛刺出去。

這也是矛隊這些生手,受過的唯一訓練的動作,那些因為驚駭而緊張而死握著攀附物,沒法放手的賊人,幾乎像是毫不反抗的靶子一般,在臉上在肩膀上,在胸口上,同時被戳出好幾個血洞來。

霎那間一股股鮮血從他們攀附的門邊上噴濺著,滴落下來染紅了一大片邊緣和泥土,又濺灑在矛隊的人身上,引起他們的一陣不適和騷動。我甚至可以清晰看見,一隻戳破的眼珠子,順著帶出來尖端,掉在某個矛手的臉上,雜出一個驚悚和恐慌的神情。

這算是她們的第一次見血,和站在牆後丟磚石砸人是兩回事,因此甚至有人放下矛,彎腰嘔吐了起來,然後被對頭一巴掌抽在臉上,拖了出去讓別人補了上來。

在門上至少倒下十幾具不信邪的屍身之後,門外的那些人終於沮喪的放棄了,一窩蜂的逃散回到街道拐角處去,我們乘機對著他們的背影有放了一排銃,又至少打倒打傷二三十號人。

我微微吁了口氣,對著庭院中站在三樓窗檯的陳夫人,露出一個寬心的表情。

如此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那還真沒好擔心的,不過我看著那些重新聚集起來的人群,下意識總覺的沒這麼輕易善了,然後再次強調了嚴禁追擊的命

避免這些新手一時間大起大落,看敵人如此不堪,熱血沖昏了頭頭,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我們的目的是保護好館內的人,將這段混亂時期熬過去,直到重新恢復秩序就行,殺敵或是斬獲多少根本毫無意義。

畢竟人活著才有將來和可能性,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更何況裡面還有一大半是不靠譜的濫竽充數之輩。

雖然做了需要放棄庭院的最壞打算,但是目前我們還是遊刃有餘的據守在高牆邊上。

雖然高牆的範圍很廣,但是我們需要在牆邊上防禦的點面,其實也就是兩三個正對著街口的地方,盤山的街道雖然足夠寬闊,但是對數量稍多的進攻者來說,還是太過於狹促了,幾乎沒有拉開膀子小跑的地步。

因此目前只要把人手集中在這幾個要點上,進行適當的輪換就夠了,還可以鍛鍊那些剛拿起武器的生手。

我腦子中正構思著各種排兵佈陣和情況對應的局面,接到盡頭的人群,又出現了新的花樣,在人群之中重新出現了幾個較大的輪廓,卻是板車推來幾個大罈子,還有人舉著門板之類的東西,居前作為掩護的。

我嘴角微微一勾,終於想起來找東西掩護了,不過這會銃隊也已經基本裝填好了。按照我的要求,他們每人至少有兩到三隻的火銃,其中一隻裝填的是細碎的鉛粒,另一隻則裝的是能及遠的獨丸,

「準備,放……」

牆頭後面,被刻意堆高的土梗上,數十隻已然填好的火銃,一下子齊刷刷的探了出去,對著遠處的人頭和他們驚愕的面孔,噼裡啪啦的爆響起來。

煙霧散盡之後,就見板車周圍的十幾個人滿身血肉模糊的撲倒在地上,還有幾句身體在地上蠕動著爬行出幾條血痕,大罈子也被打破,不知名的液體汨汨的流淌了出來,頓時讓旁邊人失足滑倒在地,其他人繞過這片污漬,繼續衝了過來。

然後牆頭上也開始參差不齊的放齊第二排銃,全是近距離散開的鉛子,像霧團一樣噴在沖在最先的那些人中,他們幾乎在同時身上冒出團團血花,然後被後面的同伴踐踏在腳下,

這時候,一聲吶喊,從牆角和街道上衝來更多的身影,拿著簡易木料搭成的扶梯的,一看口氣加速看樣子想要搭上牆頭。

顯然他們懂得利用火銃發射的間次,來發動攻擊的策略了,在我看來,這已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街頭暴徒了,而是有一定組織和協同雛形的武裝力量了

這些人的武器也更加齊全的多,不再是那些板刀、斧頭的,而是正兒八斤的刀劍,明晃晃的在陽光下倒映這滲人的光芒。

由於門板的掩護,銃隊第三次更加稀疏的發射之後,他們倒下的身影就更少了,因為銃隊裡終於有人出現慌亂和錯誤,這時候對方的反擊也到了,

銃隊的人幾乎是剛剛低下身子,就聽的一陣雨點般的噪音,牆下人堆裡飛出來的,各種抵近投擲的武器,雜亂無章的拍打掃擊在牆頭上,只有小部分越過高牆,噼裡啪啦的掉落在地面上,卻是些手斧、鐮刀的輕巧利器。

我下令讓人上去撿起來,回收利用。然後按照預先的計畫,真正的考驗到來了。因為噼裡啪啦的門板搭上牆根的聲音,在牆外響起。

這時候,韓良臣突然眯起眼睛,將一具鐵臂弓拉到了圓直的極限,然後咻的一聲,拋出了一個遠遠的弧線,

帶著燃燒物的箭頭,啪的一聲掉在了大板車上,霎那間順著流淌的灰色油脂,燒成一片,邊上那些還沒死透的人,也被燒的嗷嗷慘叫起來連滾帶爬的,撲出去十幾步,才重新倒地。

沿著地勢向下流淌燒開的火焰,也讓攻打的人流,霎那間前後斷成了兩截,前面一截繼續嘶吼著向前奔跑,似乎就能一口氣衝出威脅的範圍,後面半截人有些驚慌失措的避讓著流淌的火流,與後面向前推搡的人擁擠在一起,被逼近的火舌繚烤的發出某種慘叫和咒罵聲,

此刻的牆頭上,開始出現另一些長長的東西,那是開始伸出牆來的矛手,除了少量真正意義上的矛頭之外,大多數用各種長桿之類,困紮上尖銳物,或是於脆就是竹木削尖,做成的一次性「長矛」。

不過在目前這個情況下,也足夠用了,雜亂交錯的尖刺,一下子成排成排的捅在這些,僅有一身布衣的**上,頓時響起連片震天的慘叫聲,他們大多數抬著扶梯的,門板也被放下來作為踮腳,連躲閃都躲不開,只有少數心思機靈的,見勢不好丟下東西,扭身就跑,其他幾乎都被刺倒在圍牆之下。

他們橫七豎八的癱在地上,一邊流血一邊呻吟著,看起來失水打挺的魚,在做最後的掙扎。但是傷亡也開始在矛隊裡出現,他們往往是因為用力過猛,或是回氣不上來,被人抓住矛頭,生拉硬拽掉下去,或是身子露出太多,被人丟擲的利器打在身上,然後向內滾落下來。

不過馬上就有人被去於著填補上去,畢竟居高臨下長柄對短兵還是頗有優勢的,這種面對面的白刃戰的殺傷效果和威懾力似乎一下子超過了之前的排銃

對方終於無法忍受這種傷亡,剩下的人開始紛紛拉開距離轉身想走,牆頭上爆發出幾陣歡呼之後,矛隊讓出幾個缺口,一些梯子從裡面放下來,然後白兵隊終於派上用場了,他們在伯符的領頭下,有些遲疑的跳下高牆,然後追上去大砍亂殺一陣。

一直追到燃燒的板車邊上,對著那些慌不擇路直接跳進火場裡的倒霉鬼,叫罵了幾聲才被重新叫回來,然後對著那些還未徹底死去的傷者,進行補刀,然後拖了幾個傷不在要害的回到牆上去,作為活口來逼問。

那些尚存完好的梯子和木板,也自然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這時候,站在行館露台前觀望的某些人,也再次吁了口氣,噓了一口氣,回到室內,繼續小聲的攀談起來。

盤山的街道上已經鋪滿密密麻麻的屍體,

「一群烏合之眾……」

遠遠的一處焚燒痕跡的閣樓之上,也有人在用單筒的望遠鏡,觀察著這場戰鬥,然後發出某種不滿的咬牙切齒的聲音。

「連敗都這麼難看啊……」

說話的人重重捏了一下拳頭,卻已經滿是汗津津的感覺。」你不是自誇是最善軍略用兵嗎……「

另一個聲音諷刺道」這麼又怪起人手不堪用了呢,,「

和他一起站在建築的陰影中,觀察梅山行館大門前正在發生的事情,還有好幾個人,只是他們同屬一個勢力之下,不同的背景而已,為了某個目的,而聚集到了這裡。

然後他們的交談,很快變成爭執

「你不是說行館之中,沒有像樣的武力……」

「還是親自打探出來的……」

「這麼一夜之間,就大變樣了……」

「上頭能給我們的時間是有限的……」

「可一時半會,也就能找到這些貨色,權為驅使了……」

突然附近的一個簷角,彭的一聲碎掉一節,接著是磨銅的風鈴,叮的一聲不知所蹤。

然後拿著望遠鏡的那人,忽然覺得身體一震,被重重撞了一下跌坐在地上,然後才覺得撕心裂肺的痛楚從胸口冒了出來,他伸手去按才發現前襟上多了淌血的大口子,然後更多的血水,隨著他努力想站起來的動作,從他的口鼻裡咳嗽著嗆出來。

亭子頂上,我看著望遠鏡裡不復站立的身影,和那些落荒而逃的幾個背影,還是有些遺憾,

我從天工房裡,不惜成本用手工,製作了幾隻特製的所謂精密步槍,身管更長也厚重一些,需要支架才能瞄準,可惜就是射速太慢了,也就嚇唬一下這樣的窺探者。

方才,我無意發現有類似望遠鏡的反光,發現有人在高處窺探,不用說也不是良善之輩,只可惜準頭開始還差了一點。

噴泉之前,對俘虜進行刑求的刺耳慘叫聲,正是方興未艾,滿臉笑容的伯符,正在用火把直接輪流炙烤著他們的腋下和腳底板,密密的汗水像是湧泉一樣,從這些求死不能的傢伙,扭曲的面容上流淌下來。

片刻之後,我就得到了答案。

「居然是下城的幫會,」

「除了收規子錢和恐嚇良善之外,他們時候有這種膽子,敢做殺人造反的買賣了」

「似乎是之前就有人,向他們提供違禁的兵器和指導……」

「讓他們乘亂撈一把而已」

我想了想,讓人將這結果告訴了陳夫人,讓她去操心。

此後的攻擊就明顯乏力的多,幾乎沒有多少傷亡,打退了幾波看起來無序的攻擊之後,圍牆下堆疊的屍體,已經開始發出大量蒼蠅聚集的嗡嗡聲,

最大的傷亡,就是一個持桿的傢伙用力過度,把自己腦袋磕破了,還有就是各種初次臨陣殺人,各種驚嚇和興奮到這的用力過度,或是沒掌握好配合和節奏,導致的各種脫力和扭傷、挫傷的,也有一百多號人。

不過這也要歸功於我們的對手,也只是些只有一時血勇的烏合之眾而已,連真正衝到面前肉搏的機會,都沒有。

在沒有戰鬥的間隙,輪換下來的人,抓緊時間休息和進食,然後將身上的汗水擦掉。

更多尚有餘力的人,則在那些有過多少軍伍經驗的隊頭,組長們教導下,繼續熟悉各自武器的使用之法,很有點臨陣磨槍的味道。

這也可以看出,陳夫人目前社交圈子的範圍,主要是一些官宦顯貴或是豪商大戶之流,卻罕有幾個軍隊背景的,而且還是那種掛名或是榮譽職銜的性質,因此才有我山中無老虎猴子成大王,出來控場的表現機會。

當然也有我親自帶來的人佔了相當比例的緣故。而我在策劃戰鬥的時候,偶爾還能用望遠鏡掃到這些人,站在樓上的窗檯前,遠遠的窺視的身影和思索的表情。

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憂,這場突如而至的變亂,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要門戶掃地,又不知道多少人,窺看到了向上攀爬,或是從中獲利的契機。

中午時分,陳夫人親自帶著侍女的,過來送炊餅和湯水的,然後順道問候幾聲,雖然不是親手做的,但也有點鼓舞士氣的作用,不愧是名門望族出身和將門之妻的大氣做派。

在這期間,

一個身影穿過人群,端過來一杯飲子,卻是白扣、藿香、甘草一起熬的湯子,冰涼辛澀之中,又有解郁消暑的甘甜舒暢。

「你害怕麼……」

我摸了摸抱頭蹲的臉蛋。

「只要和阿夏在一起就不害怕了……」

「那好,幫我盯著裡面那些人把……」

我想了想,又額外低聲吩咐道

「有不對馬上出來找我……」

這裡有一千多名勉強可以充作防衛的青壯年,其中只有一小半是可以信賴的,大概還有五六百名是陳夫人帶回來或是附近跑過來避難的其他人家及其女眷,再加上原來的賓客,本館的侍女的,成分有些雜。

就算有名籍登記和相互作保,也不能保證不會在其中混進可疑分子,我可不想在背後生出亂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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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驚夢4(文字)

僅僅是兩個晝夜之後,連庭院裡,也被各式各樣的屍體給堆滿了,有敵人的也有我們的,越是靠近行館主樓的台階,越是密集。

許多人,幾乎是短兵相接著,互相戳刺劈砍的那一霎那,扭抱在一起死去的。

轟的一聲震響,扇面噴發而出的土石和煙塵,頓時再打到了十幾個人,雖然大多不致命,但卻讓他們痛的只能在地上打滾。

那是我用埋下的火藥和一些雜物,做成的定向土地雷而已,不過隨著他們的逼近,類似可以利用的機關,是越用越少。

事實上,我沒等到內部發生問題,卻迎來外部的絕大危機。外面的庭院已經放棄了,大門圍牆也被打破了,因為我們面對的是正兒八經的叛軍,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也在那些襲擊者被擊潰之後,加入攻打這裡的序列中來,並且帶了明顯是繳獲而來重型器械,對著我們死咬不放。

難道這裡很惹眼,或者格外容易吸引仇恨麼,我搖了搖頭,將一隻火銃放了下來,更換掉燧石和,重新調整火輪的彈性。

用沾水棉頭的通條,清理槍管中的殘餘顆粒,

殺敗了那些幫派分子之後的第二天,我們就遇上了數量眾多,不明身份的武裝義從的攻擊。

他們的裝備更好,頗具特色且訓練有素,雖然在排兵佈陣的組織和紀律上,不如正規官軍,但在在小團體配合和狹窄空間的巷戰搏殺上,卻是很有一套的。

他們僅用了兩個波次的試探攻擊,就摸清了我們的基本佈陣和手段,一不小心被他們近身之後,我們積累的傷亡就很快擴大到了三位數,

那些生手轉變過來的矛隊根本無法阻止戰鬥經驗豐富,很會把握機會的他們,就被殺散沒命奔逃了。

然後伯符帶領這白兵隊,才稍稍阻卻了以西啊他們,卻因為配合度明顯不如對方,也被逼的節節敗退。

我一隻隱忍不發的射聲隊,終於不得不派上用場,兩輪直射和兩輪拋射,留下了兩百多具屍體,然後騎從護衛和本家直屬隊從兩翼夾擊過來,最終讓這些身手老道的武裝義從,不得不鎩羽而歸。

然後我媽沒等到下一輪攻擊,卻目瞪口呆的看見了一場屠殺,那些好容易退回去的武裝義從,突然大亂了起來,然後一隻從背後出現的軍隊,將他們幾乎屠戮殆盡。

就算殘餘的人且戰且走,逃進那些被搶掠過的宅邸裡,依舊沒能逃過他們的搜殺。那些倖存者幾乎是被滿身是血的拖出來,然後當街斬首。

看起來頗為慘烈和悲壯,很快路邊就堆滿了一堆堆頭顱和橫倒的身體。

看起來我期待已久的援軍,已經到達了,群情振奮,歡欣鼓舞,幾乎要當場衝出去迎接。

但是我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只派出了一半的人手前去匯合和迎接,卻把那些騎從護衛和自己的人,給留了下來。

對答之間,這些「官軍」還是露出了破綻,然後變成惱羞成怒的殺戮,最後只有伯符和少數人見機跑得快,在弓箭和銃隊的掩護下逃了回來。

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損失了一半以上的人手,只能放棄空間過大的庭院,退守到主要建築之中,利用原先的佈置抵擋一二,

所幸他們也很疲累的樣子,居然沒有馬上發動攻打,而是重新佈陣和整隊,這也讓我有了喘息之機,來鼓舞和重整那些面臨崩潰,或是陷入絕望的剩餘武裝人員,

一口氣處死和懲罰了二十多個,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或是試圖丟下武器逃跑的人,才將他們強壓了下來。

我又打開一個出口讓那些抱有僥倖心裡的人,出去試圖交涉一二,然後偷偷一冷槍打在某位軍官肩膀上。

不出意料的,成功的激怒這些叛軍,將出來企圖用贖金和其他條件,交換少數人安然離開的傢伙,給斬殺殆盡,順便用兔死狐悲的哀兵之計,堅定了下剩下來的人們,各種抵抗的決心。

到了這一步,陳夫人也忍不住一度偷偷問我,能不能靠著剩下的人手,僅帶有限的幾個人一起突圍出去,我的回答是可能性和希望實在渺茫,最好的實際已經錯過了。

畢竟,脫離了建築和人群的掩護,只會被這些士氣正銳的叛軍,依照絕對的數量優勢給分而殲之,最起碼也要多少打痛這些叛軍,用我們的抵抗讓對方明白,這裡並不是好啃的硬骨頭。

或許待他們露出疲態和鬆懈之後,才有一線機會和指望。

接下來我們又放棄了馬廄、花房,等附屬建築,並且將之變成了燃燒或是坍塌的廢墟,根據我的目測,再找個過程中,我們所留下的佈置和機關,至少坑了兩隊以上的叛軍,

雖然被火燒被砸倒埋在廢墟裡的死者其實不多,但是各種程度受傷或是燒傷的人員,無意間成為對方拖累和負擔。

當我們將剩餘的大多數人,都收縮到了行館主樓的建築群中,反而讓那些叛軍有些束手束腳的,難以展開全力。

因為要感謝最初的建造者,這是一座典型的石質建築,並且財大氣粗的用泥灰塗抹縫隙和外層,各種加固過,再加上事先的清場,基本上杜絕了各種火攻和直接破壞的可能性。

因此在加上實現佈置好,封堵出口的大件擺設和障礙物,我們需要對付的,只有建築下層的幾個開口處的攻擊。

並且可以用家具的,從上層丟下來充當滾石擂木的作用,室內還有裝飾性的噴泉,卻成了我們的救星,不但可以引用還可以用來防火。

支撐我們信念的,無非就是不想就這麼淒慘死掉的信念,隨時可能到來,卻一直遲遲未能出現的官軍後援之類的虛假保證。

事實上,既然他們自稱是叛軍,我們也姑且當他們是叛軍來對抗好了。雖然他們是堂堂正正南朝官軍最拿手的戰術。

但是為了打擊我們的士氣,會在庭院中故意凌虐那些跑不及,被抓到的俘虜,比如將男人一刀一刀的削成個血架子,或是把女性按在地上輪到徹底沒有了氣息。

沉悶而密集的腳步聲中,被踐踏的已經看不出原來花草存在的庭院中,再次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身影。

一整隻滿編兩百人隊,身披遮蔽頭頸和四肢的連身重甲,高舉著金屬包皮的長牌,像是魚鱗一樣的從台階下面慢慢的逼了上來,緊跟其後的是佝僂身體的弓手,

他們沒戴盔,身穿背心一般的皮甲,手挽長弓腰跨箭壺,像是波浪一樣的,輪流從甲士背後起伏著,射來綿連不絕的箭只,像是雨點一樣拍打的門窗咄咄直響。

卻沒有看見銃手的身影,估計是因為射速的問題,被排除在外了。

「魚鱗陣?龜盾戰法……這可是西海藩軍驪人營的拿手絕活,」

陳夫人臉色變了變,低聲道

「時候搖身一變成了清遠叛軍的本事了……」

「看來是圖窮匕見。」

我應聲道

「。不但算留下目擊的活口了」

這時候樓內,為數不多的箭矢已經停射了,因為幾乎沒法射穿門板和鐵葉重甲之後的**,造成更多的傷害,反而被人密集的抵近射擊,造成一些傷亡

唯一還在發出響聲的是火銃,他們只需要一個很小的開口和縫隙,就能產生相應的威脅,不過射速快不起來,是一個硬傷。

因此偶爾有甲士血流滿面,或是捂著脖子,被擊中,也不過時被攙扶著替換下去,更本無法影響逼近的重甲隊列。

就像是緩緩爬行的烏龜,堅定無比的逼進正門,長斧大刀的鋒銳,在人群中閃爍著。

然後前排的人突然撲通撲通的滑倒,相互疊壓著拌成一片,頓時將掩護內裡的人露出來,卻是一些表情驚愕的火器投擲手。

不用說,所有窗檯和出口的反擊,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霎那間血花飛濺,慘叫著紛紛栽倒在地上,手中的火罐和藥瓶,也丟了一地。

發覺這個狀況,後面的弓箭手也發急了,不再尋求掩護,而站直起身,對著主樓不停的放箭,試圖依靠不計傷亡的人數優勢,來保持住壓制。

然後幾個火把飛出一個拋物線,被丟到了人群中,後面的這些重甲之士趕忙搶上前來,雖然有些笨拙,但是訓練有數的揮動長牌,將這些火把儘量給攔截下來,擋飛掉落到一邊去。

但是我們的目的地,已經達到了,地面上已經被我讓人給潑灑上一層精煉的棕櫚油,這幾十桶棕油,算是我家鄉帶來,送給陳夫人的土產而已,沒想到能在這裡派上用場。

丟落的火把在地上崩碎出大蓬的火星之後,迅速變成了蔓延的火光,升騰起來的藍色油焰頓時燒成一片,就像是在水磨地面上鋪上了一重淺藍色的花毯

雖然是作為燈油的用途,火頭不是很大也不很熾烈,但已經足以⊥這些重甲之士,各種手忙腳亂了,雖然重甲的鐵葉和手牌都不怕灼燒,但是他們的腳底,可是不防火的。

直接順著褲腿燒起來,頓時各種慘叫的撕心裂肺,紛紛撲倒在地,但是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士,很快就用同袍的屍體墊腳,將手中長牌紛紛撲倒在地上,頓時將那些火焰給壓住不少,然後不顧沾染的火焰和正在灼燒的痛楚,由兩邊向內收縮著重新整隊起來。

看到這裡,連我也不禁讚歎一聲「於得好」,然後接過一隻長銃,對著那個聲嘶力竭較好的隊頭,一槍擊中胸口上,慢慢倒在,然後被遞上來的長牌遮掩起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殘損了一小半人員,居然還想著的是進攻,繼續鼓起餘勇猛然向前衝來,然後他們似乎忽略了以一些東西,霎那間悲劇發生。

地面上他們所墊腳的屍體,突然發生了爆炸,驟然升起火團像是從內向外綻開的花朵一般,將他們的隊列居中撕裂開來,卻是那些被丟在地面上的火罐和藥瓶,被引燃了。

隨著即二連三爆開的沉悶聲響,重組起來的魚鱗陣,像是被自內而外的力量,強行撕扯的四分五裂,成片被燒灼或者燻黑的身體,地上翻滾著慘叫著,軍用火器的威力,卻不是

只有最前端數十名僥倖逃過衝擊和噴濺範圍的甲兵,似乎渾然不知的一起衝到了大門前,揮動起刀斧,猛然鑿砍起來,

裡面反擊的長矛,也順著間隙和破口刺出來,直接頂在他們的身體上,只能刺進一小截然後就被砍斷,然後原本就滿是傷痕的大門,終於露出崩裂的痕跡。

這時候,隨著一聲號令

「油罐」

幾個碩大的陶制容器,重重的砸在他們的頭頂上,噴濺出大量的滑膩膩液體,然後他們身上的火苗,重新變成一片碩大的火團

於是,這些最後奮戰的甲士,也不得不在慘重的傷痛中,宣告覆滅。

至於台階上的那些弓手,也早已經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不遠處那些抬著扶梯和撞木,打算跟進的輕裝後隊,還在面面相覬的看著火場中的慘烈一幕,似乎被驚呆了。

好吧,終於又堅持了下來了,我有些疲憊的吁了口氣,靠在牆邊上,這時其他地方的也來報告,說是試圖從側面的幾個入口偷襲的小股叛軍,也被擊退了,只是又死傷了十幾個人。

看身邊被火藥煙氣燻黑臉蛋的抱頭蹲,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卻越抹越髒抹,我於脆捏著菸灰給她畫一個髒兮兮的花貓臉來。

然後對著用來觀測的鏡子碎片,忍不住呵呵大笑起來,然後她也撲倒我懷裡,有樣學樣的要給我畫了起來。

這時謎樣生物,也吃力的抬著一隻木桶上來,小臉上滿是汗珠,裙裳也被燎的坑坑窪窪的。

因為先前多起拉鋸的慘烈,連同那些騎從護衛在內,樓內我可以指揮的武裝人員,包括傷員也已經為數不多了。到了這一步,館內每一個人手都是寶貴的,因此也不容許有閒人的存在,連她也不能例外。

她輕輕哼了一聲,將木桶重重的放下來聲音,頓時打斷了我們兩之間的某種氣氛,我不以為意的掀開,裡面是一些熱氣騰騰亂煮的雜燴。

因為廚房毀掉了,只能憑著室內一些大件容器和餐具,配合著室內用來祛濕的爐子,將就著做點最簡單的大鍋伙食果腹。

高度緊張和連續的戰鬥,我已經飢腸轆轆了,直接用手抓著就吃起來,也顧不上品嚐味道了,

她正想譏笑我幾聲吃相難看的,

突然一陣心悸,我抱著她,連同抱頭蹲一起猛然撲倒在地上,只聽得接連幾聲沉悶的震響,堅固的窗檯和花欄崩碎開來,無數的碎片在牆上擊打出百孔千瘡的痕跡。

至於我原本待在窗檯邊上的護衛,我還記得他叫周佳,就這麼整個人不見了,只留下一大攤血水和殘渣。

「別怕……」

我不顧背上火燒火燎的感覺,努力安撫這兩個已經身體僵硬,噙著眼淚的女孩兒,就著半抱這她倆,挪到安全的位置。

然後輕拍她們的後背,在耳邊微聲反覆道「沒事了」,感覺著她們激烈的心跳,慢慢的平緩下來。

抱頭蹲手下哇的一聲抱著我的肩膀,卻沒有大聲哭出來,只是微微的抽泣

「你流血了

死咬著牙齒的謎樣生物,也鬆弛身體叮嚀了一聲,將抱著我背後的手抽回來,眼神中有一種異樣的東西。

「這就是接近死亡的感覺麼……」

「不礙事的,」

我用牙縫嘶嘶抽著氣,努力做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不過是皮糙肉厚的流點血而已,總比你們傷到的好……」

然後她不說話了,只是用抱頭蹲一樣的動作,深深的埋在我懷裡。

片刻之後,我微微抬起頭將從缺口探了著出去,隨後看見了庭院中,三座正在被堆土固定住的烏黑短管物件。不由心中一下子沉了下來,

「見鬼……他們是怎麼把這個東西給搬上來的……」

我忍不住抱怨道,

就算是守城用的最小號火炮,也足夠對我們構成致命的威脅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功夫,在我們的射程外,慢慢調試射擊,總會越來越準的。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五章夢醒

這裡就是永明之城——廣府,大街小巷裡充斥著,通宵達旦遊樂的燈火,徘徊著海內海外千奇百怪的口音和腔調,所有開藩拓殖海外的國人和歸化百姓,魂牽夢繞的精神家園和寄託。

數百年來,作為國朝第一大開埠口岸,

除了本土國人或是海生的唐人後裔外,這座城市裡聚集了太多的番人和歸化民族,從東海之北,冰天雪地的新羅人、倭人,到炎熱濕潤的中南半島上的驃人、真臘人、注輦人和林邑種;

從東南諸島的婆羅洲蠻,巴布蠻、巨島蠻,到南天竺的數十種馴丨熟土人,遠洲歸化的波斯和大食種,甚至至更遙遠南部澶洲的崑崙諸國,西牛賀州的大秦、泰西諸國的舶來人。

乃至那些說不出名頭,卻是種類繁多的島夷藩奴,將這座城市點綴的多元薈萃。

也讓廣府的五城十二區,凝聚了太多的特色和風情,以至於無論從那個方向,都能感受到不同的風情和印象,

比如田園牧歌,或是工坊綿延,或是商貿幅聚,或是海埠盛會,或是館墅如林,或是山川奇駿,

數百年間,這座城市裡堆聚的財富,足以⊥那些坐擁巨大的身家而無所事事的公卿顯貴,豪富巨賈,將自己的家園和住所附近的環境地貌,改造成自己需要的樣子,以滿足自己揮霍和攀比的需要。

不過顯然這一切,都被突然而至的洶湧暗流,給攪亂了。雖然打著叛軍進城「清君側,鋤奸邪」的旗號,但是真正蔓延開來的暴亂,讓那些相貌上不似傳統國人的百姓和歸化人,也不免遭了秧。

這種矇昧一片紛亂狂熱的情形下,是沒有人會有耐心去分辨他們,成群結隊的衝入家中,拖出來毆打,肆意搶劫再胡亂丟棄的到處都是滿地狼藉,而在街角巷尾的陰暗處,另一些更加悲慘的事情,則在輪番發生著。

永明之城的白天,也被各種星星點點燃燒未盡或是新起火頭所散發的煙氣,籠罩在一片灰濛蒙的霧靄之中,讓正在發生的悲慘和罪惡的一切,若隱若現的猶如失真的抽象派化作,

而作為城市一角的梅山行館,則還在某種度日如年的對抗中繼續煎熬著。

舊有的死傷者被清理一空後,庭院裡和台階上再次堆積更多新的屍體,敵人也更加接近他們的目的,他們攀附著長梯,舉著撞木在每一個出口和窗檯上,與幾乎無計可施的守衛者肉搏。

敵人的炮手,也已經靠的足夠近,雖然明顯是倉促就位的生手,但他們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和功夫,去熟悉和把握準頭,而是在大排構成的防護下,一點點的推近過來。

雖然這東西發射的速度,比起火銃更慢,但是慢慢吞吞的零星發射起來,卻是比數十隻火銃,更有威懾力和傷害,雖然大多數都打在牆壁和邊緣上,只要偶然被中上一發,哪怕是笨重的實心鐵丸,也會在室內彈跳反射中,將所遇到的人和事物,都打得稀爛。

我所在的隔壁,就中了一發,然後遮掩物直接被擊穿,碎片當場打死打傷數人,然後彈跳的彈丸有造成二次的傷害,然後銃手的火藥也被引燃,造成又一次追加的傷害。

等到新的人員補充進去,發現整間十幾個人,都變成了只剩下各種殘胳膊斷腿,散發著某種熟肉氣味的修羅場,在這種情形下,想要把頭和身體探出去,阻擊那些攻擊者,就必須有足夠堅韌的意志和決心。

更糟糕的是,一旦對方推進之後,就可以使用噴丸,也就是射程更近的原始散彈,這種東西對於命中率的要求,就沒有那麼高了,但是殺傷力和威脅卻絲毫不減。

對方的銃手也站在火炮邊上,作為掩護開始投入戰鬥,雖然普遍的射程和準頭,都不怎麼樣,但是達到一定數量之後,各種咻咻的流彈,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比如因為抱著幾隻火銃輪流在窗檯邊上的緣故,我的肋下也被蹭了一下,拉出一條長長的血溝。

但是痛楚反而讓我變得更加冷靜或者說麻木了,哪怕樓下的房間和走廊,已經傳出來,叛軍突破阻擋闖入大開殺戒的慘叫聲。

我放下已經變的滾燙的槍管,拿起另一隻新裝填好的長銃,慢慢伸了出去,對準那些在近距離重新停下來的炮手,這個距離,應該可以威嚇一下他們了

因為我看到,有人開始用漏鬥一樣的東西,向著翹起的炮口,傾倒些,那些應該就是「噴子」所用的散料,然後我將槍管上綁著的準星,稍稍翹到了他頭上方一點的地方,這樣彈道的拋物線,運氣好的話剛好能夠打中他的後背。

像是瞎貓碰到死老鼠一般,一槍打中了正在點火的操炮手身上,將他的小臂打斷了半截,剩下的手掌部分連同握著的火把,飛舞著,掉在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藥箱一樣的東西上面,

片刻之後,沉悶的震響聲中,三門炮和那些銃手所在的位置,都被籠罩在整個灰褐色的煙霧中。

煙霧重新散去之後,我只看到一堆的亂飛的殘肢斷體和被潑灑的血水,浸染成褐色放射型土坑。

至於火炮本身,已經不見綜影了,另外兩具炮身也被吹倒,一時半會是沒法派上用場了。

這樣有可以消停一陣子了,我如是想著,

如同一個信號一般,行館主樓中的守衛,乘機士氣大振的,將已經闖入館中的「叛軍」,鼓起餘勇給反衝鋒的重新驅逐出去,變成雨點一樣從窗檯過道中掉落的屍體或是被推下去的活人,然後是各種在燃燒的煙氣中,倉皇而逃的背影。

但在這個過程中,又有數十個人倒下,再也起不來了,重新分配守衛力量,我發現號稱最精銳的騎從護衛,只剩下不到一半,我本家帶來的人手,也只剩下一百多號人,

而且連續的接戰,他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了,這種強度的戰鬥還能堅持多久,迴光返照式的反攻,還能再來一次麼,真不好說。

但至少我還活著,就要為那麼一點生存下的可能性和機會,繼續戰鬥著。回到樓中,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巡視了查看了各個哨位,強打笑顏一一的安撫和寬慰他們,

這時候,肩膀和手臂上都裹纏這紗巾的韓良臣,一臉嚴肅的低聲告訴我。樓內本該來替換的人手,遲遲沒有到來。

「是麼……」

我點了幾個狀態還算好一點的護衛,跟著我一起穿過廊道和偏廳,走上一片狼藉的樓梯,叛軍突進來來激烈拚殺的痕跡,幾乎隨處可見。

大灘的血跡和沒有來得及清理的屍體,以及累的像屍體一樣躺在地上,只有進到身邊才有微微反應的戰鬥人員,一些因為缺少藥物和救治手段,已經變成屍體或是正在變成屍體的傷員。

麻木而呆滯的趴在屍體上,回收各種可以繼續利用物品,而變得滿身血腥的殘餘侍女、奴僕的。

我有些身心疲憊的,回到了位於主樓上層的內廳,比較重要的人員和沒有戰鬥力的老弱婦孺,以及最後的物資,都被轉移到了這裡,因為下層的大廳和二三層的迴廊過道,都已經成了戰場。

按照慣例,這將是我們用來保存最後一點尊嚴和體面的最後據點和戰場,狹長的廊道和走題,將成為天然的險要,

當然到了這一步,我們也就是困獸待斃之局了,剩下的就是怎麼死比較,早死晚死的問題了,因為掌握了大部分下層建築的叛軍,就算是不用強攻,用煙燻也可以把我們都給收拾了。

門前站著兩個護院,讓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底下人手不足,他們跑到這裡來看門,這是變相的偷懶麼,。

他們居然敢攔阻我,只准一個人隻身進去,然後被頂著腦門的短銃和手弩,給逼到一邊去。

我帶來的這幾個都是,生死裡汰選出來的酣戰之士,輕易就制服了這些人

然後我想了想,將門微微推開一線,卻發現廳室之內,氣氛有些不對,明顯分成了兩個陣營,

最顯眼的是站在牆角,被幾名壯漢拿著刀劍圍在中間,謎樣生物和陳夫人在內的一小綽人,都被人挾持了。

地上還倒著兩具屍體,身上被捅了好多了血洞,血流打了一大片,熟悉釘皮背心的穿戴讓我心中挑了挑,卻是我派在陳夫人身邊的本家人手。

一個皮膚白皙的像女人的中年人,正在大吼大叫著,還有十幾個人站在他的背後,有原本的護院,也有賓客之屬。

他們像是打成協議一般,正在用刀劍,將剩下其他老弱婦孺,逼退在牆邊上。

「檀郎,何至與此呢……」

就算處於刀劍威逼下,陳夫人似乎還想再做勸說的努力

「有不滿和嫌隙,日後再做計較,現今更應同舟共濟……」

「說到底……」

白皙中年卻是激動了起來,指著她口沫飛濺的宣洩道

「都是你們害的……」

「我本來不用如此的……」

「只要把你們交出去,」

「然後呢……」

我冷不防推門開聲到

「我們一起乖乖束手待斃,被人家做豬羊一般屠戮麼……」

「既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你以為對方還會放過任何可能指認的活口麼。

「止步,」

對方激動的跳腳起來

「否則誰都不得好過……」

「我可是易安候,大府的資政,宗藩院的元老……」

然後他像是神經質的婦人一般喋喋不休

「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派人與我保證過的……」

我搖了搖頭,怎麼走到那裡都有這種二貨啊,或者瀕臨絕境的恐懼,已經讓他們精神崩潰,利令智昏了麼。

說話間我又和他拉近了幾步,

「你送上來正好……」

他臉上露出一種得計的潮紅色。

「只要拿下你……」

「是麼……」

我攤開雙手,讓他看清楚我並沒有武器,又走上前一步。突然按住腰帶扣,抽出腰間的軟刃,拼著感覺對著大致方位,猛然一抽,

一聲慘叫,他舉著被削斷四根手指的手掌,臉上一大塊皮肉,也突然開裂迸射出血水來,然後被我輕易的用軟刃拉住脖子,權作掩護。

「這下你該怎麼說,」

然後我對著那些如臨大敵,迫不及待把刀劍往人質脖子上架的同夥,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說

「你們儘管動手好了……」

「」

這下,不但是那些同夥,連人質們也臉色變了變。

「死在這裡和死在叛軍手中,有區別麼……」

我繼續道

「但至少我會找出你們的全家老小,貓狗雞犬的一個不留,為她們陪葬的」你怎麼敢……「

有人武器拿不住,叮噹一聲掉在地上,這像是一個信號

然後轟的一聲,旁窗被撞開,叫來的後援在伯符的帶領下,一擁而入,將那些同夥一一打翻制服,霎那間就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片刻之後,

「這是怎麼搞的……」

我看著有些委屈的謎樣生物

「不是讓你和阿蜜輪流小心盯著麼……」

「誰知道那些女眷裡有內應,直接把人騙開了下手……」

她有些情緒低沉的道。

「還連累死了人……」

我看了眼,謎樣生物蔥嫩脖子上的鮮紅勒痕和一個掌印,一股子無名怒氣橫生,冷聲道

「那個幫凶是誰,」

她看了眼某個女性,那個女子就像是驚駭的鵪鶉一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然後我走了過去,這個不斷向後退縮的女子,驚慌失措之下,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你……你……不能這樣,我是國姓家的人……」

「我可以給你權勢,錢,官職,還有其他的……」

「去你媽的權勢……」

我一把抓住她的發髻,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苦求聲中,惡狠狠拖到走廊上,然後道一聲

「再見,走好……」

對著一個窗口猛推出去,在如同蝴蝶一般手足揮舞的淒厲慘叫聲中,變成滿是污漬的地面上,迅速綻開的一朵血花。

然後大廳之內的那些雜音,都消失了。

付出些許代價解決了內部問題之後,我們還是要回到受人圍攻的殘酷現實中來。

聚集在庭院中的叛軍,吹響了某種鼓號的節奏,顯然是不再做刻意的掩飾了,隨著鼓號聲,

一些滿身血污或是衣袍不整的身影,被反綁著拖到了庭院中,然後成排的刀光閃現,血噴如泉,成排無頭的屍體,隨著滾落的頭顱,癱倒在地上。

卻是對方開始陣前行刑,將這些進攻不力而逃回去的軍將,一一斬殺當場,足足有數十號人,看起來都是頭目軍官之流。

然後新的列陣被聚集起來,他們哼著某種不知名的調子,緩步再次逼上前來,看起來無比的堅定和決絕。

「聽阿蜜說,你們見過很多死人?……」

「是的,各種各樣的死人……」

「現在我也和你一起見過了……」

我牽著謎樣生物,在頂層的天台上看著,正朝著我這個方向而來的大片甲光和明火持兵的猙獰面孔,感受著她手心濕膩膩的泌汗。

「你後悔麼……」

我故作輕鬆的側頭的道

「和我攪在了一起……」

「的確後悔了……」

謎樣生物強作鎮定的聲音,傳到我耳中

「不過有用麼……」

「我要是死在這裡,也就是一個痛快……還能拉幾個墊背」

我甚至有心開玩笑道

「不過你要是落到他們手中……」

「那就請你先給我一個體面的結果好了……」

她臉色不變的認真看著我的眼睛道,

「我不想丟現代人的臉,但是我還是禁不住的害怕,害怕我自己沒有了斷的勇氣……」

「嗚……」

突然轉身踮起腳尖,濕潤柔軟的東西,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在我的嘴上重重的一碰,

「別誤會,老娘可不想便宜別人的……」

她慌慌張張的一邊解釋,一邊卻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幾部,用裙袖抹著嘴唇,像是要把髒東西擺脫掉。

然後被無故絆倒在地上,慌慌張張露出一副很難得一見的小兒女態,落荒而逃了。

「放心,我們不會那麼容易折在這裡的……」

我回味這唇瓣的味道,雖然是一個不知道真實年齡的謎樣生物,但是至少這幅身體,還是可蘿可幼的。

「我還沒享受夠這個時代的福利,也沒有充分發揮我的本事,更還有一個大大後宮的夢想沒有實現呢……」

我自嘲道

「怎麼肯輕易死去……」

就像是呼應著我的期望,風中突然吹來了嘈雜的喧囂,就像是突然被打亂的音符和節奏一般。

這些「叛軍」彙集而成的列陣雖然還在行進,但是他們留在牆外街道上的後隊,連同輜重和傷員,卻被從山下殺出來的另一隻生力軍,給沖散截斷,變成此起彼伏的驚呼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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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六章 碎夢(文字)

「最危險的時刻到了,」

我轉身對著露出欣喜和放鬆表情的陳夫人道。

「困獸猶鬥的垂死掙扎,才是最可怕的……」

「對方只剩有兩個可能和選擇,就此潰敗不可收拾,或者拚死拉著我們陪葬……」

「你會不會太悲觀了……」

謎樣生物嘀咕道。

「阿姐……」

我沒有回應她,而是轉身對著陳夫人鄭重其事道。

「你有多少把握這次來的救兵,就是你所希望的人馬……」

用最壞的結果和防人之心去揣摩,對方也是擁有其他的想法和立場,只有稍稍放鬆攻勢,就足夠造成我們更多的傷亡和其他後果。

我可不願意用身邊人的安危,去測試這種概率性,特別是在這種奮戰到最後一刻眼看要大翻盤的時候。

「明白了……」

陳夫人點點頭

「一切都交給你了……」

然後拉著抱頭蹲和謎樣生物道,

「我們會找個最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的……」

安排好她們之後,剩下的人也被我重新召集起來。

「把屍體都堆在窗檯上,然後藏起來不要露出身影」

我高聲吩咐道

「小心戒備……」

「非戰鬥人員都趕到下層去……」

「把兵器和食水都集中到上層……」

「說不定我們還要做上一場,才能擺脫這個困局的……」

「不想被誤傷誤殺的,就給我打起最後一點精神來」

僅僅一刻鐘之間,庭院中的情勢,果不其然的發生了變化。

那些叛軍發生了動搖和分裂,有人停了下來惶然的站在原地,有人趕緊返身去支援後隊,還有人開始向兩邊逃跑,順著破口跑出去。

只有最前端的數百人,在一名獸紋黑甲紅皮風的軍將帶領下,繼續一孤注一擲的前進著。

他們高喊著著口號,更加亢奮的,哪怕有人摔倒絆倒,也被毫不猶豫的踩踏過去,

「衝進去才有活路……」

「找出我們的要的人,就有一線生機……」

他們是如此怒吼著,只用了很少的時間,衝到近前,將門前的障礙物一掃而空,

因為底層大廳被放棄的緣故,他們幾乎毫無阻礙的衝了進來,發現撲了空,然後被來自頭頂上預製好位置,推下來的磚石和家具,砸了個昏頭轉向,接著是火銃和弓弩的攢射,讓他們死傷纍纍。

但是更多的人卻踩著同袍的屍體,繼續湧進來迅速填塞滿了大廳中,於是

狹窄的梯間和廊道口,成為白熱化的爭奪焦點,不斷有人被砍倒刺中滾落下去,然後又有人不要命的踩著屍體和滑膩的血水補上來,居於上層的弓弩和火銃,幾乎不用瞄準,對著他們的人頭,都能造成固定的傷害。

但是這個優勢,在紅披風和他身邊的一小戳人,親自投入戰鬥後,就馬上出現了變化,就像是,插入油脂中的尖刀,或是蠻橫搗爛一切的重錘,之間相互轉換著,頓時將被居高臨下受制於人的堅持給輕易打破了。

這些都是善戰的老兵和決死之士,在面對絕對數量優勢的敵人時,幾乎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充分利用鎧甲的防護,和不那麼要害的傷處,來換取對方的傷亡。

在他們的簇擁和掩護下,紅披風幾乎是身先士卒的殺上樓梯,留下一路血肉狼藉,紅披風,很快變的破破爛爛的。

接著這些軍人又停下腳步結陣以待,就輕而易舉的把走廊其他地方,飛快湧過來支援的護衛們,死死攔阻在樓梯口前的方寸之地,掩護著紅披風繼續向上殺去。

三樓的護衛更少一些,而且主要是銃手和弓弩手,他們勇敢操起所能找到的的投入到近戰中。

在狹窄的路口,他幾乎不避不讓的對著刀矛頂了上來,隻身及身的那一霎那,稍稍側了側,刺中的矛尖被甲片帶動著卡在肋下,砍中的橫刀也從脖子的要害,變成鮮血噴濺的肩甲上。

然後他沉悶的掄刀如飛,頓時將擋在面的護衛,斬腿斷手的接連斬翻數人,然後連看都不看一眼,似乎根本不願意多花一分力氣。

手起刀落,幾乎無人能擋,無論是槍矛,手牌還是刀劍,幾乎是被他連人帶兵器一起斬斷切碎,落不下幾合。

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絞肉機一般,留下一地支離破碎的人體。就算是稍有阻礙,也像是被掃垃圾一般,經由他強橫不似人的臂力,給揮落到一邊,或是於脆撞在牆上和欄杆上,直接掉落下去,發出沉悶的慘叫聲。

碰,我手銃也裝填好射了出去,可惜又被他側頭偏開,只在不甚要害的肩上,噗的一聲打飛幾片帶血的甲葉,穿著那麼一身嚴實的甲衣,還受了傷,卻不知道還能保持足夠的靈敏和激烈的動作。

轉眼已經被他殺上三層,並且將二層的護衛和三層的,阻隔在身後。我真是可以看見韓良臣和伯符他們,各種憂急和憤慨的表情。我反而有些冷靜下來了。

破破爛爛的紅皮風,也變成被血肉浸浴的深醬色,粘卷在一起,像是幾跟布卷做的尾巴一樣,隨著他格擊斬殺的動作,而飛舞出一種奇怪的壯烈感。

幾名戰鬥經驗老道的騎從護衛,用刀牌配合著,終於將他給攔了下來,然後他又中了一槍,只可惜是手銃。雖然打在胸口上,卻被崩碎的金屬護心鏡給擋住了大部分威力。

我心中大恨,重新拖起一條長銃,裝填起來,卻經不住手抖,灑落了一些藥粉,然後一聲慘叫,讓我的通條掉在地上。卻是

一聲,卻是紅披風露出個破綻,以腿上被刺穿的代價,再次放到一名騎從護衛,頓時打破了他們的掩護,然後又斬斷另一名騎從護衛的劍和手臂,頂著胸口將他甩撞到牆上,

然後我再也忍不住,有些痠軟又有些堅定的舉起長銃,最後兩名騎從護衛像是下了決心一般

,貼身纏住他,然後被刺穿,乘著這個片刻僵直,我也扣動了扳機。

碰,紅披風身晃了一下,血水一下子從鎖骨的位置噴濺,他像是惡鬼一般的赫赫笑了一聲,將破碎的甲兜解脫下來,露出裡面被染成深色的裡襯,反手拖著長長的戰刀,一瘸一拐的向我逼將過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貼牆衝了過來,揮手將液體從近距離潑在他的身上,他揮手一檔,卻發出嗤的聲響,蒸騰其許多煙氣,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反手撩刀過去,

我大驚失色的不顧一切的用火銃去攔,卻咔嚓一身被切斷,但也擋偏了下去勢,乒的一聲斜切在抹泥灰的牆面上,崩落下些許碎塊,還有一大岔飄落的發絲。

然後她又動了,又是一股刺鼻的液體,斜斜潑在紅皮風的肩膀以上,這次他沒能全部擋住,似乎是因為戰鬥的疲累還是流血過多的緣故,他的反應稍稍遲了一線。

然後我看見,他的頭臉上沒有遮蔽的地方,被濺到了幾塊半透明的東西,在嘴唇,鼻子和耳邊的位置上,皮膚迅速發黃於枯然後翻捲剝落著,露出裡層鮮紅的血肉。

然後他做了一件最錯誤的事情,用空出的那隻手,試圖去摸臉上手上的位置,不出意料的是他再次慘叫起來,那是真正無法忍受的痛楚。

連武器都失手丟在地上,隨即他重新撿起來,像是受傷的猛獸一般在走廊上大吼大叫著,卻已經沒有太大的威脅,因為他已經看不見了。

他摸臉的動作,似乎是把手套上殘餘的腐蝕物,也給沾到了眼角邊上去,整片耷拉下來的血紅眼皮和變成灰白渾濁晶體。

幾乎插著我的大腿,重重的切在花紋方磚的地面上,我甚至能感受到碎片打在我腿側的刺痛感,但是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走好,不送……」

我輕聲念叨著,一腳踢在殘缺不全的護欄之上,震掉下些許碎塊,然後伴隨著他條件反射的揮斬的動作,呼呼生風的刀刃從我頭上掠過之後,紅披風撲了個空,重重壓在了不堪忍受的護欄上。

畢博碎裂的聲響中,我冷眼看著拚命想抓住的紅皮風,就這麼和我檫身而過,隨著重力和慣性,撲出了欄杆之外。

傳來沉悶的轟的一聲撞擊,然後那些底下正在戰鬥的叛軍,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如喪考妣的慘號和呼叫聲,像是喪失了神智和鬥志一般,根本不顧搏殺轉身就跑,然後被追砍這一一倒在地上。

最後在我趕忙的喝令治下,還是留下了一些俘虜,大概有幾十號人,眼神中卻好似只剩下,死灰一樣的顏色。

對於付出慘重代價的守衛,發洩式的暴打和辱罵,如同行尸走若一般的毫無反應。

「你為要跑出來……」

我這才緩過氣來,對著小臉煞白如雪的,同樣攤做在地上的謎樣生物,有氣無力的道

「因為有不好的感覺……」

她如是回答道。

「這就是三酸兩鹼麼,」

我又看了眼,丟在地上的小空瓶子。

「這麼可能這麼容易……」

她偏了偏頭,似乎還沒從餘悸中緩過神來,下意識的回答道。

「這不過是用煉鐵的廢氣,手工提取的一點實驗成果而已……」

「老娘只有基本原理,還沒有大規模制取的工藝論證呢……,」

「話說回來,你一個女孩子,隨身帶著這些高危化學品,做啊……」

「要你管啊,」

說到這裡,她似乎別有意味的瞪了我一眼,讓人很有點莫名中槍的受傷感

「其實,這是給那些心懷叵測的蘿莉控們準備的……」

恢復了些許體力後,我扶著她重新站起來,她卻「呦」的一聲又重新蹲了下去。

「怎麼了……」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想要奔走而去,卻腿軟腳軟重新趴跪在地上。

「你受傷了麼……」

我有些緊張的低頭下去產看和詢問,卻被她臉色漲紅的一把推開

「都說不要你管了……」

看她這個模樣我愈發的擔心起來,

「現在這個狀況,你還想強撐麼……」

我幾乎是不由分說的強制將扭動的謎樣生物抱了起來,放到廊道上最近的一個房間裡。

片刻之後,

一陣突發的慘叫和噼裡啪啦的拍打聲之後,我表情訕訕的走出來,只留下像抱頭蹲一樣,對著牆上和地上的水跡,蜷縮成一團的謎樣生物,在裡面繼續各種糾結和鬧情緒。

好吧,就算我搞錯了,你也不要飛禽大咬,連抓帶爬的,弄的我好像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把。

好吧,其實在生死之間被嚇尿了,不算特別羞恥的事情啊,我很想如此安慰她,但是我一露頭,就噼裡啪啦丟出來的東西,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是事後,因為激烈的情緒和動作,當面再次噴濺到我的身上,對她這個年紀和心態的女性來說,就未免有點羞恥調教patty的味道了。

居然讓她這種天山童姥式的腹黑生物,也能像小女孩一樣哭個稀里嘩啦的

這時候,來自樓上的一個聲音,把我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阿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

我對著從藏身處,重新走出的陳夫人,有些疲憊的嘆息道

「這些亂軍,不惜死傷,想要得到的是……」

「理當如此……」

她有些歉然的點了點頭,帶我來到頂層的倉房,一個親手打開,藏在碩大雜物櫥櫃後面的暗門,露出裡面夾道,

內室之中探頭探腦走出來的人,還是讓我大吃了一驚,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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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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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端倪(文字)

終於又活下來了,雖然這個代價未免有些慘痛了點,好容易活下來的人,又減損了三分之一。

我望著滿目瘡痍的行館和外庭,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唯一一點收穫便是

那些騎從護衛,剩下來的大多有所傷殘,就算康復也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舊職了,因此我和陳夫人初步商量了一個結果,全部轉入我家,給於家臣的待遇供養後半生,並負責娶妻成家的,只要他們作為教頭,繼續指導和訓練我的班底即可。

因此我向他們宣佈這個結果的時候,這些無論受傷還是沒受傷的親兵們,都很有點感動的樣子,就算是沒受傷的人,也不免露出羨慕的表情。

「團體聲望上升到尊敬,個人聲望上升到感激,」我似乎看到了他們頭上刷刷冒出來的數據,雖然個人數據模版為受傷,或是殘廢中,但好歹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又正當壯年的老兵種子。

然後坐下來,讓噙著眼淚的抱頭蹲,給我處理傷口,原本兩個跌打大夫已經忙不過來了,還好只是動作過大,背後和肋下包著的地方,又綻裂開來了。

徘徊在生死一線的感覺,讓我再一次感受自身的侷限性,和個人所擁有的勢力的重要性。以及命運不在自己意志掌握中的某種無力感。

這個世道也太不安寧了,就算是在看起來最太平安寧的南朝首都,也不可避免的遭到這種無妄之災,甚至是捲入權利侵軋的洪流中,我在眼睛所能見到的看似一片繁華鼎盛之下,或許已經是矛盾重重,激流暗湧了了。

相比之下啊,我目前擁有的東西,實在不足一提。此刻的我,沒有如此迫切,想要擁有更多的力量,掌握自己和他人命運的衝動和**。

話說回來,

說實話,我看見這個被滿臉恭敬的人堆,簇擁起來黃衫小屁孩的時候,忍不住罵了聲「我艹」。因為陳夫人她們口口聲聲稱呼的是「陛下」。

沒錯,就是陛下,見鬼的陛下,本該呆著老城小長安的龍首宮裡,扮演南朝第一吉祥物的少年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揉揉眼睛,很有點匪夷所思的樣子。

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受過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式教育,見過這個國家一波三折而堅定向世界強國之林的時代變革,唱過國際歌裡「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的現代人,對於這種封建腐朽的東西,除非是有極大的切身利益,基本不會有任何激動和尊敬的情緒

更何況這位南朝的天子,更多時候是作為象徵性的至尊而存在,因此到沒有壓力和緊張,

我更多是一種獵奇的心裡,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這個活標本,這位「陛下」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看起來在外貌上繼承了某種優秀的遺傳基因,直到身邊那名穿常服的老太監,重重的咳嗽起來

「你失態了……還不過來給陛下見禮」

陳夫人低聲提醒到。

「陛下千秋金安……」

好吧,我手落了一下腦中的記憶,微微鞠下身。

「恕某有傷在身,不能行大禮……」

「羅卿免禮……」

他有些老氣橫秋的,用軟綿綿的聲線道。

「卻是無妨……」

「卿等一眾,保全救護之功……」

他又環視了一眼,繼續道。

「朕銘感宇內,」

「陛下言重,愧不敢受……」

「此乃我等隆恩……」

其他人卻是誠惶誠恐的大聲拜謝天恩道,好吧,哪怕是個虛位之君,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頗為激動和誠摯的。

不過,我現在多少有些明白為那些「叛軍」,要不惜代價的拚死襲奪這裡,哪怕一次次被我們傷亡慘重的打退,也不可放棄的理由了。

我原本到梅山行館來是想避難,卻無意間被夾在其中,給人充當了一回屏護和守衛了。

既然到了這一步,倒也沒有不可告人,趁著其他人紛紛覲見,各種表示的機會,陳夫人請我移步到旁,三言兩語的簡述了事情的緣由。

也就是在叛軍攻打下城的時候,老城小長安區龍首宮裡也發生了某些變故,有人勾結內監和殿前宿衛連夜私闖大內,想劫奪這位天子,然後在這位衷心的寧老公,也就是那位老太監的幫助下,逃了出來躲進了宗弟坊裡,比較親近的嘉業君府上暫避一時。

後來發覺老城也不夠安寧,乃冒險索開城門進入下城的別業避禍,卻也因此留下了行跡和線索,讓對頭緊追而來,正好陳夫人的家丁,也尋上門去傳信,於是就順勢混在嘉業君隨從裡,用親眷身份做掩護,跟著外出尋找外援的陳夫人君一起,不動聲色的藏在人群裡,來到梅山行館暫避一時。

因為事關重大,他被保護隱藏的太好,以至於除了極少數幾個人外,就根本沒人知情了,

也就是因為這麼一個小傢伙,直接把最厲害的精英怪引來了,害得我們死傷纍纍,連命都差點丟掉了,我心情有些複雜和糾結。

那位寧老公突然走了過來,對著陳夫人耳語幾句,她方才對我笑道

「恭喜阿夏了……」

「請我作為儀衛?……」

我楞了一下

「正是……」

「經過這幾日的奮戰,陛下和眾人眼中,只怕在沒有比你更加可靠的人選了……」

陳夫人這話有所誇張和恭維,但還是讓人聽的舒服了不少。

我能拒絕麼,顯然不能,也沒有人民和好處,只能想想怎麼利用者些事,多謀求點補償和其他好處了。

想到這裡,我稍稍做了點準備和調整。這時候外邊亂紅紅的戰地,也差不多塵埃落定了

很快就殺散了外面的叛軍,將他們成群結隊的繳械剝光,困扎跪坐成一團,才徐徐進入行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

領頭是一隊打著比翼天馬的旗幟,青色繡袍的甲兵,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像主樓的方向靠了過來,

碰,一陣排射鳴警之後,對方果然停了下來,我也許了口氣,他們如果執意要前行的,要我這點殘兵敗將,也擋不住多久的,只能玩玉石俱焚了。

「天子行駕在前,不得驚擾……」

披上一身還算於淨的甲衣和大氅,我站在露台上凹腹吐聲,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安國中郎,殿前第四指揮杜元珊,參上,」

對方也沒有拿捏,立馬大聲道。

「還請驗身份名牌……」

「茲有逆黨作亂,妄圖犯駕」

寧老公的太監,也走出來宣稱到

「若是前來護駕,只許駐守在外……」

「一應事宜,且請朝中大臣進來拜領聖駕……」

「可否拜請陛下出來,聆宣一二」

庭下軍將們面面相覬之後,有些為難的表情道

「混賬……」

寧老公氣勢十足的呵斥道

「聖駕尊體,豈是爾輩想見就見的……」

就像是配合他的花一般,我一個手勢,各處窗檯出口,都探出眾多的弓弩火銃。

於是事情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直到一群朱紫袍子的官員出現在庭院之後後,由陳夫人確認了幾個相熟的名字之後,才和那名指揮杜元珊一起被放了進來。

室內戰場已經被匆忙收拾過,各種兵器鎧甲旗幟,外加個人身上物品零碎的,也被收集出來作為私人的補償和事後瓜分戰利品。

頭顱也被割了下來,壘做起來,也有過人高的一大堆,看起來頗具視覺衝擊力,也是一種變相的威懾的。還能活動的人,在上層過道里慢慢交錯走動著,製造出一種人影綽約的數量上的錯覺。

對起來的雜物和火燒過的痕跡,滿地的屍骸和血水,都在提示著他們不好善於的一面。

雖然那個摔死的紅披風,身上的關鍵物品,都被我搜刮走了,但是還是有人把趴在地上的屍身給認了出來。

「鐵獸,居然是鐵獸……」

他冷不防抽了口氣,從牙縫中冒出絲絲的聲響,不自然的後退了幾步。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大嚼鐵……」

「鐵獸」諸葛林,乃是已經歸化本朝的前林邑王族——諸葛氏的後裔,西北路一位頗孚威名的宿將,官拜正五品下的寧遠將軍,左武鋒使,守蠻中郎,也是現任的北驃經略使麾下頭號大將,駐留在室利差旦羅城。

而現在並非他返回廣府述命,或是輪假的時候,這種前沿大將,是無故不能擅離職守的,更別說秘密潛回到廣府來,變成所謂叛軍的領頭人。

看來內幕比我們預料的更深厚的多,連那名官員,也不免露出某種懊惱和後悔的神情,顯然忌諱良多。

手上這柄斬斷我精鐵銃管的大刀,也不是尋常物,乃是一柄赫赫有名的凶器,名叫「大嚼鐵」,最初為隋末西域的高昌王,集各方所名匠所鑄的鎮國之器,

只是這東西鎮不了國運多久,高昌王因為試圖阻斷對中原的朝貢,而被大唐派出的一隻偏師給西域共榮了,高昌王鞠氏舉族也在王師的熱情招待下,到長安的獻俘儀式一日遊轉了一圈,又得到高宗為首的國家領導人親切接見之後,就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成為大唐首都眾多同樣被王師「請」回來的外來移民,歸化戶口中光榮的一員。

大嚼鐵也成為了皇家內庫的收藏品之一,直到唐玄宗開元年間,才被賞賜給當時的邊將安祿山,斬殺了不少胡酋首領,後來安祿山騎兵造反,在洛陽自立為帝,卻因為寵愛幼子,在病中被長子安慶旭勾結內監,用這柄大嚼鐵斬殺於床底。

後來隨著安慶旭的敗亡,大嚼鐵輾轉落入了梁公第一任親軍押衙,程十力的手中,成為傳家之寶,後來乙未京畿梁氏蒙難,程氏子孫護送作為梁氏最後的血脈,泰定帝出逃,因此死絕,這柄大嚼鐵也流落到了南朝。

直道十多年前,因為御前觀覽,而賞賜給了在安南西道,大敗驃國故地新崛起的,蒲甘王朝諸酋聯軍的諸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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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歸還(文字)

確認紅披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上來的人,確認了這位天子的所在和安好之後,就是各種嚎啕大哭、熱淚盈框、老淚縱橫之類,聲情並茂的群體表演,各種動人之處,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為天子去死一般。

這位吉祥物陛下也姿態十足的,各種溫言寬慰的,看起來輕車熟路的就像是做過無數遍的條件反射一般。

只是,站在旁邊扮演門神和人形電線杆的時候,我偶然也會發覺這只少年天子,轉頭他顧的時候,藏在眼中多少隱藏不住的無奈和不耐。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就是走馬燈一般的覲見活動,各種身份各種頭銜各種職權的高官顯宦,公卿大臣,像是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一般,流水一樣的出現在梅山行館,唯一還算完好的上層會客廳裡。

他們的車駕和跟班,將街道都堵了起來,直接排到了梅山腳下,連那些先行進入的那隻殿前軍,都重新趕了出去。

隨著他們到來,是接連趕到的幾隻番號不同的軍隊,是關於天子行駕安危,各種相互指責和扯皮。

不過,這時候我的一點建議,發揮了作用,外面抵達的幾支軍隊,都隨機挑出一個隊來,一起負責外面的清場和維持秩序。這樣相互監視之下,想要渾水摸魚於點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也讓我有些感嘆,這位才不過介於抱頭蹲和謎樣生物之間年紀,的「吉祥物」天子,倒也不像我像的那麼沒有用處啊。

當然因為交代要刻意保持現場的緣故,他們進來都要穿過各種血肉狼藉的庭院和行館內部,一驚一咋,嘖嘖稱奇,抽冷打擺子,乃至掩面而走,捂著口鼻之類的情緒和反應

看到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們,平時不多見的另一面,或許這也是那位「吉祥物」帶來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之一把

當然我這種無所謂專心扮演背景的態度,又多少坐實了某種忠實可靠的評價,甚至專門讓那位寧老公過來傳話,表示嘉勉。

問題是,我這種心懷異志的傢伙,需要一個高高在上的「吉祥物」的評價和讚許麼,我很有點困擾和疑惑。

「感覺如何……」

謎樣生物再次湊到我身邊。

「可憐生在帝王家而已,而且還是那些空架子帝王……」

「你不覺的他很蔭麼……」

「啥……」

我不免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難道謎樣生物這種腹黑控,也被所謂上位者的光環,給影響了麼。

「這麼一個被可以塑造的少年老成的小屁孩,有可蔭的啊……」

「天子的身份啊,還是漂亮的正太,不就是一個大萌點啊……」

謎樣生物笑嘻嘻的道。

好吧我多少有點明白了,腐屬性果然是無所不在麼。

「如果他是個叫蔣麗華的白毛蘿莉不就是更蔭了……」

我撇撇嘴道。

「只要唱唱歌賣賣萌,就可以拯救世界了……」

「你果然是個不可救藥的蘿莉控……」

「多謝誇獎啊,洛麗塔」

「要是再來一個喜歡帶著嘉勉玩顛覆活動的中二外國皇族妹控,一個發誓要消滅戰亂,而努力在體制內賣身的花崗岩腦袋少年……那就更完美了……」

「那萬年忠犬大叔龍星魂呢,被你吃了麼……」

「這種動不動玩自殘吐血,堅持在閹黨的無名下玩無間道的真蘿莉控……一點都不有趣啊」

「說到底,還是靠基友和賣腐拯救世界的扭曲三觀啊……」

正當我兩,各種腦洞略大的各種acg向設定吐糟,不停思維發散來緩解某種戰後綜合症和情緒緊張的時候。

陳夫人款款走了過來,低聲道。

「陛下要移駕了,希望你能陪護……」

一個多時辰之後,隨著清道的響鞭,因為禮儀和規矩,折騰了好一陣子的少年天子,終於起駕走出梅山行館,在寧老公的攙扶下走上白馬拉的珞車。

粗粗收拾了一下行頭,我也騎在臨時找來的高頭大馬上,跟隨在白犛金帳的珞車旁邊,前呼後擁在儀仗和甲士之間,

各種被沿街圍觀行禮,萬眾矚目中的感覺,然後很有些大丈夫當如是乎,彼可取而代之否之類,的豪情壯志的衝動和yy的。

不過這段做夢一樣的行程,並不算長就很快結束了,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浮想聯翩。

「萬歲金安,」

一個身影頭戴朱漆飛翅巒兜,身穿描金虎紋的明光大鎧,站在城門前高喊到,他身後的軍將也像回應一樣,山呼萬歲起來好一陣。

然後他隻身趨前十幾步到了珞車之前再次行禮,我這才看清楚他的面貌,劍眉飛拔,目若星燦,生的是好生英朗俊逸,讓人有點,羨慕妒忌恨的。

「。恕臣救駕來遲了……」

他英俊的面孔上,閃爍這誠摯的光芒。

只是無視了我們這些陪同的人,揮手手像趕蒼蠅一般的,那些頂盔摜甲的將士,一擁而上的將珞車邊上原本的扈從,都被擠到一邊去,就簇擁這珞車繼續前行。

讓人覺得很有點失落、不爽卻又沒法發洩。因為按照他們青龍踏雲的旗色,正是天子近側的正牌——御龍衛。

所謂的護駕,其實也就是陪送到這裡,老城的外郭春明門下,就沒有資格進去了,我們也將剩下的事情,交接給幕府派來的拱衛軍,

在隱約大開的門內,一群高冠束帶身穿朝服的人,在手持勿板的大宗正的帶領下,早就候在那裡了。

惟一的收穫,除了那些進攻者所獲的戰利品,就是太監寧老公轉贈的一個玉牌,看起來做工精巧,質地極佳,

畢竟,天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更不用說是一個被高高敬奉起來的虛位天子。

對了,還有一張誥身,說是作為御前帶兵,隨駕同行的憑信,作為我和部下們持有武器的追認和代償,連同那些借出來充作排場的甲馬的,也沒人討還回去。

跟著我過來的一百多號人,就這麼披掛騎馬招搖過市,各種敬畏和避讓,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權勢在身的錯覺和享受,

不過,掉頭回家,就沒有那麼多熱鬧了,畢竟剛剛經過了一場波及全城的動亂,

走在下城滿目瘡痍的街道之中,可以看到許多跪坐在在廢墟裡哭泣,或是抱著死去的親人哭天喊地,或是撲滾在殘垣裡連挖帶爬,一聲聲呼喚著某個名字的身影。

一些巷子裡,叫喊追逐的聲音和動作,也在無時不提醒著我,這才是殘酷的現實,

我打了個哈欠,實在太疲倦了,一個裙角的邊緣,在巷口閃過,我似乎聽到某個尖亢的女聲,不知道為讓人一個激靈,將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等等,我看見了,似乎那個看起來很軟的眼鏡娘——崔女正,

只是她銀邊玳瑁眼睛沒了,穿了一身明顯並不屬於她這個層次的荊釵布裙,披散著頭髮,像個村婦一樣的光著腳,在滿是碎石菱角的街道上小跑著。

慘淡的俏臉上,滿是某種受傷小獸的痛楚,看起來很有點可憐楚楚的,袖子也撕裂了一邊,沾滿了塵土和污泥。

讓人很有點懷疑,她離開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難道是朱顏血的情節?,究竟是無慘,還是亂舞呢。

胡思亂想間,她已經繞了個圈重新衝到街上,看見我們一行楞了下,臉上露出某種驚訝期待哀婉乞求的複雜表情。

然後就飛出一個繩套勒住,

就像是被套中的野馬一樣,被撲倒在地,然後倒拖著露出雪白渾圓的大腿,掙扎的扣著石板和牆角的磚隙,發出某種哀鳴著,消失在拐角中。

我抬手,他們的行進隊列,頓時在我身後停了下來,然後吩咐道。

「去看看……」

這段時間磨合成的默契,我稍稍出聲,就左右分出數騎,奔上前去,只聽得清脆的馬蹄聲,

短短的小跑,就繞過匍匐地上的女人,將拖著繩子的那幾個人影,連同他們錯愕驚駭的表情,給撞飛到一邊去。

然後更多的同夥,像是驚動的蜂巢一樣,從附近屋舍裡冒出來,卻驚駭的發現,要面對的是一百多號武裝到牙齒的騎士。

「要這女人給你好……」

領頭的漢子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綢袍,大驚失色的用一種顫抖腔調道,

然後話沒說完,被我不由分說的一槍轟倒在地,拉開了一場殺戮的序幕,而之前衝過去的那幾名護衛,卻隱然將對方,可以逃跑的方向給截斷了,他們的結果已經被注定。

然後我走向伏在地上的崔女正,她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爬起來,想要逃走又脫力跌倒在地上

「不要逞強,這樣子你還能走麼……」

我直接將她抱上一匹空置的馬匹,

「只怕又給人拖到牆角裡去了……我可沒空再撞見你一次了……」

「謝了……」

細弱蚊蚋的聲音中,她儘管在馬背上盡力蜷縮著,還是不免露出裂開的腋下,某種繡著花紋的小衣,嗯,還是紫色的,我判斷到。

「能否送我去梅山……」

「梅山?,那裡現在已經不能呆人了……」

我不由分說的道

「先去我家,找個大夫被你看看再說」

雖然風捲旗他們,都不免露出某種曖昧難明的表情,這一夜太刺激了,所以路上這個小插曲,並沒能影響到我的情緒和態度。

滿身傷痕身心俱疲的我,看到一片狼藉老街時候,發誓回家一定要用柚子葉,好好洗洗澡。

這裡已經被先行一步的其他人給初步收拾過,雖然還沒法馬上入住,但起碼整理出一些可用的東西,恢復部分居家的功能,比如能夠提供炊食和熱湯水

一些房間被破門而入搞得亂七八糟的,但是直接損毀的倒不多。

「你這麼快就帶回來一個添頭麼……」

出來迎接的謎樣生物,看了眼從馬背上被扶下來的,環抱著身體灰頭土臉衣裙零落的崔女正。

「喂喂,胡說八道啊……」

我心不在焉的應聲道。

「路上無意中碰到的……」

「我記得,阿蜜也是你路上無意間碰到,撿回家的把……」

「你胡說啊……」

「人家好歹是個女官啊……」

「女官才有戲呢……」

「毛……」

「你立下救駕的大功,按照小說的情節,難道不該嫁個宗室女的來籠絡你……」。

「朝廷現在這個狀況,只要你肯表現,就算尚一個公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你難道沒打聽過,那隻吉祥物有合適的姐妹的……」

「喂喂,你都扯到哪裡去……」

我有些無奈的按住額頭。

「為我有一種不能生育的正房大婦,喊著眼淚委屈求全商量納妾的味道啊……」

「正你妹啊……納尼妹」

聽到這句話的謎樣生物,像是一隻被激怒的貓咪一樣,炸毛翹尾猛撲上來,掛在我身上。

「老娘之前還沒和你算那筆賬呢……」

「沒法做人了啊,混蛋……」

「人渣去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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