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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9 21:49:42

我與葉傅國,並不算是初次見面,然而從頭到尾,他似乎都有著一種特殊的高傲,基本上都沒有將我們這種江湖人放在眼里過。

所以我們的對話並不多。
我們更多的,或許真的只是神交而已。

我知道他。

他也知道我。
但彼此之間,其實並不算熟悉。

仔細想一想,這似乎是我們之間,最正式的一次對話。
兩人凝望,隨后,葉傅國說道:“你覺得,我們這一次過來,師出無名?”

我說一個人倘若是被仇恨所控制,濫殺無辜,那麽與魔又有何異?

葉傅國高冷地說道:“你這是在質疑我?”
他仿佛高高在上的王爺,對于我這種江湖草莽,有著一種天然地瞧不起。我被他這樣的態度給刺激到,整個人的傲氣,一下子就飙升起來,卻是不怒反笑起來。

隨后,我指著他的鼻子,冷冷說道:“本來想要給你個老匹夫留一點臉,但現在看來,用不著了。葉傅國你個王八蛋,你玩弄陰謀詭計,耍得老子團團轉,但因爲你特麽的身份,我忍也就忍了,而現如今你居然帶著這一幫人過來,二話不問,濫殺無辜,老子今天倘若不管,這輩子就白活了……”

我開口大罵,而葉傅國卻似乎將姿態給擺低了一些,說道:“我女兒死了。”
我點頭,說我知道,那又如何?葉傅國,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周圍,這些人里,哪一個不是別人父母的子女?哪一個又不是無辜之人?你要真的有本事,找到凶手去,千刀萬剮,任你隨便,跑過來這里,屠戮無辜,算什麽本事?這些人,有的是主動,有的是被動,不小心加入了夜複會,但你我心知肚明,他們跟牛魔王那幫人,是有著本質性的區別,你殺了他們,自己的良心,不會痛麽?
葉傅國被我破口大罵,然而臉上卻沒有一絲愧疚,而是平靜地說道:“強詞奪理。”

我指著他,說來,你來講講,老子特麽的到底是怎麽強詞奪理了?
葉傅國沒有與我廢話,而是說道:“言語爭端,實在沒勁,侯漠,我念你是一條人物,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現在退出,我看在我師父他們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倘若不,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說也對,別特麽的廢話,來吧,手里見真章。

這一見面,兩人都還算是比較克制,都給對方留了台階——葉傅國給了我機會,可以用來應付遊俠聯盟的質問,而我也在言語之上,表達了自己的正義性。
師出有名,這是我需要的。
我不想打完這一架,就被四處通緝,到時候還要被連累到父母,讓他們知曉自己的兒子,是一個罪犯。
我得站在道義上面,不能讓這幫人往“齊天大聖”這個名字上面潑髒水。
現在,我與葉傅國,彼此都達到了目的,就可以直接開干了。
我們彼此的仇恨,其實並不大。

但雙方越衆而出的時候,確認了彼此的眼神,都是想要將對方往死里整的意思。

葉傅國是惱怒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我的惱怒,則是對于葉傅國種種行爲的不認同。
一個出身高貴、根骨奇佳的人,借著自己的權勢和地位,然后倒行逆施,爲所欲爲,無論如何,都引不起我的任何好感。

當我與葉傅國緩步向前的時候,原本打成一團的雙方陣營,都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大家都看著彼此支持的人,走向前方。
他們期冀著對方的勝利。
我還聽到有人在爲我加油:“大聖,加油!”

“大聖,干死他!”

“大聖……”
這樣的呼聲,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曲。

說來也很奇怪,我與小曲相識不過幾日,對于這樣的年輕人,我的心里面,其實是並不認同的。
但他的死去,卻讓我感受到了失去親人一樣的痛苦,並且對于其他生活在底層的夜行者,莫名其妙,就負擔起了一部分責任來。
這到底是爲什麽呢?

我自己也有一點兒不太理解,但我卻知曉,有的事情,可能真的需要我去做了。
我拖著金箍棒,那棒子在地上劃拉,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並且留下了長長的一道痕迹來。

而在對面,葉傅國則從旁人手中,接過了一把古劍來。

那把古劍上面的氣息很獨特,磅礴而具有幾分神秘氣質,與馬一岙手中的太阿劍,以及李安安曾經擁有過的真武劍一樣。
是上古的氣息。

當兩人往前走,相距不過數米的時候,他將那劍鞘給撥下,亮出劍身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把劍的劍身渾身漆黑,仿佛上蒼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

是的,眼睛。
當我與那把劍對視的時候,仿佛在與某種偉大的生靈在做眼神交流似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震撼之感。

而就在這個時候,葉傅國突然將那劍給揮舞了起來。
我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對方,但還是聽到了一些我與他之外的聲音。

我聽到,有人叫出了這把劍的名字。
湛盧。

那是一把能與太阿劍齊名的上古神劍,于公元前496年,由天下第一鑄劍大師歐冶子,帶著妻子朱氏和女兒莫邪,從閩侯出發,沿閩江溯流而上,來到了山高林密海拔1230米的湛盧山,辟地設爐,用了三年的時間,將當地特産的神鐵與聖水融合,終于煉成。

劍成之日,歐冶子撫劍淚落,因爲他終于完成了自己的夢想,那就是鑄出一把無堅不摧而又不帶絲毫殺氣的兵器。
這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迹的長劍,讓人感受到的,不是它的鋒利,而是它的寬厚和慈祥。

所謂仁者無敵,湛盧劍是一把仁道之劍。
但是它落在了葉傅國的手中,當真有點兒像是一個笑話。
铛!

說時遲那時快,我與葉傅國已經在一瞬間做了交鋒,而金箍棒也與湛盧劍做了碰撞。

當那劍刃斬落在了金箍棒的時候,我感覺到握住棒子的雙手之上,傳來一股傾天而下的巨力,讓我差點兒握不住它,忍不住地朝著后面疾退了十幾步去。
這是我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在與人對抗時,在力量上,落了這麽大的下風。
僅僅只是對方的一劍。

當我瞧見提著劍,陰著臉,朝著我再一次沖來的葉傅國,心中不免有些驚駭。

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個葉傅國,當初可是能夠與田女皇競爭天機處扛把子的人選,天生貴胄的他,身上不知道砸了多少的天材地寶,而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湛盧劍,也與馬一岙的太阿劍截然不同,是一把開發成熟了的神劍,里面蘊含的王道之力,已經攀升到了極致去。

而之所以沒有達到傳說中的效果,可能也只是因爲葉傅國這個人,與湛盧劍的氣場不和而已。
但即便如此,那湛盧劍上面的威力,也已經顯露出來。
人強,劍更強。

我這才明白了爲什麽許多人會勸我,不要去惹葉傅國。
因爲此人的實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攀升到了讓人難以想象的高峰,而我甚至覺得,他或許未必比他師父通天教主孫傳方差多少。
甚至更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情況的確有可能如同杜傳文等人說的一樣,遊俠聯盟就是遊俠聯盟,他葉傅國,就是葉傅國。
遊俠聯盟,其實是奈何不了葉傅國的,所以也無法左右葉傅國的思想,讓他交出叵木。

通過葉傅國的實力,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這個時候,並不適合思考這些的事情。
我需要面對的,是葉傅國那平靜中蘊含著的暴怒,而這憤怒,並不像是他表面上的那般平靜,甚至還帶著盈盈的笑容。

他的劍,每揮出一下,都有劍氣附著。

若是被我的金箍棒擋住,就會與金箍棒上面的力量激烈碰撞,發出巨大的炸響。
而倘若是被我避過,那劍氣沒有了阻礙,“唰”的一下,落地便是一道長約丈許的痕迹,深淺不知,但看著格外嚇人。
葉傅國手中的劍法,看似堂堂正正,大開大阖,然而內中又隱藏著無數陰招,毒辣無比。

稍微不注意,我就有可能被一劍刺穿了去。
我與葉傅國交手十數個回合,越發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

又一次的騰挪之中,葉傅國手中的劍,猛然往前一劈。

這一次,他的氣勢比之以前,要強大許多。

那暗淡無光的黑色劍身之上,居然有一道磅礴無匹的青蒙劍氣,從我的身邊掠過,落到了我身后的三層小樓去。

緊接著,那半邊樓,居然就直接被葉傅國給斜斜劈了下來。

這……

我知曉對方的恐怖,沒有再端著,而是渾身一震,六甲神將從我的皮膚之下浮現出來,金甲金靴,將我整個人給襯托得天神返世。

葉傅國瞧見,冷冷哼道:“老白頭的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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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0 15:37:01

顯露金甲的我,從視覺上來看,當真是燃爆了,然而面對著這樣的我,葉傅國卻顯得十分不屑,不但言語輕慢,而且還一下子就點出了我這靈甲的來曆。

很顯然,他對于這個,其實是很熟悉的。

我將金箍棒提在身前,卻瞧見那家夥冷然一笑,說道:“你當真以爲,這世間,只有你這獨一份?錯了,你的只不過是六甲而已,看我的六丁六甲……”
唰!
那家夥的湛盧劍在身前,挽了一個很漂亮的劍花,緊接著,我瞧見他的身上也浮現出了青蒙蒙的光芒。

緊接著,那光芒卻是化作了青色盔甲,將他整個人都給包裹嚴實。

不但如此,憑空之間,居然又生出了六個與葉傅國一般模樣的青色甲士來,分立身后,緊接著那六人與葉傅國一起,卻是彼此交疊,轉身之后,居然化作了七人劍陣,將我給重重包圍住。

對方的攻擊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

那些甲士的手段雖然比之葉傅國要輕緩一些,沒有那般犀利,但七人聯合,時而將我給圍住,時而又化作北斗七星狀,劍氣森森,卻是將我金箍棒唯一的長度優勢,給直接化解了去。
我與葉傅國激斗著,那家夥顯得十分有耐心,見招拆招。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五五開的信心,然而一番交手下來,我卻感覺雙方勝負的天平已經傾斜了去。

他竟然給了我一種無以爲繼的強大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並非是來自于外部壓力,而是來自于我自己的信心。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已經喪失了斗志?
當明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突然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葉傅國手中的長劍之上。
湛盧劍,王道之劍。
我之所以情緒低落,信心喪失,除了因爲葉傅國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之外,恐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中的湛盧劍,有一種比山還要雄壯,比海還要遼闊的氣勢,讓我不知不覺間,就變得頹廢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我開始發出了奮力的嘶吼聲來。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里,一張又一張的臉孔從中掠過,就在今日,我還與他們吃一個食堂,教他們修行,被他們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神給注視著。

然而有一部分人,此時此刻,卻已經沒有了性命,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去。

他們死了,死于葉傅國的仇恨,又或者野心之中。

那個家夥,自以爲是能夠下棋的人。
而無論是他們,還是我,都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

我若是輸了,或許能夠苟且偷生,但他們呢?他們怎麽辦?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
活著的人呢?

此戰,我並非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那些無辜的、活著的人們,我要爲他們戰斗,用我的金箍棒,撐開一片天地來。
就算你是湛盧劍,也無法磨滅我反抗的意志。

啊!
我怒聲嘶吼著,像一個斗士,氣勢在我的身上,不斷地累積起來,金箍棒也在這個時候,變得越來越有氣勢——增長最快的力量,卻是先前我擊破那日本鬼刀,里面無數亡魂往生之時,灌注到我身上的祝福之力。

或許是彼此的理念有些相同的緣故,使得我的意志越是堅定,它所帶來的力量,就越發強大。
铛、铛、铛……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抛開了具體的招式與手段,全憑著臨場應變,和一口氣在支撐著。
金箍棒在這個時候,幻化做無數的棍影,不斷地與敵交擊。
一開始的時候,葉傅國使出了那六丁六甲的手段,化作七人劍陣,將我給死死地遏制住,然而在我的左沖右突之下,那六尊青色身影被我的金箍棒打得漸漸暗淡下來。

不過葉傅國又豈是尋常之輩,他用那六人牽制住我之后,手中的湛盧劍揮舞如風,劍氣仿佛不要錢一樣的批發出來。
那劍氣淩厲無比,充滿了恐怖的力道。

倘若是避開了這劍氣還好,只不過在周遭留下一道道的劍痕,或者將建築,或者將地面切下,然而避之不過,無奈抵擋的話,落在金箍棒上面的劍氣,就會與我的力量陡然相撞,讓我渾身氣血翻湧,難以抵擋。

而按照道理來說,如此高強度的拼斗,總有潮起潮落之時,但對于葉傅國來說,那攻擊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居然沒有半分休止的意思。
這家夥的修爲,當真是讓人爲之驚駭。
他到底有多強?

我不知曉,但是在這個時刻,已經容不得我藏拙了,當下也是怒吼一聲,將身體里的毛臉和尚給激發出來。
那種恣意暢快的情緒,也都給我浮現出了:“吃你爺爺一棒!”
我騰空而起,那金箍棒變得無比巨大,卻由身后的巨大黑影給接管了去,隨后十數丈的巨大金箍棒從天而降,落到了前方去。

這是我壓箱底的手段,也是我想要一舉了結當前局面的絕活。
然而當我以爲那金箍棒能夠所向披靡,砸開一切的時候,那葉傅國卻冷然一笑,大聲吼道:“來得正好!”
他手中的湛盧劍一收,然后猛然回走數步,卻是抛出了一樣東西來。
那玩意乍一看,仿佛只有巴掌那般大,然而見風就漲,當我的金箍棒砸落而下的時候,那玩意已經遮蔽了整個天空,朝著我驟然落了下來。
民國東皇鍾。
當我意識到此物的時候,那東西已經將我給整個兒罩在了里面去。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仿佛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卻是只有我頭頂之上的灰蒙蒙空間,而且它越來越小,原本仿佛有大半個天空那般,幾息之后,卻變得無比狹窄,變成了一個三層小樓那般高的空間。
突然的空間壓縮,讓我的金箍棒無法伸展,而巨大的壓迫力,也使得我身上那毛臉和尚不得不又縮回了我的體內來。
而當金箍棒觸到邊緣的時候,居然傳來了“嗡、嗡、嗡”的鍾聲。

它來回不斷地震蕩,將我的七竅震得都出了血。

我伸手,往臉上一抹,全部都是濕漉漉的血迹。

不但如此,隨著那撞擊,那邊緣處,卻是垂落下了數條火焰構築的火龍,張牙舞爪,朝著我撲騰而來。
那炙熱的烈焰拂過我的身子,仿佛要將我給融化于此處。
這個時候,我已然知曉自己恐怕是被鎮壓在了那民國東皇鍾之下。
此物到底有多恐怖,我曾經在港島的時候,瞧見田女皇用過一回,強大如八岐大蛇,都最終灰頭土臉,而我入這甕中,恐怕也沒有什麽好下場吧。
然而即便是到了這樣的困境里去,我也沒有半分畏懼。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倒了,別人不說,就我身后的那三十多人,恐怕都要給屠戮干淨了去。

這般想著,我沒有任何猶豫,拿起了手中的金箍棒,朝著旁邊的邊界猛然砸去。
铛、铛、铛……
每砸一下,都有巨大的聲響轟鳴而起,聲波擴散,我卻是口鼻眼耳皆有鮮血流出,五髒六腑,也仿佛被這給震離。

每一次的沖擊,那金箍棒砸在這鍾壁之上,都仿佛砸在了我的腦瓜頂上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這樣的行爲,簡直就是在自殺。

但我不在乎,依舊如同瘋子一樣的進攻,舍生忘死。

我瘋狂地砸著鍾壁,聲波震蕩,無數的火龍垂落下來,將我周身都給點燃,但我卻絲毫都不在乎,而整個天地之間,除了“咚、咚“的鍾鳴之外,卻還有葉傅國冷冷的聲音,在我的耳畔浮現:“等你許久了,就是這一刻,侯漠,你不是自比那弼馬溫麽?怎麽樣,在我這東皇鍾中,你也能夠感受到當初那猴子身處老君爐之中的感覺……”

“你別敲了,每敲一下,我就會解開一層禁制,讓那內中火焰,將你給煅燒一回。”

“你這個瘋子,讓你別敲了,你這是想要去死麽?”

“混蛋,你這個神經病,你真的要死?”
“媽的,你這個潑猴,要死也別在我這兒啊……”
……

一開始的時候,葉傅國的聲音高高在上,仿佛俯仰天地的神靈一般從容淡定,還帶著幾分洋洋自得,然而到了后來,他卻有些慌張,甚至氣急敗壞。
很顯然,他並沒有想到,我居然在這個時候,不顧生死,豁出了性命去。
铛、铛、铛……

我瘋狂地敲鍾,在那一瞬間,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天下,忘記了世間的一切。
我只是敲,拿著金箍棒,瘋狂地敲著。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

執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眼前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世間景物也都重新回來,不遠處的葉傅國臉色發青。
我知曉是他收起了民國東皇鍾,也沒有半分言語,也不問原因,提起金箍棒,就要往前砸去,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到有人喊道:“大聖,收了你的神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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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1 01:32:30

以斗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是革命導師毛主席的至理名言,也是我此番決意出手的戰斗綱要,所以即便我的狀態宛如瘋狗一般,然而當聽到杜傳文喊出這麽一句話來的時候,那金箍棒的揮出,還是停滯了一下。
就在這時,從遠處走來兩人,一人是太白金星杜傳文,而另外一人讓我有些詫異不已。

看門老頭白知天。

他怎麽來了?

我有點兒懵,而杜傳文來得很快,三步並作兩步走,已然來到了我與葉傅國的跟前,他瞧見我住了手,便朝著葉傅國拱手,說道:“小葉,都是自家人,何必刀兵相見呢?”

葉傅國聽到“自家人”這三個字,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自家人?自家人會這般對我?”
杜傳文說道:“清秋之死,不但你傷心憤怒,我們這些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們也是感同身受,但這件事情充滿了太多詭異之處,你不經商量就大動刀兵,著實有些不妥。”
葉傅國沒想到杜傳文會這般說,問道:“是我師父叫您來的?”
杜傳文說道:“你師父人在內蒙,不過他已經盡力往這里趕來了……”

他那般說著,白老頭兒卻是忍不住了,忍不住黑著臉問道:“怎麽,這世間除了你師父之外,就沒有人能夠讓你停下來了麽?你真當我們這些老頭子不存在?”
白老頭兒區區一北大看門,雖然曾經在天機處干過活兒,但卻說出這般的話語來,讓我忍不住爲他捏了一把汗。
不過葉傅國對他,顯然還是很尊敬的,拱手說道:“白師傅,不敢。”
這個待人一向是鼻子朝天的家夥,面對著白老頭兒,居然如此客氣,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不過回想起來,剛才葉傅國使出的六丁六甲神通,厲害不已,卻也是出自于白老頭兒的手筆。

不過他先前稱之爲“老白頭”,現在卻是“白師傅”,著實有點兒前倨后恭。

這個白老頭兒,是什麽身份,卻是能讓他如此?

幾人簡單聊過之后,杜傳文看向了我來。

他走上前兩步,然后說道:“前些日子,聽說你身負重傷,卻執意離開武當,我們還爲你擔心了好些天,就怕你出了什麽事情,結果你居然跑到了這兒來,跟這幫賤民混在一起,到底怎麽回事?”

原本杜傳文阻止了這一場大亂斗,讓我對他多多少少還是心懷感激的,然而當那“賤民”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頓時就將我的好感給打折了許多。
我幾乎是從鼻子里哼出來:“賤民?”
杜傳文人精一樣的人物,哪能不知曉我的意思,立刻找補道:“這話兒嚴重了,不過這幫夜複會的人招搖生事,的確難讓人生出好印象來。”

我聽到他這般說,忍不住辯駁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杜前輩你大概是在上位待得太久了,已經忘記了民間疾苦吧。”

我的話語很沖,讓杜傳文都有點兒下不來台,葉傅國聽到,忍不住說道:“白師傅、杜師傅,你們看看,真不是我欺負小輩,而是這家夥實在是太可氣了——我之所以與他打起來,就是這家夥阻攔我們執行公務,而且指著我的鼻子,指名道姓地大罵,你說說,這要是換了你們,你們如何能夠受得了?”
杜傳文對我說道:“小侯,噬心魔即將北上,夜複會來勢洶洶,這地方地處京畿之地,臥榻之下,豈能容他人酣睡,小葉做事,也是爲了京城安危,你還是不要參與此事了,好麽?”

立場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就不同。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所以杜傳文說出這些來的時候,他自己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然而我卻深知,倘若是按照葉傅國的做法,這救助站的人們,至少是還留在山頭的這些人,恐怕沒有一個好下場。

我搖頭,說道:“不,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杜傳文聽到我如此堅持,很是不解,問道:“你爲什麽這麽執迷不悟呢?”

他有點兒惱怒了,對于我這種冥頑不靈的人,他估計是很心累。

我卻看向了葉傅國,瞧見他的嘴唇微微翹起,卻是有點兒忍不住地暗笑。
我指著他,然后說道:“這件事情,你問葉傅國。”

杜傳文沒有想到我會這般說,愣了一下,說問小葉干嘛?
我說道:“你讓葉傅國捂著自己的良心回答一下,這個山頭之上的人們,那些死去的,活著的人們,有多少是無辜之人,又有多少是該死之人!”
面對著我的質問,葉傅國居然面不改色地說道:“這些加入夜複會的渣渣們,死有余辜,沒有一個是值得同情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然而他身邊的人,卻有不少人低下了頭去。

很明顯,這些人多多少少也知道此處的情況。
這個救助站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麽久,上面的人不可能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傅國是政治動物,道德是不可能約束到他的,只有利益才能夠讓他爲之動容,所以他完全不會有任何的心理壓力,但旁邊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良知的。
我原本放松的雙手,在這個時候,不由得又變得緊了起來。

我心中的殺意,沒有一刻,如同此刻那麽強烈。

就在我的憤怒攀升到了頂點的時候,旁邊的白老頭兒卻開口說道:“小葉,別胡鬧了。”

他簡單的一句話,無頭無腦,卻直接將葉傅國的謊言給拆穿了。

白老頭兒退了休,跳出了圈子之外。

但他依舊還是清楚這里面到底是怎麽回事的,而想必杜傳文也是有所了解的,他們才會急匆匆地趕過來。

白老頭兒沒有再給葉傅國留面子,而杜傳文也看向了他。
葉傅國的面沈如水,陰沈得仿佛要滴下水來。

很明顯,他對于遊俠聯盟的突然插手,非常的不滿意,然而介于自己師父的面子,以及他與遊俠聯盟的良好合作關系,卻不得不尊重他們的意見。
沈默,死一樣的沈默。

現場之中,鴉雀無聲,唯有周遭熊熊燃燒的大火在跳躍,才顯露出了幾分“生機”來。

許久之后,葉傅國終于抬起了頭來。
他看向了我。
這個男人,眯著眼睛,然后對我說道:“你不是想要做大英雄麽?好,我給你機會。我師父他們,一直催促我將叵木拿出來,交還給你,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現在就離開,我將那叵木交給你,讓你渡過五重關,完成近千年來,無人完成的壯舉,讓靈明石猴重現人間;要麽你留下,我們離開,我放過這些家夥,但那叵木,對不起抱歉,這輩子都不會再屬于你……”
說完這個,他盯著我,那種高高在上的笑容又浮現了出來。

隨后,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給你十秒鍾的時間思考,然后告訴我答案吧,大、英、雄……”
我十分意外,沒有想到葉傅國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給我來這麽一手。
當他的手一揮,旁邊有捧哏的人立刻倒計時,說出“十、九、八、七”的時候,我方才反應過來,這家夥是來真的。
這是一個讓人非常爲難的選擇。

世間之事,難有兩全。

我若是選擇了前者,就相當于放棄了自己之前爲之奮斗的那些人們,以及我肩頭扛上的責任。

我若說選擇了后者,就相當于……放棄了我自己。
看得出來,葉傅國的確是承受了遊俠聯盟施加的巨大壓力,但是如果我這個時候做出了第一個選擇的話,他就有一萬個理由,不將那叵木拿給我了。

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任何人都無法去多說什麽。
怎麽選呢?
那個計數的人,還在念叨著,而當他數到“五”的時候,我舉起了手來,開口說道:“不用數了,我做出了決定。”
葉傅國的臉上,露出了魔鬼一樣的微笑,說道:“你選擇什麽呢?”

我平靜地說道:“你現在就給我滾蛋,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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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1 07:59:29

葉傅國和他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一般,沒多一會兒,人影無蹤,仿佛就沒有來過一樣。
但那燃燒的建築,倒塌的小樓,和遠近那低聲痛呼、呻吟的人們,以及空氣中彌漫不散的血腥味,卻無聲地控訴著之前在這里發生的一切暴行。

當然,在某些人的眼中,夜行者,或者說是加入了夜複會的夜行者,都是妖,沒有人權是很正常的。
所有的妖,都應該去死,這世間才清靜。
杜傳文也跟著葉傅國離開了,很顯然是擔心葉傅國怒氣沖沖之下,又會做出什麽過激之事來。

當然,也許兩人還有別的事情要去談。

但白老爺子留了下來。

那幫人退散之后,救助站一片狼藉,劫后余生的人們紛紛走過來表達感謝,我找到了認識的王大明,詢問情況,他告訴我,說大部分沒有作戰能力的成員,被優先撤走了,這個決定是朱姑娘作出來的,而衆人也都堅決執行了,如果走得快,那些人應該已經到達了密雲水庫,轉往下一個地方去了。
至于朱雀,他也不知道在哪兒,需要去找一找。

王大明和剩下的救助站人員,找了幾個領頭的,開始了搜尋工作,希望能夠找到那些受了重傷,還沒有死去的人們,進行救助工作,所以在與我表達了感激之后,也沒有太多停留,分散離開了去。
我瞧見他們行色匆匆,知曉他們對于葉傅國一行人心有余悸,對他們的撤離也保持懷疑,很擔心這幫人殺一個回馬槍,所以顯得十分緊迫。

我想要去三層小樓那邊查看情況,希望能夠在研究院里找到朱雀,然而白老頭兒卻叫住了我。

他問我能不能談一談。
我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遠處,而這個時候,那個虎頭人跑了過來,對我說道:“我去找,到時候有消息了,過來跟侯爺您說。”

他很有眼色,看出了跟杜傳文一起過來的白老爺子是關鍵人物,救助站能否維持短暫的和平,他可能起到了很重要的因素,所以才會主動站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你去吧。
隨后,我對白老頭兒說道:“老爺子,你瞞得我好苦啊。”

我之所以說這句話,是因爲白老頭兒跟杜傳文一起出現,這事兒代表著什麽,我已然是很清楚了。

事實上,作爲一個前天機處成員,看門老頭,和一個退休人員,白老頭兒卻屢次出現在這麽關鍵的地方,這件事情,就已經與他的身份所不符合,只不過我以前沒有去細究,所以才會習以爲常。
但認真想來,這幾次的出現,其實很不正常。
除非他也是遊俠聯盟九人團的其中一員。

如果是這樣的話,解釋就合理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聽到我這般說,白老頭兒也沒有再多隱瞞,而是歎了一口氣,說道:“遊俠聯盟在大半個世紀之前,曾經遭受過一次背叛,受到了粉碎性的打擊,事后衆人相互猜忌,最終分崩離析,而又過了許久,當事人們回想起之前的種種情形,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但卻定下了極爲嚴苛的規矩,我入會之前,是發過毒誓的,所以並不是有意相瞞……”

我說道:“我最早聽說遊俠聯盟這個詞,是在九八年的夏天,而告訴我的人,是馬一岙,他跟我說起這個組織的時候,雙眼冒光,對于遊俠聯盟所秉承的‘俠義’二字,向往不已,然而他到底還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師父,最終卻是死在這幫人的手里……”

白老頭兒聽出了我話語里面的怨氣,對我說道:“這世間知道我身份的人,幾乎是屈指可數的,本來我的這身份,會一直隱瞞下去,但我之所以主動站出來,就是想要跟你聊一聊這個事情。”

我點頭,說您講,洗耳恭聽。
白老頭兒指著不遠處的一堆倒塌了的磚牆,說道:“咱爺倆兒也別在這里站著,搞得好像很對立一樣,我不是你的敵人,一直都不是,走吧,去那里坐下,我跟你慢慢掰扯。”
他突然間的話語,把我的情緒給一下子就拉了下來,我苦笑一聲,說好。

這世間,有許多人我是沒辦法去怼的,因爲我成長的路上,少不了這些人在爲我搭橋鋪路,而且還是沒有回報的那種。
我面前的這位看門老大爺,就是如此。
兩人坐在廢墟之中,白老頭兒伸手過來,問我要水喝。

我被他的小動作搞得很無奈,從八卦袋中摸出了一瓶礦泉水來,遞到了他手里。

老頭兒連著喝了兩口,然后放下瓶子,這才說道:“我知道,你的心底里有很多的怨氣,覺得現在的遊俠聯盟高高在上,一點兒也不接地氣,甚至有點偏激了,是老爺了,覺得我們行事的作風太過于功利,只講究利益,心中毫無俠義,不配‘遊俠’這個名字……”
我搖頭,說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白老頭兒盯著我,說可你就是這麽想的,所以你在武當山的時候,才會不辭而別,甚至都顧不得身上的傷痕,因爲你對遊俠聯盟,對我們這九個老家夥,其實是很失望的,對吧?

面對著他誠懇的發問,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沒有必要在他的面前說假話。

白老頭對于我的舉動很滿意,伸出了右手來,豎起了第一根手指,然后說道:“首先在你心中的第一根刺,莫過于王朝安之死,又或者說是田英男的失勢,對吧?你大概認爲這件事情的背后,其實是遊俠聯盟在主導的,用意不過是借刀殺人,借用黃泉引來除掉遊俠聯盟的叛徒,對麽?”
我搖頭,說道:“我倒不是這麽想的,只是……”

白老頭兒擺手,打斷了我的解釋,繼續說道:“擺在你心底里的第二根刺,莫過于小葉從鄒國棟的手中拿走那叵木,然后據爲己有,囤積居奇,卡住你的脖子,想要讓你臣服,對吧?”
對于此事,我沒有和稀泥的意思,點頭說道:“甯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讓我去給人當狗,我是不願意的。”
白老頭兒說道:“這兩件事情,是最根本的,至于其他人的態度啊、處理事情的方式之類的,都是其次的——那麽,你願意聽我跟你解釋一下這里面的情況麽?”

我點頭,說當然,您老出馬,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白老頭兒笑了笑,然后說道:“我們先不談那兩件事情,而是聊一個話題,那就是一個團體之中,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意識,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這個沒錯吧?”
我說對,舌頭和牙齒還有打架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呢。

聽到我的話,白老頭兒松了一口氣,說道:“跟聰明人說話,真的不累。既然你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應該知道,遊俠聯盟之中,的確有一部分人的心態比較功力和急躁,對你其實也是缺乏善意的,但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個人不可能討所有人喜歡。遊俠聯盟里面的大部分人,對你其實是秉承支持態度的,即便你不願意加入我們,但最新一次的聯席投票,還是做出了決議,要老孫督促小葉,將東西交給你。”
說到這里,他有點兒惱,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知道,爲了這件事情,我和梅姑花費了多少心力,欠下了多少人情,付出了多少努力嗎?結果呢,你小子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了。”

如果是別人的話,這話兒我未必會信,但白老頭兒說出口,我卻深信不疑。
他不會騙我。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這就是我的命,強求不得的——不過我還是感謝您,爲了我這個家夥,您東奔西走,辛苦了。”
白老頭兒繼續說道:“明白了這里面的結構,我再跟你聊一下小葉的事情。”

我說請講。
白老頭說道:“你應該明白,小葉是小葉,遊俠聯盟是遊俠聯盟,雖然雙方因爲某些關系,無論是利益也罷,情感也好,關聯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間,是相互獨立的。小葉需要我們實力和經驗,而我們則需要小葉和其他人的權勢,能夠調動一部分朝堂資源,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的話,小葉就百分之百、不打折扣的去完成,我們與他之間,是需要博弈、有的時候甚至是斗爭的,而他做的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夠掌控和左右的……”

我聽完,說道:“也就是說,不管是謀害馬一岙的師父,還是把持叵木,都是葉傅國一人所爲?”
白老頭兒搖頭,說當然不是,你應該說,是以小葉爲代表的利益集團——那幫人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強大,但他們對你,其實也沒有惡意,有的事情,很難說清楚,你以后會慢慢明白的……

我說您跟我講這些,是什麽意思?
白老頭兒長歎了一聲,然后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老家夥,之所以一直沒有退下來,是因爲一個人。”
我說噬心魔?

白老頭兒點頭,然后說道:“我們接到消息,噬心魔出現了,前日在印度尼西亞的雅加達,昨天在馬來西亞的吉隆坡……它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的出生地行來。”
噬心魔,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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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1 19:17:21

噬心魔要來了。

此人倘若是想要隱匿行蹤的話,天底下的人,沒有幾個能夠知曉他的下落,而當它真正將自己亮相到世人的目光之中,便說明了一件事情,它覺得自己君臨天下,已經沒有任何能夠阻擋它的人了。
所以,對它來說,結局並不重要,因爲那是已經注定了的,反而是這過程,才是令它爲之期待的。
它享受著人們心中散發而出的恐懼,就如同當年複辟的拿破侖一樣。

氣勢如虹。

我的地理學得不是很好,所以無論是印度尼西亞的雅加達,還是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我都沒有什麽具體的概念,于是直接問道:“大概什麽時候會到國內來?”

白老頭兒搖頭,說道:“不知道,但它每到一處,就會直接挑戰當地的最強者,無論是雅加達的蒲天大訇,還是吉隆坡的鵝麥王,全部都倒在了它的腳下,而那兩人,都是當地的鎮國級強者,算得上是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最強者之一。”

我聽到,有些好奇,說噬心魔顯形了麽?它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

我曾經與噬心魔有打過照面,印象中的它仿佛是一股黑雲,沒有具體的形狀,正因如此,我才會用“它”來稱呼這家夥,不過白老頭兒卻告訴我,說噬心魔現如今,是一個渾身散發著金光、宛如佛陀一般的男人,他穿著清朝官服、黃馬褂,留著金錢鼠尾,那具身體如同大理石一般堅硬,仿佛是一具藝術品。

當然這是噬心魔的表象,實際上,許多人都知道,那家夥的本尊,恐怕藏在南洋的某個小島之上。
即便如此,這樣的噬心魔,也已經是巅峰狀態,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據聞他在擊殺吉隆坡的鵝麥王之時,僅僅只用了三招,便將具有大神通的鵝麥王給擊斃,隨后將其屍身一掌拍作血霧,只留下那妖元,一口吞下了去。
而根據之前的情報來看,鵝麥王可是夜行者之中的頂尖強者,三十年前,就已經進入了妖王境地。

這樣的老牌妖王,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國魁首,然而在噬心魔的面前,卻如同土雞瓦狗一般,只有插標賣首的余地。

毫無抵抗能力。
我能夠明白白老頭兒話語里面所蘊含的力量,問道:“你們對付噬心魔,有沒有一個具體的方案?”
白老頭兒點頭,說有,可以說,我們九人,這一輩子,都在做這件事情,只要它一出現,我們有信心將它留住,將它給消滅了去,但如何吸引它的注意力,讓它不察覺到我們的動作,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就需要有除了我們之外的人站出來,我們之前屬意的,是李愛國,后來是田英男——所以你應該知曉,失去田英男,對我們的打擊有多大——至于現在,便是葉傅國,當然我其實是屬于你的……
我苦笑著說道:“你們這是神仙打架,叫上我這種入行都沒有幾年的小喽啰過來,能干嘛啊?”
白老頭兒說道:“噬心魔此番前來,傾巢而出,帶上了他近百年來籌集的勢力,這些人一旦彙聚在一塊兒,必將是湧浪狂潮,而我們在對付噬心魔的時候,無法分心去做別的事情,所以需要更多的人站出來……”

我說既如此,爲何不早點將叵木給我,讓我度過五重劫難,最終完成覺醒,成就靈明石猴的完全體?如果那樣的話,或許我就能夠沖擊更高的境界,甚至能夠獲得神通——那時候的我,對你們才會有真正的幫助啊。

白老頭兒苦笑,說這個話題,又回到了剛才我跟你講的事情來,所謂“遊俠聯盟”,這只是一個聯盟,大家爲了同一個目的走到一起來的,並沒有盟主,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有人支持你,比如我,也有人不支持你……
我說那些從中作梗者,到底有什麽好擔心的?

白老頭兒歎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有人跟你講過,真實曆史上的齊天大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麽?”
我搖頭,說不知道,我只看過小說話本,別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白老頭兒說道:“吳承恩是懂的,但因爲某些原因,故而只能透露一些,最終還是用演義的形式,作了春秋筆法的掩蓋,事實上,真實曆史上的孫悟空,差點兒建立了一個夜行者王朝,但最終卻因爲屠戮過重,心生憐憫之心,放棄了所有……”

聽到白老頭兒的敘述,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被掩蓋的曆史,居然還有這麽一回事兒,也就是說,孫悟空花果山起義之事,極有可能是真的。

這些,朱雀應該是知曉的,但她卻沒有跟我說起過。
白老頭兒跟我講了一個大概,最后對我說道:“所以說,有一部分真正知曉曆史的人,對你的恐懼,其實更甚于噬心魔——這一千幾百年來,魔頭每隔一兩百年,就會出現那麽一兩個,但靈明石猴,卻從來沒有出現過,而如果真正出現了,你會不會達到孫悟空那樣的高度呢?又或者說,你會否走上他曾經走過的道路,舉起反旗呢?你是否會一直保持這樣與世不爭的心態,又是否會爲了大局,舍棄小我呢?無人可知……”

我忍不住笑了,說沒想到,你們對我還真的是高看啊……
做一個好人,真難。

這幫人對待我,居然比對噬心魔還要防范……

我有點兒無語,而白老頭兒卻說道:“我之所以這麽坦然地跟你講,是因爲我對你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不管別人如何诋毀你、猜疑你,我都會告訴他,侯漠絕對不會是他們想象的那個樣子,你的擔當和人品,絕對能夠擔得上‘齊天大聖’的名頭,而不是侮辱它。”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目與我對視。

我能夠感受得到他眼中的誠懇,心中一暖,對他說道:“多謝。”

千言萬語,只彙聚成了這一句話。
白老頭兒說道:“葉傅國的想法,只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而我的想法,則代表了更多人的想法,而之所以如此,都是你這些年來,一點一滴的行爲累積,讓人們更願意去相信你。葉傅國告訴我們,他能夠承擔起我們的期待,力挽狂瀾,但我的內心卻告訴我,葉傅國不可靠,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行爲,讓我們産生了懷疑……”

他說到這里,看了一下周遭,然后對我說道:“我們可能后天就要出發了,前往滇南邊境,而我們這一去,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將不會再活于世間,所以我這次過來,其實也是與你告別的。”
我一愣,說什麽意思?

白老頭兒微笑著,目光平靜,然后對我說道:“噬心魔到底有多強,誰也不知道,它的實力,已經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我已經安排好了后事,唯獨擔心的,是若我們拼死,也沒有能夠消滅它,那麽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需要面對的啦……”
他說完這些,站起身來,遞了一張紙條給我。

他說道:“我們后天就走,如果你想出一份力的話,在此之前,可以來這個地址,與我們同行;當然,你不來,我也不怪你,畢竟是我們沒有做好。”
說完這個,他沒有再多說什麽,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保重。”

我接過了紙條,看著這個離去的老人,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看得出來,他沒有騙我。
他這是要去赴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是的,他的身上,的確是有這樣的氣勢,以及決心。

在這一刻,我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事實上,在與白老頭兒的一番談話之前,我對于遊俠聯盟的九人團,所剩的好感其實並不多,一如他所說的,我覺得這幫人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甚至已經忘記了“俠義”二字,該怎麽去寫。
但現在,當看到他們準備去慷慨赴死的時候,我突然間理解了他們的行爲。
噬心魔,這個東西,對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做出了無數的妥協、退讓和努力,去爭取了一切的資源和人脈,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消滅噬心魔。
或許在這過程中,他們曾經無數次的失落、妥協和想要放棄,但是在這最終時刻,他們終究還是站了出來,選擇與噬心魔迎面一戰。
事實上,這世間,除了他們之外,或許真的沒有人,能夠阻止噬心魔了。

爲了自己心中的正義,他們放棄了許多,甚至是自己,這事兒到底是對是錯,無人知曉。
因爲連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去,到底會是結果如何。
我陷入了沈思之中,而這個時候,我聽到了那虎頭人的聲音傳來:“侯爺,找到朱姑娘了,只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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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2 19:19:33

我在三層小樓的地下二層出入口處,瞧見了昏迷過去的朱雀。
難怪剛才我與葉傅國大戰一場,激烈成那樣,朱雀都沒有出現,原來是她已然沒有了行動能力。
我聽虎頭人和在場的王大明跟我解釋,說朱雀是爲了防止敵人進入,所以傾盡全力,在此設立了一個結界。

正因爲有了這個結界的存在,使得救助站的研究所得以幸存下來,不但里面的儀器設備分毫無損,里面的人也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這研究所里面,除了十來個沒有來得及撤離的研究所人員之外,還有二十幾個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這些人有的是血脈尚未覺醒的普通人,有的則是受了傷、無法行動的傷員,也有一些基因崩潰的病患,就連先前與我一起過來的小舞,因爲沒有來得及撤離,也在其中。
當然,這兒的一些標本、樣本之類的數據,也是非常重要的。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爲了這些東西,堂堂一洪荒大妖,居然拼盡全力去保護,甚至舍生忘死。
因爲倘若不是我及時趕回來,制止了葉傅國的攻擊,這結界根本撐不開多久。

而昏迷過去的朱雀,肯定也會落入葉傅國的手中。

即便如此,她還是那般去做了。
瞧見這個處于昏迷之中,卻溫婉如玉的少女,我感覺心里面仿佛憋了一些什麽情緒在胸口,悶悶的,難以釋放出來。

在我心中,朱雀的地位很高,獨一無二。
事實上,作爲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洪荒大妖,她的重要性的確是無可取代的。

但她卻不會這麽想。
她爲了保護這些人不受傷害,毅然決然地選擇站了出來,即便是知道結果並不美好,但還是堅持這麽去做,而不是獨自一人選擇逃離。

這樣的精神,讓我爲之感動,也有幾分說不出來的難過。
多麽好的女孩啊……
晶瑩如玉。

我握住了朱雀的手,湧入一絲勁力,想要將她給弄醒,卻發現如同泥牛入海,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一個戴著如啤酒瓶子底厚鏡片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跟前,開口說道:“她是因爲用力過度,超出了她身體的負荷能力,所以才昏迷過去了,需要調養,現在是喚不醒的……”
我抬頭看他,王大明給我介紹:“這是研究所的沈博士。”

我點頭,伸手過去:“侯漠!”
沈博士與我握手,使勁兒地搖了搖,說道:“久仰大名,多謝你救了我們。”
兩人一搭手,我有些意外,說您不是夜行者?

沈博士聽到,忍不住苦笑起來,說怎麽,對我們這樣的人有歧視?
我搖頭,說不,怎麽會呢?我只是有一點兒好奇而已。

沈博士說道:“比起791部隊里面的那些屠夫而言,我更喜歡現在這種給予人希望的事業,雖然我沒有了以前的地位和安全感,但心里面卻充滿了陽光,享受著病人們對我的崇敬目光,讓我感受到學習醫學的初衷,感受到這里面的樂趣——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這才是我最想做的,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並不在乎。”

我與他使勁兒又握了一回手,然后說道:“這世間因爲有你這樣的人,而更加光明。”
沈博士對我說道:“你也同樣如此。”
確定朱雀沒有危險之后,我不再擔憂,而是守在了她的身邊,小舞也乖巧地過來照看,至于其他人,因爲事變的緣故,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沒多一會兒,就都散了去。

我將朱雀給扶到了一個病房的床上,然后坐在旁邊,小舞打了一盆熱水,給她擦完臉,又過來問我,說你要不要洗一把臉。

我此刻已經脫離了戰斗狀態,金甲收回,穿著一套綢衫褂子,一直在思索著事情,聽到她的話語,我接過了毛巾,隨便擦了一把臉,然后問道:“小舞,你有沒有后悔過來這兒?”
小舞愣了一下,問我道:“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這兒很亂,也許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小舞與我一樣,來這兒也沒有兩天,然而聽到我的話語,卻有點兒生氣,說道:“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的確,這兒是挺危險的,而且還有壞人看不過眼,但我還是喜歡和他們待在一塊兒——在這里,沒有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他們不會對我以前的事情問東問西,對我也是充分的尊重,待我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樣……哎,我沒有什麽文化,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但是像朱姑娘這樣讓人尊敬的大領導,爲了我們,卻舍得自己的性命,我覺得跟我以前的生活相比,這里就是天堂……”

“這樣啊?”

我聽到小舞情真意切,甚至有點兒著急的話語,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論條件,這兒其實算不得很好,讓“小曲”津津樂道的夥食,在我看來,也因爲經費的緣故而顯得一般般,只不過就是管飽而已。

但這些人之所以喜歡這里,是因爲這里的氛圍平等,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希望。

希望,這才是他們願意待在這兒最重要的原因吧?
可是,這麽一點兒小小的心願,都隨時會被人打擾,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這些溫暖的場面,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成爲鏡花水月。
或許,我應該選擇站出來,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就如同白老頭兒所說的,許多人願意相信我,是因爲我這一路走來的所作所爲,我的付出,並不是沒有人關注。

許多人更願意相信我,並不是因爲“靈明石猴”、“齊天大聖”的名頭,而是我的行爲。

我,侯漠,才是他們願意去相信的根本。

這般想來,我其實應該更加積極主動地去參與一些事情,爭取在這里面獲得更多的主動權,從而能夠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去改變更多的人。

想明白了這些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而外面傳來了一些喧鬧聲,緊接著門被敲響了。
我聽到門口有高跟鞋的聲音,有點兒意外,不過還是說道:“請進。”

門開了,一個身材高挑、打扮明媚的時尚女郎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那女人塗著紅唇,鵝蛋形的臉蛋兒上還戴著一副墨鏡,顯得有些高冷,不過我還是一眼就瞧出了對方的身份來。

畢竟我在白虎秘境的時候,是有見過她模樣的。

張潔,或者叫做白虎、白玉蘭。

又或者,叫做鲲鵬妖師。
這個女人有著太多的身份,如果說朱雀是一塊單純的璞玉,那麽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則有著極爲深沈的城府,還有令人爲之敬畏的恐怖勢力。
她這個洪荒大妖,可是沒有一點兒折扣可打的。

不過,再一次的見面,雙方卻並沒有太多的火藥味,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妹妹還好吧?”

我指著床上躺著的朱雀,說道:“剛才沈博士看過了,不過是脫力而已,問題不大。”

白虎瞧見床上躺著、雙目緊閉的朱雀,歎了一聲,說道:“我都跟她說了,不要那麽使勁兒,過猶不及,但她一直都不肯……”

我說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白虎看著我,說道:“你呢?說真的,當我聽到你居然在這兒的時候,我還是挺驚訝的——先前妹妹告訴我,你是不可能加入我們的,爲什麽現在又會在這兒呢?”
我說我只是受邀,過來瞧一瞧。
白虎這時已經檢查了朱雀的狀況,回眸一笑,說道:“哦,那麽考察完了之后,有什麽感想呢?”
這女人當真是天生媚骨,我即便是對她一直有所提防,但還是被她轉身過來的那一下風情給觸動了,心髒不爭氣地急劇跳動了幾下,方才回過神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現在鬧成這樣,你打算怎麽收場?”

白虎說道:“有什麽好收場的,人家都說了嘛,京畿之地,不宜有亂,所以就離得遠一些咯……”

我說除了這個,沒有別的啦?

白虎問:“不然呢?”

我說對于葉傅國呢?他帶著人過來,大肆屠戮,你們就沒有一點兒反制措施了?

白虎說道:“還能怎麽樣呢,胳膊總不能掰過大腿,你說對吧?”
如果是別人,我或許不會想太多,但我面前的這女人,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夜複會里的鲲鵬妖師,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來,低聲說道:“葉傅國的女兒,那個叫做葉清秋的女孩兒,是不是你派人去殺了的?”

人,到底是誰殺的,這件事情,其實很重要。
這里面蘊藏著太多太多的信息,以及陰謀詭計,只要確認了,我就可以推斷出很多事情來。
而聽到我的責問,白虎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她看著我,好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你是這麽想我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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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2 19:19:54

說句實在話,我面前的這個女人,當真有國色天香之姿,一颦一笑,都仿佛帶著莫大的魅力,讓人有種砰然心動的感覺,而當她微微一蹙眉,有些委屈地看著我,雙眸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層雨霧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似的。
我突然間覺得自己著實是太魯莽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唐突了佳人。
我頓時就有一種想要扇自己一個大耳光的沖動。
不過我很快就壓制住了這樣的想法。
因爲我的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毛臉和尚,他冷冷地看著我,而我也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千姿百媚的女人。

我開口說道:“要不是知道你的本相是什麽,我差點兒都以爲你是九尾妖狐的洪荒血脈呢。”

白虎咧嘴一笑,紅唇輕啓,露出兩排整齊的貝齒來,居然笑了:“很明顯麽?”
我說你倘若再對我用這等魅惑之術,我就抽出金箍棒來,將你給一棒子敲死,你信不信?
白虎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的氣質頓時收斂,再也沒有先前的豔光四射,也沒有給我那種強大的壓迫感。
隨后,她對我說道:“抱歉,長期處于一種高壓狀態下,習慣了這樣的僞裝……”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然后問道:“葉傅國的死,到底是誰干的?”

白虎變得正經起來,對我說道:“我們收到消息之后,也在查這件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是我手下做的,但至于夜複會的其他人,我卻不能保證。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六耳猕猴干的,那家夥年紀不大,路子很野,做事也非常沒有底線,這很像是他的風格。但你應該知道,他上次武當山之后,基本上廢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養傷呢……當然,葉傅國這家夥得罪的人很多,甚至也不一定是我們的人。”

我眯著眼睛,說道:“你們夜複會,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現在誰在當家做主?”
白虎笑了,說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如果在幾天之前,我絕對會守口如瓶,但現在,我卻不妨跟你多聊幾句。

她舉起右手來,豎起了四個指頭,然后說道:“夜複會是一個牌子,最開始的時候,是我拜訪幾個老妖,一幫人聚會的時候提出的概念,但后來因爲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事情已經變得漸漸不可控,就如同洪荒遠古傳聞中的妖族天庭一般,實在是太過于混亂了,于是就有人提出,采用妖庭的概念,將整體的勢力,分做了三份,但因爲黃泉引的加入,其實夜複會是分作四部分的……”
“根據上古神話體系,盤古開天辟地后,玄黃大世界本來沒有主人,龍鳳麒麟三族曾經稱霸一時,后來都同歸于盡,此乃開天辟地第一劫,爲龍鳳劫。這三族衰亡后,洪荒妖族被兩個天外來客收服,他們就是從太陽母體上下來的第一代金烏,便是帝俊和太一。這兩人憑借手里的河圖洛書和東皇鍾兩大之寶,創造了威力巨大的“周天星斗大陣”,建立妖庭,帝俊爲天帝,太一爲東皇,而兩人之下,又有鲲鵬妖師一職……”
“夜複會的天帝乃神農架一老妖,此人沒有名號,來曆神秘,但實力卻堪稱超卓,或許是那洪荒大妖也不一定,有人借用聊齋里面的典故,稱他爲黑山老妖,他也應了,而這人后來得了代號,便叫做‘帝俊’。因爲在神農架有地盤,人又寬厚溫和,故而許多人都投了他,落腳于神農架深處。”

“夜複會的東皇,你應該也認識,便是百盛魔君,此人斬了殺神白起成魔,后來奪了泰山平天大聖的名號,自稱牛魔王。”
“這家夥憑借著一身凶煞之氣,凝聚無數凶獠,又因殺氣騰騰,故而許多激進之人都投入了他的帳下,你的那對手六耳猕猴,便也是投了他,被委予重任,而夜複會所有的激進之事,其實都是他們做的,我們內部,將這幫人稱之爲‘魔門’,那牛魔王,人們都評價他凶則凶矣,但無腦,行事一直被人左右,甚至說他受命于我——但你經曆過昆侖之事,應該知曉此人的心機,到底有多恐怖……”
聽到這里,我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麽會跟他走到一塊兒來,你們……”

白虎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先聽我講,待我說完,你再提問。”

隨后,她又說道:“接下來的一支,便是妖師鲲鵬,這個便由我來領銜,但因爲我有的時候需要常駐京城,所以一部分時候,卻是朱雀妹妹擔當,而我們手下的人,則是夜複會最弱的一支,因爲我們一直挑選的,都是未經世事的、又或者是認同我們理念的人,至于殘暴無道之人,我們都不會給予接納,故而最招人忌恨。好在我這些時日以來,費力維持,方才勉強保住根本……”
“這就是夜複會最根本的組成架構,而除了這三支,還有一群人,卻是黃泉引過來的,又或者與他們有所瓜葛的夜行者家族。”
“這幫人以前由噬心魔的義女長戟妖姬代管,后來長戟妖姬叛變,這幫人四分五裂,甚至還跟帝俊的人馬火拼過一回,而后來又有一部分人消失不見,有人傳聞是長戟妖姬將這些人帶去了北境,至于是外蒙古還是俄羅斯,這個就不得而知了,聽說日本有一位叫做神戶大川的家夥已經東渡來華,準備接受這部分的人手……”

我忍不住喊道:“神戶大川?”

白虎點頭,說道:“對的,就是曾經與你有過交手的神戶大川,此人曾經是噬心魔的副手,現如今將接手長戟妖姬留下來的爛攤子,至于最終的結果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之前的時候,我對于夜複會這個組織的框架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如今聽到白虎抽絲剝繭地說起,終于算是明白了。
當然,白虎在這里面也許是藏了一些私貨,以及有許多並不詳盡之處。

但通過種種消息,也側面印證了白虎的話語。

我瞧見她已經說完,忍不住問道:“那麽,夜複會與黃泉引,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關系?”

白虎說道:“曾經有一段時間,夜複會與黃泉引有過一段蜜月期,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夜複會需要借勢,也需要一些財力以及人脈上的支持,而朱雀妹妹的妖身,就是那個時候協商回來的。不過隨著黃泉引的胃口越來越大,甚至在夜複會的框架上指手畫腳,直接造成了夜複會的分裂,使得現如今雙方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複雜,至少與我這邊,算是水火不容了。”
我說但他們與牛魔王,又或者黑山老妖,其實還是有密切合作的,對吧?
白虎搖頭,說道:“不,他們與牛魔王的魔門或許有所聯系,但與天帝帝俊,已然是鬧翻了,噬心魔公開宣稱,他北上之日,就是帝俊授首之時,而到了那個時候,夜複會要麽選擇臣服,要麽選擇滅亡……”

我忍不住問道:“爲什麽會這樣?”
白虎意味深長地說道:“《禮記》里面有一句話,叫做‘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家無二尊’,這麽說,你應該能夠懂吧?”
我看著他,說道:“你應該知道,噬心魔北上了。”

白虎點頭,說自然知曉——盡管夜複會與黃泉引算是分道揚镳了,但雙方曾經密切合作過,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這麽大的事情,自然有傳到我的耳朵里來。
我問她:“你是怎麽看的?”

白虎問:“我的看法,很重要麽?”
我忍不住說道:“我能夠理解你的理念和執著,殺戮和混亂,並非是你的本意,和平相處,才是所有人最應該維持的狀態,你說對吧?”

白虎笑了,說道:“很天真的想法,和當年的你……呃,錯了,應該說是他,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又勸道:“我說……”
白虎卻說道:“好了,我今天跟你說了太多事情,我透露的這些信息,或許會讓我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去,每跟你多聊一會兒,我的危險就會增添一分——我之所以會跟你說這些,最主要的,是因爲你救了朱雀妹妹,也救了我的這些人,這些消息,算作是我的報答。你走吧,后續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朱雀妹妹我也會照顧好的……”

她講完這些,居然直接對我下了逐客令。

白虎是此間的主人,我沒有什麽理由留下來,只有落寞的離開。
送我下山的,是白虎身邊的一個護衛,那哥們兒一臉冷漠,仿佛得了面癱症一樣。

我被送到了通州,然后那人將我給扔在了路邊,隨后揚長而去。
我路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下了車之后,蹲在路邊,看著車流來來往往,許久之后,我往街巷里面走去,來到了一家24小時便利店前,換了零錢,隨后在公共電話亭里打了幾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阿水。
我問他:“你現在能夠聯系到馬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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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2 19:20:11

阿水告訴我,聯系不到。

上一次馬一岙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還在邊疆哈密邊上的一個小鎮子里,不過打了電話之后,他就進了羅布泊——羅布泊位于塔里木盆地東部的最低處,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最東緣,因爲形狀宛如人耳,被譽爲“地球之耳”,又被稱作“死亡之海”。

這個地方曾經是絲綢之路繁忙的商道,然而隨著氣候變遷及人類水利工程的影響,導致周圍河流水量減少,呈現出鹽堿地、沙漠化的現狀。

曾經的羅布泊煙波浩淼,然而現在,它卻是與廣闊無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融爲一體,變成了寸草不生的地方。

建國后,國家曾經派遣過許多的科考隊進入羅布泊,進行曆史和水文勘察,但屢屢發生事故。

最爲著名的,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雙魚玉佩”事件。
總之一句話,作爲曾經的絲綢之路繁華要道,現在的死亡之海,羅布泊是神秘的,同時也是隱藏著巨大凶險的。
馬一岙孤身一人進入其中,是爲了找尋魔音唢呐,但能否成功,這個就得看天命了。
而且,他恐怕是趕不及這一次的盛大“演出”了。
我歎了一口氣,將我現在所得到的所有情況,都跟阿水說起,讓他等到馬一岙重新恢複聯系的時候,告訴小馬哥。
我與阿水,是生死與共的交情,雙方的信任,已經遠遠超出了意義的紐帶。
所以我沒有什麽提防心,而阿水聽完之后,問我道:“這一次的圍剿噬心魔,你會去麽?”
我想了想,問他道:“如果你是我,你會去麽?”

阿水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不去。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上頭那麽多吃官糧、拿俸祿,享受著巨大資源的皇家供奉不出頭,讓你一個無關人等上去頂鍋,這合適麽?要你去也行,先讓那幫拿俸祿的上,他們手上有著無數的頂尖法器、從小就拿靈丹仙草泡澡,戰斗力肯定強得爆表,等這幫人死光了,你再去就成,免得你頂住了噬心魔,這幫人回頭再謀算你,琢磨著從你身上分肉吃——得虧你沒有修煉出妖元,否則分分鍾被人吞了……”
阿水對于我的事情,知曉了大概,特別是對于葉傅國扣住叵木,拼死不交出來的事情耿耿于懷,所以言語之中,倒也沒有什麽好話。

我聽到,忍不住笑了。
我說你到時候記得幫我轉告馬一岙。

挂了電話之后,我突然間又想抽煙了,上一次平小四給我的那包大前門,我已經抽完了,心中癢癢,忍不住又回到了那便利店去買。
我過去的時候,那個店老板正在看情景喜劇《我愛我家》,這是個老劇了,不過挺有意思的。

我要了包煙,點燃之后,跟著看了一會兒,看到逗的時候,也忍不住地哈哈笑。

那老板看了我一眼,友善地點了點頭,我遞了一根煙過去,他也不客氣,接了過來,拿打火機點燃之后,抽了一口,徐徐吐出來,隨后打了一個呵欠。
我瞧見他雙眼紅紅,忍不住問道:“老板,這大半夜的,也沒有幾個客人,你干嘛不關門睡覺呢?”

那老板咧嘴一笑,說這附近有一個廠子,差不多一點和四點半的時候,會有兩批下晚班的人,走過路過,都會買點東西,另外夜里零零散散,也都有一些客源。做我們這些小本生意的,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我不是本地人,貴州的,家里窮,有個老弟還摔斷了腿,正是用錢的時候,我身體好,就熬夜里,堂客熬白天,努點力,日子總是能夠過下去的……

我說這麽辛苦啊?

老板抽了一口煙,精神了點兒,然后說道:“辛苦是辛苦,不過也開心。這一條街上,開通宵的人不多,大半夜上門的,都是有急事兒的,這一來二往,都成了熟人,能夠被人需要,其實也是一種幸福——老板,你說對吧?”
我聽到,有點兒釋然了,將煙嘴掐滅,放在了旁邊的易拉罐煙灰缸里,然后問道:“貴姓?”

老板說:“姓陸。”

我揣著一包大前門,又回到了電話亭前。
這回我做了決定,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大半夜的,時間很晚了,但那電話卻一下子就捅了,那頭傳來了父親的聲音:“喂,找哪位?”

我感覺有些鼻塞,吸了吸鼻子,然后說道:“爸,是我。”
父親有些意外,說大漠啊,這大半夜的,怎麽打電話過來了?這不是你電話號碼啊,你現在擱哪兒呢?

我說我在京城呢。
父親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道:“哦,這會兒京城冷麽?刮大風了吧?我聽說北邊現在的天氣可不太好,總是鬧沙塵暴啥的,你自己得多注意點,出門在外的……”
聽到他這般唠叨,我還真的有一點兒不太習慣。
事實上,父親在我的印象里面,一直都是一個比較沈默寡言的人,反而是母親比較啰嗦一些。

而此刻,父親的問候,讓我有點兒不知所措。
因爲我感覺到,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老了。

我應答了幾句,隨后問道:“媽呢?”
父親說道:“你媽還在對賬呢,最近店子里挺忙的,人多且亂,人員也有些變更,她是個操心的命,不把這些賬目對完,都不肯睡覺……”

聽到這話兒,我原本還有些難過的心,卻多少有些釋懷。
當初的決定是沒錯的,與其讓父母渾渾噩噩地“安度晚年”,還不如讓他們擁有自己的事業,這樣子的話,他們就不會因爲我沒有陪在身邊而寂寞孤苦,而即便是我有了什麽三長兩短,也不會一直沈浸在陰影里,走不出來。
我有我的世界,而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我與父親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然而知子莫若父,父親感覺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便直接問道:“你這孩子,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吧,大半夜的,跟你老子還兜什麽圈子?”

我聽到,苦笑了一聲,然后說道:“爸,我現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但十分危險,有可能就回不來了,所以打電話給你,算是做個告別吧。”
父親一聽,有點兒激動了,問道:“你去做什麽事情啊?能不做麽?”
我苦笑著搖頭,對著話筒說道:“不行,我必須去,這是我的責任。”
電話那頭的父親沈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你現在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張,我攔不住你,也不太懂你的事情,不過希望你能夠有分寸一點,碰到危險,能避就避,不能避,那就別丟我們老侯家的臉,知道麽?”
我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講出這麽一番說辭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好。”
父親問道:“需要叫你媽過來聽電話麽?”
我說好,不過你別告訴她這件事情,我怕她多想。
父親說放心,我知道。

接著我又跟母親聊了半小時,電話那頭的母親依舊唠叨,跟我聊一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情,又說了許多生意上的事兒,緊接著又跟我催婚,總之各種瑣碎,這些事兒我之前並不樂意聽,都是嫌煩,然而現在卻顯得很認真,耐心地聽她唠叨著,一直到她嫌我煩了,挂斷了電話。
我挂了電話之后,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冷空氣,人變得精神了一些,然后去大街上面攔出租車。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街上的的士少得可憐,我等了老半天,方才等到了一輛。
那的士車停在路邊,司機搖下了窗戶,打著呵欠問道:“去哪兒啊?”

我說去魯谷(BB)山吧。

司機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就要踩油門了。
我瞧見他一副遇見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趕忙攔住他,說道:“你別怕,仔細瞧一瞧,我,大活人呢。”

那司機一口京腔,說道:“嘿,師傅,您這是鬧哪樣呢,大半夜的,跑魯谷山去?”
我說你放心,魯谷山上,埋的都是堂堂正正,正氣陽剛之輩,鬧不了您。
司機瞧我一臉正氣的模樣,這才讓我上了車,隨后一邊往前走,一邊跟我攀談,想要探我的底細,然而我這會兒也是疲憊不堪,哪里敢跟這京城侃爺搭茬,聊了兩句,就閉上了眼去。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地方,那的哥正在旁邊拍我肩膀催促呢。
我付了賬,然后下車,在魯谷山附近逛了一會兒,然后摸進了里面去。
這會兒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之所以來這個地方,倒不是別的原因,而是我記得之前與小曲閑聊的時候,他告訴我,總是聽新聞說大人物都埋在魯谷山,他以后要是死了,能夠埋在那兒,也算是沒有白來這世上一遭,值了。

我離山之前,想起這一遭,在山門前跟王大明聊過,他也贊同我這麽做。
所以我就來了。
魯谷山就是人們常說的BB山,一般人進不來,我不太懂這風水學,也怕被人打擾,所以並沒有挨著陵園,而是勉強找了一個向陽的小坡,挖了坑,將小曲給埋下。
弄完之后,我親手削了一個木質墓碑,並且在上面寫下了五個字。
曲無山之墓。
摸著那墓碑,我仿佛又瞧見了那個一臉沒心沒肺笑容的殺馬特年輕人,在對我傻樂。
我又整理了一下周圍,然后拍了拍浮土,低聲說道:“一路走好。”

轉身,下輩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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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3 08:15:49

在約定好的時間地點,我趕到之后,發現過來的並不只是我一人。

那個看上去不起眼的操場大院之上,來了許多的人,我透過鐵柵欄打量了一下,有我認識的,比如李洪軍,比如李安安,以及小狗,也有我不認識的,那一個一個的架勢,看上去很足,五顔六色的氣息,沖天而起,讓人心頭不由得一陣震顫。
操場那邊熱鬧得很,而門口卻有穿制服的守衛攔著,問我道:“先生請留步,請出示你的身份牌。”

我愣了一下,說道:“身份牌?你說的是身份證麽?”

我伸手往兜里摸,然而那人卻顯得十分嚴肅,一臉認真地說道:“不好意思,先生,如果你沒有身份牌的話,還請趕緊離開。”
我將白老頭兒遞給我的紙條拿出來,說道:“我只有這個紙條,至于你說的什麽身份牌,我真不知道。”
那人接過了我手中的紙條,打量一眼,然后問道:“請問是誰給你的?”

我說道:“白知天。”

那人顯然不知道白老頭兒到底是誰,皺眉想了一下,然后對我說道:“您稍等,我去找人過來,幫您處理。”

他轉身進了院門里面,沒一會兒,走出來一個紅臉膛的中年漢子。
他打量了我一眼,說道:“請問您是……”

我戴著肥六爺那兒弄來的人皮面具,不想自報姓名——倒不是我矜持,而是我參與此事的消息,能隱秘一些,自然還是隱秘一些比較好。

畢竟盼著我死的人,還是很多的。
我沈吟一番,然后指著遠處的李洪軍說道:“李洪軍是你們的人麽?他認識我,能叫他過來麽?”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操場邊緣與人交談的李洪軍,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對我說道:“你早說認識李隊長,就用不著這麽麻煩了啊……”

他叫人去喊李洪軍,而這個時候,一行四輛黑色奧迪從遠處的街道駛來,停在了大院門口。

緊接著,從那車上下來十幾個人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都穿著白色的唐裝,那唐裝的左胸口處,還紋著“薛”字,領頭的是一個梳著大背頭、氣勢十足的老頭子,他的手中還抓著兩個圓滾滾、油津津的核桃,雙目微眯,打量著跟前這兒,那紅臉膛瞧見,不再管我,立刻迎了上去,拱手說道:“薛掌櫃,您來了?”

那梳著大背頭的老頭子微笑著說道:“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上頭有令,我薛麻子如何敢不來?”
薛麻子?

我原本對那紅臉膛有些不滿,覺得自己被怠慢了,沒想到這一行黑色奧迪過來,下來的卻是京城幾大妖王之一的薛麻子,立刻不再言語。

盡管我對于這等權貴人物並無敬畏之意,但本著不惹事的原則,我還是下意識地朝著旁邊靠了一下。
那紅臉膛與薛麻子應酬著,這時李洪軍趕了過來,在守衛的指引下,看向了我,不過因爲我臉上戴著人皮面具的緣故,使得他並沒有認出我來,一臉疑惑的表情。

我朝著他揮了揮手,然后示意他先別言語。
李洪軍似乎猜到了什麽,走了過來,但沒有與我多說什麽,而薛麻子在那紅臉膛的指引下,走進了大院里去,瞧見門口的李洪軍,認出了他來,招呼道:“哎,洪軍,你也在這里?”
李洪軍點頭,說道:“薛爺爺,許久未見了。”
薛麻子看上去是個頗有威勢的人,但面對著李洪軍,卻顯得分外和藹,笑眯眯地問道:“你爺爺怎麽樣,好久都沒有瞧見他出來了。”

李洪軍說道:“身體還好,不過有些暗傷,還需要慢慢修養……”

薛麻子問道:“你這一次也去?”

李洪軍說對,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噬心魔此獠一旦進入我國領土,必將生靈塗炭,只有將他攔截在國境線之外,方才能夠避免這樣的悲劇發生,國家養士數十年,是我們慷慨而出的時候啦。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這官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而且還特別真誠,那薛麻子聽到了,非常認同地點頭,說對,正是如此,我方才帶著老薛家這十幾口人,也趕了過來。

李洪軍拱手說道:“歐陽前輩也來了,正在里面跟領導們敘話,您請進。”

薛麻子點頭,說好,好,咱們回頭聊。

他說完,卻是在那紅臉膛的帶領下走進了大院里去,而隨后,李洪軍朝著我走了過來,低聲問道:“你是……”
我說道:“侯漠。”

李洪軍愣了一下,隨后滿是驚喜地說道:“你怎麽來了?”

我也有點兒意外,說道:“他們沒人告訴你?”
李洪軍搖頭,說沒有人啊。
我感覺到了不對勁,左右打量了一下,問道:“你有見到白知天麽?”
李洪軍聽到我口中說的名字,有些疑惑,說道:“沒有啊,怎麽突然問起這麽一個人了?”
我說就是他叫我過來的啊。
李洪軍說道:“白老爺子在419辦的確是老資曆,不過他現在都已經退休了,不管事了啊,他怎麽會知道這邊的事兒,還把你給叫了過來呢?”

我瞧見李洪軍也是一臉懵,知曉這里面肯定是有什麽問題。

不過李洪軍雖然是天機處前扛把子李愛國的孫子,但並不是遊俠聯盟里面的人,他知道的事兒,或許還不如李安安。

我沒有跟他解釋太多,而是問道:“你們聚在這里是干嘛呢?”

李洪軍左右打量一番,然后說道:“你可能也知道了,噬心魔開始北上了,那家夥並沒有隱藏行蹤,反而是大張旗鼓,大搖大擺地過來,現在整個行當里,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都爲之震動,這些人過來,是響應號召,準備去國境線附近阻擊噬心魔,不讓他進來……”
我聽到,知曉事情大概是沒有錯的,只不過遊俠聯盟的人,可能隱藏其中,並沒有掌握主導權。
當然,那幫人也習慣藏于黑霧之中,不露蹤迹。
我說道:“我也是爲了這件事情過來的,你帶我進去吧,我跟李安安說幾句話。”
李洪軍聽到,有些猶豫。
我看到,奇怪地問道:“怎麽,看你好像很爲難的樣子……”

李洪軍將我拉到一邊,低聲說道:“老同學,我倒不是爲難,只不過里面主持這件事情的,是我們的新任老板葉傅國,你們在密雲那邊的事情,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聽那說法,感覺你們好像是要見面就掐起來一樣——我的意思呢,不管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私人恩怨,現在國難當頭,你還是得忍著點,權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可以麽?”

我瞧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你想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好吧,我答應你,給你面子,我跟葉傅國之間的恩怨,日后再說,可以吧?

李洪軍聽到我的保證,長松了一口氣,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領著我往里走去,在門口的時候,跟保衛說了一聲。
憑著“前天機處扛把子的親屬”的這身份,李洪軍還是挺有面子的,那人也不爲難我,給我發了一個玉質骨牌,然后放行。

我進了里面,發現這兒熱鬧得很,各種人等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聊天,仿佛行業盛會一樣。
而操場盡頭那兒,有寬闊的建築,敞開的大廳,透過玻璃幕牆往里瞧,我看見了葉傅國,而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大幫人在聊天,其中有好幾個眼熟的,比如少林的德遠大師和永祥禅師都在。
我知曉葉傅國的感官十分發達,也不敢多看,只是瞟了一眼,便沒有再多瞧,而是在李洪軍的帶領下,走向了李安安。
作爲年輕一輩的頭面人物,李安安身邊也圍著不少人,其中不乏狂蜂浪蝶之輩,我瞧見李安安雖然面帶笑容,但眼神里帶著疲憊,顯然是對于應付這些人,有些勉強和無力。
李洪軍走上前去,與這幫人笑說幾句,隨后將李安安拉了過來。
我蹲在操場邊緣的一處花壇邊,周圍沒有什麽人,李安安過來的時候,我起身,往樹旁邊靠了一下,避開人群的目光,而李安安則驚喜地迎了上來:“你怎麽來了?”

我毫無風范地蹲在樹后面,瞧了一眼有意給我們留出空間、轉身離開的李洪軍,說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麽?”
李安安說道:“她說倒是說了,但覺得你未必會過來。”
我笑了笑,說他們卻是這般看我的?

李安安說道:“其實換做是我,我也不來了,畢竟這件事情,是葉傅國和他們做得不對。”
我問道:“怎麽沒有見到你師父他們?”

李安安說道:“他們昨天就走了。”
啊?
我愣了一會兒,說道:“這是準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麽?”
李安安說差不多吧,你是找他們呢,還是……

我說沒事,我跟你一起吧。

李安安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感動來,我感覺氣氛有些暧昧,忍不住心虛地解釋道:“你別想多了,我之所以過來,並不是因爲別的,只是……我與噬心魔,也有個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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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3 14:04:22

就在我與李安安談話的時候,大院門口那里,又來了一批人。

我眯眼,朝著門口望了過去,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大張旗鼓的,是準備干嘛呢?”

李安安笑了,說道:“對面不也一樣是大張旗鼓麽?”
我說這背后,到底是誰在謀算和主導,真的就只是葉傅國?

李安安說道:“我知道你對葉傅國有意見,但此人廟算的水平很高,而且他現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肯定會對得起自己身上的責任。至于我師父他們,自有主張和想法,而這些爲了保密,甚至連我都沒有告訴。”
我說那現如今的打算,是什麽呢?

李安安說道:“御敵于國門之外,這是最根本的思路,具體的辦法,是從朝堂各部門抽調一部分人手出來,另外向江湖上一些與朝堂親近的宗門、家族和機構號召,組成聯軍,奔赴邊境,將噬心魔的大部隊給攔截下來,你看到沒有,這邊人員這麽多,但只是其中的有小部分,在南方、華東以及西北等地,都有人員集合,我剛才聽人說起,此番集合,卻有四位數之多……”

千人之數?
這可是一場大戰啊!

我忍不住有些感慨,隨即說道:“就算是人多,那又如何,這般大張旗鼓,沸沸揚揚,就不怕敵人知曉我們的全盤部署,針對而爲,讓我們撲一個空麽?”

李安安說道:“那倒不會,到時候這些人會進行編組,然后每一組如何行進,這個都有計劃的,尋常人難以知全貌。另外,我們這些人,都是在明處的,暗處還有謀劃——據我所知,暗地里還有許多人手,至于具體的,我就不太知曉了。”
我點頭,說原來如此。

正說著,李洪軍過來了,他身邊還帶著小狗,隨后他對李安安說道:“上頭開會了,在分配人手和行進計劃,你也算是武當的高層,上頭讓我過來喚你參加。”
李安安指著我問道:“他能跟著我們,分到一個組里麽?”
李洪軍點頭,說道:“我爭取。”
兩人離開,剩下小狗,他顯然是知曉我的身份,對我喊道:“哥。”
我點頭,示意他坐在旁邊的台階前。
兩人一同坐下,小狗對我說道:“哥,沒想到你也過來了,我以爲你不會參加呢。”
我先前跟李安安解釋過,現在也不想多說什麽,笑了笑,簡單說道:“我跟噬心魔也有個人恩怨啊,你忘記了,我之前有一個我命中的貴人,曾經在我很苦的時候提拔過我,我視之路兄長的朋友,死在了黃泉引手中……”
小狗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召集開會的大廳,然后問我:“哥,前兩天你跟葉老板的沖突,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瞧見他也問,忍不住反問道:“外面是怎麽傳的?”

小狗倒也很直白,說道:“傳言很多,有人說你投了夜複會,站出來阻攔葉老板執行公務,然后打了一架,不分勝負,也有人幸災樂禍,說你差點兒將那民國東皇鍾給打碎了去,要不是有人及時趕到,將你勸下,那鎮國法器就毀在了葉老板手中;不過我聽內部說法,說葉老板帶人去清洗的,是一處毫無威脅的夜行者救助站,那里的人基本無害,卻有許多人死于葉老板的怒火之下,而事情的引子,則是他女兒被人殺害了……”

我說那天出勤的時候,你們沒有接到命令麽?
小狗搖頭,說道:“出勤的,是葉老板親自領的監察部人手,以及一些核心人員,另外我聽說他還叫了一些江湖人員;至于我們,一直到第二天,才聽到一些消息的。”

我聽到,歎息一聲,說道:“事情傳得有點兒歪,不過你的內部消息基本準確,但我並沒有能夠打破那東皇鍾,只是僵持而已。”

我將當日情況,與他一一說來,聽完之后,小狗突然說起另外一件事情。
殺害葉傅國女兒的凶手找到了。
那人既不是夜複會的,也不是黃泉引的人,而是葉傅國之前的一仇人。

那小夥兒曾經被葉傅國以雷厲手段直接滅了滿門去,一家十五口人,就他一人逃了,后來此人臥薪藏膽,苦等了十一年,最終學得藝成,想要回來報仇雪恨,但發現以自己的修爲,別說殺了葉傅國,就連碰他一根小手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心灰意冷,準備自殺,卻不曾想聽到小道消息,得知了葉傅國的住處,找上門去,恰好碰到他的女兒,于是先*后殺,做出了極爲殘忍的事情出來……

我聽完,不由得一愣,說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葉傅國爲什麽要滅他滿門呢?
小狗搖頭,說不清楚,據說有人在事發之后,想要去查當年的卷宗,卻被告知不在了,給人藏了起來。

我說那凶手呢,現在在哪兒?

小狗說抓到了,在監獄里待著呢,那家夥根本不想跑,甚至想要自殺,結果慢了一步,最終被人盯上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批的人被牽連,包括傳消息給那家夥的人。
聽到小狗的話語,我不由得想起了羊老板。

事實上,我當初也是從羊老板那兒買的消息,甚至還去過冷清秋的住處。

這消息羊老板能夠賣給我,自然也能賣給別人。
我有著良好的節操和素養,以及江湖人的底線,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但我同時也知曉,仇恨是能夠蒙蔽一個人的雙眼,讓他做出許多毫無下限的事情來。

不過這件事情,深究起來,其實是有點兒細思極恐的。
要知道,葉傅國的住址,很有可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所以我才會在那別墅地下室被堵住,而葉傅國在那里埋伏了大量的人手,最終將魯妖王給堵在了那兒。
我都差點兒陷在那里了。

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這個消息的擴散,葉傅國在其中是有推波助瀾的。
雖然另外一處的住址,可能並不是他有意放出去的,但源頭,其實還是在他這里。

他太過于自信了,工于心計,最終卻將自己的女兒給害了。
誰能想到,偌大四九城,還藏著那麽一個人呢?
盡管凶手找到了,但女兒卻沒了。

我看過葉傅國與他女兒的合影,能夠瞧得見他當時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也就是說,那個性格極爲冷漠的男人,對于家庭和后代,還是有愛的。
但他最終還是失去了,而且還是他一手造成的。
這是一件仿佛“大快人心”的事情,但受到傷害的,卻是無辜的葉清秋,想到這件事情,我卻是高興不起來。
兩人又聊了一些別的,小狗告訴我,這一次天機處機構改革,參與此次行動的人,將會是一次很重要的資曆,能夠在后面的機構改革中競爭上崗,走上更關鍵的崗位上去,所以許多有本事的人,都自願報名,參與此次行動。

他也是如此。
小狗對于往上爬,有著很強烈的願望,這並不是說他熱衷于權勢,而是因爲他的母親。

他母親組成了新的家庭,還有了自己的孩子,盡管蘇城之成了逃犯,不知蹤影,但他母親卻不願意離開蘇家,去別的地方生活。

小狗的想法很單純,那就是往上走。

他走得越高,蘇家就會對他母親越好,投鼠忌器,不敢妄動,使得他母親就越安全。
這是小狗唯一能夠想到表達自己孝心的辦法。
我難受到了小狗的小心翼翼,心中卻難免有一些難過。
唉……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世間之事,又豈能是都盡如人意?

我與小狗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開會的人散了,有人大聲呼喊著,招呼操場散作一團的人集合,而小狗則帶著我走了過去。

衆人彙聚在升旗的台子前,聽葉傅國在那里義憤填膺地高聲演講。

那家夥說話,非常有激情,連帶比劃著手勢,就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他講了噬心魔的恐怖,以及斑斑劣迹,又說了許多鼓勵的話,到了最后,他大聲說道:“國家和人民在背后看著我們呢,希望大家不要辜負世人的期望。”

台下衆人齊聲高呼:“降妖除魔,降妖除魔!”

會散之后,李安安找到了我,對我說道:“你跟我一起,我們半小時之后,第一批乘坐轉機,飛往春城。”

********

小佛說:中午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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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3 14:04:54

飛機從南苑機場出發,同行的有我、李安安、李洪軍和小狗,當然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事實上,這小飛機上總共有三隊人馬,我們這一隊領頭的,是來自于山東東營的修行大家崔蒹俠。

此人父親是民國奇人崔老道,家傳修行,手段十分高超,李安安跟我說他曾經與泰山的平天大聖交情不錯,后來平天大聖被牛魔王斬殺于荒野之后,憤憤不平,數次說起要爲好友報仇,現如今聽到消息之后,也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崔蒹俠歲數很大,但養生有道,模樣比年齡小上許多,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十指修長,丹鳳眼,男生女相,給人予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聽李安安說起,他以前曾經叫做崔蒹霞,不過自己覺得名字太秀氣了,故而改了。

先行出發的人手,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所以對于突然插入隊伍的我,崔蒹俠有一些不滿,但與我搭過手之后,便沒有了再多的言語。
當然,我在這里,化名叫做馬簡單,武當出身的一隱士。

崔蒹俠是一個火爆性子,要不然也不可能爲一代妖王平天大聖去說話,但上了飛機之后,他卻閉上了雙眼,養精蓄銳起來。

看得出來,他對于這一次的行動十分重視,想要保持最佳的狀態。

有不少人認識到了這一次行動的重要性,但也有一些人卻並不會這麽看,畢竟這一次召集了太多的江湖人,這些人浪蕩慣了,沒規沒矩的,覺得這一次過來,也就是湊個熱鬧,所以飛機上呼朋喚友,熱鬧得很,就好像是開集市一樣。

就在這時候,有人站了出來,沖著一直在喧鬧的那幾個小團體一通呵斥。

我蓋著毯子,瞥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旁邊的李安安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生怕我憋不住,要去揍那人。
她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爲那人與我,算是有點兒嫌隙。
出聲呵斥衆人的,卻是中州大俠鄒國棟。
這家夥已然康複回歸,因爲田女皇退休,葉傅國上位,使得這位很早就投向了葉老板的中州大俠也水漲船高,成爲了與崔蒹俠並列的先遣小隊隊長,自領一隊人馬。

此人以前是中州遊俠,雖然江湖上的名聲很盛,但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有限,后來趁著天機處擴招,進了局子,本事不知道長進多少,但威勢卻有了,此刻一番訓斥下來,堂堂正正,打著官腔,臉色無比嚴肅,卻是將那些喧鬧之人都給喝止住,飛機也恢複了平靜之中來。
對于制止喧鬧這事兒,我還是挺滿意的,但瞧見鄒國棟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卻不太高興。
我頂瞧不上他這種小人得志的嘴臉。

但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太多的表示,盡管對我無比重要的叵木被這人截胡,后來還欺騙了我們,將東西交給了葉傅國,但在我看來,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物,已經入不得我的眼里了。
我的對頭很多,但鄒國棟不是。
他只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

我瞧見李安安那擔憂的表情,搖頭,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李安安瞧見我如此淡定,也總算是放了心。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要飛四個小時呢,先睡吧。”

我點頭。

飛機在傍晚時分落了地,我們來到了氣候宜人、四季如春的春城,有專門的車直接過來接我們,也不走正常的通道,將我們帶到了郊區一處療養院前,然后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大廳,簡單休息一下。
我發現除了京城過來的三支先遣隊之外,這大廳之中,還有來自其他地方的許多人,我簡單地掃量了一眼,發現有差不多二百六七十人的樣子。

這些人有的也是剛剛到,而有的則在這里等了一些時間,甚至都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所有人的通訊工具,在出行之前,就已經被收了上繳,所以倒也沒有人在打電話,有的人在靠椅上歇息,有的人則走來走去,還有的人則四處找尋認識的人交談。

整個大廳里亂糟糟的,就好像是菜市場一樣。

不過別看這些都跟小老百姓一樣的喧鬧,但是認真打量,就會發現強者如雲,高手無數,唯一的區別,是有的收斂氣息,如同常人,有的則毫不隱瞞,有著沖天而起的氣息,讓人爲之敬畏。
歇了一會兒,有人過來通知崔蒹俠,說西北的先遣隊還沒有到,讓我們先去飯堂吃點東西。

我們在飛機上雖然吃過了,但那飛機簡餐,對于這一幫修行者來說,著實有點兒少,所以大家也沒有多猶豫,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起身朝著飯堂的方向走去。
因爲是臨時駐地,所以飯堂是那種大圓桌,我們這隊伍是十人一隊,所以便都坐在了一塊兒。
吃飯的時候,坐在我對面的崔蒹俠與旁邊的人聊了一會兒之后,突然注意到了我,說道:“小馬,你怎麽才吃這麽一點兒啊?雖然不知道任務什麽時候下來,但你得多吃一點,保持好體力啊,你看看旁邊的簡大勇同志,這個才叫做吃飯呢。”

因爲飯堂采用的是自助餐形式,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所以小狗拿了滿滿三大盤的食物,而且都堆得尖尖的。
而我因爲胃口不好,所以吃得比較少,沒想到被他瞧見了。
我瞧見大家都朝著我看來,也沒有多想,淡淡地說道:“對我來說夠了。”
旁邊有一人,長白山來的,叫什麽我忘記了,他有點兒不滿地說道:“馬兄弟,你看看咱們隊伍里的,個個都是一時之選,而咱們領頭的崔師傅,更是頂尖之人,他跟你說這話兒,是看得起你,讓你吃,你就多吃點,知道不?”

我看了一眼那個誰,又瞧見旁人的目光,眯起了眼睛來。
事實上,不光是崔蒹俠,隊里除了知道我身份的這幾人之外,其他人對我都是有看法的。

這種態度與崔蒹俠的探底又有所不同,而是純粹認爲我沒什麽名氣,實力恐怕也不行,怕我會變成累贅。

我摸了摸鼻子,然而還沒有等我開口,旁邊的李洪軍便站起了身來,冷冷看著那人,說道:“穆芷華,你別在這里耍威風,馬小哥是我都無比尊重的人,他的實力,也絕對能吊打你,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李安安也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說道:“我之前跟崔隊保證過一次,現在我再說一遍,馬簡單是我武當的后起之秀,比我還要厲害百倍,聽清楚了麽?”

這兩人雖然並沒有擔任隊長一職,但那是因爲資曆的緣故,事實上,每一次的開會,他們都會在其中的。
李洪軍的爺爺是天機處前扛把子,本身也是天機處的骨干,李安安身后站著偌大的武當,沒有人把他們當做普通人員對待,他們都這般表態了,其他人也沒有再多疑問,就連崔蒹俠,也沒有再來試探。
一頓飯吃得很是沈悶,而當我起身的時候,卻在飯堂的角落處,瞧見了一個老熟人。
小虎。
這是一個許久未見的熟人,當初我們在苗疆懲治山神岳壯實的時候,要不是他的幫助,只怕就陰溝里翻了船,后來岳壯實逃竄,落花洞女走的走散的散,我們也分了戰利品離開,后來都沒有怎麽聯系了,沒想到幾年不見,現如今的他也從一少年,長成了一個年輕漢子,穿著藍黑色的苗服,包著頭巾,正在與幾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人在邊說邊吃。
看著此時的小虎,我方才覺得時間當真是如流水,不知不覺,就過了好多年。

我看了好一會兒,小虎似乎有所感應到,朝著我這兒瞥了一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下了頭去。
朋友相認,在這樣的場合顯然是不合適的,畢竟我並不清楚現在的小虎,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只能等以后吧。

事實上,除了小虎這個久別之人外,我還瞧見了好幾個算是眼熟的,比如在少林大會時瞧見過的釋永嚴、釋小隆、明遠、田平、莫建豐等人,這些江湖的后起之輩都來了,但我跟這些人的交情不深,所以也並不會去攀談。

不過我們不過去,並不代表他們不會過來。

事實上,即便是我沒有表明身份,李安安和李洪軍,都還是相當耀眼的,陸陸續續有人找過來,聊上幾句,使得飯堂十分的熱鬧。

我起身去洗手池洗漱,弄完這些,甩了甩手,瞧見小虎已經在離開了,而與他同行的那人,我居然也認得。

巫棍南華。
我曾經以爲傳授我“九路翻雲”的就是南華大師,然而后來被霍二郎點出之后,我方才知曉,此南華非彼南華。

正因如此,我對于這位南華大師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沒想到他也來了。

我看著這些熟悉的人,以及周圍熱鬧的一切,不由得有些歎息。
誠然,這些人的確很厲害,但他們,真的能夠擋得住噬心魔大軍麽?大戰之后,又有幾人,能夠活下來呢?

我有些茫然,而這個時候,飯堂門口有人喊道:“西北的人來了,上面叫所有的領隊,都去會議室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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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3 21:15:22

我已經洗完手,跟著人群走出了飯堂,瞧見不遠處來了一大群人,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向大廳去。

來的這一幫人,差不多有三十來個,除了幾個和尚道士之外,一水身穿黑衣的糙漢子,而且還都佩刀,我瞧見這幫糙老爺們佩刀而來的那架勢,腦海里頓時就響起了《古惑仔》里面的主題曲《亂世巨星》。
那種魔性的BGM在我腦海里莫名播放著,很是洗腦。
這是一幫自帶BGM的漢子,走過來的時候,如同潮水湧動,氣勢十足。
西北因爲路程比較遠的緣故,最后一批抵達,而他們過來之后,組織方立刻叫了所有的領隊人員前去開會,李洪軍和李安安雖然並不是領隊,但可能因爲身份比較特殊的關系,所以也被喚了過去。

畢竟天機處是這一次行動的主要組織方,李洪軍也算是工作人員。

他們去開會之后,又只剩下我和小狗兩人。

盡管李安安和李洪軍輪番爲我站台,但同隊的這幾人,對我還是存有疑慮,而我又並不打算多說什麽,去解釋清楚,于是我們與另外幾名隊友並沒有待在一塊兒,而是坐在大廳外面的花壇邊兒上。
我心情有些不太好,點了一根煙,隨后又遞給小狗,問道:“抽麽?”

小狗趕忙揮手,說道:“不,不,我不會。”
我笑了笑,收回煙盒,說道:“對,好孩子不抽煙。”
小狗有點兒不高興,說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般說,瞧向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依舊是微胖體型,小眼睛,看上去生機勃勃,而且充滿活力的樣子,與之前已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打量了小狗一會兒,突然問道:“小狗,你現在,居然是大妖境界了?”

小狗聽到,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說道:“嗯。”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問道:“你是怎麽辦到的?”
要知曉,遊俠聯盟關于夜行者的劃分,還是很科學的,要不然也不會廣爲流傳,而從小妖、平妖、大妖、妖王這四級,每一個台階,都相當于一次質的飛躍。
尋常人等,很難攀登,而就算是天資聰穎之輩,像他這般快速,也是十分罕見的。
此刻的小狗,已然是大妖巅峰,這樣的狀態,若是擱在以前,在港島霍家,都能夠謀到一個很重要的客卿之職了。
小狗對我倒也不隱瞞,說道:“在局里面的這段時間,獲得了不少靈藥支持……”

我忍不住歎道:“俗話說的對,當真是六扇門中好修行啊。”

六扇門中好修行,但也是看人的,傳聞小狗被某位大人物看上了,想要當做女婿,所以才會這般不計成本地砸,就是想要將他給培養起來。
我並沒有問他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作爲一個男人,也肯定不願意被人覺得是裙帶關系上去的。
所以我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的內丹,可是修成了?”
哮天一族有一個特殊的本事,那就是即便不達到妖王境界,也能夠修煉內丹,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妖元,甚至天賦高的,還能夠提前修得神通,如同六耳猕猴一般。
正因爲如此,使得哮天一族的夜行者總是能夠發揮很強的戰斗力,甚至越級斬殺敵手,也是有可能的。

因爲他們天生就有強于別人的地方。

小狗很是誠實地點頭,說對。

兩人說著話,而這個時候,不遠處走來兩人,先是疑惑地看著小狗,隨后走近一些,喊道:“簡大勇,是你麽?”

小狗和我抬頭望去,瞧見來人並非別個,卻正是當年與我們有過並肩作戰情誼的許夢月和歐陽青。

先前海妮遇難,我們找人幫忙,她們聽到之后,毫不猶豫就站了出來。

別的不說,光這份熱情和古道熱腸,都讓人爲之敬佩。

而幾年不見,她們越發精神,可見修爲也是頗有精進。

她們並沒有認出我,而是瞧見了小狗,過來打招呼,小狗瞧見之后,趕忙起身,與兩人招呼寒暄,我也站了起來。

小狗瞧了我一眼,顯然是想要問我是否要挑明身份,我卻往后退了一步,沒有搭話。

小狗在天機處曆練了一段時間,人也變得懂事很多,我簡單的一個小動作,他立刻就明白了,只是介紹了我的名字,也沒有多說什麽。

對于許夢月和歐陽青來說,瞧見小狗,她們是十分驚喜的。

兩個女人拉著小狗一陣熱情地說著,問起了他的境況,特別是歐陽青,她對小狗說道:“我們后來去蘇家找過你幾回,都說你不在,后來又聽人說起,講你已經加入了公門,去了京城的天機處,但一直沒有你的聯系方式,你也不說找人捎個話來……”

小狗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說道:“我也是忙,而且……哎,說來話長。”

兩女顯然是知道小狗的事情,所以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聊起了當初一起並肩作戰的歲月來。
幾人先是懷念起了逝去的蘇四,隨后又聊起了其他人的近況來,比如林藍平、衛合道,以及錢氏兄弟,這些許久沒有聽過的人名,在我耳中,聽著卻是那般耳熟,這些人有的混得還行,有的卻因公犧牲,讓人唏噓。

聊了一會兒,歐陽青突然問道:“大勇,你現在跟侯漠、馬一岙還有聯系麽?”

小狗愣了一下,隨即模糊地說道:“在京城倒是見過幾面,而且我去天機處,其實也是他們關照下弄進的……”

許夢月說道:“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是大人物了,我們在南方的時候,時不時聽到他們兩個的消息,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但每一次聽到他們做的那些大事情,都興奮不已,小青更是逢人就講,這兩個人,還曾經與我們共過患難呢……”

歐陽青有些羞斂地問道:“你知道馬一岙現在在哪兒麽?他來了沒有?”
小狗搖頭,說這個倒是不知道,他師父去世之后,就沒有人見過他。
許夢月歎息一聲,說道:“唉,對啊,王朝安老前輩多好的人啊,沒想到居然就這麽走了,我可聽說了,爲了幫自己師父報仇,馬一岙可是帶著侯漠一起,兩人直接就踏平了鹹陵會館,那里的仇家,聽說可跟港島霍家一樣,都是夜行者大家族,當夜血流成河,據說連他們家的老牌妖王仇千秋,都給兩人宰了,是不是?”

小狗對于這一段也很是熟悉,忍不住跟她們聊了起來,將當天的事情,以及各種傳聞,一一說了起來。

我作爲當事人,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有些好笑。
小狗把當夜之事,說得著實有點兒誇張。
又或者,外面的傳言,也是這般誇張,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聊完這些,歐陽青問道:“那侯漠呢?你知道他在哪里麽?我聽說他跟天機處的新任扛把子葉傅國打了一架,那陣勢驚天動地,而據說他后來投了夜複會?”

小狗變了臉色,立刻反駁道:“這怎麽可能?”

他爲了給我辯駁,也顧不得天機處頂頭上司的名聲,將當日之事給說出來,許夢月和歐陽青聽到,忍不住拍手贊歎道:“好漢子。”

歐陽青忍不住激動,大聲說道:“當初真的沒有看錯侯漠,真正的俠義之輩,就應該如此。”

幾人聊著,十分熱烈,而沒一會兒,那個穆芷華走了過來,喊道:“簡大勇,馬簡單,你們兩個在這里干嘛呢,隊長出來了,分配任務呢,趕緊走。”

時間緊迫,我們不再多聊,小狗與兩人告辭之后,與我一起跟穆芷華離開。
我們來到了一處小會議室,瞧見崔蒹俠、李安安和李洪軍等人都在,而巫棍南華,和鄒國棟等人也在。

這兒差不多有三十多號人,與我也算是老相識的天機處彭劍雄在會議桌正中。

他一臉嚴肅地說道:“各位,據最新的可靠消息,噬心魔已經出現在了越南的河內,估計很快,就要抵達我國邊境了,我們這三組人,得立刻出發,前往邊境文山,會后立即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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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4 05:19:58

會議上,彭劍雄給我們通報了好幾個消息。

首先就是關于噬心魔大軍,這家夥在東南亞好幾個國家設立了研究基地,最終在金三角地區建立了培養營地,通過壟斷毒品貿易等手段獲得了經濟來源之后,利用那研究院和培養營地,訓練出大量毫無人性、只知殺戮的夜行者。

這些家夥被通過激素調節、腦外科手術和慣性培養之后,變成了最爲純正的殺人機器,對于痛覺和死亡毫無畏懼,構成了噬心魔大軍最根本的基礎。

而這些人,則在噬心魔的黃泉引組織引導下,通過各種交通方式,彙聚到了緬甸和越南境內。

而另外一邊,噬心魔自印度尼西亞現身之后,每一次都會出現在東南亞最具有影響力的城市,找到當地最有影響力的強者,將其擊殺。
如果是修行者的話,就會將他的法器,或者其他東西給吸收。

如果是夜行者的話,便會直接吞服內丹。

噬心魔所過之處,對當地鎮國級強者進行點對點地擊破、單殺,實力也一點一點地變強了起來,至于實力稍遜一籌的,更是直接被他的手下屠戮。

前面所說的那些人,並沒有跟隨著噬心魔北上。

陪在噬心魔身邊的,是他在東南亞新近招納的六大天王,這六人之中,有四位老牌妖王級別的夜行者,另外還有兩名修行者。

其中一人,更是小乘佛教的高僧,以前德高望重,現如今卻成爲了噬心魔的門下走狗。
這些人所過之處,一片腥風血雨。

事實上,東南亞也有國家並不甘願被噬心魔蹂躏,就在今天清晨的時候,在越南境內,懷揣著降魔衛道理想的東南亞各地高手,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甚至還有從印度、巴基斯坦千里迢迢趕來的強者,與噬心魔以及他身邊的六大天王,二十多個追隨者一起,進行了激烈的戰斗。

這一戰,從早上打到了下午,最終以兩百多名的東南亞反魔聯盟大敗而告終。
天機處收到的消息,那些反魔聯盟的人一開始憑借著人數優勢,差點兒占到了上風,甚至還將噬心魔的人馬逼到了絕境。
不少噬心魔的追隨者,包括黃泉引的高層人物,都在初期受創,甚至被擊殺。

但最終,噬心魔真正站出來的時候,形勢就呈現出了一邊倒的趨勢。

隨著十數個最核心人員的死亡,“反魔聯盟”一觸即潰,隨后被追殺數百里。

而在這一次的戰斗中,有人通過關系,聯絡到了軍隊,對噬心魔的人手進行了炮火覆蓋,但是現代武器在噬心魔的面前,似乎都失去了光輝。
那家夥居然憑借著一己之力,制造出了一個巨大的立場來,將所有的炮火攻擊都給屏蔽了去。
那火箭彈不要錢地落下,最終不過是綻放了幾朵煙花。
這事兒可就恐怖了,同時對于許多人的士氣打擊還是很大的。

這場戰斗還在持續,不過從天機處搜集到的信息來看,東南亞數個國家的脊梁,仿佛都被打斷了去,甚至還流出傳言,說此時此刻的噬心魔,其實就是神。

它是上帝行于地上的存在,是新世紀的神。
這樣的流言流傳甚廣,對于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現如今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中國的身上。
如果我們都沒有辦法將噬心魔給阻攔住,那麽恐怕無數人都會在如此威勢的噬心魔面前,表示臣服。
尊嚴和性命,兩者擺在面前,還是有許多人會選擇后者的。

不管怎麽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會議室里,彭劍雄給我們認真地講解著當前局勢,他並沒有光憑嘴說,從前線傳來了許許多多的照片,這些都被他放在了投影儀上面,給我們講解著。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研究人員在旁邊協助,對他的講述進行補充說明。
說實在的,對于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些東南亞高手,這一個一個複雜的名字,我們其實聽都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有多厲害,所以基本上沒有太多的感覺。
但從整體的情況來看,這一次的激斗,給人的感覺,就是妖王多如狗。
林林總總,“反魔聯盟”彙聚了東南亞各國精銳,妖王,或者等同于妖王實力的修行者,差不多有二十多個。
二十多個啊……
想想我一戰揚名的峨眉金頂,就因爲對抗一個剛剛升了妖王境界不久的魯大腳,就已經名震天下,天知道這二十來個妖王彙聚在一塊兒,到底會是一個怎麽樣的化學反應。
想來也正因爲是這樣的原因,所以這幫人才會有勇氣選擇在越南境內,對噬心魔發起阻擊,維護自己的尊嚴。
同時也是爲了那些喪命于噬心魔手下的高手報仇雪恨。
但結果還是太殘酷的。
大敗。
投影機上的照片雖多,但非常雜亂無章,不過這也難怪,那樣的場面之下,逃命才是主題,這些傳來的照片,也都是很片面的情況。

至于具體的信息,可能還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行。
不過,我們可能要提前出發了。
種種迹象表明,敵人已經在緬甸的老街(Laukkaing)集合了,這地方是緬甸撣邦北部果敢自治區的首府,由于長年戰亂,而且軍閥割據的緣故,使得相當的混亂,而且還是重要的毒品生産地,直到前不久才停止了罂粟種植,是一個極度混亂、無秩序的地方。
噬心魔或許還在越南,但它的大部隊,已經在這一帶集結了。
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消息,那就是夜複會的牛魔王,似乎也在果敢一帶現身。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兩人很有可能狼狽爲奸,勾結在了一起。

敵人,越來越多。

我因爲隱藏身份的緣故,所以坐在了會議室的角落,小狗陪在我的身邊,而李洪軍和李安安則在前排去。

正因爲坐得比較靠邊,我反而更加能夠觀察會議室里每一個人的反應。
事實上,這內容聽到后面的時候,我已經不怎麽去琢磨了,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們來。

我發現了一個普遍情況,那就是一開始的時候,這幫人基本上都還充滿了自信,信心滿滿,仿佛勝利手到擒來一樣。
他們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這一次過來,瞧見了許多厲害人物,有的人甚至都只聽過名聲,而沒有見過真人,此番瞧見,都覺得得願以償的感覺,也認爲以這樣的陣容,不管敵人有多強,應該都能夠戰而勝之。

但他們到底還是年輕了。
噬心魔如果真的這麽簡單,遊俠聯盟那九個厲害無比的老家夥,爲何還要那般的殚精竭慮,甚至付出那麽多的犧牲呢?
最開始他們看上去好像是過來度假,或者集會的,但現如今,幾乎每一個人都皺起了眉頭來。

敵人,實在是太強了。
即便是以他們此刻的實力,也都像是過來當炮灰的一樣。

這一次的大戰,跟以往他們所知道的任何江湖厮斗,都完全不一樣。

這一回,更像是一場戰爭。

愁容,出現在了許多人的臉上來,有的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懼,特別是看到那些真實而血淋淋的照片時,我更是聽到了牙齒打架的聲音。
而在這個時候,彭劍雄將投影儀關了,將雙手放在了桌面上。

他用低沈的語氣,緩緩說道:“諸位,你們也看到了,噬心魔到底有多強,他所率領的大軍,到底有多恐怖。在這里,我本想拍著胸脯,告訴大家,我們一定能夠拿到最終的勝利,但現在,我卻不敢說了,因爲那是在欺騙你們,也是欺騙我自己。但我想讓你們知道,上面爲了對付此獠,也是傾盡全力,同時也做了多方面的準備。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在座的各位,無論如何,都是英雄,而且你們也絕對不會是孤軍奮戰。”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與我們每一個人對視,然后說道:“我們這一次,將同生共死,迎接最終的勝利,或者死亡。”

從宣傳的角度來看,彭劍雄這一次的會議結果很差。

但我能夠感受得到他的真誠。
事實上,我也相信,天機處,或者更上面的組織,除了這些之外,應該還有更多的布置和謀算。
我甚至也開始將希望,寄托于那九個不見蹤影的遊俠聯盟九人團。
同時,我也知道,如果這一次我們失敗了,恐怕天底下,就很難有阻止噬心魔的人了。
而如果讓噬心魔得逞的話,這變化將是巨大的。
天下都將改變顔色。
或者人類的進程,都將會遭受到改變。
這可不是說笑。

會議在很沈默的氣氛中結束了,隨后我們出門,乘坐大巴,前往滇南邊境。

車上,許多人都沈默不語,氣氛也開始變得悲壯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人輕輕哼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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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4 18:33:18

整個行程,我都顯得十分的安靜,有點兒置身事外的感覺。

我仿佛回到了昆侖地底之下的那個時候,幽暗而狹窄的空間,讓人爲之窒息的黑暗,以及仿佛沒有盡頭一樣的孤寂,那種感覺,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夠理會得到的。

我陷入了沈默之中,坐在大巴上,閉上雙眼,不與任何人交談,然后在心中,默念著《西遊記》的全文。
這件事情,我實在是太過于熟悉了,因爲我曾經在地底之下,做過無數次,這樣的過程,能夠讓我忘卻自己的存在,從而將自己給沈浸在另外的世界里面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先前會議上的消息,實在是有些太駭人了。
許多人,被這樣的消息給嚇得瑟瑟發抖,終于明白了自己此番過來,很有可能是送死。

有的人,甚至想要退出、離開。
因爲他們發現真相實在是太過于殘酷了。
我也是正常人,也是從弱小的時候走過來的,對于這樣的心理,也是能夠理解的。

同樣,我也會害怕。

但,侯漠會害怕,那毛臉和尚卻不會。

十萬天兵天將列陣于前,他都不會眨一下眼,舉著金箍棒,毫無畏懼地沖向前方。
這世界,無人能夠讓他膽寒。
我需要這樣的勇氣。

而事實上,讓自己的心靈放空之后,我也終于想明白了噬心魔這番行動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殺人誅心。
我曾經聽說過一個段子,是關于拿破侖複辟時,巴黎關于此事的報道,它分別是這樣的:“來自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陸。”

“不可明說的吃人魔王向格臘斯逼近。”

“卑鄙無恥的竊國大盜進入格爾勒諾布爾。”

“拿破侖·波拿巴占領里昂。”
“拿破侖將軍接近楓丹白露。”

“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于今日抵達自己忠實的巴黎”
“我們偉大的皇帝拿破侖今早在聖母院舉行了壯麗的加冕儀式,偉大的法蘭西有福了,皇帝萬歲!”
蓄勢。

噬心魔很強大,它或許是這個世界上的生物個體之中,最爲恐怖的存在,但它如果想要成勢的話,就必須要有一大幫的走狗,方才能夠幫助它統治偌大的疆土,去完成它的意志。
在它看來,自己能夠滅掉一切的敵人,但如何維護自己的統治,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它才會明目張膽地站出來,將自己豎立成一個靶子,讓所有反對它的人都趕緊站出來,然后將這些硬骨頭都給打斷。

從此之后,那些對他心有畏懼的人,就會選擇蟄伏,不敢妄動,而那些心存野心的機會主義者,就會跳出來,成爲它的奴隸和走狗,爲它去做任何的事情,幫助它維護統治。
這是陽謀,而它之所以這麽做,則是在于它強大的自信心。
它認爲自己能夠戰勝一切之敵人。
而且每消滅一個對手,它都將會變得越發強大。

噬心魔的想法,我估計不止是我一人能夠參透,遊俠聯盟的九巨頭,想必也有所了解,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出擊。
他們到底會用什麽手段來阻攔噬心魔,這個我並不了解,但我卻知道,自己的肩上,也是有責任的。

天將降重任于斯人也……

我或許,也是那個應運而生的人。
應劫之人。

我也在蓄勢,盡管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在這麽一個團隊里面,甚至都是那種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我卻也在蓄著自己的氣勢,並且我深信不疑,覺得自己將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散發出自己最爲熾熱的光芒。

我將會光芒萬丈,在朝陽初升的那一瞬間。

而爲了那一刻,我即便是身處于至暗時刻,也是可以忍受的。
大巴停在了邊境小鎮的一處帶操場的院落里,這個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下車之后,領隊的人員立刻集合,隨后前往會議室去開會,而其余人員,則在當地接待人員的帶領下去休息,我跟著小狗一起,來到了一處宿舍,兩人間,小狗有些困倦,倒頭就睡,而我則盤腿坐在了床上,一直打坐調息。

到了天明時分,我聽到有緊急的敲門聲,睜開眼睛來,瞧見小狗已經將門給打開了。

李洪軍站在門口,低聲說道:“我們得到了具體消息,大毒枭坤瑪的巢穴,來了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員,有人瞧見了東洋武士的存在,總指揮部懷疑是黃泉引的二號人物神戶大川帶隊趕到,給噬心魔大軍打前站,要派遣精銳小隊前往坤瑪巢穴打探消息,我們分配到了這個任務。”

小狗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激動地說道:“都有誰?”

李洪軍說道:“以我們小隊爲主體,然后加強了八人,另外配了兩個當地向導,現在就要出發。”
小狗沒有再多問,而是點頭,說道:“好。”

我們兩人匆匆洗漱,隨后趕到了小會議室集合,剛剛坐下不久,陸陸續續又趕來了一些人,我瞧見除了我們小組之外,鄒國棟和巫棍南華,以及小虎都參與其中,而最后的時候,我瞧見隊長崔蒹俠、主事人彭劍雄與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我抬頭瞧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發現居然是個老熟人。
龍三刀。

他怎麽來了呢?

我有些意外,而隨后,彭劍雄用最快的速度講解了此次任務,並且告訴我們,這一次的行動,將是整個大行動的前哨戰,如果能夠確定敵人行蹤的話,我們將能夠在后續的一系列行動之中,獲得先手,從而創造出顛覆戰局的巨大優勢來。
彭劍雄說完之后,由領隊崔蒹俠發表講話。
他告訴衆人,說這一次任務,是由他主動爭取的,意義彭領導已經說過了,他只講一點,那就是如果有誰覺得太危險了,那就趕緊退出,而一旦選擇出擊,那就沒有后路可退了,誰要是在半路出了岔子,休怪他翻臉無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少人都朝著我看了過來。
很顯然,像我這樣沒名氣沒特點的家夥,一直都不受隊友的信任。

面對著這些質疑的目光,我坦然面對,顯得十分平靜。

崔蒹俠講完話之后,無人退出,于是會議結束,衆人開始出發。

兩個小時之后,我們出現在了果敢地區一處偏遠的小山村附近,這兒崇山峻嶺,到處都是茂密的熱帶雨林,進山只有一條爛泥路,而且早上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到處都是一片泥濘。

二十人的隊伍,散落在了茂密的雨林之中,顯得並不突兀。

十分鍾之前,衆人聚和在了一塊兒,領隊崔蒹俠與副領隊鄒國棟簡單商量之后,下達了任務,讓我們分散而行,守住三個路口,觀察進出之人,以及這個村庄的戒備崗哨,並且約定,在傍晚時分,我們將會潛入其中,打探最終的消息。

任務分配之后,我與李安安、小狗,再加上長白山的穆芷華一組,然而在這個時候,一直顯得十分低調的龍三刀卻提出了異議,表示要替換穆芷華,與我們同一隊。

龍三刀是頗有實力的外援,特別是經過嵩山少林一戰之后,更是名聲爆棚,盡管崔蒹俠有些不太樂意,但還是沒有駁他的面子。

于是龍三刀與穆芷華完成了替換。

分組之后,二十人開始分作四人一組,各自散去,如同水滴一般,融入到了茂密的雨林之中去。
而當我們抵達了一條山后小道的制高點時,龍三刀已經湊到了我的跟前來。

他從兜里摸出了一包開封的煙來,遞到了我的面前,說道:“哥,抽根煙,我們那兒的特産,祥和。”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的狗眼睛咋那麽尖呢?”
龍三刀嘻嘻地笑,說沒辦法,誰叫侯哥你太耀眼了,就跟夜里面的螢火蟲一樣,讓人難以忽視呢?

我說扯淡,別人都沒有瞧出來,你怎麽就認出我了?

龍三刀神秘地笑,說山人自有妙計——來,抽一根,祥和,很貴的好吧,我這次過來,我師父特地給我買了一條,讓我好好表現呢。
我伸手擋住,說道:“算了,深入敵境,還是得小心一點兒,你這兒煙一點起來,說不定就給人瞧見了。”
龍三刀卻大咧咧地說道:“哪有那麽寸?你真以爲是拍戲呢?”

他給自己點了一根,又抽了一根給我,點上,我瞧見他這般殷勤,也沒有再作推辭,接過來,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隨后笑著說道:“夠勁兒。”

龍三刀嘻嘻笑,剛要說話,而這個時候,我們身后傳來了一些動靜。
我聽到,轉過頭去,瞧見周國棟陰沈著臉出現在了我們跟前。

他一臉嚴厲地說道:“你們兩個干嘛呢?想害死大家麽?”

龍三刀是個嬉皮笑臉的二流子性格,撣了撣煙灰,絲毫不給面子地說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鄒國棟聽了,大怒,沖上前來,抬手就要奪煙,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李安安突然低聲說道:“別吵了,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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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4 20:40:25

李安安的提醒,讓衆人都爲之一凜,我和龍三刀都十分默契地將手中的香煙扔在了地上,隨后用鞋底踩滅,緊接著圍了上去。
我順著李安安的手指望去,瞧見了那條小路上,走來了幾人,還有一匹馱馬。

這幫人一看樣子就有些不太對勁兒,賊眉鼠眼,四處打量,顯得十分小心翼翼,隨后我瞧見,有兩人的背上,卻是背著一把AK系列的步槍,而身上基本上沒有散發出修行者的氣息,就知道並不是我們所要蹲守的人。

我往后退了兩步,揉了揉鼻子,而其余人也都下意識地往后退開。

不過衆人都顯得十分小心,即便是知道這幾人只不過是毒枭的手下,並非是修行中人,在一定的距離之內,都不會發出任何的動靜來。
一直到這幾人消失在了道路盡頭,李安安方才轉過頭來,對鄒國棟說道:“鄒大俠,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任務麽,怎麽跑到我這兒來了?”
李安安是這個小組名義上的領頭人,而鄒國棟這個時候跑過來,訓斥我們,這個對她來說,臉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鄒國棟對我們倒是能夠板著臉訓斥,但對于李安安這位背景深厚的小姐姐,卻沒有辦法用同樣的態度,反而跟她解釋道:“崔隊長讓我過來告訴你們,最新得到的消息,噬心魔已經收拾好了河內戰局,已經開始繼續北上了,說不定很快就會過來,與這邊的大部隊彙合。”

李安安點頭,說我知道了。

鄒國棟又指著我們,說道:“我們這一次行動,十分隱秘,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因爲一點兒小失誤,牽連到別人,那就過分了,安安,你得管教好他們幾個……”
李安安聽到鄒國棟稱呼自己爲“安安”,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隨后說道:“鄒大俠,我的人我會負責,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她生硬的話語讓鄒國棟非常不滿,但他卻也沒有辦法多說什麽,讪讪地笑了笑,隨后轉身離開。

他沒走多遠,龍三刀便毫不掩飾地故意說道:“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鄒國棟已經走了十幾米,但還是聽到了。
他身子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前走,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林間去。

他人一走,我們這邊的氣氛就顯得輕松許多,我瞪了龍三刀一眼,說道:“你沒事兒招惹他干嘛,要萬一被他盯上了,屁事兒會很多的。”

龍三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說道:“老子就是看不慣那家夥,要不是他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又何必懸在這半空中呢?”
他顯然是知曉了我的事情,爲我打抱不平呢。

我笑了笑,沒有搭話,而李安安則看向了我,我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家夥眼睛賊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出我來的。”

李安安點頭,表示知曉,而龍三刀則問我道:“小馬哥呢,他在哪兒?”

我說道:“他失聯了,沒有過來。”

“啊?”

龍三刀有些意外,擔心地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我擺手,說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子,他只是去辦了一件他認爲比較重要的事情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龍三刀點頭,說哦。

聊完這個,龍三刀與李安安和小狗問好,大家當初在嵩山少林的時候,都有見過,而這家夥又是一個自來熟的性子,所以倒也沒有什麽不好相處的。

他是個愛唠叨的人,逮著人就是一頓瞎聊,我腦子里面裝著一大堆的事情,有些害怕,于是讓小狗來應付他。
小狗是個老實孩子,而且對龍三刀的本事也十分佩服,所以也是有一句答一句,不敢怠慢。

我找了一棵大樹,攀爬上去,然后坐在樹桠上,保持一個比較安靜的狀態。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日頭西移,下午的時候,又下了兩場雨,不過這條路除了先前那一支小隊伍之外,一直就沒有其他人來,我們一直等到了天擦黑的時候,都沒有什麽收獲,而這個時候,李安安將我們幾人叫了過來,讓我們過去,與大部隊彙合。

夜幕降臨,我們將要潛入那村落里面,找尋敵人的蹤迹。

如果能夠確定那些被改造的夜行者就在此處的話,這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或許就用不著我們這些人上了,而是一通火力覆蓋,用炸藥和鋼鐵,將這幫家夥給直接砸成灰燼去。
畢竟這兒是戰區,只要事情辦得隱秘的話,到時候不過就是扯皮而已。
而且就噬心魔此刻的威脅,相信緬方也會捏著鼻子認下來。

噬心魔水火不侵,但並不代表別人一樣無敵。
我們摸黑往回走,準備過去與衆人彙聚在一塊兒,然而沒想到剛剛走了一刻鍾不到,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伸出手來,示意其他人停下來。
李安安問道:“怎麽了?”

龍三刀這個時候將他的長刀抽了出來,平靜地說道:“出事了,肯定是有人不夠嚴謹,被人給瞧出了端倪來。”
小狗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里的冷空氣,點頭說道:“對,我們被反包圍了。”

李安安顯得有些驚訝,左右打量,說不能吧,我們做得如此隱秘,怎麽可能被人發現呢?

我平靜地說道:“事情很簡單,要麽就是有人被湊巧發現了,要麽就是被出賣了,有人將我們的行蹤交給了敵人……”

李安安有些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麽大的規模,這麽多的人,而且大部分都不是體制內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保證這些人都嚴謹可靠呢?
當然,我正因爲知曉這種事情無可避免,所以才會掩藏身份,不露行蹤。

我沒有跟李安安解釋太多,而是對龍三刀說道:“刀借我用一下。”

龍三刀也不問,直接遞給了我,而我則抄起那把刀,朝著旁邊一棵不知品種、但看上去十分堅硬的樹木斬去,隨后運刀如飛,三下五除二,就削出了一根堅硬的木棍來。
這棍子在手,我方才有了幾分安全感,而龍三刀接過了我交回的長刀,疑惑地問道:“你不是有那金箍棒麽?”
我淡淡說道:“對付現在的這幫家夥,用不著那大殺器……”

我的話音剛落,右邊不遠處的林子里,就傳來了一陣慘叫聲,而且還不止一聲,連續的慘呼,聽上去讓人有點兒揪心。

我們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朝著那個方向沖去。
盡管我與同隊的人相處沒有多久,但夜行者的記憶還是頂尖的,所以那聲音雖然很微小,甚至有點兒變調,但我還是一瞬間就聽出了是誰來。

穆芷華。

那個原本是跟我們分配在一組,但最終卻被龍三刀給強行換了位置的哥們兒。
盡管那家夥屢次三番地挑釁我,但危急關頭,我們卻沒有太多遲疑。
我雙腳蹬地,沖鋒起來,周遭的風聲呼呼,在耳邊刮起。

兩邊的景物,飛快朝著后方逝去。
這兒林深茂密,並不適合奔行,但這會兒大家都顧不得許多,直接從那荊棘叢和雜草堆中越過,顧不得身上被那尖刺之類的植株劃傷,幾分鍾之后,我們來到了事發點,前方黑黝黝的林子里一片喧鬧,到處都是打斗聲,而還沒有等我找尋人影,迎面便沖來一個黑影,直接將我給撲倒在地。
因爲時間匆忙,所以我的防范不多,陡然間,竟然被那家夥給撲倒在地去。

我的后腦勺直接磕到了一塊石頭上,腦袋頓時就是一陣嗡響,緊接著感覺一陣熱烘烘的氣息撲面,卻是一張血盆大口,滴著腥臭的黏液,朝著我的脖子咬來。

這是一頭相當凶狠的畜生。
不過它並不僅僅只是一頭畜生,事實上,這是一頭顯露了本相的夜行者。

在倒地的那一刹那,我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對方那宛如臭水溝一樣的臭嘴和口涎給熏得半死,但身上卻驟然浮現出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來。

銅皮鐵骨。
緊接著,我伸出了左臂,擋住了對方咬向我脖子處的嘴巴。

吼……

那家夥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咬在我左臂上的獠牙猛然緊合,顯露出了恐怖的咬合力來。
這樣的咬合力,仿佛連金鐵都能碾碎,但對于我的左臂,卻顯得無能爲力,而隨后,我沒有理會它那奮力撕扯的前肢,而是伸出了右手來,配合著左手,兩者猛然一錯。
撕拉……
我掰住了這家夥的嘴巴,然后往兩邊扯去,一開始的時候,那家夥顯然覺得這是個笑話,然而隨著我的力量增強,它開始害怕起來,嗷嗷直叫,並且用雙手來阻攔。

面對著它的反抗,我顯得很沈著,一點一點地加力。
過了幾秒鍾,我發出了冷冷的笑聲來。
我的雙目,變得無比的深邃。

吼……

那畜生也發出了絕望的吼聲,緊接著戛然而止。

我雙手用力,猛然一扯,那家夥的上颚與下颚驟然分離,緊接著,那堅如鋼鐵的腦袋也給我撕扯成了兩半去。

下一秒,我顧不得噴灑了我一頭的鮮血,撿起了地上的木棍來,往前猛然一砸。

咔……
一聲清脆的響聲,又一個朝著我猛然撲來的黑影,被我將那頭顱給直接敲破。

就好像……敲破了一顆小雞蛋。
清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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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5 00:19:00

當我用這種極爲暴戾的方式,將另外一個偷襲者的腦殼直接敲碎的那一刻,我的心底里面,一種難以言敘的情緒,正在快速增長。

毀滅和暴戾,在那一瞬間,讓我有一種極致的快感。

這種發泄,比男女之事要更加讓人窒息。

啊……

我張開嘴巴,興奮得唾沫都飛濺而出,手中那根剛剛削好的硬木棍在我的手中,仿佛變成了死神奪命的鐮刀,朝著前方沖殺,而在這個時候,從那林中的四面八方,也沖出了無數的黑影來,因爲在密林這種特殊的相對狹小空間之中,使得場面在那一瞬間,變得格外的混亂喧鬧。

我的五感,突然間變得格外靈敏起來,而全身的器官,包括每一處毛孔都忍不住地收縮起來。

如過電一樣的興奮感,在我的身上傳遞著。
我興奮得直顫抖。

在此之前,我曾經受到了太多、太多的憋悶,這種委屈、郁悶和難過,是沒有辦法發泄出來的,所以我只有將它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地管理著,不敢讓它被任何人瞧見。

我害怕別人瞧見我殘暴的一面,會覺得我是一個變態。
但……
人的情緒,就好像是吹氣球一樣,憋到了一定的程度,若是不能夠得到釋放的話,就會直接爆開。
砰!
此時此刻的我,就好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又或者是憋悶許久的火山,終于找到了發泄的渠道,瞧見敵人鬼影重重,從四面八方沖將而來的時候,持棍而上。

砰、砰、砰……

我連著揮出了好幾棍子去,有的與敵人的身體相交,發出骨裂的響聲,有的則被對方用兵器給格擋住,發出金鐵之聲。
我將勁氣灌注在了那硬木棍之上,使得普通尋常的樹木,卻是擁有了金屬一樣的質感。

正因爲如此,使得那硬木棍能夠敲開對方那堅若鋼鐵一般的腦殼。
混亂在刹那間誕生,周遭一片混亂,我與小組里的其他人驟然分離,我在人群之中厮殺幾個回合,到處都是飛揚的鮮血和嘶吼聲,等我應付完暴風驟雨一樣的攻擊之時,左右打量,雙目在這個時候,也發出了亮光來。
我瞧見襲擊我們的這幫家夥,大部分都顯露出了本相,而還有一部分人,居然穿著日本武士服的複古打扮,手中拿著鋒利的太刀,在林中不斷地穿梭跳躍著。
天上有一輪彎月,暗淡無光,地上的人們拼著生死,瘋狂厮殺。

這件事情,讓我感覺到了幾分滑稽來。
說不定,此刻的噬心魔就如同頭頂的烏雲一樣,在九天之上,俯瞰著這一切,就好像我們俯瞰著一群螞蟻打架那般。

這兒的爭斗和生死,對于它來說,其實並不會太關心。

這里表現突出者,在他看來,都不過是個體比較強壯的螞蟻而已,用不著太多的關注。
螞蟻就是螞蟻,正如同蟲子終究還是蟲子。

無論是北方的德國小蠊,還是南方的美洲大蠊,對于人而言,都不過是一拖鞋的事情而已。
但……

我並不甘心只做一個小蟲子啊。
同樣,我也不甘心只做一個棋子,任人擺布,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更想將棋盤都給他娘的掀翻了去。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我做到極爲高明的控場能力。

控場……

我騰空而起,幾個錯步,躍到了一棵大樹的樹頂之上去,隨后如電一般左右打量,立刻將當下的情況掌握了一個大概——先遣隊的確是被人偷襲了,差不多十來人,陷入了一兩百多人的圍毆之中,當然,也有小隊如我們一樣,並沒有返回來,所以這兒的人數不確定。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那幾人,很有可能已經被偷襲而死了。
人們在奮力抗爭著,畢竟是特別選拔出來的精銳之輩,這些人都有著很強的戰斗力,特別是右前方五十米處的崔蒹俠,那人單人一劍,吸引了敵人最多的火力。
不過這些人都是臨時湊到一塊兒來的,雖然平日里看起來都很厲害,但危急關頭,短板一下子就出來了。
而這些人最大的不足,那就是沒有配合,遇事之后都是各自爲戰,如同一團散沙。
反觀偷襲我們這邊的那些人,他們一旦發動之后,就有如雷霆之勢,有的沖鋒,有的回防,有的則補足短板,這背地里有著三到五個指揮者在運籌帷幄,使得原本紛亂的戰場,變得多出了幾分嚴謹來。

而時間每過一分,我們的危險也將越發的嚴峻。
不過……
所有的一切,都將因爲我而結束。
這就是我來到這兒的目的。

在瞧見攔截我們的這一群人,是臨時調派過來的,而且龍三刀、李安安和小狗應對著這樣的突發狀況都遊刃有余,強如龍三刀者,更是抓著一把長刀,上下飛舞,將那些洶湧而來的敵人給攔住,隨后收割人頭……
如此強大的他們,用不著我來擔心什麽,所以我沒有再多遲疑,淩空躍下,朝著戰況最爲焦灼的方向沖了過去。
我從樹上掠下,往前沖鋒,不斷有人過來攔截我。
面對著這些人,我手中的硬木棍上下翻飛,有的是抵擋,有的是攻擊,這槍棒之法已經融入到了我的血脈之中,講究更多的是意境,而並非是具體的招式和手段,它仿佛已經完全融入到了我的身體里,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自然,羚羊挂角,天馬行空。

這些手段,都是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條件反射而出,每一下在我看來都是習以爲常,然而落在敵人的眼里,都驚爲天人,仿佛是最爲完美的處理手段。

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我整個人就仿佛一個機器那般,處理問題,冷靜且理智,左右沖殺,很快就來到了主戰場。
我的身后,有人倒下,有人在慘呼之中身受重傷,也有人氣勢洶洶地尾隨而來,但這些我都不在乎,而是將硬木棍猛然一伸,擋住了一把鋒利的日本長刀。

那把刀的主人,是一個有著強烈氣息的日本浪人。
他雖然不是夜行者,但雙目赤紅,身上泛著一股強烈的魚腥之氣,還隱隱有某種黑色影子在身上浮現出來,張牙舞爪。

我與這幫人有打過交道,知道這是式神上身的表現。
而那把刀斬向的地方,則是一個人的脖子。

那人已經被擊倒,渾身都是鮮血和傷痕,倉促之間,毫無反抗能力,如果我不參與的話,那刀必將斬下此人頭顱,完成單殺。
而那人的名字,叫做穆芷華,一個曾經無數次質疑過我實力的隊友。
當我還是果斷出手,幫他擋住了這一記必殺斬擊。

那人本以爲必殺,已然魂飛魄散了去,然而我的出現,卻救了他一命,這夜雖黑,但隔著這麽近,他還是能夠瞧得出救他的人是我,當下也是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而另外一個目瞪口呆的人,卻是那把日本刀的主人。

對方手中的刀應該是名器,不是“四胴切”,就是“五胴切(就是一刀能夠斬斷五具屍體)”,犀利無比,斬金切石,不在話下,而我手中的,都不用怎麽研究,單純就只是一根硬木棍而已,上面的樹皮都沒有削干淨去。

怎麽那刀,就切不斷這棍子呢?
事實上,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我的力量加持和護翼,這根硬木棍即便是質地堅硬,早就在敲破第一個夜行者腦袋的時候,就應該報廢了。
強的不是棍子,是人。
我沒有等待穆芷華給我歌功頌德,便用那硬木棍與這個日本浪人拼斗了三個回合,隨后避開了他迎風斬擊的那淩厲一下,將這硬木棍直接捅進了他的胸膛之中去。

那粗糙的棍尖捅穿了對方的胸骨,落到了心髒上,並且將他給釘在了地上去。
這是一個人類,盡管有式神附體,將他的修爲陡然提高一截了去,但身體素質跟夜行者到底還是比不了的,心髒受傷,立刻沒了氣息。

不過他身上立刻浮現出了一只沒有臉面的黑影,朝著我撲來。

我將硬木棍拔出,猛然一揮,棍尖之上有那燭陰之火燃起,將那黑影給直接燒得灰飛煙滅去。

而我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周圍一片驚呼聲,很顯然,我剛剛弄死的這個家夥,是個大人物,所以周圍不斷有人在呼喊,越來越多的人,朝著我這里撲了過來。

我在穆芷華錯愕的注視下,單人一棍,沖向了人群之中。
隨后,無數的人影飛騰而起,慘叫不斷。
原本就制作簡陋的硬木棍,經過一場酣戰,已然有些承受不住,上面滿是鮮血,將我的手都給浸潤,十分黏糊濕滑。

我也沖殺到了更里面去。
前方有不少人在瘋狂的嘶吼,我瞧見了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女人,她的手上,有這一把赤紅如血的長刀。

那把刀仿佛有靈性一般,將這一片空間都給照得一片赤紅,宛如鬼蜮,而每一次的揮舞,都有一種山呼海嘯的哭泣聲,撲面而來。
這把日本刀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同樣的情況,之前我曾經在港島外海上,見過另外兩把。

這,是第三把麽?
我眯起了眼睛來,而隨后,我瞧見了與那女人激斗的人。
中州大俠,鄒國棟。

落于絕對下風、岌岌可危的鄒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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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6 00:10:19

都說“六扇門中好修行”,這句話不僅僅體現在小狗的身上,在鄒國棟這兒也是行得通的。

相較于第一屆高研班的實戰演習時,這個時候的鄒國棟,要強上太多了,不僅僅是修爲,連隨身的法器,以及毫不吝啬、不斷扔出的符箓,都能夠瞧得出鄒國棟其實是大有收獲的。

想必這也是鄒國棟之所以削尖了腦袋往體制內鑽的原因。

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當初所要實現的夢想。
然而即便如此,在那個手持日本鬼刀的和服中年女人面前,鄒國棟卻還是落入了巨大的下風之中,岌岌可危,仿佛只要一個失誤,就有可能身首異處。

他的劍再快,終究抵不過那輕輕揮舞,便有無數冤魂呼嘯的長刀。

那里面蘊含的力量,並非是鄒國棟所能夠阻擋得住的。
此時此刻的鄒國棟,單論實力,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已經不遜于夜行者之中的妖王級別。
但是,他的對手,卻更強。

铛!
又是一聲铮然之聲響起,緊接著鄒國棟手中的長劍,卻是在重壓之下,被那中年女人給一刀斬成了兩段。
而他本人,也被那巨大的勁氣震傷,飛向了十幾米之外的一棵大樹上去。
砰!
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樹上,將那棵大樹給直接撞斷了去。
好恐怖的力量。
下一秒,那中年女人臉上浮現出了猙獰的表情來,雙目赤紅,與那鬼刀一般顔色,人卻如同利箭一般,朝著鄒國棟沖殺過去。
迎風一刀斬。

場中所有關注到這一場景的人,都覺得鄒國棟死定了。

事實上,連鄒國棟,都覺得自己沒救了。
然而只有一個人不這麽想。
那就是我。

咔嚓!
一聲炸響,那把炙熱如烙鐵一般的日本長刀,斬到了一根堅硬如鋼的硬木棍之上,刀刃進去了一半,卻最終停了下來。
擋在了鄒國棟面前的人,是我。
鬼刀差點兒就要將我那根硬木棍給斬斷,它實在是太犀利了,即便是我用了全部的勁力,將其護住,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抵擋住。

要不是我動用了同樣是源自于鬼刀,卻最終被我升華過的那部分氣息抵擋,說不定此刻的我,已經連棍帶人,都給對方斬成了兩半。
只有真正與這個婦人正面交鋒,方才能夠感受到鄒國棟剛才所遭受到的壓力。
事實上,埋伏我們的這些人里,高手自然衆多,但最強者,並非是圍攻崔蒹俠的那些,而正是我面前的這位婦人。
她的計劃也很簡單,無外乎是“田忌賽馬”,先讓人將實力超強的崔蒹俠給圍困住,然后有她出馬,把實力稍微弱上一些的人給剪除掉,最后再來啃最硬的骨頭。

這樣的想法是好的,而且也的確很有操作性。

但是,偏偏碰到了我。

我可不是一個甘願受人操控的棋子,而是一個有著掀翻棋盤野心的人。
刀斬在長棍一半的時候,卡住了。

因爲過程實在太快,所以這情況,除了當事人我和那中年婦人之外,唯一知曉的,就是我身后的鄒國棟。
自知必死的鄒國棟瞧見了我,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久之前,他還裝摸作樣地訓斥過我。
我的低調,以及看上去實力不咋地的模樣,還備受衆人爲之诟病。

怎麽突然之間,這人就蹦出來了。

而且還擋住了這凶敵?

鄒國棟一臉懵逼,而那婦人卻感受到了我的特別之處,她眯著雙眸,緊緊盯著我,然后用英語問道:“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還是……緬甸人?”
我說道:“Chinese!”
婦人問:“你、是、誰?”

我並沒有回答,而是淡然說道:“我的棒下,不殺無名小卒,報上名來吧。”

婦人說道:“長澤雅杏,神戶大川,是我的先生。”
我聽到,點了點頭。

難怪。
難怪這把刀,會在她的手上,原來對方也是神戶家族的人。

我本以爲這把刀,會落在神戶大川的兄弟,或者他們家族長老的手中,卻沒有想到,居然被他交給了自己的妻子。

因爲刀已入魔的關系,作爲使用者,受到里面戾氣的影響,日積月累,必然也是一個冷漠殘酷之人。
我歎氣,對她說道:“知道了,既然如此,那麽我就沒有心理壓力了。”

婦人聽不懂,說道:“你說什麽?”
我說道:“我這人,一般來說還是挺講究規矩的,譬如不會對小孩和女人動手,因爲我敬畏的,是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但是,對于一個手持著沾染了無數國人血淚之武器的人,我會稍微降低一些自己的標準……”

那婦人聽到,冷然笑了,隨后,她雙目圓瞪,大聲吼道:“雖然你很強,但還是……去死吧!”
她張開嘴巴,口中吐出一口白氣來,緊接著,鬼刀之上傳遞而來的勁力,陡然翻倍劇增,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給傾軋下來一般。
恐怖的力量。
這婦人陡然之間的爆發力,有一種火山爆發的威勢,那硬木棍因爲材質的先天不足,最終還是沒有撐過,被直接斬斷。
緊接著,那周身充斥著紅芒的長刀,斬落到了我的頭頂上來。

就在婦人以爲此次必殺的時候,我卻笑了。

這個世界上,男人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可以一會兒小,一會兒大。

但我不同。

我特麽的有兩根。
铛!
長刀再一次碰撞,不過這一回,它根本就沒有斬進那棒子半分里去,反而被直接彈開。

而這一回,我沒有再作掩飾,而是對著那女人淡然笑道:“你剛才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本來不想回答的,但是怕你黃泉路上,卻還是一個糊塗鬼,所以不妨告訴你一聲,我是……”

深吸了一口氣,我急速吐出:“我是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指定取西經特派使者花果山水簾洞齊天大聖孫悟空,帥的掉渣——把你個隆得動呐……”
后世有一位名人曾經說過:“皮這麽一下,唉,就很舒服。”
對的。

這一套說辭念完,理智狀態下的侯漠就下線了,接替他的,則是一個充滿了昂揚斗志、藐視一切的瘋子和狂徒。

場中兩人的反應各有不同,勉強爬起來的鄒國棟張大了嘴巴,仿佛能夠塞得下一個拳頭去,而另外一個人,則直接變得瘋狂起來:“你就是那個殺了我兒的凶手,去死!”

铛、铛、铛……
戰斗在一瞬間打響,心懷著血仇家恨的中年婦人長澤雅杏,對報上名號的我給予了最爲熱烈的“歡迎”。

她手中的長刀,比先前要快上三輩,舞在狹窄的空間里,留下了一長串的殘影。

密林之中,那紅芒將整個戰斗現場映照得一片通紅,仿佛地獄熔岩。
而那鬼刀揮舞起來的時候,方圓數百米的樹木都在晃動,樹梢搖曳,無端有風吹起,嗚咽聲充斥了整個天地,那刀身之上浮現出來的黑色影子,無數蒼白和猙獰的臉孔,將二十米之內的空間都給布滿。

原本一片混亂的厮斗場面,因爲這婦人的徹底爆發而斷然終止。
就連圍攻崔蒹俠的那一批人,都下意識地往后退去,一來是不想被誤傷,二來也是覺得奇怪——爲何長澤雅杏會這般的激動,有點兒敵我不分,來者全殺的架勢。

所以在那一瞬間,幾乎是所有人,都朝著我們這邊,望了過來。
世界聚焦于此。

無數人的心里,恐怕都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家夥,到底能夠頂上多久時間。
事實上,不管是敵人,就連我們自己的隊友,恐怕都這麽想。

那長澤雅杏弄出來的陣勢,有點兒太過于誇張了。
就算是兩位妖王在此決戰,恐怕場面都不如這般。

但是……

我都說了,我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又怎麽可能簡單地遂了這幫人的心願呢?
不把這些家夥的眼珠子嚇掉一地,我又如何會甘心呢?
金箍棒在沒有施加太多力量的時候,看上去就是一根一頭粗一頭細、平平無奇的棍子,因爲有著息壤覆蓋的緣故,使得土不拉幾的,就像是一根泥巴棍兒似的。

但就是這樣的模樣,在幾番交手下來之后,人們意外地發現,事情並沒有按照他們預料之中的那般進行。

兩人交手,處于上風的,卻是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子。
他提著一根古怪的棒子,正在追著長澤雅杏在打,而且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簡直是在欺負寡婦的村頭惡霸。
這畫風,簡直有點兒不忍直視。
而當我一棒子將長澤雅杏給挑飛的時候,所有人都嚇到了。
是出現幻覺了麽?
就在所有人都有點兒懵逼的時候,突然間,落于半空之中的長澤雅杏,身子突然間古怪地扭動起來。
她的正臉十分反常規地扭動到身后去,四肢垂落,緊接著兩只巨大的翅膀,從她的衣服里面,刺啦啦直接伸了出來,猛然一扇,一股極爲腥臭的惡風,充斥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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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6 20:32:27

那個身穿和服的中年婦人騰身于半空之中,翅膀將她身穿的素色和服給直接撐破,翼展三丈的翅膀直接浮現而出,而她本人,則如同惡鬼一樣,全身的關節都古怪的扭曲起來,極爲恐怖。

而當她的雙翅在揮舞了幾下之后,無邊黑氣,居然直接驟然增長,化作了無數翻飛的黑鴉,不斷缭繞,遮蔽了上空。
它竟然將天空的那輪彎月,都直接掩蓋了去。

我抬頭往天,瞧見此妖大鵬展翅,翅膀一抖,卻又有無數羽毛飛速而落。
它們宛如利箭,朝著我的方向高速射來。

一時之間,那羽箭遮天蔽日,覆蓋了我正面的整個頭頂上方去。

瞧見這手段,我不慌不忙,大聲喊道:“嘿,來得正好。”

我抓著金箍棒,揮舞起來,在我的周身舞出了一個渾圓來,密不透風,那如箭一般的羽毛紛紛被擋住,與金箍棒的棒身發出了宛如金鐵交擊的铮然響聲。

這一陣攻擊差不多持續了一分鍾左右,我憑藉著金箍棒的高速舞動,分毫無傷,然而我的周遭就慘了。

那羽箭落在了我方圓五十米的周圍,洞穿了樹木、荊棘叢、石頭以及人體。

以及一切存在的物體。
無一幸免。
原來的時候,我們的周圍還偶然會有拼斗之聲,然而現在,卻寂靜無聲,就連呻吟聲都沒有。

無一活物。
當暴風驟雨的襲擊停下來的時候,我也停下了手中的金箍棒,深吸了一口長氣,瞧見周遭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羽毛。

天知道這些宛如箭矢一般的羽毛,到底是怎麽弄出來的。
我抬頭看向那長澤雅杏化身的猛禽本相,發現它身上的羽毛,卻是一丁點兒也不少。

而當我發現它依舊是頭扁毛畜牲的時候,那家夥又開始揮動起了翅膀來。

不過這一次,落下來的,卻並非是那如同箭雨一般的羽毛。

而是羽絨。

宛如棉花一般的羽絨、羽絮,從半空中飄飄而下,當離地三四丈的時候,卻是化作了洶洶烈焰,如同一朵又一朵黑色惡蓮的外形,充斥在我的頭頂上空。
現場的溫度,在點燃的一瞬間,驟然升高,將我身處的空間,弄得仿佛人間地獄、煉鋼熔爐一般。
熱意,如同魔鬼一般,舔舐著一切。
而且那些飄蕩的火焰蓮花,卻有一種能夠自動導航的功效一般,居然能夠隨著我的移動而變化,飄飄蕩蕩,朝著我徑直撲來。
普通人瞧見這場面,估計都直接嚇尿了。
膽子稍微大一些的,沒有嚇到,估計也好過不到哪兒去。
因爲這遮天蔽日的火焰,以及恐怖的高溫,著實是有一些恐怖,讓人生出幾分無法釋懷的絕望感來。

然而它在我眼中,卻並沒有那般的威力。

事實上,對我而言,反而是一種機遇,一種破局的可能性。

盡管知曉不管怎麽騰挪躲閃,都沒有用,那些羽絮化身的黑色火蓮都會落到我的身上,但我還是動了。
不過我這一回,卻並不是爲了躲閃,而是爲了借勢,引禍東流。
我沖向了百米開外集結的人群之中去。

那些人,有的是顯露本相的夜行者,黑乎乎的叢林中,被火光照耀的狹窄空間里,驟然瞧去一眼,什麽牛鬼蛇神都存在,仿佛身處于地獄之中那般,而其間還夾雜著很大一部分的日本武士。
這些人,就是襲擊先遣小隊的家夥,原本他們與先遣隊殘余人員正在激斗,加速圍剿,但因爲我與那中年婦人的激斗,卻是臨時分開了。
而此刻,我卻是毫不猶豫地沖向了他們。

一人,一棒,以及,我頭頂上的無數黑蓮火焰。
呼……

頭頂上空的無數烈焰在綻放,隨后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在半空中拖拽著無數的流雲軌迹,落向了人群之中去。

那些人一開始還躍躍欲試,想要與我拼斗,但當黑色的火焰臨頭之時,卻頂守不住這樣的壓力,除了少部分硬骨頭堅持之外,其余人卻“哇”的一聲,朝著周遭四散而來了去。
轟……
說時遲那時快,那火焰在一瞬間落下,充斥整個林間,將周遭潮濕的樹林給直接點燃,濃濃翻滾的煙霧,紅色的烈焰,以及燃燒的人體,將場面渲染得無比殘酷。
但是,在這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有一人,卻顯得格外特別。

他周身都是火焰,但這種火焰,卻與周圍的大火格格不入,反而形成了一個宛如防護罩一般的隔層。
那人手中,還拿著一根棒子,棒子之上,也盡是烈焰。

那人,就是我。

面對著對方的烈焰降世,我的反制手段就顯得平淡許多,僅僅只是將那燭陰之火給激發,將自己點燃而已。

我對空中揮舞著翅膀的長澤雅杏毫無威脅,但事實上,我這時對她,也的確沒有太多的想法。
她會“田忌賽馬”,我不會?
我可是中國人啊,我不要面子了?
老祖宗的東西,我能忘?
老子不但會“田忌賽馬”,而且還會《三十六計》,什麽金蟬脫殼抛磚引玉借刀殺人以逸待勞擒賊擒王趁火打劫……要不是怕讀者說我水字數我他麽的能夠跟你全部背下來你信不信?

對的,對的,老子這一計,便是大名鼎鼎的……

借刀殺人。
轟……
無數的烈焰騰然而生,那些想要堅持的硬骨頭,身上冒出烈焰來,開始發出了嘶吼,朝著外圍逃竄而去,而我則顧不得頭頂之上的長澤雅杏,開始了對于這幫人的追殺。
老爺子曾經說過,“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痛打落水狗這事兒,我怎麽可能錯過呢?

一番激斗之后,我棒下的亡魂,卻是提升到了兩位數,而這些人,都還是倉促之中完成的。

那些被烈焰灼燒,喪失一部分戰斗力的人,更多。

就在我快樂地追殺著被殃及池魚的敵人時,我聽到頭頂之上,傳來了一聲尖銳的鷹唳。

緊接著,我感覺有狂風刮起。

我抬頭,瞧見那中年婦人顯化的本相,居然再一次地揮舞起了翅膀。
不過這回落下的,不再是羽箭和火焰,而是黃沙。

漫天黃沙,劈頭蓋下。
它遮蔽了整個空間,我感覺自己眼前的視野,驟然消失,到處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緊接著,我感覺到一陣淩厲的劍氣,沖天而落,朝著我驟然斬來。

那劍氣淩厲到了極致,讓我感覺有一種能夠劈開山巒的氣勢。
擋,還是不擋?

我腦海里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劍氣已經臨身。

事實上,當我被對方鎖定了方位,並且將我周遭空間都給鎖死之后,我其實是避無可避的。

當下之時,再無其他,唯有拼命而已。
我提起了手中的金箍棒,整個人的狀態直接拔升至巅峰之時,那毛臉和尚也從我的身后浮現而出,將那漸漸變大的金箍棒接了過去,然后朝著前方猛然一劈。

咚!
一道金鐵交擊之聲憑空而現,將整個空間都給震蕩了去。

那劍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上去淩厲無比,但是遇到了金箍棒,卻到底還是欠缺了幾分氣候,居然直接消融了數分去。

這,就是金箍棒對于那鬼刀的天然克制吧?
接過了金箍棒的毛臉和尚,將它給直接變得又細又長,隨后抬起來,朝著天空之上揮舞著翅膀、周身黑鴉缭繞的長澤雅杏砸了過去。
那女人手抓日本鬼刀,與金箍棒拼斗了兩個回合,每一次都引起了驚天動地的震動,使得天空之中,宛如炸雷一樣響起,並且連綿,直至遠處去。
而即將第三下的時候,那扁毛畜牲居然陡然一轉,朝著遠處橫撲而去。

她跑了?
金箍棒與她擦身而過,那家夥頭也不回地飛向了遠方去,毛臉和尚失去了目標,氣勢頓斂,唯有口吐一口氣,將黃沙吹散之后,消失于我的身上。

而那金箍棒,也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我打跑了那婦人,回過頭來,卻瞧見那無數敵人也回過了神來,顯得無比凶悍,居然揮舞著武器,朝著我驟然撲來。
悍不畏死。

這一回,他們不再有任何的保留,就想要通過單純的人數優勢,將我們給碾壓了去。

只不過,這不到兩百的敵人,真的能夠如願麽?

我抓著金箍棒,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而腦中,則響起了一句對話來。

“大聖,去那是想要干什麽?”

“踏破南天門,打碎淩霄寶殿”
“要是你一去不回…”
“就一去不回!”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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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6-17 12:13:42

吼、吼、吼……

無數的獸吼和拔刀聲,同時響起,在烈焰的照耀下,敵人山呼海嘯一般,呈碾壓之勢洶湧撲來,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感覺到不遠處的戰友,剛才還拼死反擊,此刻松懈一些之后,居然有人下意識地朝著后面退去。

有的人騰挪跳躍,開始找地方回避。
但我卻沒有。
金箍棒向前,我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語,便沖向了前方去。
而當我沖出了十幾步的時候,我發現身邊多了兩個人,左邊是李洪軍,右邊是龍三刀。

李洪軍應該也是經曆過一場血戰,仿佛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滑膩膩的鮮血,甚至還挂得有內髒器官去,但此時此刻的他,卻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肅殺之氣。
先前的李洪軍,給我的感覺過于沈穩和圓滑了,有點兒超出他這個年紀的氣質,就好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那般。
但是現在的他卻沒有,手中那把長劍在黑夜里,閃爍著寒光,而他的嘴角輕輕抿著,仿佛自己此番並非是上前一博生死,而不過是奔赴一個重要的宴會那般從容不迫。

但他的眼眸之中,卻充滿了一點就燃的戰意。

濃烈得化不開。
而龍三刀的劃分卻不同,這家夥緊緊抓著那把看似很不值錢的長刀,拖著走,就好像是戰敗的逃兵一般。

但他卻越跑越快,那刀刃與地面摩擦,偶爾與石頭劃過,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來。

他一邊沖,一邊大聲喊道:“是我的人頭,都是我的人頭,誰也別跟我搶……”
得,這就是一個神經病。
而隨著李洪軍出現的,又有兩人,一名巾帼女英雄,名曰李安安,她的頭發不知不覺間已經留長了,柔順黑亮,被她用一根雜草隨意挽成了馬尾,而手中則拿著一把看上去有些秀氣的劍。

那劍並不長,三尺青鋒,內中卻蘊含著極爲巨大的力量。

盡管真武劍被奪,但李安安卻在那短暫的時間內,領悟到了用劍的真義。
在于快。

而另外一人,卻是小狗,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年輕人,微微發胖的體型並沒有限制住他的速度,他是后發先至,越來越快,並且在那疾奔之中,從隨身的包裹之中摸出了兩截兵刃來,往中間一湊,咔嚓一聲,安裝完畢之后,居然是一根三尖刀。
這三尖刀又稱爲三尖兩刃刀,刀柄高度正好到達小狗的胸口,刀部從胸口到頭頂,前端有三叉刀形,刀身兩面有刃,三叉刀可做鎖、鏟之用。
這是很獨特的奇形兵器,事實上,它最爲出名的使用者,便是神話傳說中的二郎神楊戬。
正所謂“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說的就是這位。
而三尖兩刃刀,又被人稱之爲“二郎刀”。
這兵器,再配合上小狗的身份,著實有些喜感,也不知道是小狗特殊的機緣呢,還是天機處器械科的某位老同志特殊的癖好。
我一人沖前,有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然而當身邊又出現同生共死的夥伴時,心中卻又湧現出幾分溫暖來。
我對于面前這些人,並沒有太多的恐懼。

事實上,此戰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個死。

但有人陪著你去死,這件事兒,讓人還是有點兒感動。
說時遲那時快,我已經與第一撥人撞到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身高一丈,頭生雙角的巨大漢子。
這家夥看著應該是一個丑牛夜行者,但卻沒有牛那般的憨厚與勤勞,反而顯得無比的猙獰可怖,渾身的黑色毛發髒兮兮,有的甚至打結,粘連在了一起,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野生夜行者,而且是常年保持本相的那種。
這種野妖獸性十足,嗜殺成性。
此刻他雙目赤紅,手中抓著一根狼牙棒一般的東西,朝著我猛然砸來。

我雖然嚇退了長澤雅杏那婆娘,但並不會洋洋自得地認爲敵人將會一觸即潰,即便剛才我趁著那凶婆娘的火場,連著殺出二十幾人死傷的良好成績,但也並不代表面前的這幫人有多麽的弱雞。
敵人,依舊很強,而且還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
我在戰略上可以輕視對手,但戰術上,就得給予相應的尊重,特別是這種看上去就很強的家夥。

氣息……
我猛然一棒下去,與對方的狼牙棒撞在一起,巨大的慣性,將那看上去如同巨人一般的家夥給撩退好幾步,卻不曾想那家夥是個狠角色,猛然一晃,居然又撲了過來。

能夠扛得住我這麽一棒子,對方的實力,至少是大妖境界啊。
而就在這一瞬間的交鋒,這家夥的兩側,卻又有強者沖出,朝著我這邊撲來。

我們這邊人少,正因爲如此,所以才需要提起士氣來。

而什麽是最能夠提升士氣的事情呢?
當然是所向披靡,對敵人形成碾壓之勢,而這件事情,我毫不猶豫地將它扛在了我的身上,義不容辭。

所以我將金箍棒猛然橫在了身前,瘋狂灌注進了燭陰之火,以及我本身的妖力,甚至是我所有的力量,沖入其中去。
這地方原本是一片密林,然而被那日本婆娘的一場大火燒過,變成了一大片的空地來。

金箍棒驟然變成,差不多延伸了七八丈去。

緊接著我猛然往前一沖,將敵人大軍最前方的這一大批人,給全部阻擋了去。

那金箍棒不管是變長變粗,而且上面還有熊熊烈火。

許多家夥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火焰燙到,痛得驚呼連連,有的毛發甚至被火焰點燃,燙得滿地打滾去,而有的人則伸出了手中兵器,朝著這金箍棒猛然砸來。

氣勢被奪。
但我在那一瞬間,也相當于受到了至少三十人的同時攻擊。
在那一刻,我已經再一次催動身體里的夜行者力量,將那毛臉和尚給激發出來,讓他來幫我拿著那棒子。

所以金箍棒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沖擊,而且還猛然一蕩,將這幫人給全部擠到了后面去。
而這個時候,龍三刀大聲喊道:“好手段,我也要努力啊。”
這個二愣子,居然直接越過了我的金箍棒,沖進了前方的人群之中去,他手中的長刀不斷翻飛,斬殺淩厲,幾個招式之后,居然將那長刀插進了剛才與我交手的丑牛夜行者腹中去。
那個家夥大吼一聲,猛然一棒子砸落下來,卻被龍三刀躲開。
而隨后,這家夥將長刀抽出,借助著那家夥的胳膊,一個蜻蜓點水,騰空而起。

橫切一刀。
唰!
這刀法干脆利落,而下一秒,那丑惡的牛頭,卻是斜斜滑落,將鮮血噴得沖天而起。

而另外一邊,李安安也越過金箍棒,幾個回合之后,卻被四個色眯眯的日本浪人給圍住,那幫人手中的長刀凶悍,一招一式,都有戰陣的架勢,配合也默契無比,彼此騰挪之間,卻是將李安安所有的退路都給封鎖掉去。

很強。

不過“強中自有強中手”,李安安膽敢沖向前方,自然也是有足夠把握的。
卻見她身如遊龍,在刀尖跳舞,等到我將金箍棒收回正常長度,與敵人拼殺的時候,那四人已經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身首異處。

這幫家夥,有一個臭毛病,就是喜歡砍頭,而之所以如此,大概也是畏懼于夜行者強大的體質,生怕出現意外吧。
小狗的三尖刀揮舞著,這小胖子如同張飛那般的猛將,人群之中幾進幾出,無數鮮血飛濺而起。
李洪軍一把劍殺進去,冷冷清清,卻是人潮翻湧……

而除了他們,更多的人在我們的鼓舞下,也站了出來,包括先前被衆人圍住、生死不知的崔蒹俠……
無數的厮斗,在這陡然之間爆發。
而我,憑藉著“火眼金睛”的強大優勢,能夠在極爲混亂的情況下,也找得到弱小的敵人,故而能夠避重就輕,將那些稍微弱小一些的人,給定點清除了去,而對于那些強人,我卻是一招掠過,並不與其糾纏。
我在人群之中遊走,一開始的時候,到處都是慌亂,敵人氣勢洶洶,仿佛即將把我們給掩蓋。
然而一番厮斗之后,這幫人開始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

他們口中的嘶吼聲,也越發低落,沙啞無力。
一個又一個的同伴倒下,對于這些人來說,並不是沒有一點兒影響。

驚恐的情緒開始逐漸蔓延,並且到最后,變成了群體性的恐慌。
敵人之中,並非沒有指揮者,只不過許多強者,正在與我們捉對厮殺,沒有反應過來,而等到后來的時候,感覺形勢不對了,這幫人開始慌了。
我反複沖殺著,也開始發現敵人越來越少。

許多人已經開始有序的撤離戰場。

到了最后,我與小狗合力將一個大妖巅峰的家夥給斬殺的時候,我發現周遭已經沒有人了。
而這個時候,龍三刀還沒有殺過瘾,提著血淋淋的大刀,還待追過去,李洪軍卻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滿是血漿的地上,喊道:“等等,窮寇莫追,穩住別浪……”

敵人退去,我也感覺到疲憊如潮水襲來,下意識地用金箍棒撐住身子。

這時,臉上出現一道猙獰刀疤的崔蒹俠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此刻的他傷痕累累,仿佛隨時都要落下一般,但還是強行撐住一口氣,認真地問我:“你,到底是誰?”

我笑了,咧出一口白牙來。
我說:“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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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7 12:14:00

剛才一番大戰,就算是再遲鈍的人,想必也能瞧出一二,更何況是崔蒹俠這等聰慧之人呢?
更何況,我手中的這根棒子,比我自己都還要更出名。

崔蒹俠原本孤傲肅然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敬重之意,往后退了一步,朝著我拱手說道:“見過大聖!”
這世間其實有很多的大聖,什麽平天大聖、移山大聖、覆海大聖等等。
但不加名號,直接叫做大聖的,通常情況下,只有一個。
那便是……

“齊天大聖”。

能夠讓崔蒹俠這般孤傲刻板的人,行此大禮,也從側面證明了這個“齊天大聖”的名號,有多麽的響亮。

當然,之所以能夠讓崔蒹俠拱手折腰,還因爲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我救了衆人。
從剛才的形勢來看,敵人顯然是蓄謀已久的,陡然發動之后,卻有著雷霆之勢,想要將這些人全部拿下。

事實上,如果我們沒有能夠及時趕到,又或者瞧見危險之后轉身就逃,只怕躺在這地上的人,可能就是崔蒹俠,而不是這些人了。

我出現之后,表現得異常冷靜,先是將場中明顯強于衆人的日本婦人給挑出來,單對單地擊敗,將其嚇走,隨后又連著斬殺多人,將敵人的膽氣給嚇破去,這才有了現在片刻的甯靜。

我雖然性子跳脫,不畏權貴,但並非倨傲之人,瞧見崔蒹俠朝著我施禮,也沒有端著架子,而是拱手,說道:“崔大俠不必客氣,叫我侯漠即可。”
崔蒹俠此人的名聲極大,古道熱情,而且行事極爲灑脫,頗有湘南奇俠王朝安之風,而且他師出名門,父親崔老道更是北方的傳奇人物,自然不是鄒國棟這般不知道哪兒傳來的“中州大俠”所能夠比得了的。
崔蒹俠大概是羞愧于先前對我的刻薄,走上前來,說道:“侯漠兄弟,你這又是爲何呢?以你的名氣,當初過來,必將委托重任,爲何還要喬裝打扮,藏頭露尾呢?”
他有些懊惱,而我卻笑著說道:“崔大俠,我與本次行動的組織方負責人有一些不太對付,所以如此;而且,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崔蒹俠拱手,說道:“但說無妨。”
我說如有可能,還是不要將我過來的消息,傳出去。
崔蒹俠很是不可思議,指著周遭一片倒伏的屍體,有些激動地說道:“這怎麽行呢?你自己看看,我們被超過兩百多名敵人圍攻,其中平妖無數,大妖林立,更有實力抵近甚至達到妖王的強者,特別是剛才那婦人,更是遠超我們這些人的實力,但戰果卻是如此,至少有八十多名敵人倒在了這兒——這是大勝啊,如此大漲士氣的事情,怎麽能夠隱瞞下去呢?”
我搖頭,說倒也不用隱瞞這事兒,只是將我從中抹去就行了。

崔蒹俠憋紅著臉,說道:“若是沒你,活都活不下來了,哪里還能有此等勝利呢?”

我瞧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對他說道:“崔大俠,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你有想過沒有,爲什麽我們會遭受埋伏呢?”

啊?

崔蒹俠有些訝異,隨后他臉色沈了下來,問我道:“爲何?”

我說我們的行動是絕密的,而且一路過來的時候,小心翼翼,沒有任何纰漏,但最終還是被這般對待,這說明了什麽?我不說,您自己想。而事實上,我與本次行動的負責人葉傅國,有著很深的誤會,我與他刀兵相向,差點兒交代了性命,我的名字若是出現在了他的耳中,你覺得,以他陰柔的性格,在場的衆人,能有幾個會活下來?

聽到我的話,崔蒹俠陷入了沈默,而我則拍了拍他的肩膀,讓老爺子好好想一想,自己則走向了其他人去。

我在這邊與崔蒹俠交涉,大家不會打擾,而當我走過來的時候,場中衆人難掩心中歡喜,立刻就圍了過來。
龍三刀將刀毫無風度地扛在肩頭,沖著我哈哈大笑:“侯老大,痛快啊,痛快。用刀,還是得殺人,當初我學成手藝之后,大開殺戒,卻扣扣索索,挑筋斷手之類的,小心翼翼,不敢妄動,這會兒,是真的痛快了……”

剛才一番混戰,就屬龍三刀最爲興奮,與人交起手來,就跟瘋狗一樣,簡直就是浪逼一個。
好幾次我從他身邊而過,都差點嚇得半死,爲他擔心不已。

而偏偏是這樣的人,身上居然沒有一點兒傷痕,連別人身上飛濺而來的鮮血多沒有沾染多少,當真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角色。
他如此高興,我也沒有掃他的興,低聲吩咐道:“這樣啊,你還不過瘾的話,去四周打量一番,瞧見沒有死透的,補下刀。”
“好嘞!”
龍三刀這人的架子很大,平日里都是端著的,但偏偏在我面前裝不起來,隨著我一聲吩咐,他也朝著旁邊撤開了去。

李洪軍先前累得夠嗆,坐在了血泊之中,周圍還是斷肢殘軀,卻也不管,這會兒回過神來,也不敢休息太久,怕身體變得僵硬,于是勉強爬起來,對我說道:“那幫人指不定還會拉強援過來,我們不能久留,得趕緊走。”
李安安也是理智派,知曉我們身處這危險境地,周遭都沒有任何援兵,如果掉以輕心,很容易會被敵人的“二次打擊”給直接壓垮。
所以她也出聲附和。
越是大勝,越需要如履薄冰。
我點頭,對小狗說道:“簡單打掃一下戰場,看看咱們的人,還剩下幾個。”

事實上,血戰過后,能夠瞧見的人並不多,除了我們這幾個,其余人是否還活著,這真的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

得趕緊集合大家,然后撤離。
所以簡單的休整之后,大家立刻就行動起來,一邊呼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在死人堆中,找尋還活著的人。
是敵人,就直接補刀,畢竟在這鬼地方,我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得看運氣,哪里能夠留俘虜。

是隊友,那就趕緊看是否能夠救下來。
簡單地搜尋之后,我們發現了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此番前來的十八人,再加上兩名向導,在連番大戰之中,損失大半,除了三五個不能確定的人之外,其余的我們都瞧見了屍體,真正活下來的,只有隊長崔蒹俠,副隊鄒國棟,以及我、李洪軍、李安安、龍三刀和小狗。

另外我們還從屍堆之中刨出了還剩下半口氣的小虎來,但在他不遠的地方,我們瞧見了巫棍南華的屍體。

這個曾經讓我誤會、無比崇敬的男人,最終死在了這個不知名的小山村附近。
因爲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太亂了,所以我無法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從南華屍體上面的傷勢來看,他應該是被一記長刀捅穿了腹部,然后痛苦地死去。

而在他的身邊,至少有七八個腦殼被直接敲破的敵人。

我用手在他的傷口上抹了一下,感受到了鬼刀的氣息。

想必,他是死于那個日本女人的偷襲吧。

崔蒹俠伸手過去,將南華那憤憤不平、死不瞑目的雙眼給抹平,然后歎息著說道:“他用性命,證明了自己。”
是的,這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

雖然“此南華”並非“彼南華”,但我對這個人,還是充滿了敬重。
所有能夠找得到的隊友屍體,我們都集中過來,然后我用棒子刨了幾個淺坑,將他們簡單葬下,等待著日后回來,再進行收斂,而隨后我們便選擇撤離了戰場。
至于那個身受重傷的小虎,也在敷了金瘡藥和丹藥之后,由各人輪流背在身上。
我們在黑夜里潛行著,雖然沒有向導,但來時的路卻並沒有忘卻,而且白天的時候我們在這幾座山頭也轉悠過,倒也不至于會迷路。

我讓他們探路前行,而自己則留在了尾部,選擇隨時斷后,阻隔有可能的追兵。
走了差不多半小時,突然鄒國棟朝著我走了過來。
他與我並行,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仿佛醞釀了許久,走了好一會兒的鄒國棟終于憋不住了,對我說道:“侯漠,對……對不起。”

我腦子里一直都在思索接下來的事情,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態,故而有點兒聽不清楚鄒國棟的話語,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麽?”

鄒國棟又說了一遍:“侯漠,對不起。”

這回他倒是利索了。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爲什麽這麽講?”
鄒國棟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我聽信了別人的話,誤會了你,將那叵木藏著,沒有拿出來,但是現在看來,你完全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你是一個大英雄,而我,卻是小人……”
我聽他激動地表述著,沒有說話。

一直等到他說完之后,我方才淡淡說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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