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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4-4-9 21:36:33

第十四章(1)

    我們來到了一座*海的民宅。這里遠離市區,環境很清新,海風輕輕吹拂著臉頰,海浪的聲音環繞在耳邊,空氣涼爽而靜谥,鹹濕中帶著一絲甜蜜的味道。

    我們上了這套民宅的三樓,打開門,里面一片漆黑,雯雯開了燈,燈光也很昏暗,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很小的客廳。一台電腦放在屋里的左側,一個可視頭胡亂的放在主機上。還有的就是一張桌子擺在地中央。上面放著很多的方便面盒,雜亂而又充滿著生活的氣息。

    “這是你現在租住的地方嗎?”我問。

    “不,是我們的。”

    我環顧這間屋子,客廳里家具簡陋,除了厚厚的密不透風的窗簾外,看不見什麽有特色的東西。

    “來吧,”雯雯說:“參觀一下,這就是我們工作和學習過的地方啊。”

    她領我進入其中的一間臥室,推開門再打開燈后,奇景出現了。這間十幾平米大的房間,除了幾件極簡單的家俱外,還有四台電腦,每台電腦旁都至少有兩個可視頭,電腦被從房頂懸挂下來的布簾隔起來,成了一個個小包間,我感覺自己好象進入了一個擁擠的網吧。這里和客廳一樣,窗子緊閉,窗簾極厚,一點光也透不進來。

    “再看看這個屋。”雯雯又領我推開了另一間臥室,這也是一個十幾平米大的臥室,最引人注目的是房子中間有一根鋼管豎了起來,從房頂一直固定到地板上,這間屋子鋪的全是木質地板,幾台電腦環繞在鋼管的四周,可視頭對著鋼管的方向擺放,這樣就人爲的圍出了一個以鋼管爲中心的舞台。

    “這是一個舞蹈表演場所。必須要光腳跳,這樣動靜還會小些。”雯雯指著那根鋼管說:“地方很窄,跳的不太開。不過,把那個管子弄來安上也挺費事的,你別小看那根管子,現在很多夜總會都是用這個來表演的,這是美國正宗的鋼管秀的器材,材料很貴的。這個就算是我們這個聊天室的特色了。”

    我們又進了第三個臥室,這里面擺著兩張床,床上有被,床的四周也擺滿了電腦,有個簾子從房頂吊下來,把兩張床隔開,就像兩個房間一樣了。電腦在床頭放著,如果有人在床上坐什麽,透過可視頭會看得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這是你們進行視頻表演的地方對嗎?”我說。

    雯雯點頭。“沒錯,我們基本上一天都是泡在這里,現在我手下有六個人,大家同時上線,從晚上九點開始一直到早上四點。”

    “那你們住在哪里呢?”

    雯雯向下指了指:“樓下有個二室二廳的房子,我們工作結束后就住回那里。”

    “你們包了兩間房?”

    “是的,”雯雯說:“這是上個月剛租下來的。這樣很方便我們做活,我們一般白天就在樓下睡覺。如果有些寶貝來了例假或是有什麽事不能表演的時候,她們也會選擇在樓下休息,只有表演的時候才用上樓上這間。”

    “在這里表演,會被人發現嗎?”

    “我想不會。我是經過仔細調研后才選擇的這里。這里遠離市區,又在海邊。住戶很少,到了晚上來往的人更少。再加上這套住宅因爲建在海邊附近,晚上海風和海浪發出的聲音很大,只要把門窗封住,應該說里面怎麽鬧,外面也很難聽見。對于做視頻表演的人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地方。”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長這麽大生平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看著屋里一台台電腦的屏幕在夜空下閃著森冷的光芒,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如果條子們發現了這里,我們就全完了。”雯雯說:“這是一個非常隱秘的場所,一年來,我們換了幾個地方,這里是我千挑萬選的才選中的。在這段時間里,決不能再出事了。爲此,我們不惜增加成本,用兩個名字租了上下兩層,而且所有的人都過毒誓,除了我們之外,決不能帶任何人來這里。平時表演時,樓下會總會有人輪流值班,就是起警戒作用。如果條子來了或樓下有什麽異常情況,第一時間里大家就會知道。我們就會馬上全部轉移到樓下,上面空無一人時,就算條子闖進去,也不會出事了。”

    “你們可真是考慮的太周全了,”我說:“可是爲什麽把我帶到這里呢?你不怕我把條子帶來?”

    雯雯笑了笑,說:“從見到的第一天起,我就沒有過這種擔心。”

    我們挨個屋子里轉了轉,雯雯感慨的說:“看看這里的每個屋子吧,就是在這里,我們每天給那些會員們進行各種各樣的表演,有時是在桌子旁,有時在床上,有時還要圍著鋼管進行脫衣舞表演,這多像是一個夜總會啊,只不過,這是一個網上的夜總會,我們是一群夜總會里的妓女,同樣的,也是網上的。”

第十四章(2)

    “你的那些個寶貝們呢?”

    “我把她們支走了。我告訴她們,今天所有的表演全部結束,休假一天。因爲我的男朋友要來,我要陪她。”

    我看了雯雯一眼,說:“男朋友?找了這個借口?”

    “是啊,”雯雯拉住我的手,“難道一個妓女就不能有男朋友嗎?”

    我握緊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說:“不要這麽說自己,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

    雯雯搖搖頭,笑了,說:“沒有。其實我很高興,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過著一直見不得光的生活。但是今天當我和她們撤這個謊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男朋友,多好啊!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人有時候這樣的撒撒謊,也是好的。”

    我輕輕的撫著她的臉,說:“不要這麽說,這事上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肯改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現在,我就讓你看看,其實這種可能一直就存在著的。”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于是快步的走過去,把屋子里的燈全關上了。

    本來就被遮蔽的很嚴實的屋里,突然間沒有了點光亮,一下就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了。

    雯雯驚慌的喊了一聲:“干什麽?你關燈干什麽?”我摸著黑走近她,拉住了她的手,她向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拉住了我。

    “現在,拉著我的手,不要松開,我們向前走。”

    我領著她一步步向窗口走去,走到窗前我們停住了,我屏住呼吸,抓住窗簾的一角,用力一扯,窗簾很厚很沈,一下子竟沒扯開,我再使勁一拉,“嘶”的一聲有布帛撕扯的聲音,幾米長的窗簾從中間裂開了,墜了下來。如水的月光帶著一種被釋放了的久違的光采一下子瀉了進來,屋子里被照亮了,只見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天上,遠處一片深色的黑暗中,有一點紅光在閃爍,那是海中的燈塔的眼睛,正在探照著腳下未知而混沌的世界。

    “啊,太美了。”雯雯驚呼了一聲,把臉貼到了窗子上,月光就在我們的頭頂,隔著一屋玻璃,朦胧如情人的眼波。面對著窗外的如水月光與黑色的海岸線,雯雯的眼神迷離,表情沈醉,令我怦然心動。“來,讓我們把窗子打開,把月光全放進來吧。”我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我們把所有的窗簾全拉了下來,把所有的窗子全都打開了,一陣清洌的海風從各個敞開的窗子里吹了進來,殘存在窗棂上的窗簾碎布迎風飄揚起來,隱約間海浪起伏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很低沈。雯雯的頭發也飄了起來,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月光不受一點阻礙的照射了進來,映在雯雯的臉上,映在我的臉上,我們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在月光下的對方,很純潔,也都很美麗,雯雯倒向了我的懷里,不假思索的,我摟緊了她的腰,將她的紅唇捕捉到我的嘴里。

    她的舌頭在我的嘴里輕輕的顫動著,她的口腔里有種口香糖的香氣,很奇怪,我發現自己全身所有的細胞在這一吻之下似乎都活了起來,久以沒有的**全都湧了上來,我用力的吻著她,笨拙的撫摸著她的身體,她也同樣的摟緊著我,貪婪的吻著我,身體緊緊貼著我。

    我們在月光掩映的窗前狂吻,而此時,厚厚的窗簾都已經被撕破,屋子里滿是月光,就在這月光的懷抱里,我們深深的吻著,撫摸著對方的身體,**如火一樣的在雙方的身心里燃燒。忘了是誰先開始的了,我們已經不能忍受任何能隔離開我們身體的東西,我們開始互相解開對方的衣服,只一會功夫,都**著面對對方了,月光下,我看見雯雯的身體有一種慘白的光輝,很潔浄,也很秀美,細膩的肩背,豐滑的胸乳,曲線流暢的腰臀,一如青春般的豐盈成熟,堅挺茁壯,更讓我那久已萎縮的身體與久以萎頓的精神迅速走向複蘇,我撫摸著這些青春的印記,把她的整個身體環抱起來,在月光掃滿的屋子里旋轉,旋轉。雯雯不停的笑著,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這樣放肆大膽的笑著,銀鈴一樣的笑聲,令久違了的情感突然噴薄而出。我抱著她,一直旋轉著,直至旋轉到在一張床上,我把她壓在身下,我們再次深深的吻著,吻著吻著,我的身子被翻轉了過來,她騎在了我的身上,在我的頭頂,她長發亂舞著,向下俯視著我,像一個女巫。我們身邊伫立著一台台冰冷的電腦,電腦顯示屏上閃著森森的光芒,在這頭頂月光溫柔的撫摸與身邊電腦顯示屏森冷光輝的照映下,我們彼此進入了對方的身體,很順利很直接,沒有前戲,也沒有任何的阻擋與推就。我們迅速的走入了對方的身體里,當她開始動的時候,我恍然間已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電腦所隱藏的那個地下社會里,但這一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她不斷的劇烈動作下,我的**出現了,這種感覺已經消失太久了。

第十四章(3)

    在這劇烈的,亢奮的時候,我突然問了她的一個與此刻的情緒毫無不相關的問題,我問她:“你認識麥家慧嗎?”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仍然在劇烈的動著,當我終于翻過身把她壓在身下時,我想我的問題是多余的。

    2

    很暢快的一個夜晚。

    窗子還是開著的。屋子里海風吹徹,窗外海浪的鼾聲陣陣,但是我們不感到寒冷。因爲我們正在用彼此的體溫溫暖著對方。

    雯雯俯在了我的胸前,一言不發,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很滿足,也很幸福的樣子。

    我筋疲力盡,腿都軟了,但是腦子很清楚,我擔心的這一切,終于是發生了。

    “你在想什麽呢?”她打破沈默,碰碰我。

    “我在想,你終于還是實現了對我的承諾。”我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說:“你已經不再欠我任何東西了。“

    雯雯輕輕用舌頭擦著我的耳際說:“但是,你快樂嗎?”

    “我很快樂。”我說,被她的舌頭弄得很癢,全身顫動了一下。她查覺到了,用手向下一摸,笑著說:“又有反應了,你還要嗎?”

    我擋住她的手。“等一下吧。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人一上歲數,就不行了。”

    “性原來真的是很快樂的。”雯雯沈思著說:“我真的沒想到,在這個痛苦的地方我還能真正的體會到性的快樂。”

    “我也感到很奇異,這些電腦都放在身邊,讓我有種感覺,似乎我們現在是在電腦的里面**,而不是在現實生活中。但是這感覺卻真的很讓人難忘。你爲什麽會選擇在這里和我做這件事呢?”我說。

    “因爲在這間屋、這些電腦里面裝著很多痛苦的回憶。但是這痛苦的記憶因爲你來了,終于有了些溫暖。我要你記住這個地方,記住我,我也要我自己記住你,記住在我痛苦的時候你曾出現在這里,給我了一些溫暖。”雯雯輕輕的用舌頭在我肩上擦著,自顧自的喃喃著:“你知道嗎?這間房子白天我們這些人誰也不會來,晚上來這里就是一個工作的場所,大家只要一進來,**就全都自動停止了。這是一個滋生痛苦的地方,我曾經發過毒誓,除了自己以外,決不讓任何的人進入這個地方,見證我的痛苦,否則我就不得好死。”

    “可是,你卻把我帶了進來,你不怕誓言靈驗嗎?”

    “不怕,因爲比起要和你在一起的事,毒誓發作了也沒什麽可怕的。”

    我感動的摟緊了她豐滿的身體,說:“爲什麽?我何德何能,要你對我這樣的好?”

    “因爲我愛你,自從第一次在面館里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了你。”雯雯在我的懷里支起身子,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可是,你愛我嗎?”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沈靜地說:“老實說,我不知道。”

    “其實也沒什麽,你愛不愛我並不重要。”雯雯的眼眶濕潤了,“我從沒有要求你也愛我,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還你。”

    “雯雯,愛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但是在你的生活里,必須要清楚的不是愛或不愛,欠不是不欠,而是下一步要如何走下去,”我把她的臉托起:“我想知道,明天早上,你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是和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雯雯默然了。她把頭埋進我的懷里,我感覺到她的胸脯在急促的起伏著。

    “雯雯,”我指著窗子`,“你看,這屋子里的窗簾都已經被我扯壞了,它們再也不起作用了,所以月光才能照進來了,你喜歡這月光嗎?明天早上,你如果還把這些窗子全都關上,把窗簾全都挂上,那這里就什麽光也進不來了。”

    雯雯順著我的手向窗前望去,表情很複雜。

    “雯雯,不管怎麽樣,到了明天早上,我們兩人必須要有一個選擇,是走是留,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去決定。”

    我感到胸前有種濕濕的感覺,低頭一看,是雯雯的眼淚滴在了我的胸口。

    雯雯抽泣著說:“我向你保證,明天早上,我不會再來這里了,永遠也不會再來這里了。”

    我一陣驚喜,坐了起來,把她摟在懷里,說:“太好了,你想通了。”

    雯雯低低的應了一聲。

    我難捺心中的喜悅,緊緊摟著她,吻著她的臉頰。

    “雯雯,我也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的。真的,我一定會讓你擁有一種全新的生活的。”

    雯雯含著淚笑了笑,說:“我想你會做到的,只不過過了今晚,你就不再屬于我了。”

    我抱住她,一時無言以對。

    她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過了今晚,我會把她送到韓力那里,我們之間,將不會再有未來。這也正如同當年麥家慧離開我一樣,那也是因爲,她也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未來。

第十四章(4)

    可是,就算明知這一點,一想到這些,我的心里就會很惆怅,很壓抑,不知當年她離開我時,是不是也和我有過同樣的心緒?

    現在,我的心里仍然是這種感覺。

    “你怎麽了,是不是生氣了。”看我半天不說話,雯雯有些慌了。

    “沒有,”我強顔歡笑,“我只是再想,你真是個悲觀的人。哪有你說的那麽慘啊!”

    “不用騙我了。”雯雯淒然一笑。“但是也沒關系,我從來也沒想過會擁有你。就像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在情感遲鈍了這麽多年以后還會愛上一個人一樣。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對我來說,一生有一晚就足夠了。”她把臉貼了上來,與我面對面的凝視,離得那樣近,她的臉幾乎都要貼在我的臉上。我看見她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我,里面蘊含著無盡的深意。

    雯雯說:“我對生活沒有什麽太高的要求,我只是想在今晚徹底的擁有你,一個我曾經愛過的人。我要你也好好的看著我,別眨眼,也別躲,更不要想別的事。我只要你全神貫注地看著我,你看吧,這是我的臉,一張屬于你的臉,也許過了今晚,你將再也不會見到這張臉,也許過了今晚,這個人的感情也會面目全非了。”

    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胡說?過了今晚,才是我們之間一個新的開始,那會再也見不到你呢?”

    雯雯低聲說了一句:“希望如此。但願如此。”

    3

    我是早上被手機的鈴聲音震醒的。昨天晚上,在雯雯的主動要求,我們又做了兩次,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淋漓酣暢過了,就算在新婚的時候我和安琪也從來沒有這樣激情過,在早上三點鍾的時候,我們倆人都累得幾乎站也站也不起來了,相繼擁抱著睡去了。

    鈴聲響了至少有十多遍才把我驚醒的。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眼就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原來天已經完全亮了。昨晚溫柔的月光已經被上午熾烈的陽光取代了,一下子就灼痛了我的眼。

    我躺在床上,聽著電話一遍遍的響,全身仍然很無力的感覺,我不想起來,但是電話很執著,我咒罵一句,決定還是接一下吧。習慣性的伸出手向旁邊摸去,床邊沒有人,雯雯不在。

    我下了床,從桌上把電話拿過來,好象是故意氣我,電話一拿到手立刻就不響了。我看了看上面的未接號碼,是一個手機號,安琪的手機號。

    昨晚我一夜未歸,她一定是要責問這件事情。

    我決定不回,因爲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和她解釋這一切。

    昨天夜里,在我還不能確定她是否做出了背叛我的事之前,我先背叛了她。

    這時候我已經完全清醒了,我想我其實沒有理由指責安琪什麽,她未必做出什麽傷害我的事來,但是我肯定已經做出了傷害她的事,男女之間的這種事,對錯很難區分,任何的指責與咒罵都是非常情緒化的,不理智,也沒有多大意義。

    我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一夜激情后,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是忘記一切,再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還是繼續這樣下去,享受雯雯豐滿的身體繼續放縱自己的**?

    這個問題令我頭痛。

    我站了起來,發現窗子全部已經關好了,我的衣服也疊好了放在了桌上,地上那些碎裂的窗簾也被疊起來放在了牆角,看來,雯雯早上起來收拾了一下。

    雯雯。我喊了一聲。

    沒有人答應。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是不是已經走了?還是——

    我挨個屋的去找,哪個屋里都沒有她。

    我頹然的走回臥室,坐在了床上,看來她真是走了。

    她終于還是沒有選擇我一起去自首,我現在已經沒法再找到她了,因爲我沒有她的任何聯系方式。

    坐在床上,我百無聊賴,決定還是給安琪打個電話吧,有些問題雖然令人頭痛,但還是要解決的。

    我站起來走到桌前,把手機拿了過來,就在這時,突然,我發現桌上除了我的手機,還有一個東西放在那。

    是一個黑色的帆布包。

    這個東西很眼熟,我拿了起來,掂了掂,份量還很沈,在布包的正面上,還寫著一行娟秀的鋼筆字:

    “這是給你的,請打開它。”

    我想起來了,這個東西曾經被雯雯藏在了馬桶的水箱蓋里,然后由我替她取了出來,后來幾經輾轉,又由我再次取出來給了雯雯,上一次見到這個東西時是在那間網絡賓館里。

    我把那個包拿起來,發現這個書包的封口已經被打開了,上次給雯雯的時候,本來是縫制的嚴嚴實實的。

    我把包里的東西倒出,從里面掉出的是一個厚厚的硬皮的記事本,還有一個大信封,我用手在包里掏了掏,沒有東西了。

第十四章(5)

    原來包里只放著這麽兩件東西。我拿起了那個信封,見上面也寫著幾個字:給你的。

    字上的墨迹和剛才在書包上的一樣,看來也是她寫上去的。

    我把信封打開,里面有厚厚的一疊信紙,信紙里還夾著一張照片。

    我先拿出照片看,發現這是一張放大了黑白照片,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是一個大的合影照,我掃了一眼,突然心頭有種被雷電擊中了般的感覺。

    這張照片,我見過。

    這是一張很多年前的那種畢業照,上面全是稚氣未脫的男孩女孩的一群老師裝束的人。因爲時間太久的緣故,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了,但即使如此,在照片的正中間一個最醒目的位置上,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站在那里的一個女孩正是我當年的戀人——麥家慧。

    4

    我曾經看過這張照片,在我前女友那里,在我現在的老婆安琪那里,我都看過這張照片。我也永遠難以忘記這張照片,那照片上的人,曾一度是我的最愛,但是我最后把照片撕掉了,因爲她后來離我而去了。現在,很奇怪的是,在一個萍水相逢的視頻女郎的手里,我竟然再次發現了這張相片。難道這中間有什麽聯系嗎?

    也或者,雯雯竟然真的就是麥家慧?

    我爲自己的這個大膽的想法搞得心頭怦怦亂跳,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急匆匆的把照片放下,拿起了那一沓子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墨迹與布包、信封上的一樣,不用說,這也是雯雯寫的,我想她是什麽時候寫的呢?應該是在我睡著了的時候吧。這麽說,她昨晚上一直沒睡,在我熟睡的時候,她寫下了這封信,然后,絕塵而去了。

    不管怎麽說,這封信里一定有我所想知道的答案。

    我把信打開,發現信紙的上面有幾處洇濕的痕迹,我用手摸了摸,那種濕濕的感覺還在,我知道這是什麽了,這是眼淚掉上去的痕迹,這麽說,雯雯在寫這封信時哭了,她是哭著寫完的這封信。

    展開信紙,坐在床上看這厚厚的信,信的字迹很潦草,似乎她在寫的時候很急,心里也很激動,我仔細的讀這封信,只看了幾行字,那驚濤駭浪一般感覺就令我內心震顫起來,我再也坐不住了,索性站起來,走到窗前,站在陽光明媚的窗下讀了起來。紙上的文字呼嘯著向我沖來,而其中夾雜的風雨之聲淒厲之意更令我的身心在這個上午的陽光普照下,刹那間冰冷徹骨。

    5

    雯雯的信:

    “親愛的,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盡管我明知你永遠也不會愛我,但是我還是要這樣的說一句。昨天晚上,在你熟睡的時候我寫下了這封信,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知道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你不可能再見到我了,永遠沒有可能了。從此以后,我會把我對你這段真情藏在心里,但不會再進入到你的生活,給你帶來麻煩。

    在我離開之前,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說明白,要不,你會一直蒙在鼓里,把很多事情想錯了。我要告訴你,你所見到的有關于我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真的,你永遠也不會想到我昨晚爲什麽要和你說那些話,我爲什麽要你好好的看著我,看著我的臉,因爲,那不是我的臉,那是另一個人的。我,擁有的不過是一張假面。

    是的,那不是我。那是我花了五萬塊錢,把父母所有的存款都都取走后僞造的一張臉,它屬于另一個人,不屬于我。我也知道,你被我吸引,是因爲那張臉,如果你看到了真實的我,你不會這樣的對我的。但是,你要相信,不管你是怎樣的,我的心里是真的喜歡你的,我的臉是假的,但我的心是真的。

    和你說說我的過去吧,對你來說,這是不是一直都是迷呢?我其實是一個長得很平常甚至于有些醜陋的女孩。從小到大,沒有人注意過我,更沒有男孩子主動表示過他們喜歡我。我是個很自卑的人,從小學到中學,我一直活在這種自卑的陰影里,對于一個女孩來說,長得醜就是罪過。再加上家庭條件差,更是罪上加罪。我的父母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父親是環衛工人,就是人們說的掃大街的,天不亮就要去上班,母親一直病在床上,吃病老保。我家很窮,長得醜,又生長于這樣一個家庭,是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被更多的人喜歡的。我從小就自卑,這種陰影一直持續到高中,自卑導致了我的學習成績很差,也不太愛說話,幾乎一點交際能力也沒有,沒有男孩子喜歡我,也沒有女孩子願意接近我,因爲我的形象,再加上家里窮,總是穿著破爛的衣服,人們不願主動接近我,甚至已經習慣不把我當回事了。

    但是再平凡再醜陋的人也同樣都有人的七情六欲,我現在就和你說說我的情事吧,因爲這些事對于我成爲現在的我,簡直是太重要了。

第十四章(6)

    上高二的時候,我的青春期也到來了。我開始喜歡上一個男孩,那是我哥哥的一個同學。他人很帥,是打藍球的,在體校上學,我哥哥第一次把他帶到我家里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他高挺的身材,健壯的體格,還有那一笑起來就滿口的白牙,都讓我迷醉,這是一個健康而干淨的男孩,和我班上的那些個滿嘴髒話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完全不同,他的籃球打得好,歌唱的也好,聽說也有不少的女孩子追求他,喜歡他。這個人平時很傲的,那天我哥哥那天把他領回家來,也感到很榮幸,興奮的他都有些語無倫次的。

    那天這個男孩——我記得他叫高健,就在我家呆了十五分鍾,但是我一下子就愛上了他,而且愛的一踏胡塗。晚上做夢也夢見了他,早上茶飯不思,老是想起他那天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的樣子,你別笑我。我那時剛十七歲,正是青春萌動的時期。

    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家庭出身很好,又因爲有藍球特長而成爲體校的重點陪送對象,前程似錦,追求者也多,他是不可能看上我的。但是我仍然無法停止對他的思**,我以前從來不看籃球,現在卻爲了他,一場不落的去體育場看球。我看球時候的表現和那些一心只爲出風頭的女啦啦隊員不一樣,我很低調。總是一個人坐在看台上最偏僻的角落里,等著我的心愛的人出場,靜靜的看他的每一個動作,默默的回味著,然后在渴望著能在夢里重溫這每一眼記憶。

    這種情緒一下持續到了高三,在這期間,我從沒有喜歡上別的男孩,當然,也沒有男孩子喜歡過我。我一直暗戀著他,也知道,其實他這一年多也沒閑著。那些個女啦啦拉拉隊員很多人就是沖著他去的,他也不客氣,照單全收。他們這些體校的學生,本來就風流成性,睡幾個女學生,都是不新鮮的事。每天,當聽見身邊的女孩子說起他的那些風流韻事時,我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心里痛得要死,可是,我知道這和我毫無關系,即使他不知那些女孩子們在一起,他也不會選上我。

    整個高三,我一直在這種惆怅的情緒中度過。學習成績本來就不好,現在更差了。我父親對我很失望,但是也沒辦法,我們家的經濟狀況,就是我上了大學也很難供得起我,尤其是我哥還要結婚,家里一共只有兩萬多塊錢。上大學一年的學費和勤雜費用就得小一萬塊錢,我們家也掏不起。

    在整個學校里,我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我是一個自卑的人,而因爲這份明知不能得到的情感,更陷入了孤僻的邊緣。我的話很少,也沒有什麽交往,在學校里除了一個教我們語文的嚴老師對我很好外,沒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可以交心的人。嚴老師對我好,是因爲我在語文這一課特別是作文上還是不錯的,但是他不是我的班主任,他只能給我一些細小的照顧,解決不了大的問題,但這對我來說,也是難得的。

    高三畢業那年,我沒考上大學,只是和那一年的所有畢業班學生合照了一張畢業照,就和這個高中學校徹底斷絕關系了。嚴老師認爲我的底子還是不錯的,他支持我補學一年,繼續考,但是我家里不同意,我哥那年要結婚,家里拿不出錢來,我爸托人給我在商場找了一個當售貨員的活,想讓我早點上班,解決點家里的負擔。我自己對考學這事也不上心,我認爲我沒什麽希望再考上學了,考上了有什麽用,一個家里一貧如洗又長得醜的女孩,在大學里比在高中也好不了多少。

    我還是去體育場看球,不過經常看不見高健了。聽人說,他已經被石家莊的一所體校錄取了,馬上就要走了。

    聽說他要走后,被相思之情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我終于忍不住了。我從哥哥那里打聽到他的宿舍在哪,晚上,我去找他了。

    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去找他,我的命運不會發生改變,也不會成爲今天的我。那天晚上,我壯著膽子來到他的宿舍,在門口猶豫了好半天,我不知該不該不進去,也不知進去要說什麽,幾次我都想離去,可是又一想,爲他朝思暮想了兩年多,就這麽走了太不值了。我終于鼓起勇氣,敲了敲門,但是門根本沒鎖,我一敲,門就自己開了。

    高健坐在屋里,正一個人喝著悶酒,已經快要喝醉了。我后來才知道是爲什麽,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他正爲這個事煩惱呢,我突然進來,很唐突,但他認出我來了,是啊,像我這麽醜的女孩兒,一般人見過也會有點印象的。他問我來干什麽,我臉紅了說不出來,他就讓我坐下,還問我吃了嗎?我說沒吃,他說既然你哥哥和我那麽熟,你也別客氣了,一起吃吧。

    我后來才知道他其實是個很隨便的男人,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還逼著我喝酒,我想他后來醉得連我是誰都記不住了,見他那樣,我其實應該離去,但是我沒走,還陪著他喝了酒。后來他把我推倒在床上時,我幾乎都沒有反抗,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單獨找他竟然就這樣了。但是我沒有后悔,也沒有恐懼,我只有興奮。他把我按倒的時候,說了很多話,他說他也喜歡我,說他也一直注意著我,每次打球的時候都看見過我,他也知道我對他好,還說他要帶我走什麽的,他親吻我的時候我全身都在顫抖,一點準備也沒有,一點反抗也沒有就這樣被他把第一次拿去了。

第十四章(7)

    那天晚上,盡管很疼,也爲自己如此輕易失去了貞操而惶惑不安,但是我還是很幸福,也很滿足,畢竟我終于讓他知道了我對他的好,也終于知道了他其實也是愛著我的。那天晚上,他因酒醉而睡了之后,我把他的宿舍整個的收拾了一遍,男生宿舍真是太髒亂了,太需要有一個女孩來照應了。我心甘情願的收拾了他的屋子,很仔細的擦拭了每一處角落里的汙穢,還把他的衣服從里到外都洗了,我一邊干,一邊幸福的想,要是以后總能這樣,一邊收拾著我們的家一邊聽著他均勻的鼾然,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那天晚上我沒回家,就在他身邊摟著他睡了。那一年,我十八歲。我的處女貞操就這樣心甘情願的給了這個男人。

    早上,我是被他推醒的,睜開眼睛,我看見的是一個男人憤怒而緊張的臉,他問我昨晚發生了什麽?又問我是誰?我被他嚴肅的表情嚇傻了,好象是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一時語無倫次,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起來看了看四周,屋里已經窗明幾淨,一塵不染,他再看了看床單上的血迹,突然什麽都明白了。他低下頭去,說了聲:“對不起,我昨晚上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了。”然后就走了。這一走,一天就沒回來。

    不,應該說,以后就再也沒回來。我在宿舍里一直坐了一個上午,他也沒有回來。后來我聽說,他連行李都沒收拾,當天下午就去石家莊了。

    我回到家里,大病了一場,沒人知道我去了哪里,也沒人關心我去了哪里。我爸只是一心催促我,要我趕快準備上班,去辦交接儀式什麽的。兩天后,我就去那個商場上班了,賣內衣。

    可是我不能忘記他,我聽說他在石家莊的體校里任教,還經常帶隊出去打藍球,但自己不怎麽上場了,好象是他的腿有傷了,但是他當教練也有一套,帶的隊經常取得好名次。

    我越發的思**他了。每個晚上一閉眼就想起他俯在我身上時的那種激動的感覺,我已經陷入到難以自拔的相思中去了。而內衣售貨員那單調乏味的、一點創造力也沒有的工作又讓我厭煩到極點,就是在雙層折磨下,我患了抑郁症,甚至經常想到要自殺的問題。

    我給高健寫過很多信,訴說那晚上的情況,但是他一封信也沒有回,我也找過他們單位的電話,可是我沒有勇氣給他打,他要是真喜歡我,早就應該給我回信了,信都不回,我打電話又能說什麽?

    我明顯的消瘦了,一下子瘦了十多斤,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瘋了,就要死了,我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有一天,我在一張報紙上看到了一條廣告,終于讓我下了一個今生最大膽的決定。

    那是一個有關于臉部整型的廣告,說是北京新引進了一種技術,可以安全地、完美地、不露痕迹的重新修複調整一個人的面孔,這是一種從德國引進來的整容技術,在世界各地頗有影響,其整型效果非常良好,目前國內已經有近萬人使用這種技術改變了容貌。這篇廣告做的很大,上面還有不少顧客整容前后的對照,很多人長得比我還要醜,但是整完后都變得非常漂亮,幾乎和以前判若兩人。

    要是在從前,這樣的廣告我只是一笑置之。但是在這個時候刻,它深深的打動了我。整容,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一步呢?我開始幻想,假如那天早上,高健醒來后看到的不是我這張醜陋的臉,而是一張漂亮的面孔,他還會不會這樣忙不叠的逃走呢?答案是,肯定不會的。

    我對著鏡子,把衣服脫光了看著自己,其實我的身材非常好,雖然有些豐滿但決身上覺沒有任何的贅肉,在正常情況下,這種前挺后撅的身材可以令人男人發狂,但一切都毀在一張臉上了,我要是把這張臉換了,會不會換回我失去的愛情呢?

    這個想法一直萦繞在我心里,越來越強烈,以至后來我根本無心工作,請了一天假,專門去了北京,找到了這家醫院,我把我的要求和美容醫生說了,她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型,說要想變得更漂亮是沒問題的,但是,這個手術因爲采用外國的高新技術,比較貴,要五萬元才能做。

    五萬元,天哪!這是一個多麽大的數字?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錢,我們家的所有財産才不過二萬多元,我去哪找這筆錢?

    在后來的幾天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說實話,我在那時不到二十歲,很單純很幼稚,也沒經過什麽事,我只想得到高健,簡直再沒有任何的要求了。這就想法太狂熱了,終于導致我做了一件對不起的人事。我把家里的存款,那些準備給我哥結婚用的錢全取走了。

    我又去找嚴老師,謊稱我母親患了絕症,說我家的錢都存了死期取不出來,想先從他那借點錢周轉一下,一個月以后就還他。嚴老師是個君子,他壓根也沒想到我會騙他,盡管他家里也沒有太多的錢,但他說治病要緊,還是把家里僅有的三萬多塊錢都給了我。甚至連借條都沒讓我寫。他太相信我了。我從他那里取了錢后,就在一個早晨出發去北京了。

第十四章(8)

    從那天起到今天,我沒有回過我的家鄉一次。從我拿走家里的錢和嚴老師的錢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還他們,我也沒有能力還他們,我傷害了我的父母和對我一直很好的老師了。但這一切比起換回高健的愛情來,都微不足道。

    在北京的醫院里,醫生問我做成什麽形象,他們拿出了一大堆電影明星的照片,讓我挑一種適合自己的形象,我對這些都不太喜歡,但自己也說不準什麽樣子最適合自己,和醫生溝能了好長時間也沒有達成共識,這一摩擦半天就過去了。我去的那天有很多人都排隊等著做手術,醫生見我老是拿不定主意,有點生氣了,問我還做不做,不做就來下一個。慌亂中,我隨手從書包翻出一張相片,那是我高中的一個畢業照,照片中間有一個長辨子的姑娘,很漂亮,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只知道她是嚴老師他們那個班的,在我們上學的時候還當過領操員,好象有個外號叫“校花”,聽說學校里有很多人追求她,她也很高傲。這種人我在學校里是可望不可及的,平時遠遠的看她在台上領操,領舞什麽的,很羨慕,但我沒什麽機會和她接觸,甚至連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那天看到了她的這張照片,我突然有了種沖動,我發現只要有錢,我也可以變成和她一樣的美女,這個發現讓我很興奮,我頓時對著桌上其他明星們的相貌都沒了興趣,我指著她說,就按照她的樣子做吧。

    就這樣,根據這張照片和我的複述,在忙亂中我把手術做了,幾天拆線后,我發現手術做的很成功,我終于擁有了一張漂亮的臉。那張照片我一直留著,本來我對這個學校和這些同學都沒有什麽留戀的,但是現在很奇怪,我居然以其中的一位我叫不上名來的同學做了參照,把自己做成了她的樣子,這張我本來要仍掉的照片就被我保留下來了。這個形象我很喜歡,因爲很生活化,她讓我想起我一生中最純潔的那段時光,校園時光。不過,醫生說照片上的人多少有些變形,我們兩人只是局部一些地方很像,出來以后還是有很大差異的。這個也正和我意,我又不像成爲她的翻版,要那麽像干什麽。

    我在北京給家里去了電話,我爸暴跳如雷,但我人在外地,他拿我也沒什麽辦法,我告訴他,家我是先不回去了,但是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他們的,還有讓他轉告嚴老師,我也一定會把錢還給他。

    整容成功的我,就這樣的去了石家莊。我想給高健一個驚喜,就沒有給他寫信,我想直接找到他。

    在石家莊,我先找到了一個住處,然后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高健的體校,這里離市區很遠。我做了一天車才到了那里,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當高健看到我這麽漂亮的時候他會不會接受我的愛情,我想是會的,他曾說過他喜歡我,也曾說過他一直發現我在注意著他,我們之間的問題無非是我長得太不好的原因,我相信當這一切不是問題的時候,我是會重新擁有他的。

    到了學校,校工說高健不在,接著從他口中我聽到了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消息:高健上個月已經結婚了。

    你沒法想象我當時的心情,我把所有的錢都拿走了,就是爲了能換一張臉來換取他的歡心。但是沒想到,他結婚了,他竟然這麽快,剛走上工作崗位就結婚了,才不過一個月而已,這個打擊來得太突然太刺激,把我的計劃和未來全都打亂了,我的夢想也徹底破碎了。

    那天拖著沈重的腳步往回走,我不知道我應該往哪走,我雖然擁有了一張比較漂亮的臉,但是我得到了什麽,我一無所有。我換回了一張臉,輸了一切。

    家我回不去了,我把我哥結婚的錢偷走了,我把我老師的錢騙走了,我沒臉回去了。但是在這里也一樣沒有出路,人生地不熟,我的口袋只有不到五十元錢,只夠買一張回家的單程車票的,可是我不能回去。

    沒有辦法,要想活下去,必須要找事干,先養活自己,再想法還家里人,還嚴老師的錢。我開始出去找工作,我干過很多份工作,當過飯店服務員、保姆、禮儀小姐什麽的,但是沒有一份干得長的,而這些工作的丟失全是因爲我有一張漂亮的臉。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聊的男人,好色的男人,也有太多嫉妒心強的女人、心態不正常的女人,我找的這幾份工作中到處充斥著這兩類人,在他們的夾板中,很難讓我把這些工作平平安安的做下去,而更關鍵的是,這些工作的收入太少,想還錢,簡直難上加難。

    最后,這張漂亮的臉還是給我找了一條出路,在一個一塊做過小保姆的老鄉的勾引下,我去了一家夜總會,成爲了一個坐台小姐。

    在我二十歲的那年,成爲坐台小姐是我必然的宿命。在那里我見慣了男人的無聇和猥瑣,那些個好色的男人們,他們白天道貌岸然,晚上則全無廉恥,令人作嘔,我瞧不起他們,但是爲了一點點錢,還不得不強顔歡笑,因爲我長得漂亮,有一陣子還是當紅的坐台小姐。那些個色鬼們、色狼們,個個都想占我便宜,總是變著法子約我出台,但是,我一直沒有答應,雖然做的是小姐工作,但是我有我原則,我只坐台,不出台,可以讓這幫家夥們在身上摳摳摸摸,但決不陪他們睡覺。這個做法讓我身邊的同事們很不理解,因爲在夜總會坐台,你要想賺得小費多,必然要出台。一般夜總會陪客人小費也不過是八十到一百,還要給老板抽頭,到我們手里就沒多錢了。所有一般來講,小姐們都願意出台,多賺點小費。而且還可以用這個手段交一批熟客,可以在夜總會以外的場合里單獨交易,比如電話聯系直接開房什麽的,不用給老板抽頭了。她們不理解我,但是我知道,這是我最后的道德底線,我要是連這條都違背有了,就和那些廉價的妓女沒什麽兩樣了。

第十四章(9)

    因爲從不出台的緣故,我的客人相對少了一些,但是我的知名度卻增加了,很多人來夜總會時都點我,看能不能啃得動這塊骨頭。有時候,看著這幫這些色迷迷的家夥往前沖時,我又有一種興奮的感覺,他們哪知道,這個從不出台的小姐其實是個醜女,而他們都是讓我那張假的面具騙了。

    我做了一段時間,賺了不到一萬塊錢,這時間我一直堅持只坐不出,但最后終于還是打破了自己的規矩,因爲那個人——高健出現了。

    那是我做台四個月的時候,有天晚上來個客人直接點我,我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高健,我沒想到他居然也到這里來了,他已經變了很多,胖了,一身的名牌衣服,很成功的樣子。他當然認不出我來,他點了我的鍾,要我陪他喝酒,他那天不是一個人來的,和幾個人,原來他已經不在體校干了,開始做生意了,而且做的是軟件銷售生意,看那意思,很成功。

    那天晚上,高健摟我在懷里,不停的在我身上摸索,他們在一起喝酒,滿口的汙言移語。我非常失望,這個原本很健康干淨的男孩子在這時和那些色鬼們沒什麽兩樣,或許他們本來就是一類人。

    喝到一定程度,這幾個人開始把自己一些嫖娼的醜事當成談資笑料,在那里無所顧忌憚的說著。有人問高健,睡過多少處女,高健把我摟在懷里,笑著掰著手指一個個數著,說可能有十來個吧,這時突然高健提到了我。

    我還記得高健當時是這樣說的:“我他媽的最衰的一次是睡過一個醜八怪,當時我喝多了,把母豬當鳳凰了,不過,雖然睡了一條醜母狗,但還真是個處女,一下就見紅了,而且身材真是太棒了,就可惜了,那張臉太要命了。”然后就是一陣得意的狂笑。

    那天晚上,我氣得全身發抖,臉都白了,直至今天,我一想到他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來還是氣得心疼得都絞成一團了。可是,盡管那麽氣憤,我當時的表現還是很平靜,我一直坐在他懷里聽他得意的講著這段經曆,講我怎麽后來迷上他給他寫信什麽的,他不停的說著,我的心一點點的冷了下來,由這時開始,我的心已經死了。高健后來要我出台,我想都沒想,答應他了。但是要他付夜總會一百小費,付我三百小費。他很爽快,當場就掏了錢。

    我們開房后,高健一點情調也沒有,把我按倒在床上就要動手,他騎在我的身上時,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這個曾經讓我朝思暮想的男人,這時卻只是一個色狼,他背著自己的太太,在外面拈花惹草,欺騙所有能讓他騙的女人,他不是個人,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對付他。

    我把他按倒,說要給“水晶之戀”的服務,他好象以前沒做過這個,很興奮。他躺在床上,脫得一絲不挂,任我擺布。我拿了很多果凍,塗抹在了他的身上,那天晚上,我故意把空調的冷風開了,當濕冷的果凍倒在他身上,我看見他全身抖了一下,我想他一定是很冷,但是在他體內的**之火的燃燒下,他忘記了一切。

    我其實從來沒給人做過這項服務,但是總聽出過台的小姐們說,也知道其中的方法。我先把果凍塗滿了他全身,然后又讓他閉上眼睛,把果凍倒到他的眼皮上,按照規矩我還要用舌頭把他身上所有有果凍的地方一點點舔淨,但是我塗完后沒有做這一步驟,我讓他等一會,說我還有好的花活,他很興奮的答應了。

    我把他所有的衣服拿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把褲帶上別著的手機拿下來,其他的衣服全部都仍了下去。他躺在床上,眼睛上全是果凍,一點也看不見了,也不知我在干什麽。我把他的衣服仍完,走到門口,說:“對不起,現在睜開眼吧。我就是你說的那個醜母狗。祝你今晚玩的愉快。”

    我關上門走了。聽見門里面有憤怒的喊聲,那天晚上,我一直笑著回了家。我不知道高健是怎麽回去的,他光著身子在旅館里的床上,一點衣服也沒有,身上還塗滿了果凍,這事想起來真是能笑死人。我笑啊笑,但最后眼睛里全是淚,我只是報複了他一下,但是我的一切都毀了。

    那天晚上我離開了石家莊,我坐在長途汽車上,拿著高健的手機,查到了他家里的電話號碼,我給他家里打電話,是他老婆接的,我對她講明了這一切,告訴她高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打那個電話的時候我很清醒,我知道這個電話打出去后,高健可能會徹底完蛋。但他也不會放過我的,而我從此后要走上一條流亡的路。再也沒法回頭了。

    夜總會還欠我幾千塊錢,但是也不能去要了。我把所有的錢都花了,在一家婚紗影樓前照了一組像,寄給了我的父母和嚴老師,在相片的后面我分別寫上這樣的話:這個人是我。他們接到相片后會知道我現在已經變成什麽樣了。此后,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去過深圳,海南,有很多機會成爲妓女和別人的二奶,但是我最后關頭都把持住了,因爲我不會爲了錢而出賣**,那不是我的本意,也會突破了我的底線。首先,我不會當妓女,讓那些個豬狗不如的男人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其次,我也不會成爲別人的二奶,把一切都賣給一個老頭或是暴發戶,這甚至還不如妓女痛快。關鍵的是,我不想再成爲男人的玩物,在夜總會里我見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不管是什麽身份地位,還是有文化沒文化的,他們都是一群色情狂變態狂,我對他們已經完全絕望,而那個打籃球的騙子,更是讓我看清了什麽是男人,他們無恥,卑鄙,下流,沒有責任感,應該被玩弄的人不是我,是他們。

第十四章(10)

    寫到這,你就會理解我爲什麽會走上今天的道路。我后來在網上認識了教授,芳姐,從他們那里找到了一條可以不被男人玩弄的但仍然可以快速致富的方法。在網絡里,我什麽也不用付出,只需要露一下身體,展現一下那張經過整理后的假面,就可以讓很多無恥的男人上當,掏錢。他們什麽也不會得到,他們得到的不過是精神上虛假的滿足,而這一切都是一個虛假的臉帶給他們的。網絡是虛假的,但金錢是真的,當金錢進入我的腰包的時候,我終于找到了一種快感,這些個和高健一樣無恥的男人,終于被我玩弄在手掌之上了。

    每當我出現在網上時,我總是在想那些上網看我身體的窺淫癖們都是一副什麽樣的嘴臉,這讓我很開心。我想這里面可能有我在夜總會接待過的那些個客人,也可能有高健,他不是做軟件銷售的嗎?他肯定也經常上網。一想到有高健,我就有種莫名的興奮。當他看到我在網上向大衆們展示著身體的時候他會怎麽想?不管怎麽樣,他是永遠不會得到我了。讓他看著我的身體自慰去吧,后悔去吧。這個想法鼓舞著我,我后來瘋狂的投入到這個事里了。最初我和別人一塊干,后來,我就挑頭了,自己組織人員。我們租了房子,還買了很多黃色光盤,模仿那里面女人的聲音和表情,還有一些挑逗性的動作,最可笑的是,我爲了吸引會員,甚至還學會了正宗的脫衣舞,並且負責教會其他的寶貝們練習,我們的作息時間是晚九點至早四點在線,早八點半起床,但是要在九點鍾開始進行舞蹈練習,一般練一小時,練的就是我學會的那種脫衣舞。

    我把這件事當成一種事業來干了,干得有聲有色,第一年里,我就把嚴老師的錢還了。第二年里,我賺了將近三萬塊錢,寄給了家里,但是我不能回去,我無法面對我的父母和兄長,我也無法面對曾經的同學。我想的是,賺夠二十萬以后就收手,找一個地方安家.做點小生意,把父母接過來,再找一個人嫁了算了。不過,教授可能是看我干的太好了,他不想要我收手,當我提出準備干一年就退出時,他采取行動了。

    有一天在網上,芳姐在線和我聊天,給我發了一個文件,當我打開后,我很震驚的發現,居然是一個影音文件,上面有我在里面脫衣服和跳脫衣舞的鏡頭,我問這是從哪里來的,芳姐告訴我,是他從網上下載的,已經制成光盤了。芳姐說,教授讓他提醒我,他知道我父母的家在哪里,也知道我到底是誰。如果我做出了他不願讓我做的事,他會把光盤四處散發的,第一個就發給我的父母。

    你想想吧,這時候我的心里是多麽恐懼,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其實我的命運一直被人掌握著,在網絡上,好象人與人之間互相沒有接觸,但仍然有一個看不見的力量控制著我,操縱著我,而最可怕的是,一年多來,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心甘情願的爲之效力,把自己從一個困境里又推上了另一個困境。

    我不能讓我的父母知道我在干什麽,也不能讓他們把光盤寄到我曾經學習和工作過的地方,那樣我的一切,我父母的一切也都被他們毀了。于是,就這樣,我被教授芳姐他們牢牢控制了,沒辦法,只能繼續干去了。

    可是這是個很危險的工作,一年來,幾次我們的據點都被人挖掉,很多寶貝都被捉獲。我也成了通輯犯,這個時候我也知道,如果再不收手,我的一生就完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見了你,真的,這是我生命中出現的第三個轉折。那天你救了我,我卻用藥把你迷倒了。在你家里,我看了你的電腦,還看了你在電腦上寫的東西,我知道你原來是一個記者,還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記者,我發現你和我從前在夜總會、在網絡上遇見的那些個男人都不一樣,由那天開始,我愛上了你,但是也利用了你,我利用你幫助我擺脫困境,利用你幫助我抓住芳姐,還有教授。

    但是,我是真的愛上了你,可是這份愛情我注定得不到,這只是種奢求而已。

    寫到這里,天已經完全亮了。我的手和肩痛得擡不起來了。但是,我還是不忍放下筆,我知道,一放下筆,我和你之間最后的聯系也就沒有了。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于我還是要離去的。

    我給你留下了兩樣東西,一件是我的日記,就寫在那個硬皮記事本里。那里面記載著我成爲視頻女郎后的每一段經曆,里面有很多對破獲網絡色情犯罪有價值的東西,你看著處理吧。還有一樣,是我當年的畢業照,那上面有我們那一屆畢業生三百多人的照片,我就在里面,但是,我想你不會猜得出哪一個是我,因爲你從來沒有見過我那時的樣子。不過這樣也好,就把我那張漂亮的臉記住吧。這個照片中有一個人,我就是仿照她的樣子整了容,你就把她當成我也行,反正我們也有相像的地方。呵呵。

第十四章(11)

    請原諒我,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這麽多年來,我一直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來解決身邊的困境,現在也是一樣。我不會讓警方抓住我,那就跟把黃色光盤寄到我家里來是一樣的,一樣會使我的父母擡不起頭來使我的家庭身敗名裂。但是我也不能讓教授再控制我了,芳姐被抓了,他可能猜得出是我在里面做了內鬼。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這兩年來,通過調查,我對他的身份也略知一二。我要去一個地方,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光明正大的回去,也許那里會有轉機與真相。我曾在那里跌倒,現在還要在那里重新起步。

    你不要試圖來找我。我知道你這個人,是個重情義的人,也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你就算不愛我,也一定會來找我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你不要來找我。因爲我要去的地方,你不會找到的,還有就是,我早就已經做出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會讓你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我了。

    你這麽聰明,一定想到是什麽了吧?對于我來說,要想要徹底擺脫這一切,只有一個方法最有效,甚至比死了還有效,那就是我最早曾使用過的方法——整容。

    我會再次整容,把自己的相貌由美再變成醜,看看能否恢複原樣,這樣的話,就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了,或者是,只有該知道我的才知道我是誰,反正這世上真正知道我曾經整過容的人也沒有幾個。只要我現在的這張臉沒有了,所有的證據和所有能要脅我的東西就都沒了。

    我會回到從前。一個相貌很醜的女孩,不會引起是非,不會惹人注意,不會讓色情狂們神智顛倒,也不會成爲教授他們這些人發財的工具,我相信整容之后,我自己會走上一條平靜的生活之路的,但這是我的路,不是你的。

    親愛的,一個很醜的女孩曾經愛上了你,並且終于沒有虧欠了你,現在她還要繼續過一個醜女孩應該過的日子了,你忘了這一切吧。如果懷**,就把那張照片上的女孩當作我吧。她很漂亮,但是虛假,我很醜,但是真實,你記住吧,在虛假的外表下面,有我的一顆真心曾經屬于過你。

    我的眼淚流出來了,我不能再寫下去了,我要走了,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再重新尋找我失去的一切。把我忘記,不要來找我,切記。

    雯雯。”

    6

    許久許久,我的心難以平靜。

    對于雯雯這個人,我曾經有過很多的疑問與假設,但是當看到她給我留下的這封信時,我感覺,以前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信紙上有些地方洇濕了,這是哭過的痕迹,我在想,昨夜她是用怎樣的一種情緒面對著這封信上的每一個文字,我相信這是她最后一次流淚了,流完這次淚,她的心從此就會徹底的死去了。

    這世間真是有無窮無盡的巧合,誰能想到,雯雯,麥芽,安琪,她們竟然都在一個學校里上過學,她們不在一個班上,但是,卻同在一個年級,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最后,又無一例外,與我,這個局外人發生了致命的關系。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可操縱命運?誰又能預測到你在下一秒鍾會遇見誰,碰上什麽事?

    我把信收好,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再把那張照片鋪開,仔細的看著照片上的每一個人。

    她在哪?她是誰?

    照片至少有四百人排在一起,一個又一個黑白色的小腦袋擠在一起,這里有二百多男生,二百多女生,這二百多女生中,大多數面相平凡,貌不出衆,我的前女友在正中最顯要的位置上,我現任的老婆只露出了不到半個腦袋,從這張照片上,很難看出誰是誰,誰又擁著著什麽樣的形象。

    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她,除了我認識的麥芽與安琪。

    雯雯至今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所祟拜與模仿的那個女孩竟然是我的前任女友。

    當然,有很多事情都是人們無法想到的。麥芽也不會想到,安琪會在以后的日子里成爲我的老婆,而這一年級里有一個她從來沒有看過一眼的醜女孩竟然會和我有了一段感情。

    那所學校里,曾經有過這樣的三個女孩,她們同一個環境里生長,但是又面對著不同的命運,可是她們誰也想不到,到在未來的歲月里,竟然都會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可是這個男人,又如何面對了她們的真情?

    我這一生,虧欠的人太多,但是虧欠最多的還是她們三個。

    我坐在那里,看著眼前的照片,浮想漣翩,雯雯,安琪,麥芽,面對照片上這些女孩子純真的目光,我無地自容。

    寂靜的空氣里,電話突然響了一下,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短信。

    是安琪發來的短信。

    短信這樣寫道:

    “對不起,我今天早上想了想,我最近做的是有些過份,你嫉妒了,其實也表明你還愛我。我想我們之前可能有一些問題,但不應該是這種問題。我們都應該好好的冷靜一下。我今天早上坐火車去我的母校了,嚴老師昨晚來電話,說很多同學現在都到了,最遠的來自新疆,每天都在陸續的來很多人。他們都希望我快點去,我想也許那里會讓我的心態更靜一些,我就去了。”

第十四章(12)

    因爲手機內存不夠的緣故,這個很長的短信沒有完,我又按了下一條。

    上面接著寫道:“這兩天,你也好好靜一靜,想一想,我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昨天給你打了一晚上的電話,你不接,我也不知你在哪里過的。我不想聽你再解釋了。我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兩個眼睛全是腫的,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不會再爲這種事哭成這樣。”

    她走了。今天早上她也走了。

    她要冷靜一下,我也同樣需要。我們都需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反問自己,安琪是否真的愛我?特別是在我令她丟失了親人又丟掉了工作以后,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出現過感情上的爭執,但關系卻突然變冷了,很冰冷,不像夫妻,到像是同事,不得不扭在一起的同事了。

    她還愛我嗎?

    我還愛她嗎?

    我們之間已經有太多的時間沒有發生過什麽了,沒有一起去上過街,沒有一起去看過電視收拾房間,沒有一起出門旅遊,甚至**質量極度糟糕,這一切是爲了什麽?

    我看著她給我發的短信,昨夜,有兩個女人曾經哭泣,都是爲了一個人。雖然她們哭泣的理由完全不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都是爲那已經失去了的愛情。

    她們都失去了我。可是我得到了什麽?

    我給安琪發了一個短信:

    “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在那里多呆兩天。心情平靜了再回來吧。”

    按上發送,短信出去了。

    望著手機上那個信息發送過去的動畫圖像,突然間,我心里似乎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

    不對啊。這些事里有一些蹊跷。

    我仔細調動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回想這個觸動了我一下的事情是什麽?

    今天走了,安琪走了,雯雯也走了。

    這個事沒有任何的聯系,因爲她們兩個人雖然與我都有關系,但彼此卻毫無任何瓜葛,而且只要我不說,她們之間永遠也不會有任何的聯系。

    但是,她們今天早上都走了。這里面似乎有什麽共通的東西。

    是什麽呢?

    我把安琪的手機短信再次打開,仔細的看。

    幾天前,安琪收到了一封信件,上面有一張翻拍了放大了的畢業照片,還有一個請柬,那是同城中學百年校慶給所有的畢業生發來的請柬。

    百年校慶?

    雯雯與安琪是同一所學校的。

    我把雯雯的信件拿出來,在最后幾頁里,找到了這樣的話:

    “我要去一個地方,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光明正大的回去,也許那里會有轉機與真相。我曾在那里跌倒,現在還要在那里重新起步。”

    去一個地方,轉機與真相,跌倒與起步。

    百年校慶。同學。邀請。

    雯雯是假名,她擁著一張假面。但是,她是同城中學的一名同學。

    安琪在短信里說:很多同學現在都到了,最遠的來自新疆,每天都在陸續的來很多人。

    很多同學都去了。每天來很多人。

    去一個地方,曾在那里跌倒,也要在那里重生。

    純潔的畢業照片上,純潔的女孩子們。

    突然間,一個本來十分模糊的事情在我的腦子里漸漸清晰。

    我知道雯雯去了哪里。我也知道,她要去那個地方找尋什麽。

    7

    人算不如天算。

    雯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她的智商其實根本不在麥芽、安琪、萬绮珊她們這些個女孩之下,她算計出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惟一沒想到的是,我居然和她那所學校有如此深的聯系。

    所以,這一刻我明白了,她走了,但不是沒有目的的走的。她去了她曾經出走的地方,想要在那里重新開始。

    她會把自己修整成原來的樣子,再次面對那所曾經包容了她的校園,那些曾經熟悉的同學,那段曾經深入過的生活。

    只是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她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我呢,我應該去做什麽?尋找還是阻止她?或是在背后默默的祝福?

    二十分鍾以后,我離開了這里。走之前我抄下了這間屋子的門牌號碼,還帶走了那本日記。

    在樓下的一個小郵電所時,我把我抄下來的號碼連同那個日記一塊放在了一個快件信封里,發了一封快件,寄給了韓力。

    我給韓力發了一個短信:

    “一天以后你會收到一封快件,那里面有一個地址,是視頻犯罪分子們的活動場所,還有一本日記,是關莉寫的,記了一些相關的證據,這些對你破案可能有用。你要我三天之內交出關莉,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她已經逃走了。我不知她去了哪里。”

    兩分鍾不到,韓力的短信發來了:

    “搞什麽東東,你在哪,趕快回局里見我。”

    我給他回了一個:

    “沒什麽,我又做了一回正義使者。從現在開始,我把我所有知道與能夠拿出的證據都給你了,這事和我沒關系了,你別再煩我了。”

    韓力的電話打來了。

    我沒接。

    電話響了幾遍。不響了,韓力又發了個短信:

    “你什麽時候發的快件。這麽重要的東西,爲什麽不當面交給我。”

    我發回他:

    “對不起,我老婆跑了,我要去找她。這事比幫你破案重要。我沒時間去局子里找你了。”

    這個短信發出去后,韓力不再回話了。

    我一個人信步在海邊走著,快中午了,海邊上零零星星沒有個人,這里,通常只有到晚上才會上人的,當地的居民們,在勞累了一天之后,會選擇這個地方來散散步,放松一下疲倦的心靈,也會有一些情侶,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在海風的吹拂下,溫習著浪漫的夢想。

    這個海邊我很熟悉。我的老家沒有海,不像這個城市四面環海,這片海在沒有建碼頭之前,當年就是其中的一個比較熱鬧的浴場。過去我和安琪剛結婚的時候,也曾騎著自行車騎一個小時的路來這里,在海風中摟抱親吻,感受浪漫的氛圍,不過這都是過去了。這里建了碼頭以后,海里全是大石塊,還有一個排油口往外排油,海水里全是油煙子味了,沒人遊泳了,但是,海灘還是很像樣的,人們還是會選擇在這里散步的。

    中午,沒有什麽人,我在海灘上漫步,想著下一步我要做替什麽,海風吹來,我的腦子漸漸清醒,很多以前模糊的事都突然清晰起來了。

    這時,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以爲是雯雯,興奮的接過了電話,但不是她,是萬绮珊。

    她問我在哪?我說在海邊散步,她說二十分鍾以后她也到,有事找我。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21:37:07

第十五章(1)

    萬绮珊開車來到海邊的時候,海水剛剛漲潮,白浪滔天的向上翻湧,很壯觀,把我走過的那些剛剛還很干燥的沙地都打濕了。

    因爲海水漲潮了,我不得不向后退了幾米,一回頭就看見萬绮珊正從車上下來。她也看著著我,從馬路的那頭向我揮手,這個時候在一個開放式的海灘上找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也難怪,到中午飯點了,也就只有我和少數幾個漁民還在這里傻不咚叽的在海灘上瞎轉。

    她把車停在了沿海馬路上,給我打個一個電話讓我過去到她車里來,我突然來了興致,要她下來,一邊走一邊談。

    萬绮珊沒辦法,脫掉高跟鞋用一只手提著從公路的護欄上翻過來了,她**著著兩雙白白的腳,遠遠地走過來,我迎著她走過去,冷不丁一看,以爲我們倆是在這里幽會的情侶呢。

    萬绮珊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也難怪她要脫鞋,她穿的那鞋跟不但高而且又尖又細,走在這軟沙上非摔跟頭不可。

    “你可真浪漫呢,大記者。”萬绮珊老遠就沖我喊:“一個人來海邊散步了,真是個大閑人!”

    我笑笑,伸出手來扶她,她擺了擺手表示不用。看得出,她對這種赤腳走在沙地上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她問我在哪兒能坐會兒,我指了指前面的一處礁石,她來之前,我早就相中那地方了,她問那邊是否風大,我保證說那窩風,不會吹亂她的頭發的。

    我們倆人向那邊走去,她赤祼著兩條白白的腳,歡快的走著,七分褲下,是白白兩截小腿,因爲走在沙地上的緣故,她走的時候扭動的幅度大了一些,緊身褲將豐滿的臀部勾勒的呼之欲出,我跟在后面,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我們兩人坐在礁石上,對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身后,是一排排民宅,昨夜,我就是在那里與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發生了一夜歡情。

    我指著眼前的大海,說:“挺浪漫的是嗎?這真是約會的好場所。現在別人要是來偷窺,準以爲咱倆有一手,在這兒幽會呢。”

    萬绮珊白了我一眼,啐了一聲說:“狗嘴吐不出象牙。誰像你,沒事的大中午往海邊跑,把人都曬死了。”

    “呵呵,現在不是流行日光浴嗎?“

    萬绮珊沒接著我的話調笑,她直截了當的說:“我來找你,主要是問一事。你和安琪是不是又吵嘴了?”

    我笑笑:“怎麽,地球人都知道了?”

    “昨晚上我給安琪打電話來的,她情緒不太好,我問她怎麽回事,她都和我說了。”

    “你們姐妹倆真是無話不談。”

    “你算說對了,別看安琪比我大三歲,不過,我倆的感情可是一直不錯,跟姐妹差不多。”萬绮珊說:“我想替她來勸勸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老那麽小心眼,聽風就是雨的,什麽事啊。”

    原來她是當說客了。我苦笑著說:“怎麽,你認爲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就是。先是那個什麽喝醉了的老莫,這次又是那個喝醉了的老胡。我看,你這兩次都挺上心了,你真是越來越小男人了。”

    “你批評的對。我改。以后,我再不干涉安琪的事了,行不?”

    “也不是那麽說。”萬绮珊掠了掠被風吹亂的頭發,說:“夫妻倆,互相信任最好,總是沒事猜疑,那還有個好嗎?你呀,把安琪氣成這樣,我看你將來怎麽陪罪。”

    我無限感慨,說:“是啊,這次她可能是真生氣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說是去母校了,我估計也是躲我的面大。”

    “去找她啊。你也不是沒有腳,正好去她的學校看看,幫她找找過去的生活軌迹,順便也重新體會一下談戀愛的那種感覺,感情也是需要溫故知新的。”

    我的心動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萬绮珊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萬绮珊說:“其實安琪心里還是特拿你當回事的。昨晚上,她和我打了有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她一直在說你。”

    “說我什麽?”

    “說你不理解她,說你小心眼,說你一點責任心也沒有,說你一點也不替她著想,還說了很多你的毛病。”

    “原來是背后說我壞話呢。”

    “不管是好話壞話,她一直在說的人只有你,而不是其他人。”萬绮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如果一個女人在背后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來說的,在我看來,這就是愛.只有傻子才會不珍惜,不把這種愛當回事。”

    一個浪花打過來,在我們腳下碎成點滴水,我看著浪花,沈默了片刻,說:“看來,你是來給安琪當說客的。”

    “你錯了。”萬绮珊把身子*在礁石上,腿繃得直直的,很舒服的樣子。“你不了解安琪嗎?她那麽倔強的性子,會需要我當說客嗎?我來找你,是有另一個事。”

第十五章(2)

    “什麽?”

    “我要結婚了,來給你說一聲,算給個喜信吧。”

    我很吃驚,問:“是嗎?和誰?”

    “你認識的,是胡一平。”

    “噢。”我愣了一下,不知說什麽好。

    “怎麽?不相信?”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很突然。”

    萬绮珊自嘲的笑了笑,說:“是的,在老胡剛離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沖進來了,是很突然,所有認識我們倆的人都這樣認爲的。”

    我沈寂了一會,望著眼前的海浪默不作聲。海浪不斷地拍打在我們腳下的礁石上,爆裂成雪白的碎塊,一股鹹濕的味道直沖進鼻子里,

    萬绮珊見我不說話,用手碰了碰我:“怎麽這麽心事重重的,也不恭喜我一下?”

    我突然沖動起來,情不自禁地說:“绮珊,你要結婚了,我本來是該恭喜你的。可是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下,你和胡一平之間有愛情嗎?”

    萬绮珊愣了一下,我沒敢看她,畢竟我倆還不是很熟,這樣直接問她這個問題,也許她會生氣,但我什麽不顧了,我今天特想找一個人談談什麽是愛情。

    萬绮珊說:“愛情?我不知道你說的愛情是什麽意思?”

    “你剛才說過,如果一個女人在背后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說的,那就是愛。我就是說的那種愛情?”

    萬绮珊沈思了一會,望著眼前湧起的浪濤,啞然失笑了。

    “你笑什麽?”

    “笑你太迂腐了。不過,也真說到點子上了。”萬绮珊用力撿起一塊小石子,坐直身子奮力扔向海水里。

    “你看你看,”她很歡快的指著海里說:“我打起水漂來了,有三個呢。”

    “這有什麽?看我的。”我也拿起一塊小石頭,仍進水里,打得不如她好,只有兩個。

    “你也不行啊!我小時候干這個可是高手。”萬绮珊看我沒她多,高興的拍手笑著說。

    我被她激起了玩心。于是撿了一個適中的石頭再次仍進水里,這一次打的不錯,打出了四個。

    我和萬绮珊你一下我一下的仍起了石頭,好象回到了小的時候,也似乎把那個話題忘了。

    打了一會,萬绮珊說胳膊疼,又坐下來了。我也不再仍了,突然間,我們沈默下來了,快樂的氣氛又遠走了。

    “還是接著你的話題吧。我坦白。”萬绮珊舉起一只手,做宣誓狀,“你說的那種愛,我們沒有。”

    “那爲什麽還要結婚?”

    “我和胡一平不是你和安琪,你們曾經在最純真的時候相識,然后這樣一路走了下來,我們倆人從認識的那一天開始就都成精了,這樣的人,再談什麽風花雪月,不太可笑了嗎?”

    “那你們就是政治聯姻了,不,是強強聯手,是一場生意對吧?”

    “不管你怎麽說。”萬绮珊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活著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次之。”

    “可以解釋一下嗎?”

    萬绮珊將一塊小石頭拿了起來,在手里把玩著,一陣風吹來,她的頭發又亂了,但這次,她無瑕理護了。

    “我把我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他們的時候,聽到的全是恭喜與贊美的話,但我知道,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的,他們是怎麽想的我全明白,可是這不重要。不管從哪個角度講,胡一平也不是個糟糕的男人。在這個社會上,事業有成,或者說的俗點,是否有錢,就是一個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志。某種程度上講,也是衡量一場婚姻是否成功的標志。”

    “這個不大可信吧,那胡一平和胡夫人都有錢,怎麽還是離婚了?”

    “墨西哥有個電視劇,叫富人也哭。”萬绮珊看著我說:“富人也哭,我承認。但是有的時候,很多人甯可要富人的哭,也不會要窮人的笑,我就是那樣的人。”

    我嘲諷的說:“富人也哭,看來你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你錯了,不是早就做好準備,是只有現在才是最好的一個時機。”萬绮珊冷靜的說:“我在進了生意圈的那一天起就給自己立下了目標,不管誰出多少錢,我也永不給人當情人,當偏房。我只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這不光是一個身份,還是一個社會的認可。現在這個機會來了,胡一平的老婆和他離了,孩子也送走了,這里就他一個人在掌舵,他需要一個家,我需要一個*山,我們有共同的需要。過去,他追我,只是想拿當我個玩物,他給我花錢一擲千金,是因爲他得不到我。我要是當時就范了,那就傻了,那樣會讓他得到我,但是我永遠也別想得到他。那種情況下,不管膩成什麽樣,也不過是一時的。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得到我了,雖然他不會再像當初那樣的寵愛我了,可是我也得到他了。你說的對,我們這里可能沒有太多愛的東西,但這是一場事業,屬于我的一場事業,我會把這場婚姻經營好,讓所有等著看笑話的人包括你在內,都沒法看我的笑話。”

第十五章(3)

    我無言以對,婚姻如果成爲了這樣精心的一場算計,一場角逐,那人們要感情還有何用呢?

    “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對我的這種想法特別不屑?”

    “沒有,绮珊,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將要結婚之前,你是否問過自己,曾經有過真愛嗎?”我索性把問題挑明。

    萬绮珊看著我,目不轉晴的看著我,說:“當然,多年前我就愛上過一個人,你想知道是誰嗎?”

    “說說吧。”

    “是你。”

    我大吃一驚,差點從礁石上掉到海里去了。

    萬绮珊忍不住撲哧一笑:“別害怕。我說的是曾經,可不是現在。曾經我真的愛上過你,在那個時候,我要是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在海邊坐一會兒,一定會激動的一晚上睡不著的。”

    我驚慌的說:“可是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萬绮珊眺望著海面,深情的說:“我不會和你說的。五年前,你第一次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不過,我們那一班有六十多個學生,你從上課那天起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會愛上我的。”

    我仔細的回憶起當年給這些新丁們授課時的情景,但是怎麽也想不起萬绮珊這個人來。

    萬琦珊說:“你那時一共給我們上了五節課,我一直在想著如何利用這五節課的時間接近你,表達我的這份愛意,可惜,最后我也沒有勇氣這樣做。”

    我無奈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愛一個人是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你不能說出來,他也不會知道的時候。這種情緒一直伴隨著我很多年。你當時給我講的所有課我都記著呢。我記得你曾經在課上反複的說,我們是新聞工作者,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們首先要做一個正直的人,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然后才能對得起這份職業。”萬绮珊學著我的腔調,說著,然后苦笑了一下。“不過,敬愛的老師,很對不起的是,我沒做到你說的那樣。幾年后,你捅了個大摟子,很多人都在關心著這個事態的發展,這里面也有我。但是,我只是關心你,卻沒有想著做你這樣的人,所以那時我就知道,咱們倆走的不是一條路,你更不會有理由愛上我這樣的人的。”

    “绮珊,我——”

    “不用說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萬绮珊站了起來,挺挺胸,很輕松的樣子。“當年您的那些個學生們,其實都和我一樣,拼命奔跑在一條直奔小康的路上,把您的話基本上全忘了。這就是現實,你不服也不行。我曾經愛上過你,但那只是曾經,而不是現在,再說,現在的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這也正如現在的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一樣。”

    我望著萬绮珊,海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她很美麗,如同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但,其實她也一直就凡間,也不過是一個精靈中的凡人而已。可是我呢,我不是凡間的人嗎?所不同的是,我不是這樣的精靈。她是,安琪是,雯雯呢?

    一想起雯雯,我的心沈重了。

    “我理解,”我說:“我理解。”

    萬绮珊說:“我不認爲你理解。真的,老師。你要是理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愛情這個東西很奇怪,沒有的時候,讓人抓心抓肺,一旦有了,就貶值了,也不新鮮了,這就像你,有人愛你,你不會去珍惜;你愛著別人,但是你也不懂得如何善待這份感情。其實對我們來說,這世界不管有多少人在身邊繞來繞去,也無非就兩種人值得珍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可惜,大多數人只顧著和其他無關的人周旋,卻總是不會去珍惜這兩種人。”

    我呆坐在那里,看著萬绮珊,想:爲什麽我遇上的女人一個個都是這麽聰明,而只有我一直愚笨如斯呢。

    “好吧,老師,歪理邪說,讓你見笑了,我也不多說了。”萬绮珊站了起來:“下周三中午,綠原大酒店。歡迎你帶著安琪來參加。老胡和你點隔閡,他不太好意思親自來通知你,特意讓我和你說一聲,你要來了,他會很高興的。你繼續一個人浪漫吧,我走了不陪你了。”

    萬绮珊拍拍我的肩,赤著腳很輕盈的從礁石上下來,向她停車的方向走去。

    “绮珊,等一等。”我在后面喊。

    萬绮珊回過頭來,問:“怎麽了?”

    “你捎我一下吧。我想去一趟火車站。”

    兩小時后,我上了一列火車,前往的地方是臨海市。

    萬绮珊說的對,這世界不管有多少人在身邊繞來繞去,也無非就兩種人值得珍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

    我要親自去一趟那所學校,去尋找我的妻子——安琪。

    還有,她,雯雯。

    2

    在我坐上火車的三個小時后,韓力又把電話打來了。我接了電話,他問我在什麽地方,我告訴他,我出門了。他問我去哪,我說找老婆去,但地方不能告訴你。

第十五章(4)

    “我知道你要去干什麽。你給我聽著,不管你怎麽包庇她,我們還是要抓獲她,我不管她和你是什麽關系,上沒上過床,你要是敢通風報信,我就抓你。”

    小韓同志氣急敗壞的說。

    我笑了,問他,我給他的信件收到了。

    小韓同志說他們已經收到了。他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一下。他說他現在正在看這些日記,已經有一批人去我說的那個地方了。他又說趙清明昨晚上又供出了很多東西,對此案的進展有突破性發展。

    我把電話挂斷了,這個案子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該怎麽突破怎麽突破吧。

    到達臨海市時已經是晚上了。

    這個城市我非常熟悉,十多年前,我們這批從農村來的孩子們,個個都是帶著出人頭地的夢想來到這里,爲了大學夢與功名夢而把自己最純真的歲月留在了這里。這些人中有就有我,但沒有麥家慧和雯雯,她們和我們不一樣,她們就是在這里生長的,土生土長的,戶口在這里,很容易就能直接升學,不像我們,從農村考進來,要費很多的周折。所以我們進入了不同的學校,我們這些農村和效區來的進了第一中學,她們則分到了當地人最多的同城中學,他們這些人中當然也混進了一批外地人,其中就有安琪。

    盡管已經有十多年沒來了,這里的變化並不是很大。還是那個樣子,一座土城,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子的土腥味。這里的人說話尾音長,男人的聲音很軟,女人則要剛強的多,人的性格也一樣,男人多不能主外,女人卻個個是好的內當家。很多女孩在這樣的環境里生長,她們最后大都會選擇走出去,因爲她們受強悍的母親的影響要大于那個沈默而無主見的父親,所以,她們會認爲世界都是這個樣子,女人沒有什麽地方會比男人差。

    有很多人走出去了。這里面有我的前女友麥家慧,她走得很遠,一下子跑出國門了。聽安琪前兩天**叨,這次校慶的同學會她不會來的,因爲沒有她的聯系方式。雯雯也從這里走出去了,一個醜女孩,帶著一份愛情的憧憬走了出去,但是,她還是會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來的,她就在這里,但是我找不到她。

    我打了一個車,直奔同城中學。在這所城市的各個學校的門口附近,應該還有很多的小旅館,我當年考下這里的重點一中時,我的那所學校門口就有很多這樣的小旅館。同城中學也有,當年很多從農村來的家長們就住在這里,把孩子們寄送過來后,他們最多住一晚上就走。這些小旅館很便宜,一天十元錢,四人鋪,二十元錢的是雙人間。我父母當年就住過那種四人鋪,我們在這里吃了一頓包子后,一年零一個月后才見了第二面。

    車一直開著,我在想現在是不是應該給安琪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我也來了。但是最后我還是打消了這個**頭,明天再給她打吧。現在,她應該是在某一個酒店和她敬愛的嚴老師以及來自祖國各地的同學們歡聚呢。在這個時候突然接到老公追剿過來的電話實在是很乏味的事情,明天早上再給她打吧,讓她今天和同學們好好瘋瘋,明天再有一個驚喜。

    車停在同城中學門口,我來不及觀賞這個當年女友和現任妻子的母校,急忙的就去找賓館,很遺憾那種小旅館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很像樣甚至都可能夠星級的賓館,我去了幾家,最便宜的一間是88,我心中暗暗叫苦,這和我原來以爲是二十元一間的標準差的太遠,沒辦法,先住下吧。

    剛剛住下,還沒來得及洗個澡,電話來了。小韓同志的。

    “我知道你現在在哪。”小韓同志開門見山,一點客套也沒有的說:“我們已經把那些個從事表演的寶貝們全抓住了,我警告你,你老實的呆在那里等我,別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了。我把你當朋友,才冒著違反紀律的風險給你打的電話,你要好自爲之。”

    韓力挂了電話,我手持電話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

    韓力說他知道我在哪兒?他要我等他。這意味著什麽,這是不是意味著關莉馬上就要落網了。

    她在哪?她的整容手術做了嗎?

    不會的,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她怎麽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整容吧?

    我要通知她,她必須要趕快解決這個事情,要不,等韓力他們來,和C市警方一聯手,她就沒有活路了。

    可是,到哪去找她呢?

    我想了又想,只有一個地方,如果要找她,那里,會能發現她的。

    3

    這個學校和從前沒什麽兩樣的,操場,教學樓,沈默寡言的教工,一到上午就把陽光盛得滿滿的操場的跑道,還有那些個生長了不知多少年,刻滿了歲月風塵的老槐樹,香璋樹,柳樹,桅子樹。

    腳踏在操場跑道那松軟的泥土上,突然間思緒飛揚,回到了十多年前。

第十五章(5)

    在那時候,我們這些高三的畢業生們,在枯燥的學習之余,經常來這里和這里的小兄弟們聯誼,所謂聯誼也不過是一場球賽之后再來一場酒局,緩解一下被高考試複習充斥的大腦而已。我第一次就是在這個跑道上見到的麥家慧。那年她剛十六,我比她大三歲,她把頭發束在腦后,和幾個女孩並排著跑過來,短褲下,兩條健美的腿被曬得黝黑,小腿肌健鼓起,像個假小子,我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后來我們踢球的時候,她成了拉拉隊員,再后來,就好上了。真奇怪,雯雯的第一次戀愛經曆和我們也差不多,我想對于大多數中學生來說,這種愛情的方式都差不多吧。我想那個時候雯雯會不會也在看我們踢球的這些人中,應該不會的,雯雯說她是在高二的時候,經常去看藍球的,那時我已經大一了。雖然時間和空間都很接近,但是我們沒有理由碰上的。

    我在大一的時候經常給麥芽寫信,一直堅持到她高三畢業。這個綽號也是我給她起的。她后來考上了和我同一所大學,其實也是因爲受我的影響。我們高中時都在一個城市里上學,大學時又能夠進入同一個學校,從十幾歲就開始相戀,一直堅持到青年時代,這是緣份,也是命運,我們戀情突飛猛進,又都喜歡打口磁帶,有那麽一段,真像兩個志同道合的藝術青年。

    后來,大三那年我和她回過一次這里,她陪我去了我的那個農村子弟學校,我也陪她來到這里。我們一起找到了那棵老橡樹,這是這個校園惟一一棵這樣的樹,當年,我在這樹下曾經很酸的給麥芽**過舒婷的名詩《致橡樹》,那是我第一次約她,她剛十六,還是個孩子呢。我們那次又來到了這里,在橡樹下擁吻了一分三十五秒,做爲對那段天真生活的記**。一年后,麥芽決定離開我時,曾囑托我,有機會一定要再去那棵老橡樹下,看看那棵對是否還活著呢。不過,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兌現這個承諾。

    現在,我就向那棵橡樹的方向走去。

    學校里很熱鬧,不斷的有校工和學生模樣的人出沒,扛著各種各樣的彩旗,鮮花,還有各種綏帶和裝飾品,也不斷的見到和我一樣的成年人,三一群兩一夥的在這里走動著,在校園的辦公樓門前正在搭起一座彩虹門,一條橫幅也挂起來了,上面寫著:“慶祝同城中學百年華誕。”

    一所學校可以堅持百年,真是了不起,我走在這里,想像著一百年前,這里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人,帶著少年的夢想來到這里,然后就投進了風雨兼程的人生,這一百年里,會發生多少故事,誰能預料,誰又能說清?

    走到校園的盡頭,我看見那棵橡樹了,它還在。還活著,盡管已經老得不行了,但是枝葉還是生長著的.當年這里曾經留下過我的初吻,也曾見證了一段真正的愛情,現在,物是人非,可它還活著。我激動地走上前去,撫摸著那棵樹的每一寸肌膚,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個女孩把腿搭在樹杈上,用力壓著,腰與腿繃得直直的,而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子,*在樹干上,一邊看著那個女孩,一邊很激昂地**著: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來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爲綠蔭重複單純的歌曲——”

    我掏出手機,給安琪打電話,這個時候,我很想她可以和我在這里,共同回味一下。雖然這塊地方不是我和她的見證,但至少也曾見證過我們當年的少年時光,我想她也肯定會來過的吧。

    電話拔過去,是不在服務區的聲音。

    我想她昨晚一定是鬧得很晚,可能現在還沒有起床。畢竟高中同學的相聚,多年不見了,一定是徹夜未眠吧。

    我把手機關上,決定再等一會給她打。這時突然操場上響起了高音喇叭的聲音:

    “各位同學們,你們好,現在是北京時間九點整,校園廣播站開始廣播了。還有一天,我們學校的百年校慶就要到來了,校慶過后,將又要有一批高三的畢業生離開學校,走進更高的學府,爲祖國美好的明天而拼搏進取。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不願留下姓名的女校友過來,代表她自己和所有曾在這里學習過的同學,給即將畢業的同學們,點播一首歌曲,祝他們永遠記住這純真美好的高中時光,早一步進入大學殿堂,成爲有用的人材。”

    稍后,一首旋律響了起來: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里?

    日子過得怎麽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遇見某一人,

    過著相同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第十五章(6)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已,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非常熟悉的一首鄧麗君的老歌,熟悉的旋律萦繞在整個校園,令人徒然生起一種傷感的情緒。

    一邊走一邊聽著這首老歌,我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不久前,也在某一個地方聽過這首歌?

    是在哪里聽過呢?

    我家里就有鄧麗君的全套專輯,是鄧麗君死后后我買的。

    對了,就是在我家里聽過的,而我是和一個人一起聽的。

    雯雯!

    播音員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不願留下姓名的女校友過來,代表她自己和所有曾在這里學習過的同學,給即將畢業的同學們,點播一首歌曲.......”

    她一定已經來了。

    我攔住了一個校工,打聽校廣播站在哪里。校工說,在校辦公樓的三樓。

    我匆匆向校辦公樓的方向跑去,在底下看到了校廣播站的標志,三樓上面。有一個大大的高音喇叭豎在那里,從里面傳出了一陣陣的歌聲。

    我擡起頭來向上看,這時,三樓上面也有個人正在樓梯處往下看,我們倆人四目交對,把對方都看清楚了。

    “雯雯!”我大喊了一聲。

    她向下看了我一眼,沖我揮了揮手,然后突然間,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我迅速的跑上樓去,樓道里到處可見花枝招展的男生女生,但是沒有她,我瘋狂的跑遍了整個樓層,但是沒有找到她,她不見了。

    4

    我到處尋找她,但是找了一個上午,也沒有在學校里找到她。

    快到中午的時候,突然間有個電話打來了。是一個手機號。

    我接了電話,雯雯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來了!”

    “是的,你在哪兒?”我焦急的問。

    “不要問了。你不該來找我的,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難道沒有看過我給你寫的信嗎?”

    “我看了,可是,我還是要來見你。你聽我說,你現在的處境還是很危險。警方可能查出你了,他們馬上要來了。”

    “那又怎麽樣?后天我就去做整容手術,到時誰也不會認出來我的。”

    “可是,我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就會被他們捉住的。再說你做了整容手術也沒有用的,醫院會證明你去過那整過容,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也可以去你的家里把你抓住,你這樣做,只能是罪加一等。”

    “那你要我怎麽辦?”

    “雯雯,如果你相信我。”我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極其誠懇的說:“自首吧。趕在他們通輯你之前自首,不會有事的。”

    電話那頭沈默了。

    “雯雯,你在聽我說嗎?”我著急的問。

    雯雯突然說:“你現在身邊有人嗎?有條子嗎?”

    “沒有,干什麽?”

    “有個事我告訴你。教授已經直接和我聯系了。”

    “什麽?”我的心一下吊了起來。“他找你了。”

    “他在網上給我發了一個信息,要我給他聯系。我沒回話,今天早上,他給我發了一個短信,說要我接替芳姐的位置,還給了我一個最新的代理帳號,要我再發展一批人,做網絡代理人。”

    這真是個意外的收獲。我問:“那你答應他了嗎?”

    “答應了。”

    “爲什麽?”

    “因爲不這樣,我就永遠也不知道他是誰。”雯雯說:“我和他撒了謊,我說我早就知道他是誰了,我說我來這里就是找他的。”

    “撒謊?爲什麽?”

    “因爲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他是誰了。”雯雯說:“我只是要核實一下,他是不是那個人?”

    “你猜到了是誰嗎?”

    “不管是誰,我想你都不會認識這個人的,再說,這事與你無關。”

    “你真傻,你一定要告訴我他是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見他的?”

    “我也說不準,他是不是我想的那個人?”雯雯遲疑了了下,說:“你真的知道他是誰嗎?”

    “我當然想。”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下午三點,在校園東面的麗晶咖啡屋里,我等你。”

    “干什麽?”

    “傻瓜。他也會來,我們約在那里見面的。”

    我禁不住打個寒戰。“你這麽有把握他會來?”

    雯雯肯定的說:“他會來。因爲我有能要脅他的東西,他一定會來的。”

    “那我們怎麽辦?”

    “你真傻。你不是勸我自首嗎?”

    我突然明白了,心頭一陣狂喜。說:“雯雯,你終于想通了!”

第十五章(7)

    “不,沒有想通。我其實還可以走的。但是我累了,而且如果我走了,我怕你還會來找我,你總有一天會被我連累死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爲了我,”我感動的說:“雯雯,爲了我讓你做出這麽大的犧牲,我要怎樣才能報答你。”

    “談不上。我罪孽深重,曾經害了很多人,我也知道無論怎樣我也難逃法律的制裁,但是,你今天來這里找我,我很感動,我剛才一見到你以后,就下了決心,我決定不再害你了。”

    我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看來,我對韓力的承諾要實現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一切就平安無事了。我說:“雯雯,既然你已經猜到他是誰了,那爲什麽不去找警方把一切說明白呢?我們通知警方吧。”

    “沒有用。我只是猜測,光憑猜測不能定一個人的罪的。但是要想拿到真正的證據,就必須把他引出來。我們是用短信聯系的,他在短信里說說他下午會來找我。這些都是有用的證據,警方現在沒法抓他,是因爲他至今也沒有出現。如果他真的來了,那這個證據就更加有力了。”

    “雯雯,你在哪里?我要見你。”

    “下午再見吧。我在商場里,給我媽買東西呢。他們還都不知道我回來呢。我想給他們個驚喜,不過,過了今天下午,我怕我不大可能會有時間再來做這些事了。我現在只想安靜的呆一會兒,一邊給家人購物,一邊想想下面的路該怎麽走。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我們最好不要先見面,下午再見吧。”

    “你還會整容嗎?”

    “會的,但是要等這些事完了以后了,我討厭自己的這張臉。”

    我真誠的說:“到時我陪你一起去好嗎?”

    “好。”在電話那頭聽不出她有什麽感情。

    “雯雯,”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問她:“有個事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麽也會喜歡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啊?”

    “呵呵,”雯雯在電話那頭笑了。“因爲你啊,你有個壞毛病,總是不關電腦就出門,頭第一次去你家時,你電腦里有很多文章里都寫著這首歌呢,我后來找著了,也下載了一首,其實我哪知道這是什麽歌啊?”

    5

    我決定還先不給安琪打電話了,因爲這個時候,我無睱分心去找她。我給韓力拔了一個電話。

    韓力聽我說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沈默了一會兒,說:“你有把握她沒有騙你嗎?”

    “我有把握。”

    “你現在在哪兒?”

    我告訴他,在同城中學的操場上。

    “在那里等我。我一會開車去接你。”

    “一會兒?什麽意思?”

    “我現在就在臨海市公安局網監中心的大樓里。”

    “你已經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今天早上。”

    “韓力,有件事我要求你,如果這次能夠捉住教授,關莉算不算是戴罪立功呢。”

    “應該算吧,這個還要具體商議。但是我會幫你,你相信我。”

    “那好吧。我在哪里等你?”

    “三十分鍾后,你在學校門口等我。”

    韓力非常有信心,他要我一定不要動,看那意思,他們那里也掌握了一些很有價值的情況,我把電話挂斷,腳步輕快的向學校門口走去。

    在學校門口,幾輛汽車一前一后的開了進來,有一輛桑塔納開到了最后,車窗搖開,一個人伸出頭來與門口的校工打招呼,在玻璃窗內,有個人坐在副駕駛的位子向外看了一眼,驚鴻一瞥間,我認出她來了,是安琪。

    安琪已經來了,而且是坐著某個人的車來了,我想上去打個招呼,但是車窗已經關上了。車子直接開了進去,她應該沒有看見我。

    開車的人我沒有看清楚,但肯定是個男人,想來可能是這次來參加校慶的同學,這次的校慶將持續兩天,估計今天該來的同學們可能都來了。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給安琪打電話。今天的事情不少,能處理完了再和她聯系吧。

    車子一直向里開去,車上貼著黑色的防暴膜,里面什麽也看不見。真好笑,我就這樣站在校園門口,眼看著我的妻子和我擦肩而過。

    她萬萬也想不到,在她到達這里不到五個小時后,我也來了。我們會在晚上相聚,三點鍾,韓力和C市警方的人將會出現在那個咖啡廳,等到晚上一切就都會結束了。

    我站在校園的門口,等韓力。這時已經快拉近中午了,陽光很毒,我躲到了一個比較蔭涼的地方,在校園正門的邊上,既可以看見校園門口的街道,也可以看見校園里面的情況。

    我在想安琪現在在里面干什麽,她可能正在找當年教過她的那些老師們敘舊吧。不過,校慶是明天開始,安琪似乎來得有點太急了,其實按理說,這些程序在明天開始也不晚啊,我想,安琪來得這麽急是和我有關的,要不是她生我的氣,一向珍惜時間的她,是不會在這里耽擱一整天的。

第十五章(8)

    有很多車出出進進,平時學校里是不會有這麽多車的,這一切都和明天早上的那場百年校慶有關。那輛黑色桑塔納又開出來了,看著很眼熟,好象是接安琪的那輛車,車子開得很快,一晃就過去了,我看了看車牌號,應該是那輛車吧?不知道安琪是不是在里面。已經到中午了,我想她可能是坐著這輛車去吃飯了吧。

    我坐在那里等了二十多分鍾了,韓力他們還沒有來。現在正是中午下班時間,正是堵車的高峰,這里離他們市局應該是有一段距離的,他們三十分鍾內未必能及時趕到我這里。我已經做好長等的準備了。

    手機突然響了,我看了看,一個似曾相識的手機號。

    接了。雯雯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計劃有變了。他剛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要馬上見我。而且地點也變了,在去往效區的路上一個叫綠野山莊的茶樓里。”

    我吃了一驚:“什麽?那是什麽地方?”

    “離我這里不遠,往東走,穿過是一條街有一條一直向前行,你會發現一條通往效區的路,大約要開車十五分鍾,就到了。那座茶樓建在半山腰上,下了車還要要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去,很安靜。城里人度周末時常常去那里,一邊看山一邊喝茶,是個休閑場所。”

    “他爲什麽會選這個地方見面?”

    “可能是圖個安靜吧。在這樣的工作日里那很少有人。”

    “他要你什麽時候到?”

    “他說他已經上路了,他要我二十分鍾趕到,他說他只等我三十分鍾,如果我不來,這次見面就取消了。”

    “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在路上了。”

    “什麽?你一個人去了?”

    “是的。我必須去。”雯雯很堅定的說:“不管這里有什麽鬼,這是我能夠見到他的惟一機會,就算里面有什麽問題,我也要去見一見。”

    “我覺得你應該留在原地,等著我來了一起去。我覺得這里面似乎有什麽危險?”

    雯雯在電話里笑了,說:“你以爲我是去見毒販嗎?這是最普通的網友見面,他不會傷害我的,沒那個必要。這種罪犯就算被抓著了也判不了幾年,沒什麽人會爲這個事殺人滅口的,再說,我想他敢見我,就肯定有這個自信,即使我把條子們都帶來,他一樣會有辦法可以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的。”

    “你怎麽這麽有把握?”

    “這是網絡上的遊戲,玩這個遊戲的人全是高手,而網絡犯罪最難搞的是什麽你知道嗎?就是(如何將現實中人和虛擬中的人用證據聯系起來,。他在這一點上比我清楚,所以到現在爲止,我們沒有什麽證據可以查到他。他給我發的短信都是通過網上的信息平台傳過來的,我想他可能把這一切都做好了,要不他不會見我的。”

    “那你爲什麽還要去?”

    “我想見一見這個人是誰,我想用自己的方法徹底解決我們倆之間的事。”

    “那好吧,你先去吧。我隨后就到,你再把地址和我說一遍。”

    兩分鍾后,我打了一個車,要那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綠野山莊。

    司機不太情願,說:“那可遠著呢。打表嗎?”

    我說:“隨便你。不打表也行。”

    司機發動車子,說:“不打表,給個整數,七十走一圈吧。不過,到了山路我們的車可上不去了,危險,你得自己走上去,可能還要走個十分鍾吧。”

    我說沒問題,讓他快開。司機發動車子,這人比較愛唠叨,一邊走一邊和我介紹這個綠野山莊的情況:這是一個品茶的好地方,方圓百里全是茶莊,因此有人投資在這里建了一棟小別墅,對外公開接客,可以住宿,也可以吃飯,周末還有固定的茶道表演,由來自全國各地的茶藝大師們親自操茗,在這里很有名,基本是給城里的大款和閑人們度假的地方。

    這人唠叨了半天,我哪有心思聽他白活。突然想起了應該趕快給韓力打個電話的,忙把電話打過去了。

    一接電話韓力就說,別急,馬上到,堵車了。

    我說不是這事,把情況再次和他說了一遍。韓力在電話里和司機里說了一句什麽,然后又給我打電話,說他們的車已經馬上調頭了,他要我別急,隨時和關莉保持聯系,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先到現場,他要我到了后要給他打電話,但是不要急于現身找關莉,以免打草驚蛇。

    我說明白,電話放下了。我想韓力他們可能會比我先到,因爲畢竟他們那個是警車,可以在路上開的比較方便一些。

    車子開過一個路口,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堵車了。現在是十二點多一點,正是下班高峰,狹窄的馬路上車子排成一條長龍。我們的車排在大后面了。

第十五章(9)

    我搖開車窗,很焦急的向外面望去,司機說:“不要急,得堵一會呢。前面修路呢,所有的車都走這一條路了。”

    “是嗎,那會堵多少時間呢?”

    “說不準,要是提前一點走,哪怕只提前十分鍾就不會這樣了。前面學校多,很多家長開車接孩子回家,都塞在這了,現在是一天里車最多的時候。”

    車子被堵了近十分鍾,寸步難行。我很焦急的給雯雯打了一個電話。

    “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出市區了,快到了。”

    “我這里堵車。要慢一些。你不要急,我一會就會過來的。”

    “我沒有急,一會到了地方我會給你發短信的。但是這期間你就別給我來電話了,我怕到了之后再接電話會引起他懷疑。”

    “雯雯,你盡量拖住他,不要慌,我馬上會趕到的。”

    “好的。你放心吧,綠野山莊是一個公衆場所,光天白日的,在大廳里喝茶,什麽事也不會有。你進茶樓后,就坐在那里等我,別把他嚇走了。”

    “你放心,我會的。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短信聯系了。”

    我放下電話,給韓力他們打電話,問他們到哪了,韓力說還沒有出市區,但是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堵車不太厲害。

    我放下電話,很憤怒的質問司機:“還有一條路,你爲什麽不走那條路?”

    司機無奈的說:“不是我不想走,你也看見了,開不過去啊,家長接孩子的車都不按規矩停,把路口堵上了,我沒辦法,才轉到了這條路上,你要往那邊走,堵得更厲害。”

    鬼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車確實是越堵越厲害了,很多車喇叭一起鳴叫著,讓人聽了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擦著走了幾步,終于搶到路口了,車又停下了。

    “怎麽回事?”我焦急的問。

    “大哥,你往上看。”司機說:“紅燈啊。”

    等紅燈過去,那邊的車又上來了,這里簡直就像一個菜市場,車輛極多,但是見不到一個維持秩序的警察,無數大小型號的車塞在一起,緩緩爬行著。

    我急得臉上的汗都下來了,再給韓力打電話,他說他們已經出了市區了。韓力讓我再描述一遍關莉的形象,我仔細的說了一遍,韓力說明白,你不用著急,我們肯定會先到的。

    車子終于突破瓶頸地帶,開始走上一條比較通暢的路。

    “謝天謝地。總算是可以走一條好路了,加大點馬力,師傅。”

    “好喽。我也憋壞了,說實話要不是沖錢的面子上,我可真是懶得在這里蹭。”

    司機將車開到七十麥,不一會,就上了一條通暢的大路,兩旁綠樹如蔭,田園遍野,已經上了效區了。

    “快到了。”司機說:“十分八分鍾都用不了就到了。”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打開,見上面是個短信。

    打開短信,上面寫著幾個奇怪的字:

    “C7588”

    我看了看,發送短信的號碼是雯雯的。

    這是什麽意思?

    我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問:什麽意思?

    一分鍾過去了,她沒有回。

    我想她現在可能已經到綠野山莊了,多半已經和教授在一起了,我不能給她去電話,也最好別發短信,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是韓力他們也快到了吧?

    我給韓力打電話,剛在手機上拔一個號,突然一聲巨響,車子一陣劇烈的震蕩,停住了,我的頭險些撞在車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怎麽回事?”我驚魂未定的說。

    “他媽的,”司機氣憤的罵道:“爆胎了!”

    6

    車子壞在半路上了。

    我極度氣憤的站在那里,看著那個司機滿頭大汗的換輪胎,心里極其懊悔,爲什麽會坐上這麽個破車。

    “別急,一會就好。”司機一邊干活,一邊安慰我。

    我站到一旁,再次給雯雯發了一個短信,還是沒有人回。

    她現在在干什麽?

    我想我不應該給她打電話,這個時候,打電話和發短信都可能是不合適的。但是我非常關心的是,她們現在碰上面了嗎?那個人是誰?

    等了一會兒,車還是沒有換好。這個司機真他媽的是太衰了!我等不及了,給韓力打電話,剛拔了一個號,電話就打過了,竟然是韓力打過來的。

    我急忙接了電話:“喂,你們到了吧?她在嗎?”

    韓力的聲音很低沈:“見到她了。”

    “她怎麽樣?”

    電話里好一陣子沈默,韓力再次說話時,聲音更低沈了:“不怎麽樣。”

    “什麽意思?”

    韓力遲疑著,審慎著詞語說:“我們在山路的進入口處發現了她,她被車撞了,血流了一地,120急救車現在正在趕往這里和我們會合。”

第十五章(10)

    我的頭轟然一聲,眼前金星閃閃:“怎麽回事?誰撞了她?”

    “不知道。我們來的時候,肇事者已經走了。我們查看了她的傷口,她是先被車撞在腰上的,倒地后,車又從她的上半身上碾了過去,那個肇事車有可能一直就停在山路入口等她,當她剛一走上山時,就追過來撞了過去,撞了一下之后,又碾了上去。”

    我的手在顫抖,心也開始發慌,我知道,這一定是一次蓄意制造的事故,教授竟然謀殺了雯雯!爲什麽會這樣?我顫抖著聲音問道:“她現在怎麽樣?她還活著嗎?”

    韓力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肯定是個難以接受的事實,但是,她死了,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就死了,車壓碎了她的臉。”

    手機掉在地上,我的頭腦一片空白,眼前一陣模糊,什麽也看不見了。

    “修好了!”在我身后,傳來了司機的歡叫聲:“繼續上路吧,先生。”

    7

    我來到了醫院的停屍房時,韓力和一群警察都在那里。我要往里進,警察擋住了我。韓力走出來,和那個警察耳語了幾句,警察放行了。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看她吧。”韓力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說:“臉被壓碎了,胸腔粉碎型骨折,上身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很難看。”

    我沒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停屍房里,陰森森地,空蕩蕩地,只有一張床擺在那里,一個蒙著白色單子的人型軀體倒在上面。

    我走了過去。在她的屍體前面站住,幾小時前,我在學校的辦公樓里曾與她四目相交,那時我沒有追上她,如果追上了,也許一切都會改變。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白色的單子蒙起來的人型軀體,這一切的轉變實在是太突然了,而我難以想象,在這被單下面,蒙著的那個軀體已經被糟毀成什麽樣子了。

    她就躺在那里,我已經看不見她的臉,那張不屬于她的臉,我也永遠不會看到她的另一張臉,那張真正屬于她的臉,而她回來后要刻意改造的第三張臉,也要以永遠地帶到來生去了,我今生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的真面目,留在我記憶里的,永遠只是一張假面,一張曾經屬于我前任女朋友的假面。

    “文波。你需要我幫你揭開這單子嗎?”韓力見我呆呆的望著這具被蒙上的屍體,以爲我有些膽怯,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用了。”我說。

    我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張照片,一張畢業照,這上面有她,她就在這些人的中間,也許正在笑著,也許表情麻木,也許沈默不言,也許,一切都有可能,照片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她,也都有可能不是她,我今生將不會再揭開這個答案。

    誰是她?她是誰?

    這張破碎的臉,真正的面孔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有誰還會知道答案?

    我把照片放在白色的單子上。

    “麻煩你和這里的人說一聲,請將這個東西與她的屍體一起火化,這是她的惟一的遺物。”我對韓力說。

    韓力擔憂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走出停屍房,茫無目的下了樓,樓下有一排塑料長椅,是給等待病人手術的家屬們準備的。我坐了下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低下頭去,低聲抽泣了起來。

    有人輕輕的拍了拍我,擡起頭來,發現韓力,正把一袋紙巾遞給我。

    我抽出一條紙巾,擦了擦眼睛,韓力拍拍我的肩,和我一起坐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呢?”韓力仰天長歎。“網絡案件變成了刑事案件,這在我的破案生涯中還是頭一次。”

    “是我殺了她,”我把手伸出去,“讓他們來抓我吧。”

    “開什麽玩笑?”

    “其實她根本就不用死。”我痛苦的把頭低了下去,雙手插進了亂亂的頭發里。“如果我上午發現她時就追上她,如果她給我打電話時我就全力阻止她,如果我早一點把她交到你的手上,她就不會死,是我害了她,我是害她的凶手。”

    “不能這麽說。”韓力說:“關鍵的是,你在明她在暗,你一直沒有她真正的聯系方式,你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也沒有辦法找到她,我們也是一樣,如果能找著她,讓她在我們的監視中,一切都好辦了。可是偏偏我們就沒來得及找著她在哪,殺她的人也是算計到了這一點,但他比我們快,他布下了一個局,引她自己送上門來了。”

    韓力伸個長長的懶腰,分析說:“我現在想,這個開車的人一定是一個既凶殘又非常有經驗的人,他殺人的方法算計的非常精確。他從一開始就布下了一個局。其實他壓根也不想和關莉見面,他先把關莉引出來,約好地點,把大家注意力都牽引過去后,又突然改變計劃,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其目的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這個組織里的背叛者。他殺人的這個地方選的也很準確,在遠離都市寂靜又很少有人出沒的山路上動手,既不容易被人發覺,又十分有利于他借助汽車這種工具做案,他甚至不用下車,不用讓關莉看見他的樣子就可以殺掉對方。而且最巧妙是,他和我們玩了一個時間差,利用我們與關莉不能同步到達的這段時間,利用了市區堵車與必須要走一段山路的地形特點,他從容的把握這個時間差做案,然后再從另一條道上開著車離去。這個人,對地形、時間與做案手法的算計都非常的精確,這不像是一個網絡罪犯的手法,倒像是個刑事罪犯常用的手段,而且這是一個智商極高的刑事犯罪分子。網絡案件竟然鬧出了人命,我還是頭一回碰上。一般的網絡犯罪分子不會走這一步,除非是有特別特殊的原因在里面。”

    我擡起頭來,責備地說:“你現在分析的頭頭是道,但壞人在什麽地方,你就沒有一點頭緒嗎?”

    “我可以肯定是一次蓄意的謀殺,已經重新立案調查了。”韓力說。“你放心。我們會協助調查清醒這個案件。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有一件事,我不妨和你說吧,我們發現關莉屍體的時候,她的身上雖然已經傷得體無完膚,但是她的手上卻拿著一部手機。我們懷疑,她在臨死前最后的一刻很可能給人打過電話,或是發過什麽短信息,這個行爲應該是在凶手走了以后,她完全憑著最后一口底氣完成的。如果知道她最后把電話拔到哪里,就極有可能找到她被殺的真相。”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聲,韓力真是分析家。還真讓他猜著了。這個信息就在我的手機里,但是,我打不定主意是否現在就告訴他。

    “那個手機已經做爲物證被留下了。”韓力說:“你放心,關莉的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韓力問我去哪。我說我要出去透透氣。

    已經是下午四點鍾了,外面依舊是一片暖洋洋的陽光普照,這就是春日里的特點,雖然有時起風,但陽光總是暖的,站在病房的門口,暖陽下我的心寒冷如冰,我拿出我的手機進入短信息功能,翻出了雯雯的短信。

    在她臨死的一刹那,她拿出了手機,也許手機一直就在她手上拿著從沒離開手,從那張破碎的臉上,她艱難的掙開眼睛,打開了手機的信箱,那上面還有我剛剛給她發來的短信,她在上面寫了個回複信息,只來得及寫下了幾個數字,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寫上別的什麽了,當她按上回複信息的發射鍵時,她的心跳可能就完全停止了。感謝現代化的通訊手段,可以在最后一刻把這個回複信息傳給我。讓我終于還與她有了簡短的交流。

    但這個能說明真相的數字信息是什麽呢?

    我打開手機,看著手機上的這個短信息,陷入沈思中。

    一聲汽車喇叭把我從沈浸中驚醒,一輛紅色汽車不滿的在我身邊鳴叫,原來我擋住它的進道了。

    我把道給它讓出來,看著它開進去,就在它消失的一瞬間,我望著這車子的后身,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了一件事,刹那間全明白了。

    這個短信息里其實已經告訴了我們,是誰殺害的雯雯!

    事不宜遲,我飛快的跑出醫院,來到門口截住了一輛汽車。

    “快,快!”我說:“去同城中學,找最近的道開!”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21:37:28

第十六章(1)

    那輛汽車就停在那里,黑色桑塔納,七成新。車身似乎被洗過了,但一看就不是專業人士洗的,很粗糙。可以看得出,主要洗的是輪胎與前后保險杆附近,車窗什麽的都沒動,但是前后保險杆和車輪胎卻有明顯的擦過的痕迹,特別是輪胎,上面的水迹還沒有干。

    這是傍晚時分的校園,明天校慶就要開始,很多人出出入入,很多車輛堆滿了停車場,但是這輛車卻形只影單的停在辦公樓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沒有放入停車場。我繞到車的后面,低下頭去,發現車底盤處有汙泥,摳一塊下來,這泥里還有一些濕濕的青草芽,這不是城市的汙泥,這應該是效區或是山上的,在汽車后輪的輪胎里側有幾點鮮紅的痕迹,我用手蹭了蹭,因爲時間比較緊促的原因,洗車人可能把這一塊漏洗了,再加上陽光照不到的緣故,鮮紅的地方還有些濕潤,我把沾染上了一點鮮紅印迹的手指放到嘴里舔了舔,鹹鹹的,有些腥味,我有把握認爲,這是血迹。

    夕陽映照下來,照在車牌上,最后面的幾個數字有些反光的凸現出來:“......C7588”

    這不是巧合,雯雯在臨死前的最后一刹那,發了一個信息給我。

    這個信息,有幾個數字組成,我現在明白了,這是一個汽車牌子后面幾位數字的號碼。

    開這輛車的人,有可能就是殺害她的殺手。在他撞完人開走的時候,雯雯看到了后面的車牌。

    而這輛車,我在今天看見過兩次,車上坐的人之一,就有一個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我的老婆——安琪。

    安琪曾經在這車上坐著,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她與這次謀殺有關系?或者說,她就是凶手嗎?

    她是教授?

    沒什麽不可能的,芳姐可以是個男的,教授也一樣可以是個女的。

    我突然一陣不寒而粟,我妻子是凶手?

    會是她嗎?

    我的大腦快速運轉著。一個坐在車上的人,一個女人,一個和雯雯曾經同在一個學校的女人,一個了解她底細的人,一個凶手。

    這是我的妻子嗎?

    不,這不是她,盡管我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與隔閡,但是我保證,這個不是她!不是她!

    我把頭低下去,我要再看看這車上有什麽?

    我又在另一個輪胎的內側發現了血迹,我用袋里的手絹把血迹拭一下,這上面的血可以進行化驗,如果和雯雯的血型一樣,就可以有力的說明一件事。

    凶手就是這個開車的人。

    安琪?可她只是個乘客,她不是開車的人,開車的人才是最有嫌疑的?

    “喂,你干什麽呢你!”

    一聲斷喝突然打斷了我。我從車底盤處擡起頭來,看見一個校工打扮的人正在喝斥著。

    “你要干什麽?你爬到車底下干什麽去了!”校工走上前來,非常警惕的說。

    “不好意思。”我舉了個敬手禮,“我剛才在這停了一下自行車,但是走的時候發現家里的鑰匙丟在這了,我來看看是不是在這車底下呢。我沒什麽惡意。真的,師傅。”

    校工的臉色緩和了。“底下沒什麽東西吧。我剛才剛掃過。你找著了嗎?”

    “沒有。我想我可能丟到別處了吧。”

    校工走上前來,用手在前邊指指,說:“你不是這個學校的人吧,現在學校已經要關門了,你還是快走吧。”

    “我馬上走,師傅。不過走之前,我想問問,這車是誰開的?”

    “你問這個干什麽?”

    “沒什麽。隨便問問。”我靈機一動,說:“我一直想買個二手桑納塔,我看這車也不新了,跟你們領導說說,賣我得了!真的!”

    校工啐了一口,說:“胡說。我們這車買了還不到三年,我們領導能賣你?”

    “這是誰的車,可真夠寒酸的,現在這款都淘汰了。”

    “你可別說瞎話。這車在我們學校還是好車呢。”

    “是嗎?那這是哪個領導開的,我不信現在還有這麽節儉的領導?”

    校工猶豫了一下,說:“這是我們嚴副校長的車。”

    “哪個嚴副校長?不會是以前教語文的那個嚴宏吧?”

    “沒錯,就是他。”

    2

    他坐在辦公室的書桌前,落日余晖下,可以看見他的頭發有些白的印迹,但是他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變。和從前一樣,還是那麽儒雅,穩定,充滿自信。

    我站在門口凝視他。這個人我很熟悉,在很多年前,我和剛上高二的麥家慧好上后,他不止一次的阻擾過我們。我也很嫉妒麥芽這麽信任他祟拜他。他不是麥芽班里的班主任,但卻是我的老婆安琪的班主任。可是他無論對安琪還是對麥芽特別好。這讓我非常嫉妒,在那時候我想了很多的損招來對付他,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

第十六章(2)

    他坐在那里皺著眉,伏在桌上,很辛苦的思索著的樣子。我聽麥芽說過,他是一個很負責任的教師,教課認真,生活的也很清苦,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幸,兒子早逝,妻子離異,他也曾有很多機會可以遠走高飛,但他卻留了下來,在這教書教了二十年。

    我在門口輕輕咳了一聲,他擡起頭來,透過金絲邊眼鏡,我發現他還是老了,眼角的皺紋多了不少道,眼神中有也種恍惚不清晰的感覺。

    “您是?”他懷疑的看著我。我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我想他不會認出來我的。

    “我姓李,李文波,”我自我介紹了一下,接著問:“您是嚴老師吧?”

    他點了點頭。接著問:“你也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吧,明天才校慶呢,有什麽事找我嗎?”

    “是這樣,我不是你班上的學生,但我老婆是,您認識一個叫安琪的人吧。”

    他推了推已經墜下鼻梁的眼鏡,說:“認識的。那是我班上的一個學生,我還是他們的班主任呢。怎麽,你是他愛人?”

    “是的。我來這里,就是想找她的,上午我看見她坐在您車里了,我能問您一下嗎?她在哪兒?”

    “她走了。”

    “走了,她不是要參加明天的校慶嗎?”

    “她公司突然有了急事,她必須得馬上去解決,所以她就先走了。今天上午她來學校看了看,請了我們幾個從前的老師吃了一頓飯,中午就走了。我送她去了車站。”嚴宏說:“怎麽,你沒和她聯系上嗎?”

    我說:“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大家各有各的事,她還不知道我來了。”

    “噢。”嚴宏應了一聲,又把頭低下去看桌上放著的一疊教案。表情有些冷淡,我知道,這是一種無聲的逐客方式。

    我指了指桌前的一個椅子,說:“嚴老師,我能坐下來嗎?有些事想和您談談。”

    嚴宏看了我一眼,不是很情願的說:“當然可以,不過,咱們談不了太長時間的,我一會兒可能會很忙,明天校慶,要準備很多東西。”

    我坐了下來,眼睛掃視著這屋子。發現在牆角有一台電腦,在另一張桌上還有一台手提電腦。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台電腦,說:“嚴老師,您平時上網嗎?”

    嚴宏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說:“上。怎麽了?”

    “沒什麽,我只是好奇想問一下,您喜歡聊天嗎?”

    “不喜歡。我從不聊天。”

    “是嗎?”我笑笑,說:“那咱們正好相反,我是一個聊天狂,我覺得聊天很有意思,很隱秘,也很刺激,我上過很多的聊天室,我給您介紹一個好的,好不好?”

    嚴宏不太高興的擡起頭說:“這些事我不是很有興趣。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對不起我的時間很緊,咱們就別繞彎子了。”

    “好的。”我說:“嚴老師,我知道你很忙,不過,還是有個很私人化的問題想問問您,今天中午是不是您開車送我老婆去的車站?”

    嚴宏很不高興的說:“學校里的司機都因校慶的事被抽調出去了,所以我就臨時送了她一下,怎麽,這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我把身子往前貼了一下,說:“我只是很好奇一個事,在把我老婆送走之后的那段時間里,您去了哪兒?”

    嚴宏直視了我一眼,這是自從進屋以來,我們第一次互相正視對方的眼睛,我發現,他很鎮定,至少在眼神里,沒有一絲驚慌。

    “你問這個干什麽?”嚴宏冷淡的說:“想調查我嗎?”

    “不敢,我只是好奇。”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冷靜的說:“嚴老師,我有把握相信,你送走我妻子后,沒有馬上回到學校。”

    嚴宏啞然失笑,說:“是嗎?那我去了哪?”

    “我認爲您去了一個地方,等一個人去了。”

    嚴宏笑了:“那我等誰去了?”

    “一個女網友,”我說:“同時,還是您當年一個接濟過的學生。”

    “噢,是嗎?你接著說下去,后來呢?”

    我坐在椅子上,眺望窗外,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那輛車正停在樹下,沒有人動過。

    “嚴老師,問你一件舊事吧,幾個月前,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關莉的人,您記得她嗎?”

    “從來沒聽說過。”

    “不會吧,她是九三屆畢業的,和安琪同年級,也是您教過的學生。”

    嚴宏在那沈思了一下,說:“我教過很多學生,也許有人叫這個名字吧,但我不可能都把她們記住的。”

    “我想您應該把她記住,因爲她經常和我談起您,說您曾經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接濟過她,說您是這個學校惟一關心她的人,她一輩子都很感謝您。”

    “我記不起有這種事,我沒有帶過這樣的一個學生,你應該是找錯人了。”嚴宏有些不耐凡的說:“你如果想查這個人的一些事,我建議你去隔壁的教務處,那里面有學生檔案,我可以和他們說一聲,明天你可以去查一查。”

第十六章(3)

    “不用了。”我站了起來,說:“我只是想來給您帶個話,關莉讓我告訴您一句,她很想見你。”

    “我不認識她,她見我干什麽?”

    我輕輕的笑了笑,說:“是嗎?我想也許是她記錯了,也許是您記錯了,但是只要你們一見面就應該真相大白了吧。她現在醫院里,被車撞了,但是她還活著,還記得很多事情。”

    嚴宏呆呆的坐在那里,盯著桌子,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的出來,他很沮喪。

    我在他和打一場心理戰,這個時候,我知道,我一定要利用我多年來做爲媒體工作者經驗,誘導他說出不該說的話,否則的話,這件事情就將不會再有真相了。

    我假裝漫不經心的說:“她在赴一個網友間的約會時被人撞了,那個人撞倒了她,又在她身上有意識地碾了過去,可能是太緊張了吧,肇事者連車都沒有下,也不檢查一下她是否還活著,就忙碌的跑掉了。她應該是沒有救了,可是她命大,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但心髒卻沒有被撞壞,她還活著,但是她卻成了一個殘廢。她的一生都被那個人毀了。一個她信任過的人,一個她一直以爲是恩人的人,那個人,現在卻坐在陽光普照下的辦公椅上,很悠閑,很君子,很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但是卻把她送進了地獄。很可憐啊,她已經奄奄一息,卻還在想著見那個人一面,說一句謝謝,但那個人卻說,從來就不認識她。”

    “等等,”嚴宏終于沈不住氣了,說:“你的話里似乎有針對性,你在懷疑我,懷疑是我撞了她對嗎?”

    “不是懷疑,嚴老師。”我把頭伸了過去,直視著他的眼睛,“而是肯定,我認爲,您就是那個殺人的凶手,不,是殺人未遂的凶手。”

    3

    嚴宏毫不畏懼的看著我,在他的眼中,我始終沒有看到那種我意想中的驚慌與恐懼。

    “你對你的話負責嗎?”他狠狠的問我。

    “當然。”

    嚴宏把手伸向了電話,說:“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我知道,在我國的法律里,還有誹謗罪這一條吧,我現在只要拔一個電話,校保衛處的人就會來把你轟出去,或者,直接把你交給110,我現在給你一機會,從我的辦公室里出去,要不,我就請人讓你出去。”

    “不用了。”我說:“我自己會走。我只是很失望,在我妻子和我前任女朋友的眼中,您是一個大好人,曾如此的令她們祟拜和欣賞,可是現在證明這一切全是錯的。我本來是想幫你一把的,但是現在我發現,您不需要我的幫助。您的一個學生生命垂危,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但是我卻在您的眼中,沒有讀到一絲忏悔,所以,我放棄你了。但是有人還會來找你,會讓你明白,你做過了什麽事情,就一定爲之負責。”

    我站起來,很緩慢的走到了門口,門是開著的,門外,那輛車很顯眼的停在那里。我在等著他阻止我走出去,快喊我吧!我在心里不停的說,喊我!如果他不喊我,我剛才的話就白說了。

    “等等。”終于,在我一只腳已經踏出門外的時候,他喊我了。

    我回過頭來,發現嚴宏很怆惶的坐在那里,只一瞬間,他的氣色突然變得很差,臉色變得慘白,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我想起你來了,”嚴宏說:“你是隔壁一中的那個學生,經常來我們學校踢球的那個黑小子,對嗎?”

    “沒錯,我還和你們學校的校花,您的得意門生麥家慧談過戀愛。”

    “噢,原來是你,”嚴宏恍然大悟的說:“你胖得太厲害了,我真是一下子沒認出你來呢。”他沖我招了招手,“你坐吧,咱位再談一談,也算是故人呢。不過,坐下之前麻煩你把門關一下好嗎?”

    我把門關上,重新坐了下來與他面對,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較量這時才剛剛開始,我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揭露出事情的真相。

    “在你心中,我是一個壞人對嗎?”嚴宏很冷靜也很認真的說。

    “沒錯。”我說:“盡管在我的妻子,我的前任女友,我認識的關莉心目中,您都是個大好人,但我認爲,您很壞,真的。”

    嚴宏很痛苦的低下頭去,一只手托住在額頭,沈思了片刻,當他擡起頭來時,我很驚異的發現,他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你知道嗎,幾年前,我的大兒子死了。”他低沈著聲音說。

    我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一句話。我從安琪那里知道,他是有一個兒子曾經因病早逝了,但現在突然聽他說起這事,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所以沒有接話。

    嚴宏手托著額頭,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眼神很茫然。“我大兒子其實可以不用死的。他得了腦瘤,不是沒有冶的,北京就有一家醫院專門治這種病,成活率很高,天津也有一家很好的醫院,但是當我們去那里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在我們最該去大醫院就診的時候,我湊不起錢。因爲我把所有的積蓄都借給了一個人,我無條件的信任了她,但是她沒有在說好的日期內還我的錢,所以我差了這些錢,就不能及時把孩子送去看病,結果,他被耽誤了。”

第十六章(4)

    “是這樣嗎,”我不知說什麽好,只得勉強說了一句:“中年喪子,那確實是人世間最讓人痛苦的事。”

    “也不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時也不過就三十多歲,還談不上中年喪子吧。”嚴宏稍稍輕松了一些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已經把這種痛苦淡忘了,但是,有件事我不能忘,如果我當時還能拿出三萬塊錢來,如果我當時還能借到三萬塊錢,我兒子也許會活下來。”

    我的心里隱隱有一絲不安,我想我已經越來越接近事實了。我問:“那個借您錢的人,一直沒有還您錢嗎?”

    “不,她后來還了。”嚴宏眼圈又紅了起來,說:“但是是在我把所有的積蓄借給她三年之后,我兒子那時已經死了整整兩年了。”

    我長歎一口氣,說:“那個借您錢的人,她又是誰呢?”

    “是一個學生。”嚴宏將頭*在椅背上,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那是一個非常聰明但是卻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學生。我一直認爲,她是個可造之材,聰明肯上進,但是缺乏一個能真正關心她的人合理的引導。我對她是很不錯的,我對所有的學生其實都是很不錯的。有天下午,她來找我,說她媽病了,要一筆錢,她說她們家的錢爲了他哥明年結婚的緣故,全存了死期了,拿不出來。所以她來向我借錢,我並不寬裕,但是我還是借了她,我知道她媽媽的病,人命關天,我不能眼看著一個人因爲差那麽一點點錢就死去吧。我把錢借她了,她要給我寫個借條,說最多一個月后就會還我,我沒讓她寫。因爲我信任她,我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的孩子。然后,她就失蹤了。半年后我兒子得了病,要很多錢,我去她家要錢,但是,她家人不承認我曾經借給她錢,不承認,因爲什麽?因爲我沒有借條,因爲她從來也沒有和她家人說過,她給我借過錢。這是她家人的借口,我沒有從她家拿回一分錢,我兒子就那樣的縣醫院里等著觀察,不停的輸一些比較便宜的藥液,一次大手術的價格是多少你知道嗎?十萬塊。那是在十年前,十萬塊是個什麽概**你也知道吧?我沒有錢,我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我當時只是一個從農村抽上來的民辦老師,我不是這個學校的正式工,我甚至不能享受正式工應該有的那些醫保待遇,沒辦法,我就只能到處借,我借了很多錢,借到最后,沒有一個朋友敢再給我借錢了,是啊,誰敢把錢往一個無底洞里塞呢?他們在背后都說,我兒子患得是絕症,是腦癌晚期,他活不了了。但是我知道,他是有救的,他應該有救的,可是,最后,我兒子還是死了。因爲他的病情被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是我害了他。就爲了這個,我妻子放棄了我,不,是抛棄了我,因爲她不願再和一個廢物一起生活了,這是她臨走時說的話。三年以后我的我那個學生又找到了我,她把錢還給了我,可是,我兒子已經死了,在他活著的時候,我從她家里沒有要出過一分錢,但是現在他死了,她卻把錢還上了。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好笑?”

    嚴宏干笑了兩聲,卻說不下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話題,嚴宏爲了這種信任而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我想即使雯雯也決定不會想到的。

    “她做的是很過份,”我說:“可是,她的心里很內疚,她一直在爲這件事而忏悔,再說,當時的情況很特殊,她並不了解內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現在還不能原諒她嗎?”

    “原諒?”嚴宏笑了笑,他笑著但是眼睛里一點笑意也沒有,這個反差的表現令他的神情更加陰冷了起來。“我可以原諒她,我也沒有資格要求她爲這個事就內疚一輩子,畢竟,人總是會死的,只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你也說過,人既然做出了什麽事,就要爲這個事承擔責任,她也要承擔她自己的那份責任吧。這個要求也不過份吧。”

    “可是,難道就因爲這個,她就要付出死的代價嗎?這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什麽叫公平?”嚴宏冷笑著。“我也想找到這個東西。我教學已經整整二十一年了,從一個民辦小學的教師,再到被抽調了城里來做臨時工,教學,再到轉正,然后再教書,這一教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我爲這個事業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帶出了多少畢業班,培養了多少人才,大家有目共睹,可是我過著是什麽樣的生活?因爲那些鬼才知道怎麽回事的學曆,職稱,什麽硬件條件,我一直沒法把自己的待遇再提上一個格,還有,因爲沒有人,沒有社會關系,我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更大的發展,當了二十年的窮教師,這個社會給予我了什麽?在這時候,你爲什麽不說公平這兩個字。”

    “不管以前怎麽樣,你現在生活還不錯吧,你現在至少不是個窮教師,還是一個學校的副校長吧?”

第十六章(5)

    嚴宏鄙夷的說:“是嗎,在一個有一正四副編制的學校里,用二十多年的時間換來了一個排名最后的副職,你認爲這很公平嗎?”

    “可是很多人不如你,我進來時看見很多人都熬白了頭發,不也就是一個普通教師嗎?”

    嚴宏搖了搖頭。“那不一樣,他們是甘心情願,但是我不甘心,我清苦了大半輩子,可是換來的除了兩袖清風,還有一個兒子的不幸早逝,妻子的棄我而去外,就什麽也沒有了。因爲我的學曆不夠高,職稱不夠硬,資曆不夠長,還有我不擅長于走關系這些負面的因素,整整十年的時間,我是一事無所,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適合自己的圈子。但是在我將近絕望的時候,在我已經跨入知天命之年的時候,沒想到機會來了,論資排輩終于輪到我了,我成了一名校領導,一個年記最大但是在領導班子里排名最低的副手,你覺得這很公平嗎?可以補償我已經失去了的一切嗎?”

    嚴宏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一定要他保持這種旺盛的情緒才行,現在,這不是一場刑訊,而是一次采訪。我在內心深入不斷的提醒自己,你不要把這個人當成一個罪犯,一個壞蛋,只是把他當成一個采訪對象就行了,你的老本行是做采訪的,這就是一個真正的采訪,做好這次采訪你就贏了。

    “我想,經營那些網站,是你爲自己找的一條彌補心態平衡的方式吧?”我小心的問他。

    嚴宏充滿自信的一笑,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是一個教師,從前我一直認爲教書是我的主業,教好書就對得起一切了。可是現在我才理解,其實人爲了更好的活著,賺錢才是真的,只有賺到了足夠的錢,才可以擺脫命運。但是我不管賺了多少錢,我還是一個教師,這一點沒有變化,也永遠不會變化。”

    “不,”我說:“已經變了。當一個人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一年能夠賺到二十萬的時候,我相信,一定已經有些東西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了。”

    “二十萬?”嚴宏笑了。“你認爲這是很大的一筆錢嗎?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學生,現在在一個基建公司當工程預算的負責人,正股級干部,你知道他一年如果不太勤快的話,可以賺到多少錢嗎?——三十萬,這只是一個保守的數字,一個連副科長都不是的干部,他卻可以賺到那麽多錢,可是我能嗎?爲什麽他可以合理合法的撈這麽多錢,但是我卻不能?”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不公平,你能一個一個找過來嗎?”

    “是的,我承認,我不能。可是,我一直認爲,公平是個相對的概**,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我們個人卻可以*我們的努力創造一些相對的公平,這也就夠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說。“能否解釋一下。”

    “沒什麽好解釋的。”嚴宏堅定的說:“我在努力改變著自己的命運,我沒有做錯什麽,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我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所謂的改變命運是什麽?一個學校里的排名第五的領導,他所得到的權力是十分有限的。但是在網絡里就不一樣,他所擁有的權力是無限的,而這份權力的擁有和他的自由度,其實就取決于一件事——錢,對嗎?”

    嚴宏攤開雙手,做個無所謂的表情,但我知道,我說中了他的要害了。

    “是的,權力,金錢,在現實社會里,這些東西來之不易,要維持他更難。”我說:“就像你,干了二十多年,最后還是得*資曆才能提個一官半職,而即使當上了這個官,你得到的也是有限的,你要維持他,就要比以前還要小心。這是這個現實社會的存在法則,但是,在另一個世界卻可以不遵守這些規則,所以像你們這樣的人就一頭扎進去那個世界里了。在那個世界里,你們找到了一種可以完全滿足個人**的方法,只要一門心思賺錢,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就可以成功,就可以實現所謂的無上自由,我說的對嗎?”

    嚴宏哼了一聲,不做回答。

    “你可以不理睬這個問題,但是我直想問一句,”我說:“就算你不想暴露自己,就算你真的喜歡把這種色情活動當成事業,但是值得爲這點事就殺人嗎?關莉她難道就真的就那麽該死嗎?”

    嚴宏問:“你口口說說說起我殺人的事?你有證據嗎?”

    “沒有。”我老實承認。“真的沒有。”

    “什麽證據也沒有,那你還在這里查什麽?你能查出什麽?”

    “我是沒有。但是有一件事你萬萬沒有想到,我是你們不知道的一個重要人物。關莉曾經把你們的事告訴過我。”我說:“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這個世界上,知道關莉整容的人,除了她的家人,剩下的人只有你。你知道她的一切情況,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你也了解她家里的情況,所以,你很容易就可以控制她,你可以先把她拖進網絡里,再不動聲色的以另一種身份與她接頭,然后,你就可以操縱她了,她就這樣一步步的成爲你的賺錢機器。你這是在報她從前的仇吧,可是,你已經控制了她,爲什麽還要殺她?殺她你就是死罪,這樣做值得嗎?”

第十六章(6)

    “誰能證明我殺了人?”嚴宏反問。“她是誰,你能告訴我,這個被殺了的人是誰嗎?”

    我無言以對。我也不知她是誰,我想起了她那張被壓碎了的臉,現在,除了嚴宏,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連一個人是誰都不知道,你拿什麽來證明我殺人或是沒殺人?”嚴宏反問:“法庭不是*猜測和合理想象定一個人的罪的,要講證據,還要講做案動機,我問你,你剛才的話證據在哪?我的做案動機是什麽?你能拿出一個合理的東西來驗證嗎?”

    話說到這,我不得不承認,嚴宏的話很有道理,我不能,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想象中,沒有真正有力的證據。

    “可是我知道你爲什麽殺她,可惜的是,雯雯不知道。”我說:“其實雯雯也和我一樣,也猜出了幕后的那個人是你。以她的聰明,不會這麽久也猜不出這些事情的。只不過,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好了,她不能接受,或者說不敢相信你就是那個控制她的人,于是,她沒有把這個想法說給任何人聽,甚至,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沒有說給我聽。我想,這是她最后還對你存有幻想,她最后決定一個人去見你,我想她可能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來勸你放過她,或者是想說服你自首。可惜,她錯了,錯就錯在她以爲你還是從前的那個善良的人。她錯在不該過早地打電話給你,還撒了一個謊,讓你以爲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她還錯在不該回到家鄉再來找你,自投羅網,而這些錯誤終于導致你最后對她下了手。其實你早就想殺她了對嗎?從你的兒子死后的那一天起,你就想殺了她。你一直在等著,因爲你不可能滿世界的去找她,但是只要她一回來,你就會動手的,對嗎?你殺了她,不光是怕她把你的事說出來,其實也是爲了替你兒子報仇,對嗎?”

    嚴宏冷靜的看著我,突然笑了。

    “你的推理很合乎邏輯,可惜完全是一番廢話,因爲你還是沒有一個可以用來說服這種猜測地證據。”嚴宏說:“她是誰?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你的這種猜測和我有什麽關系?”

    “沒有嗎?”我痛心的說:“一個那樣尊重你的人,一個本來想脫離一切重新開始的人,就這樣殘忍的被你殺害,你還能說出口,說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嚴宏說:“我要告訴你,你說的這些人和這些事,和我的生活中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所以,我沒有什麽必要和你在這里探討這個問題。”

    “是的,這些人和這些事與你的生活沒有關系,因爲你現在在社會上有地位有身份,而關莉的出現會威脅到你現在的生活,所以,就算是她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就算她可能永遠不會去指證你,但是爲了你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你也一定會殺了她的。在這個時候,你殺她就不光是爲了你兒子了,對嗎?”

    “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不要試圖誘導我。”嚴宏老練說:“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一句,你所有的話都只是一種合理想象,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的推測就只是一種幻想,一切都不成立。還有一件事我也可以更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現在可以控制我自己的生活,控制我的情緒,但是你不能,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因爲你已經失控了,你什麽也不會得到,因爲你壓根也不知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是替一個死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好吧。”嚴宏說:“可以。你可以現在就去報警,可以告我。但是,我會找一個能干的律師來應對你,你要有證據,沒有證據,你拿不出什麽理由告我。我可以告訴你,明天的校慶我要主持整個開幕式,我一定會按時參加,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嚴宏突然站了起來,這是我進來后他第一次站起來,我發現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體格似乎比我健壯,他大踏步的向我走來,有那麽一刻,我突然很惶恐,我以爲他要襲擊我了,看他的體格,他真的要動起手來,我可能還真有些危險,但是他卻在我身邊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似乎有些痛苦又有些輕松,他凝視了我一會兒,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說:“好了,我想我們之間已經就這個問題談得很清楚了,我們沒有什麽可談的了,現在我要休息一會兒,請你出去吧,走的時候,請把門給我帶一下,謝謝。”

    4

    走出他的辦公室時,天色已經近于傍晚了,這一天很漫長,因爲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用力的搖搖頭,感到被各種問題纏繞的大腦都要被撐爆了,真是一個黑色的日子,在我一生從來沒有哪天會像今天這樣過得如此充實和複雜。

    我回過頭看看嚴宏的辦公室,門窗緊鎖,屋子里黑洞洞的,沒有開燈。我不知道嚴宏在這間關得嚴嚴的屋子里在干什麽,但我想他可能已經習慣在這種封閉式的環境里生活了。他會把所有的門窗緊閉,然后打開電腦,帶著一臉得意的表情進入那個帶來他無限權力與無限樂趣的世界里,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命運,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情緒,也有目的、有計劃的操縱著別人的金錢。

第十六章(7)

    我能體會的到,一個副校長和一個網絡皇帝之間的差異,也能想像的到,在這兩者之間的反差中,一個多年來循規蹈矩的人終于享受了出軌樂趣后的滿足。

    我想起了趙清明的話:“網絡就是現代的鴉片。”

    趙清明對這個網絡時代的總結總是一針見血,可惜,他能把這些觀察上升到理論,卻不能用來指導實踐,于是,他也一樣的難逃自己總結的圈套。

    嚴宏也一樣。屋子緊閉,這也正如他的心情,當他打開電腦時,他可能會忘記一切,待遇,權力,喪子之痛,妻子離去之苦,被信任的人欺騙之恨,所有的在現實生活中讓他備受挫折的東西,在這個虛擬的地下世界里,他都一一討還回來了。

    哪怕這是要很多人爲之付出代價的,也在所不辭。

    嚴宏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而我在屋子外面,突然有一種格外感激的情結,我感激我還能呼吸到如此自由清新的空氣,而不用和屋子里的那個人一樣,利用一道光纖來尋找內心的平衡。

    一輛汽車開了進來,停在嚴宏的車前,車門打開,韓力和幾個警察從上面下來了。

    “不好意思。”韓力先道歉。“我的手機沒電了,剛裝上電池就看見你給我發的短信,我們來得晚了吧?他怎麽樣?”

    韓力懷疑的用手指了指黑洞洞的辦公室。

    “他穩穩的在里面坐著呢,這是個很驕傲很自信的人,如果他認爲自己不會有事,他是不會逃的。”我疲倦的說。“我建議你們把那輛車扣下,車的輪胎里側有血迹,還有一些從山上沾下來的淤泥,我想這些做爲證據應該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韓力說:“如果上面的血迹與關莉的血型一樣,那些泥和綠野山莊道路上的泥土土質一樣,基本上這個證據就完全過硬了。”

    “給你這個。”我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仍了過去。

    韓力接住了,問:“什麽?”

    我說:“這個叫錄音筆,是我當年工作時常用的一工具,好久沒用了,今天派上用場了。里面有我們剛才的談話錄音,他很狡猾,沒有正面回答我提出的所有敏感問題,但是我想,即使如此,這些錄音里還是能夠反映出很多問題的。”

    韓力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說:“你小子也真是能干,不愧爲老江湖,你要是總這麽難干,豈不就顯得我們太無能了?”

    我苦笑一下,韓力這時故作幽默,基本上沒起什麽效果。

    韓力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晚上你還要辛苦一下,你現在是重要證人,得配合我們破案呢。所以,你還得在留這兩天。”

    “好。但是我請示一下首長,我現在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會兒,這一天累死我了。”

    韓力說:“請便。不過現在案犯嫌疑人沒有落網之前,你還暫時不能自由活動。你就先在車里坐會吧。一會兒咱們一起走。”

    “好的。你們先忙去吧,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韓力拍拍我的肩,說晚上事都結了后,他請我吃夜宵,我點點頭,韓力他們幾個人向那間辦公室走去。

    我看著他們推門進去,我想嚴宏這時是什麽樣的表情?不過,是什麽表情都與我無關了,剩下的事,都是韓力他們的事了。

    韓力他們的車停在那里。我向車的方向走去,車的門敞開著,似乎正在等待著我進去。

    我快要接近車的前面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轉移了自己的腳步。

    沒人注意我,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去了嚴宏的辦公室,車里只有一、兩個人留在那里,他們也沒有看我。

    我很迅速的消失在操場的一角,至少我現在不想進入到那個沈悶的車里,我不願再看到韓力,嚴宏,再卷進這個原本並不屬于我的世界里。

    我要一個人靜靜地走一走,想一想,以后,要做什麽。

    走在傍晚夕陽殘照的校園里,一切如舊。明天這里將有一場盛大的校慶,做爲主持人和策劃者之一的嚴老師,可能不會有機會參加了。

    我走了很遠,最后在那棵橡樹前停下。

    很多年前,我的初戀女友麥芽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永遠的離開了我,請我替她來這橡樹下看看。現在,我來實現她的承諾了。

    在這棵樹下記載了很多人的青春歲月,從十六歲到十八歲這三年間,有太多青澀的故事被這棵樹見證了,這里面有麥芽的,有雯雯的,有安琪的,也有我的。但現在,故事都已經散去,生活真相以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速度向我們走來,殘酷而令人措不及防。

    我*在這棵老樹下,給安琪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安琪接了:“喂。”

    “紅紅,是我。你在哪兒?”

第十六章(8)

    安琪靜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在公司呢。”

    我說:“你還生我的氣嗎?”

    沒有應答。

    “別生氣了,我想通了,是我不好,兩年來,我一直令你很失望,其實我心里也很痛苦。我現在想改變這一切,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琪琪,如果我現在回去,安下心來,做一個你身邊的好丈夫,一個你事業上的好幫手,你會不會原諒我?”

    我誠摯的說完這些話,電話里聽見安琪輕輕的喘息聲,過了一會兒,她平靜的說:“你現在在哪兒?”

    我撒了謊,說:“我在北京,和韓力在一起,他有點私事要辦。我幫他找一個在北京的同學,幫著解決呢。”

    安琪對我的撒謊絲毫沒有懷疑,說:“是嗎?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可能明天晚上吧。也許還要晚兩天,不過,我會盡量早一些回來的。”

    “好吧,那就先這樣吧。長途電話挺貴的,咱們就不在電話里說這事了,你回來之前再給我發個短信,我等你。”

    電話挂斷了。

    我用手輕撫著那棵老橡樹的樹皮,突然間,一句話撞進心扉。

    愛你的人與你愛的人,是你最該珍惜的兩種人。可惜,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和那些無關的人在周旋。

    這是萬绮珊在那個海邊和我說的話,現在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了。

    是的,我該珍惜我應該珍惜的了,有人走了,有人死了,而留下來的,應該就是我不能夠再失去的了。

    在我的生命里,現在留下來的只有安琪了。

    我想起了安琪,突然間心生柔情。她剛才說:我等你。

    在你認識的很多人中,無論是男是女,誰會這樣坦然的對你說一句:我等你。

    其實她跟我的這幾年,很不快樂。可是,該死的是我,一直有意識的忽略著這件事。

    我們曾經相愛過,但是又彼此疏遠,其實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原因,原因在于我們都是倔強的人,都堅持著不因自己的改變而向對方妥協。

    但這是沒有必要的。愛情也需要保鮮,同樣的,愛情也不是可以永遠常青的事物,它同樣要*兩個人的經營。

    我在橡樹下盤算著這一切,回去后,我要重新開始,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或者,就在安琪那里打工吧,先把房子供下來。再考慮一下,在收支比較平衡的情況下,要一個孩子,然后,抽一個時間回一次老家,自從我父親死后,我一直還沒有來得及回去一趟。

    我要試著把生活重新拉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重新和安琪一起把曾經失去的東西再找回來。

    重新開始,這個**頭在我的腦海里越來越膨脹,最后竟然令我興奮的坐不住了。

    重新開始,與其等到明天,何不就在現在?

    今晚仍然會會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因爲韓力會把我拉進他們的那個審訊室里去,把我拉進整個事情里去,讓我的記憶再次重來一遍。

    可是,我現在已經厭倦了,對于這些事,這些人,這些與我毫無關系的所謂的什麽案子,我要走,就在今晚走,忘記曾經不愉快的記憶,重新開始,我要找回安琪,重新把曾經擁有但已經失去的東西找回來!

    這個**頭讓我突然激動起來了。

    我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這個重新開始的計劃應該馬上實施,而一定不能再拖了。

    *在這棵老橡樹下,我現在格外懷**安琪那潔浄光滑,充滿彈性的軀體。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我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我現在很想**她,很想和她一起,擁抱著她,說著綿綿的情話,再重新找回那種甜蜜的感覺。

    我要馬上回家去,忘掉雯雯,嚴宏,還有韓力,還有這一天所發生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我現在只想抱住安琪,給她一個驚喜,再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

    我想起了這個學校曾有一個后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后門應該在這個時候不是會鎖的。

    我大步向那個方向走去,把手機關掉了。從現在開始,不接,也不打電話,讓韓力他們見鬼去吧。

    后門確實是沒有鎖的,一個門衛無精打采的坐在傳達室里看報紙,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推開門,外面是亂哄哄的路口,很喧鬧,很多出租車停在馬路對面。沒等我招手,有輛車就急匆匆的開了過來。

    車在我跟前停前,車窗搖開了,司機從里面探頭出來問:“先生您去哪?”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說:“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大約有三百多公里遠,你能去嗎?”

    5

    回到家里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司機把我拉到一個高速公路口不遠的地方,不願再往前走了,是的,已經開出快三百公里了,天越來越黑,他肯定是怕回來不安全的。

    很幸運的,在高速口上我等到了正回返程的長途客車,這是最后一般返程車,上了車,到了火車站再打車,折騰了將近四個小時后,回家了。

    這里的空氣很清新,很親切,我從車里下來,貪婪的嗅著這熟悉的氣息,才走了兩天,竟有種久別的感覺。不管怎麽樣,有個家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我上樓時的腳步很輕快,我想安琪可能已經睡了,都這麽晚了。我會輕輕的推門進去,把衣服脫光鑽進她的外窩里,緊緊的抱住她,用力的吻她,給她一個超級驚喜。

    門鎖上了,還上了雙保險。我輕輕的把門打開,注意不發出一點聲音。門推開的時候,客廳的台燈還開著,安琪的外衣就很隨便的仍在了沙發上,也不知她睡了沒有,台燈都沒有關?我輕手輕腳的進去,將門反鎖上,脫掉了鞋子,換上脫鞋,往臥室里走,臥室的燈黑著呢,但是有燈光從衛生間傳出了出來。

    走到衛生間門口,聽見里面有流水的聲音很刺耳,這麽晚了,她還在洗澡?

    我來到衛生間門口,沒有進去,隔著沙玻璃的門,只見里面霧氣騰騰的,我把身子向前*近,這時就聽見里面除了流水的聲音外,還傳出了另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聽了片刻,就查覺到,是很粗重的喘息聲,有男人的,但是也夾雜著女人的喘息聲音。

    我輕輕的擰動衛生間門鎖上的把手,門沒鎖,一扭之下就開了。

    只見衛生間的里面,淋浴的噴頭還開著,水流沖力十足的沖了下來,而在這霧氣騰騰的淋浴噴頭下面,兩個赤條條的身子正摟在一起。

    不,他們不光是摟在一起,他們的身體應該是結合在一起。男的正把女的擠在牆角,下身不停的聳動著,用力的**著,女人則不斷的呻吟著,激烈的擺動著身體,噴頭里的水流了下來,噼里啪啦地擊打在他們光著的身體上、頭上,再流淌到了地板上的磁磚上。

    門外的冷空氣突然沖進來,讓衛生間里濕氣與霧氣一下子降了下來,我于是就很清晰的看見了*在牆上的那個激烈呻吟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安琪。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在安琪的驚叫聲中,那個背對我的**男子也把頭轉了過來,面色的蒼白的看著我。

    這也是一個老相識,他就是我當年的同事——顧襄!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21:38:24

第十七章(1)

    一個人在終于做出了結婚的決定時,可能在欣喜之外,還會有種隱秘的惶惑的感覺。這種惶惑即來自于一個人對未來生活的恐懼,也來自于對以后的情感世界是否還能保持新鮮的迷惑,我不知道當他要離婚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感覺,一定也是會有的,但那是完全相反的一種感覺了。結婚時對未知的生活的惶惑,而離婚則是知道了生活真相以后的另一種惶惑。

    我們去協議離婚的那天,我突然了這種惶惑的情緒,比結婚時來得更強烈。我想安琪可能也一樣。所以大家一直故意找一些事情拖延,但是在下午快三點半的時候,我們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就一起去了。安琪沒開車,她的車很及時的在那天之前壞了,送廠子大修去了。我們也沒打車,可能內心深處還有再拖一會的潛意識吧,居然沒經溝通就意見一致了,破天荒的坐了趟公車。很長時間沒坐這種車了,我上車后買了兩張車票,然后我們就坐在了兩個前后相連的坐位上,我在前,她在后,從身旁的車窗里,我看見她的臉在后面映了出來,繃得緊緊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的后腦勺,很嚴肅,不知她在想什麽。

    那天本來上午很晴朗,但是等我們上了公車后,突然下起雨來了,雨很大,我們下了車以后雨還在下著,最后沒有辦法,只得站在公交車的站牌下面,眺望著對面的民政局大廈望洋興歎。

    站在那里躲雨的時候我們倆人隔著一段距離,誰也沒有說話,像兩個陌生人。看著天上的雨,不禁讓我們想起了當年結婚時的情景,去民政局登記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天,那天我們出來時都被澆濕了,打不著車,最后很浪漫的在雨中走了十分鍾,找到了一個很簡陋的重慶火鍋店。原本我們那天想好的慶祝方式是去最貴的地方吃一頓西餐的,但是因爲這雨,計劃擱淺了,于是就改成重慶麻辣燙了。

    結婚時下著雨,分手時下著雨,真是太巧合了。似乎有什麽預意在里面,站在那里躲雨時我突然想**起那重慶火鍋了,那天鍋底的紅油湯真是又辣又香,安琪吃得嘴都張不開了,我也差不多。晚上我們倆人都鬧肚子了,爭著搶著上廁所。這也似乎有種預言,我們的婚姻就如同喝了那紅油湯一樣,吃多了會鬧肚子的。

    瞎想了幾分鍾后,雨終于停了,我們匆匆的趕到民政局,人家還有二十分鍾就下班。不過,接待處的那位大姐還是很負責任的接待了我們,聽我們講了情況后,她說現在辦不了,因爲要下班了。我問她最早什麽時候可以,她說兩天以后吧,我說爲什麽要這麽長時間,她很驚奇的說,你不知道,今天周五啊。

    我們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天有些放晴了。這次,我們打了個車回去了,我問安琪去哪,她說回公司,又問我,我說我還是會去韓力宿舍。她不再說話了。到了公司門口就要下車的時候她突然眼圈紅了,她問我:你這麽迫不及待的,是不是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緩和地余地了。我說:是的,因爲你已經把所有的后路都截斷了。

    2

    那天突然撞見了他們之后,我的反應令我自己后來都很吃驚。首先,我沒有大聲呵斥這對奸夫淫婦,也沒有很男人氣的和顧襄大打出手,更沒有把他們轟出去,相反,出去的還是我。看著眼前的兩張驚愕的臉,我什麽話也沒說,把門關上了。很迅速的換上鞋就跑了出去,這一去,就再沒有回來過。

    爲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映我不知道。從那里跑出來后我去了一個洗浴中心呆了一夜,其間換了兩個小姐,都付了大活的錢,但是什麽也沒干。聽著她們在那里矯揉造作的打情罵俏,在我身上亂摸亂動,我的臉上居然還有了笑容。那晚上過得很清靜,沒有任何人給我電話,一直到早上我醒了后才想起來,我還一直關著機呢。我把手機打開后,第一個接到的電話是韓力的,他責問我爲什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不告而別。我問候了他老母幾句后,再次把手機關上。然后就坐在那里,要了一盒煙,抽了起來,我從來不抽煙,但是那個早上抽了一盒,在抽煙的時候我什麽感覺也沒有,腦子里空空的,沒有湧進來任何的人,任何的事。

    四個小時以后,韓力來了。我搬進了他已經閑置了很長時間的夜班宿舍。

    我一直關機,安琪把電話打到了韓力那里,韓力找到了我,我接過手機,聽見安琪在那頭不停的哭,我歎口氣,說:別哭了,離婚吧。

    人世間總有很多流言蜚語,在我們身邊傳來傳去。關于我們的事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傳的,但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我根本無心去了解真相,這段時間以來,我無意間發現太多我不該知道的真相,但是非常滑稽的是,我對我身邊的真相我卻一無所知,當我突然發現了真相是這樣的以后,我對調查其來龍去脈喪失了興趣。

第十七章(2)

    幾天的時間里,我一直關著機,也沒有回過家。那嚴格意義上也不是我的家,買房的錢大都是被我害死了的岳父掏的,盡管房主上的名字寫的是我。但那不是我的房子,夫妻間就是這樣,當他們還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但是他們要分手的時候,那就是陌路了,一切都要分清,這樣才能以絕后患。

    安琪一直沒有機會解釋,她找不到我。只有我來找她,我和她約了時間協議離婚后,又關機了。然后就鑽進一個網吧里,一呆就是一天。這期間安琪找過我好幾次,但是我不想聽她的解釋,現在,什麽解釋也沒有用。

    一切不可能重來了,當你親眼目睹了你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而她那激賞亢奮的表現又是你從來見過的時候,你還拿什麽重來?我想即使重來了,裝作一切沒有發生過,但是只要上了床我就會想起那一幕。我會想起,一個比我年輕的身體也曾經這樣的壓在她的身上,令她擁過那長久沒有的激動,也曾讓她輾轉呻吟,**不斷,我不是個保守的人,但是,一旦想起這些,在看看身邊躺著的那個女人,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崩潰。

    那天我聽到安琪的呻吟聲像是從另一個人身上傳出的,這種動靜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我現在明白了,夫妻之間,沒有性,其實也等于一切都沒有了,我們之間其實早就什麽也沒有了。在她不能享受性的快樂的那一天時,就沒有了。

    安琪后來又來了電話,說她有筆業務要做,可能要出去幾天,去民政局協議離婚的時間是否可以拖一下,我說沒問題。那一周的時間,很靜,我知道安琪的想法,她是想拖一段時間,讓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以后的日子。但是,她有件事不知道,我其實從那天一見到她們之后就冷靜下來了,真正需要冷靜的是她。我不會回心轉意的了。那樣我的自尊心將會受不了的。

    我天天泡在網上,因爲無聊,也因爲無所適從,沒有家可以回,沒有地方可以去。韓力沒有時間理我,他們正在突擊審訊取證,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去,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在網吧呆著。我現在只有在網上找一點樂趣吧。打開網絡,突然發現網上已經很干淨了,性情世界變成了空白頁,很多**類的網站沒有了,那種“裸頻聊天室”幾乎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我想,這是韓力他們的功勞吧。

    在等待著去協議離婚的這段時間里,我每天只顧著上網,聊天,雖然黃色網站一夜絕迹,但是仍有很多方式可以讓人突破瓶頸。比如聊天,一樣的還可以做成很多事情,我和很多女人聊,聊視頻,先看她們,后來也讓她們看我。她們的身份各異,但共同點就是都很饑渴,比我還要饑渴。這些人中有離婚的中年婦女,有大學生,也有單位的女領導女老板,還有出來賣的妓女,她們的基本點是都很需要一個男人,當然這種需求的目的不同,有的是爲了**,有的就是爲了錢,有的則是因爲生活太平淡,需要一點刺激。這里面有很多比較不一般的,比如有一個旅遊系的大四學生,給我講過她的故事:在她還有一年畢業時,導師帶她參加了一次有上層人物參加的酒會,酒會上她被一個老總看上了,那個老總在送她回校的路上要強奸她,她死活不叢,老總一把甩給了她四萬塊錢,四萬塊錢對她來說,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很大的一筆錢,一下子把她鎮住了,于是,她開始疲軟了,讓那個肥胖而又衰老的身體壓了上來,從處女身上流出的血把車座都染濕了。那次經曆以后,她一下子變了,從此無心上學,成了一個職業的雞,只要三百元就可以做一次,但是她的方式是只在網上找顧客,先聊天,后做活,這樣比較隱秘也比較安全。她后來不但自己做,還把同學也拉進去了,因爲聽說現在這一行里大學生非常搶手,她甚至想專門組成一個諸如大學生伴友團之類的網上公司,把這個事業規范化集團化。她把視頻打開時,我驚異的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在現實生活中可以令很多男人神魂顛倒,但是,在網上,她卻心甘情願的做了這一行,三百元就可以買一次。她一直問我,認識不認識想找她學生的老板,她這里有貨,一千元一個,處女**的三千至一萬,各種標準都有,要多了還有優惠,我問人好找嗎?她告訴我,非常好找,很多人都需要錢。她就有一個室友,爲了一個新款的三星攝像頭手機,把處女權賣了,想一想真可憐,爲了一個狗屁的照相手機,就居然賣了女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不過,對于那個學生來講沒有什麽,因爲遲早也會丟的,她說,給誰都是給,倒不如賣個好價錢,只要心不給那個人就行了。她還給了我一個手機號,要我隨時和她聯系。

    這些人在網絡里很饑渴,對性的饑渴,對錢的饑渴,這種饑渴構成了她們的需要。我不知道我的老婆需要的是什麽,我想可能也差不太多,而我不能給她,這也就是爲什麽她會對我徹底放棄的原因吧。

第十七章(3)

    在和這些人聊天的過程中,我不斷放著我下載的那首歌曲——伊安庫提斯的《愛會將我們分開》,現在好了,終于可以不用避諱放心大膽的聽這首歌了。在歌聲中我有時會很感傷,想起很多人很多事,但更多的時候,是麻木。

    在等待著安琪歸來的這段日子里,發生了一些事,總的來說,和我都沒太大關系,但是也有三件事,多少算是和我有那麽一點聯系。

    第一件事是胡一平和萬绮珊結婚了,就在我撞破安琪好事的三天后,他們舉行了婚禮。我和安琪都沒參加,連禮金也沒有給。老實說我是把這事忘了。我是聽別人說的,他們的婚禮並不隆重,很小型化,參加的人也不多,胡東東在上海甚至都沒有回來。婚后兩人就去歐洲旅行了,可能要去十一二天才能回來。

    第二件事是來自一個久違的人的消息。雨琦被抓住了,罪名是藏毒,與黃色網站無關。有天晚上,一夥青年人去迪廳蹦迪,與一幫流氓發生口角,雙方爭斗起來。當警察把他們帶走時,其中的一個女孩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把衣服都扯碎了,露出了胳膊上的針眼,這是毒瘾發作的標志。警察馬上警覺起來,把這個人送到了醫院,之前又對她進行了全身抽查,從她身上搜出了**等毒品,這個事件一下子嚴重起來,馬上由刑事案轉到了緝毒科,而女孩的身份經查實后也確認了。就是雨琦。這個案子目前正在審理中,報紙上沒有做出任何批露,我是聽韓力和我說起說的。還聽說雨琦的父親,一位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已經離職了。

    第三個消息對我有些震動,嚴宏死了。是自殺的。死的時間就是在警方把他抓獲后的當晚,誰也沒有想到他身上竟然藏有氰化鉀,這是劇毒之藥。他吞下了這毒藥,片刻間就當場死亡。但是這對整個案情沒有太大的影響,嚴宏被捉的幾天后,全國大搜捕活動開始,全國各地十幾名“教授”級的網絡巨犯被抓獲,這些人成份各異,但是基本上都是懂計算機的技術人才,性情世界被徹底搗毀。嚴宏的死,並沒有延緩警方搜捕的腳步。

    但是嚴宏的死,對我來說,卻另有一層意義。他在死前還沒來得及交待任何問題,這也就是說,人們再也無法知道,雯雯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知道雯雯身份的人只有他了,但是他死了,雯雯,就徹底成了一個隱形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叫什麽,長得是什麽樣子?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有過什麽樣的經曆,曾經怎樣的愛過一個人?惟一可以找到她的蹤迹的,只有那張照片,那張照片上有幾百個學生,她就是其中的一個,對我來說,有關她的資料與事情,從此后我所能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

    3

    我們約好了兩天后,周一去民政局簽字。離婚是肯定的了,安琪終于也不再堅持。她也知道,我看見的他們的那一幕太刺激神經,要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裝作什麽事也沒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是。好在我們結婚后做過的最明智的事就是沒有要孩子,這樣就省卻了很多麻煩。

    那天把她送走后,天空突然變得異常晴朗,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來到網吧,接上寬帶,進入QQ聊天系統,突然間,一個好久不見的人上來了。

    這個人是鳳凰。

    他換了一個頭像,一開始我還沒認出來,但是當他突然發了一個消息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有很久很久,沒見過他了。

    鳳凰開門見山:你已經把我忘了吧?

    我:同樣的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鳳凰:最近忙什麽呢?

    我:也沒什麽,很多事情,但是都結束了。

    鳳凰:我猜得出,最近你一定很不平靜。

    我: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怎麽猜出的?

    鳳凰:呵呵,生活在這麽一個四處充滿著誘惑的世界,誰能平靜下來呢?

    我:這話倒也是。

    鳳凰:那個網站還常去玩嗎?

    我:哪個?

    鳳凰:我想起來了,那個網站已經被封了。好象是網警們把那個網站的主管們全抓起來吧。

    我:你消息還真是很靈通的。我還以爲你這一陣子一直不在線上,也被抓起來了呢?

    鳳凰:我?開玩笑,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

    我:是嗎?那個網站你沒有份嗎?

    鳳凰: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對那種網站沒興趣,那種網站太張揚,野心太大,被取谛是遲早的事。我不會參與到時那種地方去的。

    我:你看來很明智啊。

    鳳凰:當然。我一直是個很明智的人,你呢?

    我:什麽意思?我不懂。

    鳳凰:我是說,最近生活得怎麽樣?你和你妻子之間和諧嗎?

    我:還行。你每次總是關心這個事。

第十七章(4)

    鳳凰:是啊,很多夫妻之間都會出現問題,他們最初相愛,但后來卻會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分開,有些問題是出在男人身上,有些是出在女人身上的,但不管怎麽樣,夫妻之間和性有關的問題總是最直接也最致命的。

    我:是嗎?你談什麽事情時總是把性放在第一位。

    鳳凰:夫妻之間,沒有性是不行的。但是光有性也是不行的。

    我:我不太明白,這話有點自相矛盾。

    鳳凰:不是。我問你,你最近做過愛嗎?

    我:嗯?

    鳳凰:我是問你,一周有幾次,每次能挺多少時間?

    我:這很重要嗎?

    鳳凰:不重要,我接下來只想告訴你的是,就算你一天天做一次,每次都堅持一個小時,你依然不能保證你在性上不會出現問題。

    我:我不太明白你想要說明什麽?

    鳳凰:問你個私人問題吧?你忠于你太太嗎?

    我:你說的忠于是個什麽概**?

    鳳凰:往俗了說,你和其他的女人睡過覺嗎?

    我無言以對。

    鳳凰:現在是這樣一種情況,你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大家坦誠相見,說說實話吧。

    我:我沒想不說實話,只是覺得說這種實話是否有意義?

    鳳凰:當然。你如果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就把這個提問的權利留給自己,你現在問你自己,你老婆忠實于你嗎?她除了和你以外,和其他的人睡過覺嗎?

    我:你越說越不像話了。

    鳳凰:我認爲我在說的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在這個社會里,那些白天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事業有成的男人女人,他們是否在心里敢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們是否有足夠的底氣能面對這個問題?

    我:我認爲只要心中有愛,這個問題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選擇了以后是否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鳳凰:你好象是說到了點子上了,但不透徹,我告訴你,我的伴侶就不止和我一個人睡過覺,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我們依然相愛著,你信嗎?

    我:不信。你會忍得住?

    鳳凰:爲什麽要忍呢?

    我:開玩笑吧你,假如你老婆和別的男人睡了覺,被你看到了嗎?你還會再愛她。這可能嗎?

    鳳凰:爲什麽不可能。

    我:不懂。

    鳳凰:你說的是不是你現在正在面臨的問題。

    我警覺起來:怎麽?爲什麽這麽說?

    鳳凰:胡亂猜一下吧,當然這可能不是你的問題,但是既然你提了這個問題,我們就權且拿它說事吧。我問你,你了解性嗎?了解在夫妻生活中的性嗎?

    我:了解吧。

    鳳凰:不,你不了解。性的快樂不再于你插進去了還是泄出來了,而是在于滿足。我剛才說過,即使你們一天做一次愛,一天堅持一個小時那麽長的時間,也不代表你們是合諧的,也不代表你可以滿足她。

    我:那什麽可以滿足她?

    鳳凰:給她自由,性的自由。

    我:自由?自由是什麽?

    鳳凰:最大限度的自由,讓她,和你,都能夠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性的自由。

    我:我還是不太理解。

    鳳凰:你的問題和很多人的問題一樣,不在于什麽感情問題,只是在于性而已,但性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的事,有的時候,你妻子和你最大的問題其實就在于,你們不夠開放,不夠自由。這種局限限制了你們的想象力,也讓性不再美好,不再給你們帶來那種久違了的滿足感了。

    我:你說的越來越抽象了。

    鳳凰:我再問你一遍,如果你妻子和其他的男人睡覺,你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

    鳳凰:如果你在性不能滿足她,她不能滿足你,你們爲什麽還要只選擇那種僵化的形式——那種一個人永遠只能跟一個性伴侶**的形式,爲什麽不考慮一下,換個角度,給對方更大的自由呢?

    我: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出去各自尋歡作樂,滿足自己的**?

    鳳凰:你錯了,讓性得到自由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可不是**,**是一種獸性的行爲,不是改正夫妻關系的關鍵。其實在很多時候,性和愛是分開的,但也是不可分的,如果你能合理的在愛的基礎上分配性的資源,我認爲你們會得到最大的限度的滿足,甚至可以鞏固你們的感情,就像我和我的伴侶,我們各自都和其他的人發生過關系,但彼此沒有感到不忠,因爲我們是公開的透明的,所以我們的感情很好,我們的性生活很自由,很開闊,沒有出現任何心理上生理上的問題。

    我:你說的這些如何做到,我還是不明白。性是夫妻間間必不可少的,也是帶有惟一性的事情,我不知道,什麽叫合理分配資源。難道縱容自己的伴侶和別人發生關系,這就是合理分配資源嗎?

第十七章(5)

    鳳凰:我在網上見過很多執迷不悟的人,他們的心都很野很渴望性自由,但是行爲保守的卻像永遠不敢跳出河外的青蛙,只能*在黃色網站找些樂子。你和他們一樣,黃色網站只會讓你們越來越變態,越來越封閉,越來越像個自渎者,但是不能給你新的生命,我認爲你現在需要一個新的沖擊。

    我:新沖擊?

    鳳凰:沒錯,打開我發給你的這個鏈接網址,你會發現,你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4

    我打開了鳳凰在QQ上發給我的那個鏈接網址,畫面上一片漆黑,一分鍾過去了,什麽也沒有。

    我問鳳凰:怎麽什麽也沒有啊?

    鳳凰:別急。這個網站是我們自已建的,下載很慢,需要一些時間載入資源的。

    兩分鍾過后,畫面開始出現東西,有一些斑點類的東西進入屏幕畫面,不一會的功夫,斑點越來越大,在屏幕上飛來飛去,最后變成了一只只卡通的鳳凰,各色各樣,揮舞著翅膀,五彩缤紛的充斥了整個銀幕。

    我:我看到這上面全是一些飛舞的鳳凰。

    鳳凰:那就對了。你看到右下角那個GO的標記了,點它。

    我點了,畫面色彩一變,所有的鳳凰都凝聚在一起了,組成了四個紅色的閃著亮光的大字:

    鳳凰聯盟。

    我:這是什麽?

    鳳凰:歡迎入內,這是我們的家,讓愛成爲永�的家。

    我再次點擊這四個字,又進入了另一個畫面里,這個畫面很簡單,在最上角處有兩個字挂在上面,寫著進入。字的下面是一組照片。把電腦顯示屏排滿了,我數了數,一共六張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是一對男女,好象都是夫妻,*在一起樣子很親切,應該是很自然的生活照,這六張照片里的人都穿的比較正規,像是一些白領階層的人打扮,但是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臉被一道黑條擋住了,看不清模樣。

    我:這是什麽意思?

    鳳凰:請點一下進入。

    我點了一下進入,里面彈出一行字:

    本網站不歡迎十八歲以下的人進入訪問,本網站的內容也可能會令你感到不快和難以接受,如你對本網站的各種注冊條款不能認可,請按取消退出。本網站將自動刪除你在里面的所有資料及ID,您將不會再以同樣的身份進入這里。

    下面是兩個對話框,寫著同意和不同意。

    不用他說,這次我按了同意。

    網站的頁面刷新了一下,再次進入,我發現還是剛才那個畫面,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張照片,但是這張照片上卻沒有圖像,它被人爲地被塗白了,上面有個鼠標似的標志在閃閃晃動著。

    我:這是什麽網站?爲什麽這里會有一張空白的照片。

    鳳凰:這不是空白的,這是給你留的。你只要點擊那空白處,就會彈出一個窗口,你可以在這個窗口里輸入你的會員資料,再上傳一些你們的照片,然后你就會發現你們也在上面了。

    我:原來這是給我的?爲什麽?

    鳳凰:今天晚上,有七對夫妻將要在一起活動,但是其中的一對突然有事不能來了,我把這個名額留給了你。我已經幫助你申請了會員的身份,只要你願意,你們將以這里的會員身份參加這次活動,不用再重新注冊了。

    我:活動?什麽活動?

    鳳凰:你聽說過交換伴侶嗎?

    我:啊?!我只是聽說過,可是沒見過有這種網站。

    鳳凰:你今天很幸運,因爲遇見了我。你現在進入的就是一個著名的地下交換伴侶網站,你已經成爲其中的一員了。今晚活動的主題,就是交換伴侶。

    5

    交換伴侶,**!

    天哪!我的腦海一片混亂,我居然進入了一個臭名昭著的**網?

    我曾經和韓力探討過這個問題,他說過在所有的色情網站里,有兩個行爲是最令人發指的,一個是猥亵幼兒,另一個就是**。

    這兩種行爲,都是對人類文明最直接最野蠻的挑戰,也是一個極限性的挑戰,他們把色情上升爲一種瘋狂和獸性,已經超越了正常的人類所能接受的極限。

    可是,今天我竟然和一位**網的高級會員在一起探討**的事宜,而最可怕的是,在這之前,我對他的身份居然一無所知。

    鳳凰發話了:怎麽了,很吃驚?

    我:是,我沒想到是這種網站,你們太瘋狂了。

    鳳凰:我能想象的到你的反應。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們沒有一個人會比你更瘋狂,在這里,所有的會員都是自願的,沒有一個是強迫進來的,當然,也一樣允許他在不傷害我們大家的前提下退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加入進來的幾百名會員,至今沒有一個退出的。我們的網站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我們是不贏利的。除了活動場所的一些基礎費用由大家以AA制的方式均攤以外,沒有人會從中贏利。我們都是高尚的人,這個網站及他運行的活動都是高尚的,都是以不妨害別人爲出發點的,所以,我敢說這是一個很有檔次的網站。

第十七章(6)

    我:很有檔次?我倒覺得,你們這是在踐踏人類的文明與理性!

    鳳凰:我不想來聽你說教。我現在只想問你三個問題:我想請你如實的回答我,好不好?

    我:你說吧。

    鳳凰:第一個問題:你曾經想過和你妻子以外的女人睡覺嗎?

    我:想過。

    鳳凰:當有這個機會時,你會這樣干嗎?

    我:我不知道。

    鳳凰:好了,第二個問題:你想過和你老婆分開嗎?或者說,你還愛她嗎?

    我:以前沒有想過。但是現在我常常想這個問題,我覺得我應該還是在愛著她,但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她。我想我們最后還是會分開的。

    鳳凰:好的。第三個問題:你肯放棄性嗎?

    我:放棄性?爲什麽?

    鳳凰:回答我,你可以沒有性嗎?

    我:不可以吧,但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性了。

    鳳凰:你一直在自相矛盾啊,先生。如果這三個問題,你都不能做一個肯定的回答,那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正需要成爲這里的一分子,如果你進入這里,還不能肯定地回答這三個問題,你也就不配進入這個網站,我不會再邀你進行下一次活動。

    我:你邀請我?你在里面是什麽角色?這個網站又是怎麽一回事?

    鳳凰:我想你對**網的曆史了解的還不夠。這類網站最早誕生的地方不是西方,而是日本和韓國,現在發展壯大的地方是在韓國。韓國有很多這樣的網站,其中最大的**網站叫“夫妻PLUS,”目前已經有了5000多名會員,其中有1000多名會員爲尋找**的對象,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照片和影像,及與其他會員的****場面的影像上傳到網站。那里就是一個性的天堂,在那里,人們可以進行任何形式的**活動,可以玩多人**,也可以有一些BT類的行爲,比如SM,同性戀等等,前提是在必須在自願和互不反感的情況下進行。我們的網站就是按照他們的模式啓動的,實話說,我們的總服務器也在韓國,很安全也很隱秘。今天晚上的伴侶中,就將會有一對在北京工作的韓國夫妻專程來到這里與大家見面。他們是這里的中堅分子,而我,呵呵,我不是韓國人或日本人,我是中國人,也是這里的組織者和管理者,其中一項職責就是專門負責招蓦你們這樣的會員。

    我:是不是可以說,這個網站是你和韓國人共同操縱的?

    鳳凰:不用說的那麽難聽,是建設。我們是在建設一個家園,而這個家園的成長與發展,*每一個人的忠誠和努力。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沒有我,你永遠不會進入這個網站,所有的會員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考驗,成爲會員還要首先繳納一筆昂貴的會費,這是活動經費,我們不爲了贏利,但必須有組織資金。而這些,對你全都免了,你可以直接順暢的進入這里,不經過任何考驗和繳費,就參與活動,網站建立以來,像你這樣進來的會員還屬于首次。

    我:我真有點受寵若驚了。可是,爲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呢?

    鳳凰:因爲我對你很看重,我認爲你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也是一個有很多問題需要有人真誠相助的人,我想成爲你的朋友。這麽多年來,我很少有主動想和一個人成爲朋友的**,這就是我冒著被你出賣的危險接近你的主要原因。

    我:鳳凰,我們曾經認識嗎?

    鳳凰: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是誰,但是現在不行,因爲你還在外圍,我想讓你進來。當你成爲這里的骨干以后,你自然會結識我,一切迷底都會揭開。

    我:可是,爲什麽我會去做這種荒唐的事情呢?

    鳳凰:我問你,你曾經看過意大利電影大師帕索里尼的作品嗎?

    我:在我曾經是DV青年的時候,我曾經擁有過他的全集。

    鳳凰:帕索里尼臨死前拍攝的最后一部電影叫做《薩洛或索多碼的120天》,是根據十九世紀法國最著名的色情小說家薩德候爵的書改編的,這部影片拍得驚世駭俗,它以完全寫實的手法涉及到了人類種種的醜惡變態行爲,甚至還有戀童癖,虐戀與食用屎尿等等變異行爲,因此在全世界遭禁,這片子你看過嗎?

    我:看過。是上大學時看的盜版光盤。

    鳳凰:有什麽感覺?

    我:惡心,幾天睡不著覺。

    鳳凰:可是,你不覺得人性就是那樣嗎?在那些光鮮的外表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隱藏著各種不可告人的**,就像有些人平日里一本正經,但私底下卻喜歡幼童,喜歡同性,喜歡施虐,甚至喜歡屎尿一樣,網絡滿足了這種**,你也一樣,網絡也滿足了你。

    我:是嗎?它滿足了我什麽?

第十七章(7)

    鳳凰:滿足了你潛在的**。你已經結了婚,但你結了婚后才發現,這不是你想要的婚姻,可是你究竟想要的是哪一種,你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你迷惑,其實你早就想交換一個伴侶了對嗎?只要是身在婚姻中的人都一樣,他們幾乎一進入就后悔了,剩下的就是維持,其實在他們的心里,尋找各種刺激最后的根源無非就是想再重新選擇一次,但是,這些人都差不多一樣,他們希望體驗另一種全新的刺激,還不丟掉現在的正在享受的著的東西。人都是自私的,變態的,所有人都一樣,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明明已經占有了卻還在眺望著下一個,你也一樣。其實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在你決定進入這個網站時,不管是進入性情世界還是進入鳳凰聯盟里時,你都早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給你做出來的選擇。

    我再次無言以對,只能打一個感歎號來表示我現在的心情。

    鳳凰:你就像一棵樹,地表以上,很挺拔,和別的樹沒什麽兩樣,但是在地表以下,根莖已經腐爛,再也長不出綠葉枝蔓,你需要一個新的刺激,新的生活,來吧,就到這里吧。我會給你這種生活的。

    我:可是,即使我接受這個事實,你怎麽能肯定我妻子會接受。

    鳳凰:那不是問題,同樣的不是問題。你怎麽肯定你妻子會不和你一樣,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呢。

    我:鳳凰,我再說一次,你是個很可怕的人。

    鳳凰:少廢話,去還是不去,今晚就要做出決定。不要不拾擡舉。

    我:你們將會在哪里活動?

    鳳凰:行規是,在活動前兩小時左右前告訴你具體的地點,一般來說都是一些很偏僻的地方,可能很遠,但是很安全,第一次會繳納很高的會費,但我保證,只要參加一次,你一定會覺得物有所值。

    我:可是,我想你們的這些活動是違法的。你不怕會被制裁嗎?

    鳳凰:你只要把自己的照片加進去,就會有一封電郵發給你,那是一份協議文本。你需要的是在電郵里通讀完這份協議,然后在活動之前簽了它。這是一個網友活動的協議,協議是符合法律程序的,由一個律師會員起草的,很正規,也很合法。簽了這個以后,一切都是自願的行爲,法律應該不會追到你的頭上。不要以爲我們是那種低級的*賣服務器和貼些黃片就賺錢的網站,我們這里有的都是真正的精英。甚至包括一些懂法律的精英。協議已經說明了這一切,它會利用法律漏洞來處理事情。比如我問你,網友見面是違法的嗎?網友見面后發生性行爲了就違法了嗎?網友之間出現了第三者與一夜情就是違法的了嗎?這是道德問題,不是法律問題,法律的手伸不進這里。尤其是,我們這里從來沒有未成年人,我們不吸引未成年人。所以我們不是違法的。因爲我們有完全的手續,和完全可以說服法官的理由,還有的就是我們的道德觀可能和大多數不一樣,但是我們這里的人都認可我們的道德觀,所以不會存在著出賣這種事。

    我:我明白了,但是會有什麽樣的人參加活動?

    鳳凰:一般來說,有錢人多一些。有錢的人才會想著尋求刺激,尋求高質量的生活,也會有外國人,最常見的是日本人,韓國人,還有美國人。每次活動都是新鮮的,你在這里會見到各種層次的人,但是活動結束后,不管多麽愉快,大家不會再私底下再做聯系,除非是下次活動,才可以見面。這是一種很棒的經驗,沒有負擔,沒有隱患,充滿希望。很多人庸碌的過完了一生,但永遠也不會與那麽多不同類型的人這樣的接觸。我敢保證,你會爲此而瘋狂,並且上瘾的。

    我:這麽偉大的活動,多長時間舉行一次呢?

    鳳凰:如果正常,一月三到四次,最近少了一些,因爲風聲很緊。

    我:有很多人參加嗎?聽你這麽說,簡直像一個跨國性的活動了。

    鳳凰:你說的對,這就是一個打破了國際的活動,在這個性的世界里,你會發現,只要你擁有了性,你就擁有了全世界。

    6

    不管離婚結婚,總有個大門得向你敞開,容納那些分分合合的人。今天,民政局的大門就向我們敞開著。

    我們兩人進去的時候,很驚奇的是發現還得等,人真是有意思,結婚的時候我們就和很多對人碰到了一起,等了半天才把結婚證起了,沒想到離婚時也一樣,也得等。今天是周一,周一的下午,竟然還是有很多人。看來這世上感情分分合合是每天都有的。我不明白,爲什麽離婚的人都願意選擇下午來進行,其實這種感覺挺不好的,簽了字,沒有幾個小時,就要一個人面對黑夜了,多麽恐怖!

    我們不是特意趕到下午來的,安琪上午有個很重要的合同要簽,上午在一直開會,離婚大計險些又被耽擱。我們下午來的也不太早,快三點了。她一進來,我就發現她眼圈黑了一大塊,精神很憔悴,我可能比她也好不了哪去,這幾天基本上以網吧爲家,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瘦了。”她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第十七章(8)

    到我們的時候,快要五點了,把離婚協議拿上來時,我的手抖了一下,我看了一下她,她沒有看我,只是盯著桌面,牙緊緊的咬著嘴唇,把嘴唇咬得有些發白。

    我用力抓住筆,控制住不斷發抖的手,飛快的簽了字。然后遞過去,說:“該你了。”

    安琪沒有看我,她看著那個協議,突然很不合適宜的幽默了一下,她說:“真好笑,一天簽了兩遍字,第一次簽字時我賺了今生最大的一筆錢,第二次簽字時卻丟了一個家庭。”

    我干巴巴的說:“沒關系,有的賺就有的陪,人生就是這樣的,我個人覺得,這樣也好,總比只陪不賺的好。”

    民政局的那個大姐看著我們倆直歎氣,安琪把字也簽了,這下子我們終于兩清了

    走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外面起風了,天突然陰了下來,安琪說:“挺晚的了。你回去也沒有地方吃飯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老實說,當一紙離婚書終于塵埃落地了后,我的心里沒有預想的那麽堵心,反而有些輕松,看表情,安琪也差不多,于是,我也很輕松的說:“好啊。去哪?”

    我提議去吃西餐。我們就去了聖保羅西餐廳,結婚的時候就想吃這個慶祝,結果因爲下雨,改吃重慶火鍋了,沒想到,離婚時,卻把這個心願了了。

    坐在優雅而高貴而價錢同樣高貴的西餐廳里,聽著身邊的小提琴手在那斷斷續續的拉著琴,我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那樣,很優雅的坐在那里。

    這是這個城市里最正宗的西餐廳,有非常正宗的下午茶可以喝。下午茶起源于英國,說是下午茶其實是一場有預謀的聚會,可以談無傷大雅的風月,也可以互相扯閑話,更可以談一些隱密的事,包括陰謀詭計。這個城市這幾年也開始流行下午茶了,不過,什麽外國的東西到了這里都會變味,就像這種下午茶,卻不一定是下午來吃,夜間來的倒是不少。來這里的人一般的不是貴族,更多的還是商人和官員,中國從來就沒有貴族,下午茶是貴族們的流行生活方式,中國人是誰有錢誰就貴,所以,西餐廳里最受歡迎的人是開什麽車子來的人,而不是那些舉止有多優雅的人。

    我們兩人那天下午舉止都很優雅,像極了那種沒有錢但是還有身份的貴族。侍者過來時,問我點什麽?我想起了一個笑話,于是先點了一首歌,名叫《貴婦人的下午茶》,侍者說他沒聽過,問問小提琴手竟然不會拉,于是征求我意見,可不可以改拉《梁祝》,我說可以,你面對的就是現代的梁山伯與祝英台。

    《梁祝》很快的就拉了起來,在一個完全西化的環境里竟然拉起了中國的小提琴曲,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安琪問我爲什麽要這麽纏綿的曲子,我說纏綿一點好啊,人活著不是就你纏我綿的事,纏著綿著就容易斷了線,這很正常,就像生活。

    我開始點菜,點了兩份英氏烤餅,一份裴翠果凍,兩打杏仁小蛋糕,還有兩份相思酥,兩份貝妮小點心,一盤太陽素餅,這都是正宗的英國下午茶的茶點,最后我還點了兩份冰淇淋,要那種上面可以噴火的那種,哈根達斯的。

    我問安琪喝點什麽?她說:“不用了吧。你點了這麽多東西,咱們吃得完嗎?”

    “沒關系。今天我請你。隨便點吧。”

    “不,還是我請你吧,我今天剛賺了一大筆錢。”

    我笑笑說:“錢不是問題,關鍵的是,這一頓飯是我欠你的,都欠了好幾年了。”侍者問我們喝得什麽,我對侍者說:“我們就喝點茶吧。要那種日本産的綠茶咖啡。”

    侍者說:“好的,您要添什麽茶呢?”

    “綠茶就要碧鑼春吧。”

    “好的,您點的這種茶三百六十八元一盒,一會給您上來,請你稍等。”

    侍者走了,安琪嗔怪的說:“干嘛?請我花這麽錢干什麽,那種咖啡茶多貴啊?”

    “沒什麽?”我玩弄著桌上的餐具說:“我這一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喝這種昂貴的咖啡茶了,喝一次就做個永遠的記**吧。”

    安琪的神色黯淡下來了:“你是說,今晚過后我們就不會有下次了是嗎?”

    我搖搖頭,做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沒有回答,侍者開始擺茶點,不一會,清淡的咖啡茶也送上來了。這種咖啡茶很有風味,咖啡的濃郁與綠茶的清香混在一起,有些苦澀,也有幾分酸甜,別有一番風味。

    “怎麽樣?”我看安琪呷了一口,就問她。

    “好喝。”她說,又喝了一口。“其實從前你是個很會生活的人,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吃西餐的時候嗎?”

    我當然記得,我們是在校園門口的一個小西餐館里,一人要了一客牛排,甜面包圈,然后就是一杯大麥茶。

第十七章(9)

    “那天當你聽說那大麥茶是免費的后,不知怎麽突然來了情緒,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講茶道。”安琪沈浸在當時的回憶中,“我記得你手端著那杯免費的大麥茶,從茶的起源說起,一直說到茶的制作流程,說到茶怎麽發酵,怎麽沖泡,還和我說你喝過很多種茶,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你那天從中國的祁門紅茶說起,又說到英國的皇家紅茶,意大利的意式桔茶,西藏的熱奶油茶,馬蘭西亞的薄荷茶,你說得天花亂墜,把我聽傻了。”

    “真難得,我那天說的那些茶的名字你還都記得呢,我現在全忘光了。不過,我記得后來我還是露陷了。”我也想起了,接著說:“一站起來從身上掉下了一本《世界茶葉史》,讓你發現了我原來都是現學現賣。”

    “你這人比較狡滑,從上學時就那樣,你騙了我多少次你知道嗎?”

    “我知道,其實現在想來,泡一個女孩子上手是很難的事。”我說:“爲了在你面前裝得很博學,搞得我吃頓都得帶著個手冊,飯都吃不好。”

    安琪妩媚的看了我一眼,說:“是啊,你那時一直在耍小聰明,不過這小聰明還真是有用,最后還讓你得手了。”

    “是的,”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說:“不過,小聰明總有露陷的時候,我現在就失手了。而且這一失手基本上也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安琪的表情一下子冷寂下來了,一刹那間,過去的生活在腦海迅速淡去,面對現實,我們倆之間那種不合諧的氣氛又出現了。

    安琪輕輕呷了一口茶,說:“今后你打算怎麽辦?”

    我聳聳肩,無所謂的說:“當然是先找個工作了。現在你也不養了我,我得自食其力了。”

    安琪望著我,眼圈突然紅了,說:“文波,我知道咱們今天已經緣盡了,可是有句話我還是一直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

    “問吧,咱家的存折賬號都是你掌握,我不知道除此外我還能回答出什麽有價值的問題?”

    安琪凝視著我,很深情的說:“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愛我嗎?”

    我一下子啞口無言,望著窗外,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要如何面對呢?是啊,我問我自己,我還愛她嗎?

    “算了。我知道要你回答這些問題很爲難的。”安琪笑笑,說:“你不用答了,其實我根本不在乎答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把這個問題同樣的反問我,我一定會告訴我,是的,我還愛著你。”

    我的臉上裝得沒有表情,但心里卻一疼,急忙喝了一口茶來掩飾內心的波動。,

    “我還愛著你。但是你早已經不再愛我了。”安琪的臉上露出很少見的溫柔的表情,“其實從你和我結婚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愛的人,永遠是那個已經走了的人吧?我很討厭這種感覺,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卻要和我同床共枕,過完這一輩子,可是沒辦法,誰讓我愛你呢。我愛你,甚至可以原諒你很多東西,原諒你不顧我的反對那樣傷害了我的父親,原諒你讓我的母親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甚至我還原諒了你把別的女人帶到家里胡混,我問我自己,不停的問我自己,我要不是愛你的,我爲什麽要這樣做?”

    茶水在我喉嚨里,突然變成堅硬的利刃,刺痛的感覺彌漫全身,我吞吞吐吐的說:“安琪,那天那個女人——”

    安琪把手指放在唇邊,做個噓聲的標志:“不要談這個了。在這事上我們誰也沒有對與錯,你說的對,其實真正把后路截斷的人是我。至少你還沒有讓我抓著現行吧?”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淚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多麽討厭的現在的自己,我討厭我現在的生活,我也討厭身邊的每一個人,也包括你。那個從來也沒有愛過我的你。”

    我把紙巾遞了過去,安琪擦了擦眼睛,看著遠方緩緩的說:“我每天都在外面打拼,爲了錢,爲了一點點面子,爲了那些可笑的事業,可是我很累,也很煩。因爲我搞不定我的家,我的丈夫,因爲你不愛我,所以你不會理解我,也不會關心我。當然,你更不知道我的寂寞,于是,我也做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反正現在說什麽都無所謂了,我就告訴你吧。在我們冷戰的那段時間里,我也學會了怎麽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因爲我開始上網。”

    “啊?”我吃了一驚:“你上網?你什麽時候開始上網?”

    “很早以前。我一般不在家里上,都是在公司。我有一間辦公室,有幾台電腦,我隨時可以上網。”安琪冷靜的說:“和你一樣。我也經常和網上的陌生人聊天,有時也視頻,一年前我開始約見網友,這些人中有我的客戶,但更多的是我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頭痛欲裂,整個事情太出乎我意料了。沈默了一陣子,我語音干澀的問她:“可是,你和他們,有過發展嗎?”

第十七章(10)

    “我問你,你和你的那些女網友們有發展嗎?”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冷靜的看著我,表情從容,我诘問自己:這個人還是我從前的那個妻子嗎?

    安琪把手伸過來,輕輕的蓋在我的手上,溫柔的說:“我們在暗地里都曾經背叛過對方,對不起,這句話我是說給你聽的,但是同樣,你也一樣要對我說這句話。”

    “那你和顧襄是怎麽回事——”

    “幾年前他就追過我。所有有關于我們的傳言都真的,但是那時我和你剛剛結婚,從來沒有想過和其他人在感情上有什麽新發展,就一直沒有理會他。一年前,他進入了我的網上好友列表里,我們開始聊天后,關系就發生了變化。那天你見到我們是個意外,我們都喝了酒,他送我回來,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上來了,我又以爲你不會回來的,就——”安琪苦笑了一下,“這層窗戶紙遲早是要捅破的。不過,很不巧,捅破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原來我們之間早已經分崩離析了,那走到這一步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是的,但你認爲這很自然嗎?”

    我不知該說些什麽,事情已至此,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把茶水端起,這時小提琴手已經拉完了,換上鋼琴師了,彈著一首有氣無力的曲子。

    “愛與不愛,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嗎?”安琪眼神迷離的望著那個正在彈著曲子的大堂鋼琴師,說:“就像這音樂,曲子完了,也就散場了,是嗎?”

    我正在想著要如何回答她的提問,突然手機振動了一下。來了一條短信。

    我打開手機,上面顯示的是一排很古怪的號碼,從來沒見過。

    打開短信息,只見上面寫著:

    “今晚的活動已經確定了地點,按原計劃已經有六對夫妻接到了通知,我今晚也會去,你去嗎?如果想去,請直接回複短信。

    鳳凰。”

    我全身緊張起來,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機。

    “怎麽了?”安琪問道。

    “沒事,你在這里坐一會兒,我要出去打個電話。”

    我匆匆的離開了坐位,來到了大堂的一側,把電話往那個號上拔,但是里面傳出的是“查無此號”的聲音。

    這是從網上直接發過的短信,拔號是不管用的。

    我給他回了一個短信:

    “我會去。在哪會面?”

    幾十秒以后,短信突然回來了。

    “去飛龍山莊,那里有新建的度假村,在最外面的兩層小樓里,十點鍾準時到。門口有人招呼,記住,你可以帶妻子,也可以帶情人,但絕不允許帶花錢找來的妓女,如果被我們發現你這麽做了,你就死定了。我對我的話絕對負責。”

    我看著短信,全身一陣發抖。今晚,今晚可以見到他嗎?這個神秘的鳳凰?!

    就在這時,我站立的地方玻璃閃爍了一下,一道強光刺激了我的眼睛,這是車大燈的光,我把頭向窗外看,只見一輛熟悉的汽車正開了過來,在對面的一條街停下了,車停的地方是個燈光陰暗的小酒吧,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規模不大的情侶酒吧。接著從那車上下來兩個人,很親密的挽著手,走進那小酒吧里去了。

    當我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了。

    7

    “有很重要的電話嗎?還要背著我?”

    面對安琪的詢問,我裝作很輕松的樣子,“沒什麽,一個網友發來的,我只是不想你誤會。”

    “誤會?我還有什麽資格誤會呢。”安琪笑笑。“網友,女的吧?”

    “嗯。”我老實狀的回答。

    “你見過多少了?”

    “有十幾個吧。”我撒了個謊,還扳起指頭假裝數了一下。

    “噢,那麽多?有沒有讓你動心的。”安琪不動聲色的問,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大多數都讓我很失望。你呢?”

    安琪舉起起一塊杏仁小蛋糕,但是沒有吃,只是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但是,應該比你多。”

    我的心疼了一下,還是裝作很輕松的樣子說:“還真行啊。你見過那麽多的人,有沒有參加過那種派對?”

    “什麽派對?”

    “就是那種聚會,可以在會上很開放的結交夥伴的那種?”

    “夥伴?你說的是那種性夥伴吧?”

    “也差不多吧。”

    “我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我看著那蛋糕上的奶油一點點的向她的手上淌去。

    安琪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是象征性的舉著蛋糕,說:“那你玩的也不瘋啊?”

    “彼此彼此吧。”我說:“你不是也不很瘋嗎?”

    奶油終于淌了下來,流在安琪的手腕上,我很細心的拿起一張餐巾紙,將她的手拉過來,把她手腕上的奶油擦拭干淨了。

第十七章(11)

    “謝謝。”安琪說。

    “沒關系,”我有禮貌的說:“要是早會這一手,恐怕別人就不會那麽容易乘虛而入了。”

    安琪冷冷看了我一眼,說:“你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在婚姻上的差別嗎?”

    “想,你說吧。”

    “男人選擇婚姻只是爲了厭倦了想換一種新體驗,女人卻想的是長相守,同樣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時,想的是如何進入她的身體,但女人卻想的是如何進入他的生活。”

    我拍了拍手,說:“分析的很精彩。你什麽時候變成愛情專家了?”

    安琪歎口氣,說:“你知道這話是誰和我說的嗎?”

    我搖搖頭。安琪說:“是顧襄。”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她。

    “有天,在網上他和我探討了關于婚姻的問題,他說了這樣的話,我把這話抄了下來,抄在記事本上了。”

    “然后呢?”

    “然后,就一起吃飯了。”安琪看著我,神色有些暖味,意思當然不是指吃飯這麽簡單。

    一提起顧襄這兩個字,我的心就有很疼的感覺,他媽的被自己帶的兵整了一頂綠帽子!我裝的很無所謂,說:“噢,他這麽明白呀。那麽他說過他愛你嗎?”

    “說過。我也覺得他比你愛我。至少爲了我,他這幾年一直也沒有結婚,一直等著我。”

    男人不結婚有很多種理由,但是說是爲了一個結了婚的女人的緣故,打死我我也不信。不過,這個時候不要打擊她了吧。

    “你以后會和他怎麽樣?結合嗎?”

    “不知道。我現在在想,我可能還不夠愛他,但是,在成年人的婚姻里,愛與不愛真的那麽重要嗎?也許他愛我就足夠了吧?”

    我把手里的刀叉放下,站了起來,說:“咱們走吧?”

    “啊,”安琪驚訝的說:“我們不是還有這麽多東西沒吃嗎?這就走!”

    “走吧。我們去一個地方,來驗證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正確。”

    五分鍾后,我們來到了馬路對面的那個小酒吧門口,門口停著幾輛車,那輛熟悉的車也停在那里。安琪狐疑的問:“來這干什麽,你想喝酒嗎?”

    “不,”我說:“我們進去看看。”

    我們推門進去,里面很嘈雜,台上有歌手在唱歌。排列的非常接近的桌子上,坐著幾桌客人,大都是情侶樣的青年男女,他們摟在一起,旁若無人的接吻親熱,桌上點著微弱的燭燈,空氣中彌漫著酒精與暖味的氣氛。

    我一進門一眼就看見了他們,于是指著那個*近吧台方向的桌子,對安琪說:“看,那是誰?”

    安琪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在那張桌子上,我們看見顧襄正摟著一個妖冶的女人,一只手還插在了那個女人的懷里,正在那里開懷暢飲著。

    8

    在酒吧微弱的燈光下,我看見安琪的臉色顯得極其蒼白,胸口不斷的起伏著。

    顧襄沒看見我們,他的全副精力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他把她攬在懷里,和其他人一樣,一邊喝著酒調笑著,一邊用手在她身上毫無顧忌的摸索著。

    一個侍者走了上來,沖著我們一招手,說:“兩位里邊請。”

    安琪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我也跟了出去,出去的那一刻,我回過頭來,向顧襄坐的方向望去,他恰好也擡起頭來,我們的目光交會,我看見他驚惶的向我這邊望了一眼,我沖他擺擺手,出去了。

    夜晚的街道上,風冷人稀,安琪大步的走著,走到了她的車前,突然間腰身一軟,扶在車窗前,大聲哭了起來。

    我站在她身后,冷冷的看著她,沒有過去扶她,也沒有勸解。

    哭了一會兒,安琪擡起頭來,憤怒的質問我:“爲什麽?你爲什麽要帶我去那里?”

    “我只是要你看看,一個男人口中所謂的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你——”安琪淚眼花花的望著我:“你怎麽知道他們在那里?”

    “他們一下車我就看見了。很不巧,他碰上了一個不該碰上的熟人。”

    安琪說:“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今晚會在這里出現,你是故意讓我看見他們的。”

    我苦笑了一下,說:“安琪,你了解我的爲人,那個人值得我這樣做嗎?”

    安琪憤怒的說“你說什麽我也不信了,你太殘忍了。”

    “是誰更殘忍?”我說:“我還是他?你想過嗎?”

    安琪愣愣的望著前方,突然打開了車門,說:“上車。”

    “干什麽?”

    “我想去喝酒,你陪我吧。”

    9

    我們把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個酒吧,當然這里不會再見到顧襄了。進去后要了一打啤酒,才喝了幾杯,安琪的臉色就绯紅了起來,竟然已經有七分醉意了。她問我有煙嗎?我說沒有,我從來不抽煙,她找了侍者,要了一盒女士抽的摩爾。

第十七章(12)

    安琪熟練的把煙吸進去,然后吐了一個煙圈,這時的她,有點風塵的況味了。

    “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我問她。

    “開夜車的時候。也就不到半年吧。”安琪遞過來。“你來一根吧。”

    我把煙點上,一股嗆鼻的味道從口腔湧進了肺里,我情不自禁的把煙霧往外吐。

    “忍住它,不要光吐不吸,一定要吸進去,一開始會難受,但是慢慢的就會很舒服的。”安琪勸戒我。

    我強忍著,把煙吸進去,忍不住咳了起來。

    安琪抓住我的手:“堅持吧,把它抽完。今晚讓我們放縱一下?”

    我看著她:“放縱,抽根煙就是你說的放縱嗎?”

    安琪輕輕的捏了捏我的手,猛的吸了一大口煙進去,突然她劇烈的咳了一聲,她拿起桌上的酒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后,身子一軟,就倒了下來,我扶住她的肩膀,她就*在我的身上了,一股刺鼻的煙酒雜混的味道從她身上傳了過來。

    “你喝醉了。”我說。

    “是嗎?”她傻傻的笑了,說:“好啊。我總也沒有喝醉過了,沒想到今天陪我喝醉的是我的前夫。前夫,這樣說你介意嗎?”

    “不介意。”

    安琪擡起頭來,沖著我的臉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老實說,她這個樣子我很不習慣,我將頭扭了過去。

    “怎麽,不喜歡我這樣是嗎?”她見我轉過頭去,就問我。

    “不是。”

    “可是,你還愛我嗎?”安琪醉意恍然的問。

    我沒說話。她用力抓著我的手。“說呀!”

    “愛與不愛,又有什麽用?”

    “如果你還愛我,哪怕只能愛我一個晚上,你就帶我走。”

    “走。去哪?去干什麽?”

    安琪直愣愣的看著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吞吞吐吐地說:“隨便你。只要是一個地方就行。我今晚,我今晚,——我想要。”

    “想要?”我有點迷糊了。

    “哎呀!”安琪嗔怪的打了我的手一下。“你怎麽不明白我的話,你還要我怎麽說?”

    我明白了,說:“噢,你想要的原來是這個,是和我嗎?”

    “廢話。我還能和誰?”

    “可是,我們剛剛離婚了。”

    “是的,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今晚在一起,並不是只有結了婚的人才能在一起吧。你放心,明早咱們就各走各路,讓我們過了今夜再說吧。”

    我喝了一口酒,聽著安琪這麽肆無忌憚的說這個話題,我心里一下子變得很沈重了。老實說,她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徹底的崩坍了。我問她:“安琪,性對于你來說,很重要嗎?”

    “爲什麽不重要,既然我們可以隨意的吃飯,喝酒,與朋友約會,爲什麽不能充分的享受性的快樂,爲什麽不能呢?”

    我說:“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只是酒話。明早醒來你會很痛苦的,尤其是當我不在的時候,你會更加痛苦的。你不是把性看的比什麽都重的人,性不是萬能的,你和我都知道,所以,請原諒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啪”的一聲,杯子在安琪的手中摔碎了。酒意熏然的她終于發作了。

    “你不要對我說教了,李文波,你從來也沒有滿足過我,從來也沒有。這麽多年來,你和我過的就是一種無性的生活,你現在還認爲是我的錯,是,我是錯了,可是你就沒有過對不起我的時候?你爲什麽和我離婚,爲什麽?爲什麽要我把推給別人?爲什麽在我不需要的時候來糾纏我,可是我需要的時候你又拒絕我,這到底是爲什麽?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這個人!”

    安琪趴在桌上,氣得哭了起來。

    我輕撫著她頭,說:“安琪,我想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她擡起淚水盈盈的眼睛,說:“還有什麽意思?”

    “我不能和你做這件事情,因爲我沒有令你達到過**。”我強迫自己冷酷的說:“可是,你曾經有過**,我看到過,但這和我無關。我不能帶著這個陰影和你**,我對此已經沒有信心了。”

    安琪呆住了。她傻傻的看著我,好象已經癡呆了。

    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蛋,這里依然很光滑,這不像是一個三十歲女人的臉,倒還很像多年前我曾經撫摸過的那個女孩的。我的心一陣陣疼,這張光潔而美麗的臉,過了今夜將再也不可能屬于我了。我說:“安琪,你不要怪我。我現在只想知道,你說你今晚想要?是真心話還是酒話?”

    安琪遲疑了一下,說:“是真的。”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我身上的難題。現在,如果你不反對,咱們就去一個地方。”我審慎著詞語,注意著她的表情,字斟句酌的說:“在那里我們可能都會得到滿足的,但是,這需要很強的心理考驗,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安琪冷靜的看著我,現在的她已經酒意全無了,她的兩只眼睛像天上的繁星,很亮,很亮,但是卻遙遠而不真切。

    “十點鍾,”我說:“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必須要在這個時間內趕到那里。”

    安琪直勾勾的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未置可否。

    “去做什麽?”終于,她開口了,嗓音嘶啞而呆滯。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21:38:51

尾聲(全書完)

    車子在路上緩緩的開著,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我們沒有交談過一句。安琪把臉貼在窗外,看著外面一晃而逝的風景,這個姿勢一直保持到目的地都沒有變。我想以她這樣的聰明,她可能知道我們去做什麽?她不問,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代表著什麽?她已經決定了,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去做任何事?

    可是,當她知道了我要去做什麽事時,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我覺得自己很卑劣,今晚,我就是禽獸,和趙清明一樣,和胡一平一樣,和嚴宏一樣,和鳳凰一樣。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沒什麽兩樣。

    車停在飛龍山別墅了。車上的表顯示的時間是十點零五分,剛過五分鍾,真正的活動應該還沒有開始吧。。

    我打開車窗,看見車門口黑呼呼的停著幾輛車。夜風吹起來,很涼爽啊!這個地方我很能熟悉。兩個月前,我們來的時候還沒有開發完,現在已經初具規模了。當時,胡一平在這里買了一棟小樓,我們曾經在這里度過了一夜。胡一平原來打算在這里開一個度假區,不過,這個計劃沒有實行,因爲現在這里已經全部被一個台商買下來了,包括胡一平的那兩層小樓。這里已經成了著名的鄉間度假村。建在山中的別墅,背山面水,環境清幽。每到周末的時候會被人訂走所有的房間,飛龍山是個風水寶地,這里遠離城市,但開車也不過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特別適合那些有錢有閑的人,度過一個春意盎然的良宵。

    “這是哪兒?”安琪把頭終于從車窗上移過來,看了看外面。

    “飛龍山別墅,咱們來過的。”我說:“胡一平曾經想開發這里,但是后來被台商買斷了。現在這里已經是一個著名的度假區了。”

    “我知道。我曾和那個台商談過廣告的事。我不是問這個地方是哪兒,我是問,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哪兒?”

    我把車門打開,說:“參加一個聚會。很特殊的聚會。”

    安琪看著前方,臉隱藏在黑暗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們靜坐在黑暗中,我知道,只要下了車,我就要見到我一生中從來也沒有見到過的景象了,而且,那個神秘的人,他也在里面,我也會見到他,這令我好奇心簡直膨脹到了頂點。

    但是,這對于安琪來說,公平嗎?

    我看了她一眼,她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我只看到了坐在身旁的一個黑影,今晚她可能已經心喪若死了吧,看到了很多的真相,但是所有的真相都不會有她一會兒看到的更令人觸目驚心。

    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群山在沈寂著,披上了黑色的外衣,安琪此刻就像這群山一樣沈寂。

    過了今夜,會更痛苦的。

    好吧,結束吧。這荒唐的遊戲,不適合我們。

    我說:“今晚,可能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個夜晚。我本來想,有些問題就在今晚解決吧。不過,我現在有點后悔了。”

    我把車門關上,啓動馬達。我準備往回開,離開這里,馬上遠離這個荒唐的地方,遠離那些曾經湧上來的荒唐想法。

    我轉動方向盤,將車子拐了過來。

    “等一等。”安琪突然說話了。

    “什麽?”我吃了一驚。

    “我想下去。”她冷靜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我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你下去?!你知道我要帶你去什麽地方,你還要下去?!”

    “我要下去。”安琪堅定的說。“我知道。我要下去。”

    我目瞪口呆,她知道?這世界太荒謬了,我該怎麽辦?

    車子熄火了。安琪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前方,一棟別墅樓里,燈火輝煌。

    停在別墅門口的全是名貴的車子。一共有五輛,奧迪,寶馬,別克,豐田,還有一輛勞德萊斯。我們的富康車停在那,簡直像個土鼈。

    真是一次豪華的網友大聚會啊!

    我們推開門走近別墅的一層,一層大廳入口處擺著一張桌子,一個戴著小醜面具的人正坐在那里看著我們。

    “你們是來參加網友見面會的吧?”他很禮貌的迎了上來,小醜面具里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我們點了點頭。

    他把我們領到桌子前,桌上有一疊紙。“請簽到。”

    我想了想,在上面簽上了我的網名。我已經是這里的會員了,一切都是鳳凰給我辦的。我想,我照實了簽就行了。

    戴小醜面具的人看了看我的簽名,很滿意的點了點說:“噢,是你?你是新會員啊?”

    “是的。”我說。

    “這位——”他指指安琪。我說:“這是我太太。”

    他再次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了又一張表格式的紙,遞給我。說:“請再簽一下名。”

    我看了看,是一份協議。

    “這是規矩,凡是參加我們活動的人都要簽一份協議。”他似乎怕我不理解,很殷勤的解釋:“他們都簽了。”

    我看著這份協議,回頭看了看安琪,她也正在看著我。

    安琪,我等著你說一句話:咱們走吧。然后我們就馬上走。

    甚至,我想聽你再說一聲,你愛我。咱們複婚吧,我會馬上和你走,複婚。

    可是,安琪什麽也沒說。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把協議拿了過來,顫抖著手在上面寫上了我的網名。

    “好的。”那人很輕松的說。把協議再次塞進抽屜里。然后又說道:“對不起,因爲交友會的規矩,你們不能帶任何的聯系工具進去。所以請把手機交出來,由我代爲保管。”

    “你保管?”我說:“爲什麽?”

    “這是規矩。你放心,活動一結束,馬上歸還。”那人堅持:“這是一個硬性規定,請別問我爲什麽?總之,任何的聯系工具不能帶進去。如果有人有急事找您,我們會通知您。”

    我和安琪對視一眼。我拿出了手機。安琪遲疑了一下,也把手機拿了出來。

    那人說聲謝謝。把我們的手機放到了身后的一個箱子里,在箱子上寫上了封條。然后說:“我會幫你們記住這個箱子的號碼。等你們一出來,手機就歸還你們。”

    把手機交給他,現在我們是與世隔絕了。我的心里有些忐忑,我想安琪也差不多吧。

    那人看出了我們的懷疑,說:“可能有些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你們就知道,這些規定都是爲了你們好。這些規定全是會員會一致通過的,事實上證明都是很必要的。”

    我說:“好了,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還不行。這還有東西給你們。”

    那人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個包裹,打開,里面是幾個面具臉譜,他抽出了兩個遞給我們。

    “請把它們戴上,戴上后就不要隨意摘下它們。”

    這是兩個小醜的面具,不同的是,一個是紅色的,一個是藍色的,臉譜的造型與眼前的這個人戴的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他戴的是綠色的,而我們的這兩個顔色不同而已。

    “女士,紅色,男士,藍色。現在,請你們戴上,戴上后就可以參加活動了,但是在進入包間之前,不能摘下,這是規矩。請吧。”他說。

    我把玩著手中的玩具臉譜,說:“爲什麽要戴這個。”

    “爲了活動的組織安全與個人的**權不被侵犯,”他說:“請原諒,您不要再問了,進去后會有人給您解釋這一切的,現在,請在這里把它戴上。”那個人有些不耐凡的說。

    我看了安琪一眼,她也正在看著我。

    我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是一個正在狂笑著的小醜的面具,雖然在笑,但是面目很猙獰,冷眼一看,很邪惡。

    我突然有種沖動,想把這個古怪的東西順著窗戶仍出去,然后再對準這個小醜裝扮的導引員,在他的鼻子上狠狠的來一拳.

    但是,我什麽也沒有做,因爲這里我看見安琪做了一個動作,她把面具戴上了。

    她緩緩的把面具套在頭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一點點的把整個面具都套進臉頰里,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現在站在我面前,是一個有著紅色臉龐的狂笑的表情古怪的小醜,那個和我相融以沫的女人不見了。她整個人突然之間就變得極不真實了,只有那雙眼睛轉動著,說明她還是有生命的,但那雙眼睛里卻一點感情也沒有,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怨恨,

    我驚愕的站在那里,望著眼前的這個小醜。

    “先生,請戴上它。時間已經不早了。”導引員開始催促。

    我把面具一點點的戴上,這面具是很高級的材料制成的,戴在臉上與皮膚的接觸很熨貼,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感覺,除了眼睛露出來外,嘴的地方還有一個出氣孔,呼吸也很順暢。

    “好了。兩位,請沿這個方向上路,他們都在三樓的多功能廳里等著你。”

    門關得緊緊的,從外面,一點聲音也不會從里面傳出來,一點光亮也不會從縫隙里透出來。

    門口的兩個人,恍惚中望著對方,兩張猙獰的狂笑的臉。

    只要推開了門,一切就都會改變了。

    “開門吧。”女的說。

    “爲什麽?”男的問。

    “沒有爲什麽,”女的說。“只有一件事,我敢保證,過了今晚,我要讓你非常后悔。”

    “你爲什麽非要讓我這樣呢?”

    “沒什麽。因爲我們在今晚之前就已經淪落了。你和我都是如此。”

    面具上的紅色像血,噴薄而出的血。

    門緩緩的推開了。

    鳳凰設計的大戲開幕了。

    門開了。我看見里面坐著幾桌人,燈光有些昏暗。這是一個可以供五十人跳舞的多功能廳,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個表演舞台,上面的音響設備一應俱全。今晚,這里已經被包下了。費用由所有參加交友活動的人均攤。錢已經由網上銀行彙兌完了。這些,都是網站的管理員負責完成的。

    門很重,爲了隔音和隔光,里面一定包裹著厚厚的材料。當門開啓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看我,我們的眼神交撞在一起。令人驚奇,我看到的是一張張相似的臉,所有的人,都戴著同一副面具,惟一不同的這些面具分成了兩種顔色,紅色的像火,藍色的像海,這是否也象征著,男人與女人的關系就是水與火的關系,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們站在門口,茫然不知所措之間,掌聲響起,音樂聲也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旋律響起,這旋律讓我的全部神經都繃了起來。

    是一首我曾經非常喜歡的老歌,伊安庫提斯的名曲——《愛會將我們分開》

    在旋律聲音中,一個藍色小醜走上了舞台。

    “現在,請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來的兩位會員。”這個人的聲音爽朗,充滿力度。他是誰?

    掌聲中,音樂聲中,有一個紅色小醜走了上來,把不知所措的我們領到一張桌子上。

    桌子上擺得很豐富,有紅酒,各種小吃,還有蛋糕和各種飲料。

    那個小醜把手一揮,音樂聲停止了。

    他開始發表演講:“很高興。受聯盟管理員的委托,由我來主持今天的交友會。今天,我想應該有一些人是新來的,對他們的到來我們剛才已經表示了歡迎。因爲時間已經晚了三十多分鍾,那些入會的儀式與交待就先免了。”

    他用手拍了拍臉上的面具,說:“對于新來的會員來說,一進屋就要戴上這個東西,會有什麽感覺?我想,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吧。我這里要做一個說明,面具是我們這里的一個特色,也是我們的一個標志。當你看到你身邊的人都是和你一樣的時候,你會怎麽想呢?你會不會有一種感覺,其實你面對的都是自己?對了,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在我們這個聯盟里,沒有高低貴賤,三六九等,有的,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只需要區分這兩種人就行了。請大家記住,這是一個平等的地方,所有人的機會都是平等的,所有的人都可以擁有對方也是可以互相擁有的,試問,在這個浮澡而又荒唐的社會里,哪里還會有這種平等,哪里會有這種無私的情感?所以,請愛護你們的面具吧?記住,面具是你在這里的身份,只有你與你選中的伴侶單獨面對時,你才可以摘下他。請記住這一條,很重要。”

    有人在底下鼓掌,我們也跟著鼓了起來。從進來開始,我幾乎已經沒有精力注意安琪了,我在觀察身邊的人,其實在這樣的燈光下,什麽也看不出,除了一張張或紅或藍的面具,一雙雙晶晶亮的眼睛,什麽也看不出來。不過,我還是在仔細觀察,這里面應該有我要找的人,鳳凰就在里面,可是,哪一個面具下面隱藏的人是他(她)呢?

    主持人繼續說著:“我們來到這里,是受一個共同的目的驅使而來的。那就是,性與愛。今晚,是一個神聖的**的夜晚。所以,請大家要珍惜這一刻。爲了讓我們今晚過得歡樂,這里,我要強調,一切要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進行。不能勉強,也不能有任何強迫的成份。如果有人對我們的安排表示異議,現在可以退出,我在這里給大家兩分鍾的時間,這是最后的兩分鍾,請大家要考慮清楚,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兩分鍾后,如果沒有人表示不同的意見,我們將會把所有的門窗封閉,由專人看守。諸位,你們就要去指定的房間,一直到活動結束才可以出來。”

    底下有人喊了一聲:“沒人有意見,快開始吧。”

    主持人說:“不,這里有新會員。我們應該尊重人家的選擇。”

    所有的人都看著我們倆,我想,這里的新會員就是我們吧。

    我和他們對視,每一雙眼睛都讓人感到神秘莫測,他們是誰,誰是鳳凰?

    在這群人中,一個紅色小醜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在我的身上留得時間稍長了一點,當我認真的注視她時,她馬上把眼光移過去了。

    我的心跳加速了,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我認識。我看了看她身邊的人,藍色的面具下一雙冷漠的眼睛看著我,他們*在一起,坐得很近,他們是伴侶。我的心跳加快了,這兩個人,好象沒有那種特別陌生的感覺,盡管他們也戴著面具。

    當我突然發現這兩個人似曾相識時,這里面開始彌漫著一種熟悉的味道。可是,我還是拿不準,誰是鳳凰?

    “好了。兩分鍾結束了。”主持人一聲呐喊打破了沈寂。“既然沒人提出異議,我們的活動現在開始。”

    “從現在開始,我宣布,先生們,女士們,我們的交友活動正式開始了。請大家聽我的號令,所有戴紅色面具的女士,站到左邊去。戴藍色面具的男士,站到右邊去。”

    大家開始行動,我和安琪對視了一眼。安琪的眼睛里全是驚慌與緊張的神色。

    “退出吧?”我輕聲說。

    安琪看著我,未置可否,我只能看見她的眼睛,很慌亂。一個男人突然走了過來,稍有些粗暴的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來。

    “咱們得快一點,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有些嗔怪的說。

    我被他強行拉了過來。安琪也被一個戴紅色面具的女人拉了過去,那人在拉她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了一眼,眼神很熟悉,我的心跳加劇了。

    大門被從外面封上來了。我聽見樓下有關門窗的聲音,現在,通訊中斷,門窗緊閉,誰也出不去了。

    主持人說:“好了,先生們女士們。大家都站好吧。現在我們要宣布一下遊戲的規則。你們分成兩排站好,一會兒,我將會給每個人一張寫滿數字的卡片,女士是單數,男士是雙數。今天晚上我們在二樓包下了七間客房。這七間客房的房號都是三位數的。一會我將會一間一間的報出房號。如果你們中的兩個人手中卡片上的數字組合到一起,是我所報的房號數字,那間房就歸你們。你們可以在里面享用三個小時的時間,雖然時間不多,但是我想也夠用了。”

    底下傳來了一片笑聲。

    “進入房間后,我想規矩大家都知道了。新來的可能不太清楚,這里就占用大家時間再多說一會兒。請你們記住,我們這里完全遵守自覺自願的原則,不能強迫,所以,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人如果覺得這樣抽取的組合不太令人滿意,無法進行更好的交流,可以允許退出本次遊戲。但是,退出前必須要和本主持人說明,經主持人同意后,你們可以離開房間,但不得率先離開這個地方,退出的人可以在一樓的大廳里喝咖啡,等著大家活動全部結束后,再一起離去。記住,我們這是一個集體的活動,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有人必須統一行動,聽從指揮,一起來,一起走。不得自作主張。”

    底下的人都說明白了。我看著安琪,她的身影隱藏在后面,我看不清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但是我想她可能沒有退出的意思,她和我一樣,陷入到深深的好奇心里了。

    在很多時候,羞恥感不過是道德的裝飾,它使男人表面上高貴如君子,女人表面上清潔如淑女,但是一旦把羞恥感這層面紗拿下來,人不一定會是什麽樣子。在這個夜晚,我發現所有的人都正在努力的把羞恥感忘掉,可是,他們畢竟還是有羞恥感的,要不,就不會選擇面具了。

    我的妻子呢?面具后面,她的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她現在還有羞恥感嗎?

    主持人說:“好了,在活動開始之前,我還要再次重申,這只是個遊戲,是一個爲了放松我們緊張的心靈而做的遊戲。我們在社會上都是成功的人,不是小孩子,不是無知少年,也不是那種爲了尋找刺激而忘乎所以的人,所有,我們一定要理性的玩這個遊戲。活動結束后,大家要馬上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不要單獨聯系,不要留下任何的聯系方式,尤其是,不要發生任何的情感糾葛,否則,這都會給我們的組織,給我們的下一次活動帶來很大的不便,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我提醒大家,遊戲不是一次就會玩完的,只要我們現在的活動處在安全的良性的狀態里,這種活動就會一直持續運轉下去的,好的永遠在后面,要對自己,對未來有信心。好了,現在各種事項都交待完了。我宣布,遊戲開始。”

    大家的掌聲響起。主持人走下來,開始給大家放卡片。

    發到我這里時,我盯著他的眼睛不放,主持人在我肩上拍拍說:“別緊張,頭一次都有點不習慣,但我保證,來過幾回你就會上瘾的。我第一次也這樣。”

    他理解錯了,我不是緊張,我是想從他的眼中看清楚,這個人是不是我要見的人,但是,直覺告訴我,他不是鳳凰,他不是。

    他應該是一個中年人,可能白天在面具后面,循規蹈矩,事業有成,但今晚,他也是一個忘掉了羞恥的人。

    我看了看自己的卡片,把它緊緊夾在手上。

    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看著我,我擡起頭來,與她再次相對,很熟悉的眼神,她是誰?

    主持人將卡發全部發完了,走上前台。

    “好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主持人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拿出一張紙來,說:“我現在開始**第一個房號,在發這個卡片之前我也不知道這些數字寫的都是什麽。所以,你今晚會碰上誰,碰上什麽樣的人,完全*運氣。下面我開始**第一個房號,”他把手中的紙拿起來,一邊看一邊**道:“第一個房號的第一個數字是——4!”

    一聲驚叫,一個女人站了出來。

    所有的男人都看著手中的卡片,期待著。

    主持人賣關子的看著手中的紙,拉長聲音說:“下面的兩個數字是16。416號。”

    男人中有人發出一聲歡呼,站在我左側的一個人走了出來。

    “好,第一對交友會員已經選出來了。是4號和16號。”主持人說:“恭喜你們,你們的房間在二樓左側,上面貼著號碼,祝你們今晚愉快,現在讓我們用掌聲歡送他們。”

    掌聲響起。兩個人走上去,拉住了對方的手,走到舞台上,向大家鞠躬,大家不斷鼓掌,鼓掌的人中也有他們來時各自帶來的伴侶,主持人把手向后一引,看來在舞台后面有個后門,他們順著舞台后門走了。

    主持人說:“第一對已經産生了。下面是第二對。我**第一個房間號——2”

    又一個戴著紅色面具的女人站了出來。

    主持人接著**:“下面的號是——17。”

    我們這一圈站立的人有人嗚咽了一句,似乎是在哭的聲音,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旁邊的人悄悄的在我耳邊說:“真倒黴,他們兩是一起來的,又選到一塊去了。”

    主持人遺憾的說:“真不走運。但沒辦法,這是天意啊。沒關系,下次你還來,一定會有新的選擇的。”

    兩人手拉手上台致意。可以看出,雖然隔著面具,但是男的極其沮喪。

    大家報以掌聲。主持人把他們引下去,又舉起了手中的紙,說:“下面一組。我**第一個號碼,5。”

    人群中站出了一個人,她的眼睛向我們這邊瞅來。我的心跳又加劇了,這正是那個眼神很熟悉的人。

    會是誰和她選在一起呢?

    主持人**:“下一個數字是,29。”

    大家都在看著各自的卡片,沒人有反應。

    主持人**道:“怎麽,不可能會輪空的,沒有人來啊。我再**一遍,29。”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拿起手中的那張卡發,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29!

    我顫抖著身子,在衆人的注視下向前走去。她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的眼睛掠過她的身體,向后望去,我要看安琪的表情。

    她躲在人們的后面,臉隱藏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

    “恭喜你,新會員,祝你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主持人說。

    掌聲響起來,安琪沒有鼓掌,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我們倆人手挽著手從后門進去,走到了二樓。找到了那個門上貼著“529”紙條的客房。

    我把門打開,她很靈巧的先鑽了進去,我在門口稍一遲疑,她就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進來。然后一手摟住我的脖子,一只手把門鎖上了。動作很熟練。

    我們倆人摸索著來到床前,她一只手伸進了我的胸口衣服里,另一只手把我推倒在床上,在我身上摸索著。

    “等一等。”我推開了她,在床上坐了起來。

    她看著我,笑了一聲。

    我把把面具摘下來了,順手打開了床腳的台燈。

    她面對著我,身材修長而挺拔,臉上的面具在狂笑著。

    我們倆對視片刻,她解開了胸前的扣子。

    “先不要脫衣服,”我說:“咱們先坐在這兒,談會話好嗎?”

    她的臉被面具擋著,看不見表情,但是我能想象的出,她一定是在笑我。

    “你,”我說:“你能不能把你的面具也摘了。”

    她搖頭。

    “我勸你還是摘掉吧。”我說:“你帶著它,我很難受。”

    “可是我覺得很刺激。”她終于說話了,聲音很動聽。“不是嗎?”

    我聳聳肩說:“沒覺出來。”

    她勸我說:“你只是有些不習慣,第一次來這里的人都這樣。其實面目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

    “是嗎?”我說:“可是,當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的時候,感覺就不重要了。”

    她驚奇的說了一聲:“噢,你知道我是誰了。”

    “當然。”我說:“從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一響起的時候,我就猜到這些人里面一定有你。親愛的萬绮珊小姐,我現在還明白了一個道理,富人不僅僅哭,也很無聊。”

    摘下面具后的萬绮珊,半祼著酥胸,雪白的肌膚在昏暗的床頭燈下,依然風情萬種。

    “我就知道這一切瞞不過你。”萬绮珊一邊說,一邊湊過來坐在我的身旁,很隨便的*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推卻她,任她這麽*著,她的身子軟軟的,*在身上,還真是很舒服。

    我說:“不光是你,我覺得我還看見了胡一平。你們是一起來的吧,真是沒想到,我們兄弟倆會在這種場合見面。”

    萬绮珊把身子使勁往我身上擠,說:“是我介紹他來的。他開始還不接受呢,不過,現在他有點著迷了。”

    我把她的身了扶正,一只手捧起她光滑的臉,說:“爲什麽你要把他拉進來,你不怕他因爲這個不要你了嗎?”

    “一個太有錢的男人,通常也是一個神經緊張的男人。”萬绮珊說:“一個男人神經緊張了以后,會想出很多方式尋找發泄的渠道的,與其讓他自己找,還不如讓我來給他找。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刺激嗎?我就給他找一個最強的刺激吧。”

    “你是用這個方法來控制他是嗎?”

    “是的,有錢的男人最后都會走上下坡路的,他們太自信了,太容易獲得了以后,就會犯錯誤,犯那種低級的錯誤,危及事業,家庭,我幫他找一個可矯正自己的渠道。”萬绮珊把嘴貼在我的耳朵上,一陣陣軟軟的風吹來,很舒服,也很撩人**.“我要讓他知道,在放縱**上,只有我能給他最大的滿足,男人放縱性是正常的,但是女人通常不會容忍這一點,即使愛他到骨子里人,也不會容忍他參加這樣的活動吧?可是我給了他這個絕對的自由,哪個女人能做到呢?再說,他參加了這樣的活動,還會有心情去找別的女人嗎?”

    “那你能得到什麽?”

    “我能控制住他的靈魂。只要參加一次,他和我的關系就永遠扭在一起了。這是一個砝碼,你知道嗎?他是一個兩面人,是一個成功的兩面人,兩面人最怕的是什麽你知道嗎?怕的就是另一面曝光,怕的是地下的東西浮到地上來,所以,他做的這一切永遠不會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在這個意義上,我擁有他最重要的秘密,所以他最親近的人是我,最怕的人是我,最離不開的人也是我,現在是,永遠是。”

    我想起了嚴宏,他也是一個兩面人,所以,他爲了地下的東西不要浮到在地面上來,甚至要殺人。舉起粘滿粉筆末的手,開始殺人!我感到一陣陣的不寒而粟,其實萬绮珊也在殺人,只不過,她是用另一種方式而已。

    我把將她輕輕推開,說:“绮珊,你真是太可怕了。那麽安琪是怎麽回事?也是你的杰作?”

    “安琪?怎麽了?”

    “我覺得在我把她帶來的時候,她似乎知道這一切事情。”

    “不是的。”萬绮珊沈思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安琪不是我拉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媚笑著貼了上來,說:“你現在是什麽心情啊?你們家安琪也在別人的懷抱里呢?”

    我冷冷的說:“沒什麽心情,我們已經離婚了。”

    “爲什麽?”

    “因爲我早就見過她在別人的懷抱里了。”

    萬绮珊輕蔑的一笑:“男人就是這個德性。爲了這個事離婚,你問問你自己,除了安琪,你睡過別的女人嗎?”

    我無言以對,是的,我也一樣,比她好不了哪去。

    “及時行樂吧,老師。”萬绮珊把我的手拉過來,放到她的胸口上。“你曾是我魂牽夢系的人,我不相信,你對我就一點感覺沒有嗎?”

    我用手撫摩著她光滑的前胸,說:“绮珊,你什麽時候開始進入到這里的?”

    “在我發現我對愛情已經徹底灰心了以后。”萬绮珊把臉埋在我的胸里,輕聲說:“我在十幾歲時就愛過一個人,我曾發誓要爲他守身如玉,一直堅守到和他結婚的那一天,在我十幾歲的心靈里,一直認爲那才叫純潔的愛情。但是他等不及那一天到來,搶先占有了我,然后,就是抛棄,像仍掉一塊抹布。男人都是這樣,占有了,就不新鮮了。擁有了,就不在乎了,可是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別人永遠不能再這樣對待我了。我不會讓他們擁有我,可以擁抱,但不擁有,可以給一次,但決不給全部,可以讓他們動情,但我絕對冷漠,這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我會在性上比這些人更強,我要控制住他們,但再也不會讓他們用一些小情小調,虛情假意或是一些生理上的快感再控制住我。”

    “绮珊,你這樣做,想過將來嗎?”

    “想過。當我賺足夠多的錢時,我會抛棄現在的一切,遠走高飛,過一種平凡的生活,但不是現在,現在需要的是面對和積極的爭取,無論是錢,還是性,都要面對和爭取,面對現實,爭取主動。”

    “你說過要抛棄一切,包括胡一平嗎?”

    萬绮珊笑了:“胡一平是我的事業中的一部分,可他也不是我的全部啊。”

    我的全身都泠了下來,胡一平,我開始替他擔優了。

    萬绮珊又*了上來,說:“咱們老說這些干什麽?咱們不是來快樂的嗎?老師,你看看我,我漂亮嗎?”

    她把胸前的衣服拉了下來,兩個**挺拔著在黑色的鑲有蕾絲花邊的胸罩里驕傲的茁壯著,很迷人。

    我用手輕輕的撫摸著那驕傲的球狀物,說:“绮珊,我覺得你就像鴉片。”

    “什麽意思?”

    “鴉片點燃的時候香煙缭繞,聞起來非常的香,但它是有毒的,而且毒性極大,更可怕的是還會讓人上瘾。”

    “是的。”萬绮珊將我推倒,舌頭靈巧的我的胸前徘徊著,“我是鴉片,我是毒藥,我就是要讓你們上瘾,讓你們中毒,你們都是豬狗不如的臭男人,以爲有了錢在性上也是強大的,可以控制一切,但是,我會讓你們明白,你們也會被人控制,被人輕看。那個人就是我。”

    她的舌頭很有彈性,很長,也很軟,而且卷曲起來律動的感覺像按摩棒在身上滑動,酥麻的感覺讓人難以自持,坦率的說,比雯雯的功夫還要好。其實她們都一樣,都是出來做這一行,所不同的,是檔次和分工有不同而已。我的身體在她舌頭挑逗下突然間發生了變化,我摟住她的肩,用力的將她的身體拉了上來,和她吻在一起。

    “老師,快給我吧。”萬绮珊摟住我的脖子,呻吟著。“我是胡一平的女人,你今天就占有他的女人吧。他再比你有錢有勢,可是你今晚可以隨便占有他的女人。來吧,老師,我想要。”

    我撫摸著她的胸乳,在她呻吟聲中,我用力的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抓捏著她豐滿的臀部,就在我正要進一步有所行動的時候,突然間,我看見了她祼露的后背,頓時頭上如同挨了一悶棍,驚在了那里,**全無了。

    在她光滑白潔的后背上,紋著一個血紅的圖案,那是一只展翅飛翔的鳳凰。

    她原來是鳳凰?!

    我的身體一下子疲軟下來了。什麽**都沒了。

    萬绮珊趴在那里,等著我來愛撫,可是我卻沒有了動作,她擡起頭,狐疑的問:“怎麽了,老師?”

    我看著她后背,那只鳳凰紋得真是漂亮,隨著她后背肌肉的彈動,簡直呼之欲出。

    我問她:“原來你就是鳳凰?”

    萬绮珊坐了起來,赤祼著上身,看著我,天真的一笑:“猜出來了?”

    我頹然的坐在那里,說:“我其實早該想到了,對我這個人了解的那麽深,不是你,又是誰?”

    萬绮珊高深莫測的看著我:“你爲什麽總是那麽聰明呢?”

    “我是不是又猜對了。”

    萬绮珊貼了上來,輕輕地在我臉上吻了一下,說:“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來獎賞你一下,然后告訴你答案,你猜錯了。”

    “我不是鳳凰,今天他也來了,但是他是誰,我也不知道?”

    “你沒騙我嗎?”

    “沒有。這事上我不會騙人。我告訴你,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誰,但是我不知道。他可能是這里的每一個人,也可能誰也不是,甚至,你信不信,甚至有可能他就是安琪。”

    “不可能,安琪不可能。”

    “老師,這世上有很多事我們根本無法探明真相,也有很多人,我們永遠也不會了解到他的內心。不是因爲他們有多強大,是因爲,我們不是他,僅此而已。”

    我把萬绮珊一個人留在床上,對她說我要去衛生間。

    “你是要洗澡嗎?咱們一起去吧。”她說。

    “不,我剛才喝得涼東西太多了,我有些鬧肚子了。”我說:“你在床上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走進衛生間,推開門回頭看了一眼,萬绮珊已經脫光了全身的衣服,坐在床上,做出很天真可愛的樣子沖我擺手。

    “記得,要沖水,洗澡,干干淨淨的出來。”她沖我喊著。

    是的,這一進去,我一定會干干淨淨的出來。

    我把衛生間的噴頭打開,門反鎖上。然后拉開了衛生間的窗戶。

    在來到這里把車停好之前,我一直在觀察著這里的地形,幾個月來過這兒一次,當時就住的這附近。我對這里有些印象。

    別墅建在山上,山上有一定坡度的,雖然是兩層樓,但是就著山勢跳下去,其實並不高。關鍵的是要選好了坡度,選好落點,不要一下子摔到樹杈或是荊棘里,就不好辦了。

    這個問題,我都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我把衛生間里所有的布制用品都找出來了,毛巾,浴巾,窗簾,全都接在了一起,系成一個長長的繩索。

    光是長不行,還要結實,我過去看過新聞,有人模仿電影鏡頭,也這麽試著跳下去過,結果繩索中途斷裂,摔死了。

    我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把繩子用打死結的方法系緊后,一頭拴在了浴室的進水鐵管上,另一頭拴在了自己的腰間,扯了扯,夠結實了,這時才打開窗戶,手抓著窗棂,從窗子里爬了出去。

    新月如鈎,挂在天際,我一點點向下探著腳,腰間的繩結一點點的向下滑行著,在那一刻,突然想起,小時候我曾經有個理想,是做一個消防員,不知現在,是不是也算實現了這個夢?

    我的車還停在那里。我鑽進車里,看了看那幢別墅,二樓都亮著燈呢。

    安琪呢?她在哪間屋里?

    誰是鳳凰?

    來不及想這些問題了。我從車的用具箱里拿出了一個嶄新的電話。

    我拔了一個號。

    響了一下韓力的聲音就急躁的傳了過來:“怎麽回事?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

    “手機被沒收了。”我說:“根本拿不出來。”

    “情況怎麽樣?”

    “他們已經開始活動了。錄音筆被我趁亂藏在大廳的窗台后面了,那有厚厚的窗簾布擋著,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那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那麽一放?你可夠大意的?”

    “你不知道,我原本是帶在身上的,但是沒想到那麽快就開始一個一個的進房間了。那種東西就不能留在身上了,萬一被發現,我就慘了。不過,我想這些證據也夠你們用一氣的了。”

    “好啊,我們馬上就開始行動。你現在在哪兒?”

    “別管我了,你們干吧。我得走了。”

    “行,回頭再找你。哎,有什麽人需要我關照嗎?”

    我沈默了。不知該怎麽回答。

    兩小時前,在鳳凰給我發了短信后,我給韓力也發了短信。我知道他馬上就會來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里面會有這麽多人和我有牽連。

    “你怎麽不說話,這里面有沒有和你有關系的人?”

    我思索著,說:“沒有。”

    我聽見韓力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問:“可是,抓住他們后會怎麽辦?他們犯下的算是什麽罪?”

    韓力歎口氣,說:“很難定刑。真的,即使抓住了,我也不知道怎麽量刑才是比較科學的事。不過,能破一起這樣的案子也確實不錯,這可是我們這里從來沒有過的案例。一定會轟動的。”

    我笑了。

    “你笑什麽?”

    “我在笑,最近我碰到的都是什麽人什麽事啊?一群不像警察的警察,一群不像罪犯的罪犯。還有一群發生在身邊的爛事。”

    “人生就是這樣,只要活著,什麽古怪的事都會碰著。就像我一樣,本來應該做個CEO,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個小警察。”

    我把車啓動,有那麽一刻,我片刻的猶豫。

    安琪?我用什麽辦法可以把她引出來。

    只要我一按喇叭,我想安琪會明白的,但是,所有的人也都會查覺了。

    我的手按在嗽叭上,只要一按,就可以解救她了。

    可是;這有用嗎?

    也許,她並不會領我的情。也許,和萬绮珊一樣,她們已經變成了一類人。

    一類與我無關的人。

    車子慢慢啓動了,爲了怕驚動別人,我沒敢開車燈。

    月光如水,很安靜的夜晚,車子向前徐徐開進,群山在兩旁無言伫立,突然間,我看見一個黑影在我的車前閃了一下。

    很黑的山路上,有個黑影一閃,一般情況下,以我的眼神,是不會看見的。

    但是破天荒的,這次我竟然在可見度這麽困難的情況下,見到了這個飄過來的身影。

    我打開了車燈,車燈閃爍下,我看見她回過頭看我,長發飄飄,很熟悉的面孔。

    “安琪!”我大喊。

    車子向前開去,離她越來越近,車燈的照映下,她的臉孔慘白如雪,有如暗夜里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鬼魂。

    我驚異的發現,在車燈光影的交映下,她的面孔出閃爍不定的變幻著,這張面孔離我很近,但是我不管怎樣向前開,卻到不了她的身邊,她,又似乎離我很遠。

    而她的臉在燈光的照映下,正在一點點的改變了成了另一種模樣,每一種模樣都很面熟,既像我的妻子,但也像很多的人。這是誰呢?

    我追不上她,干脆就把車子停下,這時,我看著她飄忽的身影一點點向我移動過來,她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刹那間,從來沒有過的惶恐感覺襲上心間,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但是有一個聲音卻在我的心里叫出來了:

    “麥家慧。”

    然后,是一片炫目的光彩,幻化成眼前無盡的虛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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