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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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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史無前例

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的都督們得知李云天要自籌軍資前去交趾平叛時,內閣閣員和六部堂官也分別從楊士奇和騫義那裡知曉了此事,無不大吃一驚。

自古以來,行軍打仗所需的軍費不是由朝廷的國庫提供,就是朝廷強行攤派又或者地方軍閥搶掠而來,像李云天這樣拿著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與商人們做生意可謂是史無前例。

尤為重要的是,交趾叛軍羽翼已豐,聲勢浩大,再加上交趾地域偏遠,交通不便,按照目前的情形,天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徹底將叛亂結束。

江南的商賈們可不傻,豈會預知不到這裡面可能存在的危險,絕對不會輕易往裡面投錢。

說句不好聽的,倘若李云天平叛失敗,那麼後來平叛交趾的統帥十有八九不會認這個帳,屆時那些商賈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欲哭無淚了。

像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一樣,內閣和六部的那些大員們私下裡也懷疑李云天是否想趁著這個機會斂財。

在他們看來李云天僅僅帶著三千驍武軍前去交趾無疑是送死,至於廣西和交趾當地衛所的士兵他們並不看好,否則也輪不到王通和柳升從京城和內陸率軍前去平叛。

不過話又說回了,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一種籌集軍費的方式,既沒有耗費國庫的庫銀,又沒有強行攤派和盤剝百姓,故而誰也提不出什麼異議來。

唯一一個瑕疵就是,李云天將官府專賣的鹽、鐵和茶等物品的經營權交給了那些商賈後,如何做才能保證朝廷的利益不受到損害。

而李云天之所以敢動鹽、鐵和茶等官府專賣物品,歸根結底是朝中的文臣們還沒有將交趾真正看成大明的疆土,倘若將交趾換成兩京十三省中的一個,他絕對會被文官以擾亂國本為由集體彈劾。

由於朝中的文武百官不清楚楊士奇、騫義和張輔等高官勳貴在交趾一事上的態度,故而到了太和殿後大家都支起了耳朵,等待著楊士奇等人開口,分清形勢後再站隊。

可出乎眾位官員的意料,宣德帝上朝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讓眾臣商議交趾戰事是戰是和,而是讓金英宣讀了一道聖旨,諭令鎮武伯李云天掛定南將軍印前去交趾平叛,同時巡撫廣西、交趾,廣西、交趾四品以下官員如有犯事可先斬後奏。

這使得太和殿上的文武官員無比震驚,剎那間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低聲議論著。

按照宣德帝的這道聖旨,李云天將總督廣西、交趾的軍政事宜,並且擁有著調兵大權,職權之重已經開創了大明官場的先河。

不僅如此,宣德帝竟然沒有給李云天一分錢的軍費,讓李云天以交趾的商業專賣權和採礦權從江南商賈中徵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而且,宣德帝還賦予了李云天廣西、交趾兩地四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的大權,這在大明官場上更是史無前例。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帝聖旨上所說的四品以下官員,並不包括那些兩榜進士出身的官員。

由於兩榜進士號稱「天子門生」,因此他們在官場上享有不少特權,要是犯了事的話李云天可以審問,但卻無權判決,更別提殺他們了。

按照相關的流程,李云天在審理完他們的罪行後呈報給宣德帝,由宣德帝進行最後的裁決。

「肅靜!」見大殿上的文武官員在那裡嗡嗡嗡地低語著,負責糾察秩序的御史們立刻神情嚴肅地在官員隊列中走動著,沉聲告誡著那些說話的官員。

在御史們的威懾下,大殿上逐漸安靜了下來,眾臣紛紛抬頭看向了宣德帝,神情顯得頗為詫異,弄不懂宣德帝為何會做出這種看似荒誕的決定。

畢竟交趾現在還在戰亂中,那些商賈又不是傻子,豈會出錢買這猶如鏡花水月般的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

「鎮武伯領旨!」待大殿內恢復平靜後,金英將手裡的聖旨一合,尖著嗓子向左側文官翰林隊列中的李云天說道。

「臣李云天,領旨謝恩。」李云天快步走上前,從金英手中接過聖旨,跪在殿前高聲向宣德帝叩謝。

「愛卿平身。」宣德帝伸手虛空向李云天一托,等他起身後不動聲色地說道,「交趾乃我大明西南重地,此次平叛事關我大明國威,朕在京城等你凱旋!」

「臣定當全力平定交趾的叛亂,不負皇上厚望。」李云天雙手捧著聖旨,衝著宣德帝一躬身,鄭重其事地說道。

宣德帝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讓金英將定南將軍大印和廣西、交趾巡撫的大印交給李云天。

兩個大印放在一個上面鋪著黃色絲綢的托盤裡,代表著權力和地位,有了它們李云天就將正式統掌廣西、交趾的軍政大權,並對兩地四品以下的官員形行使生殺予奪的特權。

「皇上,交趾經此戰亂必定民生困苦,臣懇請皇上免其三年賦稅,以示皇恩。」從金英手中接過托盤後,李云天端著托盤,躬身向宣德帝說道。

其實,朝廷這些年並沒從交趾收到什麼賦稅,反倒是因為民生困苦,戶部發放了不少救濟。

「嗯,朕准你所奏!」宣德帝聞言點了點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既給李云天送了一個順水人情,又在交趾百姓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名聲。

「皇上,臣還有一事,請皇上示下。」李云天早就知道宣德帝會恩准,隨後不動聲色地說道,「交趾戰亂導致其所屬各州府的官吏或死或逃或叛,所缺官吏如何解決?」

「騫少師,吏部可有官員選派到交趾?」宣德帝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這的確是個問題,如果沒有官吏的話那些地方衙門可就無法運作,他沉吟了一下,抬頭望向了吏部尚書騫義。

「啟稟陛下,由於路途遙遠,除了少數官員由吏部選派外,其他交趾官員一部分由吏部從廣西、廣東和云南徵召,另一部分是當地世襲的土官。」

騫義從隊列中走出,躬身向宣德帝說道,「按照慣例,鎮武伯可從兩廣和云南徵召官員。」

「徵召?」宣德帝的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大明兩京十三省的官員可都是由吏部選派的。

「皇上有所不知,當年太宗皇帝為了使得交趾的局勢盡快穩定,故而就近徵召了官員。」騫義見狀於是向宣德帝解釋著。

「從交趾歸我大明算起,如今已經過了二十餘年,為何還是徵召?」宣德帝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皺著眉頭望向了騫義。

「皇上,交趾地處偏遠,而且氣候異於內陸,不宜於選派,故而除了少數官員外,其餘者採用徵召。」騫義聞言再度向宣德帝做出瞭解釋。

宣德帝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知道騫義此言不過是在掩飾而已,很顯然是朝中的那些官員都不願意去交趾那種蠻夷之地,不僅沒多少油水,而且環境艱苦,再加上時不時就有蠻人作亂,處境非常危險,搞不好把命都會留在那裡。

由此一來,那些徵召官員的素質也就可想而知了,如果不是為了發財的話,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交趾這種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為官?

宣德帝的臉上變得有些難看,這也意味著那些在交趾當官的人平日裡可沒少搜刮民財,根本就沒把心思用在治理政務上,怪不得交趾這些年都不太平,想必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傳朕旨意,從吏部候缺者選派五十名跟隨鎮武伯到交趾為官!」沉吟了一下後,宣德帝冷冷地向騫義說道,「從今以後,交趾的官員由吏部選派。」

「遵旨!」騫義怔了一下,見宣德帝的語氣有些生硬,而且面色也變得不善,知道宣德帝看破了他先前的掩飾之言,有些無奈地躬身應道,看來年輕氣盛的宣德帝這次給吏部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

如果是兩京十三省的官缺,那些在吏部候缺的官員們肯定會欣然接受,尤其是江南一代的官缺,更是會打破了腦袋去爭搶。

可是交趾……不僅偏遠荒蠻,而且現在又在打仗,候缺的官員們肯定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願意去如此凶險的地方。

要是吏部強行進行指定,那些不幸被選中的官員絕對會以各種理由進行推脫,拒絕前去交趾赴任,有的說不定會來吏部大鬧一場,認為吏部選派不公,必將滋生許許多多的事端來。

「啟稟皇上,臣有一事啟奏,還望皇上恩准。」李云天見狀知道宣德帝對交趾大部分官員實行徵召頗為不滿,想了想後開口說道。

「鎮武伯有何事?」宣德帝聞言看向了李云天,面色稍有緩和。

如果不是李云天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還一直被蒙在鼓裡,並不清楚交趾竟然與兩京十三省在官員任用上有如此巨大的區別。

「皇上,交趾經歷戰火後必定滿目瘡痍,以交趾目前的境況臣覺得宜在兩廣和云南開恩科,從讀書人中選拔官員,他們熟知當地的風土民情,更宜用於處理交趾的政務。」

李云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有條不紊地說道。

「開恩科?」宣德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李云天剛才的話提醒了他,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即使強迫京城那些候缺的官員們去了交趾,想必他們也不會用心處理政務。

隨後,宣德帝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他倒不是不能單獨給兩廣和云南的那些舉子們開恩科,可有多少舉子會去應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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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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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任免大權

「皇上,臣所說之恩科與往常不同,並非只有舉人能應考,只要是讀書人都能參加考試,為國選拔良才。」見宣德帝眉頭微皺,李雲天沉聲解釋道。

李雲天是兩榜進士出身,自然清楚兩廣和雲南的舉子們的心思,肯定是想進入京城各大部院這種重要的衙門歷練,以積累資歷,豈會去被視為蠻夷之地的交趾為官?

另外,宣德帝為了交趾的官員而給兩廣和雲南的舉人單獨開的恩科並不是正規的會試,即使是考中了也非正統的兩榜進士,這是那些寒窗苦讀的舉人們所無法接受的。

再者說了,即使那些舉人考不上兩榜進士,也會獲得在兩廣和雲南任職的機會,遠比前往交趾要好,保不准就丟了性命。

正是因為兩廣和雲南臨近交趾,使得三地的舉人深知交趾的危險,故而就算他們想參加這次恩科恐怕也會被家人所阻止。

李雲天既然提出了在三地開恩科,那麼肯定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他的處理方式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像講武堂的新式武舉一樣,面向所有的士子開放考試,擇優錄取。

在李雲天看來,他並不認為那些舉子雖然能寫一手好文章,但並不比普通讀書人能更好地治理國家,故而對其一視同仁。

此言一出,大殿左側的文臣頓時就是一陣騷動,能出現在太和殿的文臣幾乎都是兩榜進士出身,自然視兩榜科考為正統,而李雲天所提的恩科無疑違背了正統科考。

「皇上,此事情非得已,只是權宜之計,待交趾事態平穩後再由吏部選派官員前去任職。」李雲天聽見了身後左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文臣們對他的提議有牴觸,故而提高了音量說道。

「皇上,臣覺得鎮武伯所說之事可行,如今交趾缺乏治理政務的幹吏,不妨以此恩科來選材,以解燃眉之急。」

李雲天的話音剛落,楊士奇就走了隊列,來到殿前衝著宣德帝拱手說道,他昨天晚上就知道李雲天的這個打算,對此舉頗為贊同,認為李雲天一定能選一批好官來治理交趾,解除大明的西南邊患。

「皇上,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事,臣認為當務之急是給交趾選拔官員,請皇上可此恩科。」

隨即,蹇義也走到了楊士奇的身旁,躬身向宣德帝說道,李雲天的這個辦法不僅可以解決交趾的官員問題,還能使得吏部免去一場風波,他自然同意。

「臣附議!」隨著楊士奇和蹇義表明態度,內閣閣員和六部堂官們相繼走出了隊列,對李雲天所提的恩科表示了支持。

「臣附議!」在場的文官們見狀紛紛向宣德帝一躬身,贊同李雲天所說的恩科,畢竟這事關交趾平叛,而他們也沒有好辦法來解決交趾官員的問題,總不能讓他們前去交趾做官吧!

另外,李雲天也是兩榜出身的進士,而且還是翰林侍讀,從情理上來講,那些文官們都更容易接受。

「鎮武伯,朕准你所奏。」宣德帝見文臣們皆同意李雲天的做法,於是沉吟了一下,鄭重其事地向李雲天說道:

「由於交趾地處偏遠,此次恩科朕決定由你來主考,另,五品以下官員在交趾的任免由你便宜行事,你可不要辜負了朕,一定要給朕一個太平安康的交趾!」

「皇上,這恐怕有所不妥,選拔官員是吏部之事,臣無權干涉。」李雲天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躬身說道。

大殿上的重臣也紛紛面露詫異的神色,誰都沒有想到宣德帝會讓李雲天在交趾五品以下官員的任免上「便宜行事」,這可是將那些官員的任免大權交給了李雲天。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官員的任免權並不是在上級官員那裡,而是歸屬於吏部。

這意味著,即使是貴為一省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也無權任免縣裡面的那些從九品的官吏。

不過,上級官員掌握著下級官員每年的考評,這可是官員仕途陞遷最重要的憑據,故而下級官員並不敢造次。

舉個例子,雖然布政使不能撤掉一名從九品的官員,但是卻可以將他的考評寫為差等,屆時吏部會將那些考評將差等的官員降職或者撤職。

另外,上級官員也可以去查下級官員有無貪贓枉法之事,趁機找個由頭將其狠狠整治一番,而這恰巧就是下級官員最怕的事情。

如果簡單點來說的話,雖然上級官員沒有任免下級官員的權力,但是卻掌握著下級官員的命運,這就是官場上森嚴的等級,也就是俗稱的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有何難,你兼了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不就可以了。」宣德帝見李雲天婉拒,知道他說的也是事情,眉頭微微一皺後沉聲說道。

吏部文選清吏司專門管官員的選補升調之事,李雲天有了這個頭銜,任免交趾的官員也就「有法可依」了。

六部下屬各司的主事都是正六品,李雲天的文職官階是正六品,他又是翰林侍讀,而翰林侍讀可謂是正六品中官職中的頂級職務,故而他兼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並無不妥。

由於李雲天是「兼」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不是「兼掌」或者「兼任」,這表明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一個虛職而已,只是表明了李雲天的一種身份和地位,在吏部並無實際職務。

李雲天聞言,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宣德帝的這個主意是一個絕佳的變通,看來宣德帝已經打定主意要將交趾的事務全權交給他來處理了,「便宜行事」的權力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

宣德帝之所以要個李雲天這個權限,是因為他對吏部在交趾官員上的事情是倍感失望。

因此,與其然讓吏部的人來任命交趾的那些官員,不如讓李雲天來做這件事,他可不認為吏部的那些人比李雲天更值得信賴。

「皇上英明,鎮武伯是翰林院的侍讀,文采斐然,由他來主考一定能給我大明選出良才來治理交趾。」就在眾臣面面相覷的時候,蹇義打破了現場的平靜,高聲向宣德帝說道。

既然宣德帝心意已決,那麼蹇義也唯有順其自然,真的要是惹急了宣德帝的話,保不准宣德帝就要將那些反對此事的官員發配到交趾為官,屆時事情可就要鬧大了。

就像蹇義先前說的那樣,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面對交趾目前的局勢需要一員幹才前去治理,而李雲天無疑就是絕佳的人選,故而他認為應該給李雲天一個寬鬆的環境,使得他能在交趾大展拳腳。

本來,有幾名文官想要站出來反對此事,不過見蹇義支持宣德帝的做法後立刻縮了回去:連吏部尚書都贊同了,其餘人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其餘的文官也在對視了幾眼後陷入了沉寂中,無人站出來表示異議。

歸根結底,文官們還是沒有將偏遠荒蠻的交趾真正當成大明的領土,故而牴觸此事的情緒微弱。

「鎮武伯,你可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番苦心!」見此情形,宣德帝語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重心長地叮囑李雲天,他希望李雲天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交趾之事。

「皇上之言臣銘記在心,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李雲天聞言面色一整,雙腿一曲跪在了殿前,神情嚴肅地高聲回道。

「諸位愛卿,可有人願意隨鎮武伯一同前去交趾平叛?」宣德帝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容,示意李雲天起身,隨後環視了一眼大殿內的文武官員,沉聲問道。

由於此次平叛事關重大,故而宣德帝要給李雲天找幾名副手,不過他不想強人所難,所以想讓那些有意者毛遂自薦。

「啟稟皇上,臣願意隨同鎮武伯前去平叛。」宣德帝的話音剛落,軍閣次輔張本就從隊列中站了出來,宏聲說道。

軍閣次輔就是原兵部尚書的職位,王通率兵平叛時,首任軍閣次輔陳洽隨軍參謀軍務,柳升率兵平叛時,次任軍閣次輔瀝青隨軍參謀軍務,故而李雲天此次平叛,張本自然也要隨軍參謀軍務。

陳洽和李慶在交趾的結局都不怎麼好,陳洽被圍自刎而亡,而李慶是病死,也不知道張本的運氣如何。

「皇上,臣也願意隨同鎮武伯前去平叛。」隨後,大殿右側勳貴隊列中走出一人,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說道。

眾人見狀不由得感到好奇,紛紛舉目望去,李雲天只不過是一名新晉陞的伯爵,又是一名資歷淺薄的毛頭小子,那些勳貴有誰會甘於在他的手下效命,屆時顏面何存?

不過隨後大家就釋然了,因為站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京畿都督府都督同知、驍勇伯王簡。

王簡之所以能得以晉陞為伯爵,憑借的是他在平叛漢王時立下的戰功,而他所立戰功的仗都是由李雲天指揮的。

故而,雖然王簡在軍中的資歷比李雲天深厚,但在伯爵的排名中卻要位於李雲太的後面,所以他來當李雲天的副手就顯得順理成章,沒有其他勳貴的那種尷尬。

按照大明祖制,非軍功者不得封爵,王簡能邁進伯爵的行列多虧了李雲天的提攜,他此次追隨李雲天出征,既是報答李雲天的恩情,同時也是想著再立新功。

倘若李雲天能平定了交趾的叛亂,那麼王簡相信他的戰功足以再上一層樓,一躍成為大明的侯爺,要知道已經有一位侯爺、一位伯爵和兩位軍閣次輔死在了交趾,這從側面反映出了交趾戰事的殘酷,也映襯出了平定交趾叛亂戰功的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張輔就是因為平定了交趾的叛亂,被永樂帝從新城候進封為了英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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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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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帝王之術(第一更)

「皇上,臣也願隨鎮武伯前赴交趾,平定交趾叛亂!」就在王簡出列後,又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大殿右側的人群中響起,立刻吸引了殿上眾人的目光。

在人們詫異地注意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國字臉男子從隊列後方走出,站在殿前向宣德帝躬身行禮。

李雲天聞言不由得打量了那名國字臉男子一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對國字臉男子此舉感到頗為意外。

國字臉男子是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肅王府儀賓梁少傑,梁少傑是肅親王朱安文之女安慶郡主的夫婿,年近三十。

所謂「儀賓」,並不是一種官職,而是指王府的女婿。

在明代,公主的丈夫是駙馬,全稱「駙馬都尉」,而親王、郡王之婿、孫女婿、曾孫女婿和玄孫女婿一律稱「儀賓」。

梁少傑的爺爺因為戰功被洪武帝封為安泰伯,不過這個爵位並不是世襲,而是兩世而終,也就是伯爵到他父親安泰伯梁坤處為止,後世子孫世襲衛指揮使。

因為跟隨周征平定漢王的叛亂時在真定府的戰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梁少傑被升為了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可謂勳貴子弟中的後起之秀。

大殿上的人之所以對他的出列感到驚訝,是因為以梁少傑現在的官職還無法擔任李雲天的副手。

雖然宣德帝剛才是面向大殿上的文武眾臣發問,但要想成為李雲天的副手有著嚴格的資歷要求,即文臣中必須是各部院堂官以上的文官,武將中則必須是都督僉事以上的武官。

而梁少傑只不過是一個都指揮同知而已,按理說沒有資格成為李雲天的副手。

「你有心為國效力,忠勇可嘉,但切記不可行事莽撞,一切聽從鎮武伯的調遣。」可出乎眾人的意料,宣德帝向梁少傑微微頷首,沉聲叮囑道,似乎並無覺得不妥。

「皇上放心,臣屆時一定以鎮武伯馬首是瞻,力爭早日平定交趾叛亂。」梁少傑聞言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回答。

李雲天見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後舒展開來。

很顯然,梁少傑的舉動不合時宜,即便是他想要追隨李雲天南下交趾,那麼也用不著在太和殿上向宣德帝請戰,按照流程請戰的對象應該是李雲天,因為南下平叛的將領將由李雲天這個主帥來指定。

梁少傑的這個反常行為使得李雲天意識到裡面的微妙之處,在他看來梁少傑並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十有八九是宣德帝的授意,一來藉著交趾戰事提拔梁少傑,二來也是對他的一種制約。

雖然宣德帝對李雲天信賴有加,但李雲天總督廣西、交趾軍政大權,職權太重,尤其是軍權,需要有人來進行監督,而這個人就是梁少傑。

如果梁少傑向李雲天請戰,那麼他將由李雲天來任命軍中的職務,而向宣德帝請戰,他將和李雲天一樣,都由宣德帝來任命,其中的意義截然不同。

對於宣德帝的這個做法,李雲天完全可以理解,畢竟宣德帝是大明天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再好也不會成為朋友,只能是君臣。

肅王的祖上是洪武帝的堂兄,從輩分上來講他是洪熙帝的伯父,與福王一樣都是張太后和宣德帝信賴的皇室宗親。

福王和肅王雖然貴為親王,但由於不是洪武帝一系的朱氏子弟,故而無法繼承大明的大統。

再加上兩人居住在京城,除了親王的身份外並沒在朝廷擔任其他官職,可謂是兩個閒散王爺,不像那些外地藩王有權有勢。

故而,福王和肅王對大明皇權的危害可謂微乎其微,自然也就受到了張太后和宣德帝的信賴,因此榮寵有加。

李雲天很清楚,經歷了漢王的叛亂後,宣德帝深深感受到了朝中靖難勳貴力量的強大,要想像永樂帝和洪熙帝那樣掌控並非易事。

雖然宣德帝登基之初就知道漢王在勳貴中影響力巨大,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漢王叛亂之時京畿地區周邊的都司和行都司幾乎全都站在了漢王的一邊,至今使得宣德帝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周征、張昊和李雲天等人浴血奮戰,大明的江山絕對就要易主了,宣德帝將落得和建文帝一樣的淒慘下場。

宣德帝也想對那些靖難勳貴加以控制,可靖難勳貴們戰功赫赫,又手握統兵大權,彼此間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因此,宣德帝現在還無法像永樂帝和洪熙帝游刃有餘地對付那些靖難勳貴,唯有暗中積蓄力量,靜靜地等待機會,對當年洪武帝要藉著胡惟庸和藍玉兩案株連眾多開國勳貴的用意是深有感悟。

民間有人說洪武帝大興胡、藍兩案是因為他殘酷無情,雖然有這方面的因素,但實際上洪武帝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可謂用心良苦,要為繼任的皇帝掃除執政路上的障礙。

開國勳貴居功自傲、驕橫跋扈,無論是當時的太子朱標還是後來的皇太孫建文帝都無法將其駕馭,而君弱臣強的局面很顯然不是洪武帝願意看見的,他可不希望自己駕崩後大明的皇帝被朝中的那些開國勳貴所左右,故而大力將其大力剷除。

可洪武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雖然他殺了那些開國勳貴給建文帝鋪平了道路,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隱患,使得永樂帝靖難的時候建文帝無將可派。

倘若開國時的那些開國勳貴還在的話,永樂帝想要憑他手下的數萬燕軍奪取天下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即便是建文帝手下沒有能征善戰的將領,靖難之役也打了三年多,足見過程的艱辛。

對宣德帝來說,年輕的他自然不可能殺了那些靖難勳貴,畢竟大明的征戰還需要這些勳貴們來統軍。

因此,宣德帝唯有採用拉攏和分化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一方面扶植那些開國勳貴的襲爵者,另外一方面就是藉著對外征戰培養出忠於他的新一代勳貴來。

梁少傑就是被宣德帝選中的作為新一代勳貴來培養的人,只不過讓宣德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雲天會成為他登基後第一個獲得封爵的人,而第二個人則是王簡,著實令他感到驚喜。

與此同時,宣德帝在平定漢王戰亂的戰事中看見了李雲天的軍事才華,得到了一名文武兼備的嫡系臣子。

這次交趾平叛,宣德帝除了希望李雲天剷除那些叛軍外,還希望能藉著此次平叛進封一批像梁少傑這樣的新勳貴,以與靖難勳貴相制約和抗衡。

李雲天身為宣德帝最器重和信賴的人,豈會不知道宣德帝的心思,故而他此次所要點的那些隨軍出征的將領肯定與靖難勳貴無關,將從各都督府中那些年輕的將領中進行挑選。

其實,李雲天更願意只帶著三千驍武軍前去平叛,至於隨軍的將領他一個都不想要。

可這種想法卻不現實,因為不要說宣德帝了,就是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也不會目睹這種情形發生,以免李雲天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傳朕旨意,任命驍勇伯王簡為此次平叛左副總兵,都指揮同知梁少傑為右副總兵,敕太子少保、軍閣次輔張本隨軍參贊軍務!」

宣德帝對梁少傑的回答非常滿意,沉聲下達了諭旨,指定了了王簡、梁少傑和張本在此次平叛中的職務。

「臣領旨謝恩!」張本、王簡和梁少傑聞言,一起躬身向宣德帝說道。

大殿內的文武眾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相互間愕然對視著,宣德帝讓梁少傑擔任平叛大軍中除了李雲天和王簡外執掌兵權的第三號人物,那麼此次跟隨李雲天前去交趾的將領將只能擔任都指揮同知以下的職務。

在眾人看來,宣德帝此舉是為了給李雲天掃清平叛時的來自軍中的阻力,倘若招那些都督們進入軍中很可能居功自傲,不聽從李雲天的指揮。

真正能看出宣德帝真實用意的人寥寥無幾,畢竟外界的注意力都被李雲天所吸引,而忽視了宣德帝的佈局。

本來,朝中的文武大臣們還以為此次朝會肯定會為了交趾是戰是和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而隨著宣德帝出人意料地下達了讓李雲天平叛交趾的聖旨,太和殿上的局勢隨之變得平緩,朝會在中午之間就波瀾不驚地結束。

按照宣德帝的諭旨,軍閣立刻在城內張貼出了第三次平叛交趾的告示,告訴京城百姓李雲天兩天後率領驍武軍前去交趾平定叛亂,以平息京城裡關於交趾戰事的流言蜚語,穩定民心。

「鎮武伯,太后有懿旨,召你前去慈寧宮!」退朝後,李雲天被楊士奇和張輔等朝中重臣簇擁著走出了太和殿,邊走邊聊著此次平叛的事宜,剛出殿門,一名立在門外的內侍迎上前,衝著李雲天一躬身說道。

李雲天聞言微微一怔,如果宣德帝傳召他的話他還能理解,可張太后要召見他,這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李雲天並不敢怠慢,告別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跟著那名內侍急匆匆地趕去了坤寧宮。

「太師,太后此時召見鎮武伯,您看所謂何事?」望了一眼李雲天離去的背影,楊士奇有些好奇地問向了張輔。

周圍的眾臣聞言不由得看向了張輔,都覺得此時頗為奇怪,很顯然張太后這個時候如此著急地見李雲天不會為了交趾平叛的事情,因為張太后幾乎從來不過問朝中的政事,而且也沒有必要如此突兀地見李雲天。

若要論起與皇家的關係,勳貴們可比文臣要近得多,宣德帝和張太后時常都要宴請那些勳貴。

張輔作為勳貴之首,自然比其他人更瞭解張太后,知道張太后的事情也更多。

「太后召見,自然是喜事了。」張輔聞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向楊士奇說了一句,隨後抬步離去。

「喜事?」楊士奇和周圍的大臣們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道喜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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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20:15:00

第403章太后賜婚.

前去坤寧宮的路上,李雲天心一直琢磨著張太后這次忽然召見他的用意,不過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原因,後來也就放棄了,決定靜觀其變。

等進了坤寧宮所在宮院的大門,遠遠地李雲天就聽見坤寧宮正殿傳來了一陣歡聲笑語,好像張太后在麵跟女眷在聊天,心中不由得更加疑惑,沒想到還有人在張太后這。

守在正殿門前的一名內侍見李雲天來了,連忙進門稟告,隨後將走到門口的李雲天領了進去。

「臣李雲天給太后請安。」大殿內,張太后與瑞祥郡主朱玉馨在那談笑著,顯得很開心,李雲天微微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跪在張太后麵前行禮。

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朱玉馨後李雲天的心中沒來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按理說朱玉馨因為抗婚已經被張太后廢為了庶人,是無法進入後宮的。

正嬌笑著與張太后說著話的朱玉馨抬頭望了一眼李雲天,臉頰那間就變得緋紅,神情變得侷促起來,顯得有幾分羞澀。

「起來吧。」張太后微笑著向李雲天虛空一抬手,隨後向一旁的內侍說道,「給鎮武伯看座。」

那名內侍聞言一躬身,立刻搬來了一張圓凳,放在了李雲天的身旁。

「謝太后。」李雲天連忙向張太后謝恩,起身坐在了圓凳上,麵對著張太后,微微躬著身子,等待著張太后示下。

「鎮武伯,今天哀家召你來隻是拉拉家常,不必拘束。」張太后見李雲天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於是笑著說道,「哀家聽說你要去交趾平叛,家中的事務是否已經安置妥當?」

「謝太后掛念,臣已經安排好了。」李雲天聞言向張太后微微一躬身,有條不紊地回答。

「婷丫頭也臨盆了,你此次前去交趾,看來是無法見到婷丫頭腹中嬰孩出世了。」張太后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鎮武伯,你忠心為國,這些哀家和皇上都知道,你安心前去平叛,家中的事務哀家替你看著。」

「謝太后。」李雲天見張太后親口應承照顧周雨婷等人,連忙向張太后一拱手,沉聲說道,「太后厚恩,臣無以為報,定當全力以赴,早日平定交趾的叛亂!」

「鎮武伯,你是個明白人,哀家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張太后沉吟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望著李雲天,「哀家這次來,是有些私事找你,現在外麵都在盛傳去年平定漢王的叛亂時瑞祥郡主與你在一起,不可此事是否屬實?」

「稟太后,瑞祥郡主確實與臣在一起,幫了臣不少忙,也為平叛立下了功勞。」李雲天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張太后為何會說起此事,於是沉聲回道。

「鎮武伯,哀家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哀家打小就喜歡瑞祥郡主,去年哀家在氣頭上將她廢為庶人,事後也就後悔了,本想重新恢複她的爵位,可是後來卻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使得哀家有了顧慮。」

張太后聞言嘴角閃過一絲異樣的笑意,望著李雲天問道,「不知鎮武伯近來是否聽到過什麼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李雲天頓時就是一怔,有些弄不明白張太后為何有此一問,隨後開口回道,「稟太后,臣近來一直在忙著講武堂的事,不清楚京城的傳言。」

「鎮武伯,哀家知道你是一名飽讀詩書的君子,不會對瑞祥郡主有非分之念,可你有沒有想過,外人如何看待你和瑞祥郡主去年在山東的事情?」

張太后知道李雲天說的是實情,李雲天為了編練驍武軍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因此哪有時間來關注京城的那些八卦消息,況且這種流言蜚語與他有關,也沒人敢當他的麵提及,於是沉吟了一下後盯著李雲天問道:

「瑞祥郡主為何會抗婚,又為何明知山東山場形勢凶險還要去找你?難道你一點兒也沒有覺察到什麼?」

聽聞此言,李雲天頓時怔在了那,雙目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神情驚訝地望向了臉頰已經羞得紅潤欲滴的朱玉馨。

李雲天並不笨,故而張太后話的意思他一聽就懂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朱玉馨會喜歡他,而且還為此抗婚,這在皇族中可是極其罕見的事情,故而令他是倍感震驚。

「鎮武伯,如今市麵上已經流傳你與瑞祥郡主在山東有私情,你準備如何處置此事?」張太后見李雲天神情驚愕,眼神茫然,知道他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於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臣……臣請太后做主。」李雲天回過神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沉吟了一下後起身,衝著張太后躬身說道。

事已至此,李雲天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唯有娶了朱玉馨,以平息市麵上的那些流言,這也是張太后此番喊他前來的目的,否則張太后早就要治他玷汙朱玉馨清白的罪過。

「你已有正妻,哀家本不想讓瑞祥郡主下嫁於你,可瑞祥郡主寧願放棄皇族的尊貴來當你的妾室,哀家知道她的性子,不想她鬧出什麼亂子來,故而準備賜婚,成全她的心願。」

張太后聞言,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鄭重其事地叮囑李雲天,「瑞祥郡主為你付出甚多,你以後可不要辜負了她,她現在雖然是庶人,可也是哀家的小姑,哀家的意思你可清楚。

「太后放心,臣一定不會虧待了瑞祥郡主。」

李雲天聞言連忙沉聲回答,張太后的意思很明顯,朱玉馨進了李家的門後名義上雖為妾室,但他和李家的人卻不能將朱玉馨當妾室來看待,禮製要與周雨婷平級。

「有你這句話,哀家也就放心了。」張太后微微一笑,望著李雲天說道,「你既然後天出征,那麼明天就把與瑞祥郡主的婚事辦了,由於事情太過倉促,成親的禮製就一切就簡樂。」

「臣遵旨。」李雲天沒想到與朱玉馨的婚事竟然如此之,不過他哪有選擇,恭聲答應了下來,準備回去以後就讓人佈置。

「哀家知道你公務繁忙,因此已經讓人著手佈置此事,屆時你就等著當新郎官即可。」張太后對李雲天的反應很滿意,笑著向他說道,「希望這件喜事能給你帶來好運,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

「謝太后恩典!」李雲天聞言連忙跪了下去,高聲向張太后道謝,如此一來還真的省了他不少事。

說實話,由於朱玉馨已經被張太后廢為了庶人,以何種禮製來迎娶她李雲天心中可沒譜,畢竟這種事情大明從來沒有發生過,無例可循。

「啟稟太后,午膳已經備好,是否可以上膳?」這時,一名內侍走進殿內,向張太后說道。

「端上來吧。」張太后聞言點了點頭,隨後讓人給李雲天和朱玉馨各自備了一桌膳食,陪著她攻進午膳。

或許是要成親的關係,李雲天和朱玉馨的神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轉變得也太突然,使得雙方都有些無法適應。

張太后的心情顯得很舒暢,饒有興致地與李雲天聊著平叛交趾的事情,她也聽說了李雲天平定交趾的策略,覺得太過匪夷所思,故而有些事情想問清楚。

李雲天微微躬著身子,有條不紊地向張太后解釋著,席間的氣氛十分溫馨。

其實,張太后本來不想如此倉促地把李雲天和朱玉馨的婚事給辦了,再怎麼說朱玉馨也是她所寵愛的郡主。

可是誰成想柳升如此就在交趾戰敗,而李雲天又要在兩天後就率軍出征,如果再不把兩人的親事給辦了的話,朱玉馨很可能要等個兩三年才能再見到李雲天。

張太后心中也曾有過一個擔憂,那就是李雲天此次平叛十分凶險,萬一回不來的話朱玉馨可就要成為寡婦。

不過朱玉馨心意已決,即使李雲天回不來,她也願意為李雲天守寡終生。

故而,張太后決定在李雲天南下交趾之前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畢竟朱玉馨到雙十年華,實在是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否則就成了人們眼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同時這也是皇家對李雲天的一種恩典。

實際上,自從去年平定了漢王的叛亂後,張太后就一直在找機會撮合李雲天和朱玉馨,可惜李雲天一頭紮在了繁忙的公務上,故而她也沒有找到什麼好時機,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

不過朱玉馨與周雨婷之間的關係在這一年來卻變得越來越親密,張太后有意無意地給兩人製造在一起的機會,並且故意將一些風聲透露給周雨婷。

以周雨婷的聰明肯定已經猜到了張太后的用意,以後等朱玉馨嫁過去也會少了很多的波折和麻煩。

如今,張太后期望李雲天能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既解除大明西南匪患,也不枉朱玉馨對李雲天的一片癡情,更沒有辜負她成全朱玉馨的一片苦心,對李雲天期望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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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20:21:01

第404章喜事盈門(第三更).

出宮的路上,李雲天和朱玉馨默默地並排走著,兩人雖然早已經熟識,但現在的情形使得雙方都很尷尬,不知道如何開口。

幾名內侍和宮女遠遠地跟在後麵,以免打擾了李雲天和朱玉馨,朱玉馨時常進宮自然知道如何出去,用不著他們引路。

廄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一陣微風吹來,朱玉馨禁不住裹了裹身上披著的紅色大氅。

「天涼,別凍著了。」李雲天注意到了這一幕,連忙解開身上的黑色大氅遞了過去。

「我沒事兒。」朱玉馨聞言莞爾一笑,衝著李雲天搖了搖頭,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實在是抱歉,去年你到山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麵的隱情,可我實在是大意了,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李雲天見朱玉馨的鼻尖和臉頰上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於是走上前將黑色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一邊給她係著胸前的大氅帶子,一邊歉意地說道。

其實,這也怪不得李雲天,當時情形危急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對付漢王的叛軍,再加上朱玉馨當時因為抗婚被貶為庶民,使得他誤以為朱玉馨是為了向張太后謝罪才來山東幫宣德帝做事,哪能意識到朱玉馨其實是為了他才身犯險境。

現在想想,朱玉馨這個舉動十分危險,萬一要是與漢王的叛軍爆發激戰的話,那麼她的安全將無法得到保障。

「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的。」朱玉馨聞言頓時羞得雪白的脖頸一片緋紅,臉頰不由得更加紅潤,咬著嘴唇再度向李雲天搖了搖頭,顯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神態。

望著滿麵羞澀的朱玉馨,李雲天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眼神中充滿了憐愛:朱玉馨為他放棄了很多很多,並且一直默默地付出著感情,這種受冷落的滋味兒一定不好受。

「等我凱旋,一定好好陪你。」情不自禁,李雲天握住了朱玉馨溫潤白皙的雙手,不無動情地說道。

「嗯!」朱玉馨被李雲天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隨後感到萬分驚喜,重重地向李雲天點了一下頭,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更加羞澀。

當街頭張貼出李雲天率軍前去交趾平叛的告示後,這個消息猶如長了翅膀般頃刻間就傳遍了全城,隨之引發了城內百姓的轟動,使得大街小巷的人們無不饒有興致地談論著這件事情。

由於柳升剛剛戰敗,沒有人想到朝廷這麼就決定派人再次平叛,畢竟有很多平叛事宜需要時間準備,更想不到李雲天僅僅帶著三千驍武軍就敢前去交趾,這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因此,很多人對此次平叛的前景並不看好,認為李雲天太過自大:那些叛軍能接連擊潰王通和柳升,實力自然非同小可,豈是三千驍武軍就能對付得了的?

與此同時,也有相當大一部分人認為李雲天此次一定能剿滅交趾的那些叛軍,李雲天去年在山東戰場上大放異彩,已經充分展示出了其卓越的軍事才華,平定交趾那些造反的蠻夷還不是小菜一碟?

本來,這件事情隻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不過由於事關重大,不可避免地就引發了百姓中主勝派和主敗派之間的爭論。

由於兩派人士各持己見,故而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這使得雙方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緊張,除了臉紅脖子粗地爭吵外,情緒激動下甚至有人拳腳相向,打成一團。

作為京城唯一的一個媒體界麵,《明新報》自然就成為了兩派觀點交鋒的絕佳場所,那些時常在報紙上談論時政的簽約作者幾乎都捲了進去,紛紛在報紙上發表各自的觀點,在報紙上吵得是不可開交,使得《明新報》的銷量激增。

京城的賭場當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賺錢商機,紛紛開出了盤口,賭李雲天此次是否能順利平叛,凱旋而歸。

王通和柳升前去交趾平叛的時候,京城沒人相信兩人會失敗,故而麵對這種穩賠不賺的局麵京城的那些賭場都沒有開盤口。

可這次不同,王通和柳升的大敗已經證明交趾叛軍的強悍,而李雲天隻帶三千驍武軍南下,毫無疑問處於劣勢。

雖然告示上也說了李雲天會在廣西籌兵,但大明最精銳的部隊是京軍,以及鄭和下西洋時的護軍,至於那些地方部隊,尤其是廣西那種荒蠻的地方,戰鬥力根本就不比上京軍。

連京軍都接連敗給了交趾的叛軍,那麼廣西的那些地方軍隊又豈會是李雲天的對手?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李雲天去年在山東平叛的時候出人意料地在黑牛鎮擊敗了漢王手下的精銳叛軍,這次也指不定會在交趾創造一個奇跡出來。

賭場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富有懸念又能引發廣大百姓興趣的事情,這樣他們開了盤口後百姓們才會踴躍參賭,他們也才能從中牟利。

不過,從賭場的盤口來看,他們更傾向於李雲天會戰敗,因此調低了李雲天戰敗的賠率,調高了李雲天獲勝的賠率。

從各個盤口的賠率上看,各個賭場開出的賠率彼此間相差不大,李雲天戰敗的賠率大約是1:1。15,而獲勝的賠率則高達1:2。75,雙方相差一倍半。

賭場並不是平白無故開出的這個賠率,能在京城開賭場的人自然不是等閑之輩,他們已經向朝中的文武百官打聽過,知道李雲天這次平叛困難重重,因此才調低了戰敗的賠率。

不僅如此,賭場還就李雲天此次平叛開出了多種盤口,例如賭李雲天何時戰敗或者戰勝,以及是否能活捉匪首黎利等等,可謂五花八門。

其中有一個盤口事後引發了李雲天的注意,那就是賭此次平叛成功後,有幾人能得以封為伯爵。

按照大明的祖製,非戰功不得封爵,當年張輔因為平定了交趾叛亂進而得以進封英國公的事情現在還有不少人記憶猶新。

之所以是封為伯爵而不是侯爵,是因為平叛大軍中有資格封侯的就李雲天和王簡,如果平叛成功,兩人自然而然就會被進封為侯爵。

而伯爵則不同,除了梁少傑外肯定還有其他的將領立功,屆時就要看那些將領各自的本事以及運氣。

相對於李雲天前往交趾平叛,京城的官場則被另外一件事情給轟動了,那就是張太后給李雲天和朱玉馨賜了婚,並且明天就要辦喜事。

賜婚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張太后給皇族子弟賜婚很平常,讓眾人感到震驚的是,李雲天已經有了正室,張太后這一次賜婚,豈不是讓朱玉馨成為了妾室?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紛紛回過味兒來,終於明白過來去年張太后為何要將朱玉馨貶為庶民,原來是在為這樁親事做鋪墊。

很顯然,朱玉馨如果是大明郡主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嫁給李雲天,除非讓李雲天休了周雨婷。

倘若周雨婷來自普通的大戶人家,那麼李雲天休也就休了,可關鍵是朱玉馨不僅是大明少師、軍閣首輔、忠國公周征的嫡親女兒,而且其本身就是一位郡主,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休了。

因此,朱玉馨唯有放棄皇族的身份張太后才能進行賜婚,否則於禮不合,令皇家顏麵掃地。

雖說朱玉馨現在隻是庶民,但京城官場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們都清楚,這隻不過是張太后的一種掃清賜婚障礙的舉措而已,並不是朱玉馨真的在張太后那失了勢,否則張太后豈會親自下懿旨賜婚?

於是,就在張太后賜婚的當天下午,京的高官顯貴和名商大賈們紛紛忙活了起來,開始著手準備賀禮的事宜。

晚上的時候,李府派人就給京城三品以上的高官顯貴們送去了請帖,邀請他們出席明天李雲天的婚禮。

雖然京城的那些商賈們沒有收到請帖,但賀禮是一定要送的,誰都知道李雲天是宣德帝和張太后麵前的紅人,不僅身兼文武要職,而且還主掌了廣西和交趾的軍政大權,仕途無可限量,此時不巴結更待何時?

自從得知朱玉馨要嫁進李府後,綠萼就忙著指揮家中的侍女和下人在後宅收拾了一座寬敞明亮的院子出來,以給朱玉馨居住。

一直以來,李宅的事情就是由綠萼在打理,現在周雨婷身懷六甲行動不便,綠萼自然更是要多多操心。

傍晚的時候,宮來了一些宮女和內侍,有條不紊地在朱玉馨要住的院子佈置起來,朱玉馨雖說現在是庶人,但她所享受的規格禮製卻依然與郡主相同。

原本李雲天還擔心周雨婷會因為此事而不開心,畢竟他曾經承諾家中納妾之事皆由周雨婷作主,周雨婷性子本來就倔強,現在又懷有身孕,萬一出什麼差錯可就麻煩了。

不過出乎李雲天的意料,周雨婷欣然接納了朱玉馨,他這個時候才知道張太后早就向周雨婷透露過這件事情,周雨婷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周雨婷雖然性格倔強,但卻通情達理,近些年來逐漸變得成熟,再也不是當年李雲天初次見到的那個刁蠻的小丫頭。

隨著李雲天在朝中地位的日益提升,尤其是宣德帝對李雲天越來越倚重,張太后給李雲天賜婚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再者說了,這是皇家的恩典,豈是李雲天和她所能抗拒得了的?

因為要辦婚事時李府會喧鬧吵雜,故而周雨婷在太后賜婚的下午就回了娘家,在忠國公府靜養安胎,也免得奪去了朱玉馨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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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皇家女婿不好當(第四更)

第二天一大早,李府門前就門庭若市,聲音喧鬧,擠滿了前來送賀禮的人。

李雲天這次沒有推脫,而是讓下人將那些賀禮照單全收,他已經想好了準備將這些賀禮用於平叛交趾的軍費。

經過下人們的一晚上的忙碌,李府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雖說周雨婷現在已經成為了庶民,並且是嫁給李雲天當妾室,按理說婚禮的規格應該低調一些才對。

不過,在張太后的示意下,楊士奇、張輔和騫義這些朝中重臣悉數前來李府喝喜酒,賓客們將諾大的李府塞得滿滿當當,場面宏大氣派,熱鬧非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雲天娶得是正室妻子。

所謂跟紅頂白,趨炎附勢,京城官場上的那些官員們可是深諳此道,如今李雲天所受皇恩正隆,仕途無可限量,眾人自然要爭相巴結和籠絡。

張太后和宣德帝雖沒有親臨,但卻讓內侍送來了賞賜,張太后賞了一對價值連城的玉如意,寓意李雲天和周雨婷婚後萬事如意,而宣德帝則題了一幅「百年好合」的字,被李雲天懸掛在了正堂上,引得在場的官員們一陣羨慕和嫉妒。

因為不是娶正妻,所以李雲天沒有穿紅色的新郎服,而是用一身筆挺帥氣的講武堂軍禮服,端著酒杯微笑著向貴賓們敬酒。

朱玉馨則穿著鳳冠霞帔,她是奉了張太后的恩旨賜婚,因此成親時所享用的禮制與正室相同。

由於明天就要出征,李雲天喝了幾杯宣德帝賞賜的貢酒後就以水代酒來敬眾人,否則他絕對會被那些賓客們給喝趴下。

眾賓客自然知道其中的緣由,故而沒人與之計較。

婚禮的場面熱鬧喜慶,一直持續到深夜才結束,李雲天親自將那些重要賓客送到李府門口,以示敬重。

次日清晨,擁著朱玉馨熟睡的李雲天被門外的侍女輕聲喊醒,宣德帝上午要在京師講武堂給出征交趾的將士送行,他自然不能耽誤了如此重要的大事。

望了一眼甜甜地依偎在懷裡酣睡的朱玉馨,李雲天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起床,去隔壁的廂房洗漱。

昨晚兩人又是說悄悄話又是翻雲覆雨,直到大半夜才入睡,李雲天知道朱玉馨很疲憊,故而不想攪了她的好夢,因此沒有喊醒她。

李雲天趕到京師講武堂時,大校場上旌旗招展,出征交趾的驍武軍軍士衣甲整齊地聚集在校場上聊著天,饒有興致地等待著宣德帝的到來。

王簡、梁少傑已經提前來到講武堂,正在講武堂的議事大廳裡與李大牛談論著即將出征的事宜,現場還有數名身穿三品武官官服的精壯年輕人。

「將軍!」見到李雲天進門,屋子裡的人紛紛起身,向他躬身行禮。

「驍武軍的軍服與都督府不同,為了便於指揮,本官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軍服,等到了通州後你們就換上吧。」李雲天微微笑了笑,在上首位的椅子上坐下,沉聲向那幾名年輕武官說道。

「謝將軍。」幾名年輕武官聞言立刻齊聲道謝,他們就是李雲天這次點的隨軍出征的將領,都是世襲的武官,不是世襲正三品的衛指揮使,就是世襲從三品的衛指揮同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一人的祖上是跟隨永樂帝的靖難勳貴,其餘人的祖上都是跟隨洪武帝的開國勳貴。

像文臣一樣,勳貴中間也有著不同的派系,最主要的就是分為開國勳貴和靖難勳貴,開國勳貴經歷胡惟庸、藍玉兩案後已經元氣大傷,現在主導勳貴主流的是那些靖難勳貴。

李雲天清楚宣德帝的心思,故而特意從那些開國世襲軍官中挑選跟隨他出征的將領,準備提攜和扶植開國勳貴,以與靖難勳貴相對抗。

「王彬來了沒?」等那幾名年輕武官落座後,李雲天環視了一眼現場,不由得看向了李大牛。

「大人恕罪,下官來晚了。」他的話音剛落,一名身穿便裝、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就快步走進了大堂,連聲向李雲天拱手謝罪。

「你沒來晚,還有一刻鐘才是集合的時間。」李雲天見那名便裝男子額頭上滿是汗水,知道他是急匆匆趕來的,裡面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於是指了一旁的座位,笑著說道。

便裝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向在座的眾人拱了一下手,在左側的座位處落座,掏出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諸位,從此咱們就坐在一條船上了,希望諸位與本官同心協力,一起平定交趾叛亂,為皇上分憂,為大明百姓謀福。」隨著王彬的到來,此次出征交趾的將領們已經悉數到齊,李雲天面色一整,沉聲說道。

「齊心協力,忠君報國!」現場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向李雲天一拱手,齊聲說道。

「驍武軍的軍制與都督府不同,本官希望大家在抵達交趾以前能盡快熟悉。」李雲天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下達了命令。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盡快明曉驍武軍軍制。」王簡向李雲天微微一躬身,代表梁少傑和王彬等人應承了下來。

其實,王簡早已經對驍武軍的軍制瞭如指掌,自從李雲天成立驍武軍他就密切關注,如果不是他在京畿都督府有軍職,那麼一定會加入到驍武軍中去,在他看來驍武軍的軍制才是未來大明軍隊的發展方向,屯兵制的局限性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出來。

「王儀賓,你是進士出身,博才多學,精於謀略,驍武軍的作戰皆由參謀部負責制定,本官覺得參謀部挺適合你,不知你可想進入裡面做事?」李雲天聞言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正襟危坐的王彬身上。

「大人過獎了,大人是翰林侍讀,下官在大人面前豈敢提『博學多才、精於謀略』八個字。」王彬連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衝著李雲天拱手說道,「大人知人善任,下官一定竭盡全力辦好差事,不辜負大人的厚望。」

李雲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向王彬壓了壓手示意其落座,心中對王彬頗為期待。

王彬是永樂末年甲辰科的兩榜進士,名次位列二甲中部,本可以像李雲天一樣考庶吉士,並且進入京城各大部院衙門歷練,有著不可限量的仕途。

可惜的是,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使得王彬徹底與仕途隔絕,那就是他娶了京城隆慶郡王的女兒,成為了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自此遠離了仕途。

不僅王彬的仕途因為娶了隆慶郡王而完結,就是他的親屬也不得考科舉為官。

這與明朝皇室的一條祖制有關,那就是駙馬和儀賓必須從平民或低級官吏家中選取,而且被選中的人家中近親不能再出仕為官,即使已經做著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據《明世宗實錄》記載:至弘治十三年三法司遂以入問刑條例中,沿襲至今,遂為定例。以故詩禮世家、衣冠世冑,俱不願與王家結親,惟閭井白丁扳援宗戚,轉相誘引。累朝以不許王親除授京職,蓋亦防閒之道宜然。

原來,之所以制定這條看起來非常奇怪的規矩,是為了不讓王公貴族及大小官員借這著皇家姻親的身份為非作歹,危害政權。

雖然這是一條不錯的預防舉措,可一個家族中若有子弟被選為駙馬或儀賓,則舉族不能應舉為官,而所謂的駙馬儀賓也不過是一個領干俸的虛職。

這樣一來,民間的世家大族、書香門第都視與皇家結親為畏途,而公主及皇室宗女夫君的素質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不少家財萬貫的商賈子弟由於仕途無望,故而就打起當皇親國戚的主意,收買負責皇室宗女婚姻的官員來當儀賓。

《明英宗實錄》中有過記載:富家子弟投托各主婚官員與議婚陰陽人通同作庇,有錢求囑或雖人物鄙猥,亦稱年命相宜堪與成婚,而無錢求囑者雖人物聰俊,遂稱年命相剋難以成配,以此多不得人。

各處王府選擇儀賓赴京授職,多有人物鄙偎,禮貌粗陋者。

由於買通了負責婚事的官員,堂堂的大明公主和皇室宗女竟然會嫁給那些醜陋頑劣的市井小人,真的可謂是一個悲劇,遂成為貪官污吏和市井小民卑劣計謀的最大受害者。

值得一提的是,娶了公主或者皇室宗女不得為官是對那些文官來說的,朝中的勳貴則不受此限制。

為了拉攏朝中的那些勳貴,皇帝、太后和皇后會挑選皇室宗女給勳貴子弟賜婚,使得雙方的利益聯繫更加緊密。

朱玉馨去年之所以要捨棄郡主的身份,也有這裡面的因素在內,李雲天是文官,如果朱玉馨要是嫁給他的話,那麼李雲天就成為了福王府的儀賓,按照大明的祖制他將失去文官的官位,這對李雲天的仕途來說將是一個重創。

只不過朱玉馨萬萬想不到,李雲天竟然會在平定漢王的叛亂中立下赫赫戰功,進而得以被宣德帝封為了鎮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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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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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用心良苦(第一更)

隆慶郡王的祖上是洪武帝五服以內的堂兄,因此得以被封為郡王,不過與洪武帝的親戚關係要比肅王的祖上和福王遠一些。

李雲天之所以會帶王彬去交趾而且留他在驍武軍參謀部做事,除了王彬的妻子--隆慶郡王嫡次女水雲縣主托朱玉馨說情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王彬才華橫溢、生性灑脫,在李雲天看來是一個精於謀略的人才,故而才將他安置在參謀部這種要害部門。

王彬與水雲縣主之間的結合充滿了一絲浪漫的味道,按理說王彬金榜題名後已經不符合與水雲縣主成親的條件,他將被安排到京城各大部院中歷練,並且得到考庶吉士的機會。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喝完了順天府尹給新科進士們準備的瓊林宴後,王彬竟然徑直去了隆慶郡王府找隆慶郡王提親,放棄他的大好前程想要迎娶水雲縣主,而水雲縣主也跪在地上請隆慶郡王成全兩人。

原來,王彬在京城備考的時候偶遇水雲縣主,兩人一見傾情,故而王彬捨棄了自己的仕途,否則水雲縣主將嫁給別人。

隆慶郡王對此是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個進士女婿,因此自然不會反對此事,暗地裡買通了負責水雲縣主婚事的官員,使得王彬最終成為了隆慶郡王府的儀賓,在民間留下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本來,王彬和水雲縣主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小日子獲得滋潤甜蜜,可當李雲天被宣德帝進封為鎮武伯後,王彬的眉目間就多出了一絲淡淡的憂愁,敏銳地被水雲縣主察覺。

俗話說龍翔九天,作為一名滿腹經綸、心高氣傲的男人,王彬雖然對水雲縣主一往情深,但是內心深處又豈會甘於平淡的生活?

他也想像李雲天那樣建功立業,可惜仕途之路已經隨著成為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而被徹底堵死,只能徒呼奈何,空有一腔抱負而無用武之地。

面對王彬的苦惱,水雲縣主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在大明祖製麵前她無能為力,根本就幫不了王彬。

除非……除非王彬能像李雲天一樣能在戰場上立功封爵,成為大明的勳貴,否則無法擺脫大明祖制的限制進入官場。

然而,想在戰場上立功又談何容易,戰場上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保不准小命就沒了。

尤為重要的是,王彬首先必須要擁有武職,因為按照大明祖制只有武官立軍功後可以進爵,文官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勞也只能晉陞官階。

以李雲天為例,他是兩榜出身的文官,平定漢王叛亂後之所以能得以進封伯爵,是因為當時身上有兩個武職,一個是講武堂總教官,另外一個就是兼掌軍閣武選清吏司武舉廳主事。

如果沒有武職的話,即使李雲天在黑牛鎮出生入死,最後得到的不過是官階的提升和宣德帝的賞賜而已。

然而,武職並不是那麼好來的,大明的軍隊實行屯兵制,各級軍官都是世襲而來,可謂一個蘿蔔一個坑,哪裡有多餘的官職出來?

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李雲天那麼好的機遇,能夠同時擔任文官和武官,通常而言文官和武官是不能夠相互轉換的,因為這不僅涉及了雙方的利益,而且術業有專攻,誰會接納一個外行來擔任自己的上司?

李雲天之所以能成為武官,得益於他所進行的一番精密籌劃,先是擔任京師講武堂總教官,然後說服宣德帝成立了軍閣,將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並在了一起,使得兵部的文官轉為了軍閣的武官。

京師講武堂又是兵部的下屬部門,李雲天自然而然地就隨著兵部並入軍閣有了武官的身份,與此同時他也是都察院的監察御史,進而一舉跨越了文官和武官的界限,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說起來,王彬的身份很特殊,雖然他無法涉足仕途,但卻是大明不折不扣的官員,因為按照禮制大明縣主的儀賓是個從六品的閒散官職,只拿俸祿而沒有實際職務。

簡單來說,如果縣主的儀賓是個沒有功名的白丁,那麼迎娶了縣主後就將成為大明從六品的官員,搖身一變擁有了官身,徹底告別庶民的身份。

這就是為何那些仕途無望的商賈子弟趨之若鶩的原因,有了皇親國戚的頭銜,那些商賈的社會地位將水漲船高,生意上也會少很多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儀賓和駙馬一樣都是大明的皇親國戚,其並不屬於文官和武官的範疇,不過官袍服飾的禮制與公侯伯這些勳貴相同。

別看王彬是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貴為皇親國戚,可他要想獲得武職也並不容易,唯有隆慶郡王從宣德帝那裡給他求來一個武職,然後報備軍閣。

這意味著王彬的後人將成為大明的軍戶,以後無法再考科舉,只能投身行伍之中。

即便是隆慶郡王從宣德帝那裡給王彬求來一個武職,那麼估計十有八九也只是正六品的百戶而已,要想積累到足以封爵的戰功可謂是難上加難。

另外,那些進爵的勳貴無不是踏著死人堆爬上來的,也不知道王彬有沒有命等到那一天。

面對著心情越來越低落的王彬,水雲縣主不由得暗自神傷,她與王彬生活這麼些年自然清楚王彬並不是那種甘於寂寞的人,應該在仕途上大展拳腳,開創一番事業。

可事已至此也就只有得過且過了,總不能真的讓王彬拎著刀去戰場與敵人廝殺吧!這或許就是王彬的命。

不過,事情在李雲天率軍前去交趾平叛以及朱玉馨嫁給李雲天後發生了轉機,水雲縣主立刻意識到這是王彬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水雲縣主與朱玉馨年齡相仿,作為大明同在京城的旁系皇族兩家之間的關係很好,兩人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故而水雲縣主在張太后賜婚的當天晚上就去找了朱玉馨,希望朱玉馨能向李雲天說情,讓王彬跟著李雲天前去交趾平叛。

按照慣例,作為此次平叛交趾的主帥,李雲天可以從朝中的武官裡點將隨他出征。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的調兵和統兵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系統。

在大明的統兵系統中,從高到低的職務是:

大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衛指揮使、衛指揮同知、衛指揮僉事、千戶、副千戶、百戶、試百戶、總旗和小旗。

而在大明的調兵系統中,從高到低的職務是:

總兵、副總兵、參將、游擊將軍、守備、千總、校尉和把總。

必須要指出的是,調兵系統中的官職都沒有品級,只是在遇有戰事中才設置,是臨時差遣的一個職務,當戰事結束後職務自動取消,屬於「差官」的性質。

通常來說,總兵、副總兵和參將由都督同知以上的武官或者勳貴來擔任,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定制,只是官場上通行的一種被大眾認可的規則而已,否則梁少傑無法以都指揮同知的身份擔任右副總兵。

總兵要被皇上授予將軍印,作為調兵的憑據,例如廣西總兵掛鎮蠻將軍印,交趾總兵掛征虜副將軍印。

副總兵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副將」,與參將、游擊將軍一樣,屬於軍隊中的將領。

舉個例子,梁少傑的武職是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但在率軍前往交趾平叛的時候,是以右副總兵的身份來調兵作戰,而不是都指揮同知。

王彬是皇親國戚,身份特殊,雖然不屬於文官和武官,但而身為大明儀賓的他也能隨李雲天出征,在戰場上浴血殺敵。

畢竟,忠君報國也是皇親國戚的職責,如今交趾戰事緊急,朝廷豈會阻止他為國效力的,所以王彬可以在平叛大軍中獲得一個職務,進而立下軍功。

而正是由於王彬皇親國戚的特殊身份,其立下軍功後的封賞會與武官相同,按照他的品級會往上晉陞為千戶、衛指揮使之類的武職。

不過,必須要說明的是,王彬晉陞的千戶或者衛指揮之類的官職只是一個虛職,只是用來表明他的品級而已,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在軍中並沒有職務,故而也就不會成為了世襲軍戶。

說實話,水雲縣主並不願意讓王彬去交趾,交趾的戰局現在對明軍極為不利,而李雲天倉促之中僅僅帶了三千驍武軍出征,可謂前途莫測。

不過,這對王彬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實在是不想放棄。

原因很簡單,李雲天也是兩榜的進士,再加上水雲縣主和朱玉馨之間的親密關係,想必一定會對王彬關照有加,即使有危險也肯定會保護王彬周全。

萬一此次成功平定了交趾叛亂的話,李雲天必定不會虧待了王彬,給王彬向朝廷上報一份厚功,屆時即使王彬不能進爵,想必品級也能晉陞不少。

尤為重要的是,通過此次平叛王彬和李雲天之間將建立一種密切的聯繫,如果李雲天平叛後把王彬調入講武堂為官的話,那麼想必宣德帝也會恩准,進而使得王彬得以踏入仕途。

果然,李雲天並沒有讓水雲縣主失望,讓王彬出征之日前來講武堂議事,這表明李雲天將會對王彬委以重任,對王彬榮立戰功將大有裨益。

如此一來,此次平叛交趾的部隊中就有兩名皇親國戚,一個是劉少傑,另外一個就是王彬。

說起來兩人還與李雲天有著親戚關係,從輩分上來算的話朱玉馨是劉少傑和王斌的姑姑,因此李雲天是兩人的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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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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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揮師南下(第二更)

李雲天心中非常欣賞王彬,他曾經看過王斌會試和殿試時所作的文章,不僅大氣恢弘,跌宕起伏,而且針砭時弊的火候拿捏得恰好處,可謂才華橫溢,穩重睿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故而,李雲天對王彬是大力提拔,使得王彬得以參加講武堂這次由平叛明軍高級將領出席的議事會議,否則以王彬的品級根本就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李雲天對王彬的期望很高,既希望王彬能在交趾的戰事上幫他出謀劃策,也希望王彬能助他一臂之力在交趾實施他所制定的政略,成為一個能幫他分擔壓力的得力助手。

今早這次議事的內容很簡單,李雲天要宣佈李大牛和王彬等人在平叛大軍中的職務,昨天宣德帝已經御准了他所上報的隨軍將領名單。

按照眾人武職的品級,正三品的衛指揮使被任命為參將,從三品的衛指揮同知被任命為游擊將軍。

參將有三人,即李大牛、秦昆和趙宇。

游擊將軍有四人,即王彬、韓衛、魯民恩和顧禮裕。

其中,秦昆屬於靖難勳貴一系,其餘人除了王彬為皆為開國勳貴一系。

秦昆的爺爺當年追隨永樂帝起兵,不幸在攻打德州的一場惡仗中戰死,故而子嗣得以世襲衛指揮使。

王彬能以從六品的品級得以與從三品的韓衛、魯民恩和顧禮裕等人同為游擊將軍,可謂破了大明軍隊的一個天荒。

軍隊中等級森嚴,按照資歷來授予官職,如果不是李雲天力挺的話王彬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宣德帝恩准為游擊將軍。

巳時三刻,講武堂外的街道上一陣喧鬧,路上的百姓紛紛向兩邊閃避,宣德帝的儀仗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早已經立在門口處恭候聖駕的李雲天等人連忙站好了隊列,躬身等待宣德帝御輦的到來。

內閣閣老、軍閣閣員、六部堂官和各都督府的都督率領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跟在御輦後面,盛大的聲勢使得路兩旁那些早已經見慣了大場面的京城百姓也不由得吃了一驚,私下裡饒有興致地議論著這次交趾平叛。

很顯然,宣德帝對此次平叛異常重視,否則也不會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來給平叛大軍送行。

到了講武堂,宣德帝在大校場上檢閱了即將出征的三千驍武軍將士,裡面除了白虎團的人外,剩下就是師部的各級人員。

李雲天打算用交趾的戰事來檢驗一下師部各部門的運作效率,同時也是讓師部各部門的人員來積累經驗,畢竟實戰與平常的訓練大不相同。

出征的驍武軍精神抖擻,士氣高昂,這使得宣德帝感到非常滿意,時不時與立在他他身後的李雲天耳語幾句,看上去興致不錯。

軍閣次輔張本站在李雲天的身旁,他將以參贊軍事的名義與李雲天一同前往交趾,也就是給李雲天在戰事上出謀劃策。

除了張本外,六部各自派有官員隨軍,基本上都是六部下屬各司的主事,來幫李雲天處理平叛過程中所遇到的一些與政務有關的問題,類似於顧問的性質。

畢竟,李雲天此次前去西南邊陲,一定會與當地的百姓和土官打交道,朝廷對此是否有什麼禮儀法制的要求需要六部的人來告訴他。

巳時末刻,在宣德帝神情嚴肅地注視下,李雲天率軍離開講武堂前往城東碼頭,登上了早已經停在碼頭上的二十多艘運兵船。

京城到通州之間也有一段運河,不過為了保證京城的安全朝廷將其劃為了禁道,平常只能走運兵的兵船或者運糧的漕船,各級官吏和百姓擅用者要受到重處。

「鎮武伯,小心行事,千萬不可輕視了那些叛匪。」軍閣首輔張輔和內閣首輔楊士奇率領著一批官員來城東碼頭給李雲天一行人送行,李雲天臨上船前,張輔不由得沉聲叮囑道,他與交趾的叛匪交戰過,知道那些叛匪非常棘手。

「太師放心,下官一定謹慎行事。諸位大人,後會有期。」李雲天鄭重其事地向張輔一躬身,隨後向現場的官員們拱手告別,起身和張本登上了停在岸邊的一艘大船。

大船隨即緩緩駛離了碼頭,河道裡停著的運兵船見狀紛紛啟程,排成一列,浩浩蕩蕩地沿著水面順流而下。

李雲天和張本立在船頭的甲板上,衝著岸上的張輔和楊士奇等人拱手致意,岸上的官員紛紛神情嚴肅地拱手回禮,氣氛顯得有些蕭殺,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

由於李雲天倉促出征,故而京城的官場對他此次平叛的結果並不看好,認為他年輕氣盛,行事太過魯莽和衝動,一些人私下裡甚至幸災樂禍,等著看他的笑話。

李雲天自然清楚外界對他出征交趾充滿了質疑,不過他絲毫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懶得打這種毫無意義的嘴仗,等交趾的戰事結束後一切都會明瞭。

由於交趾戰事緊急,為了能盡早趕到交趾李雲天下令船隊晝夜兼程,沿途州府已經在碼頭上將飯菜準備好。

如此一來,驍武軍的將士除了吃飯時能在碼頭上活動一會兒外,其餘的時間都在船上度過。

然而,令李雲天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因為驍武軍的人基本上都是北方人,不諳水性,因此長時間坐船後不少人都暈船,在船上嘔吐不止。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情形,李雲天唯有選擇分兵帶著不暈船的人先走,那些暈船的將士則放緩了行軍的速度,由左副總兵王簡統帥。

不僅如此,李雲天還要增加一條前往廣西的行軍路線。

按照李雲天原先的計劃,平叛大軍先乘船沿運河南下到杭州府,然後從杭州府前往寧波府的定海縣登海船,經海路到達廣西的欽州。

這是趕赴廣西最快的一條路線,進而使得他能第一時間從廣西前往交趾,可以預想的是交趾現在的局勢肯定亂成了一鍋粥。

很顯然,海上的航行比運河更加顛簸,更容易使得驍武軍的將士暈船,故而李雲天不得不制定另外一條路上行軍路線給那些暈船的將士:從杭州府啟程,經浙江、江西、湖廣到達廣西的桂林。

桂林是廣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司的治所,李雲天要想在廣西徵兵以及開恩科,離不開廣西三司的協助,故而桂林他是一定要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李雲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交趾,解救交趾被叛軍所圍困城市裡的明軍,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運河沿途那些給驍武軍準備飯菜州府的知府或者知州紛紛領著衙門裡的大小官員在碼頭上恭候李雲天和張本的大駕。

張本自不必說,是堂堂的軍閣次輔,位高權重,而且與文官關係密切,那些知府和知州豈敢不敬。

再者說了,李雲天這次被宣德帝任命為定南大將軍,並且巡撫廣西和交趾,權力之盛史無前例,他們更不會得罪這位仕途無可限量的官場新貴。

李雲天和張本並不想驚擾地方,因此一路上都沒下船,只是讓知府或者知州上船見了一面,其餘的官員則唯有在碼頭上等著的份兒了。

由於日夜兼程,再加上順流而下,李雲天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抵達了揚州。

揚州碼頭錦旗招展、鑼鼓喧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揚州府知府周皓、兩淮鹽道衙門轉運使楊誠、兩淮巡鹽衙門巡鹽御史何慕榮和揚州衛衛指揮使韓虎已經率領著各自手下的官員在碼頭上等候多時。

等李雲天和張本所乘坐的大船在碼頭停穩,周皓、楊誠、何慕榮和韓虎立刻率領著眾官員圍了過去,熱情洋溢地將兩人迎下了船。

李雲天這是第二次來到揚州府,上一次他還是湖口縣的知縣,當時是和周雨婷回老家石門縣辦婚事,結果與鹽商總會副會長魏德光的次子爆發了衝突,搞得並不怎麼愉快。

如今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四年多的時間,可謂是物是人非,除了揚州衛衛指揮使韓虎外,揚州知府、兩淮鹽道轉運使和兩淮鹽道巡鹽御史都已經換了人。

兩淮巡鹽御史何慕榮是比李雲天早兩科的進士,在都察院裡擔任廣東道監察御史,與李雲天的關係不錯,兩人見面免不了要寒暄幾句,顯得與眾不同。

大半年沒見,李雲天發現原本還算消瘦的何慕榮可比以前胖了許多,不僅有了雙下巴,而且肚子也挺了起來,看來在揚州的日子過得挺滋潤。

李雲天和張本之所以要在揚州停留,並不是想要見識一下揚州的繁華,而是要在揚州城裡籌集此次平叛的軍費。

早在數天前,從京城來的八百里快騎已經將李雲天要在揚州城出售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的公文送到了揚州府,揚州府知府周皓讓人在街頭上張貼出了告示,告知了城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商賈。

不僅揚州府,整個南直隶的州府都已經接到了朝廷的公文,這使得南直隶各州府的商賈蜂擁前來,齊聚揚州城,既是來看熱鬧也是來打探消息,畢竟出售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在大明史無前例,裡面蘊含著巨大的商機,誰都不會輕易放過這麼好的一個生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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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大明市舶司(第三更)

雖然揚州城裡有好幾個衙門,但周皓這個揚州知府才是正兒八經的地主,故而他已經在揚州城的一家酒樓擺好了酒席,給李雲天和張本接風洗塵。

李雲天本想低調行事,但官場上的迎來送往是

前去酒樓的路上,街道兩旁黑壓壓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腦袋,饒有興致地望著那些跟在李雲天所乘馬車前後護衛的驍武軍軍士,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此次出征的驍武軍士兵不僅都裝備了嶄新的鱗甲,而且每人還配發了弩弓背在身上,裝備精良,軍容嚴整,再加上另類的黑色軍裝以及壯實的身材,望上去著實威武不凡,能使人感到一股蕭殺之氣。

黑牛鎮一役使得驍武軍一戰成名,揚州城的百姓知道驍武軍要來後都想瞅瞅這支悍勇之師是什麼樣,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反響,不愧是大明的精銳。

「大人,小民冤枉呀,請大人給小民做主!」

李雲天正在車廂裡閉目養神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頗為淒厲的喊聲,馬車隨後停了下來,車廂外一陣喧鬧,好像負責護衛的驍武軍士兵出動了,這使得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緩緩睜開了雙目。

馬車左前方不遠處,一名身材消瘦的錦袍中年男子被幾名虎背熊腰的驍武軍軍士死死地按在地上,一群驍武軍軍士神情警惕地圍在四周,殺氣騰騰地將手裡的兵器對準了他。

這名消瘦男子剛才趁著路邊警戒的揚州衛士兵不注意,噌地一下就從路邊的人群中竄了出來,雙手高舉著一張狀子奔向了李雲天所乘的馬車。

可惜,李雲天的馬車被驍武軍的軍士團團圍住,消瘦男子雖然避開了揚州衛的軍卒,但是卻無法穿過驍武軍軍士的防線,那些驍武軍軍士的反應速度很快還沒等其靠近就一擁而上將他制服了。

「大人,小民冤深似海,求大人給小民做主呀!」消瘦中年男子雖然被按在地上不能動彈,但口中依舊高聲呼喊著。

見此情形,街道兩旁的百姓頓時一陣騷動,紛紛指著那名喊冤的中年男人嗡嗡嗡地議論起來,暗自猜測著他的來歷和冤屈,這使得負責維持路邊治安的揚州衛士兵們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聽見了消瘦中年男子的話後,李雲天心中頓時感到一陣鬱悶,萬萬沒想到一來揚州就遇到人攔路鳴冤。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雖說李雲天貴為巡撫廣西、交趾的定南將軍,但揚州府的事務他卻無權干涉,否則就是越俎代庖壞了官場上的規矩,成為官員們的眾矢之的。

可置之不理此事的話肯定會使得百姓誤解,百姓們只知道李雲天是朝廷的大官,並不清楚他無權來審這件案子,故而肯定認為他是官官相護,想要袒護辦理了冤案的官員。

「問他有何冤屈?」因此,沉吟了一下後劉雲天就做出了決定,向車廂外立著的一名掛著少校軍銜的護衛統領說道。

「我家將軍問你,你有何冤屈?」護衛統領聞言向車廂微微一躬身,隨後快步走上前,高聲問向消瘦中年男子。

「稟大人,小民鄭有海,寧波府定海縣人氏,狀告寧波市舶司提舉邱德昭以權謀私,誣陷忠良,霸佔民產。」消瘦男子聞言連忙抬起頭,衝著馬車車廂高聲喊道。

「市舶司?」李雲天的雙目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他還以為攔路的是揚州府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寧波府的人,而且還牽涉到了市舶司。

雖然揚州府和寧波府相距並不遠,但揚州府隶屬於南直隶,歸南京六部管轄,而寧波府則隶屬於浙江布政使司,歸浙江三司管轄。

因此,鄭有海有冤屈的話應該去浙江布政使司衙門或者按察使司衙門上告,縱使這兩個衙門不受理他的狀子,他也不應該來揚州府,因為南京六部並無權管浙江的案子,他要想上告的話唯有去京城找刑部或者都察院。

不過這都好理解,或許鄭有海是聽到了李雲天要來揚州的消息,所以從寧波趕了過來,畢竟上京告狀的代價太大,如非逼不得已誰也不願意走這條路。

令李雲天感到意外的是,鄭有海的案子與寧波市市舶司有關,這出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市舶司是唐朝、宋朝、元朝和明朝在沿海海港設立的管理海上貿易的衙門,相當於現在的海關。

明朝的市舶司管理著海外諸國朝貢和貿易事務,有從五品的提舉一人,從六品的副提舉二人﹐從九品的吏目兩人。

提舉的人選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由當地布政使司衙門特派,另外一種就是由按察使或者鹽課提舉司提舉兼任。

值得一提的是,市舶司隶屬於當地的布政司衙門管轄,因此稅收大權完全掌握在布政司衙門官員的手裡。

宣德二年的時候,大明一共有四個市舶司,分別在廣東的廣州、福建的福州、浙江的寧波以及交趾的雲屯。

其中,廣州市舶司是為占城﹑暹羅﹑滿剌加﹑真臘諸國朝貢而設;寧波市舶司專為日本朝貢而設;福州市舶司專為琉球朝貢而設;雲屯市舶司為了接待西南諸國的貢使。

除了接待各國貢使外,舶司的重要職責就是管理海外的貿易事務:

根據舶商的申請,發給出海貿易的證明;

對準許出海的船舶進行檢查,察看有無挾帶金、銀、銅錢、軍器、馬匹和人口等違禁之物;

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堵,押送回港,抵岸後差官將全部貨物監搬入庫,並對全體船員進行搜檢,以防私自夾帶舶貨;

將舶貨抽分,細色十取一,粗色十五取一,後改為細貨十取二,粗貨十五取二,另徵收舶稅,三十取一,然後發還舶商自行出售。

對於來大明貿易的外國商船,市舶司也採取類似的管理辦法。

由於海外貿易利潤豐厚,故而市舶司的收入甚多,是一個油水豐厚的衙門,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對到此任職是趨之若鶩,也是巡按御史重點清查的地方。

必須指出的是,由於大明實行海禁,故而市舶司所管轄的海外貿易都是由朝廷各衙門所主導,出海運送貿易貨品的海船都是官船,並不允許民間海外貿易,否則將受到重處。

「把他帶上前問話。」李雲天雖然從未與市舶司打過交道,但是知道其中利益關係複雜,沉吟了一下後吩咐車廂外的護衛,不過既然他遇上了這件事情那麼怎麼也要給鄭有海一個交待。

「本官問你,你既然是寧波府人氏,為何不到浙江布政使司衙門和按察使司上告?」鄭有海很快就被帶到了車廂前,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狀子,李雲天透過車簾沉聲問道。

「啟稟大人,小民曾向布政使司衙門和按察使司衙門上告過,也去了巡按御史衙門,可三個衙門都沒有受理小民的案子,小民聽說大人在江西為官的時候清正廉明、斷案如神,故而前來喊冤,望大人給小民做主。」

鄭有海聞言連忙以頭觸地,帶著一絲哭腔說道,「大人,小民的妹夫年初被寧波府判為了斬立決,刑部審核行刑的文書已經下達,再過幾天小人的妹夫就要被殺頭了,小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你可知道,按照大明律例,越級上告無論有理無理,一律杖責三十。」李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宏聲問道。

「小民清楚,只要大人能接下小民的狀子,小民甘願受罰。」鄭有海咚咚咚地給李雲天磕了三個響頭,高聲應承了下來。

「大膽刁民,竟然敢衝撞李大人的車駕,居心何在?是否想擾亂李大人交趾平叛?」這時,揚州政府周皓急匆匆從李雲天馬車後方走過來,面無表情地指著鄭有海喝道。

周皓的馬車跟在李雲天的後面,當聽聞有人攔下李雲天的去路告狀時,臉色剎那間就變得鐵青。

他還以為是揚州府的人在鬧事,不僅饒了李雲天的興致,而且還讓他在李雲天和張本面前顏面盡失,搞不好還會因此受到上司的責罰,故而連忙趕回來查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如此可惡。

不過隨後周皓就鬆了一口氣,他剛才聽見了李雲天和鄭有海的那番對話,知道了鄭有海告的是寧波市舶司提舉,與揚州府無關。

周皓當然清楚李雲天不方便涉及此事,因為他豈會給李雲天找麻煩,故而一上來就給鄭有海的頭上扣了一頂擾亂交趾平叛的大帽子。

「小民罪該萬死,小民只是想伸冤,並沒有考慮其他,請大人恕罪!」

鄭有海聞言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李雲天不僅是朝廷大員而且還是平叛交趾的主帥,故而周皓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嚇得他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連忙以頭觸地,聲音驚惶地解釋。

「交趾平叛是我大明的頭等大事,縱然你有冤屈也不應該此時向李大人來伸冤,李大人不過在揚州待上一天而已,哪裡有時間來過問你的冤情?倘若李大人因為此事在交趾的戰事上分了神,這個後果你可想過?」

周皓見狀冷笑了一聲,聲色俱厲地喝問道。

「小民……小民……」在周皓凌厲的詰問下,鄭有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冷汗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後,周圍的百姓們不由得嗡嗡嗡地在那裡議論了起來,經由周皓這麼一說他們也都覺得鄭有海此番攔路顯得不合時宜,難道鄭有海的冤案比平定交趾的叛亂還要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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