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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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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鎮武伯

元宵節過後,在李云天的主持下,京師講武堂的教官和學員為戰死在黑牛鎮的教官們舉行了莊嚴肅穆的悼念儀式。

黑牛鎮一戰中,為了阻擋住漢王屬下的叛軍精銳,京師講武堂有三名教官和四名副教官戰死,遺體已經被運回京城,安葬在了京郊的講武堂將士陵園中。

之所以只有教官戰死,是因為李云天刻意保護講武堂的學員,在他看來那些學員現在還處於學習和磨練期間,當前最重要的是熟悉軍隊的運作,根本就不適合上戰場血拼,否則只能是白白送死。

因此,講武堂的學員分佈在德州、青州和武安縣的明軍隊伍中,驍武軍裡只有五分之一的學員。

在黑牛鎮的戰事中,驍武軍中的學員被李云天牢牢地留在了身邊,免得他們去跟叛軍血拼。

講武堂將士陵園位於京城北郊的一個山腳下,李云天從宣德帝那裡討來了恩旨,專門建立了安葬講武堂戰死者棺木的墓場,隸屬講武堂打理。

按照李云天所定下來的規矩,只要是在戰場上英勇戰死或者在公務中以身殉職者,不僅要召開悼念會,而且皆埋葬在將士陵園中。

當然了,如果有人想落葉歸根,講武堂也會尊重其本人和親屬的意見,負責將其棺木運回家鄉安葬。

除了講武堂將士陵園,李云天還特意在講武堂裡建立了一個英烈堂,將戰死者和以身殉職者的名字刻在英烈堂的英烈碑上。

通過將士陵園、悼念會和英烈堂,李云天成功地使得講武堂的教官和學員們有了一種歸屬感,增強了講武堂的凝聚力,也形成了講武堂獨特的文化。

由於驍武軍只是李云天臨時起意,給從各支軍隊和俘虜中抽調人員所組成的軍隊所起的一個名字,並沒有在大明軍隊的編制中,因此從法理上來說驍武軍並不存在,裡面的將士依舊屬於他們原本所在的衛所。

故而,宣德帝凱旋回京後隨即下旨,讓李云天正式組建驍武軍,並且將驍武軍劃歸到講武堂的名下。

不僅如此,宣德帝還下令戶部,將從漢王造反一案官員中查抄的大量錢物撥給了驍武軍,足夠驍武軍五六年的軍需,由此可見其對驍武軍的喜愛和期望。

除了要安置驍武軍的將士外,李云天還要忙著將那些將士的家眷從外地遷到京城,雖說他準備按照新式軍制打造驍武軍,但大明實行的是衛所制,而驍武軍的將士基本上都是來自各地的軍戶,因此他們的親屬將遷徙到驍武軍的駐地。

李云天對驍武軍家眷的安置已經有了計劃,他準備將這些軍戶集中起來管理,打造大農莊式的鄉鎮農業經濟,在京畿附近劃歸驍武軍的地盤上建造一個個的由講武堂管理的村鎮,每個村鎮都建立互助合作社。

尤為重要的一點是,為了避免軍戶的土地流失或者兼併,李云天特意給講武堂下屬的軍戶制定了一條規矩,那就是禁止土地買賣,一旦查實將受到重處。

與此同時,李云天還做了一個特別的規定,那就是軍戶實在是遇到了難處,可以將田地賣給講武堂,由講武堂按市價付錢買下,成為講武堂的田產。

講武堂買下那塊田地後,將會以一個優惠的價格讓賣地的軍戶租種五年,以幫助其度過難關。

如果五年後該軍戶還無法將田地重新買回去,那麼講武堂會把田地賣給他人,盡最大力量保障軍戶的利益。

與此同時,為了給講武堂創收來賺取驍武軍的軍費,同時也是為了安置那些戰死者或者因傷致殘者的親屬,李云天以講武堂的名義開始在北直隸和南直隸開辦實業,例如酒樓、客棧、冶鐵、制瓷、衣料等等。

雖然大明規定官員禁止經商,但卻並沒有禁止官辦企業,因為官辦企業的盈利並不屬於個人。

與大明其他的那些官辦企業不同,李云天不單單開辦實業,而且還建立了完善的人事體系和財務體系,以此對官辦企業的人員進行監督。

宣德二年二月初,宣德帝在太和殿頒佈了聖旨,對在平定漢王叛亂中的有功人員進行封賞。

在所有被封賞的人員中,李云天和周征這對翁婿是大放異彩,所立的功勞當仁不讓地排在了前兩位。

其中,周征因為在真定府與魯仲乾激戰,擋住了魯仲乾北上京城的意圖,故而功勞列在了第一位,被宣德帝晉陞為少師,位列三孤,僅次於張輔的太師。

李云天因為收復青州、登州、萊州和滄州,並且在黑牛鎮一役中擊潰了漢王的四萬叛軍精銳,一舉扭轉了山東戰局,故而因戰功被宣德帝封爵,獲封鎮武伯。

除了李云天和周征外,排在第三位的自然就是在山東率兵與漢王在德州激戰的張昊,因戰功晉陞為太子太師,在勳貴中的地位僅位於張輔和周征之下。

其他的有功人員,也都相繼依照其所立的戰功得到了相應的封賞,可謂皆大歡喜。

在這些人當中,有兩個人不得不提,一個是李大牛,另外一個就是王簡了。

李大牛和王簡由於參與了黑牛鎮一戰,故而兩人都得到了豐厚的賞賜,李大牛被提升為京畿都督府正三品的衛指揮使。

而王簡則終於圓了封爵夢,被宣德帝封為驍勇伯,並且官升一級,成為了京畿都督府的都督同知。

不過,李大牛並沒有去京畿都督府下屬的衛所任職,而是調去了講武堂,擔任講武堂的副總教官,成為了李云天的助手。

就在封賞後的第二天,宣德帝在城外給成山候柳升所率領的南下平叛大軍送行,以平定交趾的叛亂。

其中,太子太傅、安遠候柳升為征虜副將軍,擔任交趾總兵,保定伯梁銘為左副總兵,京畿都督府都督僉事崔聚為右參將,率兵由廣西赴交趾。

與此同時,云南的太傅、黔國公沐晟為征南將軍,擔任云南總兵,興安伯徐亨、新寧伯譚忠為左右副總兵,由云南入。

不僅如此,宣德帝還敕太子少保、工部尚書李慶參贊柳升軍務,詹事府詹事兼工部尚書黃福掌交趾布政司、按察司事,與柳升等同行。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李慶和黃福的官職中都有工部尚書一職,但李慶的工部尚書是實職,黃福的工部尚書是兼銜,也就是虛職,只是表明其身份地位的一種象徵而已。

鑑於驍武軍在平定漢王叛亂中的英勇表現,柳升本想調驍武軍參加此次交趾的平叛事宜,不過被李云天以驍武軍黑牛鎮傷亡慘重元氣尚未恢復為由婉拒,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此次平叛要以失敗結束,故而可不想讓那些驍武軍前去送命。

此次征討交趾,正值明軍攜平定漢王叛亂之餘威,包括宣德帝在內,誰都會認為此仗必勝。

誰也沒有注意到,李云天在給平叛大軍送行時雙目中流露出的一絲擔憂的神色。

二月下旬,三年一度的會試在京城貢院舉行。

就在同一時間,講武堂裡迎來了新一批的學員,他們屬於講武堂新增科目──醫科的人。

李云天早就想在講武堂裡增設醫科,故而黑牛鎮一戰結束後就讓講武堂的教官和副教官在北直隸和南直隸各州府中發佈了告示。

凡是去年複試成績優異的考生,如想成為隨軍的醫官,那麼到南直隸和北直隸各州府講武堂教官和副教官那裡登記,並且表明醫科和講武堂其他科目一樣,其學員都屬於講武堂下轄的驍武軍的軍官

待那些考生登記完名字後,南北直隸各州府的講武堂教官和副教官帶著名單到北京和南京進行彙總,按照那些考生的成績排名錄取。

如果說以前考生們還在擔心講武堂畢業後的出路,那麼當驍武軍橫空出世,在平定漢王的叛亂中立下赫赫戰功後,考生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故而報名的考生甚多,出乎了李云天的預料。

四月份,忙碌的李云天迎來了人生中一個重要的機遇:在文淵閣坐館三年後,庶吉士們終於等到了他們期待已久散館考試。

散館考試成績優異的庶吉士將得以進入翰林院,成為名副其實的翰林,其餘的庶吉士將會被分配到各大部院當差。

李云天在散館考試中發揮出色,考試的卷子被主考的禮部尚書胡瀅判為第一,進而順利地進入了翰林院。

通常來說,新進入翰林院的庶吉士會被任命為正七品的翰林編修。

不過李云天的情況非常特殊,他的文官職務在平定叛亂之前就已經是正六品的都察院湖廣道監察御史,故而這次通過散館考試後被任命為了翰林院正六品的翰林侍讀。

值得一提的是,李云天獲封的鎮武伯是武官官職,與他的文官官職並不衝突,屬於兩個系統的職位,等於他同時有了文職和武職。

這種現象在明初可謂十分罕見,因為明初的時候文臣和武官之間的地位相當,故而職務是無法交叉的,因為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官都不希望對方來統帥自己。

等到了明朝中期以後,武官逐漸衰敗,這才會出現以文統武的現象,帶兵打仗的統帥不是武將,而成為了朝廷裡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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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整編新軍

就在李云天成為翰林侍讀後不久,宣德帝下詔,讓李云天李云天統帥京師三大營中的神機營,引來了外界的一片羨慕和嫉妒之聲。

宣德帝之所以把神機營交給李云天,是因為李云天肩負著一起重要的職責,那就是要讓講武堂司科院改良神機營的火器。

在平定漢王的叛亂中,李云天所打的第一場勝仗是攻佔由叛將楊勇鎮守的青州城。

以李云天當時的兵力和兵員素質,外界認為他根本無法攻取城高牆厚的青州城,這也使得楊勇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實際上,李云天只用了一個晚上就拿下了青州城,而且還俘虜了大批叛軍。

究其原因,是青州城的城牆忽然之間倒塌,使得李云天率軍從容襲擊了睡夢中的叛軍。

至於青州城為何突然塌掉,民間和官場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李云天請來了天神相助,用雷劈塌了青州城的城牆。

除了那些參與了用炸藥炸城的人員外,整個大明知道內情的人不超過五個,其中自然有宣德帝了。

宣德帝一開始並沒有想到李云天在講武堂鼓搗的炸藥竟然有如此驚人的威力,對他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倘若要是敵人掌握了這種危險的東西,那麼京城的城牆豈不是要被視為無物。

而依照李云天的說法,那些海外的西夷人不習孔孟,而對研製炸藥等方面非常感興趣,假以時日必將對大明造成嚴重的威脅。

故而,就像李云天所說的那樣,要想對那些西夷人形成威懾,就必須要在炸藥等技術的研製上超過他們,這使得宣德帝對講武堂司科院異常重視。

五月初,趙王府長史胡永興來到京城,帶來了趙王自請削掉王府護衛的奏章。

漢王這樣做實屬無奈,雖然宣德帝年前返京的時候沒有出兵擒拿趙王,但回京後不少大臣紛紛上疏彈劾趙王,認為趙王像漢王一樣有反心,宣德帝應該消撤趙王的護衛,並且將其像漢王一樣拘禁在京城裡。

宣德帝看到這些奏疏後感到非常苦惱,先不說他如今只剩下趙王一個親皇叔,單單為了皇家的顏面他也不想這麼做,否則的話難免引起朝中和民間的非議,進而丟了皇家的顏面。

為此,宣德帝想了一個辦法,將那些彈劾趙王奏疏讓駙馬都尉廣平候袁容送給趙王過目。

趙王現在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當漢王向宣德帝投降的消息傳到彰德後,他擔心宣德帝不會放過自己甚至打算強行起兵造反,不過被長史胡永興勸住。

胡永興告訴趙王,宣德帝既然能顧念親情饒犯下造反大罪的漢王不死,那麼肯定不會輕易動他,要是他現在起兵造反可就給了別有用心之人口實,屆時平叛漢王的明軍就會順勢將他剿滅。

在胡永興的勸慰下,趙王打消了造反的念頭,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京城裡面的消息。

很顯然,現在大明各個藩王中數趙王的勢力最大,是唯一擁有兵權的藩王,朝中那些大臣們肯定不會放過他。

可要想讓他交出手裡的兵權,趙王心中又有一些不捨,畢竟他還想著坐上金鑾殿的寶座,而要想達到這個心願,手裡就必須要有兵權。

不過,當趙王看見那些彈劾他的奏疏後,知道自己留不住手裡的護衛,故而知趣地上書謝恩,自請削去王府的護衛。

接到了趙王的奏章,宣德帝心中異常欣慰,順水推舟地就解除了趙王的兵權,並且給了趙王不少賞賜以示安慰,使得趙王得以在彰德安享晚年。

自此,困擾大明洪武朝、建文朝、永樂帝和洪熙朝的藩王問題,終於在宣德帝這裡得到了徹底解決。

四月底,李云天的家中迎來了一位貴客,于謙登門前來拜訪。

于謙被宣德帝任命為了江西巡按,由於李云天在九江府湖口縣當過知縣,故而于謙向他來打探一下江西的形勢。

自從于謙被宣德帝欽點為數落漢王罪責之人,李云天就知道于謙要被宣德帝重用,于謙不僅被楊士奇看好,而且南京的時候就與宣德帝有過君臣之誼,其為人耿直,故而深得宣德帝的信賴,如今蟄伏數年也該到了出人頭地的時候。

李云天熱情地向于謙介紹了江西的局勢,並且留其吃了晚飯,兩人相談甚歡。

在同屆進士中,雖然于謙不是與李云天走得最近的人,但雙方之間的關係卻非常好,于謙非常欽佩李云天的為人,而李云天也對他禮遇有加,可謂惺惺相惜。

五月中旬,李云天終於將驍武軍按照新式軍制整編完畢,新編的驍武軍有1個步兵師和1個騎兵團,總兵力為一萬三千五百人。

其中,步兵師下轄4個團,共10500人,每個團2250人,其餘為師部裡的軍官、勤務人員和警衛營。

騎兵團下轄4個騎兵營,歸步兵師的師部指揮,共有3000人,其中騎兵2100人,輜重營800人,其餘為團部的軍官、勤務人員和警衛連。

值得一提的是,步兵師的4個團是以黑牛鎮上被李云天授予四聖獸軍旗的四營人馬為基礎組建的,每個團的軍旗就是青龍旗、白虎旗、朱雀旗和玄武旗,黑牛鎮一戰將寫入他們的軍史中。

由於騎兵團是新組建的,故而李云天也給其授予了一個軍旗,是一匹長著雙翅在空中飛翔的駿馬,故而被人們成為「天馬旗」。

既然是新軍,那麼步兵師和騎兵團的軍官自然由講武堂的教官、副教官和學員來擔任了。

作為講武堂的總教官,李云天當然不讓地成為了驍武軍那個步兵師的師長,李大牛被任命為副師長,教官和副教官擔任團級軍官,學員擔任營級和連級軍官。

自此,講武堂的教學就被搬來了京郊大營,教官們一邊給學員上課,同時還要操練各自的部隊,整個京郊大營一片忙碌的景象。

隨著驍武軍按照新式軍制整編,驍武軍的將士們終於換上了他們期待已久的黑色軍服,這批軍服是在李云天的督辦下趕製出來的,以前只有講武堂的教官和學員才能穿,羨慕死了驍武軍的那些將士。

雖說驍武軍下轄各團的軍服樣式看上去一樣,但是仔細分辨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左手手臂上的臂章不同,上面的圖案就是各個團的軍旗,如此一來就能知道士兵們的身份。

由於驍武軍軍服英武帥氣,筆挺合身,故而很快就風靡了京城,成為了年輕人的摯愛。

可惜的是,驍武軍的軍服只有驍武軍的將士才能穿,其他人如果擅穿的話是要吃官司的,故而京城的年輕人們唯有眼巴巴地瞅著幹瞪眼。

說起來,驍武軍的軍服不僅好看,而且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那就是走在街上的時候沒有人敢去招惹。

先不說驍武軍在黑牛鎮一戰中已經打出了名聲,使得外界知道他們作戰悍勇,單單宣德帝對其的特殊關照,就使得人們在面對驍武軍將士的時候退避三舍。

要知道,除了錦衣衛外,只有驍武軍的軍官被宣德帝御命使用繡春刀,由此可見聖眷之隆,另外再加上李云天這個新晉的勳貴,誰吃飽了撐的去招惹驍武軍的人。

不過,驍武軍的士兵雖說行事有些傲氣,但卻不敢胡作非為。

原因很簡單,驍武軍軍法隊的人一天到晚地在軍營和京城裡溜躂著,要是讓那些傢伙給逮住了,無論多大的官都會被拉去軍法隊懲處一番。

在驍武軍整編完成後,李云天兌現了他在黑牛鎮的諾言,領著驍武軍的團以上的軍官到四方會館的劇院聽憐香唱戲。

憐香現在已經是名滿京城的戲曲大家,下至販夫走卒,上到王侯將相,都非常喜歡聽她唱戲。

由於憐香的身價高了,應酬的事情也多了,故而現在親自唱戲的次數已經減少了許多,改為她收的徒弟們登台獻唱。

既然李云天前來看戲,那麼憐香自然親自登台,贏得了現場聽眾的陣陣掌聲。

憐香在此次平定漢王的叛亂中也立下了大功,要不是她無意中發現了趙王與興安候秦伯貴暗中勾結,那麼李云天和宣德帝也不會如此重視趙王,調集牛世豪和劉方去夾擊他,進而使得趙王不敢輕舉妄動。

否則的話,一旦趙東收攏了秦伯貴在河南的舊部南下南京,那麼宣德帝不僅將被迫同時與漢王和趙王作戰,而且也將使得天下藩王群起響應,後果不堪設想。

雖說憐香立了大功,不過以她現在的身份確實不宜登台領獎,故而李云天向宣德帝請了一道恩旨,單獨給憐香下旨表彰她的功勞,敕封她為六品安人,以表彰她所立的功勞。

戲院散場時夜色已深,李云天讓李大牛領著那些看戲的軍官到講武堂的宿舍休息,由於驍武軍的軍官基本上都是講武堂的教官和副教官,因此他們在講武堂有宿舍。

至於李云天,他則當了護花使者送憐香回家。

憐香已經在京城買了一座大宅子,將鄉下的家人接來一同居住,雖然她被家人賣進了青樓,但心裡卻不恨家人,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的話,父母也不會狠心將她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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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長夜漫漫,月色幽靜。

李云天和憐香談笑風生地並排走在沉寂的街道上,身後遠遠跟著兩人的隨從和車輛、馬匹。

自從李云天跟隨宣德帝平叛漢王之亂後,這還是憐香第一次見到李云天,李云天現在實在是太忙了,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更何況去四方會館聽戲。

憐香心裡清楚,宣德帝這次能給她六品敕命安人的封賞,李云天絕對在宣德帝那裡替她說了不少好話。

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憐香就可以將這個敕封亮出來,進而光宗耀祖,榮光無限。

對李云天,憐香心裡是又愛又恨,既喜歡他的人品和文韜武略,又幽怨他不懂風情,白白地讓自己在這裡虛耗光陰。

說實話,憐香很想把對李云天的感情告訴李云天,不過她始終是女人,臉皮還沒有那麼厚。

尤為令憐香擔心的是,要是她捅破兩人之間的這層窗戶紙後李云天對她態度變得冷淡,那麼她可就要欲哭無淚了,因此不如就這麼僵持著。

皎潔清幽的月光下,李云天肩章上代表著少將金星泛著幽冷的光芒,談笑中的憐香禁不住多望了幾眼。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一個兩榜出身的文官,有朝一日會成為大明的鎮武伯,並且執掌風頭正盛的講武堂。

憐香很清楚,整個驍武軍中只有李云天一個人是將官,其他的軍官都是校官和尉官,而李云天腰上掛著的那把金柄金鞘的繡春刀,更是李云天身份地位的象徵。

李云天把憐香當成了他的紅顏知己,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這使得他與憐香在一起聊天很輕鬆。

由於張克敵以前追求憐香時失敗,故而李云天認為憐香已,京城裡的那些王公貴胄想求都求不來。」憐香見李云天顯得有些鬱悶,不由得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李云天這可謂是幸福的苦惱。

「其實,我也不希望我在戰場上用上它。」李云天也笑了起來,要是輪到他拎著刀跟敵人拚命,那麼驍武軍恐怕也就完了。

見李云天和憐香在那裡相視而笑,跟在後面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無論是李云天的護衛還是憐香的隨從,沒有見過兩人笑得如此爽朗。

不知不覺間,李云天和憐香來到了一座門口立著兩尊大石獅子的氣派宅院前,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座宅院就是憐香的住所,前任主人是一名正五品的京官,後來告老還鄉,憐香就將其買了下來。

憐香有些黯然地望了一眼院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悵然,時間過得太快了,李云天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下次何時才能相見。

「李大哥,你好像還從沒來過小妹家裡,如今第一次來,無論如何都要進去喝杯水,讓小妹盡盡地主之誼。」

隨後,憐香眼波流轉,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微笑著向手握著腰間繡春刀刀柄的李云天說道,夜色下一身筆挺軍裝的李云天看上去更加英武帥氣。

「也好。」李云天本來想離開,畢竟夜色已深,不過憐香這麼一說他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因此笑著答應了下來,與憐香並排走進了院門。

前院的大廳裡有幾個人正說著話,見憐香來了連忙迎了出來。

「妹子,你可回來了,陳公子可是已經等了很長時間。」領頭的是一名瘦長臉黑壯男子,興沖沖地奔向了憐香,邊走邊眉飛色舞地用手比劃著,「陳公子給你帶來了一顆南海的夜明珠,有雞蛋那麼大,聽說是無價之寶。

瘦長臉男子身後跟著一名錦袍公子哥,腰間掛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珮,一看就是京城的權貴子弟,一臉傲然地望著李云天,目光中充滿了警惕的神色。

「妹子,你看看,這麼寶貝的東西嫂子可是第一次見到。」在錦袍公子哥邊上的是一個有些肥胖的女子,身上珠光寶氣,笑盈盈將手裡托著的一個錦盒展示給憐香看,錦盒裡是一顆雞蛋大小的白色珠子,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幽光。

陳公子不動聲色地看著憐香,嘴角流露出一絲自滿的笑意,他可是千辛萬苦才搞到了這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不相信憐香能抵擋住它的誘惑,只要是女人都會為它動心。

「陳公子,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憐香不能收。」憐香淡淡地瞥了一下那顆夜明珠,隨後就開口婉拒了他的這份厚禮,絲毫也不為之所動。

陳公子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憐香的表現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使得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回答。

「妹子,這是陳公子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了它吧。」有些肥胖的女子見狀,連忙開口勸著憐香,這種價值連城的寶貝可是能當傳家寶的。

「二嫂,陳公子的心意小妹心領了,可這顆夜明珠太過名貴,小妹實在是無福消受。」憐香的柳眉微微一蹙,不動聲色地望著那名有些肥胖的女子,語氣雖緩但卻不容置疑。

「陳公子,這個太貴重,你還是收回去吧。」有些肥胖的女子見憐香心意已決,依依不捨地將錦盒遞向了陳公子,心中不由得埋怨憐香傻,這麼好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陳公子並沒有去接那個錦盒,神色尷尬地立在那裡,他財大氣粗根本就不在乎這顆夜明珠,只不過想用其換取與憐香的一夜風流而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吃一個閉門羹,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我家公子送出去的東西,何時收回來過?」這時,立在陳公子身後的一名留著小鬍子的男人見憐香如此不識抬舉,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

在他看來憐香雖然名滿京城,但歸根結底不過是青樓裡出來的一個頭牌而已,肯定有過無數入幕之賓,竟然還在陳公子面前擺譜,還真的以為自己是貞節烈婦了?

「下個月是太后的壽誕,這顆夜明珠著實罕見,既然這位陳公子執意要送給你,那麼你不如收下,屆時進宮獻藝時送給太后。」李云天見小鬍子男人有些咄咄逼人,眉頭微微一皺,隨後笑著向憐香說道。

「李大哥所言甚好,小妹正煩惱給太后準備何物當壽禮。」憐香聞言微微一笑,於是向陳公子一福身,嬌聲道謝,「陳公子,憐香在這裡謝過公子了,以後如果有需要憐香幫忙的地方,憐香一定盡力而為。」

「哎呀,可不是嘛,我家妹子下個月就要進宮給太后唱戲,這顆夜明珠正好送給太后當壽禮。」經李云天這麼一提醒,憐香的二嫂頓時又將手中的錦盒縮了回來,不無炫耀地向陳公子說道。

陳公子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不由得惱怒地望向了李云天,李云天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僅使得憐香從容地收下了夜明珠,也攪亂了他企圖一親芳澤的好事,令他絞盡腦汁的籌劃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家公子和憐香小姐在說話,可有你插嘴的份兒?」那名小鬍子男人見陳公子一臉惱怒地望著李云天,於是伸手一指李云天,頤指氣使地喝斥道。

小鬍子男人的話音剛落,跟在李云天身後的一名掛著少校軍銜的武官就快步走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指著李云天的手,面無表情地一用力。

只聽得咔吧一聲,一聲脆響從小鬍子男人的手腕處傳來,接著小鬍子男人慘叫著倒退了一步,捂著無力耷拉著的手腕哀嚎了起來。

「好大的膽子,朗朗乾坤,天子腳下,你竟敢公然縱容手下行兇,眼裡還有沒有王法?」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得現場的人們都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那名少校武官會忽然動手,陳公子率先回過神來,怒氣衝衝地瞪著李云天喝道。

「你可知道,對上官不敬該當何罪?」李云天並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著陳公子,那名少校武官冷笑了一聲,一臉倨傲地問道。

「上官?」陳公子雙目頓時流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李云天,暗中猜測著李云天的身份。

京城官場等級森嚴,敢稱上官的人絕非等閒之輩,不是各部院堂官就是京城的勳貴,其他的官員根本就沒有膽子敢以上官自居。

在陳公子看來,李云天年紀輕輕自然不可能是各部院堂官,那麼十有八九就是京城裡的勳貴子弟了,怪不得如此囂張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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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欺軟怕硬

「兩位公子,大家都是憐香妹子的朋友,以和為貴,千萬不要傷了彼此間的和氣。」見現場的局勢變得緊張了起來,憐香的二嫂連忙開口打起了圓場。

她此時也看出來了,李云天也是一個大有來歷的主兒,與陳公子一樣都不好招惹,萬一兩人爆發了衝突,對憐香來說可就得不償失。

「閣下可敢告知名號,也好本公子日後登門拜訪!」陳公子聞言冷哼了一聲,一臉陰沉地瞪著李云天,言語中充滿了威脅。

「我家大人是鎮武伯,隨時恭候你的大駕。」李云天對陳公子挑釁不以為意,向一旁的少校武官微微頷首,少校武官於是沉聲報出了李云天的名號。

「鎮……鎮武伯!」陳公子聞言不由得臉色大變,神情驚愕地望著李云天,好像萬萬沒有料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李云天。

「鎮武伯?」憐香的二哥和二嫂也嚇了一跳,紛紛詫異地打量著李云天,兩人自然聽說過在京城聲名鵲起的李云天,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與憐香相識,而且看起來兩人的關係還挺好。

「不知閣下是何人,俗話說禮尚往來,我家大人以後也好前去回禮!」見陳公子面露驚恐的神色,那名少校武官不動聲色地瞪著他說道,尤其在「回禮」二字上加重了讀音。

「李大人,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無意衝撞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陳公子的臉色剎那間就變得蒼白,連忙衝著李云天恭敬地一躬身,一改先前的倨傲。

如果李云天單單只是鎮武伯的話,陳公子倒還沒這麼畏懼,畢竟文武有別,勳貴還管不到文官的頭上。

可李云天不一樣,不僅是鎮武伯還是都察院的御史,更是宣德帝面前的紅人,而且現在正在審理漢王叛亂一案,要是招惹了李云天不要說他,恐怕就連他老爹也要受到牽連。

因為漢王叛亂一事,北京和南京的官員被牽涉者甚眾,再怎麼說漢王以前也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自然有很多官員與其來往,如今可都成為了他們的罪證。

李云天是新晉的勳貴,大明堂堂的鎮武伯,自然屬於「上官」的階層,小鬍子男人膽敢當面冒犯他,受到點教訓只是輕的,即使是被關進大牢裡修理也是罪有應得。

「我在屋裡等你。」見陳公子已經服軟,李云天並不想與其計較,向憐香微微一頷首,抬步走向了客廳。

「憐香姑娘,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陳公子見狀頓時如釋重負,連忙向憐香一拱手,領著那名小鬍子男人和隨從逃也似地離開了。

憐香望了一眼落荒而逃的陳公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閃過一絲嘲諷,這種仗勢欺人的權貴子弟就知道欺軟怕硬,在平民百姓面前耀武揚威,而一遇到比他們厲害的人就成了縮頭烏龜。

「妹子,你何時認識的鎮武伯?」憐香轉身剛準備前去客廳,冷不防手臂被一旁的二嫂抓住,二嫂雙目放光地望著她,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驚喜。

如今要論京城風頭最盛的人,那麼無疑是李云天這個新晉的鎮武伯,不僅躋身大明勳貴之列,而且還成為了翰林院的翰林侍讀,真正的文武雙全。

「三年前。」憐香知道二嫂對此事感到驚訝,不過現在並不是解釋的時候,微微一笑後說道,「二嫂,你讓廚房準備一些小米粥,再端來一些糕點。」

說完,憐香就走向了客廳,只留下她的二哥和二嫂立在那裡面面相覷,三年前的話,那豈不是就是憐香剛在京城醉月閣出道的時候?想不到兩人竟然認識了這麼久。

「那個陳公子是什麼人?」等憐香進了客廳,李云天有些好奇地問道,他感覺對方好像不是京城的權貴子弟,否則豈敢來招惹憐香。

憐香能在京城立足,背後不僅有張克敵的關照,而且京城夠級別的權貴子弟都清楚李云天和憐香之間關係莫逆,否則憐香也不會在四方館戲院唱戲,因此誰也不會吃飽了撐得去自尋煩惱。

「他是南京戶部陳侍郎的公子。」憐香笑了笑,給李云天倒了一杯熱水端了過去,她清楚李云天的習慣,自然不會給他上茶。

「怪不得如此財大氣粗!」李云天聞言不由得微微頷首,戶部可是大明油水最足的衙門,不僅掌管著大明的國庫物資,而且還執掌賦稅大權。

雖然現在京師戶部已經一分為二,從中劃出了農部來專司農事,但現在的戶部依舊是一個龐然大物,執掌資金和物資的收入支取大權,令其他部院望塵莫及。

由於南京並沒有內閣和軍閣,再加上南京戶部職權有限,故而南京戶部並沒有拆分,執掌南直隸的財賦運作。

其中,南京戶部最為重要的職責自然是鹽引的發放,那些聚集在揚州的鹽商無不富甲天下,相應得南京戶部撈的油水自然也就越多。

由於那些鹽商非常識時務,永樂帝北征蒙古的時候他們多次捐出巨額財物充當軍費,對北征有功,再加上鹽務上的關係錯綜複雜,牽連甚廣,故而永樂帝一直沒有動南京戶部和揚州的鹽商。

李云天很清楚,宣德帝要想振興大明必須要拿鹽務開刀,鹽務是大明最重要的稅收,可鹽道衙門的人與鹽商沆瀣一氣,互相勾結,使得每年大量的鹽稅流失,鹽道衙門的腐敗已經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勢必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理。

這也怪不得陳公子想要一親憐香的芳澤,其久居江南並不清楚京城的局勢,再加上平日裡仗著陳侍郎的權勢飛揚跋扈慣了,自然也就沒有將憐香放在眼裡。

李云天有個預感,他以後肯定還會再與陳公子打交道,而那顆夜明珠將給陳公子帶來巨大的麻煩。

「李大哥,這是小妹寫得戲文,你看看如何。」憐香不想讓陳公子的出現攪了李云天的興致,因此讓侍女拿來了一個冊子,微笑著遞給了李云天。

李云天放下手裡的水杯,接過冊子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邊看邊點著頭,臉上滿是讚許的神色。

冊子上是憐香自己寫的一出新戲,根據南方一則民間愛情故事改編,字跡工整秀麗,情節跌宕起伏,辭藻優美,使得李云天吃了一驚。

他這時才想起憐香當年不僅是醉月閣的頭牌,同時也是一名才華橫溢的才女,否則豈能成為醉月閣力推的頭牌?

「小民拜見爵爺!」就在李云天饒有興致地看著冊子的時候,一對四五十歲的中年夫婦在憐香二哥和二嫂引領下快步走了進來,衝著他就跪了下去。

「快起來,這是家裡,毋須行此大禮!」李云天見狀立刻意識到那對中年夫婦是憐香的父母,連忙起身扶起了兩人。

憐香的父母本已經睡下,憐香的二哥和二嫂見來了貴客,於是就把兩人喊了起來,前來見李云天。

在憐香的二哥和二嫂看來,李云天比陳公子無疑重要千百倍,陳公子不過是權貴子弟而已,而李云天可是不折不扣的權貴,是與陳公子老爹一個級別的人物,兩人孰重孰輕一目瞭然。

尤為重要的是,李云天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得以封爵,仕途無可限量,遠比陳公子的老爹得聖寵。

更何況,李云天身後還有楊士奇和周征兩大後盾,即使是陳公子的老爹陳侍郎也不敢招惹李云天,更別說陳公子了。

其實,憐香的二哥和二嫂對陳公子之所以另眼相待,私下裡有著極其重要的原因,兩人想通過陳公子獲得鹽引,進而使得憐香在揚州的大哥從中牟利。

憐香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大哥在揚州做生意,二哥在京城照顧父母,姐姐嫁給了蘇州府的一個大戶人家當妾室,弟弟在明新會館裡邊學習邊做事。

雖然憐香是在京城的醉月閣出道,但她卻是蘇州人,自由在揚州城的一家青樓裡接受培訓,後來被醉月閣老闆挑中,故而來到了京城。

憐香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當年家裡實在是太過貧寒,不得已賣了她。

等憐香在醉月閣站穩了腳跟,就陸陸續續給家裡寄去了不少錢財,他大哥本是一個商號跑腿的夥計,後來拿著她給的錢財跟著別人做起了生意,二哥、弟弟和父母則在憐香在京城買了宅子後一起搬了過來。

作為在商號裡混了近二十年的一名老夥計,憐香的大哥自然知道大明最賺錢的生意就是販鹽,可是鹽商有鹽商的規矩,像他這種無根無基的人根本就無法涉足其中。

憐香的二哥聽其說過鹽務上的事情,故而銘記在心,因此當陳公子出現後他對陳公子異常熱情,想要搭上陳公子的這條線來踏足鹽商的圈子。

可惜的是,陳公子時運不濟,竟然遇上了來頭和背景都要比他深厚的李云天,唯有鎩羽而歸。

不過憐香的二哥卻並不感到懊惱,因為在他看來李云天比陳公子可管用多了,如今陳公子無意中衝撞了李云天,而憐香與李云天關係密切,要是能善加利用這一點的話,那麼屆時陳公子將乖乖地幫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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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交趾戰報

由於憐香一家人都來陪李云天,因此當李云天吃完宵夜的時候已經是午夜。

憐香立在門口處,痴痴地望著騎著馬消失在夜色中的李云天,眼神中充滿了黯然,她二嫂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幕,臉上不由得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六月初,李云天好不容易去了一趟都察院,參加都察院的一次議事,商議都察院到京城各大部院的刷卷事宜,查閱各大衙門的案卷卷宗。

雖說李云天也是都察院的御史,不過自從講武堂成立後他來都察院的次數就屈指可數。

說起來,在李云天考入翰林院成為翰林侍讀前,都察院御史一直是他的文官正職,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文官職務。

至於說庶吉士,則只是一個榮譽頭銜而已,並沒有品階,不是大明官場的正式職務。

自從成為了翰林侍讀,李云天曾經想辭去他御史的職務,畢竟翰林侍讀和監察御史是大明官場上最重要的兩個官職,只不過宣德帝沒有恩准。

雖說都察院的御史和翰林院的翰林都是言官,但御史主掌督察百官,翰林則是皇上身邊的近侍,雙方的職責不同。

宣德帝既希望李云天能作為近侍給他出謀劃策,同時也希望用李云天來督察文武百官,故而讓他身兼了兩個職務。

這次都察院在京師各大部院衙門刷卷,李云天由於講武堂的公務繁忙,像去年一樣依舊沒有參加。

不過與去年不同的是,講武堂這次也要被列入都察院刷卷的對象,畢竟講武堂和講武堂的京郊大營都耗費了不少資金和物資,需要都察院來進行監察。

李云天對此並不介意,這是都察院的職責而已,他完全能夠理解。

況且,講武堂和講武堂京郊大營的賬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不怕都察院的人來查。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劉觀非常給李云天面子,讓與李云天同科的謝恆和另外一名新晉御史前去講武堂刷卷,擺明了就是不想招惹李云天。

對此李云天感到頗為無奈,他根本就不怕御史們來查,劉觀如此一來的話反倒顯得講武堂成為了都察院的禁區似的。

李云天並不想承劉觀的這個情,免得被御史們誤解,因此就主動以與謝恆是同科為由進行避嫌。

見李云天心意已決,劉觀與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和左右副都御使商議後,派遣了都察院資格最老的兩名御史前去講武堂刷卷。

晚上,李云天做東,在四方館的酒樓裡宴請都察院的同僚,既是敘舊也是聯絡感情。

就在眾人推杯換盞的時候,李云天接到了交趾的戰報,交趾的明軍主力在昌江城被圍,形勢危矣。

原來,由於交趾到京城道路不暢,再加上交趾的叛軍軍事日盛,要想從交趾傳回戰報越來越困難。

明軍在昌江城被圍後,交趾的軍丁李茂先等三人,冒死抄近路來到京師報信,說昌江城被圍,境況萬分危急。

宣德帝為了表彰李茂先三人的勇武,故而授予三人為百戶,並且敕令給征虜副將軍柳升,令他急速進兵援救。

此時此刻,宣德帝還不知道,昌江城已在四月中旬被叛軍攻陷,王通率領著潰敗的明軍落荒而逃。

得知交趾的最新戰報後,李云天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沒想到叛軍已經發展到如此強勢的地步,竟然敢攻擊明軍主力駐守的城市,看來叛軍現在在交趾已經起勢。

等晚宴結束,李云天送別了那些前來赴宴的御史,立刻騎上馬,領著手下的護衛直奔京城的驛館。

京城的驛館與地方上的驛館不同,由於負責接待全國各地來京城辦事的官員,故而佔地廣闊,有著眾多的屋舍。

驛館的驛丞知道李云天來了,慌忙出來迎接,他只不過是一個正七品的小官,豈能與李云天這種正得聖寵的上官相比。

李云天是來找李茂先三人,他們既然是交趾的軍丁,那麼一定瞭解交趾的戰局以及叛軍的最新動態,會提供很多有用的情報。

當李云天走進李茂先三人所住的房舍時,李茂先和兩名同僚正圍坐在桌前無聊地打著逍遙牌。

逍遙牌在京城出現後,率先在軍營中推廣,以使得士兵們消遣,打發時間,深受士兵們的喜歡。

「參見爵爺。」得知立在三人面前的年輕人就是在平定漢王叛亂中立下大功的鎮武伯,李茂先三人慌忙單膝跪地行禮,顯得有些惴惴不安,不清楚李云天為何這麼晚了來這裡。

「坐吧,本官此次前來,是有一些事情要問你們。」李云天頗為隨意地向三人揮了一下手,然後在一張凳子上落座。

李茂先三人那裡敢坐,神情緊張地立在了一旁。

「本官想知道,叛軍現在已經攻佔了交趾多少地方?」李云天示意跟進來的驛丞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望向了李茂先,他看出來李茂先是三人中主事的。

「稟爵爺,下官離開的時候,叛軍已經佔領了交趾一半的州府。」李茂先是一個黑瘦精壯的漢子,操著一口北直隸的口音,想了想後謹慎地說道,「現在他們控制的地盤肯定又曾加了不少。」

交趾都司現在的軍隊,不少人都是當年張輔平叛時從內陸帶過去的軍隊,後來就駐紮在那裡,李茂先就是北直隸的軍戶,後來留守在了交趾。

「交趾都司有十幾萬大軍,為何連那些由山野村民組成的叛軍都打不過?」李云天的眉頭不引人為意地微微一皺,交趾的局勢比他想像得還要糟糕,隨後沉聲問道。

「爵爺,交趾都司雖有十幾萬大軍,但是分佈在交趾的各個州府,有一半是當地的軍戶,他們與當地的官員一起,暗中與叛軍進行勾結,傳遞情報,故而使得我軍在交趾境況艱難。」

李茂先聞言苦笑了一聲,「爵爺有所不知,交趾氣候濕潤,山林眾多,我等從北方籍貫的軍丁不適應那裡的氣候和地形,除了廣西出身的人,即使是南方籍貫的軍丁很多也不適應。」

「另外,交趾都司的訓練不如內地都司,因此戰力折損了不少。」遲疑了一下,李茂先還是說了出來,委婉地告訴李云天交趾都司訓練懈怠。

「宣化府的情況如何?」李云天早就料到了交趾都司所屬衛所的軍隊疏於訓練,不過現在並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望著李茂先。

「爵爺知道宣化府?」李茂先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顯得有幾分意外,隨後沉聲回答,「宣化府李知府愛民如子、公正廉明,這次叛軍作亂,唯宣化府沒有叛軍作祟,並有不少本地鄉民加入官軍。」

「爾等三人今後有何打算?」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沉吟了一下後問向了李茂先,看來他當年沒有看錯人,李清正果然將宣府治理得井井有條。

如此一來,他也應該實現曾經對李清正的約定,與李清正在交趾相見。

「稟爵爺,下官已經將戰報送來了京城,如今交趾戰況危急,故而小的們準備明天就啟程回交趾。」李茂先衝著李云天一拱手,沉聲回答。

「不急,既然來了就安心在京城裡待著,本官有一些事情要讓你們去做。」李云天聞言微微一笑,起身說道。

「爵爺,下官等人不過一介粗野匹夫,恐怕難以擔此重任。」李茂先怔了一下,雙目中流露出愕然的神色,隨後不無侷促地說道。

「不必驚慌,本官只是要讓你們將交趾的戰局以及叛軍的現狀講給驍武軍聽。」李云天看出李茂先顯得十分緊張,於是笑著安慰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爵爺放心,下官等一定將所知道的事情悉數告知。」李茂先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衝著李云天躬身說道。

「現在你們三個跟著本官去講武堂,本官會上報軍閣,將你們調入講武堂任用。」李云天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抬步離去。

雖然李云天不清楚柳升此次平叛的經過,但顯而易見的是交趾後來並不是大明的疆土,而只是一個屬國而已,因此落敗的結局將不可避免。

因此,當柳升鎩羽而歸後,朝廷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招撫,另外一條是繼續平叛。

李云天肯定不願意朝廷進行招撫,否則的話交趾將從大明的疆土中脫離出去,故而他一定會說服宣德帝再次平叛。

經歷了王通和柳升兩次平叛慘敗,恐怕京城的那些勳貴很少有人願意接這個爛攤子,屆時他將主動請纓,率軍前去平定交趾的叛亂,而驍武軍將是他最為重要的依仗。

故而,事先瞭解交趾的戰局和叛軍的情報對驍武軍的將士們大有裨益,不僅可以使得他們消除輕敵的思想,同時也有利於以後的作戰。

聽聞李云天調他們去講武堂,李茂先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隨後連忙收拾行李追了出去,雖然他們想回交趾殺敵,但軍令如山,既然李云天親自下達了命令,那麼三人也唯有遵從。

況且,三人來京城的路上聽說了驍武軍在山東平定漢王叛亂時的輝煌戰績,也想見識一下驍武軍是否真的如民間傳說中的那般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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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交趾風雲 第385章 籌謀已久

在李云天的介入下,軍閣很快就下發了將李茂先三人從交趾都司下屬衛所調入講武堂的調令。

拿到調令後,三人在講武堂辦理了入職的手續,脫下身上的衛所軍服換上了講武堂的黑色軍裝。

由於三人被宣德帝晉陞為了百戶,故而皆被授予了少校軍銜。

其中,李茂先是講武堂的教官,另外兩人是講武堂的副教官,專門向講武堂學員講解交趾的戰局和戰情。

講武堂的教官和學員都在京郊大營整編驍武軍,因此辦妥了手續後,李茂先三人離開了講武堂的宿舍,被驍武軍的人接去了京郊大營。

講武堂京郊大營是軍事重地,禁止外人入內,大營門口的門崗有著嚴格的查驗程序,要想進入營地必須通過門崗的查驗,戒備森嚴。

李茂先三人一到京郊大營營門就感覺此處與眾不同,雖說他們有人帶著,但依舊被門崗的軍士檢查了證件,這要是擱在地方的衛所的話早就進去了。

三人的證件很簡單,是一塊長方形的小木牌,上面刻著他們的姓名、籍貫、生辰以及職務。

這個小木牌就是驍武軍軍士的軍牌,是他們的身份證明,平常放在軍營裡,一旦外出就要帶上,否則遇到軍法隊的人查驗拿不出軍牌,那麼可就要倒霉了。

軍牌的頂端有一個小孔,行軍打仗的時候就繫上繩子掛在脖子上,這樣一來,戰死後收屍的時候不至於成為無名孤魂。

營地裡的景象使得李茂先三人大吃了一驚,道路兩旁的大校場上正熱火朝天地進行著軍事訓練,驍武軍的士兵們練隊列的練隊列,練器械的練器械,士氣高昂,一派朝氣蓬勃場景。

李茂先十五歲就進入了衛所,到如今已經從伍近二十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訓練的奇怪場景,可謂是大開眼界。

京郊大營已經安排好了李茂先三人的宿舍,由於他們是校官,故而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個單間,雖然單間面積不大但無疑給人一種家的歸屬感,同時這也是他們在驍武軍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這次來京城報信,李茂先三個人只是簡單地帶了些行禮,因此在抵達京郊大營前他們一直頭疼如何解決枕頭、被縟等用品,因為在衛所的時候這些東西可都是自帶的。

不過,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單間裡已經配備了枕頭、被縟、桌子和椅子等用品。

負責接待的一名少校武官告訴他們,這些東西全部歸他們了,是驍武軍配發給他們的生活用品。

這可著實讓三人大喜過望,清查完物品數目後樂呵呵地在接收單上按了手印,先前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驍武軍竟然還會給他們發東西。

對李茂先三人來說,領取到配發的個人生活用品僅僅是驚喜的開始。

他們整理好了宿舍後就到了午飯時間,原本三人以為午飯也就是一些麵餅青菜啥的,在交趾衛所的時候他們每頓飯可都清湯寡水,剛剛能填飽肚子而已,誰知道到了食堂一看頓時傻了眼。

三人是教官,不屬於驍武軍的任何部隊,所以在師部的食堂裡吃飯。

按照驍武軍制定的伙食標準,校級軍官每餐是兩素兩葷,吃飽為止,但是不能浪費飯菜,否則要被關禁閉。

李茂先三人哪裡遇見過這種好事,因此放開了肚皮,在食堂窗口打了飯菜後端起飯碗就是一通狼吞虎嚥,最後撐得直打嗝,差一點連路都走不了。

後來李茂先才知道為何驍武軍會有這麼好的伙食待遇,平定漢王叛亂後,宣德帝賞賜給了李云天一筆錢財和物資當獎勵,李云天拿這筆錢財作為了驍武軍的軍費,足夠維持驍武軍五六年的開銷。

至於五六年後如何李茂先並不清楚,不過想必李云天已經想到瞭解決的辦法,否則豈會拉扯起這麼大一攤子的事情來。

李茂先想的沒錯,講武堂所屬的那些官辦企業的盈利逐漸成為了驍武軍軍費的來源,李云天此舉不僅減輕了國庫的負擔,同時也以官方的名義順勢推動了大明商貿的發展。

對李茂先三人來說,講武堂京郊大營裡的一切都是新穎的,簡直聞所未聞,不僅深深地將三人震撼,同時也牢牢地將他們吸引,使得他們很快就喜歡上了這裡。

令李茂先三人感到意外的是,京郊大營並不僅僅只有他們三個人來自交趾,他們安頓下來後十來名從交趾來的教官過來看望他們,關切地向他們打聽著交趾的戰事。

早在交趾去年發生叛亂,李云天就已經從交趾調來了一些人給講武堂的學員們講解交趾的風土人情、氣候地貌和叛軍的作戰特點等等。

這些從交趾來的教官基本上都是有著豐富經驗的軍丁,很少有武官,因此紛紛被授予了上尉和中尉軍銜。

李茂先三人雖然晚進入講武堂,但他們卻因為宣德帝的晉陞,在軍銜上反而超過了那些先到者。

得知叛軍如今在交趾大殺四方,勢不可擋時,先前來的那些教官心中不由得暗暗著急,巴不得早日回交趾去平叛,他們中的家眷都在交趾。

可這種事情根本就急不得,這些教官很清楚以交趾目前的局勢,即使他們回交趾與叛軍拚死作戰也對戰局起不到什麼影響,因為交趾新任總兵官柳升和前任總兵官王通一樣不僅輕敵,而且對交趾當前的局勢不瞭解。

如今交趾叛軍羽翼已豐,交趾當地的百姓也紛紛暗中響應叛軍,明軍在交趾可謂民心已失,這與張輔當年平叛時的境況完全不同,意味著平叛過程將更加艱難。

在這些教官看來,交趾目前的這個爛攤子,唯有李云天率領驍武軍前去平叛才有希望。

原因無他,在整個大明那些能擔任交趾總兵官的勳貴中,只有李云天對交趾叛軍無比重視,早早地就請來了那些交趾的教官在講武堂中授課。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交趾的教官外,驍武軍四大步兵團的白虎團中有五百多名廣西籍和交趾籍士兵,是李云天特意派人從廣西都司和交趾都司所轄的軍戶中招募而來的。

在那些交趾籍教官來京城的同時,李云天已經開始以講武堂的名義暗中運作從廣西和交趾招募士兵的事宜,年前的時候這五百多名廣西籍和交趾籍的士兵就已經抵達了京城,皆是精壯悍勇之輩,被李云天編在了白虎團。

李云天之所以將那些廣西籍和交趾籍的士兵都編在了白虎團,是因為他對驍武軍有著長遠的戰略規劃。

在李云天的規劃中,驍武軍所轄的四大步兵團,也就是白虎團、青龍團、朱雀團和玄武團未來的作戰方向和作戰性質不同。

其中,白虎團將來坐鎮西南,主攻叢林戰、山地戰;青龍團坐鎮西北,主攻高原戰、山地戰;朱雀團坐鎮京畿,兼顧東北,主攻山地戰、平原戰;玄武團坐鎮東南,主攻丘陵戰、平原戰。

如此一來既明確了驍武軍的職責,也強化了四大步兵團的特色,使得各個步兵團有了專攻的作戰方向。

這也意味著,倘若李云天真的能去交趾平叛的話,那麼他將只帶著驍武軍的白虎團前往交趾。

不過,驍武軍其他人也不會閒著,青龍團將去大同進行拉練,朱雀團會將去遼東拉練,玄武團將去浙東拉練。

李云天準備在大同、遼東和浙東各建立一個講武堂的分堂,開始為以後的謀劃佈局,方便驍武軍就近招收兵員。

至於騎兵團,李云天將其一分為二,跟隨青龍團和朱雀團拉練,其中青龍團和朱雀團各佔2個營。

由於騎兵團的軍馬多是蒙古馬,並不適合南方作戰,故而李云天並不打算帶騎兵去交趾。

與地方衛所的軍制不同,驍武軍有著一套特殊的軍事結構體系,以驍武軍現有的這個師為例,負責管理下屬4個步兵團和1個騎兵團的部門是師部。

按照李云天的設定,師部由三大部門組成,即參謀部、後勤部和督察部。

參謀部掌軍情刺探、作戰部署;後勤部掌糧草輜重;督察部掌反間肅叛、督察軍紀,這三個部門的主官是師級武官,協助李云天來統轄部隊。

不僅師級部隊,團級部隊也設置參謀部、後勤部和督察部三個部門,與師級部隊的三個部門相對應,這樣一來不僅便於分工協作,同時也加強了上級的管理。

為了便於李茂先三人在驍武軍中行事,三人以講武堂教官的身份擔任了師參謀部的作戰參謀,由此一來也像其他的教官那樣,在驍武軍有了職務。

對李茂先三人而言,他們在驍武軍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講述叛軍的作戰特點以及勢力分佈,另外就是叛軍與交趾地方上錯綜複雜的關係。

在李云天看來,李茂先三人能突破叛軍在昌江城的圍困跑來京城報信,本身已經說明了他們優秀的軍事素質,足以配得上少校軍銜。

此時此刻,沒人會意識到柳升的這次南下交趾平叛會失敗,在他們看來柳升會像張輔一樣一舉平定交趾,然後凱旋而歸,更沒有人料到李云天已經開始為交趾的戰事進行周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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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秘密武器

六月初,京郊大營營外的一個山谷。

李雲天左手握著腰間宣德帝御賜繡春刀的刀柄,不動聲色地望著在谷中忙活著的幾名驍武軍士兵。

幾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往地裡埋著一個黑乎乎的圓形鐵疙瘩,埋好後在鐵疙瘩邊上放上了一些豬食,隨後快步離開,來到了五十多米外的一個坑裡。

坑裡拴著一隻餓了兩天的大肥豬,一名士兵向揮舞著手裡的兩面小旗子向李雲天所在山頭打起了旗語,表示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李雲天見狀衝著身旁的一名傳令兵點了一下頭,那名傳令兵就揮動手的小旗子,給山穀的士兵打回了旗語,告訴他們可以釋放那頭大肥豬。

於是,一名士兵解開了拴在大肥豬身上的繩子,大肥豬抽動了幾下鼻子後,嘴哼哼著向埋有鐵疙瘩的地方奔去,歡地吃起了放在那的豬食。

李雲天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隻大肥豬,如果今天的試驗成功的話,那麼這將是這隻大肥豬生命中最後一頓飯。

片刻之後,在李雲天的注視下,大肥豬身下忽然火光一閃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在沉悶的聲響中,那頭津津有味地吃著豬食的大肥豬噌地一下就飛上了天,在空中四分五裂,血肉紛飛,地上留下了一個黑乎乎的坑洞。

見此情形,李雲天的麵色不由得一喜,如此看來講武堂司科院所研製的地雷已經可以用於實戰,這將給敵人造成意想不到的殺傷。

最早的地雷發源於中國的宋代,1130年,金軍攻打陝州,宋軍使用埋設於地面的「火藥炮」(即鐵殼地雷)給金軍以重大殺傷,使得金軍士兵受到驚嚇,驚恐逃散,進而大獲全勝。

明朝初年,明軍使用了機械發火裝置的真正的地雷。

據1413年焦玉所著《火龍經》記載,「炸炮製以生鐵鑄,空腹,放藥杵實,入小竹筒,穿火線於內,外用長線穿火槽,擇寇必由之路,連連數十埋入坑中,藥槽通接鋼輪,土掩,使賊不知,踏動發機,震起,鐵塊如飛,火焰衝天。」

可以看出「炸炮」不僅是最早的壓發地雷,還與今天的「連環雷」相似,「地雷」一詞也由此而出。

1580年,明朝名將戚繼光駐守薊州時曾製造一種「鋼輪發火」地雷,當敵人踏動機索時,鋼輪轉動與火石急劇摩擦發火,引爆地雷。

鋼輪發火裝置提高了地雷發火時機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在明代文獻中,已有多種地雷的詳細記載,這說明當時中國的地雷已發展到一定的水平,而歐洲在15世紀的要塞防禦戰中才開始出現地雷。

不過,由於早期的地雷使用的是火藥,威力有限,但是對敵人極具震懾性。

直到19世紀中葉以後,伴隨著各種烈性炸藥和引爆技術的出現,才使地雷向製式化和多樣化發展,從而誕生了現代地雷。

由於李雲天在江西湖口縣擔任知縣的時候就已經暗中讓人根據他提供的信息研製炸藥,故而講武堂司科院兩年前就已經掌握了炸藥技術。

去年平叛漢王叛亂的山東戰事中,講武堂司科院提供的炸藥大放異彩,一舉炸塌了青州城的城牆,進而給李雲天帶來了一場完勝。

在講武堂司科院的所有項目中,宣德帝最關心的就是炸藥,畢竟炸藥的性能比火藥要強上千百倍,威力更是驚人,故而一定要牢牢地將其掌握。

「大人,您是不是該請客了?」在地雷的巨大爆炸威力下那頭大肥豬已經肢零破碎,一名立在李雲天身後的瘦高個中校望了一眼山穀中爆炸處的鮮血淋淋的場麵,走上前幾步,笑瞇瞇地向李雲天說道。

此人名叫張勇,原本是九江府一名落第的秀才,特別喜歡煙火炮竹,被李雲天打探到後收攏到了麾下,擔負起了炸藥的研製。

張勇並沒有讓李雲天失望,不僅在李雲天的引導下補學了一些化學知識,而且兩年前成功鼓搗出了炸藥,立下了汗馬功勞,故而被授予了中校軍銜。

去年,李雲天將地雷的研製交給了張勇,張勇不負眾望,聯合了司科院冶鐵項目的同僚,順利研製出了足以應用於實戰的大威力地雷。

按照李雲天與張勇的約定,在張勇等人成功研製出符合他要求的地雷後,他會請張勇等人要四方會館的戲院聽戲。

如今地雷已經成功引爆,張勇自然要笑瞇瞇地向李雲天領功,他是從湖口縣就跟隨李雲天的老人,可謂李雲天嫡係中的嫡係,故而說話的時候也就顯得有些輕鬆隨意。

「本官已經給你們在四方會館戲院定好了位子,明天你們就好好地在麵休息一下,所有的消費都記在本官的賬上。」李雲天聞言微微一笑,他早就預感到張勇等人這次會成功,故而已經做好了安排。

「謝大人!」張勇聞言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向李雲天拱手行禮。

四方會館如今可是廄最頂級的消費場所,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開創了大明娛樂休閑的先河。

由於四方會館實行會員製,故而除了四方會館的戲院外,其餘的地方隻有會員才能進入消遣,而會員無不非富即貴,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像張勇這種講武堂的武官肯定不是四方會館的會員,不過李雲天與四方會館的關係密切,故而講武堂的那些立有大功的武官可以進去消費娛樂,所需的花費掛在了李雲天的賬上。

當然了,這個花費指的是基本花費,像賭錢什麼的就要他們自己掏腰包,畢竟講武堂是有規矩的,禁止在軍營中賭博和喝花酒,李雲天自然也不會鼓勵他們那樣做。

宣德帝對講武堂司科院研製的地雷期待多時,李雲天離開了試驗地雷的那個山穀後徑直回了進城,進宮向宣德帝報喜。

李雲天並沒有在宮門處的的廊房久待,很就得到了宣德帝的召見,他在禦花園見到了宣德帝,宣德帝正陪著有三個月身孕的孫貴妃在禦花園漫步。

得知地雷的研製大獲成功後,宣德帝大喜過望,讓李雲天重獎張勇等人。

孫貴妃並沒有迴避,也為此感到高興,笑著提醒宣德帝應該首先獎賞李雲天才對,於是宣德帝笑著把隨身帶著的一塊玉珮賞賜給了李雲天。

李雲天連忙躬身謝恩,感謝宣德帝和孫貴妃的賞賜,對孫貴妃是一點兒也不敢輕怠。

雖說孫貴妃不是皇后,但她深受宣德帝的恩寵,在宮中所受的禮儀和規製與胡皇后一致。

以前,明朝是沒有貴妃這一級別,是宣德帝特意為孫貴妃設立,由此可見對孫貴妃的恩寵。

俗話說母以子貴,倘若孫貴妃誕下皇子,那麼已經是而立之年的宣德帝肯定會冊封其為太子,屆時孫貴妃的風頭無疑就要蓋過胡皇后了。

胡皇后生下了兩個公主,可惜未能誕下皇子,再加之身體也不怎麼好,再次懷孕比較困難,遠遠不及孫貴妃在宣德帝那受到的恩寵。

不過,胡皇后秀外慧中,溫柔賢惠,不僅在宮女聲譽極高,在朝中的名聲也很好,而且深得張太后的喜歡,故而孫貴妃也不敢在其麵前造次。

畢竟胡皇后才是後宮之主,祖宗的禮法不能亂,要不然肯定會被朝中的大臣們所彈劾,張太后也不會無動於衷。

宣德帝的興致非常高,趁著李雲天這次進宮,讓金英把他剛剛編寫而成的《帝訓》一書,給李雲天看。

《帝訓》一共二十五篇,其篇依次為君德、奉天、法祖、正家、睦親、仁民、經國、勤政、恭儉、儆戒、用賢、知人、去邪、防微、求言、祭祀、重農、興學、賞罰、黜陟、恤刑、文治、武備、禦夷、藥餌。

宣德帝親自為序,複題其後以說子孫。

不僅《帝訓》,李雲天還見到了宣德帝五月所完結的《西漢循吏論》。

《西漢循吏論》作成後,宣德帝特意召來楊士奇和蹇義等各部院堂官示之,並告諭道:執德以廉為要,廉者法之公而政得其平;治人以仁為本,仁者施之厚而下蒙其澤。忠以奉國,敬以勤事。古之良臣,率由斯道。其共勉勵。

李雲天由於在講武堂京郊大營整編驍武軍,再加上他文官職務較低,故而沒能有幸一睹《西漢循吏論》,今天終於得以見其真容。

京中的勳貴雖然地位尊貴,但自古以來就是文官治理國家,故而他們無緣被宣德帝召去。

宣德帝將一本《帝訓》和一本《西漢循吏論》賞給了李雲天,這可是隻有朝中重臣才享有的恩典,李雲天自然又是一番謝恩。

等李雲天離開宮裡的時候,身邊不僅多出了宣德帝賞賜的玉珮、《帝訓》和《西漢訊理論》,而且還有孫貴妃賞賜的厚重禮物,其中不少進貢的補品都是給周雨婷的。

像孫貴妃一樣,周雨婷也有了身孕,不過與孫貴妃不同的是,周雨婷這已經是二胎了。

此時,陳凝凝、鄭婉柔和綠萼都已經生完了二胎,李府又添了兩男一女,其中陳凝凝和鄭婉柔生了是兒子,綠萼生了女兒。

為了九州商會的生意,陳凝凝和鄭婉柔三月份的時候已經離開了京城,前去江南拓展市場,兩人在京城待了兩年多,如今各有了兩個兒子,現在可以專心致志地把精力投入到生意上。

值得一提的是,陳凝凝和鄭婉柔不僅要忙著九州商會的生意,還要幫著講武堂建立所屬的產業,很顯然在做生意這方面講武堂的人自然比不了陳凝凝和鄭婉柔。

而陳凝凝和鄭婉柔也能因此可以涉足到她們以前所不能涉足的領域,例如海外商貿和茶馬貿易等等,這些生意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間介入的,兩人可以通過講武堂來牛刀小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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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兵敗交趾

對於孫貴妃為何會給出如此豐厚的賞賜,李云天自然是心知肚明,除了孫貴妃與周雨婷私交不錯外,孫貴妃肚中的孩子是關鍵。

倘若孫貴妃誕下皇子,那麼就是宣德帝的皇長子,她當然希望宣德帝能將其立為太子。

可是現在胡皇后依然健在,依照立嫡立長的原則,要先立胡皇后的所生的皇子為太子,等到胡皇后實在生不了皇子後才能立她的兒子。

胡皇后已經給宣德帝生了兩個公主,這意味著她也可能給宣德帝再生一個皇子出來,而這個皇子自然就是大明未來的太子。

雖然孫貴妃清楚以胡皇后現在的體質很難再次生育,但這卻不是絕對的,萬一胡皇后懷孕並且誕下皇子,那麼她的兒子可就沒有機會成為太子了。

況且,孫貴妃也沒有時間再來等待,萬一別的妃子也生了皇子,胡皇后想要將其抱養的話,她所有的希望可就成為了鏡花水月。

為了保證自己的兒子能成為大明的太子,孫貴妃現在就要為其鋪路,來拉攏朝中的那些能對宣德帝產生影響的重臣。

雖然孫貴妃還不知道自己肚子裡懷的是公主還是皇子,可要是等到孩子生下來後再謀劃,無疑已經晚了。

在朝堂上的那些高官顯貴中,孫貴妃尤為看重的就是李云天,一來她與周雨婷關係密切,而周雨婷的後面是周征,可以對朝堂上的勳貴起到很大的影響。

二來李云天是宣德帝最為倚重和信任的臣子,雖然資歷不如楊士奇和楊榮這些老臣,但文武兼備,口才卓絕,關鍵時刻能在朝堂上為其說話。

因此,李云天自然就成為了孫貴妃最為看重的官員,而宣德帝對孫貴妃的寵愛已經表明了他在太子一事上的態度,想必李云天屆時絕對不會讓她失望的。

七月份,交趾終於傳來了新的戰報,戰報的內容與昌江城和諒江城的戰事有關,其中昌江城被攻陷的時間是四月初二。

早在宣德元年七月,叛首黎利為了拿下昌江城親自率領八萬叛軍,聚集大量象、飛車、沖梯猛攻昌江城,當戰事受阻後又令人鑿地道,妄想潛入城中。

成山伯王通任命交趾都司都指揮使李任為昌江城的守將,昌江衛衛指揮使顧福輔之,負責與叛軍交戰。

李任何顧福發現了黎利的意圖,於是讓人開挖橫溝與叛軍所挖地洞相通,從溝中向鑽進地道里的叛軍發動攻擊,重創叛軍。

黎利見久攻不下,於是又下令調派援兵,並且增加了大象前去攻城,戰況顯得異常慘烈。

昌江城被黎利率領叛軍圍困後,王通向臨近交趾的廣西總兵、鎮蠻將軍、征遠候顧興祖求救。

可顧興祖擔憂被交趾叛軍勢大,竟然擁兵自保,對王通的求助視若無睹,沒有發兵前去救援,使得交趾的明軍孤立無援。

城破之日,李任已經與黎利周旋了九個多月,大小三十多次交戰,城中將士死傷將近一半。

直到宣德二年四月份,叛軍才終於攻破了昌江城的城牆,用云梯登城後搶佔了城門。

李任和顧福見狀親自率領死士前去奪取城門,可惜功虧一簣,戰至關鍵時刻叛軍的象兵趕到,使得兩人未能奪回城門,被叛軍圍困後自刎而死。

值得一提的是,昌江城的守備太監馮智和交趾都司指揮同知劉順也在城破後先後自刎死。

據事後統計,城中軍校丁及男女百姓不屈而死的達數千人。

王通見大勢已去,在部下們的護衛下殺出城去,九死一生地逃出了叛軍的圍追堵截,進入了交趾布政使司的治所交州城。

幾乎與此同時,被叛軍圍困了近十個月的諒江城也陷落,諒江府自此落入了叛軍手中,諒江府知府劉子輔在城破時自縊而死。

黎利攻下昌江、諒江後,合兵北上,分別派遣叛軍攻打交州城和清化府的治所清化城,並且攻佔了交州重鎮東關。

成山伯王通聚集兵力躲在交州城裡閉城不出,憑藉著交州城高大厚實的城牆來抵禦叛軍的攻擊,等待柳升的援兵。

宣德帝得知昌江城和諒江城同時失陷,頓時萬分震驚,沒有想到叛軍竟然如此兇猛,同時也惱怒顧興祖不發兵救援,下令將其逮捕回京,投入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並且詔令柳升率軍速進。

在宣德帝的諭令下,柳升於九月抵達了交趾的宣化府,隨後攻克了由叛軍把守的隘留關。

此時,柳升手下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十二萬人,除去了七萬京畿都督府的京軍外,沿途還從武昌衛抽調兵士一千人,成都衛抽調兵士一千二百人。

再加上南京原鄭和下西洋時的精銳明軍一萬人,中都留守司及湖廣、浙江、河南、山東、廣東、福建、江西、云南、四川都司並福建、四川行都司的明軍三萬三千人,總人數已經超過了十二萬之眾。

黎利見柳升來勢洶洶,自知不可力敵,故而向柳升上書,請求立原安南國國王陳氏的後代為國王,他願意罷兵而歸。

柳升並沒有啟封黎利的文書,而是隨即將之上報了朝廷,繼續率軍南下趕往交州城,準備前去救援王通。

叛軍沿途據險設立關卡,明軍接連將其擊破,一路上勢如破竹,很快就抵達鎮夷關。

見叛軍屢被擊敗,簡直不堪一擊,因此柳升不由得對叛軍頗為輕視,認為其不過爾爾。

由於路途奔波,平叛大軍中的兩個重要人物,參贊軍務的軍閣次輔李慶和左副總兵、保定伯梁銘不幸染病,而且病情不斷加重。

隨軍的禮部郎中史安看出了叛軍接連戰敗好似在誘敵,而柳升在擊敗了沿途的叛軍後言行舉止中對叛軍甚為不屑。

很顯然,驕滿是兵家的大忌,故而史安提醒李慶,認為叛軍可能是故意示弱來引誘明軍前行,應警示柳升,防範叛軍在路上設伏。

李慶覺得事關重大,因此拖著病體前去告誡柳升,要柳升小心叛軍有詐。

柳升雖然表面上答應,可私下裡卻毫不在意,認為叛軍不過是一些尚未開化的蠻夷而已,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為了搶在從云南進入交趾的太傅、征南將軍、黔國公沐晟之前抵達交州城救出被困的王通,他竟然率領著前鋒部隊離開了明軍主力部隊先行。

當柳升領著前鋒部隊行至昌江,在一處名叫「倒馬坡」的地方過橋時,柳升一馬當先,與百餘名親兵騎馬先飛馳過橋,拉開了與後方部隊的距離。

就在柳升過橋後不久,叛軍埋伏在兩側山地的伏兵群起而攻之,柳升見狀大吃了一驚,想要調轉馬頭逃回明軍大隊,可惜後路被截,無奈下唯有率軍繼續向前狂奔,最後馬匹陷在了一處泥潭中,被追來的叛軍亂箭射死。

明軍的先鋒部隊在倒馬坡遇到了叛軍的強力阻擊,雙方爆發了一場激戰,就在這一天晚上,與明軍主力一同行進的左副總兵、保定伯梁銘病死。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梁銘病死的次日,李慶也跟著病亡。

由此一來,明軍的主將就成為了右參將崔聚,崔聚派人將梁銘和李慶的屍體運回了宣化府安置,率領緊急趕往倒馬坡,前去解救被叛軍圍困的先鋒部隊,於第二天終於率軍趕到。

叛軍的援兵也已趕到,增援的兵力超過了十萬,並且調動了象兵作戰,這給予了明軍致命一擊。

明軍中的絕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像這種體型龐大的怪物,見其長鼻獠牙,力大無窮,頓時就亂了陣腳,慌亂不堪。

叛軍趁此大舉進攻,明軍抵擋不住全線潰敗,傷亡無數,隨軍將領和官員大部被殺,少數逃回宣化府。

與此同時,從云南進入交趾的太傅、征南將軍、黔國公沐晟被叛軍阻擋在了歸化州水尾縣,無法前往交州城。

交州城裡的王通得知柳升戰死、沐晟被阻後大驚失色,認為明軍在交趾大勢已去,為了避免叛軍攻交州城,於是私下以重金利誘黎利求和,並表示願意為黎利向宣德帝上呈謝罪表。

其實,這並不是王通第一次找黎利議和,當他被叛軍圍在交州城後,曾經暗中派人找黎利,許諾為黎利乞求封號,並承諾可將清化府以南之地割給黎利,希望黎利退兵。

黎利見到王通的使者後大喜過望,於是致書給王通,表示願意罷兵,但要清化府以南的州府,雙方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化干戈為玉帛。

王通接到書信後召集交州城交趾三司官員討論,言明叛軍勢大,而柳升的援兵未到,萬一交州城被攻破那麼明軍在交趾將失去根基,因此不如與叛軍議和,先保住清化府以北的州府,等柳升率軍來後再平定叛軍。

得知了王通的意圖後,現場的官員大部分陷入了沉默,只有少部分人同意:明軍在清化府以南還控制著一些地方,如此一來豈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叛軍。

尤為重要的是,清化府的治所清化城依舊在明軍的手中,清化城是交趾的軍事重鎮,叛軍幾次攻擊都鎩羽而歸,要是按照黎利的議和要求,明軍就要白白放棄清化城。

不過,面對著兵臨城下的叛軍,再加上王通態度鮮明,故而只有交趾按察使楊時習表示了異議,認為此舉有辱大明聲威,而且不經朝廷就與叛軍議和是大罪。

可惜楊時習孤掌難鳴,遭到了王通的厲聲喝叱,認為他在擾亂軍心,使得眾位官員皆不敢言。

然而令王通沒有想到的是,清化府知府羅通在接到他的命令後不肯棄城,與清化衛指揮使打忠堅守,使得叛軍望城興嘆。

黎利並不想與明庭為敵,如今他接連獲勝打得交趾的明軍畏戰,故而接受了王通的條件,決定與明廷議和。

為此,黎利向宣德帝上了請降表,希望宣德帝能立安南國國王陳氏後裔陳暠為交趾王。

王通於是派人送黎利的使節入京向宣德帝獻請降表,並進獻禮物,交趾的戰事走到了一個是戰還是和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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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攤丁入畝

當平叛交趾的十二萬明軍被叛軍擊敗,死傷慘重的消息傳回京城時後,朝野震動,整個京城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兵強馬壯的明軍竟然這麼快就敗了,而且還敗得如此悽慘,一時間眾說紛紜,議論紛紛,視交趾叛軍如洪水猛獸。

太子太傅、征虜副將軍、交趾總兵、安遠候柳升戰死,太子少保、軍閣次輔李慶和保定伯梁銘病死,再加上少保、軍閣次輔陳洽自刎而亡,大明這兩次平叛交趾可謂失敗至極,一下子就失去了四位勳貴重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之事。

李云天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講武堂處理軍戶的事宜,講武堂下屬的山東軍戶此時已經陸續遷來了京畿,並按照李雲天先前的規劃住進了各自所屬的村鎮中去。

驍武軍初始時一共有兩萬五千多人,依照規定那些戰死者和致殘者的家人將脫離軍戶轉入民戶,不過李雲天允許他們前來京畿與講武堂的軍戶混住在一起,享受與那些軍戶一樣的待遇,使得幾乎所有轉入民戶的家庭都隨之遷來了京畿。

待遇不多,也就四條,看上去很簡單,不過在別人眼中卻是匪夷所思。

按照李雲天所製定的《京師講武堂軍戶、民戶條例》,凡講武堂的軍戶和烈屬,其男丁、女丁可優先進入講武堂所屬產業作工;其子女可免費進書院和女塾讀書;其戶每男丁分田五畝;其戶實行攤丁入畝。

本來,講武堂這個條例的前三條已經夠驚世駭俗,不過與第四條「攤丁入畝」來說,則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令人倍感震驚。

攤丁入畝之所以能引起如此巨大的反響,是因為它的出現合併了農民要交納的「稅」和「賦」,進而終結了徵收了兩千多年的「人頭稅」。

在此之前,農民的稅和賦是分開收取的,通俗說來,賦指的是按田畝計征的田地稅,而稅指的是按人頭數計征的人頭稅,也叫丁銀。

根據攤丁入畝的規章,講武堂所屬軍戶、民戶的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都合併到田稅麵,將按田地的畝數來徵稅,並且將稅收由原來的糧食改為銀兩。

換句話來說,沒有田地的農民可以不用交納田稅,並且解除了勞役負擔;有田的農民能夠用較多的時間耕種土地,對於發展農業生產起了一定作用。

如此一來,不僅大大簡化了各種名目繁多的徵收手續,同時也使經手的官員難於作弊。

與此同時,把徭役改為徵收銀兩後,農民獲得了較大的人身自由,比較容易離開土地,這就給城市手工業提供了更多的勞動力來源。

而城鎮中沒有土地的工商業者可以不納丁銀,這對工商業的發展也有積極作用。

李雲天在講武堂施行的攤丁入畝,與日後張居正的「一條鞭稅法」的內容類似,但更加完善和先進,並且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稅收體係來保證它的運行。

由於稅賦政策是國之重事,李雲天沒有資格來擅自改動,因此他事先奏請了宣德帝,指出了大明現行賦稅政策的種種弊端,進而提出了攤丁入畝的政策。

在李雲天看來,可以先以講武堂的軍戶、民戶來試行攤丁入畝,如果確實卓有成效,那麼可以在全國推廣。

屆時,各地將總括一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一概征銀,官為分解,雇役應付,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宣德帝覺得李雲天的這個辦法甚好,故而下了諭旨,讓李雲天在講武堂的軍戶和民戶中率先實行。

在大明實行的戶籍製度中,民戶由各地方衙門管理,而軍戶則由各衛所管理。

雖然講武堂也有民戶,不過那些民戶都是以前講武堂下轄軍戶轉化而來的,故而也被劃為由講武堂管理。

如此一來,講武堂的職能得到巨大的擴展,不僅要授課、練軍,同時也要管民。

講武堂負責管理所屬軍戶和民戶的機構是政務堂,為了提高辦事效率,李雲天精簡了政務堂的下設部門。

與各地都司下設經曆司、斷事司和司獄司不同,政務堂效仿各地方衙門而設立的,下有農廳、戶廳、禮廳、軍廳、工廳和刑廳六大部門。

其中,農廳掌田地、農事;戶廳掌稅收、度之;禮廳掌科舉、教育;軍廳掌武舉、募兵;工廳掌工程、建設;刑廳掌斷案、司獄。

值得一提的是,在政務堂六大部門中,李雲天又從中細分為兩個相對獨立的部門,既各司其職,又相互製約。

即:農廳下設田地司、農事司;戶廳下設稅收司、度之司;禮廳下設科舉司、教育司;軍廳下設武舉司、募兵司;工廳下設工程司、建設司;刑廳下設斷案司、司獄司。

政務堂的主官叫司堂,副主官叫典堂,其中司堂一人,典堂兩人。

六大廳的主官叫司廳,副主管叫典廳,其中司廳一人,典廳兩人。

各個廳下設若干名辦事人員,也就是吏員,其中吏員之首叫司吏,其餘的人員叫典吏。

與各地方衙門不同,講武堂的吏員也都有官身,被授予相應的武官官銜,並享有相應的月俸,並且幹得好的話可以得到逐級提升。

而且,講武堂的最高主官司堂的職責不再是審案,而是協調下轄的六廳發展民生,促建經濟,日常案件的審理將交由刑廳來負責。

為了對講武堂的各部門進行制約,李云天特意設立了督察部,督察部的官員將負責對驍武軍和政務堂的事務進行監督。

講武堂督察部和驍武軍、講武堂政務堂、講武堂司科院、講武堂司務廳一樣,都直屬李云天。

由於講武堂的飛速發展,使得李云天手中可用的官吏稀缺,他自然不能隨便調用人員來充任講武堂的事官,至少也是那些受過教育,能讀書識字之人。

不過這難不倒李云天,李云天再度發出了告示,招募南直隸和北直隸中那些通過初試的武舉考生,從中選拔講武堂的各級官吏,使得那些武舉考生大為振奮,也令那些未能參加講武堂首次武舉考試的士子們是扼腕嘆息。

那些武舉考生想要進入講武堂也不是那麼容易,首先他們要過一道難關,那就是要通過講武堂的培訓考核。

李云天既然在政務堂設立了農廳、戶廳、禮廳、軍廳、工廳和刑廳六大部門,目的就是為了提高官吏們的辦事效率,故而在那些武舉考生入職前,首先要經過專業培訓。

為此,李云天特意在講武堂的左右兩側建立了與六廳相對應的興農院、興戶院、興禮院、興軍院、興工院和律刑院,以此用來進行專業化的培養。

興農院、興戶院、興禮院、興軍院、興工院和律刑院的建立,表明大明已經拉開了專業化人才培養的序幕,對科舉考試形成了巨大的衝擊。

雖然李云天建立興農院等六所專業學院的事情引起了京城朝野的關注,使得那些以科舉為正統的文人和士大夫頗有微詞,認為李云天此舉已經偏離了孔孟之道,純粹屬於無事生非、不務正業。

不過,那些文人和士大夫也就只有私下裡發發牢騷,這並不是他們害怕李云天現在的權勢,自古以來就不缺那些以死諫君王博取清名的文人,更何況面對李云天?

主要是李云天耍了一個心機,使得那些文人們雖心有異議但無法拿到明面上來說。

原因很簡單,李云天是打著武舉的招牌建立了那六所學院,所錄用的人員也都是參加武舉的考生,與文舉可謂風馬牛不相及。

文人們歷來輕視武舉,而武舉與文舉取士的方向也不同,故而他們沒有介入的藉口,這使得李云天得以在講武堂大展拳腳。

否則的話,要是李云天想要撇開武舉來建那六所學院,而且使得那六所學院的考生也能步入仕途,那麼絕對會被京城裡的文人和士大夫們群起而攻之,以捍衛文人們為之尊崇的孔孟之道。

李云天自身就是兩榜出身,而且還進入了翰林院成為了翰林侍讀,可謂大明士大夫階層的代表,故而深知他所面對的文人集團有多強大,不得已採取這種曲線措施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按照李云天的規劃,考生們在地方上完成基礎教育,然後到專業學院深造,以學習專業技能,這樣才能更好地推動大明社會的發展。

至於六所學院的老師,主要來自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以原京城國子監監生陳清為首的在明新館跟隨明新居士學習的人員,一部分是李云天從北直隸各州府抽掉了一些基層吏員以及農戶和匠戶等等。

陳清等人教授基礎的新式學科,包括算學、物理和化學等等,而從北直隸各州府調來的人員教授專業知識,使得學生們勤四體、辨五穀。

那些從各州府中被抽調的吏員、農戶和匠戶等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有朝一日也能教授武舉舉人老爺們,心中既感到驚慌,同時又非常興奮。

雖然新式武舉中並沒有「武舉人」這一說法,但是在百姓們看來,由於通過新式武舉複試的考生都在講武堂和驍武軍中當了官,故而被人們視為武進士,而通過初試的考生自然就是武舉人了。

很顯然,李云天在政務堂設立與地方府縣衙門相對應的農廳、戶廳、禮廳、軍廳、工廳和刑廳,並且建立相應的興農院、興戶院、興禮院、興軍院、興工院和律刑院,是為了完善他的這套行政體系,然後向各地府縣衙門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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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4 19:07:50

第389章 針鋒相對

宣德帝在接到柳升兵敗的消息後大為震驚,為了徹底平定交趾的叛亂,柳升這次帶去的部隊都是明軍的主力,沒想到進入交趾還不到一個月就被叛軍擊潰,死傷過半。

由於柳升已死,宣德帝連懲處他的機會都沒有了,惱怒之下召集了文武重臣進宮議事,商討交趾事宜。

雖然李云天是宣德帝的近臣,並且得以晉陞為伯爵,但他的官位和資歷還是低了些,無法與那些文武重臣一樣參加此次議事,故而也就沒有被宣德帝召進宮裡。

李云天也並不想出席這次議事,宣德帝現在正在氣頭上,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這次議事除了讓宣德帝發洩怒火外並不會產生什麼有價值的結果。

況且,待議事結束後宣德帝肯定會召他進宮,詢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果然,李云天下午在講武堂京郊大營裡處理公務的時候,宮裡的一名內侍前來傳宣德帝的口諭,讓他進宮候旨。

李云天不敢怠慢,將手頭的事務交待了一番後就跟著那名內侍進了京城,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去宮城,而是先回了一趟家,從家裡出來的時候手上多出了三個藍色的小布袋。

由於宣德帝在乾清宮正殿與眾臣議事,李云天於是就在偏殿的一間廂房內等候,內侍們有條不紊地端上了糕點瓜果和茶水。

李云天感覺宣德帝這次議事可能會持續很久,於是讓內侍給他拿來了幾本書,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看了起來。

直到夜色已深,李云天才得以去見宣德帝,手裡拎著那三個藍色的小布袋,引得沿途的宮女和內侍紛紛側目而視,不知道那三個看上去沉甸甸的小袋子裡裝了何物。

乾清宮,東暖閣。

李云天踏進殿門的時候,宣德帝正在用膳,他與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因為柳升戰敗的事情商討了一天,連晚膳都沒來得及吃。

除了宣德帝外,屋裡還有楊士奇、楊榮、蹇義、夏元吉和張輔、周征、張昊,各自被宣德帝御賜了一桌膳食,按照文左武右的規矩分別位於屋子的兩側,邊吃邊與宣德帝談論著交趾的事情。

宣德帝並沒有忘記李云天,知道李云天肯定也沒有吃晚飯,故而也讓人給了他準備了一桌。

李云天的食桌位於右側張昊的下首,與夏元吉相對,向宣德帝謝恩後他將手裡拎著的三個藍色小袋子放在桌上,坐在那裡不動聲色地吃了起來,靜靜地聆聽著宣德帝與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談論。

自打李云天一進門,宣德帝就已經注意到了他手裡拎著的那三個藍色小袋子,心中感到有些好奇,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交趾的叛亂,因此他並沒有開口詢問李云天,反正這個謎底遲早都能解開。

很快,李云天就從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言論中知道了他們對交趾叛軍的看法,這恐怕也代表了朝堂之上那些文武百官的觀點。

內閣首輔楊士奇和內閣次輔楊榮認為交趾平叛勞師動眾,加重百姓負擔,故而應該撤兵,與民休息。

出乎意料,吏部尚書蹇義和戶部尚書並沒有贊同楊士奇和楊榮的觀點,認為敗仗後撤兵有損大明國威,故而反對撤兵。

軍閣首輔張輔和軍閣輔臣周征以及京畿都督府大都督張昊自然堅決反對撤兵,堅持繼續平叛,徹底清除叛亂的叛黨。

陳智、王通和柳升的接連戰敗已經使得朝中勳貴們大跌顏面,故而豈會輕易放過交趾的那些叛軍?

從眾人不同的態度上,李云天敏銳地感覺到了除了政見不同外,這裡面還存在著權力的博弈。

顯而易見,楊士奇和楊榮代表內閣,蹇義和夏元吉代表六部,張輔、周征和張昊代表了軍閣和各都督府。

從內閣和六部之間竟然會意見相左可以看出,內閣和六部現在都在爭政務的話語權,誰也不想被對方壓住。

而軍閣和各都督府則不存在這個全力博弈的問題,因為與內閣不同,軍閣之所以成立,就是為了強化皇帝對兵權的控制,講究令行禁止,自然不能允許各大都督府違逆軍閣的命令。

故而,軍閣出現後實際上成為了各大都督府的上級,這一點從軍閣的閣員組成可以看出,既有勳貴的代表,例如張輔和周征,同時也有兵部的代表,例如原兵部尚書陳洽。

所以各大都督府的勳貴們自然以軍閣馬首是瞻,遇到這種權力爭鬥時自然會團結一致對外。

內閣的成立是為了幫助皇帝處理奏本,擁有決議權,而六部擁有行政權,雙方的權力爭鬥自然不可避免。

雖說內閣的閣員權力日重,但六部也並非善類,他們所依仗的自然就是吏部尚書,憑藉吏部尚書與之對抗。

吏部尚書是文官中的「天官」,其所享受的禮制與內閣首輔檔次相同,而且六部尚書也是皇帝身邊的近身重臣,有著與內閣爭鬥的底氣和根基。

與軍務相比,政務很顯然要複雜繁瑣得多,可謂主導了國家政治、經濟和軍事的走向,因此皇帝自然不會將決議權和行政權都交給內閣,以免內閣屆時將皇權架空,這就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內閣和六部之間的對立。

蹇義和夏元吉雖然並不願意與內閣作對,但有些事情涉及到了兩人或者六部的底線,兩人也會據理力爭。

這也使得今天議事的時候文官之間的意見出現了分化,六部在交趾一事上的態度與軍閣一致。

由於蹇義、夏元吉、張輔、周征和張昊都反對撤兵,這使得楊士奇和楊榮不得不陳明交趾戰事對大明的不利影響,與之進行了激辯,使得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逐漸瀰漫起了火藥味兒。

「皇上,當年太祖皇帝初定天下時安南最先歸化,後來黎氏篡位,故而太宗皇帝要起兵討伐,求陳氏子孫不得後而設立郡縣,納其為交趾。」

爭執中,楊士奇衝著宣德帝一拱手,沉聲說道,「交趾自歸我大明之日就接連叛亂,使得朝廷連年對其用兵,耗費人力、財力和物力甚巨,依臣之見不如使交趾復為一國,歲奉常貢,以全一方民命,亦以休息中土之人,保一方安寧!」

李云天聞言,眉頭不引人注意地微微皺了一下,楊士奇的意思是要讓交趾從大明疆土上劃分出去,成為大明的屬國,歲歲朝貢,以使得大明百姓休養生息。

不得不說,楊士奇的出發點無疑是好的,大明自立國之初就接連對外用兵,再加上靖難之役和漢王之亂,國庫空虛,民生困苦,到了養精蓄銳的時候。

況且,交趾不過一個蠻夷之地而已,棄之也並無不可。

「皇上,太宗皇帝平定交趾胡氏之亂,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我大明為了交趾安定勤力二十餘年,耗費無數,一旦棄之,既無顏面對太宗皇帝和先帝,也有損我大明國威!」

蹇義聞言,也衝著宣德帝一拱手,神情嚴肅地望著宣德帝。

「皇上,臣也是此意,交趾已歸我大明,豈能輕放,否則上對不起太宗皇帝和先帝,下對不起那些戰死的將士。」

聽聞此言,張輔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是朝中勳貴之首,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勳貴們吃這個虧,一定要給交趾的叛軍一個教訓。

「皇上,交趾在唐堯、虞舜、夏商周三代皆在化外,漢唐以來雖然是所屬郡縣,但叛服無常,歷朝為此損失的兵力和錢財不計其數,然收穫卻甚微。」

楊榮見蹇義和張輔反對撤兵,沉吟了一下望向了宣德帝,宏聲說道,「漢元帝時,珠崖郡叛軍起兵反叛,漢元帝欲發兵平叛,賈捐之建言放棄珠崖以保民生,史書都以此為美談。皇上,棄交趾是為了使我大明百姓休養生息,後世之人一定會盛讚陛下之仁義!」

「兩位大人,如今我軍新敗,倘若此時撤兵,豈不會使得天下之人認為我大明在勢弱?」這時,周征開口了,不動聲色地問楊士奇和楊榮。

「周大人,從交趾撤兵是為了體恤民情,並非向天下示弱。」楊士奇並不認同這個觀點,鄭重其事地向周征說道,隨後望向了夏元吉,「夏大人,你執掌戶部,大明的國庫可否還有餘財支撐下一次交趾平叛?」

「國庫財物雖寡,但我大明沃土萬里,人口億萬,民間富庶,可以從民間徵繳平叛所需的軍資。」夏元吉微微怔了一下,隨後沉聲向夏元吉說道。

「如此一來,豈不是加重了百姓負擔?」

楊榮聞言皺著眉頭望著夏元吉,面無表情地說道,「夏大人,先帝和皇上都在減輕百姓稅賦,如今倘若再行徵募,豈不與先帝和皇上的聖意相違?」

夏元吉頓時啞然了,從洪熙帝開始,大明就已經開始制定休養生息的政策,減輕賦稅,要是再行徵收,確實是有違聖意。

聽到這裡,李云天的眉角禁不住微微向上一挑,其實這才是困擾大明再次出兵平叛交趾的一個難題。

歷經洪武帝、永樂帝、洪熙帝和宣德帝的連番用兵,再加上大明這些年遭受的自然災害,國庫已經快被掏空了,哪裡還有多餘的錢物再支撐下一場交趾平叛。

當年永樂帝想要北征蒙古,夏元吉以國庫空虛為由力阻,結果被下了詔獄,直到洪熙帝登基才被放出來,官復原職。

雖說洪熙帝和宣德帝都對百姓採用了寬鬆的政策,大明國庫的境況有所好轉,可漢王之亂再加上兩次平叛交趾,一下子就把國庫的盈餘給消耗殆盡,哪裡還有餘力再組織下一場平叛所需。

要是強行湊齊平叛需要的花費,那麼朝廷的運作無疑就要受到影響,肯定會引發一場巨大的波瀾。

試想一下,如果京城裡的那些官員們忽然有一天領不到俸祿了,屆時那將會是一番何等混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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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狂言妄語(一更)

雖然大明現在國庫空虛,可要想派兵再一次征討交趾的叛軍也絕非什麼難事。

正如夏元吉所說,大明地域寬廣,人口達億萬之眾,民間隱藏著巨大的財富,只要對民間徵收稅賦,那麼足以用來籌備平叛事宜。

可是如此一來就與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與民休息的國策相違背,有使宣德帝失信於民之嫌,與宣德帝的聖意不符。

李云天感到非常意外,按理來說,夏元吉應該站在楊士奇和楊榮一邊才對,想當年他可是向永樂帝死諫,以國庫虛弱為由阻止永樂帝去北征蒙古,進而被下了詔獄。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蹺,永樂帝當年北征蒙古時,韃靼太師阿魯台只是派兵越過邊境進行零星騷擾而已,完全用不著永樂帝親征,進而耗費巨額物資,因此夏元吉這才死諫。

而平叛交趾與永樂帝北征蒙古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交趾是大明的國土,如果不能平定交趾的叛亂那麼就將失去它,進而成為大明的罪人,因此唯有舉全國之力來打這場仗。

「稟皇上,交趾宣化府知府李清正送來了八百里急報!」就在房內陷入一派沉寂的時候,金英手裡舉著一張卷在一起的紙卷快步從門口走進來,高聲稟告。

「拿來。」宣德帝的眉頭微微一皺,放下手裡的筷子沉聲向金英說道,現在從交趾傳來的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聽聞李清正送來了急報,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無不凝神望向了金英手裡的那個紙卷,自從幾年前被洪熙帝貶去了交趾宣化府當知府後,由於路途遙遠,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李清正的消息了。

李云天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他可是知道李清正現在正在宣化府忙著抵禦叛軍的事情,此時送來急件,絕對不會讓宣德帝高興的。

「狂妄至極!」果然,宣德帝打開紙卷看了看,隨後勃然大怒,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將手中的紙卷丟在了地上。

「奴才該死,望陛下恕罪。」立在一旁服侍的金英見狀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紙捲上面寫了什麼。

金英這麼一跪,屋裡伺候的內侍和宮女紛紛也跟著跪在了地上,氣氛驟然凝固住了。

李云天見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這個急件來得正是時候,剎那間就激怒了宣德帝,看來要想從交趾撤兵的話肯定不會那麼容易了。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狐疑地對視了一眼,不清楚那個紙捲上寫了什麼,竟然惹得一向好脾氣的宣德帝竟然也動了怒氣。

隨後,楊士奇起身走了過去,撿起地上的紙卷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見此情形,張輔和楊榮等人也走了過去,相繼傳閱著紙捲上的東西,神情紛紛變得凝重起來。

李云天也跟過去湊熱鬧,到了最後紙卷傳到了他的手上,定睛一下頓時搖了搖頭,看來接連的勝仗已經使得交趾叛首黎利變得張狂起來,竟然在這個時候整了這麼一出來,擺明了就是自找麻煩。

紙捲上是黎利讓其手下重臣阮焉所作的《平吳大誥》,上面寫著:

仁義之舉,要在安民,吊伐之師,莫先去暴。

惟我大越之國,實為文獻之邦,山川之封域既殊,南北之風俗亦異。自趙、丁、李、陳之肇造我國,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

狂明伺隙,因以毒我民。惡黨懷奸,竟以賣我國。焮蒼生於虐焰,陷赤子於禍坑。欺天罔民,詭計蓋千萬狀。連兵結釁,稔惡殆二十年。敗義傷仁,乾坤幾乎欲息。

雖然《平吳大誥》的內容不長,只有這短短的三段話,可口氣卻十分狂妄,完全就沒有把大明放在眼中。

首先,第一段話表明了他起兵反叛大明是順應民心的正義之舉;第二段話則強調交趾與大明是兩個國家,以作為其反叛的法理;最後一句則曆數大明的罪狀。

很顯然,《平吳大誥》極具煽動性,必將在交趾的文人之間產生了極大共鳴,進而為黎利登基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也怪不得好脾氣的宣德帝要發怒了,這完全就是對大明的挑釁,難道黎利真的以為大明平定不了交趾的叛軍?

「稟皇上,成山伯王通從交趾送來八百里急報!」李云天正準備將手裡的紙卷遞到宣德帝的餐桌上,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由於金英等人現在還在跪著,故而沒人出門去拿急報,而門外的人未經宣德帝傳召是無法進入的,否則就是謀逆的重罪,是要被砍頭的。

因此,門外守著的內侍拿到了交趾來的急報後唯有高聲稟報,以免誤了軍國大事。

「都起來吧!」宣德帝的心情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衝著一旁的金英說道。

「謝主隆恩。」金英這才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快步走到門外去拿急報。

皇宮裡步步殺機,並不是那麼容易混下去的,即使金英貴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在宣德帝面前也是如履薄冰,所謂伴君如伴虎,保不準什麼時候宣德帝一不高興他就要倒霉了。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眉頭皆微微皺了起來,人們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王通這個時候來送急報,十有八九也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消息。

既然王通傳來了急報,那麼李云天也就不著急將那份《平吳大誥》交給宣德帝,立在那裡靜觀其變,想要看看王通又傳來了什麼糟糕的消息。

自從王通先前將柳升戰敗以及黎利請降的戰報傳來京城,李云天就感覺王通已經被交趾的叛軍打怕了,否則豈會同意替黎利上請降表?

很顯然,黎利率領叛軍出人意料地擊敗了柳升的十二萬明軍,如今氣勢正盛,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現在反而向宣德帝請降,擺明了就是給宣德帝一個台階下,以顧全大明的面子,攜大勝之威趁機逼宣德帝與其議和。

其實,黎利很清楚,雖然他擊敗了陳智、王通和柳升,但大明對他來說是一個有著近三百萬常備兵力的龐然大物,而交趾的總人口也不過六七百萬而已。

倘若宣德帝繼續發兵,舉全國之力征討偏安一隅的交趾,那麼這場戰爭打下去的話叛軍最終會落敗。

說到底,打仗打得是後勤補給,大明有內陸為依撐,倘若狠下心來,足以籌集到平叛大軍的軍餉,與叛軍再戰。

再不然宣德帝下令明軍暫時撤軍,養精蓄銳幾年,然後再次平叛交趾,交趾以區區一隅之力豈能抵擋?

而明軍之所以接連在交趾戰敗,並非交趾的叛軍有與明軍主力決戰的實力,而是多種複雜的原因混聚在一起造成的結果。

陳智手下所屬的明軍在交趾山高皇帝遠,訓練鬆散,戰鬥力早已經退化成為了三流。

雖然王通和柳升所率的軍隊都是從內陸調來的,可謂是明軍的一線部隊,尤其是柳升率領的明軍,更是一線部隊的佼佼者。

然而很可惜,這些一線部隊或許在內陸能大展拳腳,擁有著不俗的戰鬥力,不過交趾氣候濕熱,有著茂密的熱帶雨林,那些從北方來的士兵根本就不適應這種濕熱的環境以及茂密的山林地形。

尤為重要的是,自從進入廣西后,就有很多士兵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再加上各種由昆蟲叮咬而產生的疾病,使得軍隊的戰鬥力下降了不少。

另外,無論是陳智、王通還是柳升,普遍都存在著輕敵的思想,畢竟二十年前張輔曾經平定了交趾的叛亂,打得叛軍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故而認為交趾叛軍不過是一群尚未開化的蠻夷而已,不堪一擊。

倘若換一個老成持重、行事謹慎的將領率軍平叛,叛軍想要擊敗明軍的話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故而,黎利現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趁著大敗柳升的時機與明廷議和,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唉!」在眾臣的注視下,宣德帝從金英的手中接過了王通的急報,打開看了看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讓金英將其給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傳閱。

正如李云天所料想的那樣,王通所帶來的消息使得當前交趾的局勢雪上加霜。

原來,在王通派人去京城送柳升戰敗的戰報,以及派人護送黎利的使者上京送請降表的第二天,他接到了黔國公沐晟被叛軍伏擊,死傷一萬餘人的戰報。

這顯得著實有些可笑,黎利一邊與王通談判,一邊派軍向被阻在歸化州水尾縣的沐晟發動了攻勢,襲擊了向云南撤軍的沐晟軍隊,趁亂殺傷了明軍眾多。

說起來沐晟心裡非常鬱悶,叛軍在水尾縣水陸兩路聚眾拚死抵抗,由於道路崎嶇艱難,使得他每前行一步都非常不容易。

就在沐晟突破了叛軍在水尾縣的防線,準備前去交州城救援的時候,一個令他感到倍感震驚的消息傳來,柳升所率領的大軍竟然被叛軍擊潰,死傷無數,其中柳升戰死,李慶和梁銘病亡,傷亡慘重。

沐晟完全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柳升的兵力是他三四倍之多,而且兵精將廣,柳升又跟隨張輔平定過交趾,他實在是不明白柳升是如何敗的,而且還如此慘痛,竟然將性命都賠了進去,難道叛軍的勢力已經如何強悍?

為了謹慎起見,沐晟於是下令軍隊後撤,準備離開水尾縣退到安全地區打探虛實。

不成想,黎利此時已經調集了擊潰柳升的叛軍,氣勢洶洶地前來攻打沐晟,在半路上伏擊了沐晟。

如果不是沐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面對叛軍的襲擊應對得當,恐怕也會步柳升的後塵,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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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19:17:52

第391章 權衡利弊(二更)

說起沐晟,就不得不說他的老爹,大名鼎鼎的黔寧王沐英。

沐英不僅是大明的開國元勛,而且還是洪武皇帝的養子,由於父母死於戰亂,八歲時就被洪武皇帝和馬皇后收養,深得洪武皇帝的信賴。

馬皇后病史時,沐英痛苦萬分,悲痛到嘔血的地步,由此可見母子情深。

洪武皇帝雖然殺了很多從龍的功臣,但卻對沐英寵愛有加,將其當為了親子一般。

由此可見,沐家與皇室的關係非常微妙,因此民間還有傳言說沐英是洪武皇帝的私生子。

即使是洪武帝駕崩後,明朝的歷任帝王對沐家也都是恩寵有加。

永樂初期,朝廷非常重視文武眾臣對藩王的禮儀,忠誠伯、兵部尚書茹瑺路過長沙而未去拜謁分封在長沙的谷王朱橞,結果被永樂帝派錦衣衛抓進監獄,被迫服藥自盡。

不過,沐晟卻敢當眾面斥責在云南胡作非為的岷王朱楩,朱楩進京後隨即向永樂帝告狀,可明成祖卻絲毫不怪罪沐晟,對沐家的恩寵可見一斑。

洪熙帝即位後,加封沐晟為太傅,並為沐晟鑄造了征南大將軍印信,此後沐家鎮守云南時都兼任征南大將軍,總領云南兵事,權力極大。

沐晟承其父兄的基業鎮守云南,戰功赫赫,名聲遠颺。

他不僅討伐平定過云南麓川的叛亂,而且張輔當年平定交趾時也立下了大功,是一員經驗豐富的驍將。

張輔當年平定交趾時,永樂帝一共派了兩路軍馬,其中主攻的是張輔,從廣西進交趾,輔攻的是沐晟,從云南進交趾。

雙方一路上高歌猛進,打得交趾叛軍是丟盔卸甲,最後在白鶴會師,合兵打下重鎮多邦,捉拿了作亂的原安南國國王駙馬黎季犛,進而平定了交趾的叛亂。

事後,張輔因平定交趾的戰功得以榮升英國公,沐晟也因功晉封黔國公。

宣德帝和楊士奇、張輔等人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連他們寄予厚望的沐晟也會被叛軍擊敗。

雖然沐晟的軍力不如柳升,但是應該足以自保,誰成想交戰後死傷一萬多人,頗為狼狽地逃走。

此時此刻,面對柳升戰死,沐晟敗逃的這種局面,朝中能領兵出征的勳貴變得寥寥無幾,實力在柳升和沐晟之上的勳貴可謂少之又少。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沒有料到沐晟竟然也陰溝裡翻了船,被叛軍狠狠地咬了一口,這無疑使得交趾的形勢變得更加複雜。

除了沐晟兵敗外,王通還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黎利宣稱已經找到了安南國王陳氏的後人,名叫陳暠,陳暠已經向宣德帝上表,請求宣德帝能冊封其為安南國國王,雙方止戈息武,安南重為大明屬國,年年進貢。

李云天看了之後覺得異常可笑,當年張輔之所以征交趾,就是因為安南國國王的駙馬黎季犛暗中叛亂,將安南國的陳姓王族全部屠殺。

黎季犛宣稱自己是虞舜帝姚重華的後裔胡公滿的子孫,因此改名胡一元,讓他的兒子胡蒼當皇帝,自己當太上皇,在安南建立起了大虞帝國。

在隨後給永樂帝的奏章上,黎季犛說陳氏王族已經全部死於一場由部下發動的叛亂中,而其子胡蒼是安南國國王公主之子,請求讓其成為安南國國王。

由於安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再加上是屬國,永樂帝因此信了黎季犛的話,冊封胡蒼當安南國王。

巧合的是,陳氏王族的人並沒有死絕,有一條漏網之魚,就是安南國國王之子陳天平,卻逃到臨近的南掌王國,也就是現在老撾。

南掌王國是大明的藩屬之一,因此將陳天平送到了南京。

巧合的是,黎季犛的使節也到了南京,這些使節本是安南國陳氏王朝的故臣,見了陳天平後慌忙驚愕下拜,無意中證實其安南國王子的身份,也知道是黎季犛殺了安南國陳氏王族的事。

永樂帝隨即向黎季犛責問其叛亂之事,黎季犛連忙上奏章謝罪,請求准予其迎接陳天平返國復位。

永樂三年,永樂帝派大將黃中率軍五千人,護送陳天平回國。

次年,黃中一行進入安南國境,沿途迎接的人員都十分恭順,這使得黃中的戒備為之大為鬆懈。

當黃中率軍來到芹站(富良江北岸)時,山路險峻,樹林茂盛,又時逢大雨。

正當隨行的胡軍忙著搭建營帳避雨時,忽然周圍林間伏兵四起,衝進護軍中將陳天平殺死,然後迅速向南撤退,渡過了富良江。

永樂帝派往安南國的幾名使臣在陳天平的身邊,也都在襲擊中被那些伏兵殺死。

黃中見狀大驚失色,連忙調集兵力反擊,無奈富良江上的橋已被砍斷,伏兵在南岸叩拜,表明其無意觸怒大明,只不過是陳天平冒牌的安南國妄王子,故而將其除掉,安南國貧乏不能款待大明的使臣,請黃中回去,屆時安南國新國王胡蒼自會向永樂帝請罪。」

永樂帝對黎季犛父子的挑釁大為震怒,這才有了張輔平定安南,桌抓了黎季犛父子。

黎季犛父子在南京的監獄裡囚禁了一段時間後就被釋放,被永樂帝發配到到廣西為民。

由於安南陳氏已無子嗣,故而永樂帝將安南納入大明版圖,設交趾布政使司,轄十五個府,四十一個州,二百一十個縣。

陳氏後人二十年前已經死絕,如今黎利忽然找到的這個陳暠毫無疑問是假的,他這樣做既給了雙方議和一個藉口,又順理成章地給了宣德帝一個台階,使交趾脫離大明,復為大明的屬國。

在李云天看來,黎利議和的心思無比迫切,先是頗為滑稽的向宣德帝上了請降表,後來又覺得不妥,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假的安南國陳氏王子陳暠,可謂費盡了苦心。

「諸位愛卿,爾等如何看待此事?」等現場眾人都看完了王通的急報,宣德帝神情沉鬱地問道。

作為一名跟隨著永樂帝馳騁疆場的年輕君王,宣德自然希望他能給大明開疆拓土,最起碼要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故而不願意放棄交趾。

可與永樂帝不同,宣德帝又受到了洪熙帝的影響,將國策定為了休養生息,如此一來就不得不放棄勞師動眾的交趾平叛。

本來,宣德帝傾向於再次平叛,畢竟祖宗的上豈可輕易棄之?

可如今不僅柳升,連沐晟也被叛軍擊敗,這不由得令宣德帝重新審視交趾的戰事,是否為了被稱為蠻夷之地的交趾而舉全國之力平叛。

故而他剛才看完了王通的這份急報後才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交趾戰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使得他難以將其掌控。

「皇上,臣到過交趾,安南陳氏一族早已死絕,這個陳暠鐵定是假冒的,是黎利的詭計。」

張輔聞言率先開口,沉聲向宣德帝說道,「交趾是無數將士用血汗換來的,絕對不能就這麼給了叛軍。

「皇上,臣願意領兵前往交趾,誅滅那些叛賊!」說著,張輔衝著宣德帝一拱手,神情嚴肅地向宣德帝請戰。

「敢問太師需要帶多少兵力去交趾,何時才能平定交趾的叛亂?」楊士奇的眉頭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望著張輔。

「皇上,臣只要五萬京軍,一年之內絕對將叛首黎利前來進獻皇上。」張輔想都不想,高聲向宣德帝說道,顯得信心十足。

「太師,成山伯和安遠候之所以戰敗,依本官來看絕非偶然,叛軍如今羽翼已豐,士氣正盛,又深得當地百姓民心,再次平叛無疑困難重重。」

楊士奇沉吟了一下,不無擔憂地向張輔說道,「我軍兩次平叛皆已失敗,太師乃我軍之中流砥柱,倘若有何閃失,後果殊難預料。」

「夏大人,戶部多長時間可以備妥五萬大軍前往交趾平叛一年的軍需?」楊榮見張輔神色傲然,隨後不動聲色地給問向了夏元吉。

「可先將國庫中的財物用作軍帑,再從中原和江南等富庶之地徵稅以補國庫之需。」夏元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他並不願意放棄交趾。

「倘若戰事一年之內無法結束,軍需如何解決?」楊榮聞言點了點頭,夏元吉先挪用國庫財物充作平叛軍需,再從中原和江南徵稅確實是一條變通的法子,接著沉聲問道。

「繼續徵稅。」夏元吉猶豫了一下,無奈地回答,他其實也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

大明地域寬廣,需要用到錢的地方眾多,並不僅僅交趾戰事,雖說大明這幾年每年的盈收都會增加一些,可是各項支出也在加大,因此要想繼續維持交趾戰事的花費,唯有繼續向百姓徵稅。

當然了,以大明目前的國力,百姓們負擔得起平叛交趾的軍需,只不過日子肯定要過得苦一些了。

而且,那些徵稅的地方官吏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撈油水的機會,想盡辦法從中獲利,屆時實際徵收的稅費肯定遠遠高於交納國庫的數額。

如此一來,就與洪熙帝和宣德帝推行的與民休息的國策背道而馳,使得洪熙帝和宣德帝幾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聽聞此言,張輔不由得沉默了,他雖然有信心平定交趾的叛亂,但以目前叛軍的實力以及交趾當地的形勢,短時間內絕對無法將叛軍給剿滅,很可能會持續個兩三年。

宣德帝的是天下人的皇上,並不單單是交趾百姓的皇上,若要是因為交趾的事情壞了宣德帝的對大明制定的國策,影響到大明其他地域的安生,那麼無疑得不償失。

畢竟,交趾不僅是蠻夷之地,又是後來併入大明疆土的屬國,朝中文武大臣對其的重視絕對不會與兩京十三省相同。

將這些情況綜合在一起後,很顯然放棄交趾比繼續為了交趾而勞民傷財,進而影響大明國運的好。

張輔雖是勳貴之首,但同時也是大明的臣子,並不是一個魯莽的武夫,權衡了利害關係後,他自然要為大明的百姓著想,同時也要維護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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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賀喜(三更)

張輔是朝中勳貴主戰派之首,他一沉默立刻影響到了周征和張昊,兩人有些無奈地對視一眼,並沒有再開口說話,神色顯得頗為黯然。

像張輔一樣,周征和張昊也清楚平叛交趾和大明整體利益之間的利害關係,雖心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畢竟大明不僅僅有交趾,還要為兩京十三省的百姓考慮。

如今連張輔這個當年打下了交趾的功臣都動搖了繼續平叛的念頭,那麼周征和張昊豈能再堅持下去?

騫義和夏元吉也暗自搖著頭,雖然兩人有心維護交趾,可誰成想連沐晟也敗了,這無疑會使得平叛困難重重,拖累大明的百姓。

說到底,騫義和夏元吉是文官,不僅要維護大明的疆土,還要心繫百姓的民生,主戰的意願要弱於張輔和周征、張昊。

既然張輔現在被楊士奇和楊榮駁得無言以對,周征和張昊也都閉口不語,兩人也唯有望而卻步。

況且,從宣德帝的那一聲嘆息中,在場的眾人都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了宣德帝並不願意再打這場勞民傷財的仗了,以免拖累了他所指定的休養生息的國策。

楊士奇和楊榮不由得暗中鬆了一口氣,要想說服張輔和騫義等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王通在關鍵時刻幫了一個大忙,送來了沐晟被黎利擊敗的戰報,恐怕很難使得張輔和騫義等人讓步。

隨後,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紛紛看向了宣德帝,經歷了一番唇槍舌劍般的爭執,內閣、六部和軍閣在交趾問題上的意見終於趨於了一致,剩下的事情就是宣德帝來做出最終的決定。

宣德帝確實有意放棄交趾,交趾戰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倘若拖延下去必將耗費大量軍資,進而影響到大明的元氣,。

「鎮武伯,你如何看待此事?」

如今,現場的重臣們都已經贊同或者默許了從交趾撤兵,宣德帝的心中不由得輕鬆了許多,正要下旨從交趾撤兵,冊封陳暠為安南國國王,無意中注意到了立在那裡的李云天,想到李云天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想聽聽李云天的意思。

在宣德帝看來李云天並不是那種沉默寡言之人,更不會因為忌憚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權勢而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在交趾一事上肯定有自己的看法。

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齊刷刷看向了李云天,也想知道李云天對交趾戰事的看法。

「皇上,臣今天來,其實是向皇上報喜的。」在眾人的注視下,李云天微微一笑,衝著宣德帝一拱手,出人意料地說道。

「報喜?」宣德帝頓時面露詫異的神色,頗為愕然地望著李云天,弄不懂他這是唱得哪一出,交趾的戰事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麼事情能在它面前稱之為喜事?

「鎮武伯,喜從何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糊塗了,作為李云天的恩師,楊士奇不由得狐疑地問道。

「稟少保,下官當年在湖口縣為官的時候,妾室陳氏的家人曾經派人去海外遊歷,歷經六年顛簸,終于于今年年初的時候回來,從海外帶來了一些糧食種子,試種後獲得了豐收。」

李云天起身走到他先前的餐桌旁,拿起桌上的那三個小袋子,有條不紊地向楊士奇說道,「下官覺得這是一件喜事,故而帶進宮獻給皇上。」

說著,李云天打開了其中一個袋子,從中抓了一把拇指長短、外面裹著外殼的東西,微笑著展示給了現場的眾位官員。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外面裹著外殼的怪異東西,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相互間用眼神詢問著對方,都不知道是何物。

「鎮武伯,此乃何物?」張輔仔細打量了花生一番,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頗為好奇地問道。

「稟太師,此物來自海外一個名為『印加帝國』的番邦,「印加」寓意『四州之國』。」

李云天向張輔一躬身,舉起手裡的那些帶著外殼的東西侃侃而談道,「此物乃當地的一種農作物,由於花期過後果實就在地中聲稱,故而下官稱其為『落花生』,也可稱為『花生』。」

「花生?」張輔不由得品味了這個古怪的名字一番,雖然他還是不清楚這個花生是何物,不過總算知道是從地里長出來的東西。

花生是南美洲一代的農作物,歷史上,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後才開始在舊大陸傳播,大約十六世紀前期傳入明朝,由沿海傳入內陸地區的速度很慢,直到乾隆末年花生仍然是稀見的筵席食品

所謂的舊大陸,指的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歐洲人所認識的世界,包括歐洲、亞洲和非洲。

而新大陸,主要指的就是美洲。

當年,李云天與陳凝凝的婚事確定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與陳伯昭進行了密議,讓陳伯昭出錢資助一次海外遊歷,準備派人去美洲探險。

李云天之所以想著要去美洲探險,並不是為了在青史留名什麼的,而是看中了美洲大陸上的農作物,據他所知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前那些農作物並沒有在舊大陸出現。

當然了,李云天並不是一時間心血來潮想要這樣做的,伴隨著鄭和幾次下西洋,大明的航海技術無疑已經位於世界的頂尖水準,已經具備去美洲探險的能力。

如果陳伯昭肯出一筆錢,再加上李云天厚著臉皮從家中要來的資金,那麼足以完成這次海外探險。

陳伯昭對李云天的這個做法感到非常奇怪,他弄不明白李云天好好的為何要派人到海外去,海上不僅風雲莫測,而且路途艱險,去海外遊歷可是九死一生。

不過李云天的態度異常堅決,他告訴陳伯昭,倘若此次出海成功那麼陳伯昭將會留名大明的史冊。

說實話,陳伯昭當時並不願意出資,因為按照李云天的要求他要出的將是一筆巨資,可李云天即使湖口縣知縣又是他未來的女婿。

因此陳伯昭一咬牙隨了李云天的心意,最終掏出了那筆錢,就當是送給陳凝凝的嫁妝了。

得到了陳伯昭的資助後,李云天的手上有了充足的資金,他將這筆錢交給了李大牛的大哥李大虎,由李大虎在南京招募了那些跟隨鄭和下西洋、經驗豐富的船工和護衛,買下一艘海船後混雜在走私的船隊中浩浩蕩蕩地下了南洋。

李大虎與李大牛一樣,都是忠於李云天的李氏一族的子弟,李云天金榜題名前一直在賬房當夥計,識文斷字,比李大牛的腦袋靈光多了,故而被李云天選中。

李云天給了李大牛一張依照記憶畫出來的航海圖,讓他率船前去美洲大陸,任務是帶回美洲大陸農作物的種子。

為了能確保航行中補充資金,李云天不得不讓李大虎邊做生意邊航行。

由於此次任務萬分凶險,為了打消李大虎的後顧之憂,李云天承諾收他的兒子為義子,將其培養成人,並為他父母養老送終。

李大虎見李云天如此重視這次遠洋探險,因此決定誓死完成他的交代,毅然登船離去。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雖然也有海禁,但與清朝不同,它的民間貿易雖被禁止,但官船、南洋船、縣船卻並未禁絕,對民間沿海的船隻也僅限制為不利遠航的平底船及嚴禁民造雙桅船,因為漁船不可能大到有雙桅。

而且,明代並沒有禁那些近海船隻,僅規範了遠洋船隻,以制止國內糧食外流,及違禁品比如銅及銅製錢的外移,造成國內物價不穩定及米價等民生必需品高漲的情形,甚至引發糧食危機。

儘管大明海禁實施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走私和打擊海盜,但實際上真正受到打擊的卻沿海的漁業及國內的沿海貿易,因為海盜和走私反而因為海禁的存在而更為猖獗活躍,帶來了非常大的消極影響。

嘉靖時期,唐樞在《復胡梅林論處王直》中提到實際的情形:若其私相商販,又自來不絕,守臣不敢問,戍哨不能阻,蓋因浩蕩之區,勢難力抑。一向矇蔽公法,相沿數十百年。然人情安於睹記之便,內外傳襲,以為生理之常。

由此可見,明朝的海上貿易異常發達和繁榮,否則也不會有了鄭和的七下西洋。

作為大明的朝廷命官,李云天自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讓李大虎從事走私,故而打著海外遊歷的旗號匯報給了宣德帝。

李大虎一走就是五六年,期間杳無音信,李云天還以為他不慎死在了海上,可今年過年後忽然得到了李大虎的消息。

按照李云天給的那份航海圖,李大虎邊做生意邊探路,歷經千難萬苦後終於抵達了美洲大陸的印加帝國,成功完成了李云天的使命,在印加帝國受到了熱烈歡迎,收集到了足夠多的糧食種子。

而後,李大虎又歷經艱難險阻回到了大明,將所帶來的糧食種子交給了陳伯昭,由陳伯昭安排人秘密試種,看看其所帶來的種子是否有活性。

非常幸運,由於採用了合理的貯存方法,那些種子在播種後絕大部分都得以成活,進而收穫頗豐。

兩天前,陳伯昭派人給李云天送來了一些李大虎所帶種子成熟後所結的果實,其中就包括了花生,因為李云天一直忙著公務,所以將這件事情給耽擱了下來,這次正好趁著進宮將花生等物獻給宣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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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關乎國運

「皇上,此物甘平無毒,能調理脾胃,滋養補益,有助於延年益壽,所以在印加當地又被人稱之為『長生果』,有著『素中之葷』的美譽,其營養功效可與雞蛋、肉類相媲美!」

李云天知道宣德帝和張輔等人對花生感到很驚奇,因此有條不紊地解釋著,「此物食法多樣,生吃祛痰,煮熟潤肺止咳,炒熟則上火生痰。」

「另外,此物可以榨油,食之能夠健腦強身,大有裨益,實乃上等佳品。」說著,李云天剝開了一個花生殼,取出裡面的兩粒飽滿的花生仁放在手掌上,向宣德帝說道,「皇上請看,這就是殼裡的果子,臣嘗過,清醇爽口,別具一格。」

之所以說花生是長生果,是因為中醫認為脾胃功能非常重要,花生可以調理脾胃,使人的脾胃功能增強,那麼人自然就會生長的比較強壯,同時也可以減緩衰老。

在場的眾人紛紛狐疑地望著李云天手裡的花生仁,顯得有些難以置信,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花生竟然會有如此的功效。

「鎮武伯,另兩個袋中是何物?」宣德帝覺得這個花生很有意思,倘若真有李云天所說的效用,那麼大明百姓的體質無疑將會得到加強,他瞅了瞅李云天手中的那兩粒花生仁,隨後饒有興致地問道,想知道除了花生外李云天還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李云天清楚現在無論是宣德帝還是楊士奇、張輔等人都沒有嘗嘗花生仁味道的意思,於是將手裡的花生仁往嘴裡一拋,一邊嚼著一邊打開了下一個小袋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一個通體遍佈金黃色硬顆粒的圓錐形物體,物體的頂端還有一些紅須。

「皇上,此物名叫玉米,既適合暖濕氣候,又是旱作作物,不僅畝產糧食高,而且葉、莖還可以作飼料來用,無論是北方平原還是西南山地都能種植,使得百姓的耕地面積大幅度提高。」

李云天舉起手裡的玉米,沉聲向宣德帝介紹著,「皇上,它可在黃河流域和無霜期較長的北方地區與冬小麥輪作,一年兩熟,提高收成。」

楊士奇和夏元吉等人聞言不由得面露驚喜的神色,如果李云天所說屬實,玉米高產、早熟而且對種植環境要求不高,那麼它的出現無疑使得大明境內廣大的山地、丘陵和沙地都得到利用,大大增加了耕地的面積,進而提高了糧食總產量,解決百姓的口糧。

「皇上,此物不僅可以煮熟食用,而且也可磨成麵粉。」最後,李云天總結了一句,將玉米和花生都放在了宣德帝的擺著御膳的桌上。

宣德帝伸手衝著花生和玉米一指,金英就連忙過去將它們拿過來交給了宣德帝,宣德帝放在手裡仔細查看了一下,視線落在了李云天手中最後一個袋子上。

在眾人饒有興致地注視下,李云天掏出了第三個袋子裡的物體,是一個香瓜大小的紅皮之物,看上去沉甸甸的樣子。

「皇上,此物名為山芋,又叫蕃薯,耐瘠土、耐旱,畝產糧食可過千斤,其莖葉可當飼料。」

舉起手裡的那個紅皮之物,李云天沉聲向宣德帝說道:

「據臣所知,此物宜於生長在高溫潮濕之處,我朝南方皆可種植,而北方氣候乾燥,冬季寒冷,只要完善薯種收藏,使其能度過寒冬,那麼即可在北方種植。」

「畝產過千斤?」聽到這裡,夏元吉不由得驚訝地說了一句,大明湖廣地區一畝上等良田也不過畝產優等稻種原糧五百斤而已,而李云天手中的蕃薯竟可超過千斤,實在是匪夷所思。

原糧亦稱「自然糧」,指未經加工的糧食的統稱,例如稻穀、小麥、玉米、大豆、高粱、穀子、蠶豆、豌豆等,通常具有完整的外殼或保護組織,在防蟲、防黴以及耐儲性能方面都比成品糧高。

與原糧相對應的就是「成糧」,亦稱「加工糧」,指的是原糧經過加工脫去皮殼或磨成粉狀的糧食,例如如大米、小米、麵粉等,由於原糧品種品質不同,原糧轉化為成糧的轉換率是七成到八成之間。

李云天並沒有誇大其詞,據乾隆十三年江西大庚知縣餘光璧的記錄,其轄地內蕃薯每畝可收三四千斤。

山東布政使陸耀在乾隆五十年之前所著的《甘藷錄》中也有記載,種植紅薯畝可得數千斤,勝種五穀幾倍。

「鎮武伯,今年此物收成如何?」楊士奇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隨後沉聲問道。

他這麼一開口,立刻使得在場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李云天,李云天今年可是讓人在湖口縣種過蕃薯,應該有產量。

「據下官得到的通報,下等田地畝產量是一千斤,中等田地畝產量一千二百斤,上等田地畝產量一千五百斤。」

李云天早已經有了應對,從容不迫地回答,「由於蕃薯內含水甚多,故而按三折一的比例折算原糧,可得下田畝產三百三十斤原糧,中田畝產四百斤原糧,上田畝產五百斤原糧。」

不過,因為蕃薯的主要成份是澱粉,故而蛋白質含量很低,通常都用於佐食,並不適合作為主食。

由於蕃薯可在不同季節種植,尤其是在南方,故而可以用來救災,徐光啟《農政全書》說,「閩廣人賴以救飢,其利甚大」。

蕃薯適合在某些山地或沙地種植,可以幫助窮人餬口,有文獻說:「每日三餐,富者米飯,貧者食粥及地瓜」。

將蕃薯作為主食的地方通常是相對貧窮的地區,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人們是不會將蕃薯作為主食的,但可用來製作澱粉、釀酒以及用作飼料等,是一種絕佳的輔食,以解決百姓的口糧。

轟的一聲,李云天的話剛落,現場就不由得爆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禁不住大吃了一驚,也顧不上宣德帝在一旁,竊竊私語地議論著蕃薯的產量,覺得匪夷所思。

「皇上,蕃薯初種我大明,改善種植條件,積累種植經驗後,產量還將得到提升。」在眾臣小聲的議論聲中,李云天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向面露愕然神色的宣德帝沉聲說道。

「鎮武伯,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有絲毫的差錯。」這時,夏元吉先回過神來,鄭重其事地囑咐李云天,神情顯得有幾分激動。

他掌管戶部,自然清楚李云天所說的花生、玉米和蕃薯對大明意味著什麼,不過由於這件事情太過突然,已經超過了他的理解範疇,故而有些懷疑李云天誇大其詞。

「少保,皇上面前下官不敢打誑語,所言句句屬實。」李云天將蕃薯交給一旁的一名內侍,衝著夏元吉一拱手,沉聲回答。

「恭喜皇上,只要這三種農物在我大明耕種開來,不僅強健百姓們的體魄,還能大幅提升他們的口糧。」

見李云天神情坦然,目光堅毅,站在夏元吉身旁的騫義隨即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賀喜道。

很顯然,花生能強身健體,玉米增加了耕種面積,而蕃薯提高了糧食產量,將使得大明百姓能填飽肚子,強健體格,意義深遠。

俗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歷朝歷代的郡王首先所要面對的就是百姓們的吃飯問題,如果百姓們忍饑挨餓,那麼國家肯定就會陷入動盪中。

另外,大明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一億,以現有的耕地和農作物,很顯然已經無法再滿足人口繼續增長所需要的糧食,而李云天恰好解決了這個最大的難題,必將使得大明越來越繁榮富庶。

「恭喜陛下。」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齊聲道賀。

正如李云天先前所說的那樣,他此番進宮是要向宣德帝報喜,而目前看來他所奏報的事情確實是一件不得不扣的大喜事,對大明將有深遠的影響。

「鎮武伯,這些農物何時能讓百姓們種植?」在眾臣們的道賀聲中,宣德帝的心情無形中也好上了許多,剝開了手中的一個花生殼,取出裡面的花生仁把玩了一番,語氣有些迫切地問道。

「稟皇上,臣準備先讓講武堂的軍戶試種兩年,摸清這些農物的習性,然後在向全國推廣。」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隨後向宣德帝一拱手,宏聲說道,「鑑於講武堂的軍戶現在都聚集在京畿地帶,故而臣希望驍武軍能在江南、中原和西南等地的軍戶中募集一批軍士,以確保能在全國各個地域都試種。」

「好,朕依你所奏。」宣德帝聞言想不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他去講武堂京郊大營巡視過兩次,對大營中驍武軍的軍容和氣勢十分滿意,巴不得大明有更多這樣的精銳之師。

「太師,你是軍閣首輔,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軍閣來辦,此事事關我大明未來之國運,一定要讓試種順利完成!」

隨後,宣德帝轉向了張輔,鄭重其事地囑咐道。

「皇上放心,臣一定妥善處之。」張輔向宣德帝一拱手,高聲回答。

他對李云天所說之言十分期待,想知道花生、玉米和蕃薯是否真的像李云天所說的那樣神奇。

「鎮武伯,依你之見,交趾之事我軍是戰還是和?」隨後,宣德帝放下手中的花生仁,不動聲色地問李云天,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經過李云天剛才的那番賀喜後,宣德帝想到了現在的正事,故而再度開口問李云天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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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言明利害

聽了宣德帝的話,楊士奇和張輔等人這才想起來,宣德帝先前曾詢問過李云天關於交趾戰事的意見,於是紛紛瞅向了他。

雖然李云天的官職和資歷不如他們,但與宣德帝可謂有過生死之交,而且文武兼備,對宣德帝忠心耿耿,故而在宣德帝心目中的地位卻要超過他們,否則也不會單單把李云天喊來參與這種軍國大事。

「皇上,臣近來作了一幅西洋海事圖,請皇上過目。」李云天並沒有回答宣德帝,而是從懷裡取出了一份折在一起的白紙遞給了金英,金英於是攤開在了宣德帝的面前。

地圖上列明了南海、馬六甲海峽、孟加拉灣、印度洋和阿拉伯海的地貌以及周邊的一些國家。

大明的福州、廣州、瓊州和交趾都在圖上,尤其是交趾所在的中南半島,舊稱印度支那半島,又稱中印半島。

上面標明了交趾下方的佔城國,與之相鄰的吳哥王國和南掌王國,以及與之相隔的暹羅等等。

不僅如此,航海圖沿途的一些國家也都在地圖上進行了註明,例如亞洲的天竺、大食等等,甚至還有非洲的一些國家。

「鎮武伯,你的這份航海圖比三寶太監繪製的還要詳盡。」宣德帝查看了地圖一番,點了點頭後說道,鄭和下西洋的時候曾經抵達過非洲,故而繪製了沿途的航海圖。

「皇上,臣正是以三寶太監的航海圖為基礎,在上面略作修飾。」李云天微微一笑,他所作的這幅圖比鄭和下西洋後所繪製的航海圖要詳細精準得多,由於他曾經看過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圖,故而以此為藉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你給朕看此圖是何意?」宣德帝聞言抬起頭,有些不解地望向李云天,李云天此時的舉動好像並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皇上,此海峽地勢險要,猶如一道斜長的峽谷,扼守住了我大明與西洋諸國之間海路。」

李云天伸手一指馬六甲海峽,神情凝重地說道,「如今,海上商貿日益繁盛,各國之間的貿易和聯絡趨於頻繁,這勢必使得航海業日新月異,假以時日,天下各國之間必將由海路連接起來,而這道海峽必將成為天下最重要的海上通道,屆時我大明的後世子孫皆要受制於此。」

「皇上,臣在南京聽三寶太監說過,不少西夷人都熱衷於海上商貿,為此臣進行過多方探問,發現西夷諸國土地貧瘠、民生苦苦,遠遠不如我大明這般繁華富庶,故而唯有通過從外界來獲取利益,海上貿易是最重要的一個途徑。」

隨後,李云天語峰一轉,憂心忡忡地望著宣德帝,「近來,臣從那些遠道而來的西夷商人處獲知,為了獲取海外利益,西夷諸國的國君都鼓勵本國子民從事海上貿易,回國從那些商人徵收稅金,這使得西夷的航海業越來越繁盛,終有一天他們的水師會抵達我大明港口。」

「水師?」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倍感詫異,覺得李云天有些危言聳聽。

若論當今天下水師之強盛,有誰能敵得過大明水師?鄭和率領大明的艦隊七下西洋,沿途之國家無不望而生畏,豈敢有西夷水師到大明來滋事?

「鎮武伯,先帝在時你曾向朕說起過此事,朕當時並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是朕疏忽了。」不過,令眾臣意外的是,宣德帝聞言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開口向李云天說道。

宣德帝當年還是太子時,李云天曾經向洪熙帝進獻了一幅由他所作的《天下疆域圖》,洪熙帝甚為喜歡,並將此圖賜給了身為太子的宣德帝,由李云天親自給宣德帝送了過去。

由於《天下疆域圖》上的東西對宣德帝來說太過超前,顯得生澀難懂,故而李云天向他進行瞭解釋,其中尤其是點名了南海和馬六甲海峽對大明未來發展的重要性。

宣德帝雖然對李云天所說的事情感興趣,但卻並沒有引發足夠的重視,畢竟李云天說的是一兩百年以後才可能出現的情形,而他的當務之急是治理好大明。

「去,把那幅《天下疆域圖》拿來。」宣德帝抬頭望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一眼,見眾人的臉上皆顯露出對李云天先前所言的懷疑,隨後向侍立在身旁的金英說道。

張輔和騫義等人聽到「天下疆域圖」五個字,忍不住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詢問的神色,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楊士奇和周征則一臉平靜,李云天作完《天下疆域圖》時拿給兩人看過,故而兩人知道這幅圖。

不過,李云天當時只是告訴兩人《天下疆域圖》是根據鄭和下西洋所經過的國家和海域所作,添加了一些西夷商人所提供的信息,並沒有涉及到其他的事情。

故而楊士奇和周征只是以為李云天繪製這幅圖只是想為了討洪熙帝的歡心而已,並不知道他的實際意圖。

望著急匆匆離開的金英,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兩年前的苦心沒有白費,看來宣德帝經過他剛才的那番提醒已經認識到了交趾對大明的重要。

金英很快就拿來了《天下疆域圖》,在眾人好奇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將其平鋪在了一張桌上,這可是宣德帝極為重視的御品,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眾位卿家過去看看,這幅圖由鎮武伯所繪製,上面表明了天下間的七個大洲和四個大洋。」宣德帝一伸手,指著桌上的圖在場的眾臣說道。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於是圍聚在了桌前,一邊望著圖上的內容一邊小聲議論著什麼,除了楊士奇和周征外紛紛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誰也想不到大明以外的疆域竟然會是如此模樣。

「鎮武伯,大秦為何分成了兩部分?」張輔望了一番圖上各個國家的名字,不無狐疑地問向了李云天。

在圖上所標示的眾多國家中,大食和天竺這兩個大國的名氣最為響亮,廣為人知。

除此之外,就是大名鼎鼎了大秦了,可出乎張輔的意料,他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圖上有「大秦」這個國家。

「稟太師,大秦一千年前分成了兩個國家,下官按照地域來劃分,一個稱為東秦帝國,一個是西秦帝國,東秦帝國一直持續到今,而西秦馬帝國幾百年前又分裂為許多單獨的國家,下官稱那些國家為西秦諸國。」

「噢?」張輔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他可不清楚大秦已經滅亡的事情,隨後低頭一看,果然地圖上標有「東秦帝國」和「西秦諸國」。

「諸位大人,雖然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不如我大明繁華富庶,但他們卻能打造出優良的兵器,據下官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由於開化未久,故而並無孔孟之道的學說,而是尊崇自然學科,他們現在尤為重視火器,正在研製新型火炮。」

趁著這個機會,李云天向張輔等人一躬身,不動聲色地將歐洲那些國家的國情講給了他們,「尤為令下官擔憂的是,由於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土地貧瘠,生產落後,故而時常侵略他國,而且他們的君王鼓勵海外遠洋,大力勘探水路,長此以往必成我大明之強敵。」

「自然學科?」像宣德帝當年一樣,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聽到這四個字後紛紛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道說的是何物。

「各位大人,所謂自然學科,指的是對發生在身邊的諸多現象進行鑽研。」李云天知道在場的諸位大臣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因此解釋道,「據下官所知,他們會研究火藥為何會發生爆炸,也會研究的水汽為何會將鍋蓋頂起。」

「他們也研究丹藥?」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聞言頓時倍感驚愕,想不到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的人竟然會研究如此無聊的事情,騫義想起了一件事情,頗為好奇地問道。

火藥的研究開始於中國古代煉丹術,古人為求長生不老而煉製丹藥,最後促使了火藥的發明。

它的出現違背了煉丹士的初衷,不僅沒有使得人延長壽命,反而帶來了巨大的死亡。

「稟少師,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的火藥技術來自我國前朝,東漢時期的商人開啟了西夷諸國進行絲綢等物的路上貿易,將我東方的文明傳播到了西夷諸國,火藥就是後來傳入西夷的重要文明之一。」

騫義獲封為少師,故而李云天尊稱他為「少師」,由於現在還沒有「絲綢之路」的概念,故而李云天採用通俗的方法進行瞭解釋,不無擔憂地說道,「一旦他們知道了火藥爆炸的原理,那麼就會對其改進,造出威力更大的火藥來。」

「至於水汽頂鍋蓋,雖然看似毫無價值,但下官深究之後就覺得更為可怕,一旦他們將水汽的力量轉化到其他的地方,比如用以給海船驅動,那麼將大大縮短航行的時間。」隨後,李云天面露凝重的神色,鄭重其事地望著騫義。

「鎮武伯,水汽能驅動海船?」聽聞此言,現場眾人不由得大吃了一驚,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夏元吉忍不住狐疑地問道,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稟少保,開始下官也認為此事荒謬,可是後來下官仔細想了想,水汽既然能夠頂動鍋蓋,那麼就表明它有著不弱的力道,如果能採用一種方法將這種力道利用上,未嘗不能用來驅動海船。」

李云天有條不紊地回答了夏元吉,儘可能用淺顯的語言使得他理解自己所說的東西。

夏元吉和騫義等文官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李云天竟然會有這種驚人的奇思妙想,平日裡他們接觸的都是孔孟之道,哪裡想過這種看似無聊的事情?

至於張輔等勳貴則更不用說了,像這種做學問的事情歷來都是文人的事情,更不可能去關注水汽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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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智保交趾

「諸位愛卿,臣先前也以為鎮武伯所說之事頗為荒誕,可自從平定漢王叛亂後,朕就知道鎮武伯所言非虛!」

見夏元吉和張輔等人神情愕然,宣德帝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暢快,平常的時候他可沒少被這些位高權重、資歷深厚的重臣們嘮叨甚至是頂撞,現在見他們一副茫然的樣子,心情自然大好,不動聲色地說道。

聽聞此言,眾臣不由得紛紛望向了宣德帝,面露疑惑的神色,不知道他此話為何意。

「太師,你可記得驍武軍去年是如何攻克的青州城?」

宣德帝沉吟了一下,不忙不忙地問向了張輔。

「稟皇上,據傳是一道驚雷轟塌了青州城的城牆,驍武軍趁勢攻進城大敗叛軍。」張輔有些不明所以,弄不清宣德帝此問的意圖,想了想後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沉聲回答。

騫義和夏元吉等人也不知道宣德帝為何會有此一問,不過想來其中另有隱情,否則宣德帝豈會單單提及此事?

「太師,諸位愛卿,朕可以告訴你們,青州城的城牆並不是被雷給劈倒的,而是講武堂研製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火藥將其炸塌!」

宣德帝環視了一眼齊刷刷凝視著他的眾人,不動聲色地說道,「據朕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皆緊鑼密鼓地研製這種大威力火藥,假以時日的話天下間的城牆在它面前將成為一個擺設!」、

「炸塌的?」

轟得一聲,現場頓時再度騷動了起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大吃了一驚,面面相覷,顯得極為震驚。

炸藥是大明的最高機密,除了宣德帝外清楚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周征,另外就是張昊略知一二,其餘的人即使是張輔也不知道,清楚內情的人可謂寥寥無幾。

從春秋戰國開始,歷朝歷代的君王都將修建堅固的防線當做抵禦外敵的最主要方式,故而中國的城牆要遠比歐洲的城堡雄偉壯觀,也有了被後人稱頌的萬里長城。

不過,隨著炸藥的出現,則完全顛覆了張輔和楊士奇等人這種保守防禦的觀念,令他們是倍感驚愕。

雖然青州城的城防不及京城,但作為青州府的治所也是城高牆厚,易守難攻,按理說即使驍武軍能夠打下青州城,那麼也必然傷亡慘重。

可驍武軍攻城的過程卻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晚上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後青州城那厚實的城牆竟然莫名其妙地就塌了,這種詭異的情形使得民間紛紛流傳驍武軍請來了雷神助陣。

至於青州城城牆是如何塌的,驍武軍並沒有向外進行解釋和說明,而且即使是軍中那些千戶級的武官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無形中令此事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如今真相大白,給張輔和楊士奇等人的無疑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巨大震撼,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學識範疇。

「皇上,既然有如此犀利之物,為何不用來攻打德州城和德安縣城?」

經歷了最初的震撼後,張輔不由得望了一眼周征和張昊,見兩人神色如常並沒有感到驚訝頓時明白他們早已知曉此事,隨後沉吟了一下,狐疑地望向了宣德帝。

他心中很明白宣德帝為何沒有將炸藥的事情告訴自己,按理說他是大明勳貴之首,可現在連張昊都知道炸藥的事情而他卻絲毫沒有得知一丁點兒的風聲,這就顯得有些反常。

不過,考慮到張輔和漢王之間的交情,這件事情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這可是宣德帝的最高機密,他豈會告訴了張輔?

幸運的是,張輔並沒有牽涉進漢王的事情,這使得他依然享受著宣德帝的器重和恩寵,可也因此錯過了得知炸藥的時間,否則他也會和張昊一樣,清楚青州城的城牆莫名倒塌的事情。

在張輔看來,倘若當時能用炸藥炸塌了德安縣城和德州城的城牆,那麼裡面的叛軍將成為甕中之鱉,肯定被明軍全殲,完全不用付出如此巨大的傷亡。

楊士奇和騫義等人聞言也看向了宣德帝,這也是他們心中疑惑的地方,去年攻打德安縣城可是死傷了不少明軍。

「太師有所不知,漢王叛亂時這種炸藥剛剛被講武堂研製出來,由於工序複雜故而產量有限,全部都用在了青州城,否則驍武軍也不會在黑牛鎮浴血奮戰,德安縣城彈指可下。」

宣德帝沉聲回答了張輔,言語中對那些戰死在黑牛鎮和德安縣城的將士們顯得有些惋惜。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炸藥的產量不足,那麼也就沒有了黑牛鎮的那場血戰,宣德帝也就不會得到了驍武軍這種悍勇之師,進而發現了李云天在軍事上的卓越才華。

張輔和楊士奇等人聞言也紛紛感到惋惜,要是大明有足量的這種炸藥,敵人的城牆在明軍面前豈不是不堪一擊?

「各位大人,據下官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的人認識到火藥巨大的威力,現在正抓緊時間研製新型火藥。」

李云天見宣德帝把炸藥的事情講了出來,心中頓時清楚宣德帝的意圖,看來宣德帝十有八九已經決定不放棄交趾,因此他趁著張輔等人震驚的時候,不失時宜地插了一句。

「鎮武伯,此言當真?」眾人聞言再度吃了一驚,張輔連忙高聲問道。

一旦那些西夷人也研製出了威力巨大的新型火藥,那麼大明引以為傲的城牆豈不是成為了紙糊的?

況且,火銃和重炮都是通過火藥來完成發射的,要是採用這種新型炸藥的話無疑會使得砲彈的威力更加巨大,造成重大的傷亡,成為攻城拔寨的利器,這種技術萬一被西夷人掌握,屆時明軍可就要吃大虧了。

「太師,下官所言千真萬確,據下官所知我大明的火銃已經流傳到了境外,那些西夷人已經開始進行改進。」

李云天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後沉聲說道,「講武堂現在也正在改進火銃,以提升其威力,估計一兩年之內就會有成效。」

聽聞講武堂在改進火銃,張輔再度吃了一驚,禁不住詫異地打量了李云天一眼,他可是知道火銃的改進有多難,要不然為何二十多年來神機營的火銃絲毫都沒有變過,而李云天竟然說一兩年內就有成效,這究竟是誇大其詞還是信心使然?

「諸位大人,下官以為,隨著航海業的繁榮,日後這條海峽將關係到我大明後世子孫與西洋諸國之間的貿易和聯絡。」

李云天現在並不想解釋火銃改進的事情,一來張輔等人聽不懂,二來這也是大明的最高機密,未經宣德帝允許不能輕易向外洩露,他抬步走到那幅西洋海事圖前,指著馬六甲海峽沉聲說道:

「一旦對我大明有敵意的國家扼守住這條海峽,那就會使得大明陷入被動和困境,進而失去與西洋諸國之間的交流。」

下一刻,李云天的神情變得凝重,「下官以為,大明應該就近掌握這條海峽,將來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既保證了水路暢通,又能因此掌握西夷各國的境況,知己知彼,待日後面臨西夷諸國的侵擾時才能百戰不殆!」

「故而,下官以為,交趾絕對不能放棄,它是我大明距離這道海峽最近的地域,倘若失去的話我大明將鞭長莫及,無法對其進行掌控。」

說著,李云天伸手指向了地圖上交趾下方的佔城國南端臨近馬六甲海峽的海岸,沉聲說道,「依下官之見,大明可以以交趾為大營,在佔城國開闢一個港口,以此來掌控馬六甲海峽的局勢!」

佔城國是向大明進貢的屬國,明廷要在它的沿岸建立港口,佔城國國王自然不會反對。

原因很簡單,佔城國之所以成為大明的屬國,就是希望獲得大明的武力保護,而一旦大明在佔城國南端沿岸建立港口,那麼肯定就要駐軍,無疑是對佔城國敵人的一種威懾。

值得一提的是,佔城國北面的原安南國和西面的真臘(吳哥王朝)都是它的敵人,三者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相互攻伐不休,可謂是世仇。

另外,國力強盛的暹羅在一旁虎視眈眈,明軍的到來正好確保了佔城國的安全,這正是佔城國國王夢寐以求的事情。

至於明軍會不會趁勢吞併了佔城國,那麼佔城國國王倒還真沒有考慮過,作為繁華富庶的天朝上國,他並不認為大明的皇帝能看的上小小的佔城。

況且,一旦明廷開這個口,根本就沒有佔城國國王拒絕的份兒,否則的話明軍一至,那就是滅頂之災。

「西夷諸國膽敢侵擾我大明?」李云天的話音剛落,騫義就不由得詫異地問道,大明沃土萬里,軍力強盛,那些海外蠻夷前來豈不是送死?

「稟少保,兩三百年前,西秦諸國為了達到其政治、軍事和經濟目的,向大食發動了戰爭,前後一共八次,過程極為慘烈,從中奪取了大量的財富,甚至連一脈相承的東秦帝國也隨之遭了殃,被西秦諸國洗劫了一番。」

李云天知道騫義現在無法想像一兩百年以後發生的事情,故而轉向了騫義,不動聲色地回答道,「他們既然能攻大食,那麼隨著航海業的發達將來自然也會前來東方,我大明繁榮富庶,正好成為他們劫掠的首選目標,故而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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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請戰

騫義聞言不由得看向了張輔,想從張輔那裡知道西秦諸國是否向大食發動了戰爭,在他看來大食可是一個強國,那些西秦的蕃夷們竟敢對它動武,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張輔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古代水陸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再加上事情又發生在兩百多年前的大食,而中國先後經歷了宋、元、明三代,即便官方的文獻上有此事的記載,很可能也毀於了戰火。

楊士奇和夏元吉等人相互對視著,想知道對方是否聽說過大食被西秦諸國侵擾的事情,可他們又豈會知道北宋時期所發生的十字軍東征?

「各位卿家,朕已經讓人查閱過史料,史料上確實記載了此事,大食與西秦諸國的八次戰事先後間隔了兩百餘年。」

宣德帝見騫義和張輔等人都是一臉的茫然,於是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肯定了李云天所說的事情。

兩年前李云天給宣德帝講十字軍東征的時候引起了宣德帝的興趣,於是讓人前去查閱史料,史官們費勁了千辛萬苦終於在一本史料中找到了關於大食被侵擾的文字記載。

如此一來,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成為大明瞭解西夷諸國境況的重要海上通路。

「皇上,臣覺得鎮武伯言之有理,交趾關乎後世子孫的安危,一定不能棄之!」張輔聞言率先反應了過來,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說道。

「臣附議!」周征和張昊見狀也向宣德帝拱手行禮,贊同張輔的意見。

「皇上,交趾雖然重要,但我大明現在實在不宜再動刀戈。」

楊士奇從宣德帝的言行中已經意識到宣德帝改變了先前放棄交趾的心意,於是沉吟了一下,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依臣之見不如先與叛軍議和,等國庫充盈之後在再行平叛。」

「叛軍如今勢大,定然不會輕易議和。」騫義聞言搖了搖頭,微微皺著眉頭望向了楊士奇,「叛首既然拿出那個陳暠當幌子,肯定對交趾勢在必得,如此一來成山伯等人危矣!」

聽聞此言,現場眾臣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看來要想保住交趾,那麼一定要再次派兵去平定交趾的叛軍,可國庫的財力卻無法支撐這次平叛的軍費,唯有從民間徵稅。

「朕意已決,平定交趾叛亂!」宣德帝掃了一眼神情嚴肅的眾人,沉吟了一下後拿定了注意,高聲說道,「朕就不相信了,小小的交趾還能折騰個三年五載?」

「皇上,此次平叛準備派遣多少兵馬?」楊士奇見宣德帝心意已決,而張輔等人又極力主戰,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問道。

說實話,楊士奇不希望這場仗再打下去,以免加重百姓的負擔,可通過剛才李云天的那一番言語,他又覺得交趾割捨不得,故而心情非常矛盾。

騫義和張輔等人隨後望向了宣德帝,如果宣德帝決定再次平叛交趾,那麼內閣、六部和軍閣就要立刻按照平叛兵力的規模準備相關事宜。

「皇上,臣想領兵前去平叛,請皇上恩准。」不等宣德帝開口,李云天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拱手說道。

宣德帝聞言微微一怔,顯得頗為意外,在他看來大明的勳貴中能再次領兵者無非兩人而已,一人是張輔,另外一個就是周征,其餘人等都難以擔此重任。

張輔等人也紛紛面露驚訝的神色,誰也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會主動請戰。

交趾叛亂與漢王叛亂不同,需要勞軍遠征,深入尚未開化的蠻夷之地,需要一員老成持重並且熟悉交趾情形的老將來率軍,而不是年紀輕輕從未去過交趾的李云天。

「鎮武伯,此次平叛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了。」宣德帝見李云天神情堅毅,不像是在說話,沉吟了一下後高聲提醒著他。

說實話,宣德帝並不願意李云天前去冒險,與平叛失敗相比,他更怕李云天出什麼意外,屆時身邊將少了一個可以交心的臣子。

「皇上,交趾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兩年多,耗費甚巨,臣知道皇上心繫百姓,不想加重百姓負擔,思索再三,故而向皇上請戰。」

李云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神情嚴肅地回答,「皇上,臣已經想好了,此次平叛交趾不要戶部的一分一毫,但希望皇上能恩准臣的一個奏請。」

聽聞李云天不要戶部的錢,包括宣德帝在內,現場的人不由得都怔在了那裡,神情詫異地望著李云天,就連金英也禁不住面露驚訝的神色,顯得匪夷所思。

「鎮武伯,你有何奏請?」宣德帝並不認為李云天會在這種嚴肅的時刻開玩笑,沉吟了一下,不無好奇地問道,他想知道李云天究竟用什麼辦法來籌集齊平叛用的軍費。

「皇上,交趾雖說是蠻夷之地,但有著數百萬人口,礦產資源豐富,裡面蘊含了巨大的商機,江南商賈眾多,一定有人對到交趾經商感興趣。」

李云天早有準備,聞言有條不紊地解釋道,「臣準備將交趾的商貿權和礦產開採權賣給江南的商賈,只有獲得商貿權和礦產開採權的商賈才能去交趾做生意,以此來籌集所需軍資。」

「由此一來,既可以讓他們繁榮交趾的貿易,又能從中收取稅金,可謂兩全其美。」李云天向宣德帝一躬身,沉聲說道,「臣懇請皇上能恩准臣的這道奏請。」

為了籌集軍費,李云天決定打下交趾後在交趾實行商業專賣,以確保那些買了專賣權的商賈利益,在推動交趾商業發展的同時也促進了交趾與內陸之間的交流。

「鎮武伯,如今我軍在交趾大敗,江南的那些商賈會買商貿權和開採權嗎?」夏元吉覺得這倒是一個解決軍費的好辦法,不過隨後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一下,沉聲問道。

在夏元吉看來,江南的那些商賈都是精明之輩,豈會在局勢動盪的交趾投下重金,萬一明軍要是放棄了交趾,他們的錢可是要打了水漂。

「稟少保,商人天生逐利,只要使他們看到希望,那麼就一定會投入資金。」李云天聞言轉向了夏元吉,從容不迫地說道。

「如此一來,會不會使得他們趁機牟利,加重交趾百姓的負擔?」騫義想得則是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擔憂地問道,他可是知道商人們都是唯利是圖之輩。

「稟少師,下官已經想好了,將同一生意的專營權交給數名商人,彼此間形成競爭,另外將設立專門的衙門來管理這些商人,規範商規!」

李云天早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是促進交趾和內陸的商貿,自然不希望那些商人趁機牟取暴利,向騫義微微一躬身後宏聲回答,「如果他們想要聯合起來囤積取巧,那麼下官會從內陸調集物資來跟他們打上一場商戰,讓他們知難而退!」

「商戰?」聽聞此言,騫義的雙目頓時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周圍的人也感到十分意外,紛紛愕然望向李云天。

按照古代社會傳統的「士農工商」等級排名,商人雖然富裕但社會地位卻極低,被視為社會的寄生蟲,故而與官府相比處於一種極為弱勢的地位,只要地方官府的主官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治他們的罪。

在騫義等人看來,李云天貴為堂堂翰林院的翰林侍讀,根本就沒有必要對那些商人如此客氣,直接將那些偷奸耍滑、貪婪無比的商人抓起來投進大牢即可,完全沒有必要打什麼商戰。

「皇上,臣以為對待那些商人宜疏不宜堵!」

李云天清楚眾人心中的想法,於是轉向宣德帝,沉聲說道,「商道通則百貨足,百貨足則民生豐,那些商人雖不事勞作,但其卻能使得地域間的貨品進行流通,進而帶動當地商事的繁榮,既能使得百姓從中獲利,又能促進不同地域百姓間的交流,並非一無是處。」

「依臣看來只要能善加管束和引導,就可以使商人為我大明效力,促進地域間的交流,繁榮國內的商貿。」

說著,李云天抬頭望向了宣德帝,鄭重其事地說道,「朝廷也能從中徵收大量稅金,充實國庫,可為丁銀和田賦外的第三大稅賦。」

「言之有理!」宣德帝聞言不由得微微頷首,被李云天的說法所打動,如果能從商人那裡徵收到巨額稅金,也不失是一條充盈國庫的重要途徑。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紛紛暗地點頭,不得不說李云天的這個想法確有可行之處,如果商人真的能為朝廷效力,那麼無疑將給朝廷帶來巨大的好處。

至於此法是否在大明得以順利施行,那麼就要看其實際效果如何,是否能掌控住那些商賈,以及是否能給百姓和朝廷帶來收益。

「鎮武伯,此次平叛你需要多少兵力?」隨後,張輔沉吟了一下,問向了李云天。

其實,張輔非常想去交趾平叛,畢竟漢王叛亂的時候他被宣德帝架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統兵的機會自然想要大展拳腳,建功立業。

而且從資歷和經驗上來說此次平叛的主帥非他莫屬,不過李云天竟然提出可以不使用國庫的庫銀來當軍資,這一點他無法做到。

再者說了,李云天在平定漢王叛亂時表現出色,一戰成名,已經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華,被人們視為軍界中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也確實有著領兵平定交趾叛亂的資格。

另外,宣德帝很顯然更信賴李云天,故而張輔唯有放棄領兵的念頭,他現在有些好奇李云天究竟想要如何來打交趾這場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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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總督軍政(第一更)

見張輔問李云天需要多少兵力,楊士奇等人紛紛望向了李云天,想看看他如何回答。

「稟太師,下官準備帶三千驍武軍南下,然後從廣西徵兵兩萬。」在眾人好奇的注視下,李云天向張輔微微一躬身,沉聲說道。

「三千?」張輔的雙目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廣西都司下轄衛所兵員的戰鬥力根本無法與京軍相比,否則王通和柳升也不會調集京軍和沿途各都司的部隊去交趾平叛。

而李云天僅僅帶了三千驍武軍,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看來李云天至少也要帶整個驍武軍前去交趾,否則豈能與叛軍對抗?

楊士奇和騫義等人面面相覷,張輔在沐晟兵敗之前就需要五萬兵馬,而李云天僅僅想以三千驍武軍將兩萬廣西兵就去平叛,這也顯得太過匪夷所思。

即使是與李云天關係密切的周征,也被李云天的回答嚇了一跳,望向李云天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的神色。

由於公務繁忙周征並沒有和李云天聊過交趾的事情,因此不知道李云天心中的打算,不過既然王通和柳升、沐晟都兵敗交趾,李云天只帶三千驍武軍前去確實是有些託大了。

「鎮武伯,你確定只要這麼些兵力?」宣德帝先是怔了一下,隨後饒有興致地望向了李云天。

既然李云天知道交趾如此重要,那麼想必不會將平叛當成兒戲,因此宣德帝想知道李云天為何要有如此驚人之語。

「皇上,交趾地處山林,氣候溫濕,倘若調遣內陸兵馬恐難以適應當地的氣候和水土,故而臣想從鄰近的廣西調集兵力。」

李云天向宣德帝一躬身,有條不紊地回答,「再者,交趾還有我軍不少敗兵,皆為我軍精銳,臣收攏後想必也能得兵不少。」

「皇上,鎮武伯所言甚是,交趾溫熱潮濕,蚊蟲眾多,當年臣前去平叛時就有不少軍卒病倒。」張輔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開口向宣德帝說道,同意了李云天的說法。

「太師,傳朕旨意,軍閣調集一萬件兵鎧給鎮武伯。」宣德帝見張輔認同李云天所言,心中無形中輕鬆了許多,沉吟了一下後說道。

「臣遵旨。」張輔向宣德帝一躬身,接下了這道聖諭。

雖說李云天不要軍資,但宣德帝卻不能讓他孤零零地帶著三千驍武軍動身,因此決定給他一批新打造的武器裝備,這些可是民間籌集不來的,以便李云天與叛軍交戰。

「謝主隆恩!」李云天聞言連忙跪在了地上,高聲向宣德帝叩謝。

廣西都司和交趾都司的武器裝備皆,有了這一萬件武器後他就能擁有一萬裝備精良的士兵,成為對付交趾叛軍的殺手鐧。

「皇上,如今廣西總兵空缺,鎮武伯既然要在廣西徵兵,不如讓他接任廣西總兵,便於行事。」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張昊上前一步,沉聲向宣德帝啟奏。

原廣西總兵、鎮蠻將軍、征遠候顧興祖因未救王通,故而被宣德帝下了詔獄,導致廣西總兵一職空缺。

宣德帝之所以任命顧興祖為廣西總兵,是因為廣西柳州、慶遠「蠻人」韋萬黃、韋朝傳等於洪熙元年聚眾造反,故而派遣鎮遠候顧興祖擔任廣西總兵前去討伐,掛鎮蠻將軍印。

經過一年多的交戰,顧興祖殺傷了不少造反的蠻人,可是並未完全平叛,他一下詔獄廣西圍剿蠻人的明軍就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導致蠻人趁機恢復元氣,奪回了一些被明軍攻佔的地方。

廣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司已經接連向朝廷奏報,請求朝廷盡快派來廣西總兵圍剿造反的蠻人。

如今,李云天既然要去交趾平叛,並且還要在廣西徵兵,那麼不如就接任廣西總兵,以籌備交趾的戰事。

張昊不僅與周征關係密切,而且非常器重李云天,自然要給李云天平叛交趾創造更多的便利條件。

像這種話也只有他說出口最為合適,雖說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但周征畢竟是李云天的岳父,為了避嫌不能幫李云天要官。

「皇上,臣覺得此法甚佳,既平廣西造反的蠻人,又征討了交趾的叛軍,一舉兩得。」張輔聞言點了點頭,贊同了張昊的提議。

按照定製,大明的總兵官歷來由伯爵以上的勳貴擔任,李云天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貴為鎮武伯,具有了擔任總兵官的資格。

「鎮武伯,朕任命你定南將軍,總掌廣西、交趾兵事。」宣德帝正有此意,見張輔和張昊開口奏請,故而順勢答應了下來。

定南將軍位於廣西的鎮蠻將軍和交趾的征虜副將軍之上,李云天掛此將軍大印就能夠在廣西和交趾調兵,廣西都司和交趾都司皆要聽起軍令。

「臣領旨。」李云天早已經料到自己會擔任定南將軍,不動聲色地躬身回道。

「廣西和交趾接連有民起叛,鎮武伯,這次平叛時你給朕巡撫廣西、交趾,看看是否有官員瀆職犯事。」

隨後,宣德帝沉吟了一下,雙目猛然寒光一閃,神情冷峻地向李云天說道,「一經查實罪證,四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以儆傚尤!」

此言一出,包括李云天在內,現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誰也沒有想到登基後一直寬厚待人的宣德帝會殺氣騰騰地賦予李云天四品以下官員生殺予奪的大權,更沒有想到他會讓李云天巡撫廣西和交趾。

巡撫與巡按不同,巡撫是「巡行天下,撫軍按民」,既管民也管軍,而巡按則是「巡按天下風俗黜陟官吏」,擁有官員的監察大權,主要是清查案件,無權插手地方事務。

李云天已經貴為定南將軍,擁有著調兵的兵力,如今再冠以巡撫之威,無疑將統掌廣西、交趾的軍政大權,即可統兵也可調兵,權力之盛猶如洪武時期的各地藩王,這在大明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雖然眾人對宣德帝的這個做法感到萬分意外,但不得不說他們還真的沒有什麼好反駁的理由,因為李云天在去年平定漢王叛亂的時候已經被宣德帝任命為山東巡撫,故而自然也就能巡撫廣西和交趾。

去年平定漢王叛亂之初,宣德帝擔憂濟南城被漢王的叛軍攻破,又或者投降漢王,因此特意任命李云天為山東巡撫,進而使得李云天得以大展拳腳,先克青州城後守黑牛鎮,一戰成名,加官進爵。

漢王戰亂平定後,李云天巡撫山東的職責自然也就結束,雖然擔任的時間不長,但總歸是積累了資歷,再度去巡撫地方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此時此刻,唯一一個能讓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反對宣德帝讓李云天巡撫廣西、交趾的理由就是李云天手中權力過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一旦李云天有異心後果不堪設想。

可惜,李云天對宣德帝的「忠」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宣德帝也對他萬分信賴,否則也不會交給李云天如此重擔。

毫無疑問,誰這個時候提出異議的話絕對自討苦吃,被看成是挑撥宣德帝和李云天之間君臣之誼,不僅會被宣德帝厭惡,也得罪了李云天和周征。

尤為重要的是,宣德帝之所以這樣做,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讓李云天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

交趾地處偏遠,局勢又對明軍不利,政令和軍令合一可以使得李云天沒有後顧之憂,集中精力平叛交趾。

由此可見宣德帝對李云天的信賴已經超過了朝中楊士奇和張輔這些重臣,同時也表明了平定交趾叛亂的決心。

「臣必當竭盡全力剿滅叛匪,不負皇上厚望!」沉寂中,李云天率先回過神來,再度跪下叩謝宣德帝,意氣風發地宏聲說道。

李云天以定南將軍之威巡撫廣西、交趾,從手中的權力上來看已經超過了後世的總督,因為總督只有統兵權而沒有調兵權,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

「鎮武伯,你還有何要求,一併提來,只要合理朕皆允許。」宣德帝見李云天信心十足,心中感到頗為欣慰,他就是要讓朝中的那些重臣看看,沒有那些重臣他一樣可以平定交趾的叛亂,隨後示意李云天起身,沉聲問道。

「皇上,倘若交趾平定,臣希望皇上能移民實邊,遷移內陸百姓前往交趾,與交趾當地居民融合,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根除叛亂。」

起身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躬身向宣德帝說道,「皇上,臣聽聞交趾鎮守中官馬騏與交趾三司官員交惡,肯定皇上派人前去巡查。」

雖然李云天貴為定南將軍和廣西、交趾巡撫,看似能夠統轄廣西、交趾地界所有的官民,但有一種人他不再他的管轄之下,那就是被永樂帝、洪熙帝和宣德帝派去各地的鎮守中官、鎮守太監,他們是內侍,歸皇帝直轄。

馬騏是永樂帝派去交趾的鎮守中官,在交趾已近二十年,原交趾布政司布政使兼掌交趾按察司按察使的黃福就是被馬騏給逼走的。

內侍乃皇家的家僕,而宣德帝已有重用內侍之心,李云天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內侍,故而上奏,讓宣德帝派人前去查探。

「宣王瑾!」宣德帝聞言後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抬頭沉聲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金英。

雖然李云天言語非常委婉和含蓄,可宣德帝還是聽出來馬騏與交趾三司官員不合,裡面恐怕另有內情,於是決定好好地查上一查。

聽到「王瑾」二字,李云天的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宣德帝既然派此人前去交趾,那麼看來是下定決定要整頓交趾的事務,馬騏這次可謂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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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醉翁之意(第二更)

「奴才王瑾叩見皇上!」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正當李云天向宣德帝講述他的平叛方略時,一名瘦高個中年內侍快步走進了屋裡,跪在了宣德帝的面前高聲行禮。

現場眾人的視線立刻聚集在了王瑾的身上,王瑾是宣德帝寵信和器重的一名內侍,所受的恩寵與金英不相上下。

當宣德帝還是皇太孫時,王瑾就與宣德帝朝夕相伴,交情頗為深厚。

王瑾本名陳蕪,宣德帝即位為他改名為王瑾,許多重大的軍事政務都讓他參預決策,並給予豐厚的獎賞。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帝還賜給過王瑾兩枚銀章,銀章上的鐫文分別是「忠肝義膽」和「金貂貴客」。

雖然王瑾是個受過閹割的宦官,但宣德帝為了表示對他的恩寵,將兩個宮女賞給王瑾做夫人,而且還提升他的養子王椿為官員,其所受的恩寵可見一斑。

由於受到宣德帝的寵信,王瑾的職務自然也很重要,他是司禮監的首席秉筆太監,同時又兼任東廠的廠督,在宮裡的權力與金英不相上下,兩人可謂平起平坐。

在李云天看來,由王瑾出面來查處馬騏最好,無論馬騏得到什麼下場都是內侍們之間的事情,也不會犯了宣德帝的禁忌。

「起來吧。」宣德帝衝著王瑾虛空抬了一下手,等他起身後沉聲說道,「王瑾,鎮武伯要去交趾平叛,你去查查交趾鎮守中官馬騏是否在交趾有不軌之事。」

「奴才遵命!」王瑾聞言微微怔了怔,很顯然沒有想到會是李云天帶兵去交趾平叛,隨後躬身應道。

「到了交趾,你要好好協助鎮武伯,爭取儘早將交趾的叛亂平定。」宣德帝沉吟了一下,開口囑咐道。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盡心協助鎮武伯。」王瑾聞言立刻明白了宣德帝的意思,讓他除了查案外不要干涉李云天的軍政事宜,於是躬著身子回答。

「鎮武伯,你打算何時啟程去廣西?」宣德帝見王瑾心領神會,隨後望向了李云天。

「皇上,戰況緊急,事不宜遲,臣準備兩天後出征。」李云天衝著宣德帝一拱手,沉聲回答。

「兩天後?」宣德帝想不到李云天走得如此之急,在場的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面露詫異的神色,宣德帝想了想後說道,「此事急不得,你在京裡多準備幾日,等妥當之後再行啟程。」

「皇上,臣只待三千驍武軍,兩日的時間足矣。」李云天知道宣德帝是為了他好,因此向宣德帝一躬身,沉聲說道,「皇上,如今我軍在交趾戰敗之事已經在京裡掀起了滿城的風雨,早日前去征討交趾能穩定民心。」

「好,朕就准你所奏!」見李云天胸有成竹,宣德帝沉吟了一下後就答應了下來,宏聲說道,「出征之日,朕親自為你送行。」

「謝主隆恩。」李云天聞言鄭重其事地向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謝恩。

由於交趾平叛的事情,直到午夜李云天和楊士奇、張輔等人才離開宮城,眾人圍著李云天七嘴八舌地叮囑著他在交趾要小心行事。

李云天邊走邊不停地點著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他身邊的這些可都是大明文臣武將的頂級存在,自然要恭敬應對。

在此之前恐怕誰都不會想到會由李云天掛帥來平定交趾的叛亂,也不會想到李云天僅僅率領三千驍武軍南下,更不會想到短短的兩天後李云天就要率軍啟程。

因為時間已晚,再加上兩天後就要出征,李云天晚上回家休息,由於和周征同路,兩人邊騎馬邊聊著天,前後聚滿了護衛。

說實話,周征對李云天的這次出征比較擔心,再怎麼說陳智、王通、柳升和沐晟都戰敗了,這表明交趾叛軍實力不菲,故而路上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囑,讓李云天千萬不要急功冒進。

李云天卻顯得很輕鬆,神色如常地與周征談笑著,他自然不會輕視交趾叛軍,恐怕交趾叛軍首領黎利得知朝廷派他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定南將軍來,心中未免會有幾分蔑視,這正中他的下懷。

回到鎮武伯府時,周雨婷已經睡下了,由於她已經有了好幾個月的身孕,故而李云天沒有前去打擾他,而是去了綠萼的房間。

睡夢中的綠萼萬萬沒有想到李云天會回來,不由得萬分驚喜,親自給李云天打來熱水洗漱,並且伺候著李云天洗腳。

一番溫存過後,李云天摟著滿面紅霞的綠萼,輕聲告訴她平定交趾叛亂之事,可能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回來,讓她協助周雨婷看好家。

綠萼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雙目頓時就濕潤了,依依不捨地將臉頰緊緊貼在李云天的胸膛上,她也聽說了交趾戰敗的事情,可大明那麼多的勳貴,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竟然輪到李云天統兵。

由於連柳升這種功勛卓著的勳貴都被交趾叛軍打得大敗,落得一個戰死交趾的下場,再加上李慶和梁銘病死,交趾的叛軍一時間成為了京城百姓口中的洪水猛獸,各種流言蜚語漫天飛舞。

綠萼可不想讓李云天前去趟這淌渾水,可她知道宣德帝已經下了御命,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心中是萬分擔憂。

李云天微笑著安慰著綠萼,平定交趾這場戰他非打不可,因為他的目標不僅僅只是交趾而已,而是交趾所在的中南半島。

中南半島是亞洲南部三大半島之一,舊稱印度支那半島,又稱中印半島,位於東亞和南亞次大陸之間,西臨孟加拉灣、安達曼海和馬六甲海峽,東臨太平洋的南海,地理位置異常重要。

只要能控制了中南半島,那麼不僅可以將南海納入大明的疆域,還能控制連接太平洋和印度洋航海水路的馬六甲海峽。

當然了,在楊士奇和騫義等文官面前李云天不可能挑明他的意圖,否則絕對會受到反對,在他們看來大明是禮儀之邦,不應該去欺凌弱小。

在這種情形下李云天唯有親自去交趾進行謀劃,暗中佈置攻佔中南半島的相關事宜,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可是很清楚國與國之間沒有永久的友誼,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而已。

故而,為了大明的後世子孫,李云天必須要拿下中南半島和馬六甲海峽,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秘密,誰也不知道。

由於第二天就是大朝之日,李云天摟著綠萼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天不亮就起床進宮上朝。

在大明的所有官員裡,李云天的身份可謂最為特殊,既是翰林院的翰林侍讀和都察院的監察御史,也是京師講武堂總教官並且兼掌軍閣武選清吏司武舉廳主事,同時擁有著文職和武職。

按照大明的定製,像李云天的這種情形要以他文職和武職中最高的一個職務,來作為劃分他上朝時是站在文官隊列還是武臣隊列的標準。

李云天文職最高的職務是正六品的翰林侍讀,武職的最高職務是正六品的京師講武堂總教官,看似兩者不相上下。

不過李云天除了官職還有還有爵位,是大明新晉的鎮武伯,而伯爵以上的爵位在大明屬於超品,在官階上很顯然高於正六品的翰林侍讀。

因此,這樣一來李云天應該站在右側的武官隊列,與大明伯爵們為伍。

可宣德帝並沒有將李云天歸於武官中,李云天是堂堂的兩榜進士出身,雖然因功封爵,並且擔任了武職,但從本質上來看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臣。

所以李云天依舊立在太和殿左側文官的隊列中,不過他的位子靠前了一些,與翰林院的翰林們立在了一起。

柳升在交趾戰敗的消息早已經在京城裡鬧得滿城風雨,今日大朝最重要的事務自然就是商議交趾的戰事,決定大明是繼續平叛,還是與叛軍議和結束這場戰事。

原本,對於是戰還是和,朝中文武百官都各有看法,大體上來看,武將主戰,文官一半主戰而另外一半則主和,主戰派明顯要高於主和派。

武將主戰的原因很明確,交趾戰事的失敗對他們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自然要與交趾的叛軍死戰到底。

文官之所以出現分化,是因為他們的所秉持的觀點不同,主戰派認為大明是天朝上國,豈能被小小的交趾叛軍大敗,進而丟了大明的國土,損害大明的國威。

而文官主和派則是從民生上來考慮的,再加上交趾是後來劃入大明的版圖,故而他們認為應該放棄交趾這塊蠻夷之地,使得百姓們能得到休養生息。

進入太和殿前,在西千步廊的廊房中等候上朝的時候,文官的主戰派與主和派已經吵成了一團,雙方各不相讓,據理力爭,情緒激動處差一點就動了手。

東千步廊廊房中的武臣們則萬眾一心,決定與交趾的叛軍血戰到底,既給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報仇,同時也是挽回武將們的聲譽,否則以後還怎麼在文官面前抬頭?

由於西千步廊中那些文官爭吵得太過厲害,引得不少武臣立在門外伸長了腦袋向那邊張望,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當然了,大明是繼續平叛交趾還是從交趾撤軍,並不是誰的嗓門大就能吵贏的,這要由宣德帝來定奪,而能影響宣德帝決定的自然是朝堂上的內閣閣老、六部堂官和軍閣閣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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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非其不可(第三更)

由於交趾之事事關重大,故而不少文武百官都想在上朝前打探一下內閣閣老、六部堂官、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在交趾一事上所持的態度,免得屆時在朝會上站錯了隊,招人嫉恨。

能出現在太和殿的官員無不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自然清楚明哲保身的道理,除了那些在交趾一事上態度鮮明的官員外,其他人都是隨波逐流的主兒,不會在此事上得罪朝中的權貴。

不過,讓那些想打探消息的官員感到可惜的是,內閣閣員、六部堂官、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這些文武重臣一進大明門兩側的東、西長安門就被楊士奇、騫義和張輔喊了去,直到上朝前才從大門緊閉的房間裡出來,故而誰也沒有機會得知他們在交趾一事上的心思。

李云天和周征一起上的朝,跟著周徵去了軍閣閣員們的廊房。

軍閣首輔周征將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都召來了房裡,等人數到齊後向在座的人通傳了宣德帝昨天晚上做出的平叛交趾的聖旨,並且告之他們李云天已經被皇上欽點為此次平叛的統帥。

值得一提的是,在宣德二年朝廷的第一次大朝上,宣德帝下旨將軍閣的閣員由七人升為了九人,增添了三名勳貴進軍閣。

之所以是三名,是因為原軍閣輔臣、威國公魯仲乾因為追隨漢王叛亂,已經自殺而亡,故而軍閣閣員就空缺了一個出來。

此次增添的軍閣閣員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就是太師、英國公張輔,張輔是勳貴之首,他要是不進軍閣實在是說不過去,因此宣德帝在查明張輔並沒有與漢王勾結後讓他進了軍閣。

雖然周征和張輔一樣都是國公,不過張輔是太師而他只是少師,於情於理軍閣首輔都是張輔,他則成為了輔臣。

除了張輔外,另外兩名閣員都是侯爺,一個是原前軍都督府右都督、安平侯牛世豪,另外一個是原京畿都督府左副都督、武德候趙山河。

原本,最應該進入內閣的是率兵進入山東平叛漢王叛亂的義國公張昊,不過京畿都督府所轄的部隊事關京城安危,宣德帝要找一個可靠之人前來統帥,故而張昊依舊是留在京畿都督府大都督的位子上。

聽聞宣德帝竟然要讓年紀輕輕的李云天前去平叛,而不是張輔和周征這樣功勛赫赫、老成持重的老將,在座的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頓時一陣騷動,相互間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雖然李云天在平叛漢王之亂的時候表現卓越,但他畢竟過太年輕,資歷不足,如何能鎮得住軍中的那些驕兵悍將?如何能使得朝中的武將們服氣?如何又能應對交趾的那個爛攤子?

李云天早就意料到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坦然面對著眾人的議論,軍中講的是論資排輩,他的資歷尚淺免不了要受到非議。

「靜一下!」張輔見現場的局勢有些嘈雜,於是重重地將手裡端著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議論著的人們立刻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望向了張輔,想知道張輔如何看待此事。

「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先前兩次平定交趾耗費甚巨,本太師在此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除非增加稅賦,否則戶部的賬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子來供給第三次平叛之行。」

張輔環視了一眼在座的眾人,神情嚴肅地說道,「自先帝登基始,我大明就開始減免賦稅,與民休息,如今要是為了平叛而徵收稅賦,會讓百姓如何看待皇上?」

人們聞言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眼,屋子裡一派沉寂。

對他們這種級別的官員來說,戶部空虛並不是什麼秘密,單單去年平叛漢王就花去了國庫裡超過一半的余銀,再加上柳升這次平叛,余銀已經所剩無幾,確實無法支撐第三次交趾平叛。

而如果要向百姓們徵收稅賦,無疑就打亂了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休養生息的國策,使得宣德帝失信於民,這個後果可十分嚴重。

可要是不徵收賦稅,那麼平叛大軍所需的糧草軍需從何而來?

「本太師想問問,諸位中有誰既能帶兵去交趾平叛,又不要朝廷一兩銀子的?」張輔見狀,提高了音量問道。

聽聞此言,在座的眾人又是一陣騷動,平叛大軍的衣食住行都需要花費銀子,朝廷不給銀子這仗可就沒法打了。

「看來諸位和本太師一樣,都沒有這個本事,那麼只能由鎮武伯率兵去交趾。」見此情形,張輔沉聲說道,「諸位有所不知,皇上這次只給鎮武伯一萬件兵鎧,除此之外沒有一分一毫的銀兩,所需軍資全由鎮武伯籌集。」

「什麼?」得知李云天要自己籌措軍需,屋裡的人紛紛神情驚愕地望向了李云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絕非兒戲,李云天竟然能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簡直令他們大跌眼鏡,無不感到匪夷所思。

難道李云天想打著平叛的旗號趁機在民間斂財?隨後,一個念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眾人的腦海中,這或許可以解釋李云天的這個瘋狂舉動。

不過很快人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李云天並不傻,絕對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收斂錢財,被人告發事小,平叛失敗的話那責任可就大了。

況且,交趾叛軍聲勢已起,李云天前去平叛搞不好就會像柳升一樣戰死,故而也不會為了斂一點兒錢財就去幹如此危險的事情。

張輔知道眾人對李云天如何籌集軍費感到好奇,於是告訴了他們李云天準備出售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的事情,使得現場又是一陣騷動。

雖然有人想到了李云天會對江南的那些商賈下手,可萬萬沒有料到他會用這種方法來籌錢。

不得不說,與以前單純讓那些商賈捐獻的做法,李云天此次可是充分顧及到了那些商賈的利益。

尤為重要的是,這些專營權中不僅包括布匹、瓷器和藥材等等,而且還包括原本由朝廷所壟斷的茶葉、食鹽和鐵器等等。

交趾雖是西南的蠻夷之地,但總人口也達到了數百萬之巨,潛在的商業價值巨大,一旦獲得那些專營權,將意味著以後將得到豐厚的回報。

不過很快眾人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交趾現在處於戰亂中,叛軍已經連續兩次擊敗了朝廷的平叛大軍,在交趾的局勢沒有平穩下來前恐怕江南的那些商賈是不會輕易出錢購買交趾的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

萬一李云天要是平叛失敗的話,那麼他們投出去的錢無疑可就要打了水漂,即便是有商賈想借此機會搭上李云天這條線,也不得不考慮李云天戰敗後的仕途,他們都是精明的商人,可不會將錢投在一個仕途暗淡的官員身上。

如此一來,李云天究竟能在江南籌集多少軍費可就成為了一個未知數,要是不能負擔平叛大軍的軍需,恐怕這此平叛的前景就要蒙上一層陰影。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李云天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他肯定知道此次前往江南籌集軍費有難度,不過他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九州商會。

九州商會這幾年處於高速發展時期,地盤已經從江西擴張到了湖廣、浙江、山東、北直隸、南直隸、山西、廣西和廣東,覆蓋了超過半數的大明疆土,大小會員人數已經逾千,所涉及的領域囊括了衣食住行,形成了一張龐大的營銷網絡。

李云天已經預估過,如果此次平叛交趾耗時兩年,那麼他大約需要兩百萬兩銀子,其中一百二十萬兩當做軍需,另外八十萬兩用來交趾戰後重建事宜。

在李云天看來,單單剿滅了黎利等叛匪並不能真正地使得交趾安定下來,必須要改善交趾百姓的民生,這樣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交趾的問題。

雖然李云天並沒有介入九州商會的事務中,但他卻對九州商會的實力瞭如指掌,如果經過動員,兩年間九州商會的商賈大約能提供一百二十萬兩銀子,足以支撐打下交趾這場仗。

這也就是說,李云天在江南只需要從其他的商賈那裡籌集八十萬兩銀子即可。

由於李云天制定的是兩年的平叛規劃,故而他並不準備一下子就籌集兩百萬兩,而是分兩年來籌集,一年籌集一百萬兩,這樣也能減輕那些商賈的負擔。

由此一來,九州商會的人今年只需要提供六十萬兩銀子即可,另外四十萬兩從江南的其他商賈處籌集。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李云天允許那些商賈分兩年來提供資金,可這並不意味著如果他第一年就平叛成功後商賈們就不需要支付下一年的費用。

李云天的意思很明確,商賈們買的是交趾的商業經營權和採礦權,與交趾平叛一年結束還是兩年結束無關。

其實,李云天之所以將交趾的市場向商賈們開放,除了籌集資金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為了交趾戰後的重建。

很顯然,那些商賈在取得了交趾的專營權後肯定會投入資金開拓市場,既帶動了當地的經濟建設,又減輕了朝廷的負擔,可謂一舉兩得。

由於李云天要自籌軍資,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已經沒有理由反對李云天來主導這次平叛,歸根結底李云天是朝廷的勳貴,有著領軍平叛的資格。

倘若李云天沒有被宣德帝封為鎮武伯,那麼即使他是周征的女婿,即使宣德帝如何寵信他,那麼也將無法統兵,必將受到朝廷勳貴們的反對。

這並不是朝廷的勳貴們對李云天有什麼看法,而是此事涉及到了文臣集團和勳貴集團的核心利益,他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文官騎在他們的頭上撒野?

去年平定漢王叛亂的時候,李云天之所以要不斷地整編驍武軍,目的就是要將原來軍隊的武官剔除出去,重新任命新的武官,消除原來武官在軍隊中的影響,進而牢牢地掌握住驍武軍的控制權。

否則,黑牛鎮一役的結局如何可就真的不好說,原來的那些武官都是有家有業的人,故而在面對漢王叛軍的猛攻時可不會給李云天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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