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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11:06

【作者簡介】:劉劍,生于七十年代,河北省人。曾做過工人、機關干部、娛樂記者、電視策劃人,文學編輯等職務,現供職于某紙質媒體。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天地豪情》《人民需要狂歡》,紀實文學《中國式離婚報告》等,本書是其社會小說“邊緣人系列”的第一部。

【小說類型】:都市言情

【內容簡介】:中國第一部根據“視頻女郎”日記改編的揭露網絡色情犯罪小說!情節緊張刺激,令人不能喘息!
欲望充斥、情感缺失的網絡空間,演繹天使缺席、愛恨交織的故事!
妖娆的玫瑰,在網絡盡情盛開,欲望的面具,在人世遮掩躲藏!
她們,在網絡的虛擬和現實之間,展現自己的另類妩媚,她們,在愛情的絕望和希望之間,淋漓呈示著愛恨情仇!

【其他作品】:《天地豪情》《人民需要狂歡》,紀實文學《中國式離婚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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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13:47

本帖最後由 蛋蛋TAT 於 2014-4-9 17:21 編輯

序曲
    獨腳一個,撒手倒臥,誰爲扶持,自家穩坐。

    辟辟啪啪,打上這最后一行字,文字已經把電腦的屏幕塞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縫隙。鍵盤敲打的聲音突然停止,四周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中。

    窗外月光如水,窗內我的目光溫柔。

    當這最后一行字打完之后,一段生活就從我的記憶里被移植到了電腦之中,這是屬于我個人的博客日志,把它全部寫完后,我突然有種被抽空了的感覺。

    沒什麽可以做的了?我過去的生活,就如同一塊舊抹布,擦拭完了該擦拭的,現在,是該仍掉的時候了。

    這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夜晚。在這個時候,好友列表里所有的人都在隱身狀態,他們也許在,也許不在,也許如我一樣,在寫下了大量的文字以后,在發現自己的身體有種被抽空的感覺之后,開始期待著一個人的出現。期待著他(她)的頭像在電腦屏幕上閃動。在這種盲目的期待中,我想起了一個哲人的話,生命正在虛擲。

    窗外的天空,黑洞洞的,一顆星星也見不到。這真是一個讓生命虛擲的夜晚。

    我是在等著一個叫鳳凰的人的到來。屋子里一片沈寂,除了頭頂的月光,就是眼前的電腦,月光遙不可及,電腦近在咫尺,但是沒什麽關系,其實遠與近,對我來講都一樣,就像剛剛那一刹那,我突然意識到這個死寂的夜晚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這里的。一定還有很多鬼魂在我身邊穿梭,每到夜晚,都會如此,他們一直蟄伏在電腦的顯示屏里,隨時會出現,令人措不及防。

    你在干什麽?鍾表指針剛到十二點,鳳凰沖了上來。這是今夜即將過去時第一個來造訪我的鬼魂。它那個聖誕老人的頭像在我的好友列表里倏然一閃一閃,似乎在笑,但也似乎什麽表情都看不到。

    我剛剛把自己的個人主頁充實了一下,貼了很多文字上去,算是對自己的的一個交待吧。我回上一句話。

    用這種方式和過去的生活告別嗎?他回話,再發上一個壞壞的笑臉。

    我:算是吧。

    鳳凰:你找到那首歌了嗎?你上次和我說過的那首英文歌?

    我:找到了。

    鳳凰:這樣深的夜晚,那樣的一首歌會讓你想起什麽?

    我:不會想起什麽,不過是一首歌而已。

    想女人嗎?鳳凰的頭像頻繁的閃著。

    我:不想。

    鳳凰:你老婆呢?

    我:她出去了。

    鳳凰:你今晚想和她**嗎?

    我:(憤怒的表情)

    鳳凰:別惱火,女人獨守空房會越來越哀怨,男人就無所謂,只要你願意,即使一個人在屋里,男人也會有很多快樂。但這種快樂可不是一個什麽博客主頁就能帶來你的,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

    鳳凰發過一個手拿鮮花的手。

    我:我能有什麽快樂?

    鳳凰:給你個網址,你會發現,自然有快樂在那里等著你抓獲,只要很少的一些錢,快樂就來了,如此簡單。

    談話就是這樣開始的,三十分鍾后,我進入了鳳凰告訴我的那個網站。

    我開始注冊,用手機號注冊,這種方法很簡單,在鳳凰告訴我的這個網站上,明確的寫著,只要每月十元,就可以成爲普通會員,每月三十元,就可以成爲一級會員,二百元以上者則會成爲VIP,就是俗稱的貴賓。不過,一般三十元就可以突破禁忌,我當然要突破禁忌,五元和三十元有什麽區別?誰都不會爲了那二十五元,而讓自己少掉許多樂趣。

    我數了數,大約有十幾個視頻寶貝的頭像出現在電腦屏上,這一面網頁的最上角有幾個大字“天天星期八,天天性沖沖——歡迎進入星期八聊天吧,跟我聊吧”。大字下面,每個女郎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看著你,她們的頭像在淡藍色的背景下閃爍著亮光,不斷的變幻著各種姿式和色彩,個個生動誘人,呼之欲出。

    鳳凰的頭像又在閃爍著。

    這是什麽鬼地方?我打上一行字。

    鳳凰:人間天堂。看到那些頭像了嗎?凡是塗成粉紅色的寶貝就表示在線,你只要點擊節一下,你就可以和她進入包房直接聊天了。

    我:我和她聊什麽?

    鳳凰:想聊什麽就聊什麽?還有,只要你肯多花些時間,你老婆不能滿足你的,她就能滿足你。

    我: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黃色視頻吧,是嗎?

    鳳凰:不是,這不是簡單的黃色視頻,這是一個通向你內心深處的地方,你能猜出來嗎?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里,會有多少人像你一樣,等著一個這樣的地方直接抵達心靈?

    打完了這一行話,鳳凰下線了。

    被塗成粉紅色標志的寶貝有七、八個。我仔細看她們每個人的表情,她們都很年輕,眼神里有種與在酒吧、洗浴、歌廳等風化場所里見到的歡場女人不同的稚嫰和清純。想一想,她們就在某個地方,同我一樣潛伏著,等待著被人喚醒,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人比我幸福,起碼她們還有希望,我呢,我的希望在哪里?

    我把眼睛閉上,有那麽一刻,我突然非常的想**安琪,想**著她在這一刻會把手機打響,想**著她沙啞而性感的聲音,還有她光滑柔軟曲線依舊的**。

    但這是不可能的,從兩年前的那次事故以后,從那次的協議離婚再到和好以后,有些事情已經從根本上發生改變,有些東西正在變質,腐爛,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每次的問題都一樣,每個人人的問題也差不多,生活周而複始,日子互相抄襲,就是這樣。

    我盯住一個面孔,這人長得有些面熟,很像一個從前認識的人,就是她吧。我將鼠標對準她的臉,把眼睛閉上,輕輕一點。

    鳳凰說的對,直接抵達心靈,這樣好,比較直接。

    她:是公聊還是私聊?

    我:怎麽是公聊?怎麽又是私聊?

    她:公聊就是進入一個公用聊天室里群聊,如果私聊,請建立一個私聊的包房?

    我:私聊時我這里沒有攝像頭可以嗎?

    她:你可以不用。

    我:好的,我選擇私聊。

    她:那就麻煩你再次注冊一下吧。你要想聊的更深入的話,可能還要一些費用,但是這個包房以后就屬于你了,想見我,給我發站內短信,在你自己的私人包房里就行。

    我:這樣很好。

    這個寶貝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電腦里,她的頭發很長,烏黑筆直,很性感,她的臉始終低著,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直覺感覺這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她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很嚴實的扣到了脖頸處,她坐在一個藍色的電腦椅上,在她身后,隱約可見是一個書櫃,但是里面空空的,沒有書,這是個民居,不是網吧。這樣的聊天通常都是在民居里,不是網吧。

    她的名字叫粉紅佳人。這個名字我很熟悉,在我還經常飯局不斷的歲月里,我會在一些比較奢侈的宴會上喝到這種酒,這是一種法國産的白蘭地,烈性,上頭,但是很過瘾,我通常不加冰和水。每當把這種酒喝下去,一種火燒般的感覺就馬上從喉嚨里直翻到腦海,這是一種很刺激的感覺,我那時的生活就是這樣,很刺激,與現在恰成反比。

    她把頭漸漸擡起,我看見她的臉在黑色外衣的掩蓋下非常的蒼白,她的眼睛很大,她看著我,眼神很迷茫,似乎什麽也都沒有看。電腦屏幕里人多少會有些變形的,這種變形感讓人有種一切都不太真實了的感覺時。我盯著她仔細的、大膽的看,黑色外衣緊緊裹著她的身體,她似乎是個很消廋的女孩。有那麽一刻,當我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有一陣極度惶恐的感覺出現了,我覺得我真的是發現了一個鬼魂,一個熟悉的,永生難忘的鬼魂。

    她:想聽聽我的聲音嗎?你可以把話筒接上。

    我:不想。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她:你不想讓我看見你是嗎?誰介紹你來我們這里的?

    我:一個叫鳳凰的人,你認識嗎?

    她:沒有,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也是別的朋友告訴他的吧。一般來說,我們這里的常客都有登記,都是用QQ號登的記。

    我:我不是常客。

    她:沒關系,只要你上來幾次,你就會成爲常客的,很多人都是這樣。

    我:我會成爲常客嗎?

    她:當然,除非你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呵呵。

    我:也許我真的就不正常。你的名字叫粉紅佳人,你知道這名字的來曆嗎?

    她:我不知道。我這是瞎起的。你有QQ號嗎?給我一個吧。以后我們好可以直接聯系,經常在這里聊天的。

    我:我沒有。或者說,我想暫時保密。我不一定會經常上來的。

    她:那隨便你。我問你,你那邊熱嗎?

    我:什麽意思?

    她:我這屋子里很熱,我是說。我都快熱暈了,你介意嗎?我想把衣服脫掉。

    她開始慢慢的脫掉黑色外衣,在黑色外衣里面,是一件幾乎透明的吊帶短裙,她的四肢很光滑纖細,但是在短裙里面,我看見紅色的圍胸包裹著她豐滿的**,這是一個身材俱佳的尤物。有纖細的四肢卻也有足夠凹凸的肉感。

    她:嘻嘻,你看我的身段怎麽樣?

    我:挺好的,肥廋均勻。

    她:你的口水該流出來了吧?

    我:我拿碗接著呢,要不樓下準以爲是上面水管子漏水了。

    她:想看得真切些嗎?你把窗簾挂上,把燈關上,再把你電腦的屏幕擦潔淨點,你就看得更真切了。

    我:謝了,我這里已經夠真切了。

    她:有多真切?

    她把胸脯挺起來,然后一點點的短裙解掉,紅色的胸罩緊裹著的兩個鼓包一點點的擠進了我的可視窗口,我把可視窗口打到最大,一片紅色的凸起占據了整個屏幕,,直沖著我的眼睛撞過來。

    她:看傻了吧,哥哥。我身材好嗎?

    我:我只看見了你胸罩的牌子,是婷美的吧?

    她:呵呵。你有可視頭嗎?要不,你也打開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個超級大帥哥!

    我:不用了。我很醜。

    她:醜不怕,你要是身材好,也讓妹妹看看,咱倆比比,行不?

    我:我沒這個愛好。

    她:別那麽冷漠,哥哥,再給你看點刺激的。

    她把胸罩往下拉了拉,深陷下去的乳溝春光乍泄般的露了出來,她用兩手按住**,用力擠在了一起,兩個驕傲的半球輕輕搖晃著,蕩起一陣陣誘人的波線。

    她:哥哥,我還會鋼管秀呢?你想看嗎?

    我:鋼管秀?脫衣舞表演是嗎?你會?

    她:我會?我們一天要練至少一個小時的鋼管秀,我跳的可好呢?

    我:是嗎?不過,我對舞蹈興趣不大。

    她:你對什麽有興趣?

    我:你的臉。我想看看你的臉。

    她:臉有什麽好看的?你們男人不是說過嗎?關上燈,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只要身材好,就什麽事都能解決了。

    我:可我只想看看你的臉。

    她:爲什麽?

    我:因爲臉上有些真相,是不容易被掩蓋起來的。

    她:你說話有點深奧,是作家嗎?

    我:不是,我是一個和你見過的大多數人一樣的,有色心沒色膽,喜歡上黃色視頻的已近接近中年了的男人。

    她的臉上很干淨,長長的頭發水一樣的瀉了下來,依我的要求,她將頭發掠開,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她是一個長著可愛的小虎牙的女生。如果在白天,我會以爲這是一個清湯挂面型的女孩,我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但是這是在晚上,晚上,很多人都會暴露出真相。這個女孩,她暴露的也是一種真相,不過與她而言,是種職業的真相,于我而言,卻是我生活中的一個真相。她的面孔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她們簡直是太像了。

    她:我漂亮嗎?

    我:很漂亮。你好象是我大學時的那些個校花。

    她:你想知道我的三圍是多少嗎?

    我:我對數字沒興趣,眼見的才是實的。

    她:那好吧。我脫了讓你看看吧,你回頭猜猜吧,猜對了我有獎。

    我:好的,我先猜上圍吧。如果你願意,由下到上也可以。

    她:別貧了。想往下,你要付費的。

    我:我付吧,告訴我帳號。

    她:嘻嘻。

    我:你笑什麽?

    她:我說過,你會成爲常客的,只要你想看更多的東西,你一定會成爲常客的。

    她把胸罩解開,我看見一抹白嫩的肌膚在我眼前慢慢的晃動越來越大。剛才我用手機往一個賬號里充了五十元的值,做爲回報,她要坦露胸部。這是一個看一眼就價值五十元的胸部,在這個城市,滿大街都是做一次只需一百五十元的妓女,滿大街都可以見到十元錢一張的黃色VCD,甚至在火車站的某個小旅館里,你還能找到五十元一次,三十元一次,甚至十元一次的村婦,但是我今天卻花了一百元,看一個女人的胸部,這是一個多麽滑稽的時刻,我的款爺朋友胡一平要是聽說了,肯定會吐口水,往我臉上吐的。

    我老婆安琪,宏天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最有實權的副總要是聽說了會怎麽樣?她會不會對我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丈夫徹底失望?她會的,她不會的,她應該早想到了。

    胸罩一點點的往下退,到了關鍵的起處,又停下了。

    她:嘻嘻,我在想象著你的表情,你一定是兩眼都紅了,手還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吧?

    我:猜這種事有勁嗎?猜著了又怎麽樣?你不往下進行,是在吊我胃口嗎?

    她:不是,我在想,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說,你看了我以后,會喜歡我嗎?

    我:試試吧。

    她:把眼睛張大,我只讓你看一眼,要是你眨眼了,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胸罩突然落了下來,屏幕里,是一片白花花的豐沃,可眼睛還沒來得及適應,突然又有一片漆黑撞了眼簾,接著聽見電腦鳴叫了一聲,然后就什麽也看不見了。一切重歸于沈寂。

    這個周以來,這已經是第三次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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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22:34

第一章(1)

    1

    我家樓下有一間二十四小時開著的小飯店,叫“山西面館”,不過,這個叫面館的地方最好吃的是一種特別辣的過線米線,在我還是一個純情少年的時候,我曾經在這里請過很多和我一樣純情的女孩。選擇這里其主要原因兩個,一是這里的消費很低,十元錢可以搞定一頓午飯。另一個原因更加重要,這里的桌布都非常寬大且厚重,非常適合隱藏大腿,當然,也能隱藏一些其他的部位。依*著寬大的桌布,我曾經成功的撫摸過個別女孩子白嫩的大腿,這里面,就有我現任的老婆安琪。

    面館的主人在一年前死掉了,現在的老板是他的二兒子。也是他四個兒子里長得最像他的一個。夜里看見他*在櫃台上,在兩只蠟燭的微光掩映下,活脫脫的就像他老子又重生了一樣。他們有幾乎一樣的長相,永遠洗不浄的黑臉,永遠也不稍作整理的絡缌胡子,眼睛鼓突,眼袋龐大,眼屎極多,把眼睛粘得像個馄饨,都是*在櫃台上哈欠連天,極不熱情。我對他老子印象深刻,還曾一起吃過一次燒烤,但是對他兒子就差多了。所以,在夜里一點鍾冷不丁的看見他,有那麽一刻,簡直是另一個鬼魂跑了出來,我甯可相信,面前站的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人。

    過橋米線端上來的時候,我在考慮是不是要一瓶啤酒。三周前,安琪強行把我扭送到她閨中死黨呆的醫院里做了檢查,其結果是我的體重超出了正常體重六十斤,重度脂肪肝。死黨當時的手扣在我的腕子上,語重心長的說:“文波,再這麽暴飲暴食,那就是想自殺了。”曾經一度愛我如生命的安琪不會讓我自殺,盡管這愛現在已經有些變質了。但是讓我忌酒她是干得出來的。死黨的手在當時有種職業性的冰冷,幾乎冷到骨髓。此后,每到端起啤酒,我就會感覺到安琪監督的目光和死黨冰冷的小手,這酒喝得了無況味。

    幾個啤酒瓶放在桌上,我很緩慢的將它拿過來,老板知趣的拿過一根蠟燭,插了進去,眼前有點光亮,但門外是一片漆黑。

    “又停電了,操!”老板說:“這一周三次了,聽說,這一停就是一個區,是他媽的電力部門干的,現在全市的電力很有問題,很有問題。”

    我把米線挑起來,往嘴里送,腰上的手機有些微的震動,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干嘛呢?”夜空中,安琪啞啞的聲音有種性感的誘惑。

    “吃面,想你,還有,”我把面放進嘴里,在突突的聲音里含糊的說:“等著來電。”

    “今天晚上和電力局的朋友吃飯來的,說可能要停一個小時吧。現在全市的電力太緊張,這是電力局分段停電的時間。黑燈下火的,你還出來呀?”

    我把米線放進嘴里。辣得一時說不話來。

    “你沒和胡一平在一起吧?”

    “沒有。”

    “沒有就好。那種聲色犬馬的人,少理他爲好。你沒喝酒吧?”

    “沒有。”

    “千萬不能喝。你是重度脂肪肝,再喝下去就危險了,你那血脂化驗單在我這呢。這一天太忙了,都沒來得及看。我估計你血脂也有問題。”

    “沒有吧。”

    “噢,對了,今晚上我不回去了,要加班。你一個人睡吧。有問題嗎?”

    “沒有。”

    “你除了沒有還會說什麽嗎?”

    “不會。”

    “好了,好了。吃完米線趕快回家,我可告訴你,不要去找胡一平。不要去找那種人。”

    安琪的把電話挂了。

    千萬不要去找胡一平。我一邊吃米線,一邊想,真可笑。我老婆這麽怕我去見這個人,她從來也沒有抽空想一想,其實她和他之間有什麽不同?他們難道不也是一類人嗎?

    2

    一個人吃飯,尤其是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漆黑的夜晚,是人生最乏味的時刻。

    我給胡一平打電話,電話響了至少三十秒,他才接,電話那頭很吵。

    “文波,要他媽的不放到振動上,就真聽不見了。在哪呢?一個人泡網呢?”

    他那邊有唱歌的聲音,這小子真的如安琪說的,在那里聲色犬馬呢。

    “我沒有,在吃面。你要是有空,就過來吧。”

    “我哪有空,妹妹一手一個,你來吧。我簽單,給你也找一個。”

    “那算了,我們這里停電了。我什麽也看不見。”

    “我們這電足的很,真是電力十足,小妹妹,來,親一個,*,你裝什麽純情,哥哥我——”

    我把電話挂掉,胡一平的聲音聽起來又象是喝多了,這家夥一天喝多兩次,花錢如流水,但是錢卻仍然賺得讓人眼紅。

    我把過橋米線吃光,肚子里有點食了。然后想了想,還有誰可以找。

第一章(2)

    有一個人肯定沒睡。他今天要值二十四小時班。

    我把電話拔過去,剛拔通,突然眼前一陣眩目的光芒照了進來,剛剛影影綽綽的面館里猛然間白光大熾,把眼睛都刺疼了。

    “來電了!”面館老板歡呼著。

    面館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兩旁的路燈一下子亮了,我們家居住的那座高層也有幾戶窗子亮了起來,這突然間到時來的光芒竟然給人一種久別重逢的親切感,在這熟悉的親切感中,我看見了她。一個熟悉的,曾經帶來生活真相的面孔,一個似乎只有鬼魂才有的面孔。

    3

    她從一輛奧拓車上下來,一個人,孤零零的,向面館的方向走來。她留短發,染成了一種黃紅相間的顔色。穿一件紫色的外套,在路燈下身影很苗條。她走得很快,倏然間,她就推開了面館的玻璃拉門,她的臉就在那剛剛浮現的燈光下蒼白的一閃,人已經進來了。

    面館老板很殷勤的迎上去。“您來的真是時候,剛來電,要不就得摸黑點蠟了。您要點什麽?”

    “一碗面。”她的聲音很低沈。

    她幾乎一眼也沒有看我,就直接掠過我坐到了我身后的桌子上了,她走過時,一陣濃烈的的香水味道湧了上來。

    老板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了過去。我聽見后面傳來了筷子與碗的碰撞聲。

    我的手機響了。韓力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不是有病?電話通了,你不說話,響幾聲又挂了。怎麽,又和你媳婦打架,被趕出來了吧。”

    “沒有,我一個人在吃面。你在班上嗎?"

    “廢話,要不我晚上一點多了還不睡?”

    “那你繼續忙吧。我沒事了。”

    “沒事?你撒謊吧,這麽晚了找我,多少得有點事吧?”

    “沒事。”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后那個獨自一個吃著面的女孩,審慎的說:“不,確切的說,也不是完全沒事。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我明天見你面,一定要和你說。”

    她留短發,染過了,有些淡紅。她很認真的吃面,表情沈默而克制,神色憂郁。與剛才在網上的輕佻淫逸截然不同。與網上見到的那個人相比,這是兩個相貌一樣但妝束完全不同且氣質截然相反的人。我照理不會這麽快就認出她的,怪就怪在,這個面館的光線太好了,而她進來的很是時候,她撞進了我的視線,這一撞,就如同一個錢包撞進了一個小偷的視線,一個高級化妝品撞入了一個物質女郎的視線一樣,有些東西一旦撞進這里,就很難再拔出來。

    她就坐在我后面,寂靜無聲的小面館里,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各自坐著各自的事,有那麽一刻,氣氛里有種詭異的感覺。就在兩小時前,我發現了與一個熟人極度相像的面孔,然后,當她脫掉她的胸罩的時候,我們住的這一區突然停電。,兩小時后,電剛一來,她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世界很奇怪,也很荒謬,在寂靜的只有我一個人獨處的夜晚,她是一個新闖進來的鬼魂。那一刻,我只覺得奇怪,但沒想到生活會因這兩張非常相像的面孔而突然由此發生改變。

    4

    我身后的鬼魂就在我背后吃面,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有那麽一刻,我得強力抑制自己才能不把頭轉過去看她。我感到她的眼光現在正在看著我的后背,也可能看著別處,我這人對她當然毫無意義。

    透過眼前的玻璃櫥窗我看見老板坐在那里,打著哈欠,但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因爲我的身體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我側了側身子,這時可以看見她的一半輪廓在櫥窗中若隱若現,她很認真的吃著,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

    電話鈴突然想起。寂靜的夜里,非常刺耳。

    我接了電話。

    “喂!你還在那吃呢吧?”安琪說:“我十分鍾后回來。”

    “你不是要加班嗎?”

    “我是副總,又不是打雜的,干嘛加班的都是我?我紅酒喝多了,困死了。你現在就回家,給我放洗澡水。十分鍾以后我就到了。你沒喝酒吧?”

    “沒有。可是看這意思,你要求別人做到的,你是沒做到。我隔著電話線聞著酒味了。”

    “我沒精力和你吵了,要吵明早吧。給我放水,我要洗澡,就是這樣。好嗎?”

    “那就洗個鴛鴦浴吧。正好你可以給我搓背。“

    安琪哼了一聲,電話挂了。老板同情的看著我。

    我走到櫃台前結帳。他沖我笑笑:“老婆管得嚴,其實是好事。”

    我搖頭,把帳算完,再回過頭來,發現已經空無一人了。那女人走了。

    “她好象沒結帳吧,那人?”我指著那個空桌位說。

    老板看了看,笑了。“結了。“

第一章(3)

    “結了,什麽時候?”

    “你打電話時結的。”老板暖味的笑。“這麽晚來上這吃面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不過,這幾天她上我這來過幾回,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幾個人,我懷疑她們是出來賣的。”

    我拍了拍老板的肩,有點恍然的看了看那空空的桌子,她就像一陣風,風過無痕。

    “給我來瓶啤酒。”我對老板說。

    坐下來,我剛把啤酒起開,電話又響了。

    我拿起電話。安琪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門口呢?你出來吧,我車上有人送了一箱紅酒,你給我擡上去。”

    5

    我老婆安琪辦事麻利,行動果斷,但只在一個地方,恰好相反,就是在衛生間。

    她手拿著浴鹽,浴液,牛奶增白蜜,飄柔保濕活性分子等一系列女性洗澡用具,進了衛生間,然后就是長達三十分鍾就流水的聲音。我躺在床上,拿著本雜志百無聊賴的等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我睡醒的時候,她正在我的耳邊打著鼾聲,我坐在黑暗中,聽著從她那里傳來的均勻的聲音,突然覺得婚姻真是可笑,在上大學時,與我的第一個女友分手后,爲了讓安琪嫁給我,我曾動用我全部的聰明才智,簡直把她當成了天上的仙女,可是沒想到和她同床共枕了以后才發現,原來她也打鼾,而且水平也不比一個村婦差多少。

    我用手撫摸著她的皮膚,在那些浴鹽,蜜奶的調養下,真是很光滑,很讓人有**。

    我把手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撫摸,從平原撫摸到高原地帶,地勢的變化也導致了我身體也有了些微的變化,當我進一步想展開行動時,安琪突然翻了翻身,含糊的說:“我困呢,別瞎動。”然后將我的手推開,一個后背沖向了我,又睡著了。

    我已經全無睡意,坐了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連星星也見不到幾顆。

    我下了床,下意識的走到電腦前,打開它,借著電腦的燈光看了看表,三點四十。

    電腦開了,緩慢的進入“叉屁”程序,打開浏覽器,我輸進那個網址。

    她的頭像和許多女孩子的頭像還在上面挂著,不過已經變成藍色背景了,上面寫著幾個字:離線,等待中,可留言。

    我打開窗簾,看外面,霧蒙蒙的,快要淩晨了,整個城市都在酣睡,但是有人沒有睡,網絡沒有睡。網絡上有很多人也應該沒有睡,

    但是,她睡了。

    她吃完了面,應該是下班的時間到了。

    對面的高樓里全是漆黑的,她可能就躲在某一間屋里,她和她們,就在某一間屋子里,寬衣解帶,對著一個小小的可視頭騷首弄姿,爲了一些點擊率,一點小錢而出賣著自己的**。而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的,我的朋友胡一平他們,正在某個賓館的床上呼呼大睡,他們的把今晚揮霍了,用口袋里的錢,身體里的**揮霍了。

    還有我妻子,她也把今晚揮霍了,用一瓶紅酒,一份合同,百分之二十五的總經理提成揮霍了,還有驚天動地的鼾聲。

    大家把這一個夜晚用自己認爲有意義的方式揮霍了,我呢?

    我是這個晚上最無所事事,最一無所得的人吧!

    胡思亂想間,滴滴聲音響起。回過頭來,一個頭像在好友列表中閃閃。

    你快樂嗎?鳳凰說。

    你他媽的在哪?我打上一行字。

    他回話:我找到你說的那首歌了,真是有夠老土,居然是80年代初的古懂,‘Lovewilltearusapart’’,電腦顯示說這是一個叫伊安.庫提斯的人唱的,這人是個什麽東東?

    我回答:一個鬼魂,和你一樣。

    他:這首歌的中文翻譯名叫作“愛會將我們分開”,我可否理解你現在就是在這種狀態呢?

    打完這句話,他(她)不等我回話,就突然下線了。一切再次歸于沈靜。

    6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安琪走了。桌上還有喝剩的半瓶奶和一個蛋黃派,后者是我平生吃過的最難吃的一種只能用來騙兒童的食物,但這卻是安琪的最愛。我把奶喝了,準備著,再搞點什麽吃的。手機響了,有短信,我拿起來看看。上面寫著:

    我把紅酒拿走了,我送人了。我知道,你這個一見酒就沒命的家夥是不會放過這幾瓶酒的,所以趁著你還沒清醒呢,我還是先行處理了,安琪。

    SHIT!我憤怒的罵了一聲,看著桌上的電腦,想到昂貴的紅酒就這樣落入別人的嘴里,火從心頭起,又大聲的罵了一句。

    7

    如果還有誰比我昨晚過的更不好,那就是我小學和高中時的同學韓力了。

第一章(4)

    推門進去,韓力兩眼紅紅的正趴在那吃方便面,頭發淩亂,胡子拉渣,像個逃犯。

    我們倆一起蹲在那吃面,韓力的宿舍髒亂差還小,一股惡臭的味道,比方便面里的佐料味道還濃。

    方便面也是這世間最讓我厭煩的一種食物,不過,韓力卻對此始終情有獨鍾,入鄉隨俗,只能陪他了,這也叫舍已爲人吧。

    “你說的那種視頻聊天,現在在網上非常流行,”韓力邊吃邊說。“這種活動經常是與網絡色情犯罪活動聯在一起的。你知道嗎?網上色情最可怕的不是那些黃色圖片和**,而是那些互動性的東西,比如語音聊天,視頻聊天,還有買春信息等等,你是不是經常上這些黃網啊,要不,一大早就來問這個?我——”他吞了一口面,燙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可警告你,上黃網也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我把方便面盒仍掉。打開窗子,這里的空氣實在是太汙濁了。

    “受什麽制裁?”我說。“有人放那白給你看你不看,你不看你是傻子。”

    “你看是看,但是千萬可別亂發那些淫穢的貼子,小心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照你這一說,我好象是窺淫癖了。我沒那麽下作吧。”

    我躺在他的床上。順手拿起本雜志,打開一看,全是**的男女,我說:“你小子還說我,你這不也天天看這玩藝嗎?”

    “我是工作。”韓力拿過雜志,塞在枕頭底下。“這是我們查獲了一個網站后,從一個女孩子那收繳的,這可是本書純正的美國書。”

    “你說的那個女孩子看這書干嗎?”

    “這是從美國傳過來的,隨書還有一個贈送的光盤,是脫衣舞教程錄像,市面上根本就沒有賣的。這是我們抓的那個女孩子用來教另外那些女孩子的,這女孩剛上大二,是學英語的。我告訴你,這種雜志我看就是工作需要,你看,就不行了。不過,上面全是英文,估計你也看不懂。”

    “少來吧你!“我起來打開他的電腦,“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借著工作之便天天浏覽黃色網站,還假裝辛苦,小韓同志,這就有點假公濟私了。”

    韓力聞言急了。“那咱換!你給我盯一天試試,你以爲這差事我喜歡干。”

    電腦屏幕一亮,韓力急忙把眼睛閉上,頭扭了過去。

    “怎麽了?”

    “我早上看電腦不行,眼睛里全是小黑蟲子,跟著走,滿眼前都是,我得緩會兒再看。”

    “有那麽嚴重?”

    “醫生說,這叫飛蚊症,我們這不光我,幾乎人人都有這毛病,你要是一整天不做事,光盯著電腦,這些小黑蟲就肯定找上你。這病的學名叫什麽眼球內玻璃體混濁,這和玻璃有什麽關系,我也搞不懂。”

    “看來網警也是不好當的。”

    “那當然。”電腦一開,韓力還是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湊上來。“你不上網,就不知道什麽叫世風日下。”他給我點了一下收藏,一大堆域名跳了出來。“看看,這里全是驚世駭俗的東西,瞪大眼睛,看吧,在這里,人比野獸更無恥。看這些網名,戀童網,同性戀網,**網,屎尿網,群交網,強暴網,SM**,自拍偷拍網,買春信息網,最厲害的還有,就是這個,**。”

    我拍了拍手。“**,有點意思。”

    韓力點頭。“很有意思,小李同志。尤其這個**網的服務器的地址可不是外國的,而是本國的一個沿海開放城市,這是真正的中國的**網,你想想看吧,中國人也開始玩**遊戲了,我們這是不是也叫跟上流行步伐了?”

    “我看是。”

    “是個屁!”韓力沖動起來。“這里面都是一幫不要臉的人,老婆可以換著玩,你說,這還是人嗎?”

    “人各有志,小韓同志,你也別太迂了。”

    “我不是迂,我現在是真的,真的越來越討厭這份工作,你們上網是爲了找樂子,我上來是爲了什麽?天天看一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好一個人,天天看這個,換你你能舒服嗎?”

    “我就無所謂,我覺得也不錯,挺舒服。”

    “你在家呆了兩年,你是呆變態了。”韓力恨鐵不成鋼的敲著我的腦袋。“我沒你那麽變態,這工作我干得都煩秀了,真的,上回有個叫顧襄的什麽記者把我寫成那樣了,可他要是知道我心里想的是這個,他還敢來嗎?這回他還要采訪我,我能讓他采訪嗎?”

    8

    小韓同志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一心想成爲中國的比爾蓋茨,不過,造化弄人,他沒進了高科技公司當什麽CEO,而是進了剛剛成立的網絡監察中心,成了一名不帶槍的警察——網警。成爲一名警察不是韓力的夢想,但那是他岳父,一位公安局資深領導的意願,小韓與其是尊重岳父,不如說是妻管嚴做祟,于是,他屈從了。那天晚上,小韓同志拿著一個大電腦公司的聘書感歎不已懷才不遇。我們喝醉了,小韓同志還流下了幾滴理想難成的鳄魚淚。那晚,一起陪我們喝酒的還有我和我的老婆以及當年的同事顧襄——一家報社的記者。憶苦思甜后,我們醉的一踏胡塗,顧襄回家卻寫了一篇報道,題目就是《他們,是不帶槍的英雄——網絡警察印象》,起初是內參,后來這個報道引起了有關領導的重視,讓整成一個新聞大特寫。很不幸,小韓同志不但榜上有名,還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小韓同志,英姿飒爽,與那天見到的滿眼眼屎憤世嫉俗的樣子,有天壤之別。在我還沒來得及罵小韓同志虛僞的時候,這份報道令小韓同志所有的計劃都告吹了。本來,他正在打算好好和警察岳父談談,要調離開網警中心,但這篇報道使他不但走不了,還成了主力,網警中心的領導很器重他,好象是還針對他放棄了大公司的高薪安于清貧與寂寞的行爲,在全局下了書面獎勵。后來,電視台的人也來了。

第一章(5)

    “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那天電視台記者來采訪時,我也參加了。面對著攝像機,小韓同志坐一邊親切的講解著,一邊指著桌上的電腦指指劃劃。“我每天早上就來到這里,一般得到晚上才能離開,我們的工作是,在網上搜索並發現有害信息,對互聯網單位進行備案管理,管理全區網吧,用視頻監控系統監控網吧,對互聯網單位的管理員進行培訓…總之,差不多是每天每時、甚至每分鍾都要監測、檢查網絡內部有沒有不正常的系統行爲,有沒有不該發生的流量等等。因爲我們常常在暗處,大家可能覺得網警是個很神秘的工作,其實這工作一點也不神秘甚至還很枯燥乏味,我們每天都要重複的坐在機子前點擊、查看,點擊、查看,將網頁上所有條目逐一過目,沒有問題的,就浏覽下一個網頁。”

    主持人提問:“韓力同志,你們每天都這樣嗎?”

    小韓同志面帶微笑,對著他比劃著:“是的,每天都是。一連幾小時我們就是這樣重複的打開、浏覽、關閉再打開網頁,但經常的是,可能一連幾天甚至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問題出現,可是我們還是要天天重複這一環節。因爲常年對著電腦的屏幕,我們隊里的所有同志幾乎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眼疾,最常見的是頸椎病,女同志也在電腦福射下影響了皮膚的光潔度——”

    因爲來自公安局內部的壓力,這個采訪最后沒有播出來,小韓同志的光輝形象沒有出現在電視上,這讓他不禁松了一口氣。電視錄制帶也被要了回來,好象是來自上面的意思,網警中心成立時間不長,現在還不易過多的宣傳網警的生活,這片子擱淺了。

    顧襄又來了幾次,但是韓力拒不接受采訪,顧襄于是轉向了其他警種。那一年,因爲寫警種生活寫得活靈活現,顧襄得到了一位主管政法的書記的表揚,于是,他寫的系列稿件包括寫韓力的那篇都被報到省里參評,獲了省五個一工程獎,顧襄也破格從一名普通記者成爲首席記者,享受副主任待遇,三年前,那個位置上坐的人曾經是我。

    9

    方便面極其難吃,但我還是憑此得到了小韓同志提供的一些息。那天,因爲方便面填飽了肚子,小韓同志開始“歡騰”起來,給我上了一常網絡色情教育課。

    “在中國,人們上色情網站的動機和老外不太一樣,歐美網絡色情犯罪主要是爲數不少的娈童癖將其當成交易場所,主要是那些道德缺陷的人群。而中國的網絡黃色的犯案群體集中于在校或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就是那些有閑在家里的都市人群,像你這樣的占大多數人。這些人這樣做的動因似乎很用常理來解釋。就拿你說事,你總不能說,你這樣上過黃網的人就是沒道德沒廉恥的吧?因爲中國人現在是全民上網,數量太大,人數太多,很難統計和管理,所以,這里也很難量刑定案,而且,網絡罪犯大都是計算機界的高知,和他們斗智,尤其是取證,也比較費勁。”

    小韓同志手拿方便面盒,一邊說一邊晃著,不覺間,把里面的湯水搖到了床上地上,我坐視不理,以沈默來支持他講完這枯燥乏味的課:“我們去年六次行動,抓了三十多人,但是很多沒法定罪,他們是參與者,但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罪犯,罪犯是有動機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沒有動機,就是好。,他們在網上做這個,傳播這個,是爲了好玩。你別以爲這些人都是孩子,他們中也有高知,大學教授什麽的。我剛到中心上班的時候,中國沒有特別完備的法律,對這些人進行刑法的制裁,除了罰款,還真沒有什麽有效的手段。不過,這種局面自今年下半年就開始改變了,因爲今年開始,網絡色情開始走向經營化之路,很多人參與進去不是爲了玩,而爲了錢。這樣就不是單純玩那麽簡單,而是真正的犯罪了,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罪犯,只要他有犯罪事實,就好立案,也好破案了,尤其是今年,網絡犯罪司法解釋已經出台了,對于我們這些網警來說,大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小李同志,李文波,你醒醒,醒醒!”

    那天盡管中間被搖醒三次,我還是睡到下午,徹底醒的時候,小韓同志已經走了。我頭暈腦脹的站了起來,想著其實自己來的目的是想把昨晚上發生的事和小韓同志彙報一下。但是在小韓同志催眠一樣的說教下,把來的目的忘了。那天下午,我又上了那個“星期八聊吧”,那個女孩子還在,但是離線了。我想,按照規矩,她們可能要在晚八點至十點間出來。那晚上,我無所事事,一直泡在網上,鳳凰沒有現身,女孩也一直沒來。但我想她肯定還是要來的,我決定等,要不是胡一平突然找我,我想我一定還會在那兒等到她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23:42

第二章(1)

    1

    “我兒子最近心神不甯,我擔心他早戀。”胡一平用手撫摸著肚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做運動。他今年不到四十,但是早早謝頂。大腹便便,樣貌鄙俗。

    “你兒子不會早戀的。”我用手掂量了一下啞鈴的份量,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它舉起,“我看他是玩CS玩的太多了,有點走火入魔了。”

    “對呀!”胡一平用力拍腦門,如夢初醒。“有天早上三點多鍾回家,摸摸電腦,是熱的。一定是這小子趁我來之前上的通宵,現在的孩子們,愛好單一,不像我們小時候那麽多姿多彩,他們都讓一台電腦把時間占了。”

    “玩CS那是輕的,”我說。“他們主要是網聊,你兒子上過那種可視的聊天室嗎?要是上了,就麻煩了,那里面有很多黃色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看的。”

    胡一平搖頭。“我估計他不會吧。我們家東東,他也就玩玩遊戲,他從小就膽小,愛學習,人安份著呢。”

    “膽小的人才上網找刺激,因爲可以不必承擔責任。注意著點吧老胡。”我終于拿不住,杠鈴掉了下來。

    “你今天就去我家,給我查查,這小子在干什麽。”胡一平坐不住了。

    胡一平約我來過兩次這種健身房,他有年卡。三千一張。現如今,健身房成了給大款們預備的消閑場所了。三千一年,無業遊民如我,是斷去不起的。

    “我前兩天批了一種參,有這麽大,銅錢大吧。一天吃一個,補。你要嗎?壯陽,我送你點。你現在反正也是腎虧。”胡一平一邊開車一邊和我浪話。

    胡一平的車上個月換了新的,寶萊改成了豐田。不過,胡一平對此很有微詞,在他看來,本來是要把此寶換成彼寶——寶馬的。但是他倒煤的這筆生意有筆尾款要不來,車只能折扣了。對此,胡一平大罵奸商,害他在小情人面前吹的牛不能兌現。

    “萬囡囡還等著我開白色寶白接她,媽的,現在欠錢的是孫子。這下玩完了,那娘們該瞅我笑話了。”胡一平罵。

    我沒答話。眼前的這個粗俗不堪的暴發戶,十年前是武漢大學的高材生,學哲學的。五年前我和他在黨校進修時相識,后來因爲幾次采訪與他熟識了,在我走背字寫上辭職書的時候,老胡也正在鬧辭職。不過,我倆的鬧法不一樣,我是徹底回家無業了,老胡是一鬧到張家口做煤炭生意,結果不問就知,這兩年倒煤如同倒黃金,他發了。

    我們下車,胡一平還在推銷那種參。“真的,很好使。房事時吞一只,可以延時,最少延時十分鍾。我現在讓我的秘書在網上郵購,不郵購根本買不著。也沒多錢,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也就兩千塊錢,花錢買健康,人得活明白。”

    我們進得胡一平家里。胡一平先打開冰櫃,那種大參就在那里泡著呢。他用開水倒上,逼著我吞服一只,然后帶我去他兒子的房間。

    胡東東的房間亂得要命,幾幅周杰倫的巨照貼在牆上,還有幾雙高級的運動鞋仍在木地板上,被子散落在床上,也沒疊,七零八落。屋里有兩台電腦,一台坐機,一台手提。

    “他平時不用手提,座機上有寬帶,他經常用這個。”

    我把電腦的電源接上,開機。等待的過程中,胡一平說:“文波,你得快點,這小子也沒準一會就回來,上次我偷看了他一回日記,被他發現了,氣得差點離家出走。現在這些孩子,動不動給你講**。說你不尊重他的**權,惹不起。”

    我們把胡東東的電腦打開,接上寬帶,速度很快,我查看他的浏覽網頁曆史記錄,上面全是一些大的門戶網站,還有就是一些遊戲,沒有什麽可疑的。

    電腦后面有個東西一閃閃的,我掏了出來,是一個可視頭,很高級的,進口的,我在電腦商店里見過,要四百多。

    “這是你給他買的?”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搖頭。“這什麽?我都不知這叫什麽?”

    “這是一種可以用來視頻聊天的攝像頭。把他接上,就可以視頻聊天了。”

    胡一平問:“視頻,什麽意思?”

    我說:“就是那種你能見著我我能見著你的聊天方式,這個就是用來互相看的。你還說他不視頻,不視頻買這個干什麽?”

    胡一平咬牙切齒。“這小子!”

    門口有停車的聲音。胡一平順著窗戶向外看,驚呼一聲:“糟了,他來了。”

    我也把頭伸出去,一輛切諾基車停了下來。十六歲的胡東東從車上下來,背著一個超大型的書包,駕駛座打開,一個戴墨鏡的人從里面出來。

    “那個人是誰?”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說:“我給他請的電腦和英文教師,人家可不是家教,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動的。”

第二章(2)

    我們倆一邊說一邊急匆匆的把電腦關機,還把那個可視頭塞回原位。然后做賊似的把門關上,我們剛一進客廳,門就開了,胡東東進來了.

    “咦,老爸,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李叔也在,李叔好。”胡東東很有禮貌的一進屋就打招呼。

    我用手拍拍胡東東的腦袋,胡一平沖跟他進來的戴墨鏡的年輕人點點頭,給我介紹。“這位是趙老師,趙老師,我朋友,李文波。”

    那個年輕人看著我,我們互相有些眼熟,他把墨鏡摘了,一把將我的手拉住,喊道:“李記者。”

    我也握緊他的手:“趙清明。”

    我們倆人親切握手,胡東東與胡一平看愣了。

    胡東東問:“趙老師,李叔,你們認識嗎?”

    我說:“當然,這是當年我采訪過的一個理科狀元,清華大學計算機系高材生,你找他當電腦教師,真是找對人了。”

    2

    七年前,我還在記者部當記者時,采訪到了這樣一個新聞:一位來自貧困山區的孩子在極艱苦的環境下,一邊照料病重的母親和略有些呆傻的父親,一邊利用自學的方式刻苦學習,最后終于考上了清華大學,成爲這個山區里第一個進入名牌大學的青年。但是他雖然考取了高等學校,卻因教不起學費,不能去就學,而村里的父老鄉親眼見著可惜,就自發的組隊來報社反應情況,希望我們能能爲這個孩子呼籲一下,讓好心人給他捐點款上學。這個孩子就是趙清明。

    我當時聽了村里鄉親的描述后,搭著當地村民的三馬車去了一趟山區,見到了這個孩子,發現果然是個熱愛學習品格端正的孩子。回去后我寫過一個特稿,發在了當地的報紙上,我的這篇稿出來后,在當時引起了較大的反響,很多人爲這個人窮但志不短、朴實又肯吃苦的孩子的事迹感動,自發地捐贈錢物,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影響,而最后清華大學也破格免其學費招其入學了。這篇稿子是我當年的一個得意之作,還獲了很多獎勵。趙清明去上學時,我還和電視台的同行一道在火車站采訪了他。這一晃間,七年過去了,只聽說他在北京學習很好,年年都拿獎學金,每年還都接到他寄來的賀卡什麽的,除此以外就再沒什麽消息,也沒見過他本人。很意外的,今天竟然在這里遇見了他。

    胡一平給我們沖了綠茶。大家邊喝邊聊。

    “要不是你一支筆,我趙清明難有今天!”趙清明給我倒茶,很謙卑。“我現在還在北京,一邊工作一邊讀研究生,主要是做軟件,平時總在北京,這不我那軟件公司那有點業務,回來做一年推廣,也就這麽和東東有了緣份。李記者,現在走街上,還有人認出我來呢,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家里種地呢,你一支筆,救了我一個苦孩子。”

    趙清明將茶舉起。“來,就拿胡老板家的茶當酒,我敬你。”

    我也端起來:“不敢。趙清明,還是你有出息,現在又讀研又工作,還給東東做兼職,比我們都強。東東,這是你學習的榜樣。當年他學習的那個勁頭,城里孩子我沒見過一個。”

    胡東東笑了:“趙大哥本來就是我們的校輔導員。我們班好多女生還把他當偶像呢。”

    胡一平推了他兒子頭一下。“這小子嘴里沒正經話。好啊,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咱兒就正好聚聚了。趙老師,您有什麽忌口沒有,要沒有,我就定地方了。”

    趙清明擺手:“不用了,胡總。我主要是來幫東東安一個計算機器材的,完了我公司還有事,我還得過去。東東,你都買了嗎?”

    胡東東說:“買來了。爸,你和我看看去。有新鮮玩藝給你開開眼。”

    我們來到胡東東臥房,胡東東打開電腦,從后里把那個可視頭拿出來,遞給趙清明。

    趙清明接過可視頭,端詳了一下,很滿意地說:“沒錯,就是這個。用了它,你就可以直接與邁可爾肯恩聯系了。”

    胡東東說:“老爸,你沒見過吧,一會兒讓趙老師幫我安上,讓你大開眼界。”

    我和胡一平對視一眼,胡一平聳聳肩,背對著胡東東,沖我做了一個嘲笑的表情,我無奈的苦笑一下。

    趙清明和胡東東把可視頭接上,輸入個網址,一會的功夫,屏幕上出現了一大堆英文字母,一個英文的網頁出來了,網頁上有一個外國中年男人,金發碧眼,咧開嘴大笑。

    “邁可爾肯恩,我大學時的英文老師,這個網站是他創建的,是一個用英語與中國學生交流的平台互動網絡,目的是提高中國學生的英語口語水平。”趙清明向我們解釋,並點擊那人的頭像,還做講解:“視頻技術的充分運用,在這里可以體現。他如果在線,東東就可以用英語直接與其交流,而完成這些,用一個話筒與這個可視攝像頭就可完成。”

第二章(3)

    那人的頭像閃爍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行英文,好象是“請連接”這一類字樣,一個小屏幕彈出來,那個咧嘴笑的老外出現了。趙清明把話筒接上,調了調音,給了對方一個信號。“HELLO!”老外沖著胡東東打個招呼。

    “嘿,這好啊,這東西!”胡一平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胡東東熟練的用英語和老外交談,趙清明滿眼都是贊許。

    趙清明說:“照這樣下去,東東的英語四級,沒等到上大學就能過了,他在英語上,確實有天賦。在邁可爾肯恩這個外國助教的幫助下,一定還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胡一平得意的點著頭,眼睛看著我,說:“我兒子沒問題,他可不像其他的孩子,我對他一直是有信心的。”

    3

    我、胡一平、胡東東和趙清明在他家樓下吃海鮮。

    胡東東很祟拜趙清明。也難怪,趙清明確實很優秀,談吐不俗,舉止得體,七年前那種農家子弟的土氣早已一掃而光。他的研究生還有一年畢業,現在在北京一家軟件公司做銷售,月薪四千,基本上是算白領了。

    “在北京,四千工資只能算中下。”趙清明說:“我現在就是想多賺點錢,將來供一個不大的房子,再娶一個稱心點的老婆,我這一輩子,也就沒什麽太高要求了。”

    “沒錯,沒錯。不過,人總得有點追求,像你們這樣的有知識有技術的,將來錯不了。所以,也別把目標定得太低了。”胡一平夾了一個大閘蟹,送到趙清明碗里。

    整個宴會,趙清明是惟一的主角,胡一平簡直視我如無物,光在那和趙清明交談。我有些無聊,四處張望,發現門口停著一個奧拓車,挺面熟,還沒等反應過來,車上下來一個長頭發的女孩,眼神銳利的向里看了一眼,走過街去了。

    愣了至少有兩分鍾,我突然意識到她是誰了,探起頭來看,她的背影一閃間,就不見了,但車還停在那里。

    “你有筆嗎?”我打斷了胡一平。

    “干嘛?!”正在痛說革命家史的胡一平很不滿我打斷他。

    “我抄個車牌號。”

    趙清明從包里拿出一支筆。“我有。”

    我把那輛奧拓車的車牌號抄了下來。胡一平探過頭來看看,問:“你這抄誰的號呢?”

    我指給他們看:“那輛車,前天晚上我見過,就在我家門口停著,我——”

    趙清明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接電話:“喂,你好。啊,顧記者,對,我是趙清明,你在哪?好,好,我馬上過去。”

    趙清明和我們告個別,說報社有位記者在等著他,做一期有關中學生性教育的專訪,就匆匆的離去了。他把車啓動,倒車的時候,我看見那個長頭發的女孩子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上了那輛奧拓,他們幾乎是同時發動車的,兩輛車一齊開走了。

    我看著那輛車越走越遠,有點失神。

    胡一平拍我:“喂,怎麽了你?那是誰的車,這麽緊張。”

    “沒什麽,沒什麽,我看錯了。”

    有些事還是別讓胡一平知道的好,他的嘴太大了。

    4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胡一平手拿話筒,幾乎一句調也沒有的在那里嚎著。

    他身邊的那個小姐*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摟著他狗熊樣的后背,啃著他的脖子。

    我身邊的那個小姐無精打采的坐在我的身旁,用餐巾紙疊了一個小飛機。我只顧喝悶酒,一直也沒和她說一句話。

    胡一平一把將她拉過來:“疊飛機呢妹妹,疊它干啥?打飛機吧,你這哥不理你,哥哥讓你打。”

    兩個**與胡一平鬧成一團。這種歌廳里的空氣太混濁,我有點頭疼,身上還熱,我懷疑可能是那個號稱能壯陽的大參起作用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喝桌上的克羅娜,還能稍好一些,就想胡一平天天吃這個,身體怎麽受得了,他不謝頂才怪呢?

    胡一平的手機響了,他把話筒給我,出去接電話,我接著唱了起來,那兩個小姐如釋重負,用四川話上一句下一句的唠起來,簡直就像沒我這個人了。管他呢。我索性拿起話筒,自顧自的唱。

    胡一平回來了,跟來一個侍者,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又擺上了一個大果盤,要了十瓶啤酒,我問他干什麽,他說一會有人來。

    十分鍾不到,侍者帶了兩個人進來,很奇怪,爲首的是趙清明,后面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面相斯文的人。

    胡一平關掉話筒,把那個眼鏡拉過來:“文波,這位也是我的朋友,他是——”

    “不用介紹了,”我打斷他。“我們是老熟人了,這位顧襄先生和我曾同事多年。”

    顧襄笑笑:“是啊,胡老板,說起來李哥還是我的入門師傅呢。”

第二章(4)

    我說:“師傅談不上,你現在混得還行吧。當上正主任了嗎?”

    顧襄做謙虛狀:“現在和你當時不一樣了,一年五個A稿就行,現在要搞什麽競聘上崗之類的,上周六我們搞得全員競聘,結果還沒公示呢。”

    我們坐下。胡一平要侍應生進來,說再來兩個小姐。我阻止他說:“不要了,我這個基本沒動過,就給顧記者將就吧。”

    胡一平嗔怪的說:“什麽話?拿我胡一平當什麽了?”在他的強力要求下,兩個小姐還是被“送”到了。

    趙清明和我一樣,對身邊的小姐並不感冒,我們倆不斷的交換話筒,他唱英文的我唱粵語的,反正就是沒有說中國普通話的。顧襄一進來,胡一平對唱歌就沒興致了,他們很自然的攬小姐在懷,一直在密切的交談。

    胡一平身邊的小姐邀他一起唱歌。趁這個時候,顧襄過來我和搭話。

    顧襄說:“文波,那韓力不大喜歡接受采訪,不過,我對網絡犯罪這塊還是很有興趣,你倆熟,回頭和他說說,配合我一下不行嗎?”

    我點了點頭。顧襄迫切的說:“要不,現在就讓他過來,今晚我請客,大家坐坐。”

    我說:“不大好吧。韓力他也沒準備,再說,他那工作,一般這點正上班呢。出不來的。”

    胡一平唱完了,要顧襄唱,顧襄也上去,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唱的極好。不過,我早聽膩了,這小子就會這兩幾首歌,到哪都唱,令人氣悶。我出去透透氣。趙清明也跟了出來。

    趙清明追上了我,說:“李記者,我有點不太喜歡這種地方,我想先回去了。”

    我說:“咱倆一樣,我也正琢磨著什麽時候走呢?”

    “我先走吧。要不咱倆都走了,他們面上也不好看,你受累,再多呆會吧。這種風化場所,我平常很少去,不適應。”

    趙清明拍拍我的肩膀,回去了。我站在歌廳的走廊里往下看,下面已經全黑了,夜來得真早。

    我推開門,一進去就被一陣震耳的聲浪沖得險些摔出門去。胡一平他們把音響開到了最大,放上迪曲,不過,讓人震懾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桌上,一名小姐站在上面,正扭腰搖臀的舞著,胡一平狂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向她身上仍去,鈔票飛起處,小姐將胸罩解開,白嫩的胸脯坦露出來。

    “文波!來,坐這兒,看豔舞,看豔舞!”胡一平喝得爛醉,在那里大呼小叫,顧襄坐在他旁邊,臉上挂著暖味的笑。

    小姐不斷的扭動著豐滿的身體,胡一平手中的鈔票飛起,她身上的衣服也隨之滑落,一直脫到直剩一條內褲,白花花的**在五彩的燈光下晃得人眼花缭亂,胡一平喊著:“都上去都上去,一律有賞!”

    幾個小姐都上來了,桌上沒那麽大地方,她擠成一團,有人還摔了下來,倒在了胡一平的懷里,一陣吵鬧聲,我的頭開始暈了起來,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吧。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屋里,來到衛生間,一陣干嘔,什麽也沒有吐出來,眼前金星亂閃,不斷的浮現著剛才看見的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

    在衛生間逗留了一會兒,我決定不告而別。走出門的時候,一陣陣冷風吹起,我看見歌廳門口,顧襄的車和胡一平的車並排放在一起,和他們兩人在歌廳時一樣,很親密。

    到家了才發現,已經后半夜了。安琪沒在。手機沒電了,胡一平他們打沒打過電話也不知道了,我習慣性的打開電腦,找到了鳳凰說的那個網頁。她不在。還是離線狀態。我給她留了言:我在夢里見過你了。然后就睡了。

    半夜醒來,發現安琪的床還是空的,她又習慣性的加班了。鬼使神差的打開電腦,再進去,她還是處在離線狀態。還是不在。

    5

    我和韓力在樓下的公共浴池里泡澡,這可能是這個城市最便宜的浴池了,兩元一人,搓澡的話,一人三元,所有的活兒全下來也不過十元。

    從九十年代末,我們這個城市里的洗浴就突然有如雨后春筍一樣的多了起來,相應的與洗浴有關的配套服務也多了。以至于有個典故。說那年我們這里傳說鬧地震,長途車上擠滿了往家趕的人,最后因超載翻車,車上死了一百個洗浴中心的小姐。

    我平生洗過最奢侈的一個浴是在城西的富麗華,胡一平請客,有我和工商局的六個人。我們進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包間,先在瑪瑙石鋪成的浴盆里洗,又做泥浴,最后招了六個服務生,統一做全身按摩,不過這不是正點。正點是在后面,十二點以后大家一起看了一場豔舞,豔舞后,胡一平給我們一人找了一個小姐,說好做全套,冰火毒龍螞蟻上樹什麽的,580元一人,那天我能享受到的服務也就到此爲止。因爲我那天喝多了酒頭疼,急于回家,把給我找的那個小姐退了,那些花活一個也沒做上。后來早上聽胡一平,那晚上一晚造了他六千七。

第二章(5)

    在那種地方洗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都像是夢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影影綽綽,極其混沌。我和韓力一樣,其實還是比較喜歡在我家樓下的大衆浴池里泡澡,這里人多,霧氣騰騰,充滿了人肉的濕氣味,很安全,更有種親切的感覺。

    我想請韓力做個足療,他拒絕,說是替我省點錢。一個足療三元,我估計胡一平看這點錢掉地上都不會撿,不過,對我和韓力來講,除非是有點什麽特好的事,一般情況下是很難花這三元錢的。

    “你小子最近有點變態。老追著我問視頻聊天的事,你是不是現在也迷上視頻聊天了。”韓力的身子一泡進去,就責問我。

    我說:“沒的事。就是好奇,你說,你們查了那麽多黃網,咱這城市有沒有人搞這個。”

    韓力說:“有啊,今年一共抓了三起,不過,也都是小打小鬧,他們也就是從海外鏈接個服務器,在上傳點黃色圖片和小電影什麽的,都是小事。沒大勁。”

    “那,你說的那種叫什麽,視頻色情女主播,你們在這里抓到過嗎?”

    韓力把頭泡進去,再出來時,腦袋已經成了“毛兒蓋”。“這類人,我倒還真沒見過,不過,也保不準咱這兒也有。現在的女孩子,笑貧不笑娼,何況,這和賣淫畢竟還有所區別,不用真干,騷首弄姿露露該露的就行。不過,這類案子我可是一次沒見過。要是這個城市里有這類人,我們就又有的事干了。”

    韓力說到這想起了什麽似的,指著我:“我警告你,別跟著瞎攪合,我可是網警!”

    “我看你這樣子演無間道不錯,對不起,我是警察,呵呵!”

    我趴在浴池的長椅上搓澡,搓澡師傅順手遞張報紙:“剛來的晚報,一邊看,我一邊給你做,省得沒意思。”

    出版這份報紙的報社,我從一畢業到辭職走,整整呆了六年,太熟悉不過。打開一版,還是老樣子,頭版新聞導讀加廣告,往后翻,突然看見一組模糊的照片,還有一個大標題:

    “廉恥在哪里?我市一歌廳驚見脫衣舞表演!”

    往下看了看,是一組圖文並茂的短新聞,大意是在我市某歌廳十二點以后,竟然有脫衣舞,只有你出錢至五百元以上,歌廳小姐會脫至精光,云云。我看了看署名,顧襄。

    那些照片拍的並不清晰,一看就知是用那種五百萬相素的數碼專用機偷拍的,光線不好,小姐們的臉上全用黑白道遮住了,最后一張照片上,是一個很大的后腦殼和一只舉起的手的特寫,甭說,從后面看,胡一平的腦袋還真是圓的可以。

    “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韓力也躺了過來,看我手中的報紙,問:“怎麽,罵誰呢?”

    “沒事,你先做著,我去打個電話。”

    我手拿著那張報紙來到更衣箱前,打開箱子把手機拿出來,給胡一平拔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胡一平的聲音很混沌的傳了過來:“是他媽誰?”

    “我,老胡,今天早上的晚報你看了嗎?”

    “我從來不看本地的報紙,我又不在這兒做生意。怎麽,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就問問,昨天幾點回來的?”

    “一點多吧,你他媽啥時走的我一點不知道,我喝大了,還是顧襄開車送我回來的,我現在頭痛死了。我說顧襄那人可真不錯。我喝醉時你好象從來沒送過我。”

    我看著那張報紙,笑著說:“他那人是不錯,太好了。”

    放下電話,我把那張報紙揣了起來,心想:這樣的社會批判稿一定很吸引眼球,估計顧襄回去又要受表揚了,老總們就喜歡這個。

    韓力走了進來,恰好此時,他更衣箱里傳出了手機的聲音。

    韓力打開更衣箱,拿出手機接電話:“喂,是我,你好,郭隊。什麽?好好,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到。”

    韓力放下電話,急虎虎的穿衣服。

    我問他:“怎麽了?有任務。”

    韓力說:“是。還真讓你說著了,前幾天有人舉報,在網上發現一個視頻聊天網里有**,我們定了位后,剛才查出結果了,這個網站的服務器地址居然就在我們這里的。這要是真的,那可就熱鬧了,那就說明這些視頻女郎有可能就在我們中間活動呢。”

    “這個極有可能。”我點頭說。“極有可能。”

    6

    我打開好友列表,列表里出現鳳凰一閃一閃的頭像,他現在是在離線狀態,這表明有留言給我。

    我打開,上面有一行話:服務器地址已改,請輸入下面的地址。

    在往下是一排英文字母。

    我把這串字母點在浏覽器里,一個頁面彈了出來,上面有用戶和口令欄,還有一行繁體中文字:“原用戶輸入密碼后可直接登陸。”

第二章(6)

    我輸入口令與密碼,進去后,頁面彈出一個窗口,打開,“星期八聊吧”彈出,寶貝們有一半左右在上面趴著呢,擠眉弄眼,呼之欲出。

    她也顯示在上面。模樣沒有變化,但改了名字,叫**。

    我點擊**這兩個字,進入另一個頁面。上面有著“視頻連接”“語音連接”幾個對話框,我點了前面的,一會功夫,一個視頻屏幕框彈出來,她在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還是那個樣,長發披肩,不同的是,今年天穿了一件紅色的緊身毛衣,把胸脯的曲線勾勒的渾圓挺碩。

    我敲上一行字:不容易,今天白天還在。

    她回話:白天只能聊點刺激的,不能讓你看我的身體。要看刺激的,請十一點鍾以后上來。

    我:爲什麽?

    她:因爲警察現在查得緊,白天太顯眼,晚上比較安全。

    我:怪不得你們今天改了域名。

    她:沒辦法,要不就又被查封了,我們的網被查封好幾次了。

    我:現在干什麽都不容易是嗎?

    她:我看了你給我的留言,有十多條,你說夢中見過我,是真的?

    我:真的,我真的夢見了你。

    她:我什麽樣?脫光了還是穿著呢?

    我:穿著,但是你留得是短發,不是現在這個樣。

    她:瞎說,我從來沒留過短發。

    我:夢里的東西有時是有差錯的,但是有時眼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實的。

    她:我不信夢,也不信眼前的東西。

    我:呵呵。

    她:你夢見了我,還留了很多言給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這個。難說。

    她:沒什麽難說的,你喜歡我是想看我脫光了的樣子,好,和我聊吧,到晚上,我脫了給你看。

    我:咱們除了脫衣服這種事不能說點別的。

    她:別的?來這里的人難道不都是想看這個嗎?別的是什麽?

    我:你很像我當年上大學時遇見的一個女孩子,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后來她走了。

    她:呵,講情史?網上泡妞這一趟有點老土了。

    我:什麽不老土?

    她:打開你的可視頭,把衣服脫了,我看你那玩藝有多大?是不是猛男?也沒準我會因此看上你。

    我:你每天說這種粗俗的話,心里是什麽滋味?

    她:沒感覺。你愛聽我就說,要不我說點純情的吧。反正離十二點還早。

    我:你會一直在嗎?我一會要和一個朋友去體育館打球,回來時能遇見你嗎?

    她:這個可說不準。我可能一會要去吃飯。

    我:吃什麽?吃面?還是什麽別的?

    她:我想吃你,你來找我呀。

    電話突然響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韓力的。

    他走的時候我們約好了,如果沒事。六點鍾去體育館打羽毛球。

    我接電話:“喂,不是說六點去嗎?現在剛五點。”

    “幾點也不行了。我的星期天結束了,一會我們要出發,今晚有行動,你再找別人吧。”

    “什麽行動?大周日的還出去?”

    “又接到了一個舉報,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民宅,可能和網絡犯罪有關系,我們今晚要蹲點,也沒準要捕人。”

    “有記者跟著嗎?”

    “沒有。我們怕打草驚蛇,沒招他們。馬上我們就出發了。我會關掉這個手機,你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放下電話,坐在椅子上深思了一會,再趴到電腦屏幕旁,發現她已經走了。

    8

    晚上八點多了,她還沒上線,我百無聊賴,開始聽我昨天下載的那首被鳳凰稱之古懂的英文名曲〈Lovewilltearusapart〉。,這是從我上大學時最喜歡的一盤打口帶上掏下來的歌,中文歌名翻譯過來就是《愛會將我們分開》,送我這首歌的人現在身在異鄉,音訊皆無。一聽這首歌就會想起她來,正聽得傷感連連的時候,安琪把電話打到家里來了。

    電話剛一拿起,安琪嘲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今天不錯,這個點就在家了。昨天呢,你在哪?”

    我急忙關掉電腦的聲音,然后來個先發制人,厲聲地說:“這話我得問你!,你一晚上沒回來!”

    “我給你打過電話請假,你一直關機。”

    “但是我后來回家,你也不在,你去哪了!”

    電話一陣沈默。一會似乎有啜泣的聲音傳來:“我在上海。”

    “啊?上海?”

    “昨天晚上公司臨時決定的,去上海參加一個展銷會,做飛機去的,我回家想和你告個別,但是你不在,手機又不開。我自己打個車走了,一個人拿著一箱行李,上了飛機。”

    我無言以對。

第二章(7)

    “機場上有好幾個同事,都是女的,她們的丈夫都來送她們,在機場依依惜別,我很羨慕她們,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她們都有人送,惟獨我沒有。”

    我心虛的說:“這個,昨天晚上顧襄找的我,有個稿子他求我幫忙——”

    “胡一平的老婆昨晚上也把電話打到我這里了。她問我胡一平在哪,胡東東說他和你在一起,但是胡一平也關了機。”

    “我——”

    安琪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一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吧?摟著小姐唱歌還是洗澡?用我猜一猜嗎?”

    “胡說?!我能干那事?”

    “李文波,你在家已經整整呆了兩年了,如果遊手好閑也是個理想,你這個理想實現的很順利,我真要祝福你!”

    “不要出口傷人。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是的,你不是那種人,你是哪種人?和胡一平一樣吧?我倒甯可你是一個遊手好閑的丈夫,那也勝過一個只會*別人買單的幫閑!”

    “安琪,咱不能說點別的嗎?上海的天氣好嗎?”

    “好。非常好。我可以告訴你,半個月的會期完后,我還會在我上海的同學家住一陣子,這麽好的天氣,我也得放松放松,別光你一個人放松啊!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你可以繼續夜夜笙歌了,這一段時間沒人管你,你想喝,想玩,隨便你。我現在開始關機了,別給我打電話了。再見!”

    電話啪的挂斷了。

    我頹喪地坐在椅子上,我恨恨的想,爲什麽我每次稍微做點出格的時候,安琪總是會及發現,從結婚第一天到現在,就沒變過。

    十一點的時候我給安琪打電話,她關機。半小時再打,還是關,最后我發了個短信給她,本想編幾個詞道個歉,但是想了想,還是發了一條特黃的黃色短信過去。

    我打開電腦,**已經不在了。那上面還挂著幾個在線的。有一個相貌比較清秀的,名叫火山美女,我點了她。不一會,這個火山開美女出來了,臉上的妝濃得嚇人,而且言語也乏味,與在頁面上見到的判若兩人,最氣人的是,她還遲遲不脫衣服,想方設法的脫延時間,算了,下線,不和她聊了。

    我找開自己的博客主頁,沒什麽人氣,我不是那些個開放的女作家,我的那些文章可能太過時了,也太壓抑沈重了,基本上沒見什麽人有留言。

    我把庫提斯的那首歌裝進主頁的下載程序里了,以后一打開主頁,這首曲子就會播放,我還把歌詞也貼了上去。然后開始寫有這首歌有關的一些記憶,盡管這些東西寫起來讓有人有些喪氣,但是總得要寫下來,不寫,我就會越來越淡忘這一切曾經刻骨銘心的東西。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戀愛生活的見證。

    從下午三點到十一點,我寫了大約有五千字,這時在電腦旁呆了近十個小時,肚子很餓。懷**起山西面館的過橋米線,穿上衣服,電腦也不關,決定出去先吃面吧。給安琪打了電話,還關著機,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夜空很靜,一陣冷風吹來,很冷,走出我家的小區,山西面館的招牌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只有這里,還有著熟悉的燈光,如同家一樣的吸引著我。

    將要走過一條街的時候,警笛聲突然響起,我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麽。接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就撞了進來,如一個從天而降的鬼魂,長發飄飄,身影摩挲,她從黑暗中的街角里突然出現,拼命的奔跑,有如一陣風般的沖到我面前,在我還不及有任何反應的時候,腳下一軟,突然摔倒在了我的腳下。

    啪的一聲,兩雙高跟鞋飛出去。她擡起頭來驚恐的望著我,月光下,她的神色惶然,臉色慘白,猛一看,與剛才在網上的神態大相徑庭,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她!她真的很像那個人,連吃驚時的樣子都很像。很奇怪,這個我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等到的人,卻總是讓我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與她相見,事先竟也總是毫無預兆。容不得我在想什麽。警笛的聲音爆響,警車的探照燈在路口亮了起來。

    9

    來不及想什麽了。我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拉起,非常迅速的說:“快,把假發扯掉,脫掉外套。”她張大的嘴看著我,想喊,但沒喊出來。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很粗暴地一把扯下她的假發,又拉下她的外套,仍在地上,然后攬著赤腳的她徑直走進了山西面館。

    她沒有掙扎,也許是被突然出現的我嚇壞了,也許是,還有比和我一起更壞的事情在等待著她,使她竟然一下子就選擇了和我走。沒有質問,也沒有驚慌,她就這樣讓我拉著走進了面館。

    謝天謝地,面館里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也在那里吃飯,幸運的是老板和服務員都在里屋忙著,居然都不在這里。我摟住她的腰,裝成情侶的樣子坐在最*牆的椅子上,還沒等坐穩,兩輛警車已經開了過來,車燈把街道照的亮如白晝。

第二章(8)

    她看著我,想說什麽,我指了指外面,做個噓聲的手勢,她很聰明也很鎮定,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了。我把她摟過來,將她的臉埋進了自己的懷里,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了過來,她身上穿的還是那天在網上見到的那件紅毛衣。我摟著她,看外面警車停下來,幾個警察下來,用手電照著街道,一個警察撿起了地上掉的假發和外套,和其他人說著什麽。

    我懷中的那個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粗重的喘息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用手輕撫著她的臉,說:“別怕,有我在,別怕。”她喘息著將臉埋在我的懷里。

    警察們向面館里走來。那對夫妻愣愣的看著他們,面也不吃了。老板從里面走了出來,瞅了我一眼,然后就急沖沖的到門口,把門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我突然想起她是赤腳,急忙把她的腳用腿夾住,送進了厚厚的桌布底下,謝天謝地,這個讓我曾摸過無數女孩大腿的桌布,這里派上了大用場。

    我把她摟住,看著幾個警察進來,他們掃視著屋里的這兩對男女。

    老板上前搭笑:“怎麽?有什麽事嗎?”

    一個警察掏出個證件晃晃:“我們是刑警三隊的,剛才有個女的跑到這來了,請問你看見了嗎?”

    老板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手一攤:“這個——”

    警察揮揮手,說:“好了。你們幾個,把身份證掏出來,我們看看。”

    我懷里的那個身體又顫抖了一下。我把她摟緊,將臉貼了過去,她的臉冰冷,身體天顫抖,我在她耳邊低聲的說:“身份證呢?”

    她小聲的說:“不能給他們看。”

    那一對夫妻規矩的站起來,掏出身份證。一名警察向我們這邊走來。

    門口的車燈閃了一下,韓力從車上下來了。

    我有了主意,我站了起來,裝作掏身份證,胳膊一掃,一個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韓力聽到動靜,向里面望了我一眼。

    我對那個警察解釋:“同志,不好意思,身份證忘家里了。不過,那邊有我一個朋友,他認識我。”

    我用手指了指韓力,警察回頭看,韓力走進屋來。

    韓力和那個警察說:“小關,這人我認識,這是我一朋友,家就在這住,平時總來這吃面。”看了我身邊的女人一眼,很狐疑的望了我一眼:“你這是——”

    我雙手抱拳,做個做揖的手勢:“哥們,今兒你就當什麽沒見到,千萬別和安琪說。”

    韓力看了女人一眼,神情很厭惡,對那個警察貼近了小聲嘀咕一句:“走吧。都是出來打野食的。”

    幾隊警察走了,他們把撿來的那件外套和假發拿到車上,發動了車,不一會功夫開走了。

    面館里又是一陣安靜,那對夫妻模樣的人沒了興致,起身結賬走了。

    面館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我這時才終于定下心來看看她。她的臉色蒼白,望著窗外,身體還在顫抖。這麽近的看她,和在網上有點不一樣。她很白,臉盤小巧,是典型的南方人。有那麽一刻,我仔細的由上到下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沖了一口氣,雖然像,但我可以肯定,她們不是一個人。這只是巧合而已。

    “沒事了。”我拍拍她的肩:“想吃點什麽?”

    她看了我一眼,很懷疑的眼神,說:“你爲什麽救我?”

    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咱們曾在這見過面,就算我是拔刀相助吧。”

    她看著我,眼神里有懷疑的神色,也有一絲恐懼的成。,突然她說:“你家遠嗎?”

    “怎麽了?”

    她用手抹了抹淡紅色的頭發,很堅定的說:“走吧。我快凍死了,去你家暖和兒一會,我要洗個澡,還要找雙鞋穿。”

    我點點頭,那個老板在遠處看著我。表情很暖味。

    10

    人的一生有很多時候都非常奇怪。比如現在,我和一個在網上從事色情視頻表演的女孩數次見面后,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她帶到了家里,而且,最巧合的是,我的家里這天還居然只有我一個人。

    任何一個人碰上了這件事都不會無動于衷,我也一樣。當她赤著腳進到我的家時。這個屋子因爲一個女孩子的出現突然明快起來。我從鞋櫃里給她拿了一雙鞋,她急忙的穿上,看得出來,她也確實凍得夠嗆。

    我去廚房,給她熱了一杯奶。她急匆匆的喝了,當我問她是否要洗澡時,她又很懷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說:“你想我怎麽報答你,就說吧。”

    我說:“報答?我沒想啊。”

    她很干脆的說:“直說了吧,我可以和你睡覺。但是我有個條件,我只在這里過一夜,明早我就走。你要把我這個人忘掉,咱們以后誰也不認識誰。”

第二章(9)

    我笑笑說:“那我要是忘不掉呢?”

    她用手指了指我客廳的電話:“電話在這里,你現在就可以報警。不過,我想你不會吧,要不你救我干嘛。”

    “說對了。”我拍拍手。“你先把奶喝了。睡不睡覺的,那不重要。”

    她搖搖頭,說:“不,我不想欠你的。我現在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吧。不過,你最好一會也洗一下。這樣比較舒服。我告訴你,我不是出來賣的,我現在身無分文,有家不能回,這是我報答你的惟一方法。我現在就去洗澡,你在這里等我,好嗎?”她一連串的把這一套話說完,似乎很輕松的樣子,站了起來,唉唷了一聲,又坐了下去。

    “怎麽了”我問。

    “我的腿摔傷了。”她掠起裙子,小腿上摔青了一大塊。

    “你等一下。”我起身從屋里把萬花油云南白藥什麽的都拿來了,放在茶幾上。示意她把腿擡上去。

    “我動不了,好疼的。”她呻吟著說。

    我托起她的小腿,舉到茶幾上,裙子掠起處,一片青紫。我把油倒在手上一些,,問她:“可以嗎?”

    她點了點頭。我把油在她腿上抹勻,又敷上白藥。她的小腿很柔滑,摸上去手感很好。我把視線全集中在她小腿上,很認真的替她抹。盡管表情嚴肅,但是當手與柔軟的**接觸時,有好長一陣時間心也在呯呯的跳。

    藥塗好了,我把她的腿放到茶幾上,將裙子掀起來,這樣藥就會干起來,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她的裙子里是一條白色的內褲,這個意外的走光發現讓我的臉有些發燙了,我擡起頭來,發現了她正在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急忙將眼光掃向別處。

    有那麽一刻,我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某一個時間里。屋子里全是萬花油的味道,提醒我這不過是一個巧合,我只是碰巧與一個面熟的人在一起而已。我想幸虧安琪走了,要不,明早她一回來,一定會懷疑爲什麽滿屋子都是這個味道。

    她靜靜的看著我,眼神里依然充滿著懷疑與不信任。她說:“你爲什麽救我?”

    “不知道。”我老實回答。“真的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那假發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撒了個謊:“你在跑的時候,里面的頭發露出來了。”

    她說:“你想知道那些警察爲什麽抓我嗎?”

    我點點頭:“想。”

    她看著我,假裝很認真的說:“我男友給我找了一些粉,我們倆人正在迪廳的衛生間里吸的時候,警察就來了。”

    我在心里暗想笑:“吸毒這種事,要網絡警察出手嗎?”但是還是假裝很關心的說:“那你男友呢?”

    她聳聳肩:“被抓走了。估計這次進去就難出來了,他是慣犯,這次要完了。”

    她把牛奶拿到嘴邊。喝了一口又看著我:“我還是先洗澡吧?”

    “你的腿傷成這樣,還是別洗了。我看你還是先睡覺吧。”

    她看著我:“你不想嗎?”

    “想什麽?”

    “你救了我,不想我報答你嗎?”

    我笑笑,說:“好啊。”

    11

    我們倆坐在屋里,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她看見我屋子里的音響,說想聽段音樂,我給她打開,問她想聽誰的,她說想聽一首老一點的歌,問我有沒有鄧麗君的,我說我這里有她的全集,她讓我給她取來。

    我把鄧麗君的那一套專輯給了她,她挑了挑,選出一張,放進去,再選了一曲。不一會,鄧麗君的歌聲就響徹在整個屋子里: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里?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遇見某一人,過著相同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已,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聽著聽著,我發現她的眼眶濕潤了。

    “怎麽了,”我問:“想起什麽了。”

    她搖搖頭,有點哽咽:“沒有。我上學時就喜歡這歌,有好久沒聽了。”

    靜靜的聽了一會歌,她對我說還是想要去洗澡,我問她的腿怎麽樣,她說沒事了。

    她說完就執意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去了,有點跛。隔著一層門,我聽見放水的聲音,透過衛生間的磨沙玻璃,我看見她似乎在脫衣服,身體曲線的輪廓在里面若隱若現。

    我從衣櫥里拿出一套睡衣。放到沙發上,這睡衣是安琪的,把我老婆的睡衣給另一個初次相識的女人穿上,這事夠匪夷所思的了。我走進里屋,把鞋子脫掉,躺在床上,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干什麽。這事來得太順了,倒有點不真實了。衛生間里的水嘩嘩的,看樣子她洗得還真仔細。

第二章(10)

    手機響了。我拿來一看,是韓力的。

    韓力的聲音里滿是不屑的意味:“怎麽,忙啥呢?今晚挺浪漫吧?”

    “一般浪吧。”

    “那女的是誰?”韓力的聲音嚴肅起來:“小情人吧?你現在真是越學膽要大了。”

    “不是什麽小情人,一個足療小姐,約出來吃點面,大驚小怪!”

    “我告訴你李文波,今兒要不是我在那,你們倆都得給我進局子去,你看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穩當人。你小子可注意了,網上看看黃片就得了,生活中得檢點吧。”

    “你怎麽說話像外星人似的,人家足療做的好,我請頓飯,礙你事了。”

    “是不礙我事,不過安琪要是知道了,我看你怎麽辦?”韓力威脅我。

    我沖著電話那頭喊:“我告訴你小韓同志,你要是敢和安琪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小李同志,你要是敢做對不起嫂子的事,我也翻臉不認人!”

    電話挂了,我搖搖頭,這小韓同志還真是個書呆子,什麽年代了,還把這事看得重。

    門開了,她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安琪那件睡衣,有點瘦,她比安琪豐滿,胸部都撐出來了,兩個**頂出來,乳溝深陷,坦露著一片白肉,看著讓人心蕩神馳。

    她坐到床前,看了我一眼,妩媚的一笑。然后對著床前的鏡子,將濕濕的頭發盤起,通常一個女孩子做這樣的動作,都會引人睱想,特別是看到她高舉的雙臂,腋下潔淨無毛,胳膊渾圓白潤,更讓人有種難以自持的感覺。

    她回頭看著我:“我剛才進來時看了看你家里有酒櫃的,咱們先喝點酒吧。”

    “你想喝嗎?”

    “先喝一點,這會有點情調,我想你也不想搞得太生硬,太像一場交易吧。”

    我走出去,從酒櫃里拿出一瓶干紅和兩個杯子,這酒是我下午剛買的,趁著安琪不在,我本想享受一下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著美國大片的感覺的,但不能想到,居然派上了別的用場。她的眼神還真的不錯,一眼就發現了這櫃了里的酒。我拿起酒瓶子,下意識的,來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下面靜靜的,沒有人。

    一切都來得太順利,有點像一個“仙人跳”的局,不過,這總是在我家里,總不能有人怎麽樣我吧?

    我把紅酒打開,回屋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鑽進被子里,正拿著一個相冊翻。

    她指著相冊問我:“這個是你老婆嗎?”

    我把相冊拿過來。“未經許可就看別人的相冊,這不好吧。”

    她吐了吐舌頭,那一刻,她像個頑皮的孩子,我心動了一下,正在考慮上不上床,她很大方的把被掀開,從床上下來,坦露著雪白的四肢,把我手中的紅酒和杯子接過來,把酒倒滿,放到床頭櫃上。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眼睛很亮,里面充滿著暖味而又誘人的味道。她一只手伸了過來,環抱住我的脖子,用手輕輕推著我的胸膛,嬌聲說:“躺下。我們躺著喝酒,先聊聊天,好嗎?”

    在一陣陣香水與女性體香混合的的氣味中,我被她輕輕推倒在了床上,她將身體壓了上去,這種突然覆蓋上去的重量感讓人很舒服,再加上女孩子身上那種淡淡的體香,也的確讓人心悸神馳。她貼了上來,用手蒙住了我的眼睛。“你閉上眼睛,我給你好東西。”她嬌聲地說。

    我的眼睛被她的手遮住,什麽也沒看不見。接著,一個潮濕肉感的東西壓在了我的嘴上,我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濕涼的苦中微微帶些甜味的液體流進了我的嘴里。

    我驚異的想要起來,她用身子壓住我,手依然蓋在我的眼睛上。“別動。我喂你喝酒,你難道不舒服嗎?”她嗔怪的說,嘴唇又壓了上來,又一大口酒掉進了我的嘴里。

    必須承認,即使我和安琪最熱戀的時候,也沒有享受過這種服務。我們接吻接的舌頭都麻了,但是口對口的喂哺這種前戲,卻是從沒有過,安琪有少許的潔癖,對任何有損健康的事都是三思而后行。這種方式,我倒是見胡一平玩過,有一次在歌廳里泡小姐,他和小姐玩紙牌,胡一平輸了掏錢,小姐輸了就要口對口的喂酒。那天晚上,小姐的手氣太好了,胡一平輸了將近一千塊錢,才終于贏了一把,于是,他們就在那間小包房里給大家表演了一把,我當時的感覺是,惡心!可是,今天——

    這樣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好幾口酒。那只溫軟的手還是壓在我的眼睛上。另一只手則伸進我的懷里,解開我的衣扣,溫暖潮濕的舌頭順著我的脖頸向下滑動著,一直滑向胸膛,一陣酥癢的感覺由頭直至腳,令人亢奮。。。。。

    她的舌頭向下,向下。。。她的一只手始終壓在我的眼睛上。我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把將她的手扯開,這一睜眼間就看見了對面的牆上,巨幅的結婚照上,安琪身穿紅色婚紗,正在向我微笑。我歎了口氣,心想說什麽也不能在這里發生這件事,在安琪的“眼皮子”底下。我將她的頭也扶了起來。“等等,等等。”我說。“你先停一下。”

第二章(11)

    “嗯?”她擡起頭迷惘的看著我。嘴唇濕漉漉的,像一只可愛的小羊。

    我把她的臉托了起來,說:“你非要這樣報答我嗎?”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有些不解。

    我下定了決心。坐了起來,把她也扶起來。“我還是給你找間旅館,這樣更好。”

    她很委屈的看著我:“怎麽了,難道你不想要我?”

    “不是。這個——”我搖搖頭,不知如何表達:“我覺得這樣不好,我不是很習慣。在我家里——”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你是不想在自己家里做。我明白了。”她用手輕輕一推,又將我推倒在床上,說:“那你在這里躺下等著我吧。我先去趟洗手間,咱們找個地方,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她笑笑,用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壞哥哥。”然后就出去了。

    我聽見洗手間的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無奈的歎口氣。她一心要用她的身體報答我,這是一個聽起來多麽誘人的事,但我的潛意識里,卻又覺得這件事似乎哪一個地方有了什麽問題,我說不出來,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肯定是的。

    躺下來,頭開始疼了起來。看看床頭櫃,那瓶紅酒已經下去了多半瓶,怪不得頭這麽疼,紅酒是有后勁的。我躺了下來,眼皮開始發沈。眼前的燈光恍惚起來,有種天眩地轉的感覺。紅酒真是上勁。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想今晚該怎樣?是干還是不干?這是一個多麽千載難逢的機會,和這樣突然撞上來的看起來很面熟的女人。但是,安琪,一想起安琪的,我的頭更疼了。我們之間已經整整有六個月沒有性生活了。自從那次煤礦塌方的事之后,我突然間就沒有了**甚至沒有了性能力,我們一年來的性生活都極不和諧,這不全怪我,她也有責任,她每天回來的晚,而且堅持只要雙方任何一方喝酒就不行房,于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感越來越大,因爲沒有性,性是如此的重要……

    我的眼皮發沈,天花板在眼前模糊起來,吊燈的燈光有如催眠曲,越看越覺得世界在漸漸的混亂,越來越混亂,就像我的生活,越來越混亂,越來越混亂……

    12

    睡醒過來的時候好象已經到了中午。陽光暖暖流的照進來,照得我滿臉都是汗,我是被熱醒的,我睜開眼睛,發現窗外天光大好陽光充足,這是一個適于效遊的日子。我挪一下身子,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再看被里,竟然只穿著內衣褲。

    這是怎麽回事?我努力回憶,頭痛如絞,測過身去,猛然間看見了床頭櫃上放著的小半瓶紅酒,突然間想起了什麽,我坐了起來,環顧四周,下意識的把那瓶紅酒拿過來,這才發現,酒瓶底下還有個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幾行字,字體還很娟秀:

    “我已經走了。對不起,昨晚我在喂你酒時,在酒里下了一些藥,但我保證除了讓你睡得更香外那些藥沒有任何的副作用。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個好人。我一眼就看出了。所以我想你會幫人幫到底,剛才我從你錢包里拿了五百元錢,我現在得找個地方住。你放心我會還你的。我剛才打開了你的手機,把你的號碼記下了。我過兩天可能會給你打電話,找你還錢的。

    不必知道我是誰。再見。”

    看著那張字條,我一陣陣的發愣。如果沒有這張活生生的紙條,我一定是以爲自己在做夢。

    下了地,發現屋里已經被人收整過了,很干淨,安琪的那個睡衣也已經挂起來了。她在走之前,把這里收拾了一下,而且還把我的衣服脫了,她真是個細心人。

    坐在客廳沙發上,我反複看那紙條,一時哭笑不得。

    13

    我打開電腦,進入“星期八聊吧”,在線的幾十個視頻女郎缺了幾個人,原來有頭像排列的地方現在有一片空白了,下面有一行定:離線。她的頭像也沒有了。看來,雖然她們都暴露了,但是這個網站依然運行著,這可能是服務器地址在國外的,中國的網警對此是沒辦法的。

    抓捕她們的人應該是我的朋友韓力他們。昨晚上的行動,肯定是針對這里的。

    我打開窗子,外面高樓林立,店鋪臨街。三年前我們買這間房子的時候,把所有存款都動用了,還借了安琪她爸爸近十萬塊錢才湊足。三年前這里是這個城市的高尚住宅,三年后已經普通淪落的如一個墜入風塵的貴族,這里至少有一層民居都空了,那些大款、高官搬到了更好的地方,更高尚的住宅,于是,幾乎一棟樓都空了下來,租給了很多外地人,生意人,沒房子住的人,和打工的人。這里環境噪雜,人口密集,曾一度是事故案件多發地段,安琪一直想搬走,可是*她一個人的收入很難住得起更高尚的住宅,她爸爸死后,很多不明來曆的錢被凍結,也沒有人再會一把拿出十萬塊錢讓我們使。這個地方令她厭惡,這里來往的人群讓她充滿了不安全感。但這一切對我無所謂,在這個城市里,住在哪里都一樣,你都將會看到,聽到,遇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再高尚的住宅也都會生不那麽高尚的事。

第二章(12)

    這也正如昨天,韓力他們襲擊了曾經的高尚住宅,抓住了一群從事不那麽高尚職業的人。她們就潛伏在這個住宅的某一棟房子里,從事著在法律與道德領域里都不被允許的色情事業。她們是徘徊在法律與道德邊緣的人。而最好笑的是,其中的一個人昨天跑了兩條街,來到了其中的一個住戶家里,與這家的男主人前戲一番后,早上又神秘的失蹤了。

    這個故事,要是拿到我曾經呆過的那家報社,我想一定會得個A稿,上頭條。不,更可能是,是被我們那位總編斃掉,再批四個字,胡編爛造。

    13

    “你小子好象是沒睡好,怎麽,昨天在家挺快活吧。”韓力一邊開車一邊冷嘲熱諷的說。

    上午起來的時候,我給韓力打了電話,想請他吃飯。正好,他要開車去接顧襄,這是他們局領導的意思。因爲這種網絡犯罪在這里並不多見,所以這次主動聯系了媒體。韓力要我等他,說接受顧襄采訪的是他們中隊長,沒他什麽事,把顧襄接到他就可以下班了。把電話放下后,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又給韓力打了電話,我要求搭車,和他一起去接顧襄,小韓同志本來不想拉我,但是在我一再的堅持下,這才把我也捎上了。

    一上車,就面對了韓力的質疑,我沒答話。我想韓力這小子真是白活在這個時代了。他對家庭的那種忠誠程度好像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人,一點也不能容忍別人有稍微出格的事。不過,再怎麽老舊他也得義氣爲先,我相信他不會把這事告訴我老婆的。在這個基礎上,我以沈默回應他,不能多說,多說可能泄露的更多,就不敢擔保他不會說走嘴。

    車子開到了報社門口,顧襄正等著呢,他一見面先道歉,說他的車剛送廠修理,要不不就不用接了。小韓說沒事,我們三個人上了車,他一上來,大家反而都沒話了。顧襄后來打破了僵局,問問韓力昨晚怎麽回事?說要先了解一下情況,反正我也不是外人,韓力把昨晚上的事都和他說了。

    韓力簡短捷說,把昨晚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韓力他們昨天接到了一位居民的舉報,說他們這層樓有一間房很奇怪,原來是空房,自從住進人后就有些不正常了。首先幾個窗戶就很少打開過,即使白天也挂著厚厚的窗簾,再就是幾乎很難見到白天有人從里面出來。

    這個反應情況的居民就這層樓下,是個神經衰弱的老人。也該著幾個女孩子倒黴,這個經常睡不著覺的老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耳朵格外好,他總是隔著牆能聽見樓上有音樂聲,有人說話,有人走動。他對這上面的住戶留了心,經過觀察發現,在里面住的都是女孩子,大約有五六個,她們平時都很少出來,結伴出來的時候幾乎一次也沒有過。經常地,半夜里還能聽見有人開門。種種情況,使老人認爲這上面可住著一群賣淫的小姐。于是,基于正義感和爲自己的安全他報了案。

    韓力他們聽說這個消息很重視,聯想到上午發現的那個可疑的本地服務器網址,他們推認爲這里可能從事的不是賣淫而是網絡**,于是馬上接手。網警與刑警們中午趕到現場,因爲案情的複雜性與特殊性,也爲了更好的取證。他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分兵兩路,一路候在對面的居民家里,一路在樓下的花園里,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見到那屋里出來了一個女孩,穿的很隨便,好象是要去買東西。當然,她一到樓下,立刻就有便衣跟上。女孩在樓下的小超市里買了很多方便面,還有女性用的衛生巾等物件,就上了樓。警察們看著她進了屋,門立刻鎖得死死的,接著就聽見里面有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她們在吃飯。大家一直耐心等待,準備到夜里十一點以后才動手,因爲通常這個時間,也是網絡**活動最猖獗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多一點,又有一個女孩子開門出來,把一個垃圾袋放到樓道里。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警察們突然出動,他們抓住了這個出來透風的女孩,順便也破門而入,一進去就發現另外四個女孩子都只穿著三點式正對著可視頭騷首弄姿。。四個女孩子脫得只剩下內衣,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警察們進去才發現,這個兩居室的屋子除了五張床,一張桌子,幾個椅子外,居然放了五台電腦,分別安放在這個屋子里的各個角落,甚至連衛生間里也有一台。這間房子的屋頂上釘著幾根鐵絲穿成的線,把幾台電腦的位置用布簾隔開。就成了幾個包間似的空間,四個女孩子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視頻聊天,衛生間里的那個已經脫到胸罩的帶子都解下來了。警察們一擁而入,她們幾個嚇得衣服也顧不得穿,連喊帶叫,自然,很容易被制服了。

    不過,韓力很遺憾的說,雖然這次的搜捕非常成功,當場抓住了證據,但是還是漏跑了一個人。當他們進屋抓人的時候,其中一個躲在衛生間里的女孩子想要跳樓逃跑,與警員發生了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把衛生間的玻璃打碎了。樓下守候的警察說,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奧拓車剛剛開進院子,車子里的人看見樓上有玻璃掉了下來,馬上掉頭就走。守在樓下的警察感覺這里可能有問題,立刻開車去追,這輛奧拓車仗著地形熟,三拐兩拐進了一個胡同,警車迅速追進去,就發現那輛車的前部正抵在牆上,已經熄火了。可能是車主過于慌亂,一下撞了牆才導致的熄火。警車追上了這輛車,但是車主跑了。這時韓力他們下了樓,上了車與第一輛警車會合,開出小區四外搜捕,可是一出了小區,人就不見了,只看街上有仍在地上的假發和外套。

第二章(13)

    那輛車已經被拉走了,牌子是假的,車也是舊的,根本查不出什麽,幾個女孩子當晚就被運到這里,其中一個因爲企圖跳樓時與警察爭執,被玻璃劃傷了大腿,出了很多血,當場就由120派車接走,直接送醫院去了。

    對幾個人的審訊全加起來不過三十分鍾,她們基本上嚇得已經沒有了一點對抗能力,個個如實招供了。在她們的供詞里,警方遺憾的得知,那個跑了的女人果然也是她們中的一員,而且是她們的組織者和負責人。

    韓力詳細的講解了這些人的情況:

    “她們五個人,大多數都不認識。其中有三個是從河南農村來的,是老鄉,先是一個人出來打工,后來被人拉著干上了這個,于是也把另兩個老鄉拉進來了。另一個是社會上的閑散人員,本地人,在家待業兩年沒工作,因爲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沒法生存,也就干起了這個。還有一個比較複雜,她以前就是足療店的小姐,但是她好象是只做足療,不賣。這個人是東北來的,是個渣子,就是她想跳樓逃跑,與警方發生了激烈對抗,不但傷了自己,還抓傷了一名警察的臉。她們五個,都是以網名相稱,連認識那三個人也一樣。這幾個人都是最外圍的人員,比較麻煩的是跑掉的那個,她是她們中間的負責人,也是把她們召集來的人,有關她的情況,這幾個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叫關莉,網上的名字叫粉紅佳人,當然這個關莉的名字肯定也是假名。她們叫她莉姐,據幾個人交待,這個莉姐也不是頭頭,她也是要聽指令干活,但是這個聽指令的權利,她們幾個人沒有。所以除了她,沒別的聯系渠道。”

    “這些人在這里從事表演,*什麽來獲取報酬?”顧襄在那里不停的記,我提問。

    “那個叫關莉的人給她們開工資,按規矩,每小時付費10元,她們是從晚上九點鍾開始工作的,這時就開始計時了,一般來說,大家想要多賺錢,就要盡量多和視頻對手拖著時間。她們結算的時間一般是十天一結。如果做的好,一個月賺兩千塊錢以上不是很困難的。”

    “這些人是怎麽被拉進來的呢?”

    “最初把她們招進來的人也是關莉,當時關莉要她們做的職業是‘網絡廣播主持人’,怎麽樣,聽這個名字還不錯吧。幾個女孩子最初不知道要有色情表演,后來來了才知道,不過,這個按時計酬的方法把她們所有的顧慮與羞恥心都打沒了。爲了多賺點錢,她們最初也是有很多顧慮,但是關莉說服了她們。因爲關莉自己也在*這個方式來賺錢,也就是說,她也一樣要表演。她這個示范作用很有效果,幾個女孩子后來就都被拉進來了。她們都很年輕,也很單純,包括那個東北來的當過足療小姐的,這里還有一個農村來的,才十七歲。太年輕了。”

    “她們會受到怎麽樣的懲罰?”我問。

    韓力搖了搖頭。“她們不是主犯,只是表演者。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受騙者也是受害者,而到目前爲止,這種視頻表演的性質還很難從司法的角度上給予定罪,我估計可能她們要被罰款,管制,之后還要遣送回原籍及通知家屬。”

    “都是二十幾歲的姑娘,她們以后還能擡起頭來見人嗎?”顧襄問。

    韓力說:“我想她們可能早就已經想到了這點了,要不不會在網上做這種事。你想想,有時候這種黃色內容的網站上一天點擊率就能上萬。加進來的人越多收入越高,沒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干不了這個。”

    “我看也未必。這些女孩太傻了。我覺得她們可能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對,”韓力同意。“但是有人知道,比如那個跑了的關莉。這個人是既做表演又做組織者,她的性質就比較嚴重。這個人應該比較難對付,她處事非常果斷,看見情況不好馬上開車就跑,車開不了馬上下車逃走。和那幾個嚇破了膽的女孩不同,這人是個老手。而且,我們抓了人之后只不過幾分鍾時間,她們幾個人的照片及資料信息就都讓人刪了,這人直接勾著這個網絡色情組織,她是個關鍵人物,甚至有可能是網絡色情網站的首腦。”

    我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她伏在我身上時的情景,那柔軟的舌頭,苦中帶著甜味的紅酒。。。。。沒錯,她真的,肯定的是老手。

    “據說網上有一種說法。你表演給別人脫不是高手,真正的高手是發動那些觀看你的人也一起脫,現在有很多的視頻聊天室,大家一起脫得光禿禿的,在那祼聊。現代人活得越來越變態,據說找這種刺激還不少。在這幾個女孩子的供詞里,一至公認,關莉就是能操縱這種互動聊天的老手,因爲她們都看見她怎麽樣讓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也一起脫掉衣服。“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她有這種能力,應該有。

第二章(14)

    到了公安局大院停下,顧襄和韓力進去了。韓力問我現在去哪兒?我說我在這里等他,一會請他吃中飯。

    “甭賄賂我,這套不好使!”韓力嚇唬我。“在門口等我,我把顧襄安排好了,再出來教訓你!”

    我看著他們進去了,上了兩樓,于是也下來跟進去了,門衛在傳達室的窗子里看了我一眼,我指了指前面,他也看見我們是一個車的了,沒當回事,放我進去了。

    我走進去。挨著屋子找,最后網警中心的一間小會議室里見到了夜半搜捕的成果。透過玻璃可以看見里面有四個女孩子,她們穿著很性感的衣服坐成一排,統一把頭低下,惶恐的縮成一團,不敢看進來的人。

    我站在門口順著門縫向里面瞅了一眼,她們都很年輕,有著良好的身材和皮膚,也有不俗的相貌,我直覺的感覺這些人基本上都在二十二、三歲之間。還有幾個警察也正在屋里,可能是看護她們的。經過一夜的審訊,女孩子們個個精神憔悴,茫然無助的坐在那里,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這里面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因爲恐懼,身體抖個不停,我輕輕的將門推開了一些,門的響動聲驚動了她,她下意識的擡頭看了我一眼,她有十六、七歲年紀,很瘦,也很白淨,有一雙漂亮的大的眼睛,但已經哭的腫成了桃子。她看著我,張開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不穿制服的我,眼神里既恐慌但是又充滿期待,我當然知道,這是一種求助的目光,在我曾經可以秉筆直言的歲月里,我看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了.

    我們倆對視一眼,我歎口氣,突然門被拉開了,一個警察出現在面前:

    “你有事嗎?”警察看著探頭探腦的我,滿臉懷疑。

    “我是報社的。”我說:“想采訪一下。”

    “對不起,和我們宣教科聯系了嗎?”警察說:“你有記者證嗎?要不先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的記者證早就上繳了,上哪偷去?我急忙說:“算了,我還是先上你們宣教科看看吧。”

    我轉身離去,聽見那個警察在后面小聲嘀咕著:“神經病,一看就是冒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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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慢啊,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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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核一直不能通過是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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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1

    我夢見了那個倒塌的煤礦,煙塵滾滾中,很多人都被砸死在我的身邊。他們的死相形態各異,都看不清臉。每個人的臉上都塗上了厚厚一層的黑煤灰,如一個個被炭火灼燒后的麻雀。我很恐懼,但是我的身體也被一塊礦石壓住了。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向我爬來,他爬的緩慢,一只手緩緩的伸過來伸向我這里,我也把手伸出去抓他。但是我們倆人的手始終不能會合,這時他擡起了頭,他直愣愣地看著我,他的眼神清澈如水。小石頭,我使勁的喊他,但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看著我,眼睛里發射出無助而又充滿著渴求的光芒,慢慢的那個眼神變了,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但似乎又在哪里見過的眼神。那是一個女性的眼神,她用求助的眼光看著我,充滿恐懼,但是也有幾分期許......

    我從夢中驚醒,四周一片漆黑,我全身無力,坐在床前,眼前不斷的浮現出那個無助的期待的眼神,很多年前,我看過很多很多這種眼神,這里面就有過我永遠愧對的人。如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以后,這個眼神又回來了。她是誰?

    我下了床,完全無意識的打開了電腦。在每個難眠的夜晚,能陪伴我的只有這台冰冷的電腦,它冰冷,但卻似乎能容納我所有的感情。

    接上電源,等待著開機。我又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手機一直沒關,那上面沒有任何陌生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息。

    我閉上眼睛,那個眼神不斷的在我的腦海里出現。我想起她是誰了,她是我白天在網警中心見到的那個女孩子。她最多只有十九歲,眼神里還有很多清純的與稚嫩的東西,當時,她就是那樣無助的望著我,有幾分恐懼,有幾分期待,這個眼神和夢中見到的小石頭在那個倒塌的煤礦里看我的眼神完全一樣。

    我進入了收藏的網頁。打開了“天天星期八”網站的鏈接上,屏幕上出現了“錯誤、網頁已過期”的字樣。

    有人把服務器內容刪除了。

    我坐在那里,看著面前的空白網頁,我在想這個刪除服務器內容的人是誰?

    是她嗎?她有這個能力把服務器內容刪除嗎?還是另有高人在幕后操縱這一切?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她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是沒有給我任何的訊息。可能,她已經落網了。

    她會招出我嗎?我又會犯了什麽罪?

    我反問自己,昨天爲什麽不對韓力說明一切,爲什麽我不告訴他其實他們要抓的人昨晚就在我這里,我又爲什麽冒著很大的危險保護了她?難道僅僅是因爲她很像那個人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想不出答案,但是卻有種預感,我可惹上了一個麻煩。這麻煩來得突然奇巧,但是我卻又將要深陷其中。

    一邊想著,我一邊信手打開“搜索引擎”,在里面敲上“網絡色情犯罪”的字樣。

    信息全湧了上來。都是全國各地網上掃黃的信息。武漢,警方抓捕了以自拍、偷拍、下載黃色電影爲主要行爲的“交友俱樂部”;上海,六名視頻女郎落入法網,供出兩名具有研究生學曆的夫妻開設的色情視頻聊天室;江蘇,一名女大學生網上販賣黃碟被抓獲;福建,幾名男子因鏈接黃色網站多達十幾個,上傳照片和電影多達萬部而被抓獲;南京,一群白領利用網絡搞群交遊戲和征友遊戲,被當場抓獲;石家莊,三名域外黃色網站分站的版主級成員在郵局取款時被抓獲;昆明,十名妓女在網上組成賣淫團夥,利用網絡賣淫被查獲;合肥,一間網吧里發現了一群祼聊人群,他們包掉了整間網吧進行群體祼聊,網吧當場被封,網吧老板在逃;濟南,一個在校學生籌建了大型的網站,表面上是反映大學生生活的,里面有大量的買春信息,該學生被警方在校舍里抓獲......

    無數的信息湧上來,令人目不瑕接。

    “滴滴”一聲響,QQ上突然一個人跳了進來,是個女性頭像,在那里一閃一閃,我打開,只見了她的好友對話框下面有一行留言:

    “激情的妹妹,清純的妹妹,火爆的妹妹,淫蕩的妹妹,都等著你來約,想見她們,請跟我來。沒有病毒,完全免費,請進入——”

    這一頁沒有內容,我點了下一頁,里面彈出一行域名。

    要是在往常,這種東西我看都不會看就會關掉,但是今天我突然了好奇心,我點擊了它,最多不過是病毒吧。

    頁面漸漸打開,非常慢。等了好長時間才全部打開。是一個聊天室,按了進入,里面有幾個板塊的內容,網頁做的很粗糙。我看了看各個聊天板塊,發現在線人數極少,只有最后一個叫“隱性地帶”的聊天室滿員。

    我點擊了那個板塊,里面彈出一行字:

    “已滿員,請稍后再試。請先注冊成爲會員,注冊成功后請打開可視頭,非會員及無可視頭者謝絕入內。”

第三章(2)

    等了一會,我再次點擊,但是每次點,都會出來這樣一番話。

    我看了看上面的,見有“注冊”字樣,我點擊那兩字,出來一個提示:

    “只需三百元,你即可馬上成爲會員。進入大膽而火爆的約會時刻。”

    我的口袋里已經不足三百元,如果昨天那個女人沒有拿走那五百元,我想我是會注冊進去的。

    進去之后,我相信這就是傳說的“祼頻聊天室”,如果不和大家一樣祼聊,一樣會被踢出去。

    聽韓力說,這樣的網站在網上比比皆是。

    難以想象,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絲不挂的坐在電腦前與別人**相對的情景,如果真的那樣,我會變態到什麽程度?這個世界又會變態到什麽程度?

    我關掉這個頁面。百無聊賴之間又進入了另一個比較大的門戶網站。

    這個網站專門有一個“同一城市約會”的主題聊天室很受歡迎,但是我只是聽說從來沒來過,我起了個網名進去,進入頁面的加載程序,就看見很多古怪的名字挂在名字列表,但是主頁上卻見不到有人對話,這種情況說明一個問題,大家都在自己的網上包廂里私聊。我查找著列表上那些古怪的名字,通常,如果大家都在私聊,你一般是不會約到聊天對象的。找來找去,我發現了一個名字,很直接的:二百元做一次。

    我點擊了她的名字,然后在對話框里打上一行話:

    能告訴我的你名字是什麽意思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回話:

    就是說二百元你可以和我做一次愛。服務只包括口活,不過夜,你選地方?

    我問她: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騙局?

    她回話:你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我給你打過來,你就知道了。

    我沒回話。

    過了一會她又主動說了一句:

    要不,我告訴你我的號,你給我打。你要是想做,就過來找我。你要是條子,就算我倒楣。

    我打上一句:可是我沒有合適的地方?

    她回話:你要是沒地方,我可提供地方。但要加收五十元房費,你放心,我經常出來做,這里也挂了不只一天了,不會騙你的。我感覺你不像條子,才和你說這些的。

    我退出了這間聊天室。

    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同城聊天室,是只有在同一城市的人才能在一起聊的。那麽,這個網上妓女現在可能就潛伏在這城市的某一個角落里,也許是在家中,也許,在某一個網吧。在那里,她與很多成年,未成年的人都擠在一起,對著屏幕享受著另一個不爲人知的世界,沒人知道她是誰,這也正如沒人知道、沒人關心我是誰一樣。在網絡里,人們只關心一件事,你是爲了什麽目的來的?性就是一種目的,那些個沈溺在這里的人,就是爲了這個目的來的。

    我把電腦關上,頭暈腦脹,打開電腦沒有讓我稍微冷靜反而更加混濁。人是一種什麽樣的動物,爲了怕寂寞而整出許多事端,反過來又被這些事端搞得煩得要死。

    正在胡思亂想間,手機突然響了。在午夜時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有種淒厲的感覺,令人心驚肉跳。

    我打開手機,上面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了來,一個柔媚的女聲傳了過來:“喂!”

    我的心跳倏然加劇,這個人肯定是她。她終于來電話了!

    我接了電話:“喂,你好,哪位?”

    那女人輕聲說:“你好,你是李文波吧。我是胡一平的朋友,我姓萬。你現在能不能來一下,胡一平喝的太多了,他的車開不走了,他讓我給你打電話,把他的車開走。”

    2

    我打車趕到胡一平他們呆的那間歌廳時,已經是夜里十二點多了。一進屋就看見胡一平喝得東倒西歪的,和一個穿著很時尚的女郎*在一起。里面還有幾個人,也都喝得前仰后合的。

    我一進去,胡一平就沖我大呼小叫起來:“來,文波,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局,馬總,我是胡總,不對,你認識我,對,應該介紹的是這位,這位是劉局,”他一一人指過去,這些總們局們站起來禮賢下士的與我一一握手,站不起來的就揮手致意。我觀察了一下,他們個個賊不走空,懷里都有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屋里光線昏暗,雖然見不到她們的具體長像,但個個都長了一口白牙,一笑起來燦燦生光,都很青春時尚,一看就不是常出來混的小姐。

    這里面尤其以胡一平身邊摟著的那個女孩的牙齒最白,笑起來也最妩媚,她倒在胡一平的懷里,但是手很謹慎的環抱著護在胸前,顯得身體很嬌小,但也很自然擋住了胡一平的魔手,讓他最多只能扣住她的小臂,這個截然不同的防狼姿式給我的印象深刻,甚至超過了她的明媚晧齒。胡一平見我觀察她,很得意的說:“文波,介紹一下。我新認識的女朋友。彙川房地産的萬總。也就是我常給你說的囡囡。不過,這個名字,只有我才能叫,你可不能跟著叫。對了,囡囡,你叫什麽來的,跟我好朋友說說——”胡一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第三章(3)

    “哎喲”,女郎嬌嗔的一把將他推開。“老胡,你真是喝多了,讓人家看見像什麽。”面向我,她馬上恢複了落落大方的勁頭,伸出手來:“我是萬绮珊。你別聽老胡瞎說,什麽萬總的,我也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很高興認識你,老胡常說你。”

    我們倆人握了手,她的手潮濕冰冷,握著很不舒服。我們的接觸到此爲止,接下來老胡喊了一瓶SO,大家就開始很喝帶唱了。我冷眼旁觀,發現這個場合好像是胡一平做東,而這里面真正要請的人是那個叫張局的,胡一平不停的給他敬酒,其他人也隨聲附和,那個張局興致很高,對萬绮珊格外有好感,拉著萬绮珊跳了幾場舞。

    一到這種場合我基本上就是那種自己放倒自己型的,除了干喝酒沒什麽話可說。酒喝著再看看身邊的人簡直個個心黑手狠,摟著身邊的女孩子上下其手絕不留情,那個什麽總的最狠,把手都伸進身邊女孩子的胸罩里去了。那個女孩子臉紅耳赤,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幾個人看來在這坐台被迫的成份大,與萬绮珊比起來她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差距不小,起碼那防狼姿式就差得太遠。

    喝了不少酒,聽一片片鬼哭狼嚎的聲音,我的頭有點暈。出來上趟洗手間。尿到一半,突然背后有人拍我,一回頭酒氣撲臉,胡一平貼上來了。

    “哥們兒。”胡一平低聲說,“一會開我車走啊。我老婆又去美國了,昨天走的。我剛在外面訂了一間房,不回去了。”

    “訂房,干什麽?”我明知故問。

    “媽的。你不知道我要干什麽咋的?那個妹子盤子亮不亮,我在她身上搭了那麽多錢,今晚天時地利人和,我今晚要不搞定她我是孫子!”

    “誰呀,就是那個囡囡。你的夢中情人。”

    胡一平得意的一笑。“今晚我讓她做床上情人。”看我直搖頭他推我一下:“你不信?”

    我說我信。胡一平又貼上來了:“哥們兒,你把車開回去,今晚也別走了。就在我家住吧,東東就他一個人,我怕他害怕。”

    “你們家東東都十六了,他還怕呀!”

    “這孩子膽小,長這麽大就沒一個人睡過。今兒你一定得陪他。反正你老婆也不在家。”胡一平拍拍的我頭。

    “我老婆不在家,你怎麽知道?”

    胡一平詭秘的一笑。“什麽事瞞的了我?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呀,也別呆了,一會就散。你先走,回去看著我兒子睡覺。東東這小子見我不在,肯定又在那玩通宵遊戲呢。我不放心啊。”

    我不滿的說:“我是你們家司機啊還是傭人,你在這快活,讓我去回家陪你哄兒子。”

    胡一平直擺手:“哎呀,你就去吧,哪兒那麽多廢話?今晚要能玉成好事,哥永遠忘不了你大恩大德。哎,要不這樣,明晚咱富麗華快活一次,我給你找兩個雛雞,怎麽樣?”

    “我怕得禽流感,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胡一平把車鑰鎖車庫鑰鎖家鑰鎖都給了我。正好,我也不去告別了。出了門,開他的車就走。

    五年前,當時我還當記者的時候,有人主動要求給我免費辦個駕駛證,但前提是曝光他們單位的新聞不能寫。這人是交通局的一個領導,因爲幫人修改養路費罰款單的問題被人反映到報社,那篇新聞是我采的。他來找我,就是想用駕駛證來收買我別寫了。我沒聽他的,照寫不誤,結果稿最后也是被斃掉了。后來聽說,他找了上層,還聽說我們單位上至老總下至顧襄在內的好幾個記者的證都是他給找人辦的,只交了十元錢的工本費。這里面就漏了我一個。這事挺讓人氣憤,我一怒之下,去了駕校,學了一個月,后來還是考取了駕駛證,花了一千多塊錢。不過有證沒用,我們那時主任記者可以開公車,但我沒證,后來有了證,我又鬧起了辭職,也就更不可能有車開。沒有公車開,私車也買不起,這駕校練得真技術就放下了。很多年后我老婆安琪也開起了單位的車,不過,她對車卡得死,我基本上也沒摸過。后來我會開車這事還是讓胡一平知道了,于是,他的車就成我練手的工具,胡一平有時在外吃喝嫖賭不願讓人知道,他就電話電我,讓我替他開車。我樂得有個車開過過干瘾,倒還真很少拒絕他。

    就像今天,開著胡一平的豐田,風馳電擎般的穿行在霓虹穿梭華燈初照的公路,真有種把城市征服了的感覺。在當年,這個城市出現第一批買車狂潮時,我部里的一個女記者用過這樣的題目:車讓城市變小了。真的,當有車在手時,城市真的小了,也更接近了,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是不是就會因此而拉得近呢?

    開著別人的車,我打開車窗,任窗外的風吹著我的頭發。我突然很想**安琪,現在要是安琪就坐在副駕的位子上,將頭*在我的肩上,我們倆駕車一起穿過這夜色下縱橫平坦的街道,那將是多麽美的事啊!想當年,我們倆剛分到報社的時候,都跑社會新聞。那時候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安琪和我,在舊貨市場買了兩輛自行車,我還記得,我的是二八永久,她的是二六幸福,是兩個老牌子了,安琪挑的,她說這兩個車子的名字好,永久幸福。我們倆個,在那時就那樣的,騎著車子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雪天、雨天、霧天,彎路、岐路、坡路,爲了一篇稿子,一個新聞,一些其他人的不平事,樂此不疲,穿梭不停。我們的腦子里裝的都是永久幸福的夢想,還有秉筆直言的操守,現在想起來,那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因爲一篇篇的批評報道,因爲那次煤礦事件,因爲小石頭的死,因爲安琪她爸爸最后的下場,我們之間已經有些東西再也難以愈合。現在的安琪,開著嶄新的富康車,滿腦子全是合同,協議,利潤,提成,還有升職,以及富康的夢想,也許是她進步了,也許是我越來越保守和滯后了,我只知道我們已經再也難以回到從前了。

第三章(4)

    車開到胡一平家時,因爲滿腦子都是對往昔的回憶,我險些開過站。胡一平家是一個兩層的小樓,有兩個車庫,胡夫人只要一出國,她的那輛奧迪車也就擱置著。胡夫人與胡一平是大學同學,也是比較早的下海一族,現在是美國是一家大的服裝公司駐中國的總代理,經常往美國跑,她還說等東東高三畢業就帶他出國。我很懷疑胡一平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他老婆一心要出國,他從來沒對此事發表過任何意見。而他們夫妻倆基本上也從不同時在一個場合出現,我一直懷疑,胡一平每天聲色犬馬與此有關。

    我把車開進小院,放進車庫,看胡家的兩層小樓,一片漆黑。我估計這個時間胡東東肯定已經睡了。他明早一早就得起來上學,沒理由十二點多還不睡呀。

    爲了怕驚醒東東,我小心的把門開開。里面一片漆黑,我連燈都沒開。摸著黑,把鞋換了。然后又進里屋,以前喝多了的時候也經常在胡一平家住宿,他家樓上有四間臥室,有一間就是專門待客用的。我在那間房里住過好多回,輕車熟路,我直接就上樓去了。

    我盡量不發現聲響,怕驚醒胡東東,小心的上了樓。上得樓來我發現有一間臥室還亮著燈,門也虛掩著。那是胡東東的臥室。

    這小子沒睡。我好奇心和童心起來了,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我要看看這小子在干什麽。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見胡東東背對著我坐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台超大屏幕的電腦。胡東東坐在那里,盯著電腦,聳動著身體,嘴里還呼哧哧的喘著氣。他的耳朵上還戴著一個大的耳機,似乎在聽著什麽。

    他的動作非常奇怪。由于是背對,我只看見他的身體晃著,不知在干什麽,但是往前一看,卻不由得呆住了,在電腦屏幕上,一個女人正在解開胸罩,嘴里還在說著什麽,當然,因爲有耳機的緣故我聽不對,但胡東東聽得到,胡東東的身體不停的在動著,頭也不停的點著。而他電腦上的可視攝像頭也是開著的,正對著他的身體。

    我看見那個女人也不過二十一、二歲年記,正笑著望著胡東東的臉,好象在勸說著什麽,她的胸罩解開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她又站了起來,鏡頭下移,一直移到她的下身,露出一條黑色的內褲。那女人的手緩緩的滑下來,抓住內褲的邊緣,一點點的往下褪。

    胡東東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他伸出一只手也把自已的可視頭調到了他的下身,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干什麽。他在自慰給那個電腦里的女人看。

    3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很久,最后決定不進去。我想我此時要是進去了,胡東東會怎樣?他會難堪,會恐懼,更多的是會産生那種在他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從來沒有過的羞恥感,這種羞恥感可能會永久地毀壞掉一個孩子的自尊心。

    躺在胡一平家高檔的胡桃木*背、櫻桃木做襯的床上,我怎麽也不能入睡。在別人家里過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是這次我突然非常想家,想我的妻子安琪。我給她拔了電話,還是關機的聲音。我給她發了個短信,只有三個字:對不起。我想明天早上她要是起來看手機,她會發現的。

    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見到的一幕。我對自己說:從小到大,胡東東一直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剛才的那一幕不過只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可視聊天,黃色網站對現在的中學生來說都不是什麽新鮮事,他也不過是出于一種生理上的需要,這不能說明什麽?自慰是一種極正常不過的生理行爲,惟一不同的是,他只是看見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已。

    我在心里這樣的安慰自己,但不知爲什麽心里就是非常不舒服。我在想胡一平此時在干什麽?他一定是在一家五星級的館里,摟著萬绮珊在那里翻云覆雨,而他十六歲的兒子,就在電腦里和人“祼頻”,他老婆呢?也許現在在美國,但是鬼知道她現在在干什麽?也沒準她也在某一家五星賓館的床上,和一個情人也在干著類似的事,這世上什麽不可能發生?安琪呢?

    一想到這我心突然顫了一下。我反思起安琪近來和我其實是一種名存實亡的關系。我們之間真正的分岐在她爸爸死了以后,但出現隔閡的導火索還是她辭職去了宏天廣告公司當副總,從那時起,我們正常的生活就被打亂,談判,策劃,出差,酒席,安琪**乏術,半夜回來是常事。一回來她第一個地方是衛生間,然后就是床,我呢,則成夜成夜的在網上泡著,聊天,看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比胡一平更高明多少?

    胡思亂想,一時難以入睡。手機突然響了,我一驚,以爲是安琪打來的,急忙光著身子下地取出手機,上面的號碼是胡一平的。

第三章(5)

    我接通電話。奇怪的是,胡一平的聲音極其清醒,與剛才判若兩人。

    胡一平問:“我兒子睡了嗎?”

    我撒了個謊:“他屋里一直黑著燈,我估計他早就睡了。”

    胡一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很頹喪:“好的。你聽著,十分鍾以后我回家,你把門給我開開,注意別吵醒了東東。”

    我吃驚的問:“怎麽?你自己回來?那位萬小姐呢?”

    胡一平憤憤的說:“操他媽!她放我鴿子了。這事回來再說。十分鍾以后給我開門,動作要輕點。千萬別把我兒子吵醒了。”

    胡一平放下電話。我起身去看看胡東東,他屋子里的燈還是開著的。我輕輕推了一條門縫,看見胡東東趴在桌上,兩個胳膊軟塌塌的垂了下來,耳朵上還挂著耳機子,嘴里發出均勻的鼾聲,他趴在桌上睡著了。

    電腦還是開著的,已經進入了待機狀態,屏幕是黑的。

    我輕輕的進去,胡東東睡得很香。我從他床上拿了一床被,給他蓋上,他嗯了一聲,身子動了動,還沒醒。

    我把手輕輕的點了一下鼠標,電腦從休眠狀態中複蘇,頁面上什麽也沒有。所有的網頁都關了,只有QQ還開著,一個頭像在閃動著。

    我輕輕點了點那個頭像,是個女性的頭像。上面有一句留言:“好看不。”

    那個女性的頭像下面有個名字:芳姐。

    我把胡東東耳朵上的耳機子摘了下來。然后把電腦音量設置成靜音狀態,無聲無息的給電腦關了機。

    胡東東一直在睡著,一點醒來的迹象也沒有,他太困了。

    我看了看表,一點四十,明早七點鍾,胡一平還要送他上學。我懷疑這父子倆誰能起來?

    我把燈關上,然后又把門關死。回到客廳,開了台燈,等著胡一平到來。

    4

    胡一平很準時的回來了,門輕輕的響了一下。我看見他的身影閃了一下,進了客廳。

    滿身酒氣的胡一平,表情卻比我剛才在歌廳里見到他時清醒的多,他疲倦的把鞋脫下,連拖鞋也沒穿,赤腳進了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文波。”胡一平疲憊的說:“給我接杯水,我累壞了。”

    我給他接了杯熱水,胡一平一飲而盡,坐在沙發上沈思了一會,突然自嘲的笑了。

    胡一平笑著說:“他媽的,被人晃點了。”

    老實說,胡一平突然說出“晃點”這兩個詞,讓我吃了一驚,這種網絡流行語竟然從他那種除了生意就是生意的嘴里出來,也委實讓人有些不習慣。

    胡一平掏出手機,拔弄了幾下,交給我,說:“你看吧,這是那小妞給我發的短信。”

    我打開看看,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胡總,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因爲女人特有的生理上的問題,我今天很不舒服,不能陪你了。詳情不便說,你是過來人也知道,爲了不掃大家的興,請原諒我不一一辭行了。绮珊。”

    “哈,”我幸災樂禍的說:“這麽說你是丟了夫人又折兵?”

    “是。”胡一平歎息一聲。“她假裝去洗手間的功夫就開閃了。可惜,五星級總統套間,三萬元一套的水床,還有一瓶1903年的路易十四,還有我交了八百的訂金,全他媽廢了。”

    我說:“可是人家做的也沒錯,你沒看寫著,生理上的問題,今天不能和你開房,其實是替你省了。”

    胡一平搖了搖頭,說:“聰明,她聰明,這叫我下次見了她也無話可說。一個女人大姨媽來了,拒絕你的理由就充分了,你還沒法問。所以說,文波,在你沒有錢的時候,千萬別學我,沒錢還想泡漂亮的妞,那就三個字,神經病。”

    我譏諷的說:“你放心,有錢我也不會找你那種漂亮妞。”

    胡一平笑了:“李文波呀李文波,你真是書呆子。你以爲我真的對她有興趣,我這就是一賣孩子買猴的勾當,玩!你以爲她真冰清玉潔,她這就叫欲擒故縱,真那麽清純,她上這來干嘛?這號女人,我見的不是一個兩個。今晚你以爲我真是爲她?呵呵,那總統套房沒浪費,有人住進去了。雖然不是我,比我住進去更好。”

    胡一平得意極了。起身去廚房,不一會拿了一瓶杜松子酒和兩個杯子進來了。

    “你有病?”我說:“你都喝成啥樣了,還喝?”

    胡一平把杯子倒滿。說:“你以爲我真的喝多了?這剛哪到哪?我要不醉他們能忘乎所以嗎?今晚這幾個主,白天都人五人六驢臉大挂的,你不比他們先醉,他們會放開嗎?”

    胡一平端起一杯一飲而盡,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你知道今晚來的都是什麽主?那張局是工商局一把,劉局是文化局主管特行的局長,這兩人是請都請不來的爺,今晚哥們全搞定的了。”

第三章(6)

    我冷眼看著他說:“我明白了,那總統套房里肯定空不住了。”

    胡一平說:“這你就錯了。那房里住的人還真不是他們。”他突然話鋒一轉:“文波,你老婆安琪在宏天那兒干,一個月能拿多少?”

    “沒問過。三四千吧。”

    胡一平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站起來雄心勃勃的說:“我敢打賭。你老婆給宏天當副總,月薪過不去四千。再加上分紅,提成,一年她要是能賺十萬,那她就得把命搭上。”

    我說:“好象是沒你說的這麽多。你問這干什麽?”

    胡一平肯切的說:“我想讓你老婆跟我干!”

    我吃驚的說:“跟你,倒煤?她哪會呀?!”

    胡一平陰陰一笑:“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今晚爲什麽要請張局劉局,那是因爲我想注冊一個廣告公司。和宏天那幫人對著干!”

    我十分不理解的說:“干廣告?你有病吧你,煤的生意多好做?廣告市場現在都飽和成什麽樣子了?哪還有利潤?”

    胡一平說:“這個你就不知了。過去我們做煤的生意是因爲有很多政策上的空子可以鑽,但是現在,國家對這塊控得越來越死了,老關系們有的倒台有的被雙規有的退下來了,不太好使了,這塊錢其實不好賺了。廣告這一塊雖然賺錢少些,但是我們這里除了宏天,還沒有一個大的有實力廣告公司。這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優勢。我決定做一家最大的,好好挖一下這個市場。再說,這里面還有個原因,也是我考慮了很久的。”胡一平停了下來,沈思了片刻,說:“文波,你是我的好哥們,我也不瞞你,這兩年倒煤,我是賺了一些錢,但是有些錢賺得有點問題,見不得光,開個公司轉轉賬,也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開個公司把那些見不得光的錢洗干淨了,對嗎?”

    “也可以這麽說。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廣告那塊利潤還是很可觀的。最近我剛打聽好了,聽說金鼎房地産正在搞一個廣告招標活動,一年幾十萬的份額,誰要能拿下來誰就等于挖了個富礦。我聽說安琪在這一塊上下的功夫不小,金鼎的劉總對她的評價不錯。”胡一平過來拍拍我的肩:“你老婆是把好手,搞策劃搞營銷搞公關都有一套,讓她來跟我,前途無量。”

    “嘿嘿,”我哼一聲,說:“沒看出來她有這兩下子。”

    胡一平說:“你的眼珠都讓豬油泡了?你老婆那兩下子,你竟然一無所知?這兩年,市面上都傳開了。說宏天的老莫找了一個公關大師,又漂亮又有才干又有頭腦,你知道多少人想挖這個牆角嗎?只有你這樣的傻子才看不出來,當然,你老婆在家也不給你說這個,你這人不是清高嗎?不過,這次的事,你們夫妻倆得幫我,我公司要是起來了,我給安琪月薪六千,不算提成不算分紅,要是嫌少,咱再商量。”

    我說:“就別商量了。宏天的老莫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當年安琪和我雙雙辭職,要不是他給安琪一碗飯吃,安琪能有今天?現在連她開著的車都是宏天提供的,人家宏天對我們不薄,安琪憑什麽跟你?”

    胡一平說:“生意場上就沒有什麽永遠的朋友恩人,只有兩個字,利益。這事我也不和你說了,你腦子迂!安琪她懂,等我給安琪打電話,醜話說前頭,你別跟著瞎攪合!”

    “我跟著攪合什麽?老莫在廣告圈多少年了,你和他斗,你撼的動他!”

    胡一平得意非凡的,又倒上一杯酒:“我撼不動他?你知道今晚那個劉總是什麽人?”

    “就是那個手老往女孩奶罩里伸的家夥?那鹹豬手不會是宏天的人吧?”

    “聰明!他是宏天的副總,老莫手下的第一紅人,也是業內有名的營銷大師。聽說每次招標都是他去談的,但是過了今晚,他嘗到了我給的甜頭,他就是我未來的副總。”

    “我知道了,那間總統套房你是給他留的?”

    胡一平贊許的點頭:“你小子還真是沒呆傻了。你看我今天找來的那幾個妞,你以爲是雞?我告訴你,全是大學生!我朋友找的,陪一夜,一人兩千。這就叫勤工儉學,現代意識。劉總他領的那個,是英語系的大三生,人家還準備攢點錢考研呢。你說,擱別人也就請他們找個雞洗個澡玩玩得了,誰舍得下這功夫。我估計這幾個爺也沒玩過純大學生吧?不過,三個人,光炮錢就六千,也真他媽的黑,你想想我干點事容易嗎我?”

    我嘲諷的說:“我明白了,所以今晚上萬绮珊她那點小伎倆,你根本也沒放在心上。”

    胡一平說:“那當然,她算老幾?她的事過兩天我保準擺平了,她不就是要錢嗎?”

    不知不覺間,我們又喝了半瓶杜松子酒。胡一平又開始興奮起來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事,就問他:“老胡,你怎麽知道我老婆今晚不在家?”

第三章(7)

    胡一平略一沈吟:“我說過嗎?噢,這事猜也猜出來了,要不你能這麽痛快的半夜出來嗎?”

    我哼了一聲:“反正你這家夥,一到缺司機時基本上就忘不了我。”

    胡一平摟住我的肩膀:“我會補償你的,要你老婆跟著我干,發大財,不就什麽都有了。行了,咱都睡吧,今天還真他媽的累,這喝酒比陪人比打炮還累!”

    我把胡一平的手推開,裝作很不經心的說:“你睡吧。我也困得挺不住了,不過有個事提醒你一下,東東的臥室里最好別放電腦,我怕影響他休息。像電腦這種東西還是放廳里或書房里好,沒有放孩子臥室的。”

    胡一平比我還漫不經心的答應著:“噢,好好。”

    5

    早上起來,胡家父子還在酣睡中,我打車先走了。

    一夜無眠,我回到自己的窩里,倒頭就睡,胡家設施一切優秀,但不知爲什麽,就是睡不踏實,一回到自己家好了。

    一覺到中午了。醒來時去樓下信箱取趟報紙,打開一看,一版有幾張巨幅照片,畫面上是幾個低著頭半蹲著的女人,眼睛處都被遮上一個黑條,看著都挺面熟。再看旁邊的通欄標題:

    “網絡視頻色情女主播驚現我市——

    四名女子昨晚被警方捕獲”

    這種“驚現”句式的標題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果然一看作者,就是他——顧襄。

    我看了看內容,內容與韓力和我說的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對四名被抓女子有了一個深度的采訪,看來顧襄可能單獨采訪了她們。這里面特別提到一個只有十九歲的打工女張莉(化名),說她自從被警方抓住后就一直哭,還問能不能交完罰款后就放她走,說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知道,顧襄特別著力的寫了這個女孩的情況:說她家是農村的,就在本地的效區。半年前離城來這里投奔老鄉,本來是在一個小飯店里打工,后來就被店里的河南籍同事誘騙著干了這個。她現在后悔的要命,最怕的就是被她的家人知道了,再也沒有臉見村里的人了。

    我看了會報紙,自己熱了杯奶,又隨手打開電視,正演廣告呢,看了幾分鍾,準備換台時,本地新聞演了,頭一條就是有關于昨晚的搜捕行動的,一個記者手持話筒出來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后鏡頭推到一名警察身上,他先接受記者的采訪,說了一些昨晚搜捕情況的大致經過。接著鏡頭一轉,那幾個女孩子就又出現在屏幕上,臉上都被打了馬賽克,她們大都都支支吾吾的,在記者的話筒面前閃爍其詞,假裝很鎮定。只有一個女孩不停的哭,一句話也不說。我想她就是顧襄文中寫到的那個十九歲的女孩,從她的衣服上我感覺,她也就是我昨晚看見的那個眼神恐懼而無助的女孩子,雖然她臉上被打了馬賽克,但是我還是迅速就認出了她。這些人中她年紀最小,只有十九周歲,也難怪顧襄和電視台的記者一眼就盯上了她。

    這段采訪結束后,韓力突然蹦了出來,電視上的韓力面有菜色,疲倦不堪的做了總結性發言。

    韓力說:“這是我市首次破獲的以視頻聊天形式進行色情活動的案件。從抓獲的這幾個人看,她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有比較良好的出身,沒有案底,從前也都沒有從事過具體形式的賣淫活動,她們與傳統意義上的色情犯罪有很大的區別,她們是以表演爲性質,贏利爲目的一種行爲,這種行爲是利用網絡的互動性完成的,但是不發生直接的接觸,這無疑爲此案的定性帶來了難度。做爲表演者,她們之間對對方的情況也比較生疏,甚至連真名都互不知道,她們完全聽命于組織者,因爲交互性的聯系方式,她們也可能連組織者的真面目都從沒見過。在外表上看來,她們幾個人都很年輕很單純,對網絡上有關的法規一竅不通,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在別人的誘騙下,心甘情願的成了色情罪犯的幫凶和工具。。。。。”

    我把電視關上,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

    我很煩燥的在屋里走來走去。電話來了,又是胡一平的,他問我昨晚上東東睡得怎樣?說早上送他時發現他精神很差。

    我心想,他和人**到半夜,精神能好嗎?但嘴上說他可能是學習太刻苦了,所以才導致的精神疲倦,胡一平表示同意,說一會去藥店買點補品給他吃,又問我這周日有沒有時間,想帶著東東去翡翠島玩一天,釣釣魚,劃劃船什麽的,我說到時現說吧。

    放下胡一平的電話,我心里有了一個主意。我給趙清明打了電話,約他下午喝茶,順便說說胡東東的事。

    6

    我們定在心香茶樓。定在這里是因爲我有一張存茶卡,是安琪給我的,這茶樓的老板是他們一廣告客戶。

    我整睡了一下午,起來先洗了個澡,然后再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他媽的!不理她了。徑直出了門。

第三章(8)

    那間茶樓離我們家不遠,與其花十元錢打的,還不如走著去,我一邊漫步一邊想著怎麽和趙清明說這事。

    背后有車喇叭的鳴響聲,回頭看,一輛紅色賽歐正在我身后緩緩貼近,車窗搖開,一個打扮的時尚亮麗的女人向我打招呼:“哈!”

    陽光刺眼,我冷不丁沒認出來她是誰,站那觀望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是萬绮珊。

    萬绮珊將車*在我身旁停下,沒熄火,有點嗔怪的說:“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麽,不認識我了?”

    “哪里,”我雙手合十,做抱歉狀。“關鍵是你太漂亮了,如此明豔動人的美女,怎能不讓人多看幾眼?”

    萬绮珊笑了:“花語巧語。你們這些文人就是酸,來,上車吧,去哪兒我拉你。”

    她把電動車門打開,我也不客氣,上車坐在她身邊。

    萬绮珊車里還放著音樂,音樂的旋律非常熟悉,我一下就聽出來。說:“YESTERDAY,這是保羅麥卡特尼的作品。”

    “行啊,”萬绮珊說:“還挺專業的。”

    “也不是,這曲子上大學時總聽,當時真是百聽不厭。”

    萬绮珊按了一個扭,那盤CD從汽車音響里彈了出來,她爽郎的說:“那送你吧。反正我英文差,也聽不出好來。”

    我拿起那盤CD,對著陽光掃了一眼,不錯,光區平坦光滑,紋路細致,以我多年淘碟的經驗,這絕對是正版的,相信價值不菲,我把那張盤放下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你留著吧。”

    萬绮珊呵呵一笑,說:“我可沒說我好這個。不過,你這人挺有意思,我倒是覺得,你和他們不太一樣。”

    “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吧,我只是沒你認識的那些人有錢罷了。”

    “也不是,”萬绮珊把盤又插進去,沈思了一下說。“我總覺得你這人身上有種屬于過去的東西,真的,我一眼就發現了。你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你像是活在過去的某一個世界里的人。”

    “沒有吧,我天天都活得很現實,你看,胡一平那有免費的酒喝,一叫我我就過去了。”

    萬绮珊搖頭。“那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總覺得,其實他那樣做有點欺負人,那樣半夜叫一個人過去給他開車什麽的。當然,你們是好朋友,義氣爲重,可是我總不相信你是那種可以接受這個的人。”

    我干笑兩聲,以沈默還對應萬绮珊試探性的問題,有關我是個什麽人這樣的問題,其實再深究起來都是世上最無聊的事。

    車快到茶樓了,我給她指了指方向,萬绮珊將車往里拐,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問你個事,希望你要如實回答,好不好?”

    “說吧。你要是問拉登在哪兒什麽的,我就得編了。”

    “是這樣,”萬绮珊把車停下,卻不急于打開電動車門。“在你和那些人的心目中,是不是認爲我和胡一平有那個關系?”

    “哪個關系?”我明知故問。

    萬绮珊掠了掠頭發,眼神有些迷離的望著窗外,必須承認,這個動作十分性感招人,連我的心都爲之一顫,于是更充分理解了老胡爲什麽會對她如此窮追不舍!萬绮珊望著窗外,語氣更加漫不經心的說:“我想昨天老胡一定是氣壞了,他可能精心組織了這個局面,卻讓我給攪了台。不過,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真的不喜歡昨晚上的那種氣氛,這個城市里的有錢人都是土包子,以爲擺闊和粗俗就是一種可以征服別人的力量,我很反感。你認爲呢?”

    我攤開雙手,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倒覺得還好。那氣氛多熱鬧啊!”

    萬绮珊嘲諷的撇了一下嘴,說:“不會吧,當年以寫批評報道而聞名一時的李文波大記者,現在怎麽會變得這麽虛僞?”

    她這番話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難道她知道我的過去?我正想問她什麽,萬绮珊用手敲了敲車窗,然后向前一指說:“那人是誰,你朋友吧?”

    我擡頭看去,透過車窗看見趙清明正站在茶樓門口,向我們的車里望了一眼,眼神銳利而懷疑。

    7

    “我看過一份資料,說在中國,是大學生們在制造著網絡色情。”趙清明給我倒上一杯茶,分析說:“起先我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偏頗,但最近我信了。前兩天我剛從浙江回來,聽那里的高校負責人說,今年全省搞網上掃黃活動,法院處理了十幾起網絡販黃案件,居然有80%的涉案人員都是大學在校生。我還看過一份資料統計,說是大學生中有40%的人曾上過黃色網站,我覺得那資料太保守和虛假了,事實上應該是80%甚至是100%。”

    “大學生是網絡色情的主力軍,這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可是胡東東他剛上高二,這麽小的孩子,現在就迷這個,那將來怎麽得了?”我說。

第三章(9)

    趙清明說:“這也不希奇,現在各地網吧成風,網吧里多大的孩子都有,但是主要的人群是高中生。大學生一般宿舍里都有個人電腦,上起來比較安全,就不去網吧了。現在的網吧被查得嚴,黃色網站的IP大都給封了,他們就用視頻聊天鑽這個空子。”

    趙清明痛心的說:“不過,東東做這樣的事還是讓我很擔憂的。他爸爸請我做他英語和電腦的家教,老實說是花了大價錢的,要不我我不會干。我幫他購置和安裝了可視頭,原本是爲了讓他學英語和與人對話交流的,沒想到他竟然干起這個,我今晚就把他那個可視頭拆掉,看來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喝了口茶說:“也別太操之過急。我相信東東也是貪圖好奇,他本質上是好孩子,可是網上的垃圾太多,我倒不怕他學壞,主要是怕他影響學業。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對,”趙清明說:“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我會抽個時間和他談談,不行還是要把那個可視系統拆掉的。不過這事也先別和他爸說,那個人,我看對教育孩子這方面並不在行。”

    “沒錯,”我贊同說:“我一直也沒和他說,也就是這個意思。他們倆口子,現在心思全在錢上,對孩子基本只是物質上極大豐富的給予,缺少關心。我看他對你確實是很信服的,你要幫幫他。”

    趙清明說:“這個自然。東東是我的學生,我責無旁貸。”

    我們倆人在這呆了一個多小時,喝光了幾壺茶,談得很是愉悅。

    趙清明呷了口茶,有點焦慮的說:“我看現在的孩子是越來越難教了。我上學的時候,只有一個目的,學習是爲了出人頭地改變命運。不學我就要回家種地,不學就沒出路,和我爹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現在的孩子好象沒這個顧慮。網絡對他們的吸引力簡直超過了一切東西。老實說,我每次打開電腦時也都會有種感覺,我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公文處理機器,而是一個可怕的陷阱,也是一個極難戰勝的敵人,他能滿足我一切的潛在**,也能把我拉進我永遠無法進入的另一個世界。我現在面對電腦時,也經常會靜不心來做學問,它太博大,太多元,太有誘惑了。我很理解胡東東,要是我處在他這個年齡這種家庭,我一樣會沈浸在里面,難以自拔。”

    我深有同感,點頭說:“我也一樣,其實我也很討厭那種陷進去的感覺,但是現在好象上了瘾,只要一看見電腦,就難以抑制打開它的沖動,就像那些吸食了鴉片的人一樣,戒也戒不掉。我一直問自己是怎麽了?”

    趙清明尖銳的說:“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男人嗎?他們常年上網,身體的各機能已經退化,當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開電腦,只要一進入視頻聊天的狀態他們馬上就能堅挺如初。現在對這種色情聊天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叫網絡**。很多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能力,一邊聊天一邊對著電腦自渎尋找**,這事說來很龌龊,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這麽干的。我們系里有個副主任就喜歡這麽干。后來被人發現了,傳遍了整個校園。虛幻的東西居然戰勝了實際存在的東西,還有比這個更荒謬的嗎?”

    我歎口氣,想起自己那糟糕的性生活,頓覺趙清明的話放在我身上也很合適,于是發現很難把這個話題接下去。

    “不過,”趙清明話鋒一轉。“我倒覺得東東還沒到這個地步,或者說,遠遠不到。因爲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沒有掉過隊,在班里他也一直是班干部,積極分子,還有就是他的精神好,心態也不錯。那種網絡綜合症型的學生我見過,東東絕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這時才更需要你這樣的人爲他指點迷津,別讓他走上岐途。”

    我們倆正說得投機,我的手機響了,一個很陌生的號碼出現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我把電話放到耳邊。“喂!”

    沒有聲音。

    有那麽一刻,我以爲這個電話是安琪來的,正想喊她的名字,那邊突然傳出一個謹慎的女人的聲音,很低沈地:“喂,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我的血液幾乎一下沖到腦子里,這是她的聲音,我當然記得她。

    我站起來,走到衛生間沒人的地方,悄悄地說:“我記得你,你在哪?”

    那邊有短暫的沈默。接著說:“我還在這個城市里。”

    我說:“還好嗎?”

    那邊又是一陣沈默,也用很低的聲音說:“不太好。”

    我說:“我能幫你什麽?”

    她說:“我怕不太可能吧。我給你電話不是想請你幫忙,我只是想約你一下,我要把錢還給你。今晚九點,在上島咖啡廳二樓*窗的一排座椅上,我等你。”

    電話挂斷了,遠遠地我看見趙清明已經走到櫃台旁,掏出錢包買單。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46:42

第四章(1)

    九點鍾我準時來到了上島咖啡廳。

    從九十年代末開始,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日漸豐富,最早是出現了一批大小不一、檔次參差的歌廳,后來是洗浴業大放光采,再后來是那種帶隔斷的酒吧盛行,到2002年末,茶樓興起,但是千萬別以爲這些茶樓是用來喝茶的,大多數茶樓其實是賭坊,你只要花上五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的錢,就可以在那里呆上半天,悄無聲息的賭一氣子。與這些茶樓對應的就是那種所謂的咖啡廳,咖啡廳內通常都是那種四人台的隔斷,入口處上面挂著簾子什麽的東西遮擋。這種咖啡廳挂羊頭賣狗肉,多數就是爲了情人們約會準備的,也是個前戲場所。既然有了這個功能,酒水等東西自然就會貴一些,但也不是很離譜,格調往往都挺高,特別是放的音樂經常有很多經典的。一般來講,男與女在醞釀期的時候,這里是選擇幽會的好地方,所以很受城市人群的歡迎。

    一般到了九點,市區里的咖啡廳里就人滿爲患,她約我去的那間上島咖啡廳遠離市區,是在效區附近的學院路上,比較高檔,但是也很安靜。我一上來時就感覺到了,一樓大廳里幾乎沒幾個人,但是大廳演奏師依然在那里敬業的談著李斯特的鋼琴曲,很專業。上了二樓,經過一個又一個隔斷,在最里面*窗的一個隔斷里,我看見了她。

    她還是那副樣子,短發,染成紅黃色,在燈光下煙視媚行,悶悶不樂的喝著紅茶,像個少不更事的假小子。

    “哈,”我沖她打個招呼,將椅子拉過來,“你早來了吧?”

    她說:“是啊,可是你遲到了,與女孩子第一次約會就遲到,這個習慣可不太好啊。”

    我笑笑,拿來酒水單看看,說:“主要是因爲這里做公車很不方便。再說,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想不會計較這些吧。”

    “噢?”她盯視著我。“那我是什麽樣的女孩子?”

    我笑笑沒回答,再看酒水單,基本上沒有二位數以下的飲品,這和我習慣的那種路邊燒烤大相徑庭,一時真不知選擇什麽好。

    “你點吧。”她說:“今天我請你。”

    “算了吧。我可不想遲到時被你說了一次,買單時再被你說一次。”我說。

    她點點頭:“我忘了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好吧。你來吧,反正我一會也是要還你錢的。”

    我其實在這種地方還真他媽的不想要什麽自尊。但既然她說了,就只能瘦驢拉硬屎了。我點了幾樣東西,吩咐侍者一會拿上來。

    “等等,”她對即將離去的侍者說,“麻煩一會和吧台說一聲,我想聽那盤‘Lovewilltearusapart’,讓他一會放給我聽好嗎?”

    有那麽一刻,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居然是‘‘Lovewilltearusapart’’,這世上會有那麽巧的事嗎?

    我點頭稱贊說:“不錯,你真是夠專業的。”

    “怎麽了?”

    “如果我的英文還沒有忘光的話,這應該是英國老牌搖滾歌手伊安庫提思的一首名曲,中文名字叫《愛會將我們分開》,這是他在80年代初的一張專輯,距現在已經有很多年了,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點這個曲子,這種場所也還少會有人聽這個曲子。”

    她點點頭,說:“沒錯。看不出你對英文歌曲還挺在行的。”

    我當然在行。有件事情她永遠不會知道,和她長得很像的那個人,也是喜歡聽這個曲子的。

    “你知道嗎,”我說。“這首歌的主唱伊安在唱完這首歌之后就自殺了。”

    她驚奇的瞪大了眼睛,說:“爲什麽?”

    “他爲什麽而死一直是個迷,但我想可能和他的藝術生命衰竭了有關,也許是因爲他對現實生活太失望了吧。藝術家總是多少有些不合群的。好象是在1980年的5月18日,他自殺了。臨死前留下了這首歌,名字就叫愛會讓我們分開,我一直認爲這不僅是他留給歌迷的,也是留給他的妻子和一歲多的孩子的。”

    “天哪!”她驚歎的說:“沒想到這里有這麽多悲傷的故事。”

    “你怎麽會知道這首歌的呢?”

    她有點羞怯的低下頭,說:“在一個朋友那聽過,就那麽隨口一點,我可不知這歌里有那麽多傷感的故事,要不就不點這個了。”

    “沒關系,我喜歡。”我說:“愛會將我們分開,這句話里很有哲理,有的時候人生真的是這樣的,恨可能會讓兩個人經常相聚,但愛,卻會讓人分開。”

    她看了我一眼,說:“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怎麽了?”

    “你很傷感。你是個很傷感的人。”

    “那你呢?”我笑著說:“那天你在我家聽的可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好象是鄧麗君也死了吧?”

第四章(2)

    “我知道,可能骨子里我也是個很傷感的人吧。”

    “可是我覺得,這兩首歌里說的都是一個意思,愛會讓我們分開,和我只在乎你一樣,都是說的一些得不到的事情,得不到反而完美了。這多有意思。”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下,喝了一大口紅茶,然后用雙手壓在額頭上,沈默了。我把桌上的香蕉船冰淇淋盛了一大勺放在她的盤子里,她擡起頭來看著我,我發現她的眼睛里充滿淚水。

    “你必須老實的告訴我。”她眼淚汪汪地說:“你是不是條子?”

    “當然不是,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用雙手捂住了臉,將頭低下,說:“你不知道,五分鍾前我很害怕,我甚至不想再等你了。因爲我一直認爲你是個條子,從那天你救我開始我就認爲這世上不會有這麽巧的事,你一定是他們派來的,你今天來這里見我,一定會帶著一大幫警察來的。他們現在都還沒有出現,但是只要你一個暗示,他們就會從天而降,把我的雙手用手铐铐上,真的,我一直很害怕。”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現在還怕嗎?”

    她看著我,尖刻的說:“負責任,男人什麽時候負過責任?”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負什麽責任,但就在你說的這件事上,我可以負責任。”

    她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錢包,抽出幾張票子,說:“這里是五百塊,前幾天從你錢包里拿的,我現在還你,咱們兩清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錢,沒動它,說:“你找我來,就是這麽還錢這麽簡單?”

    “是。但是我也想驗證一下,我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值得我信任的人。”

    我把錢收了起來,說:“那你現在驗證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買單走人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那天你沒有睡我,你要是睡了我,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你。”

    “沒有道理的,是你誘惑我在先,就算我真的那樣做了,你也沒情理殺了我吧。”

    她冷笑的說:“什麽叫沒情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個世界有什麽人講情理,情理都是騙小孩子的。”

    音樂聲突然響起,正是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伊安的聲音深情而又詭異。我們倆一時忘記了爭吵,沈浸在音樂的旋律里,我看見她的眼睛里又蓄滿了淚水。

    我突然心生憐憫之心。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說:“好了,不要這麽多愁善感了。”

    她歎口氣,掏出紙巾擦了擦眼鏡,突然出其不意的問道:“你叫什麽?”

    “李文波,你呢?”

    “巧了,咱們的名字里有一個字是一樣的。你就叫我雯雯吧。我老家的人從小就這麽叫我。我外婆也這樣叫。你也這樣叫吧。”

    “文?我是文化的文,你哪個文,也是文化的文?”

    “不是,是上面一個雨字下面一個文字的雯,我奶奶再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查過字典,這個字的意思是有花紋的云彩,奶奶說了,我一出生她就給我測過八字,說我將來一定是會遠行的,就像云,奶奶希望我是一朵漂亮的云,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著,讓很多人看著都很喜歡。”

    提起她的奶奶,她的臉上挂上了純真的笑容。

    “你奶奶真是有先見之明。”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像她說的那樣了。”

    雯雯的臉色沈了下來,說:“我不想說這個。”

    我們沈默了一會兒,空氣又有些緊張了。

    雯雯看著隔斷上的畫出了一會神,又轉過來頭看我,說:“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爲什麽救我?我想知道一個真實的理由。”

    “因爲,”我撓撓腦袋。“說真的我也不知爲什麽。”

    “這個回答我不滿意。”

    “對不起,我現在暫時想不出什麽滿意的回答,可能因爲你長得漂亮吧?”

    雯雯看著我,眼光充滿了懷疑與不信任。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我奶奶也說過,如果一個女孩子老是盯著你,你會失眠的。”

    雯雯撲地一笑:“胡說。”

    “這是真的。”

    雯雯低下頭去,玩弄桌上冰淇淋插的一個小雨傘的造型,很低沈地說:“我還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條子。不過,我還是想再冒一下險,你能陪去我個地方嗎?”

    “什麽地方?”

    五分鍾后,我結了帳,決定和雯雯,這個剛剛知道名字的女孩子去她說的那個地方,我們剛一下樓,就碰見了兩個不該碰見的人,安琪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往樓上走來。

    2

    人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近來在我的生命中一再的出現,比如與電腦中的人物相遇相識相互琢磨,比如偶然發現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再比如,在一個著名的情人約會的地方聽到了一首令人難忘的告別曲,然后又見到了我本應該在上海的老婆,和另一個男人。

第四章(3)

    我們兩人在樓梯口撞見,她上我下,一瞬間眼神交會,都很詫異,我隨后發現和她並排上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謝頂,但衣著筆挺,氣宇軒昂,她隨后發現在我身旁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時尚女孩,與我更是如影相隨,眼神只一交會間,無數信息都湧了出來,我做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決定,我側身讓過一旁,讓她們從我身前經過。

    安琪橫掃我一眼,然后和那個男人從容的走了過去,消失在一個小隔斷里。安琪不愧是安琪,很鎮定,沒有一絲慌亂,進了隔斷,我聽見她依然很鎮定地說:“劉總,你要喝點什麽?”

    雯雯看我側身站那兒沒動,推了推我說:“怎麽了?”

    “沒事。”我伸過手將她的胳膊抓住,裝得有如一對親熱的情侶一樣的走下去樓下。

    我們打了車,向我家的方向走去。我坐在前面,她坐在后面,我們倆人都沒說話。透過倒車鏡我看她的臉,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我擡頭向前看,眼前是一片霓虹幻彩的世界,所有的夜間娛樂場所都在這個時候開放,酒店,歌廳,洗浴,茶室,按摩院,網吧,健身俱樂部,酒吧,迪廳,舞廳,車子向前穿行,一一經過這里,城市的夜晚霓虹幻彩,五光十色,人們在這些地方出出進進,車水馬龍,這里也有我妻子安琪,她說她在上海,但卻也在這城市的一個夜間娛樂場所里,與人約會。車輪飛轉,思緒飄忽,我想象著她現在在干什麽,也許已經定好了酒店,也許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也許,一切如胡一平說的,在廣告界,最好的女公關高手都是在床上談問題。

    我打開手機,上面沒有任何訊息,我想給她發個短信,可是手卻僵硬了,我能說些什麽?指責她,還是質問,或是假裝不知,同樣的問題她也會問我?我怎麽回答。

    胡思亂想間,車停了下來。我擡頭看,她拉我來的這個地方原來離我家只隔了兩層樓。

    三十分鍾前,在那個咖啡屋的包間里,雯雯對我說:“我聽說我男朋友已經被放出來了,我想和他分手,這個人太危險了。但是他不肯,還說如果那樣做就殺了我,沒辦法,我就只能躲起來了。我現在不敢見他,但是我有很重要的東西留在他那兒,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去他那兒,幫我把東西取回來。”

    女人是天生的撒謊家,那時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真是氣定神閑。

    我當時莫名其妙的就答應了她,盡管明知道她是在說謊,是出于好奇還是另一種什麽樣的心理,我還真是說不清。

    我們倆人下了車,站在樓與樓的之間繞了幾圈,好象是一對出來散步的情侶,她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將我的胳膊攬住,低聲地說:“這是我和我那個吸毒的男朋友住過的房間。我把鑰鎖給你,你要去的地方是這棟樓的四層東室。但是我懷疑那里已經換了鎖了,但也很可能根本沒換。我會在底下幫你看著,你上去別急著開門,在樓道里稍微呆兩分鍾,然后敲敲門,如果沒有人開門,你再進去。如果在這期間手機響了,你就趕快走。”

    我點點頭,說:“可要是你男朋友躲在屋里呢?”

    她很堅定的說:“不會的,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他一般不在這里住,只有我來了他才把我帶到這里來。我早就掃探好了,要不不會這時候來這里的。你鎮定些,要是有人抓了你,不管是我男友還是條子,你就說,你是一個網友,和我在這約過會,你告訴他們我的網名是**。就說鑰鎖是我給的。其他的事都不知道,我想他們不會難爲你。”

    他們不會難爲我,是的,那個子虛烏有的男友肯定是不會難爲我的,但是條子們就不一樣了。

    我說:“聽起來很冒險,不過,倒也挺好玩的。進了屋你要我幫你做什麽?”

    她說:“那屋一進門左手處,有一個衛生間,里面有一個老式的抽水馬桶,就是那種水箱挂在牆上的,你把水箱蓋打開,里面有一個帆布包,應該是封著的,你把它拿出來,趕快下樓,給我就行了。”

    “那你會在哪里等我?”

    “你上去時我在樓下幫你把風,你下來時,我也走。你拿了包去山西面館找我,先別著急,在這里轉一下,然后再過去。”

    我笑著說:“搞這麽複雜。聽來似乎很危險,我幫你這個忙,你男朋友知道了還不得殺了我?你要怎麽謝我才行?”

    她輕輕的將身子貼了過來。“如果你幫了我這次,我答應你,一定和你睡覺。”

    “你剛才不是說要是誰有這個想法就殺誰嗎?現在反悔了?”

    “這不是反悔不反悔,這是我對你爲我做這些而給出的回報。”

    “是這樣?那就是說這也算是一種承諾,對嗎?”

    她拂了拂自己的頭發,說:“你不想嗎?很多人都想我給他們這樣的回報,他們用各種方式約我出來,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花了不少不該花的冤枉錢,都是爲了這個。只要你幫我,我會心甘情願的用這種方式報答你。”

第四章(4)

    她說這番話時表情很嚴肅,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說:“別和我說你不想。真的,這世界上有有很多複雜的事,但再複雜的事其實也不過是男女之事,”她用手在我臉上輕撫了一下,“今晚我會把上次沒做完的事做完。呵呵,去吧,回來后咱們就去你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我還可以成爲你的情人,成爲那種只保持**關系的情人,你不想嗎?”

    我冷冷的說:“你今天會用什麽樣的藥來對付我?”

    她搖搖頭。“我起誓,今天我不會騙你。”

    我說:“可是我爲什麽要相信你?”

    她說:“不爲什麽。我只是直覺地感覺到,你想和我做這件事。你一定是很久沒有做過了。我可以幫你呀,但是你也要幫我。”

    “可是如果我不需要你給我的這種幫助,那怎麽辦?”

    “沒有這種可能,因爲你對我有興趣,並且已經有好奇心了。我相信一個人在這兩種東西的驅使下,會做出他平時不敢做的事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實就是活在人們的淫欲與好奇心里的,那些每個月用手機,用銀行卡向她們寄錢的人,包括我在內,哪一個不是在淫欲與好奇心驅使下做這種事的呢?

    她拉住我的胳膊,豐滿的**緊緊的貼在了上面,她說:“相信我,其實我也是在賭博,如果你和條子們是一夥的,我只有認栽了。真的,如果這次我輸了,那我對這個世界就真的徹底的絕望了。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也可能讓我墜入地獄,但是有機會總比沒有的強。”

    3

    樓道里很黑,我在想韓力他們上次搜捕的時候會躲在什麽地方,這里很窄,燈是聲控的,人幾乎沒有地方可以藏住,但他們是警察,總會有辦法打好這種埋伏的。

    這是我今年以來最冒險的一次行爲。我直到現在也搞不清爲什麽要幫她?也許這跟我兩年來平淡的一點刺激也沒有的生活有關系吧,也許我現在的生活里就是需要一點刺激,哪怕這刺激其實既危險又不好玩。

    我把這一切想法歸結于好奇心,好奇心是我現在惟一沒有丟掉的一種良好的品德,我認爲一切都是好奇心在做祟,但是,其中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促使我幫助她完成這個危險的活動,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去想了。

    我上到四樓時把手機拿出來,借著手機屏上的光亮我看見鐵門緊關。手機已經調成震動的了,這是雯雯吩付的。我敲了敲門,然后把身體向樓道口處站了站,等待著。

    沒人開門。

    我又上到了了五樓,然后站在五樓的樓道里,向下看,一片寂靜的樓道里,沒有任何動靜。

    兩分鍾的時間里,很幸運,沒有人從屋里走了來,也沒有人走上來。我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站在在四層東室的門口側著身子將鑰鎖開門,眼睛同時掃視著樓上與樓下的動靜。鑰鎖刺進鑰鎖孔里,幾乎一點滯留都沒有,就直接通了進去,我再次向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

    沿著順時針方向擰去,咔的一聲,鎖開了。里面沒上保險。我向后退一步,隨時準備沖下樓去。

    里面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沖出來。

    我把門推開,里面雖然沒開燈,但是因爲窗簾已經拉開的緣故,並不是完全目不見物,還好,這屋子的洗手間就在前廳的左側,只有幾步距離。我把門輕輕的虛掩上,用手機屏幕上的光亮照著前方,小心的向洗手間挪去。

    從門口到洗手間不過幾步距離,但是這幾步走得卻很漫長,幾乎是我一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路,我側著身子,隨時注意著門口與里面的臥室的動靜,小心地挪到了洗手間的門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有電話來了!

    在這個萬賴俱寂,一步一殺機的時刻,突然有電話打進來,不禁讓人心口狂跳,我按捺不住緊張的情緒,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惶恐的向手機的屏幕上看去,那上面有一個熟悉的號。這個號碼來自一個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韓力。

    有那麽一刻我還以爲韓力洞察我做的事情,跟上來了呢?但稍稍平靜一下,我就知道是純屬杞人憂天,我把電話挂掉。

    電話又響了,不能關機。關機了萬一真有情況雯雯通知我也就聽不到了。

    電話響了幾遍,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我把手機裹進衣服里,這樣動靜就小了。震動了幾下之后,手機又恢複平靜了。

    衛生間的門也是關著的,我把衛生間的門推開,這個衛生間里還真是寬敞,除了一個馬桶,一個浴缸外,空間很寬闊,都可以擺一張小桌子了。

    我想起韓力說過,這里也曾擺過一台電腦,在衛生間里做表演,也是現在色情視頻的一種流行方式。

第四章(5)

    我看見了那個老式的挂箱,打開箱蓋,把手伸進去,手很涼,這個挂箱又高又深,我跷起腳來向下伸,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看來韓力他們沒有把這東西搜走。那東西還在。

    現在要是有警察闖進來就好了。一下子人贓俱獲,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拿了包出來,門口虛掩,樓道里一道微弱的光射了進來,我感到自己的心都要沖到嗓子眼里,小心的把手放在門上,我至少沈默了二十秒,才輕輕地拉開門。

    謝天謝地,沒有任何人在外面。

    帶上門,下樓的時候,仍是一片寂靜,我的心砰砰直跳,每一腳往下走的時候都趕到這一腳就踏在了心尖上。我必須強力抑制才不會讓自己一口氣跑下樓去,要是那樣的話,就有可能被人發現,到時我就慘了。可是現在我想我也好不了哪去,我現在算是什麽?如果她是罪犯我就是從犯,我是不是瘋了,居然幫著她來這里取罪證?

    走出大門,外面天空月朗星稀,空氣清新,兩年來好象第一次呼吸到這麽清新的空氣,我大步流星的往山西面館方向走,衣服里裹著的那個東西沈甸甸的,我感覺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藏在我懷里,隨時會引爆,我看看四周,沒有人,身前身后,都是沒有人,我倒更希望有人在旁邊走動,這樣心里會更好受些,這麽死寂的夜晚,倒真讓人有不安的感覺。

    山西面館就在眼前,我向四周看了看,有幾輛車開過去了,但都是私車,是這里的住戶,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注意我。我推門進去,老板一如既往站在那里,但是她不在這里。

    我向四周掃視了一眼,老板迎了上來。“一碗米線?”

    我點點頭,找個地方坐下,這里面還有幾個民工打扮的人,一個個目光呆滯,形容憔悴,怎麽看怎麽不像警察。

    我要了碗米線,我想她現在在哪?她不會貿然出現的,一定會等一切都沒有危險的時候來見我。

    電話又震動起來,我從衣服里把手機拿出,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

    我接了,就聽見里面一個急促的聲音對我說:“趕快離開這里,我男朋友來了。你快走,一會我再聯系你。”

    4

    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幾輛警車正開了進來,警燈沒響,也沒亮,一直開進我剛才去過的那棟樓,我看了看表,腳前腳后,只差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我逃脫了人贓並獲的危險。

    上樓,進屋,突然一身疲倦。我把衣服和那個從水中撈出來的帆布包仍下。先洗了個澡,電話一直沒來,不論是她的還是安琪的,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累,也很疲倦,最需要的是洗個澡躺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熱了一杯奶。我才想起看看我剛才冒著人贓並獲的危險拿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我拿了過來,發現是一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帆包布,封得很結實,如果撕開它想要再恢複原樣幾乎是不可能的。

    用手掂量一下,不輕。

    這個一定是她們進行色情視頻活動的最重要的證據,否則她不會還冒著那麽大的危險,讓我去幫她拿。

    我在想自己如果把這個東西給了韓力,那對他一定是非常重大的收獲,我有什麽理由拿著一個犯罪證據不給他呢?

    我到底交給他不交給他?

    說到韓力,我突然想剛才那個電話,于是給他拔了過去,我問問這家夥找我干什麽?

    電話響了好半天,韓力才接了。

    “你剛才找我來的是嗎?我和胡一平正一塊唱歌呢,里面吵,也沒看清就挂了,怎麽,有事嗎?”我先發制人的說。

    “沒事。剛剛想和你說個事,后來又有行動,就算了。”韓力說。

    “怎麽?還是那個色情案件吧?進展的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韓力語音陰郁的說。“反而有了些麻煩。”

    “是嗎?我看你在電視和報紙上可都露了臉,你小子這會兒可成名人了,還有啥麻煩?”

    “就是那些媒體報道把事搞砸了。昨天,那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人上吊自殺了。”

    “啊!是誰?”

    “就是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化名張莉的那個。”

    5

    那天晚上,韓力的電話又讓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回想起了在公安局里見到的那個恐懼而又無助的稚嫩眼神,一個嚇得全身縮成一團的未成年少女,正當如花似玉的年齡,她最后選擇的是在房梁上系了一根繩子。

    她自殺是因爲這件事最后還是被她的父母得悉了。因爲她剛滿十六歲,還未成年,而且也沒有經濟來源,所以警方通知了她的家里,她的父母從報紙電視上得知消息后,來到城里,還替她湊足了一筆錢來交罰款,但是在她的父母來的前一天晚上,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洗清自己的恥辱。她還小,不能承受這樣的選擇所帶來的一切后果,也不敢想象今后如何面對別人非議的眼神。最重要的,面對著純朴的父母,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說明這一切,于是,她就這樣結束了自己。

第四章(6)

    接完這個電話后,那個眼神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但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麽,雯雯將電話也打來了,依然是個公用電話亭的號,她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取回那東西了吧?”我說取了,她又急忙問道:“你沒打開吧?”

    我說:“沒有。”

    “真的?”

    我不是很高興的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根本沒有必要要我幫你去冒這個險。”

    她在電話那頭說:“那好吧。還是去上島咖啡廳,我剛才又訂了座,在那會合,馬上。”

    我不是很喜歡她這種發號施令的口氣,把我當成什麽了?我說:“可是我現在很累,我需要休息一會,明天好不好。”

    她很干脆的說:“拖一天都會發生變化。你還是來吧。”沒等我回答,突然她語意一轉:“再說你就不想知道,你老婆現在去了哪里嗎?”

    這話突出其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驚異的說:“什麽意思,我老婆?!”

    她冷靜的說:“剛才在上島咖啡廳里我也看見了她,她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什麽意思,你怎麽認識我老婆?”

    “別急,你忘了在你家里我看過你的相冊,我認人的記性一向不錯。”

    我無言以對,一種悔之晚矣的感覺湧上心頭,以后,堅決不能他媽的把女孩帶到家里。

    “我知道她去了哪兒,你現在來我就告訴你。再說,你老婆也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你總得給她有個合理的解釋吧。”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別忘了,我去過你家。你想讓她知道嗎?”

    她的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我痛罵著自己,李文波,你他媽的真是個超級白癡!

    我說:“那好吧。我去找你,不過,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要是想威脅我,我可不怕你。你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從來就沒被任何威脅嚇住過。更何況你身上也不干淨。”

    “你放心。”她說:“我可以對著天地良心說一句。我從來就沒想過傷害你,而且我剛才對你說的那個承諾,肯定算數。”

    “這事以后再說吧。我一會兒到。”

    “那好,我在這里等你。”她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其實。你不是條子,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要不我就不會找你了。我決不會害你,正如你也不會害我一樣千真萬確,我知道你是誰,也了解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要是想知道爲什麽,就快過來與我會合吧。”

    沒等我再說什麽,電話挂斷了。

    6

    我最后決定先不把包交給韓力,我絕對無意想當一個罪犯,或僅僅爲了淫欲幫一個罪犯,只是這兩個突然聽到的電話讓我的內心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坐在屋里沈思了許久,我給安琪發了一個短信,寫上這樣一句話:上海不是很冷,天氣預報說的。

    短信發完后,我就出門打車上路了。

    這時是夜里十一點三十分。剛才是夜場生活的序幕,現在則進入**,車向距市區四十里外的上島咖啡廳駛去。一路燈火輝煌,比剛才更熱鬧了。司機見我一直沈默無語,想打破這沈悶的氣氛,就故作幽默地說了一句:“這點還去那兒干嘛?人家該辦正事的都走了。”

    是啊,這個時間,咖啡廳里的男男女女們已經完成了由浪漫、情調、半推半就等成份勾兌好的前戲部分,開始進入正餐時間,他們離開咖啡廳,成雙成對來到了該去的地方,顛鸾倒鳳,****,這里面,有很多白天道貌岸然晚上精力旺盛的人,也有那些一開始就低等下流且從未入流的人,他們在夜晚堅挺,早上萎謝,正午時複蘇,這樣的生活周而複始循環往複,他們活得極度變態但表現的卻比誰都熱愛生活,雄心勃勃,這些人中間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妻子,但沒有我,沒有韓力,沒有那個今天把自己的脖頸交給了繩索的女孩,誰在幕后操縱這一切?

    電話又響了,雯雯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已經離開上島,去上島前面一個叫“蒙可馬利”的迪斯科舞廳了。她要我直接到那去找她,把手機調成震動。她一會兒會打電話給我告訴她在什麽位置。

    7

    我在“蒙哥馬利”門口買票時就聽見里面的音樂的熱浪湧動不息,一浪高于一浪,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尖叫聲,賣票的小子沖我擠眉弄眼的說:“來的好,剛開始熱舞,花活還沒上呢。”我很嚴肅的質問他,爲什麽這里的票價這麽貴,要六十元一張,我記得三年前只要二十元就可以搞定。那小子一臉的不屑回答說:“*,現在有豔舞,有粗口,要不誰上這來呀。”

    “蒙哥馬利”與市區的“花樣年華”都是胡一平的一個黑道朋友開的,這里有豔舞早就不是秘密,三年前,我曾經就此采寫過一篇報道,正在排版的當晚這位黑道哥們就把電話打來了:“小弟,給點面子吧,都出來混不容易,誰也不想沒事結個仇家吧。”一副江湖無賴嘴臉,后來這個稿還是發了,但第二天又跟進一篇稿,講這個迪廳的老板如何改進了服務,提高了高雅的品位,把豔舞徹底清出去了,其間還有列舉了在這里發生的若干個拾金不昧的事迹等等,在報界,這種稿子叫補償稿,稿子的作者寫的是我,和一個沒聽說過的記者的名字。當然,這是胡一平搞的鬼,不過,也挺感謝他,那個黑道哥們確實也沒找過我麻煩。

第四章(7)

    今天,要是這哥們兒知道我來了,而且無職無務,還不給我來個三刀六洞,按江湖規矩辦了?

    胡思亂想間,我已經進入正門,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強力節奏的音樂的巨浪聲中,頭頂著昏暗搖曳的燈光向縱深處穿行,走廊的盡頭是個拐角,一拐彎間就撞上了一個上身只穿著胸圍,下身挂條皮裙的女郎。那女郎臉上抹得花里胡哨,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如鬼怪,她沖我吐個煙圈,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而來,她身后馬上跟進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著肥厚的上身,身上刺著花花綠綠的東西,在我肩上推了一把,罵:“操,玩啥呢你!敢撞我馬子?!”

    虎落平陽被狗欺是常事,我連聲說對不起,在兩人鄙視的眼光中推開眼前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一進去眼淚差點流出來,煙味,酒味,汗氣味和不知什麽樣的氣味混合著,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向我沖來,五彩缤紛的燈光打在臉上,一下子眼前全失去了方向,只見里面空間寬闊,但到處是人,舞池里,過道上,到處都是扭動的人,我在人群中艱難穿行,非常害怕一個眼神不濟踩中了誰的腳,就會引發一場戰爭,舞池中間,一個高台上,一個只穿著三點式的女郎正在那里手拿話筒,高聲喊著: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一對狗男女,里面也有你——”

    在她腳下,瘋狂的人們連喊帶叫的狂舞著,扭動著,不少人好象吃了藥,頭甩的就像安了彈簧的機器人,我在人群中尋找著雯雯,可是在這樣的地方找人簡直是不可能的,在不斷閃爍陰暗難測的光線下,我看見到處都是長發,汗漬,煙霧,和豐滿的三圍,透過這些層層的包圍尋找一張熟悉的臉,幾乎是種奢求。

    我掙扎著找個空位坐下,屁股還沒坐穩,上來一個小侍者,扯著嗓子吼,我以爲這有人,急忙站起來,坐到另一個地方,那個侍者又跟進,繼續扯著嗓子吼,如此往複幾次,我終于搞明白了,他是問我喝點什麽,我說什麽也不要,等人呢。他還是不走,又喊,在音樂聲中很吃力的我聽清了他的意思,他問我等什麽人?還來不來,要不要他給介紹一個妹妹,一起喝酒玩玩。

    近些年來,很多小姐們都潛伏在迪廳、茶樓、酒吧這些娛樂場所里,等著打野食,只要看見有單身的男人,看著不像條子的就湊上去,不過常常陰溝里翻船,于是,小姐們想了個折衷的辦法,用給小侍者提成的方式,讓他們幫著拉客,這小侍者也是玩的這一手。

    我告訴他不要,他還是不走,扯著嗓子臉紅脖子粗的開導我,說出來玩要想開,別太拘束,那個煩人勁就別提了,我要是會金庸寫的那降龍十八掌,早就給他來招亢龍有悔,讓他一邊悔死去了!最后沒辦法,只得消費了十五元,買了冰水一杯。

    舞池中的高台,剛才那個女喊麥的已經下去了,又上來一個長得混血兒一樣的黑女人,一件件的脫衣服,一邊脫還一邊喊:

    “男人不操三個*,活得不如一只雞,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點點綠——”

    這些女喊麥的練得就是這粗口喊麥。她們被稱爲“粗口DJ”,三年前我做記者的時候還真的采訪過這些人群,那時候的喊麥DJ幾乎清一色是男的,女的是伴舞的,一般來說,十二點以后都得來點粗口,提提神。我采訪過一些男“DJ”,很驚奇的發現他們在台上瘋狂粗野,但在台下基本上都是很年輕腼腆的大孩子,他們大都非常年輕,多才多藝,招人喜歡。這些人中不止一個人告訴過我,很討厭喊粗口,但沒辦法,如要有人喜歡,就得干。這兩年,男“DJ”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流行的是女“DJ”,這些女“DJ”們做風大膽,基本上都會豔舞,而且喊粗口铿锵有力,決沒有一絲羞怯,十分“惹人喜愛”。過去男人時代喊是喊舞是舞,現在則二者合一,就像眼前這個黑女人,她喊了幾句,把話筒夾在兩腿間,冒充男人的性器在那搖來搖去,動作模仿美國整容巨星邁克爾杰克遜,居然繪聲繪聲,惟妙惟肖,令底下一片瘋狂,人們大聲的喊叫著,聲音有男有女。“干她!”“脫!”“操!”各種汙言移語鋪天蓋地。

    我看著台上的女郎盡情的表演,坦率說她們確實是很有才華極富煽動,說學唱作,樣樣精通,玩粗的玩細的,不比中央台那些所謂的歌星們差多少,但是這些人的未來卻也難說,有些人可能會找著機會最后能大紅大紫,也和那些歌星一樣一舉成名,也沒誰由粗口藝人變成了主旋律歌手。但更多的人則是拖著病身子,前途渺茫,做這一行的人身體幾乎都不可能太好,首先是雙耳,迪廳里工作的人,耳朵幾乎全有毛病,尤其是這些最*近音箱巨浪的“DJ”級的人物,然后是嗓子,喊壞嗓子是絕對可能的事,還有膝蓋關節,因爲劇烈運動,會松動,會扭傷,會急劇老化。直接影響身體的其他部位。這些“DJ”收入還可以,好的一月可以上萬,但是在我們城市,一般也就是三千至五千,在這一點,付出與回報不一定完全成正比。

第四章(8)

    我到哪都犯這個毛病,可能是職業習慣,什麽愛往深了想,其實好多事,台上的那些小妹和台下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深究,及時行樂,只在眼前,誰有功夫琢磨那個?就這麽瞎想著也好,居然能在這環境里呆了好半天,冰水都喝了三杯。正在這時,手機震動一下,我打開,上面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來了嗎?”聲浪滾滾中,雯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我想我也得和她一樣,必須狂熱嘶狂著才能令其聽見,于是扯著嗓子喊:“我到了,你在哪?”

    她在那頭喊:“你去衛生間那找我。”

    衛生間?我四處環顧,這個迪廳夠大的,鬼知道哪是衛生間,我喊侍者,他興沖沖的拿著一袋泡米花過來,聽說是找衛生間,臉上有些失望,但還是不失禮儀的帶我去了。

    這衛生間是一堵牆的拐角處,轉過來,走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就到了,這堵牆看來很厚,挺隔音的,一轉過去,聲音明顯就小了,我這才明白爲什麽雯雯要我來這里找她,在亂中有靜的環境下交易,十分保險,我現在越發的佩服她的精明強干,真是巾帼不讓須眉!

    不過,雖然這里不是那麽混亂,但走過這條長廊也挺讓人的難受的。長廊兩邊也全是一對對男女,很多人神情迷幻的摟在一起,互相毫無顧忌的撫摸著,眼神迷離,不說不笑,呆視著過來的你,一看就是瞌了藥,再不就是落單的女孩,濃妝豔抹,叼著煙卷,像野貓一樣的眼神放肆的在你臉上掃來掃去,不時還吐個煙圈挑釁,這是出來打野食的雞,最好別招惹,她們身后都有馬夫,沾了就得給大錢,你上去摸一下,部位不論一律二百,要不就得挨頓好打。這里也有不少出來偷歡的男女,就在這認識,然后就開始**,他們一般比較低調,摟在一起,貼著牆膩來膩去,上下其手,旁若無人。

    我快到衛生間門口時就不小心撞到了一對,那女的*著牆,男的貼著他,兩人臉對臉的親嘴,男的手毫不遮掩的在女的**上揉來抹去,女的摟著他的腰,手也不停的抓著,他們倆人把過道堵上了,我盡管說了聲借光,但還是不小子擦到了那男人的屁股,他立刻回過頭瞪我一眼,一口濃重的東北話:“你玻璃呀你!”

    玻璃就是廣東人說的基佬,也就是鴨子,我笑笑走開,心里罵,媽的我要是玻璃一定干得你開花!

    在衛生間門口我看見了雯雯,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是一個無袖吊帶裙,很性感,手里拿著長長的東西,比劃著,我以爲是煙,走近一看,才發現是管口紅,雯雯送我招招手,用口紅抹了抹嘴,一把將我拉過來,和她貼在一起。

    和她化裝成情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索性假戲真作,一把摟過她,手在她背上一路開墾一直摸到柔軟的屁股上,雯雯眼睛瞪大了望著我,我也不管那個,一口就將她的嘴堵住了。不過,這個吻的感覺挺差,首先是她完全不配合,再就是她滿嘴的煙味和酒味,口感極差。

    “要死了你!”雯雯把我推開,“你這麽急色啊看不出來!”

    我摟著她,停止了動作,說:“怎麽,來這就不就得干這個嗎?要不我們倆站廁所門口干嗎?”

    雯雯指了指里面:“我有個朋友在里面,咱們替她把把風。”

    把風?什麽意思。還不容我問,她又把我拉過來,手在我身身上摸索:“我的包呢?”

    我告訴她在我衣服的內層里,她說好,一會等她朋友出來咱們出去時再給她。

    “這里怎麽樣?”她把頭伏在我懷里說:“把你嚇壞了吧。”

    “哪里哪里,這里不錯,我就喜歡這種**,可以醉生夢死。”

    她用手在我臉上刮了一下,說:“你總是這樣,滿嘴假話,口是心非。不過我告訴你,你別以爲這里低級,好多大款們也來這,不信你看門口停著多少輛寶馬?不過,大款們都在包間里看豔舞,一般不出來,真正的豔舞一場八百,是在包間里給他們看的。脫得光光的,你以爲你花六十元能看到。”

    聽了她的話,我想胡一平完全有可能也是這里的常客。

    外面的音樂聲音小了,可能是迪曲放差不多了,要中場休息跳貼面舞了。我趁著聲音小了,把她拉過來,貼著她耳朵說:“包我拿來了,你能告訴我,我老婆去了哪?”

    她暖味的笑著看著我:“很重要嗎?”

    “當然,”我說:“你要是騙我,我也一樣可以把包交給警方——”

    “好的,”她說:“你先把包給我,我馬上告訴你。”

    我把包交到她手里,她迅速的塞進了身上帶的一個挎包里。我說:“好了,現在我給你了,說吧。”

    她張開嘴,還沒等說什麽,衛生間的門突然撞開,一個妙齡女郎竄了出來,撞在了我們倆身上,這女孩全身穿得緊繃繃的,把豐滿的胸臀勾勒的曲線凸凹,臉上貼的都是亮晶晶的東西,緊隨其后是一個衣襯不整的男孩,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一臉稚氣。

第四章(9)

    “辛苦辛苦!”女孩子嘻笑著在雯雯的肩上拍了一記,說:“讓你當了半天門神。這個沒用的家夥!”她又回過頭狠狠的拍了那男孩一下,嗔怪的說:“稀松荷包彈,弄得我的手髒兮兮的。你帶衛生紙了嗎?借我。”

    雯雯給她拿衛生紙,她用來擦手,一擡頭發現了我,嘻嘻一笑,對雯雯說:“這就是你新吊的那個凱子,你不說他是一帥哥嗎?怎麽,原來你喜歡體積大、成熟型的?”

    雯雯說:“少胡說,初次見面,有你這麽沒禮貌的嗎?”

    “無所謂。”我說:“我本來就是個老家夥,不過,老家夥也年輕過,可惜那時咱們不認識,要不躲在衛生間里的人就不定是誰了。”

    女孩晲了我一眼,撇撇嘴說:“看不出,大叔還挺能說的。”

    雯雯敲敲她的頭,說:“好了,你不跟人拌嘴就活不了啊?介紹一下,這位是李文波李先生,這是我新認識的一個姐妹,叫雨琦。”

    “幸會,”我把手伸過來,“真是幸會。”

    “*,你真老土。”雨琦放肆的把我的手打開,“現在誰會還興這種見面禮,說你是老朽,你還不服。露怯了吧。”

    這人一看就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80后”“吧孩”,我能讓她唬住?我笑笑說:“既然那麽老土,那咱換個方式也行,我不介意和別人吻別的。”

    “好啊,我無所謂,看誰怕誰。”她不服。

    “你們夠了。”雯雯忍無可忍的說:“咱是不是該走了,這的空氣也太差了一點吧。”

    雨琦說:“好啊,走,我他媽的今天也是呆煩了屁的了。”

    “哎,那我呢?”跟在雨琦后面的男孩急了,怯生生的說。

    “噢,”雨琦這才發現了他似的,回頭看他一眼,用手輕輕撫了他的頭一下,“傻孩子,你當然是回家找你媽去了。”

    男孩子依依不舍的說:“可是我怕我一走就見不到你了。”

    “哪會?”雨琦爽郎一笑。“你不是有我QQ號嗎?你上線約我不就完了嗎?”

    我們三個穿過走廊往外走,那個男生在后面眼巴巴的看著,但是沒跟過來,在后面喊了一句:“雨琦,等我過兩天考完試約你。”

    “好嘞!”雨琦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

    “我看你現在真是變態了。”雯雯指責的說:“什麽人都有興趣,這種油炸童子雞也讓他搞!”

    雨琦淫淫的一笑:“他搞我,我真他媽的有瘾啊!我是搞了搞他,用手把他解決了,要不怎麽一出來就給你要紙啊。”

    “啊,”雯雯吃驚的說:“這樣也行。”

    “有什麽不行,兩下就完事。”雨琦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大叔,都是出來玩,放松一下嘛,你可別見笑啊。”

    我見笑?我在心里說:去你媽的個小淫婦!但嘴里還是說:“不,我其實挺羨慕那哥們的。”

    我們將要走過這長長的走廊時,突然一個男人從牆角出來,一把將雨琦的手拉住了。

    雨琦掙了一下,沒掙開,那男人油腔滑調的說:“雨琦妹妹,還認識我嗎?”

    這人就是剛才罵我玻璃的那個東北小子。

    雨琦掃了他一眼,冷冷的說:“看著面熟。”

    那小子滿臉壞笑的說:“不會吧,一夜歡情就那麽容易忘,妹妹你是不是這樣的事太多了?這樣好嗎,一夜變兩夜,加深下印象好啦。”

    雨琦翻他一眼:“什麽兩夜三夜,你不是帶個柴雞來的嗎?怎麽,被人晃點了。還是交不出貨啊把人家給嚇跑了!”

    那小子嘻皮笑臉的往前貼:“我那柴雞也沒有童子雞爽啊,雨琦妹妹,今晚跟哥走吧。童子雞滿足不了你,哥哥我行啊!”

    那人往前湊,一股酒氣湧了上來。雨琦用空著那只手捂住鼻子,用力掙脫那只被他抓著的手,一邊掙一邊說:“操!你今晚喝了多少酒?放開我,要不我喊人了。”

    “你他媽的喊人!“那小子一聽這話突然來了情緒:“臭婊子,我告訴你,今兒你喊誰來也沒用!你當初和老子睡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今天哥哥來了,你休想從這走出一步!”

    雨琦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也喊了起來:“誰和你這個傻逼睡過,你也不看看你的德性,我看一眼都惡心!”

    兩人爭吵起來,旁邊的人都圍來看,不過,沒有幾個想來拉架的,都在那指指點點看熱鬧。

    雯雯看了我一眼。我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今晚是沒法躲開這淌混水了,于是走過去,在那小子肩上拍拍,說:“兄弟,別鬧了,大家都得回去了。”

    那小子回頭看我一眼,冷笑聲說:“我操,你不是那個玻璃嗎?”

    老實說,我今天晚上真是有種受夠了的感覺,被人戲弄,被人擺布,身不由已的做了很多爛事,這真是一個令人極度壓抑的夜晚,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獐頭鼠目的家夥一臉酒氣的望著我的樣子,都讓我自己都對自己産生了無比的痛恨,這他媽的是爲了哪一出啊!原本應該在一個溫暖的家里與妻子在床上夜半輕私語的晚上,竟然變成了這樣?我再也難以忍受,情不自禁的揮拳出去,一個漂亮的直勾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第四章(10)

    那小子如一攤敗絮,軟塌塌的倒下了,我又一腳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嘴里罵著:“你他媽的再說一句,我把你打成碎玻璃!”

    那小子爛泥一樣的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在人群的驚叫聲中,雯雯喊道:“壞了,有保安過來了!”影影綽綽中,我看見有很多人向這里走來,我左手拉住雯雯的手,右手拉住雨琦的手,我們三人順著側門跑了出去,聽見身后人聲喧嘩,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追我們嗎?管他呢,先跑了再說吧。

    8

    我開著雨琦的車行駛在公路上,這是一輛很漂亮的雪佛蘭,市場價要十九萬多一點,自動檔,很好開。

    雨琦在十分鍾前高度興奮。“我*,大叔,你真酷!”她拉住我的手,連喊帶叫。保安沒有出來追我們。可能這種事每天都發生也不算事了。我們做逃亡狀的上了車,我開車瘋狂的奔馳的時候,把這個小**樂壞了。在后面手舞足蹈,連喊帶叫,后來還是雯雯強行把她按住了,按住沒多一會,她就沒動靜了。回頭看看,睡著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要不她不這樣。”雯雯替她解釋。

    我說:“看的出來。她不喝多時也好不哪去,我說,這個小太妹是從哪認識的,也太瘋了一點吧。”

    雯雯說:“這你可猜錯了。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可不是小太妹,她爸爸是檢察院的一個大頭頭,她本人現在是大學里的三年級學生。”

    “噢。那還是我少見多怪了。”

    “不是你少見多怪,是你一直也沒有進入到你所不熟悉的這個世界里來,我一直覺得,你像是活在過去里的人。”

    這話聽著似曾相識,我努力回憶,好象是誰這樣說過我,是誰呢?

    “我們去哪?”我問她。

    “去她家吧。你今天晚上也別回去了。”

    我搖搖頭:“不,我太累了,今晚再也折騰不起了。那個包你也拿了。我要你告訴我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她沈默了一會,說:“你老婆沒有背叛你,真的。我回到上島的時候,整好看見她們兩人出來,我看見她是一個人打車走的,去的就是往你家的方向。”

    “那個男人呢?”

    “他自己開車走的。我不知道爲什麽他沒有送她,但是好象他們走的時候並不愉快。”

    “你能肯定嗎?”

    “我能。”

    我把車停了下來,打開了車門。

    她驚奇的說:“怎麽?你要干什麽?”

    我把車鑰鎖仍給了她。說:“你開車送她走吧?”

    “爲什麽?你去哪兒?”

    我沒有理她,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時,我聽見她在后面不停的按車喇叭。

    司機也聽見了,回頭看了一眼,說:“怎麽著。有雪佛蘭不坐,坐我這個?”

    我面無表情的說:“走吧,別理她。”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47:23

第五章(1)

    1

    我回到家里的時候,安琪已經在床上睡了。

    一進門我就感覺到她已經回來了,整個屋子里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這就是你和一個人呆久了以后才能聞到的味道。所以一進來我就斷定,她在。

    我看了看表,這時是晚上二點三十。

    我進去衛生間洗澡,發現衛生間里非常干淨,最突出的地方是馬桶,簡直是潔白如雪,一塵不染。刷馬桶是安琪家居生活的一大愛好,一看馬桶就知道她肯定在這兒工作、學習和戰斗過,衛生間的其他設施也都有明顯清洗的痕迹,一看到這潔浄的感覺,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深更半夜,一身疲倦的回到家,還不忘收拾衛生間,也只有自己的老婆才能做這些事。

    我很迅速的洗完了澡,一絲不挂的進了臥室,一進來就聽見安琪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睡熟了吧?我坐在床上凝視著她。在黑暗中,我只能隱約的看見安琪臉部的輪廓,她喜歡側身睡覺而且一般都是左測,今天也不例外,我深深的凝視著她。這兩年來我好象是越活越變態了,我和安琪白天在一起時很少交流,爭吵多于正常的交談,但是在夜晚,我卻喜歡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我的心里會湧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我感覺到只有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屬于我的,她不屬于那個我所不能理解和認可的世界,她只有在此時,才仍然如從前一樣,屬于我。

    安琪輕輕的翻了翻身,她的臉正對著我,黑暗中透過一點點順著猩紅色的窗簾襲進來的月光,我看見她的表情很緊張,眉頭微蹙嘴唇緊閉,似乎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她在想什麽?是在想我嗎?想我爲什麽活成這樣,令她越來越失望嗎?

    安琪好象知道我在想什麽,她停止了那均勻的鼾聲,眉頭皺得緊緊的動了幾下,然后輕輕睜開了眼睛。

    我們倆在黑暗中對視,我想此時我的眼光應該是非常溫柔的,我已經原諒她了,但是我不敢肯定她也會如此,因爲她看著我時,眼神里還是充滿了懷疑與嗔怪。

    “琪琪”,我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正常的說:“你是不是很累了?。”

    “你什麽意思?”安琪的口氣咄咄逼人。

    我知道今晚的爭吵是很難避免的,但是我要平息這種既將出現的爭吵,哪怕爲此要擺出低三下四息事甯人的姿態。我輕撫著她的臉說:“我看你睡得很香。”

    安琪把我的手推開,打開台燈,下了床。

    “你干什麽去?”我喊。

    她沒回答我,出去了,一會手拿著一個旅行袋里回來了,在里面翻。

    我已經鑽進被窩里去了。不知道她在翻什麽,就說:“算了,這麽晚就別找東西了,咱們睡吧。”

    安琪翻出一個信封,扔給我,氣虎虎的說:“給你,你自己看。”

    我接過信封,打開,是一堆票據,有住宿發票,火車票、出租車票什麽的,我說:“這是什麽?”

    安琪說:“這是我去上海的火車票、住宿發票什麽的,你按日期看看,看和這幾天對不對得上。”

    我把信封扔下,說:“你這是干什麽?我什麽時候懷疑過你這幾天不在上海?”

    安琪說:“我可以告訴你,你昨晚上看見我時我剛回來,那個男人是一個客戶,因爲一個很重要的合同的事,要馬上解決我們才會在一起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啞然失笑,說:“你也太多心了,我有懷疑過你這事嗎?”

    安琪說:“可是你當時的表現就是你懷疑了,你知道嗎?我突然看見你時,本來想給你們做個介紹,但是你居然閃到一旁,用一種假裝不認識我的樣子來面對我,還那樣的看著我,你在表現什麽態度,是捉奸成功了的一種姿態嗎?”

    我笑笑說:“誰也沒有那麽說,你也太多心了,我只是不想打擾你,你看我一回來我不是什麽也沒問嗎?”

    安琪冷笑著說:“你什麽也沒問,那不是因爲你不懷疑,只是因爲你自己也心里有鬼,你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對我解釋吧?”

    我心里一冷,假裝鎮定的說:“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安琪說:“我也沒什麽意思。我可以解釋清我剛才的行爲,你能解釋的清嗎?我現在聽你解釋。”

    “這個,我——”我努力的措著詞。

    “先別急著編啊。”安琪鄙夷的說:“我讓你先看見東西,你看好了再編得圓全點不好嗎?”

    她拉開床頭抽屜,從里又翻出一個信封,扔給我。

    我打開,里面有個小鑷子,夾著幾根頭發,是短發,染成了紅色的。

    我心里一驚,看了安琪一眼,她是一頭烏黑如水的長發,這根頭發是?我知道了,一定是雯雯那天晚上留下的。

第五章(2)

    安琪冷冷的說:“這是在你枕頭上發現的,還有兩根是衛生間發現的,我還記得,今晚你在上島那帶的那個小姑娘好象就是短發吧,也是染得這種色彩吧?你說吧,這些事都是怎麽回事?”

    我在心里一萬次的咒罵著自己一如往昔的粗心大意,但是面上還是假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琪琪,你知道我這個人,我從來沒騙過你——”

    “別說那些沒用的話,我從來就不知道你這個人是怎樣的,我現在想知道一下。”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必須得編一個萬全的理由,要不以后就麻煩了。“是這樣,”我裝得很難以啓齒的說:“那個女人是在咱們家睡過,洗了澡,還在床上躲了那麽一會,但是我敢保證,這和我沒關系,你可以問一問胡一平。”

    “胡一平?”

    “是的,胡一平。”我看她似乎聽進去了,立刻來了精神,有的時候,你認識一個放蕩又有錢的朋友真是他媽的多了一個護身符啊。“那天在咱們家的不光是我,還有胡一平。她是胡一平新認識的一個小情人,但是胡一平把事搞砸了,她懷孕了。”

    安琪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只能自顧自的說下去,看能不能騙過她吧,要知道她以前也是記者,比猴都精。“這事說來挺討厭的,那天晚上,胡一平是想和她談分手的事,他的意思,給一筆錢就完了,他把我喊來也是爲了有個見證。結果那女的不肯,說來說去就女的喝多了,要胡一平娶她,胡一平當然推三阻四,于是,他們就在酒店里打起來了,把桌子都推翻了。那女的還要給胡一平他老婆打電話,沒辦法,我們只能把她扛出去了,這種情況,去哪兒都不穩妥,只好暫時先寄放在這了。”

    安琪嘲諷的說:“編故事編的不錯啊,然后呢?你幫她洗了澡,再服侍她睡了覺是嗎?”

    “那都是胡一平做的,我發誓我只是提供了個場所,真沒干別的事。其實這些事我本來想早就告訴你的,可是你一直關機,沒辦法啊。”我想起她關機這事,趕快就追上了一句。

    安琪果然有了反應:“我關機是因我生你氣了,再說,那幾天天天開會,根本不讓開手機。”

    我見她有點松動,趕快趁熱打鐵,繼續編:“上島那件事也是胡一平安排的。他的意思是讓我出面,幫他擺平這事。你也知道,他現在是決不敢見這女的了,只要一見,還是那天那結果。他委托我,和那女的談談,不行就增加分手費什麽的,我那天就是替他去談的,沒想到一下樓,就看見你了,咱們彼此在當時那種場景下,都是有點誤會,才搞成這樣的。”

    安琪哼了一聲,態度不置可否。我下了床,把手機取來,說:“現在就給胡一平打個電話,省得因爲這點事搞得咱夫妻間有什麽隔閡。”我拔了電話,是已經關機的聲音。真是謝天謝地啊!

    “這麽晚人家還開機,那不是有病啊。”安琪說。

    “那好吧,明天一早你給他打電話,我把手機寄存在你那,省得你怕我和他暗中通氣。”我欲擒故縱的說。心里已經想好了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暗中通知胡一平,從網上可以給他手機發信息,只要安琪一睡熟了,此計便可施矣。

    安琪冷笑著說:“什麽事你只要一扯胡一平,那真實性就值得懷疑了,你怎麽不說那人是韓力的情人啊?”

    “你也知道,那韓力也不是那樣的人,他那種妻管嚴,還有他那鐵腕岳父,他敢嗎?”

    安琪揉了揉頭發,站起來說:“算了吧,還不是他那人古板,不肯替你背這個黑鍋。我今天也累了,懶的和你再過問是非曲直了,反正你記著吧,你做的對不起我的事太多了,你自已好自爲之吧。”

    警報解除,我難以掩飾心中的狂喜,下了床,一把將她摟在懷里,說:“琪琪,幾天沒見,一見就爲這種爛事爭吵,多掃興啊!說真的,這幾天你就沒想過我?”

    夫妻爭吵后這種趁熱打鐵的后續工作水到渠成必不可少,這是防止事態擴大的必要手段,我是老江湖,還不懂得這個。

    “算了吧。誰想你,”安琪依然有些生氣地說:“一想你就來氣,我想你干嘛。”

    我把她摟在懷里,她身子扭了扭,想掙脫出來,我哪能讓她掙脫?我摟緊她,把臉貼進她香香的滑滑的脖頸里,說:“我可是想得都要瘋了,一天發十幾個短信給你,也不知你收著沒有。你知道我想你想到什麽程度了嗎?”我貼在她耳邊說:“一晚上打十幾次手槍,這兩天腿都軟了。”

    安琪用力的掙脫開我,紅著臉說:“最流氓了你。都把床給我整髒了吧。”

    “這都怪你不理我。”我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說:“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再放過你。”

    在安琪的尖叫聲中,我們倆人跌在了床上,我把她的睡衣一脫到底。

第五章(3)

    “不要,不要,”安琪掙扎著推我。“太晚了,我明早還要上班呢。”女人嘴里的不要通常都是反義詞,我當然不會當真。我把她的睡衣剝下,吻著她的臉頰耳垂,兩手用力揉搓她裸露的**,才幾下功夫,她就嬌喘籲籲起來。

    我想安琪和我一樣,也是長久不做了,所以來個**式的最好。我把嘴唇一路下移,最后定格在她**之上,吮吸著她的**,這是她最怕的一招,果然,不要馬上就變成我要了,安琪摟著我的背,手臂開始用力。

    我們倆激情的狂吻著,從前那種感覺馬上就要找回來了,我激情萬分,將她按倒,分開雙腿,準備一搗黃龍.......

    突然,非常突然,我發現自己,竟然,無法......

    安琪鎖眉齧齒,在那里靜靜等待著,但是許久許久,沒有動靜,她睜開眼睛,狐疑的看著我。

    “琪琪,”我有點羞怯的說:“我好象又不行了。”

    安琪愣愣的看著我,有那麽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都沈到肚子以下了。“怎麽回事?”她問。“這兩天你是不是太累了?上網時間太長了吧?”

    “不知道,我,要不,你先用手幫幫我吧——”

    “算了吧,”安琪從我身子里擠了出來,說:“我還是睡吧,明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可不像你一天都不用做事。”

    這個晚上,一下子又變得極其乏味了。

    我躺要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我他媽的爲什麽會變得這麽衰?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當我和安琪到關鍵時刻時,我就會這樣,爲什麽?

    突然趙清明的一句話在我腦海里回響:

    “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男人嗎?他們常年上網,身體的各機能已經退化,當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開電腦,只要一進入視頻聊天的狀態他們馬上就能堅挺如初。現在對這種色情聊天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叫網絡**。很多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能力,一邊聊天一邊對著電腦自渎尋找**,這事說來很龌龊,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這麽干的。”

    我這樣干過嗎?

    我突然想起爲什麽我第一次在電腦上見到雯雯后,就對她印象如此深刻,因爲那天我真的有反應了,而且反應的程度還不低。

    雯雯。雯雯。

    我想起那天晚上,雯雯倒在我身上時,她給我做的口腔服務,她柔軟的舌頭,從我的額頭開始,一直向下,向下.......

    以我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當然能猜得到那種服務是什麽,這就是著名的“漫遊世界”吧?

    所謂的“漫遊世界”,就是女人用舌頭滑過你的全身,從頭頂到脖頸,到胸膛,腋下,腹部,肚臍,腹股,腿部,再到腳趾,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落點到男人那個敏感的部位。據胡一平說,這是從東北傳過來的妓女們的玩法,通常做一次要另加錢的。

    雯雯居然會做這個,她是不是也從事過類似的職業?

    一想到雯雯,我突然又有了感覺,那天要不是那僅有的,在大多數男人眼中可笑的一點點的道德感在做祟,我就要享受到那只有在傳說中知道的那種性服務了。

    這種服務,有些許潔癖的安琪是永遠不會給我做的。

    總是如此突如其來,我現在又有感覺了。但是我不能叫醒安琪,因爲太晚了。我只能叫醒我自己,我的手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那個敏感的地方。

    雯雯,她美妙的舌頭,還有她在電腦前打開的**,嫣紅的**,豐滿的**,黑色的“T”型內褲包裹著的豐膄臀部.......

    我開始動了起來,真他媽可恥啊,我老婆就在我身邊睡著,她美麗而精干,聰明而高雅,但是我居然沒法讓她興奮,她也居然不能讓我興奮,因爲什麽?就因爲她不會“漫遊世界”?因爲她的舌頭僵化因爲極度潔癖?

    我的手動著,我覺得自己的生命都在這並不劇烈的運動中沈淪下去了,這他媽的就算是我現在的性生活嗎?這種生活他媽的有勁嗎?

    突然,安琪翻了身,嘴里喃喃的說了一句夢話,這一句話把我剛漲上來的**都打沒了。

    她說的是一個人的名字,那名字是:“胡一平。”

    2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是被韓力的電話吵醒了。他問是不是泡個澡去?

    我起來時發現安琪已經走了。桌上有她給我留的,我最討厭吃的牛奶和蛋黃派。也真難爲她,昨晚上那麽晚睡的,一大早就走了,她工作的真的是很辛苦的。

    韓力開著一輛二手的夏利車在我家樓下等我。早上的天氣有些涼,我鑽進他的車里時,發現車里似乎比外面的空氣還冷,不禁打個寒戰說:“你玩啥呢?不能把暖風打開嗎?”

第五章(4)

    韓力一邊打火一邊說:“暖風打那天起就沒好使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湊合吧,開起來就好了。”

    我不滿的埋怨一聲說:“啥破車,扔了得了。現在車價多便宜,也不換一個。”

    韓力說:“我要不是貸款還不清,我不知道買個新的?”

    韓力這輛二手夏利開了快一年了,聽說現在光修車就花了有幾千塊了。買的時候這車就快報廢了,發動機一直有毛病,結果鬧得韓力沒成爲理想中的“開車族”,反而成了“修車族”,有的時候我想想也替韓力不值,他當年要是辭職去那個什麽軟件公司,現在肯定不至于開這車吧。

    韓力把車停在大衆浴池門口,我想起了一事,就問他:“那個事進展的怎麽樣了,我是說那個網絡色情的案子。”

    韓力說:“抓的人都放了,她們都是小喽羅。”

    “那個自殺的是怎麽回事?”

    “那個自殺者的身份已經搞清了,”韓力說:“她的真名叫安小紅,今年十九歲,老家在城效農村,家里一共三個孩子,有個弟弟在上高中,今年準備高考。她來城里是想打工賺點錢,給家里解決點負擔。她對網絡上的事情原本是一竅不通的,后來被人拉下了水,就做了這行。”

    我說:“拉她下水的人找到了嗎?”

    韓力說:“正在查。不過,即使是那些人,也不過是一些外圍份子,網絡犯罪是層次極複雜隱蔽性極高組織性極強的犯罪活動,一般來說,這種犯罪組織基本都是金字塔結構,一層套一層,像安小紅這樣的人,只不過在最塔底,她們在網絡上出賣色相,直接與人接觸,但也不過是被人操縱的廉價賺錢機器而已,真正的核心層她們根本接觸不上。”

    我們倆人進了大衆浴池,先進了大池子里泡一泡,一晚上的倦意在這一泡之下,全都消散了。

    韓力說:“這兩天那個晚報來的叫顧襄的記者老往我們這跑,可能想找點線索吧。”

    我把身體在水中舒展,說:“顧襄他打算怎麽做這個稿子。”

    “不知道,”韓力說:“反正聽說他采訪了死者的家屬,可能他要搞個什麽社會關注之類的吧。我們接到的指示是全力配合,他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我們倆洗完了,開擡搓澡,韓力告訴我說,昨晚上又加了一夜班。

    “昨天又接到了新的舉報,說現在有個黃色網站在國內很火,叫性情世界,聽說國內注冊人數已經超過十萬了,這個網站里面有個版塊是買春信息網,上面我們這個省的信息特多,上級對此事很關注,下令全力調查,這兩天我們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值班,光忙這個事了。”韓力說。

    “這個網站,比你們查的那個天天星期八怎麽樣?”

    “那根本就沒法比,不過有個相同之處是,我們查的那個視頻聊天網的代理服務器就是這個性情世界網站提供的,我懷疑這個兩個網站是子與母的關系。也就是說,天天星期八是性情世界的子母站。”韓力說:“無疑,這是一個國際化的大型色情網站,總服務器在美國,這個網站是境外勾結的性質,里面不光有數以萬計的會員,更有至少五十名計算機網絡里的天才級人物幕后坐陣,網站運轉的非常良好和規范,很棘手的。”

    “服務器在美國?是不是你們就很難查辦它了?”

    “當然,要徹底的摧毀這個網站,在技術上有很大的難度,如果在國內我們就很簡單,我們切斷他的服務,切斷他跟電信或者跟互聯網運營商的連接,就可以斷了他的網站,但是現在我們做不到,所以這個打擊的難度非常大。再加上它是境外勾結性質,這個案子就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還有時間。”

    “怪不得這一陣子你老是加班。”

    澡洗完了。我和韓力在外面的長椅上休息。椅子上有張人家用來包裹洗澡用具的報紙,我順手扯過一張看看,上面有條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說是一個高中生因玩遊戲太過專注,玩了二天二夜,最后竟然猝死在家里。那篇稿子的作者是顧襄。

    我指給韓力看,說:“你看,又是顧襄寫的,這家夥真是一天一篇稿。”

    韓力說:“我看這人跑新聞是把好手。他好象對網絡犯罪這一塊特有興趣,我們下次再有行動,可能要帶他了。”

    我沒說話。把報紙揉成一團,仍到了腳下。

    “怎麽?”韓力說:“小李同志,是不是聽我誇人家,你這個前著名記者有點嫉妒了。”

    “哪有?”我笑笑說:“嫉妒這個詞怎麽寫,我現在都記不得了。這個顧襄我更嫉妒不上他,當年他來我們這里實習,還是我帶他跑社會新聞的呢,我那時也比他大不了三四歲,就當他師傅了,我還會嫉妒他?”

    “長江后浪推前浪,你現在出了圈,再回頭看,可不一樣了。現在的記者和你那時也不一樣了。”

第五章(5)

    我們倆正談著,電話響了,是胡一平打來的。

    胡一平開門見山,不容我推托的說:“你下午收拾一下,咱們明早去野外住一夜,主要是爲東東,他這幾天光忙著競選學生會主席的事了,一直也沒休息好。我想帶他出去散散心,就便哥幾個也一塊玩玩。”

    “東東他競選學生會主席呢?好事啊。”我說:“結果出來了嗎?”

    胡一平說:“今天下午開始演講,這孩子挺緊張的,我現在在家陪他呢。他們演講稿不能超過十分鍾,我這不正給他看稿修改呢。”

    胡一平說的野外是指的離這城市四十公里外的徐莊,那塊是片風水寶地,四面環山,植被茂密,還有條河從中間穿過,胡一平在那買了一塊地,蓋了一個兩層小樓,就是當成鄉間別墅造的,平時雇了當地村民在那看守,春天一到,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一次,大家吃點野味,再去山上轉轉,就當是踏青了。

    “你這個當爹的是得盡點責任了。”我說:“東東他最近怎麽樣?”

    胡一平說:“不錯。挺知道要強的,要不這次選擇學生會主席他哪有那麽大的勁頭?前兩天他們校長也說了,這次的省級三好學生的名額已經定下來了,就是他,過兩天去北京參加一個央視舉辦的一個什麽少兒台的節目,可能還要上電視上接受一個采訪,爲了這事,也得慶祝一下啊。對了,有個事順便和你說一下,那趙老師人真不錯,前兩天他來我家一次,也不知他怎麽說的,東東他主動把電腦從臥室搬到客廳里了,還把那個可視頭也拆了,說怕影響學習。這幾天他一直也沒玩電腦,讓我很開心。”

    我聽了很高興,想趙清明還真是夠朋友,也真挺有方法,居然這麽順利的就把這事辦妥了。壓抑不住喜悅,我說:“那趙老師就是個好榜樣,讓東東多和他學學,沒壞處。”

    胡一平說:“是。所以我也想了,這次去徐莊踏青,我也約了趙老師,他同意了。我還想叫著那個叫什麽顧襄的記者,主要是有點事想求他,你和你沒什麽不對付的吧?”

    又是顧襄,這個人真是無處不在。我對胡一平說:“沒有。說來他還是我徒弟呢。”

    胡一平說:“那就這麽定了。今天下午我兒子演講,我接趙老師和你去助威,咱一起給他打個氣,要不這孩子臉兒太面,我怕他一上台就又緊張了。”

    我說:“行,你兒子就是我兒子,這時候我們當叔的不支持他還行?”

    胡一平的很高興的說:“這話我愛聽。要我說咱也別等明天了,等東東講完,今天晚上咱就去吧,反正是住的吃的用的都有,多住一兩宿也沒什麽方便。咱幾個今天好好喝他一宿,明天一早起來就去釣魚,東東挺喜歡釣魚呢。”

    “可是安琪——”一聽說馬上要走我有點爲難。

    胡一平說:“你把她也帶上吧。正好,我也有事想找她。”

    我警覺起來:“你不是還想挖她牆角吧,我鄭重聲明,那可不行。”

    胡一平“呵呵”的笑著說:“這你就甭管了,反正安琪她做事有分寸,她要是堅持不讓我挖,我也沒法子。”

    我說:“安琪就不去了,我估計她也沒空。”

    胡一平有點遺憾的說:“本來我想帶著萬囡囡去的,你家安琪要不去,我也沒法叫她了,就她一個女的,也沒什麽意思啊。你給她做做工作不行嗎?”

    韓力聽我這聊得歡,一直無精打采的坐在那打呵欠,看我打完電話了,就問我:“和誰呀這是?又有活動了?”

    “你認識的,胡一平。我一做生意的朋友,約我們去徐莊玩,”我說:“你去嗎?帶著你們家冷梅一塊去,老胡好客著呢。”

    韓力冷嘲熱諷地說:“算了吧。又是那種紙醉金迷的**度假吧,我無福消受,冷梅還要我陪她上街選沙發呢,我就不奉陪了。”

    3

    胡東東很緊張,汗把后背都浸濕了。

    他講的什麽,我基本上沒聽進去。好象就是怎樣做好一個新時期的學生會干部,怎樣在優異的學習成績下,更好的發揮一專多能的特長,爲同學們服好務,做好帶頭作用什麽的。在他之前的幾個候選人講的基本上大同小異,真的沒什麽聽頭。

    我和胡一平以及其他的學生家長們,都坐在后面,前面是同學,主席台前邊放著個演講台,后側做的是一排校領導還有嘉賓什麽的,搞得很正規,連電視台的記者都到了。現在的學校選學生會干部也跟單位競聘似的,說是以票數決定結果。聽胡東東說,他們這幾個候選人這兩天沒干別的,光四處拉票了,胡東東說他自己這兩天好話說了不數,還答應出了好幾頓飯局出去了。

    他是最后一個上台演講的,他上去的時候,胡一平在底下使勁的鼓掌。看著胡一平那志得意滿的樣子,我有點懷疑,爲什麽胡東東還會這麽緊張?

第五章(6)

    這所學校我很熟悉,在我還是記者的那幾年,秉承上級提示,沒少給他們寫大稿,歌頌其教學的優越及學生的出類拔萃。這是全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大學的升學率在全省也是比較高的,當然,既是名校,自然也就有些名校的架子。聽說這個學校的校領導們很拽,很多市級領導的面子也不給,副市長級的關系都不一定能擠進生源來。只有主管市長點頭,才可以安排一些不夠條件的學生入校。

    胡東東當年就是那些不夠條件的學生之一,胡一平動了老關系,把原來退休的老市委書記都請動了,最后還是花了三萬元,才把胡東東轉進去了,胡一平后來斥巨資,給學校的幾位主管領導每人買了一只當時最貴的手機,當然,無一例外,全部都被退回了,不過此舉可能也換來了這些“校董”們的好感。后來他們參加了胡一平精心組織的一場宴會,參加的人員全是達官顯貴和巨商大賈,會上衆人推杯換盞,幾乎是親像一家人。于是,從此胡東東的求學之路就徹底坦蕩了。胡東東被安排到最好的班級,由最好的老師帶,還迅速成了班上最有實權的班干部,參加了一系列顯山露水的校活動,包括代表本校的全體師生去北京參加奧數大賽等等,當然其交換條件就是胡一平成了這個學校最大的贊助商,隔三岔五的就要出點錢出點力,“校董”的妻子兒女們是最直接的贊助受益者。有了這種關系,胡東東當然會受照顧,包括這次競選學生會主席,胡東東的硬件也不太夠,不過,聽說校長已經暗中有了承諾,這些都是胡一平親口對我說的。

    胡東東這個孩子其實也很爭氣,從入校的那一天起,他這個后門生倒是真的沒有讓人走過眼,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多次榮區市級三好生,德智體美優等生的稱號,也曾經上過幾次電視,做爲中學生代表參與過一些媒體主辦的公益活動,雖然年記不大,但也什麽場面都見過。目前聽說胡一平正在積極運作,爭取讓他評上省級三好生,再給他增加點榮譽,爭取直接保送重點大學。這次去參加學生會主席的競選,也是爲了將來保送大學加個砝碼,胡一平很重視。

    所以,我才有些不明白胡東東爲什麽還會這麽緊張,這里的暗箱都已經操作的很清楚了。他自己也有實力,不知爲什麽還緊張?

    我想這可能還是因爲胡東東畢竟還是個比較內向的孩子,他可能是很少參加這種場合,說話有點結巴,臉上不停的冒汗。我注意著那幾個坐在后台里的人,這里面有學校的主要校領導,還有幾個特約來的校外輔導員什麽的,趙清明也在里面。但是我注意的不是他,而是一個相貌清瘦的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人,這人很面熟,似乎在哪見過。

    我觀察了他好久,他似乎有所察覺,側過頭來與我對視一眼,嘴角上似乎有一絲笑意。這一絲笑意讓我想起他是誰了。他應該是安琪他們上高中時的老師,那時候我比安琪高一個年級,在另一個高中上學,常常在下課后等我的當時的女朋友,在這個等待的程中,我曾經撞見了他好幾回。

    講台上,在胡一平不斷的鼓掌與衆同學不斷的對他這一舉動的側目下,胡東東似乎終于找到了信心,已經漸漸的適應了,正在那里侃侃而談:

    “我們的明天是美好而燦爛的,但是我們腳下的征途也是漫長而曲折的,今天,我自豪的站在這里,真誠的對所有和我一樣的莘莘學子說一句:同學們,我願和你們一起征服這腳下的路,踏上這曲折漫長的征途,迎接這美好燦爛的明天,請投我一票,相信我,支持我,鼓勵我,鞭策我,我一定不會讓校領導,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胡一平把頭貼到我的耳朵上說:“詞怎麽樣,這段是我寫的。”

    我說:“怪不得聽著有點假大空的感覺,整個一言之無物啊胡總。”

    胡一平捅了我一下說:“你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胡東東講完了,底下有一陣稀拉的掌聲。胡東東走下來,臉漲得通紅,情緒還很激動,胡一平撫著他的頭說:“兒子,講得不錯,老爸覺得不錯。”

    胡東東搖搖頭說:“我太緊張了,語速太快了,可能大家都沒聽清。老爸,要是選不上,一定是因爲這個。”

    胡一平一笑:“不就是個破學生會主席嗎?有爸爸在,你就放心吧。”

    旁邊有個同學聽了這話像這邊看了一下,胡東東看了他一樣,有點心虛的說:“爸,你聲音別太大了,還沒投票呢,讓人家聽見不好。”

    胡一平低聲嘀咕一句:“搞得蠻正規的,有什麽用?這種票投不投能起什麽作用?!”

    進入場上休息和統計票數時間。趙清明走了過來。

    胡東東喊了一聲趙老師,很親切的走上前去,趙清明拍拍他的肩說:“怎麽,感覺如何啊?”

第五章(7)

    胡東東說:“不是很好,我今天太緊張了,估計有點懸。”

    趙清明說:“什麽事都是重在參與,你上去,其實就是爲讓大家記住你。贏與輸那反倒不重要。”

    我把趙清明拉過來,問他:“你旁邊坐著的是不是臨海市的那所同城中學的。”

    趙清明看了看說:“是。好象是兄弟學校過來學習經驗的領導吧,怎麽,李記者,你認識他?”

    我說:“當然,不過他是肯定不認識我的,這人原來是我老婆他們班的那個班主任,好象是姓嚴,教中文的。”

    趙清明說:“對,不過現在人家不教書了,是剛提上來的副校長兼校務處主任。”

    我們談了沒幾句,就開始大會的最后一項了。領導講話。這個校的領導上來講話,表揚這次敢于上台參加競選學生會主席的同學們,說了些提綱契領的話,然后又感謝了一下今天請來的幾位客人,最后請上臨海市同城中學的副校長,我省剛評上十佳教師之一的嚴宏副校長,上台講幾句。

    我現在才知道我老婆他們的班主任真名叫嚴宏,嚴宏上來說了幾句謙虛的話,然后又講了講新時期如何更好的做好學生會干部之類的陳詞濫調。這當口胡一平沖我使個眼色,讓我出來。

    我們倆走出學校,一直上到了胡一平的車上。

    胡一平說:“咱坐這等會兒吧。老了,露天坐一下午,身子吃不消啊。”

    我們坐在車里等胡東東、趙清明他們出來。胡一平打開汽車CD,里面傳出了一陣熟悉的音樂。我說:“你也學高雅了,聽英文歌了。”

    “呵呵,”胡一平得意的說:“這不是我的,這是囡囡的,她送我的。”

    我點點頭,其實一聽這歌我就知道,肯定是萬绮珊的,像保羅麥卡特尼的這首《昨天》我也只有在萬绮珊的車里才聽過。

    “你和安琪說了嗎?”胡一平說:“給她打一個電話,她要不去,我還得給囡囡找個伴。”

    我給安琪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傳來挂斷的聲音。

    我說:“她不接,多半是又開會呢。”

    過了兩分鍾,我手機上有個短信,是安琪發來的,寫著:“我開會呢?你有事嗎?”

    我給她發回去:我們要去鄉下玩,胡一平問你去嗎?

    她回:可能不行,我中學時的老師來了,我可能要請他吃飯,你先去吧,到時我聯系你吧。

    我想,看來她們嚴老師來的事,安琪已經知道了。應該請的那個老師也就是他了。

    正發著,胡東東和趙清明出來了。胡一平的手機也響了。

    胡一平接了電話,是萬绮珊打來的,說這邊有點事,讓他先去,自己可能要晚點過去,可能還要帶個女伴一起過去。

    胡一平很高興地說:“那咱就先去吧。你們家安琪那邊怎樣,用不用接著?”

    我說:“不用了,她肯定不去,剛才發短信了,他要請老師吃飯。”

    我們幾個人說著話的功夫,我看見一輛黑色的桑搭納車從我們身邊開出來,車窗搖著,車里有個眼鏡一閃,我看見嚴宏正襟端坐在車里,車子向前開去,我想可能是奔著安琪去的。

    真好笑,如果這位當年我和初戀女友的“拌腳石”知道我和他的另一個得意門生結了婚,會怎麽想?

    眼看著黑色桑塔納消失在眼前,我們的車也啓動了。我們幾個人坐著胡一平的車往徐莊的方向走。有車和沒車的人就是不一樣,如果沒車,去這個地方就成問題了,得換三次車還要走三站地,有車就不一樣,再有一輛四十萬的豐田更不一樣了,車行如風,身邊的景物倏倏而過,聽著我大學時最喜歡的披頭士的音樂,和趙清明、胡東東輕松的談著學校生活,幾乎沒覺怎麽樣,就出了這個城市。

    趙清明對歐美的音樂也有興趣,他甚至比我強的是,還能用英文唱幾段,他跟著保羅麥卡特尼的節奏唱了幾曲,學得惟妙惟肖,這一點讓我自愧不如。

    車子開了將近五十分鍾,到達終點。胡一平的別墅蓋在半山腰間,按照風水學,半山建別墅是吉利之勢,而背山面水,門前立樹則是旺宅氣象,胡一平的這個別墅全具備了這些條件。徐莊其實是在山腳之下的一個小村落,有一條河橫穿其間稱爲響河。此處的山稱爲飛龍山,山勢有如起伏的龍,宅建在龍身之半腰,宅主則有御風而起之勢,實爲大吉之風水。胡一平把宅建在這里還有個想法,他想以此爲基地,做一個度假村,他已經與當地村委會溝通好了,明年啓動此事,所有貸款資金到位后,修路,通電,聯網,興修水利,販養家畜,開辦農家飯店,辦賓館,設歌廳洗浴按摩這些項目,讓這里成爲大款們休閑度假的世外桃源。

    胡一平的別墅門前平時鐵門緊鎖,門口有一個狗屋,兩條狼狗拴在那里,生人一來就狂呔不已,他雇了一個看山老頭,天天在這守著,今天因爲我們來的緣故,門早就開了,狗也趕回窩里,以免亂叫擾人。看門人守在門口等待。

第五章(8)

    我們把車直接開進去。里面別有洞天,是六間房,還有個大庭院,住十一二個人沒問題。屋里一應設施俱備,空調,電器,淋浴,熱水,卡拉OK,甚至寬帶上網都沒問題。山雞,野免,野菜,野蘑等土特産都預備好了,冰箱還鎮了兩箱喜力啤酒。

    我們下了車,這座鄉間別墅后面就是山,胡一平提議先上山上繞繞,順便等他們。我們就上山了。胡一平興致不錯,帶著胡東東去山上采野蘑菇,采乞拔菜,爺倆一會就走到山上了,我和趙清明跟在后面,看前面蒼山翠谷,頭頂云卷云舒,心情格外輕松。

    我們倆爬上一座小山,邊走邊聊,無意間就說起了早上看到顧襄寫的那份稿子,說起有個學生因爲上網玩遊戲時間太長而猝死的事情,趙清明很氣憤的說,對學生來說,遊戲軟件就是現代的鴉片,一旦迷上就很難戒掉,我說我有同感。CS遊戲剛興起的我也是整宿整宿的打,用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戒掉。我們倆人越談越投機,后來連山也沒興趣爬山了,就在半山腰上一棵小樹前坐下,一邊等他們爺倆一邊胡天海地的傾談。

    正說著,聽得山下有狗叫聲,向下望去,一輛紅色的賽歐停在了山下,看門人正在給她們開門。

    胡一平帶著兒子正好也從山上趕來與我們會合,他向山下望了一眼,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說:“走,下去吧。囡囡她們來了,咱們和她們會合去。”

    我們幾個下了山,萬绮珊的車子直接開了上來,看來她們也想上山看看,不過與我們相比,她們可能更懶得走,干脆把車直接開上來了。車開到山腳下,開到不能開的地方才停住了。這時我們正好也下來了,胡一平沖車里招手,車窗搖開,萬绮珊的頭伸了出來,她戴著藍玻墨鏡,向我們微笑,美目顧盼,風韻迷人。車門打開,伸出一條裹著茶色絲襪的修長的腿,她從車里下來,接著后面又下來了一對男女。這倆人大家全認識,那男的是我原來的同事,現在的社會新聞部主任記者顧襄,女的則更是再熟悉不過,她是我的妻子安琪。

    4

    我老婆安琪和萬绮珊原來一年前就相識,是在一次廣告活動中認識的,后來兩人也經常有接觸。她們的年齡相仿。職業和地位也差不多,都是公司里的副手,具體跑業務的,一來二去,就熟了。

    顧襄則是萬绮珊邀來的,他本來自己也有公車可開,但是車進修理廠大修去了,就一起坐著萬绮珊的車來了。顧襄和安琪也熟,當年我們都是同事,他們倆還一度在一個部里共過事,一起出去采寫過不少稿子,以至當時很多人誤以爲他們倆是一家子,當時還有種傳聞,說顧襄確實暗戀過安琪,這種傳聞我聽在耳中,當然一笑置之。對這兩個人,我簡直是太了解了。

    既然都很熟,大家在一起,自然有很多話題。不過安琪突然出現,對我而言,倒也有幾分新鮮感。

    安琪告訴我,本來是要邀請她們中學的班主任嚴老師吃飯,可是這位老師忙得很,馬上要回學校處理一起師生打架事件,只是在電話里說了兩句他就走了。所以他趕來了。

    說來還真是很感謝這兩位憤怒的學生,給我們兩人一次難得的效遊機會。這兩年我們夫妻倆共同出現的場合幾乎是沒有的。這次還真感謝胡一平創造了這個機會,我和安琪手位著手,胡一平跟著萬绮珊,胡東東和趙清明一起,只有顧襄孤身一個人,有點落陌,跟在后面。我們一起爬了一座小山,看著頭頂的殘陽如血,一點點的向下墜落,胡一平戲稱,說這就是“末日”到來的感覺。大家都笑,一直呆到晚上上快六點的時候,才下來吃飯。

    晚間吃的都是野味。趙清明不喝酒,除了胡東東以外,所有的人都喝起了啤酒,萬绮珊說喝這個不習慣,從自己車里拿出了一瓶干紅,于是她和安琪就喝起了干紅。可能是下午爬山的緣故吧,大家都是又累又餓,吃不一會,就把桌上的東西吃光了,好在顧襄有準備,車里還有些小吃什麽的,于是也拿了出來,安琪和萬绮珊喝光了那一瓶干紅,我們幾個喝了一箱啤酒,都有些醉意。胡一平意猶未盡,提議打麻將,問有誰玩?趙清明棄權,我也沒興趣,于是就剩下顧襄,安琪,萬绮珊,和胡一平他們正好湊成一桌。

    “小賭怡情,大賭傷氣,”胡一平說:“今天不玩太大的,二十元一炮,最高不能跑五十,現在是十點,打到二點散,明天上午還得再去爬幾座山。”

    于是收拾桌子,大家上樓上的棋牌室打牌。我們幾個人的房間都準備出來了。胡東東要和趙清明睡在一起,胡一平和顧襄一個屋,我自然和安琪一個屋,萬绮珊一個人占一間。

    鄉村的夜晚,非常沈靜。與都市的喧囂比起來,這里真是一片難得的靜土。不過,這兩年靜土也不靜了,徐莊飛龍山一帶近幾年成了大款金屋藏嬌的風水寶地。據我所知,一到周末夜晚,來自京津一帶的豪華轎車就會蜂湧而至,開車的司機通常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旁坐著的就是貌美如花的女孩。大款們帶著馬子來度周末,白天上山折騰晚上上床折騰,反正這里就是一個供大家折騰的地方,就像我們今晚不也都各懷鬼胎的跑這里來折騰嗎?

第五章(9)

    據徐莊三十里處是炎莊,著名的煤礦區,這兩年煤鐵走勢好,開煤礦開鐵礦和挖金子差不多,于是,爲了爭奪鐵礦的開采區,發生過無數次爭斗,炎莊就留下了我心頭永遠的痛。我的一位徒弟就是在那送了一條命。遙望對面層層的山脈,想起小石頭的音容笑貌,我的心里那種隱痛的感覺又上來了。

    胡一平的鄉間別墅里現代化設備齊全,我的屋子里不但有熱水器可以洗熱水澡,還有一台電腦,居然可以上寬帶,反正晚間也沒事,安琪他們要打牌到挺晚,我打開電腦,還是上會兒網吧。

    電腦開啓,登陸QQ,措不及防的“機機”聲響傳來,有人和我招呼,點一下,一看,是一個久違了的人——鳳凰。

    這些天來,總也不見鳳凰上線,今天突然發現他(她)了,意外之余,我心里到真是有些高興。

    我敲上一個表情,咧嘴沖鳳凰和笑。

    鳳凰:在哪兒?

    我回話:鄉村,一個朋友家里。

    鳳凰:夠浪漫的。這一陣子我們總也沒見了。

    我:是啊,你在忙什麽?

    鳳凰:沒事啊。但是近來心情較差,不過,最近又調整過來了。你呢?

    我:還行吧。

    鳳凰:近來生活中有沒有特有趣的事?

    我:有,不過,這些事說出來就無趣了。

    鳳凰:我猜你的生活應該是很有趣的。因爲你本來就是一個有趣的人嗎,你還想不想看點更有趣的?

    我:什麽意思?

    鳳凰打出一行字,是一個域名。

    鳳凰:打開,這里面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世界。

    我:什麽?又是那種視頻聊天網站嗎?

    我點擊了鳳凰發給我的域名,很快的一個奇怪的標志出來了,只有幾筆線條,好象是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造型,下面一行小字,是英文的,有個進入的標志。

    我:這又是什麽?

    鳳凰:點擊吧,這是你需要的。

    我點擊了一下那個進入的英文,等待片刻,一個金燦燦的主頁面出來了,最上面一排是一個條型的對話框,ID、注冊、登陸、取回密碼等字樣排成一條,下面則是幾個泛著紅光的大字:

    性情世界。

    5

    必須承認,在我看過的衆多的黃色網站中,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分工極其細致的網站。進入里面的主面面。我看見里面陳列著五個板塊的內容,這五個版塊分別主版塊,交友區,文學區、娛樂區、管理區五大版塊,雖然不是會員,但是我還可以免費浏覽其中的內容。打開這五塊內容,發現里面還有很多的小的版塊,比如說主版塊,包括會員報到區,VIP貴賓區,版主報名區,貼圖區,電影區,動漫區,下載區等內容,交友區里則有視頻交友區,一夜情交友區,買春信息區,自拍偷拍區,狼友論壇區,休閑遊戲區等,文學區主要是**圖書館,其中還有很多細致的分類,基本是各種黃色小說的集成,**,校園,群交,青春,暴力,強奸,虐待,同性戀,科幻,武俠,名著,各種類別都分門別類的列了出來,再就是買春經驗交流和**經曆漫談等內容,娛樂區里面的內容則是現在非常流行的網絡夜總會形式,里面包含著各種名稱的聊天屋,比如熟女風情,**童真,玉女清純,猛男爆料,浪友約會等,每個聊天屋里根據會員的喜好各有各不同的內容,其特色是全部視頻,但是這些區域全部只有VIP會員才能進入,這一類會員只要在網站提供的“網上銀行”里買夠充值卡,就可以以“點卡付費“的形式進入到各自喜歡的聊天室里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類人,熟女也好少女幼童也好,各種對應的聊天屋里都會有提供。這里最有特色的應該是還有一個表演區,因爲不是會員,進入不了這里去看看所謂的表演是什麽,但是一看網頁寫的“真人秀”字樣,不用進去也就可以想象的到,只要你付錢,就會有人用視頻的形式把**活動當場表演給你,這是現在網絡色情業最爲流行的一種表演,據說現在有很多夫妻之間都以這種表演來斂財,還有些人爲了滿足一部分網民的性癖好,表演三人以上的**場面,其中還有些變態成份的表演也存在。管理區則相對其他幾區比較規范,包括版主會議區,公告區,舉報區,問題區,版主申請區等等基層管理版塊,我特別注意到,這一區還特別設有代理服務器專區,專門負責向外面租、賣代理服務器和域名空間。

    除了這五大區外,還有一個有特色的區是妹妹博客區,封面上印有幾個女孩子的頭像,這看來是一個黃色個人主頁區。近年來,因爲木子美,竹影青瞳等人大膽的以性爲賣點建立個人主頁並贏取較高點擊率后,這種個人博客類的網站很風行,我前幾天也跟風自己建了一個,貼了不少從前寫的文章。看來,這個網站里面也有這樣的內容,所不同的是完全打著**裸的**旗號,公開收費的而已。

第五章(10)

    我把所有的內容看了一遍。幾乎與我看完的時間同步,鳳凰又發出了信息。

    鳳凰:看了嗎?做何感想?

    我:很龐大的工程,很細致的分工,看來是國內比較規模大的黃色網站了。

    鳳凰:當然。不過。這個網站的總服務器在美國,據說它的總版主網名叫至尊,也在美國,這是一個面對中國網民的跨國性黃色網站,它的影響現在極大。聽說注冊會員已經上到三十萬了,日均點擊率最高的時候不算遊客,僅會員就在兩萬以上。想一想,全國每天有幾萬人在這上面泡著,我要是這個網站的總版主,一定很有成就感。

    我:如果它的注冊會員有三十萬人,日均上線上數兩萬以上,那它一天要賺多少會員費呢?

    鳳凰:基本的會員費是月均30元,這個叫注冊費,但是這只極限于主區和互動區,如果想要進入娛樂區和表演區,或是想看電影就必須注冊爲VIP會員,VIP會員的費用是兩個月兩百元,半年是四百元,一年是六百元。這些費用可以用手機充值的形式完成,也可以進入網上銀行交易,不過,最常用和最方便的是直接在這里買充值點卡,所以你想想,如果這個網站的會員已經到了三十萬人,每天又都能保持全國至少幾千人上線,再加上廣告與分銷商的收入,一天會有多大的利潤?

    我:我看這比搶銀行還快。

    鳳凰:在理論意義上講,是這樣的。

    我:看這個網站的管理比較嚴密,版塊這麽多,參與者應該不少。

    鳳凰:是的,在國內外,管理這麽嚴密的網站是罕見的,可以不誇張的說,,即使全國最大的門戶網站,它的管理力度也不過如此。

    我:憑什麽這樣說?

    鳳凰:因爲這類網站管理與組織高度嚴密,絕非少數人力朝夕之間可以完成。你如果注冊進去你就會發現,這里面的管理結構是呈金字塔型的,其中總版主設了一個,統攝全局,是第一層領導,相當于董事長或是總裁之類的地位。網站下設共有個五個大區,每大區都有一個版主,這些人是網管,也是第二層領導,他們的地位相當于一個單位基層的領導,比如經理級人物什麽的;再往下,各大區里還包括很多個有專業版塊,這一版塊至少還有兩個版主,這是第三層領導,相當于一個單位里的各部門的主任;在這些專業版塊里還包括很多細的劃分,你比如說光買春信息這一塊,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四個直轄市各占一塊內容,全國三十多個省份每省都占了一個版塊,如果這其中的每個版塊至少設兩個版主,那麽你想一想,光買春信息這一塊內容就有多少個版主級人物在幕后操縱?這就是第四級管理層,應該是工組長這一類型的了;再往下還有一級,你看見那些個人博客了吧,那里面不設版主,但是每是一個主頁就是一個管理者,管理者把自己的形象貼上去,可以發貼也可以與她直接視頻對話,但不是這樣就完了,你可以與她直接視頻對話,就意味著你不但可以與她進行網絡作愛,她甚至可以上門提供性服務,只要你們都在一個城市。只要你肯付錢,她就什麽都會干。這是第五級管理層;再往下還有,表演區里那些進行表演的、做爲視頻主播出現的,這是第六個層次。這兩個層次的人都是從事具體工作的辦事人員,除他們以外,還有一種叫代理人的管理員,專門從事著充值卡銷售、服務器租貸與網上銀行的交易工作,這一批人就相當于一個單位里的銷售部人員。還有一個層次的管理員是專門負責技術的,相當于單位里的技術部。有行政部門,有技術部門,有銷售部門,這里建制非常清楚,和一個大型的單位一樣。

    我:這麽多層次,這麽多人,誰在這里集中管理呢?

    鳳凰:這麽多人被捆在一起朝向一個目標使勁,其真正的管理因素只有一個——錢。在這里,真正掌握權力的人不是那些個做日常管理工作的版主總版主什麽的,而是那些可以控制會費的人。有了強大的資金做后盾,才會有很多高水平的人願意投入進來,這些人水平之高,能力之強,技術之過硬,遠勝于你我之輩。我估計他們的人數總和不在百人之下,而且至少要跨全國二十個以上的省份,才可以把網站建設和管理成現在這樣具有國際性跨地域的特點。他們收取費用雖然高低不等,形式不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種方式來錢是非常容易的,而面對他們的法律制裁卻又是相對薄弱的。

    我:你告訴我這個網站,是不是因爲你也是其中的一員,想把我也拉進去做會員?

    鳳凰:你錯了,這個網站雖然經營得很好,但樹大招風,版主級人物野心太大,設置的內容太多太細,最容易授人把柄,這種斂財不要命的方法,遲早會翻船,我對這種網站其實毫無興趣。我本人更不會參與這類網站,因爲我不需要用這個來刺激自己。

第五章(11)

    我:那你爲什麽還要介紹給我?

    鳳凰:因爲我覺得你需要這個。

    我:何以見得?你不是我,怎知我真正的需要是什麽?

    鳳凰:這個城市里有很多人與你一樣,他們在很多地方有欠缺,自然會需要在生活中用另一類東西來彌補。這也正如你看到的那些個黃色網站,它們之所屢禁不止,是因爲在網絡人群中,隱藏著一個相當大的信仰缺失的社會空虛族。這些人白天道貌岸然儀表堂堂,但一到晚上卻精神極度空虛渴望刺激。他們多數學曆不低,有著受人尊敬的工作和社會地位,不缺乏金錢,永遠不會去殺人放火,他們肯泡在這里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牟利,而是爲了填補精神的空虛。在網站里,真正有牟利動機的只是極少數人,這些人是生意人,他們把這里當成了生意場,而能讓他們把生意做下去的買家們,就是上面說過的那一群人,也就是說,其實是那批社會空虛族支撐起了這樣一個網站。

    我:看來,你對這些人很有研究。你是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呢?

    鳳凰:當然,我是。我想你也是,所以我才能理解你,所以我才會發現,其實我真正的樂趣就在于義務幫助你們這樣的人,找到生命里欠缺的那部分快樂。

    我:*什麽,*這種黃色網站嗎?難道你認爲,我們欠缺的就是色情嗎?難道色情是解決這一問題的良藥嗎?

    鳳凰:色情可能不是惟一的良藥,但色情卻是我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我們對色情的需要有時和吃飯一樣重要。你想想看,這麽多人每天泡在這個地方等著色情的出現,是爲了什麽?

    我:你說說看。

    鳳凰:是爲了解脫空虛。人類之間,之所以有人高貴有人低俗,劃分了那麽多等級,其主要原因是經濟上的原因。但是,在經濟上取得相對穩定狀態后,羞恥感成爲一個界尺。羞恥感讓男人高貴的像個紳士,女人清高的如同個淑女,但你有沒有想到,這種界尺出現的頻率太多時,就令人煩了。于是,就會有人想借助于某一個空間,徹底的消滅羞恥感,來取得一種不用身分掩護了的絕對自由。

    我:*什麽來取得自由,色情?

    鳳凰:說色情有點難聽和膚淺,我們就用性這個詞吧。性的自由是我們內心都追求的一種事物,性的快樂應該是無國界、無尺度也無羞恥感的,人活著,有時這種空虛的感覺如天地一樣廣闊,無處不在,也許性就是最好的可以解脫那種空虛的方式。

    我:我不知道他們是爲什麽,但是我絕不是爲了色情而色情的人。

    鳳凰:有一種人很虛僞,就是像你這樣的人,你們把色情當成了只有自己在極隱秘狀態下才能享用的秘密。這是不對的。網絡有一個好處,它的交互性可以讓我們獲得性的自由,這也是一種絕對的自由。這也正如色情這種東西,只有網絡才讓色情成爲一種活生生的文化,一種互動的生活方式。色情可能不是惟一的,但其實色情也是神聖的,現在這個詞經常被一些人給僞裝和糟塌,他們把這個詞顛倒過來,用了一個很惡心的詞——**來取代它,在他們看來,只要用了這個詞,就可以把自己那種內心卑劣的**以一種看起來有點高尚的形式表現出來。其實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麽**,只有色情。**是一種造作的姿態,色情才是一種需要和真正的藝術。

    我:你這個觀點我不敢苟同。我對色情和**這種劃分沒什麽理解,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麽意義去理解它們。

    鳳凰:你如果不是口是心非的人,最好就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敢保證,在你看到了我給你介紹的這個網站,聽到了我對這個網站的介紹后,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在頁面上操作著,想要注冊成爲其中的一名會員,對不對?

    我停止了鍵盤的敲打,看著電腦頁面上不斷出現的“注冊失敗”的字樣,突然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他猜對了。

    鳳凰:我說對了吧,我懷疑你至少已經注冊了三次,但結果是一樣的,注冊失敗對嗎?

    我:我覺得你這個人非常可怕?你干嘛要那麽聰明呢?

    鳳凰打上一個笑的表情:我不可怕,其實相對于你來說,我才是最了解最關心你的人。甚至超過了你的妻子。

    我:可是我需要嗎?

    鳳凰:你當然需要。就像現在,你最需要的是什麽我了如指掌,你需要一個會員的身份,這是你能夠順利進入這個色情王國的通行證。但是我要告訴你,在這個龐大的色情王國里,有非常嚴密的防范手段來確保安全和運行,凡是國內的郵箱地址都無法注冊成功,除非是域外的,你有域外的郵箱嗎?

    我:沒有。

    鳳凰:我剛剛已經用我在加拿大的郵箱給你注冊成功了,你的密碼已經打到了我的郵箱里,我現在就發給你。另外,在未經你同意的情況下,我還給你取了一個名字。

第五章(12)

    我:是嗎?我叫什麽?

    鳳凰:戲夢人生。這是我給你起的名字,你喜歡嗎?

    我:無所謂。

    鳳凰:這是我對人生最大的感覺。我現在覺得人生真的如一出戲一場夢一樣,所以我現在只要那些抓得住,摸得著的東西。

    我:比如說,色情?

    鳳凰沈默了一會,打上:也對。色情比較實在直接,至少以控制。

    我:鳳凰,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鳳凰:你說?

    我: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以前曾經認識你嗎?

    鳳凰:你我之間談這個問題非常多余。你我不會有超出這種方式以處的聯系,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除非,你有一天能夠真正進入到我的世界,我才有可能讓你見到我。

    我:要怎麽樣才能進入你的世界?

    鳳凰:我不是要你一個人進入我的世界?我是要你整個生活都進入到我的世界里,那樣才行。

    我:如果我對此沒有興趣呢?。

    鳳凰:那就對了,你不該對我有興趣。我現在把密碼發給你。這要以后你的興趣馬上就要轉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我:我希望如此吧。

    鳳凰:我要提醒你,以你現在的經濟實力,你最好不要輕易以VIP的身份進入到表演區的包房里去,你知道,那里面有幾個包房專門是給千萬級富翁留的。我懷疑你沒有這個能力。你成爲普通會員后,可以先進入到互動區看看,那里面的買春信息是我見到的全國網站里做的最好的,我想你和你這種層次的朋友們需要的是這個。還有,那個個人主頁區,你應該也會有收獲。我從來沒有在這種網站里見到這種博客類的東西,那些色情博客們把自己的照片與一些心情故事寫了進去,她們的行爲應該是自願的,這是這個網站與其他網站相比,很有特色的地方。了,今天不多說了。祝你玩的快樂,我要下了。

    我:鳳凰,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6

    進入性情世界里浏覽,不覺間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很驚異的發現,鳳凰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是一個真正的色情王國,從網站上出現的版主名字來看,至少有一百二十人在管理著各個版塊的日常運行和維護,這一百多人,似乎都非常專業和敬業,他們恪盡職守,每貼必回,嚴格檢查每個貼子的格式與每道程序的運轉情況,凡有違規者立即整改,如果貼子中有水貼一經查處馬上就會被封。特別是在買春網里發虛假信息的一經查處則馬上封其ID,相反要是信息實用的馬上獎勵點數與分數。這些版主級人物獎罰分明,措施得力,行動迅速,似乎個個都是人才。

    而這里的管理機制很有意思,它模仿了學校的建制,總版主是一個網名叫至尊的人,他的職位是“校長”。第二層的各區版主的名字則是“教授“,再往下的是博士生,碩士生和大學生,只有這些級別的人才有資格報名成爲版主,每個版塊無論層次高低,至少設版主兩人。然后就是會員,會員的身份依次是高中生,初中生,小學生和學齡前兒童,我新加入的,當然就是學齡前兒童。這里還有條規則,只要發貼或是跟貼出色的加分得到二十分以后,馬上就成爲小學生,依次類推,加分五十分以上,可進入初中,加分二百分可進入高中。

    加分多的人,可以進入各級論壇,發表意見,觀看信息,享受各種突破性的權限,還可享受贈送充值點卡的獎勵。

    這里的買春信息又全又多,我在這里很順利的查到了我們省的買春信息網,順著這個版塊也找到了我們城市的買春信息,很意外的看到了在這些留貼中,有一個貼子提到了前幾天我去過的那個蒙哥馬利迪廳,有一個名叫“猩猩紅”的人留下一個貼子詳細的介紹了這里小姐的數量與價位,還有其從事**的主要活動方式,發貼的格式很規范,當然,在這里格式不規范的結果就是封其ID,所以沒人敢不按格式發貼。全國各地的賣春場所在這里都有介紹,非常詳細和具體,價位,服務,特色面面俱到,如同一張遍布全國的**地圖,真是讓色狼級人物受益匪淺。

    我挨個進入各區觀看,最后進入“妹妹博客區“,這一區里面現在共有六個人的主頁,她們全是年紀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個個相貌姣好,身材惹火,擺出的造型也開放大膽,毫不掩飾的在主頁上貼滿了個人的祼體照片,還有極具挑逗性的留言,在這里,有一個可以直接與其進行視頻的屏幕,只要使用充值卡,即可與其直接對話。這六個女孩是另一種形式的網絡視頻女主播,相對來說,比在表演區和聊天屋的那些人要高級一些。我一一打開她們的個人主頁,在其中的一頁中停了下來,這張主頁上的女孩看起來很面熟,好象在哪里見過,她的名字是“雨中寶貝”,我點開她的主頁,各種樣子的她的寫真照呈現在我的面前,豐滿的軀體和挑逗的神情讓人血脈贲張,看了很久我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我確實見過。而我見她的地方就是也在這里出現過的蒙哥馬利迪廳,當時她的名字叫雨琦。
引言 使用道具
蛋蛋TAT
男爵 | 2014-4-9 17:48:26

第六章(1)

    這個叫雨琦的女孩也出現在了這個黃色網站的個人主頁里,說明了什麽問題?

    我想起了雯雯。那天晚上她們始終在一起,她們最后也一起回的家。

    看來現在她們也是住在一起的,這其實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我所要知道的問題的答案。

    雯雯應該也是這龐大的色情王國中的一員,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在這里露面,但她是其中的一份子,這是無疑問的。韓力說過,那個星期八聊天網的服務器就是在這里租貸的,很可能兩個網站就是一回事。而雨琦與她,都是其中的一份子,這是一個無庸置疑的事實。

    但關鍵的是,雯雯在其中是什麽樣的一個位置?她在管理者的第幾層?她與雨琦,是誰在控制著誰?

    我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不是因爲夜色深了,涼氣襲人,而是突然發現自己卷入了一個從來沒有進入過,也沒有想到進入過的世界。

    雯雯,鳳凰,雨琦,還有那個死掉的安小紅,他們和樓上那批打麻將的人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屬于他們兩個世界中的任何一方,但不幸的,卻都卷了進去。

    在雯雯她們的那個世界里,我卷得更深,我甚至幫她取出過她們的犯罪證據。

    如果韓力知道了這件事,他會不會抓我?

    那個死腦殼,他一定會抓我的。

    可是我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把電腦關上,披上件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春季的夜晚。有微涼的風,明媚的月光,和泌人心脾的美妙空氣,漫步在鄉間小路上,樹影摩挲間,可以依稀見到黑暗處群山伫立的倩影,多麽平靜的一個夜晚,多麽安谥的一個夜晚!誰會想到,竟然有那麽多危險的東西在暗處,在地下的某一個局落里存在並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我信步走著,順著一條小路向前走,前面可以聽見河水在孱孱流淌的聲音,遠處有一處水塔的燈光閃爍著,與月光交映,令這片安靜的土地在靜谥中,並不顯得黑暗,水塔的光芒引著我向傳出水聲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條清徹的河水,永不疲倦的流著。

    我來到小河前,黑洞洞的河水,在月光下泛起陣陣的波光,回頭看,不遠處我們居住的那棟小樓,有兩間房亮著燈。

    其中有一間是樓上的麻將室,兩對男女在那里玩麻將,但那另一間亮著燈的房間,那又是誰的房間呢?

    我望著那片燈光,胡思亂想間有些出神。突然身后有動靜傳來,我警覺的拿起一塊石頭,向后望去,身后,一個黑影正在移動,動作很輕很輕的,向我緩緩走近。

    我操起石頭,心怦怦狂跳,喝了一聲:“誰?”

    那黑影停了下來,一道手電光一閃,照在我的臉上,強光之下,我依稀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在不遠處的地方伫立著。

    “別怕,是我。”她一邊走一說。

    她漸行漸近,在我身前幾米處站住,在夜空之下,她咧開嘴一笑,雪白牙齒,深色的嘴唇,在黑忽忽的臉上綻開,竟有種猙獰的感覺。

    我也回之一笑,說:“我最佩服那些膽大的女孩子了,萬小姐,這麽晚了,你還真有雅興啊。”

    2

    我和萬绮珊在小河邊漫步,在這樣安靜的深夜,和一個美麗的女子這樣悠閑的漫步,享受鄉間清新的空氣,不能不說,真是夠浪漫的。

    “看來這個夜晚,誰都睡不著啊。”萬绮珊一語雙關的說。

    “他們麻將可能要打一宿了。”我說:“不過,你也不一直也參與的嗎?什麽時候下來的?”

    萬绮珊說:“我打到二小時左右,就沒興趣了。今天晚上,始終是胡一平一個人輸,我們三個人贏他,我快贏到二千時,才發現里面有些東西不太對勁。”

    “怎麽?”

    萬绮珊回過頭看我,她的眼睛在月光閃爍出貓樣的精靈:“胡一平把我們幾個叫到一起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包括今晚上他的這場麻將局,我看他根本就沒上心打,起牌就詐胡,掏錢掏的痛快的不得了。這不是他的風格,我懷疑他是有目的輸。”

    “管他呢?你贏了錢拿著不就得了。人家款大,就圖個樂,不在乎這點錢呗。”我不以爲然的說。

    萬绮珊搖頭:“你不了解商人,商人從來不會白白的付出。我這人有個習慣,什麽事一旦被我發現了里面有鬼,我就沒興趣參予了。我要是想贏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贏他,人家這樣故意的輸給我,反而沒有意思。所以我退出,反正他今晚上就是奔著輸來的,就多一個人分享他今晚上這個快樂吧。”

    “誰?”

    萬绮珊說:“趙清明被我叫上去了,他替我。”

    我說:“他不是不愛玩這個嗎?”

第六章(2)

    萬绮珊柔媚地一笑說:“當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求一個男人時,一般情況下很難會被人拒絕。趙清明也是凡夫俗子,他不是你。他不會拒絕我的。”

    我聽出話里似有深意,就笑著說:“我更不會的,我一般情況下總是憐香惜玉的。”

    一陣陣的清風徐來,萬绮珊用手拂了拂被夜風吹亂的長發,說:“不一樣,我從來沒覺得你是那樣的人。”

    我看了看前面,兩個房間的燈光仍然都在亮著。我說:“那邊還有一個房間也還亮著燈光,我知道是誰了,是胡東東,他也沒睡。”

    萬绮珊說:“對,所以我說,今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不著。”

    我突然些擔心起來,胡東東在樓上這麽晚沒睡,他在干什麽?會不會也在上我剛才上過的那個黃色網站?

    這種想法如一道寒風吹過,令我禁不住打個寒戰,我掏了掏口袋,發現手機沒帶。

    萬绮珊問我:“怎麽了?”

    我說:“我想給胡一平打個電話,讓他們快散了吧。東東這麽晚不睡,很傷身體。但是我的電話忘帶了,你有嗎?”

    萬绮珊搖搖頭說:“我的也沒帶。我也是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沒想著帶那些東西出來。你要是急著打電話,我們就回去吧。風也有點大了。”

    我們倆向回走,走在水塔的光芒里,影子被拖的得長。

    沈默的走了一會,萬绮珊突然說:“尊夫人真是個美人。而且精明強干,我很祟拜她呢。”

    “她有什麽好祟拜的,也不過一個凡夫俗子而已。”

    “不是,她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人真是絕頂聰明,和她認識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自愧不如,就好象今晚的這場牌局,她就清楚的很。”

    我有點驚訝,說:“是嗎?怎麽了?”

    “沒什麽。”萬绮珊笑笑說:“其實今晚上胡一平輸錢輸的非常明顯,我想大家都看出來了。安琪也一樣看出來了,但是她的定力比我好,或者說,她也知道胡一平想干什麽,但她在給他這個機會。”

    我心里想,我也知道胡一平爲什麽今晚會這麽慷慨。

    萬绮珊見我沒接話,又接著說下去了:“其實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這樣認爲,我們都是出來混社會的女人,你可能不認可我們的做法吧?”

    我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現在在外面做事很難,我理解你們這些女性的不易,只有我這樣無所事事才是最容易的。”

    萬绮珊歎口氣:“李大記者,你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聽她的口氣似乎對我的過去一直有所了解,我起了好奇心,就問她:“何以見得?你見過十年前的我嗎?”

    萬绮珊目光炯炯的望著我:“我要告訴你,十年前我們真的見過面,只是你現在已經忘的一干二淨了。”

    “真的?”我努力回憶,但真是想不起來什麽,我說:“在什麽場合?”

    萬绮珊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也是學新聞的。九四屆畢業生。和你一個學校。”

    “是嗎?”我說:“那你比我低兩屆,我是你學兄了。”

    萬绮珊眼光出神的望著天空上的那輪彎月,腳步漫了下來,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時光:“畢業后我先是分到了電視台的采編部,上班第一天就去參加培訓,那堂課就是你給我們上的。你當時和現在幾乎完全不一樣,比現在帥得多,也廋得很多。不過那時我和現在也大不一樣,我當時不過是個一頭黃毛的醜丫頭。一個班四十多學生聽你課,你也不會記得我。”

    我說:“真對不起。那幾年,像這種培訓授課,我參加了好幾十次,給電視台的采編部講課也也有個十多回了,可是當時講完就走,也真是記不住都有誰。”

    萬绮珊站住了,看著我,微笑著:“可是我還記得。我還記得你當時給我講的那台的課的名字,叫新聞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你講了很多例子,都是反面的,講的是當新聞人員沒有操守的時候,會做出什麽樣的劣迹,這些反面例子讓人印象深刻。而更巧的是,你說的這些反面例子,在我后來的生活中都遇上了。”

    我苦笑著說:“所以你也可以想像,我只是個好的教師,但不是一個成功的職業人。”

    萬绮珊說:“成功這個詞,看你怎麽看吧。我不認爲我現在是成功的,也不認爲你現在不成功的,至少,你還有安琪陪著你,在這一點上我其實是一無所有。”

    不知不覺間,我們倆人站在一棵樹下,談起這些話題,誰也沒有再往前走的**頭了。

    月光下,萬绮珊的身上披上了一層薄霧似的光圈,很神秘,也很性感。也難怪胡一平會對她如此癡迷,她真是一個性感而又聰慧的女孩。

    “別急啊。”我說:“你還有的是時間,和我們不一樣,你身邊都是出色的人,你可以盡情選擇,其實真正羨慕你的人是我。”

第六章(3)

    萬绮珊苦笑,搖了搖頭:“盡情選擇?是啊。對我好的人真是太多了,比如這位胡先生,但是我會慎重做出這個選擇的。當年你曾說過做人要有操守,相信我,我一樣有我的操守。”

    我點點頭:“這一點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萬绮珊指著前面說:“走吧。你看,胡東東那房子的燈滅了。我估計他們要散了。”

    3

    我剛躺到床上,安琪就興沖沖的進來了。

    她一進來先伸個懶腰,然后迅速把衣服脫掉。

    “累死了,困死了,這個胡一平,還要加圈,也不知他哪來那麽大的精神。”她嬌嗔的說,衣服脫了隨便把沙發上一仍,只穿著內衣褲就上了床,一邊鑽進被窩一邊自言自語的說:“今天不洗澡了,明天早上再洗吧。哎,你怎麽還沒睡?”

    后一句話問的完全是種客套,不需回答。我直接問她:“贏了多少?”

    安琪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有四千不到吧。這里就我贏的最多,顧襄贏了二千多,绮珊贏了二千,趙清明贏了一千多,胡一平一個人,今晚上輸了小一萬塊。”

    我伸了懶腰說:“好啊,大家的運氣都好得很。”

    安琪打個哈欠,翻個身說:“人家是有錢,不在乎。什麽時候我們也能這樣,就上道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一下子又坐了起來。

    “你怎麽了?”我問她:“贏錢贏得睡不著了吧。”

    安琪白了我一眼,說:“切!我沒見過錢啊?我只是想問你個事,胡一平這人怎麽樣?”

    我警覺的說:“怎麽樣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警告我,別和他出去嗎?你不是說過他是醉生夢死聲色犬馬的人嗎?”

    安琪點點頭,說:“沒錯,我到現在也是這樣看他的。不過,從今晚上他打牌的牌風上看,這人很沈得住氣,也夠氣度,輸到快一萬還沒有一點情緒,像是個做大事的人。”

    我諷刺的說:“贏一晚上對一個人的看法就改變了?你不是想和他合作干什麽吧?”

    安琪眼中發出光采,說:“合作?反正只要是有好的點子,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說:“我提醒你。胡一平這個人粘上毛比猴都精,他的提議,你最好小心,不管什麽好的點子,你要記住,宏天的老莫對我們不薄,要是對他有傷害的事,就不能做。”

    安琪臉子一沈,不高興的說:“老莫是幫過我們,可是這兩年我給他賺的錢,也夠還他人情了。”

    “反正我是醜話說在前,胡一平要拉攏你,你以爲是看中你的才華了?還不是看中了你們手頭上做金鼎地産的那筆生意。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筆生意下來,光廣告費你們至少一能賺三十萬,胡一平今天輸你,我看是看在那三十萬的面子上了。”

    安琪把燈噼的關上了,堵氣的說:“行了,行了。我不用你教育我!怎麽做人我清楚,廣告這一行我也比你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更清楚!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咱們最好別扯一塊去。我就煩你動不動就給人下結論這個毛病,你總是這樣,就不改改!”

    “我說的不對嗎?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反正你現在一走,就是給老莫出難題,就是卷人家的生意投誠,我可不想讓人背后說我忘恩負義。”我反唇相譏。

    安琪把被用力拉到頭底,不耐凡的說:“今天我累了,咱別說這事直接睡覺行嗎?”

    燈光滅了,一片沈寂。我卻睡不著了。

    4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沒能起來。這是肯定的,昨晚上大家全都沒休息好,打牌的上網的,都是熬夜之人,起來看日出的夢想注定要隔潛。

    我在中間醒了一次,安琪*在我的肩上,睡得很香,酣暢淋漓。這一次她沒有說夢話,沒有喊出別的男人的名字,她太累了。我凝視著她的睡態,近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變態了,特別喜歡看安琪熟睡的樣子。她在熟睡的時候,給我一種很清新的感覺,這種感覺隨著她的醒來會一掃而空,我也不知是爲什麽。

    凝視了一會,我又沈沈的睡去了。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們都醒了。安琪睜開惺松的睡意,迷迷糊糊的說了一聲:“你電話。”翻個身又睡了。

    我光著身子下了地,從沙發上拿起手機,打開看,一個很陌生的市話號碼,接了一下,里面傳出一個熟悉的女性的聲音:“早上好。我是雯雯。”

    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一眼安琪,她躺在床上,呼呼睡得正香。我走到窗口,小聲的說:“你在哪?”

    電話里那頭說:“我在一個網吧,昨晚上了通宵。”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電話里那頭沈默了好一會。然后她說:“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第六章(4)

    我說:“算了,那不算人情,你也不用還了。”

    她說:“不,我從來不欠別人的東西。我一定會還的。但是在我報答你之前,你還是要再幫我一個忙。”

    我暈!我的頭都大了,我說:“又要幫什麽忙,我可不是上帝啊。”

    她說:“這個忙你必須幫不可。也只有你能幫。你還記得我上次讓你拿的那包嗎?”

    “記得。我不是在那個迪廳里親手給了你了嗎?”

    “是的。”她語速遲緩,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可是又丟了。”

    “丟了!”我的頭更暈了:“丟哪了?”

    “就是在那家迪廳里。我們在往外跑的時候,我的手包拉鏈開了,里面的東西都沒丟,只有那個包不見了。我敢肯定,一定是掉在那間迪廳了。你再幫我一次,幫我找回來。”

    我無可奈何的說:“你自己怎麽不去?”

    她沈默了一會,說:“我去很不安全。我已經開始想改邪歸正了,我不想在我剛剛有這個**頭的時候,就被條子把手挎上。”

    “那我呢?我也不願讓條子抓個現行啊。”

    她似乎在那邊搖頭,我聽見話筒里有一陣衣服擦動的響聲,接著她異常冷靜的說:“你不一樣。你從來沒卷進我的事情里來,你是不知情的人,你也不是條子們要找的那種人。你幫我最后一次,我今晚上見你,我一定兌現我的承諾。”

    電話挂斷了。

    5

    中午不到大家都已經開始厭倦,先是胡一平接到了幾個電話,是廣告公司開業的具體事務,要他回去。接著是顧襄,單位有采訪要去,然后是安琪,宏天的老莫直接打了電話,說金鼎那沒談妥,老總指名要安琪過去。然后是萬绮珊,有兩套現房要賣,下午客戶來談。

    這麽多人同時有事,閑人如我,如趙清明胡東東之流,當然只能隨大家意願。我們連中飯都沒吃就往回趕,胡一平說中飯各自解決吧,因爲他中午約了一個文化部門的官員談事。車開得飛快,兩旁的景物倒退如風。鄉下一行,終于被俗事中途打斷,城里人總是這樣,把去鄉下度假當成一種**行爲,沖動的時候偶而用它找找感覺,一旦有了目標,當然不會再自摸解膩了。我和安琪、趙清明、胡東東坐在了胡一平的車上,車剛開沒多一會兒,胡東東就睡著了,這孩子昨天上了一天的網,看來是困得不輕。

    回到城市,大家全都行動起來了。先把胡東東也回了家,然后送我和趙清明兩個閑人,我們都主張別送了。于是他們也沒堅持,下了車互相告別,其余諸人乘車繼續奔赴各自的戰場。

    鬼使神差的,我打了個車,直奔蒙哥馬利迪廳。

    白天的蒙哥馬利迪廳,死氣沈沈,怪里怪氣。門口冷冷清清,不像是曾被條子光顧過的模樣。門半虛掩著,我本來想敲敲門,后來想干脆直接進去吧。一進去,一片黑洞洞的,有個門衛無精打采的出來問找誰。我說找前台,他說負責人正在睡覺,要我下午來。我從口袋里拿出二十元錢塞給他,這人馬上來精神,要我等一下。

    事情進展的極度順利,出乎我的想象。前台出來一個女孩,我把丟東西的事和她說了一遍。她說不知道,那天她不值班,值班的人手機號她知道。我把手機給了她,她打了個電話,對方說有這事,那晚上清潔工確實是撿到了一個包,和我說的一樣。那女孩對我說,像這種地方,幾乎每天都能拾到客人丟的各種各樣的東西,甚至包括內衣褲,爲此他們專門設了失物台,就等著我們這樣的人來認領。

    我們來到失物台。很順利的找到了那個帆布包,密封的依然很嚴實。看來沒有被人打開過,我掂了掂,手感和當時剛拿到時也差不多。謝了那個前台小姐,出來的時候豔陽高照。已經到了正午。

    我自己來到一個小飯店,要了一瓶啤酒,一個溜三樣,吃了起來,那個包就放在我旁邊的椅子上,灰頭土臉,極不起眼,有那麽一刻,我有一種沖動,我想馬上給韓力打上一個電話,告訴他我這里有一個很有用的證據。我已經開始對這件事厭倦了,我不想被卷入一個我根本就不應該參予的事情里去。干脆把這事轉給韓力他們得了。

    正在我思想徘徊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這次還是一個陌生的市內電話,不用猜,一看這種生號我就知道是誰的了。接了電話,雯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拿到了。”

    “是啊。”我無精打采的說。

    “你看了嗎?”電話那頭她很緊張的問。

    “看了。”我撒個謊說。

    電話一陣沈默。她沒說話。我等了一會,笑著說:“看了怎麽樣?你會不會找個人滅我的口。”

    她長歎了一口氣,然后很堅定的說:“我相信你沒看。你要是看了,你不會還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的。我相信我的直覺,你肯定沒看。”

第六章(5)

    我說:“隨便你吧。我只想知道,只要把包給你,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見面了?”

    她說:“你就那麽討厭我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干脆以沈默表示贊同。她聽不到我的回答,似乎很失望,又接上一句:“如果你不想見我,過了今天你就不會見到我了。但是在這之前,我只想要我的東西。”

    “那你現在打個車過來拿吧。我告訴我你在哪?”

    “還是你來找我吧。”她說。“你下午三點鍾去藍色賓館。我在那開了一個三小時的鍾點房。從三點到六點,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把這些事了斷清楚。”

    “什麽賓館?我從沒聽說過有這麽個賓館,你告訴我在什麽位置上?”

    “你只要打車一說去藍色,司機就會很快的把你拉過去。這是這個城市最著名的賓館之一,那里面很有特色,保證你從來沒有見過。你去那里等我。我們有三小時的時間,我會在這段時間里讓你永遠記住今天這個日子。”

    6

    一切如雯雯說的,當我說起要去藍色賓館的時候,司機二話沒說,馬上發動車子就走。

    開到一半,司機回頭看我一眼,有點暖味的說:“今兒準備泡幾點?”

    我不明白他話的意思,問:“什麽泡幾點?”

    “呵呵。”司機樂了。“裝糊塗呢您?去藍色的不就是爲了泡,先是用電話線泡,然后就開始玩真軍了,那可是咱這有名的炮房啊。”

    我沒插話,聽得云山霧罩,干脆不和他說了。

    到了藍色賓館,我才明白司機的話是什麽意思。所謂的賓館不過是一個簡陋的招待所樣的設施。有三層小樓,門口挂著大牌子,上面寫著一行大字“六十八元免費沖浪上網包房。”

    我遞錢給司機,問:“這什麽地方,賓館還是網吧?”

    司機一邊找錢一邊說:“天知道,反正這是個逍遙地兒,天天滿員,什麽人都有。你沒看,那還有學生進進出出呢。”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真是有幾個學生打扮的人正在往外出,個個都是沒精打采的,估計可能“沖”了一天“浪”了。

    “有意思。”我自語自言幾名,下了車。

    一進來,里面是個前台,三個中學生樣的男孩正在那和服務員討價還價。

    “大哥,你就行行好吧。三間房一百五行嗎?”一個學生正在那苦苦哀求。

    女朋友有些粗暴的說:“不行不行。68元的都滿了,最低的也是80元的了,你們給二百,三個人包三間房。我告訴你,這也得抓緊,一會還上人,連這樣標準的房都沒有了。”

    一個操東北口音的學生說:“大姐,俺們都是學生,拿點錢也不易,再說也總來,寬限一下不行嗎?”

    女服務員搖頭,幾個學生還在糾纏,另一個女服務員看我進來了,迎上前去我問要什麽服務。我告訴她我已經訂了房間了,並告訴了她門牌號,她看了看,說是88元的那間。

    “您跟我上去吧。”女服務員說:“具體里面的情況我會和您介紹清楚的。”

    我們兩人向樓上走去,下面幾個學生還在和服務員糾纏,這時從樓上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后面跟著一個英俊而年輕的男人,兩人手攜著手下樓來,正好與我們擦肩而過。那個女人斜了我一眼,突然滿臉通紅,低下頭去,急忙的抓著那個男人下了樓。

    我一開始沒反映過這人是誰,直到走上一層樓才突然意識到,她是盧燕,胡一平的夫人。

    這個胡夫人一直是個神秘人物,每年都有多一半的時間在國外,很少在家呆著,老實說我見她的次數也有限,要不就不會一下子沒認出來了。前兩天胡一平告訴我,說她又出國了,沒想到在這個如此低級的小賓館里竟然遇見了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明顯她小的多了的小帥哥,這些有錢人啊!我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麽好了。

    我們一直走上三樓,女服務員邊走邊介紹:“您訂的那88元的房間,條件很好,68的和它沒法比。里面有熱水,有空調,有雙人床,關鍵是網速特別快,一定能讓您滿意。”

    樓道里一扇門突然開了,一個光著上身的十五、六歲的小男孩伸出腦袋,喊:“上不去網了,服務員,過來看看。”

    我向他房子里掃了一眼,看見房間里面還坐著一個女孩子,穿個吊帶裙,坦露著很廋的肩膀,背對我們,正坐著一台電腦旁在鍵盤敲打著什麽。男孩子見我向里瞅,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將房門噼的關上了。

    “你這里學生不少啊?”我笑著說。

    服務員點頭說:“咱這里服務周到,網站全,特招人。多大歲數的人都有。”

    我們進了雯雯先訂的那個房間。推門進去,里面是一個很簡陋的單間,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個衛生間,比較醒目的是床前的寫字台上有一台十七寸屏的電腦,已經打開了,上面還有一個可視頭,鏡頭對著我們,像個圓圓的眼睛。

第六章(6)

    服務員過去,點了電腦一下,里面談出兩個對話框,一個寫的是“普通客人”。一個寫的是“會員保單”。

    我說:“你們這條件很簡陋啊。”

    女服務員笑笑:“到咱這來的都是爲了上網方便,沒人挑住的,再說,有床,能洗澡就行呗,要別的東西干嘛。”

    我看了電腦上有“會員名單”的對話框,問她:“這什麽意思,你們這還有會員啊?”

    女服務員一笑:“您還是點普通客人那個吧。您要是會員就不和我提這個問題了。”

    她指了指床頭的一台的電話,說:“我們的電腦都沒屏蔽,您一定會玩的高興的。您有什麽事就打電話吧。那床頭櫃里有個服務單,上面寫著都有什麽服務的。”她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我們的服務可是全方位的。你有什麽需要一定要抓緊打電話,今天包房都滿了,找人都不好找。”

    她出去時把門帶上了。我打開床頭櫃,里面果然有個服務單,上面寫的是一些“按摩、推油、足療”什麽的名單,上面有費用,和電話號碼。我當然知道這里有什麽貓膩,這小賓館藏汙納垢,這些號碼都是給打真軍的人準備的。

    坐在電腦旁,等雯雯。這時我發現桌子底下有個廢紙簍,里面仍的全是衛生紙,避孕套什麽的。看來這地方,發生過不少事啊。

    電腦上網速度確實很快,打開,查看曆史記錄,清一色黃色網站,和視頻聊天網站,一點就進去,小電影下載的速度極快,而這些曆史記錄里一周里排在前幾名的就是我昨天剛進入的那個性情世界網站。看來,這里的“特色”就是這個。

    沒看一會兒,房間電話響了。我接了,里面是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你好,先生,不知你是不是在包房里上網呢?不知你是不是找到了合適的網友呢?如果沒有,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一下呢?如果需要,請拔打1號鍵,按井字鍵結束。”

    這是一個電話錄音。可能是賓館內部安裝的。我這會真的明白了,怪不得這里的包房這麽受歡迎,原來可以打著見網友的旗號在這里正大光明的招妓,這也真是有“自己特色”的賓館了。

    雯雯指名要我來這里,可能她也是這里的常客吧。我想起了胡夫人,頭有些暈了,胡夫人腰纏萬貫,卻也在這種地方出沒。看她身邊的小帥哥,頂多也不超不過二十五歲,他們可能就在這某一間房子里做過什麽,而與此同時,她老公還以爲她在美國,這一家人!

    我進入到“性情世界”的網站里,點擊進買春信息網,打本地的信息,今天又多了至少十條貼子。在很顯眼的地方,我發現了名爲“藍色**夜”的一個貼子,介紹的居然是我呆在這里的藍色賓館。打開進去,我才知道這個賓館在網友中間大名鼎鼎,這里不但可以通宵上網,而且是這個城市里一處公開與網友約會上床的佳地,這個貼子后面有很多跟貼,對這里的一些服務進行了補充說明。原來那個會員名單的對話框是給常駐用戶準備的,會員們可以進入賓館內部設定的一個網頁,那上面有不少本地的美女的頭像,只要點擊任意一人,她馬上會打來電話問你需要什麽,最遲半小時她就會來到這里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服務,這就是網絡時代招妓的新手段,看后真讓人大開眼界。

    我正在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敲門。

    我問:“是誰?”

    門外有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需要鍾點服務嗎?”

    我說:“不需要,我等人呢?”門外有人吃吃的笑,沒走,不一會又敲上門了。

    我有點惱怒的打開門,兩個女孩站在門外,都戴著黑墨鏡,穿的很時尚,裙子短的僅遮住腿根,露著兩條光光的大腿。我一開始眼一拙,沒認出來是誰,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是雯雯和雨琦。

    雨琦吃吃笑著說:“大叔,還真挺正經的。一個人不寂寞嗎?”

    雯雯笑著說:“他在網上沖浪,肯定不寂寞。”

    我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沒說話。雯雯說:“開個玩笑,你別介意。”我身子一側,做了一個讓她們進來的手勢。

    雨琦說:“你們先呆著吧。我去隔壁,會一個網友去。”她轉身走到另一間房門前,敲門,門開了,一只手伸出來把她拉了進去,門噼的一聲關上了,依稀可以聽見雨琦放肆的笑聲。

    雯雯進來后,很隨便的*在床上,把高跟鞋脫掉,笑著問我:“怎麽樣,這地方是不是很有特色?”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的電腦一眼,笑容暖味。我看了電腦一下,屏幕上顯示的是雨琦的一張祼照,我剛才正在看她的個人主頁。真慚愧,剛才只顧著開門居然忘了關,讓她看笑話了。

    我走過去,把那個網頁關上了。雯雯理解的說:“沒關系,食色性也。我理解你們男人的心理。”

第六章(7)

    “咱還是言歸正傳吧。”我說:“干嘛非要在這樣的地方見面。”

    “安全。”雯雯說:“這里的老板是一朋友。要是有條子來,他馬上就會電話通知我。我根本就不會上來了。”

    我哼了一聲,說:“你倒是很小心,我要是告訴你,我就是條子派來的,你怎麽辦?”

    雯雯搖頭,說:“不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肯定不是。”

    我從自己的背包里把那個包取來,仍給她。她拿來看了看,臉上舒展笑容,說:“完璧歸趙,一點變化都沒有。你真是個君子。”

    我說:“我是君子,但你是什麽人?能說說嗎?”

    雯雯眼神很專注的看著我,緩緩地說:“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嗎?當你對著屏幕看我脫衣服的時候,你難道也像現在這樣,很關心我是什麽人嗎?”

    7

    真相其實有時候很簡單,世界上有很多事變得很複雜,是完全人爲的緣故。就像如今,雯雯將要說出來的這番話。

    “你有一個很壞的毛病。”雯雯說:“你總是忘記關上電腦,就像剛才,那天晚上也是如此。那天我把你整得昏沈睡著了以后,我發現你的電腦是開著的,于是,我就看了看你的電腦。很巧,你那天的電腦屏幕上正好有我們的網頁,這一看我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我的主顧。”

    當雯雯突然說出這番話時,我發現自己很可笑的成了真相面前的一棵盲棋,說是棋,是因爲我一直在別人擺布著,說盲,是說我自以爲一直遊離在外面看著這盤棋局,但其實,真正看不見東西的是我。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媽的人要想犯錯誤,有多麽容易啊,而且是一錯下去就會一錯再錯,大錯特錯。

    雯雯說:“不好意思。我偷看了你的電腦,當然不只是看到了你是我的主顧這麽簡單,那天我在你電腦旁呆了近一個小時,我還看了很多別的東西,你有一個博客主頁,里面都是你這幾年寫過的東西,我基本上全看了,這才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麽,現在又在干什麽。當我知道你不是條子時我真的松了一口氣。我也有把握,你不會賣了我的。”

    我還能說什麽呢,我輸的一敗塗地。我說:“于是你就利用我,編了一個什麽男朋友之類的謊言,讓我把證據取出了是嗎?“

    雯雯舉起了手中的包,說:“那個男朋友的謊不可能騙過你,所以你要是肯幫我,就根本不是因爲我撒的那個謊,你這個人*得住,我一看就知道.你放心,這個包里裝的不是你想的什麽犯罪證據。其實也沒有什麽證據可以留在那里,我們都是小人物,連版主級的人物都算不上,更別提管理員那一層的了。就算是條子抓住了我,我也沒什麽大事。最多是罰款吧。不過,這個包雖然不是證據,但它是我今生最重要的東西,這里隱藏著我今生的秘密,永遠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這比什麽都重要。”

    我頹然的倒在椅子上,爲自己的粗心大意。同樣,也爲這個女人的精明而頹然。“現在好了,”我說:“包拿走了,你可以成功脫身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說拜拜了。”

    雯雯神色黯然的望著我,說:“你不用這樣說。我是利用了你。可是我一直也沒想過傷害你。真的,我知道,其實你心里一直喜歡我,要不你不會老是在那里等著我了。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麽喜歡我嗎?”

    我轉過身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用手在鍵盤上瞎敲打著,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網頁,我說:“因爲你身材好吧。”

    雯雯搖了搖頭,說:“我的身體你曾經看過。很多男人都看過,但是我從來沒有和別人坦露過內心,每天坐在電腦前,我就是一個機器,我只要拖長每一分鍾,都會多賺每一分錢。在那里我是沒有內心的。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爲什麽會喜歡我?爲什麽?”

    “知道這個有什麽意義嗎?”

    “有。”雯雯的眼圈紅了。“至少讓我知道,有人還真的喜歡我,不是喜歡看我的身體,而是喜歡我這個人。”

    我冷靜的望著她的眼睛,說:“你覺得這世上有這個可能嗎?你覺得我僅僅和你視頻過幾次,看過你的上半身一眼,就會喜歡上你嗎?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只是好奇,只是對你們這種職業的女人感到好奇而已,我個人認爲,網上從來沒有愛情,多的只是色情。”

    雯雯很痛苦的把頭低了下去,說:“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有那麽一刻,一種很柔軟的感覺突然出現在我的心里,但是我必須強迫自己硬下心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面前這個女人狡滑而危險,她雖然長了一張我曾經喜歡過的臉,但畢竟不是那個人,喜歡她,這是不可想象而且又很麻煩的事。

    雯雯再次擡起頭來,已經非常鎮靜了,“色情有色情的玩法。”她說:“咱們一起去洗個澡吧,這次我保證我會把上次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第六章(8)

    她走上前來,用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將臉貼近我,用一種很嗲的聲音說:“既然沒有愛情,那我們就只要色情吧。你要我怎麽樣的服務才能滿意?”

    我看著她,強力抑制自己不去碰她已經快要貼上來的豐滿**。我說:“我們都需要色情是吧?可是,也有人需要的是另一種東西。比如安小紅,你知道她現在需要什麽嗎,當她把脖子套進那個繩圈里的時候,她需要什麽?”

    雯雯的臉色變了,她把胳膊從我的脖子上拿下來,踉跄的坐回了床上。

    她低下頭去,用手捂住了臉,沈默了一會,輕聲的抽泣了起來。我靜靜的看著她哭泣,剛才湧上來的**都消退了。

    雯雯擡起頭,一大滴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來,把眼睛上的妝全部沖下來了。

    “她死了。我知道你會用這個事來譴責我。可是你知道嗎?”雯雯抽泣著說:“我其實很羨慕她,活著的人更難受。比她還要難受。”

    8

    雯雯語音低沈,對我傾訴著心聲。

    “我們五個人決定一起干這個的時候,誰也沒想把它當成一個真正的職業來干。大家就是想賺一筆錢走。你不知道,做這個真是很來錢,而且不用出力氣,也沒什麽技術含量。在網上脫衣服,扭來扭去,說起來很難爲情,可是怎麽也別出賣自己強吧,起碼不用真的跟人上床吧?我們做這件事都有各自的原因,比如說我,我干這個是爲了還債,我現在還欠著一大筆債沒還清呢。一開始我們幾個給自己定了目標,賺多少錢就收手,到后來,我們已經無法擺脫這件事了。不是錢,是另一種力量在左右著我們。我們不能擺脫了。”

    我說:“是什麽力量左右著你們?”

    “控制我們的人,不僅僅是用錢來控制。他還把我們視頻的情況制成了光盤來要脅我們,他主要是要脅我。他命令我組織視頻表演隊伍,如果我不從,他會把這些光盤四處散發,出售,因爲他知道我的身份證號碼,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就是其中一個。如果我不從,他會把這些東西寄到我的家里。如果他這麽做,我就全完了。在網上畢竟是偷偷摸摸的,下線了就完事了,但是這些東西要是四處流通出售,成爲一種商品,再讓我家人知道,我就全毀了。”

    “那個控制你的人,他是誰?”

    雯雯搖頭,一臉迷惘的說:“你相信嗎?除了一個網名,一個賬號,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知道我是誰。他一定是很了解我的人。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從未見過面,但是卻被他牢牢的控制住了,我沒有辦法。這就是網絡的可怕,一切都在虛擬狀態中完成,成功,或是毀滅,由不得你,卻又不知是誰在操縱。”

    我說:“就是在這種虛擬的狀態里,你爲了怕被他毀滅,就幫他毀滅了別人,對嗎?”

    雯雯激動起來。她走到我的身前,點了一下電腦,上面彈出一個窗口,自小變大,是“性情世界”的主頁。

    “在我來之前,你一定是在看這個吧。”她譏諷的說:“這是他的杰作,不,是他們的杰作。在這里,只要我願意,我一天可以賺到二百元,甚至二千元,還不用跟人睡覺。雨琦比我賺的還要多,但是你相信嗎?她其實是被我拉下水的,不同的是,她真的喜歡這個,她喜歡被人注視,被人垂涎,被很多男人在床上干來干去,然后再把他們像扔塊抹布一樣的丟棄。她干這個不是爲了錢,她很富有,也很變態,但我和她不一樣,我一直討厭這個,我不喜歡這個,可是我是拉她們下水的人,把她們毀了的人也是我。”

    雯雯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眼含淚水,恨恨的用力敲擊著電腦的鍵盤,哭道:“你相信嗎?我恨我自己,我恨這個碰東西,恨這個破東西里面隱藏著的那個肮髒的世界。我恨死它了,我恨死它了!”

    她用力的敲打著鍵盤,發出很大的聲響,我拉住她的手,將她的身體扶起來,想讓她稍微平靜一下,她就勢倒在我的懷里,摟住了我的脖子,當她松軟的胸脯貼在我的身體上時,我突然感到,剛剛消失的**倏然間漲滿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她把頭埋在我的懷里,緊緊的摟著我的脖子,輕聲的,柔弱的說:“你知道嗎?我怕死了,每一個走近我的人,我都害怕,我怕他們是警察,怕他們是那些看過我的主顧,我怕在人多的地方被他們發現,怕他們對大家說,我就是每天晚上都在那脫衣服的那人。我很怕,我想讓你對我說,你是不在乎這一切的,你說啊。”

    我摟緊了她,她的發際有一陣淡淡香味,這香味屬于一個純潔的女孩,不應該是她這樣的女孩。“我不在乎。”我干冷的說。

    “不!你在乎。”她的眼淚濕了我的衣服。“沒有人不在乎,我知道。我幾乎每隔一周就要改一種發型,我是怕被人認出來,我們幾個人都那樣,上網的時候我們戴假發,不斷變幻衣服,就是怕被人認出來。有的時候真羨慕那些妓女,她們比我們活得更光明正大。”

第六章(9)

    我摟緊她,她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衣服,也浸濕了我的心,這一刻,她是如此的柔弱,所有的僞裝似乎都不見了,我說:“你不用怕,其實你可以離開這一切,只要你願意。”

    她在我懷里猛烈的搖頭:“離不開了,離開了又怎樣,當人們知道我曾經干過這個,我還能有正常的生活嗎?我們的視頻表演都被制成了光盤,隨時可以在市場上買到,只要五元錢,就可以讓人翻來覆去的看。誰還會要這樣的人?”

    我無言以對。

    她低聲的說:“其實我渴望愛情。真的,雖然我每天都在出售的是色情,但是我渴望愛情。”她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我:“我想聽你說一聲你愛我。真的,哪怕是騙我的也行,雖然我不愛你,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可是還想聽你說,說愛我,喜歡我,隨便什麽,騙騙我好嗎?”

    我們四目相對。她紅紅的嘴唇就在我眼前綻放,淚水順著眼框一直滑到了唇邊,晶瑩的淚珠挂在含苞欲放的紅唇上,誘人而又令人垂憐,情不自禁間,我的嘴唇也貼了上去.

    熱吻中,她把我的衣服褪下。手很靈活的在我的身上滑動,很溫軟涼爽的感覺,很舒服,她的唇也開始在我的身體里逡巡,同上次一樣,她在給我做“漫遊世界”,我聽見自己的呻吟聲彌漫了整個屋子,越來越響,越來越大,身體又癢又麻,似乎有一道熱流正在體內穿梭著。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倒在床上,看著她的頭在我的身體上滑行著,轉動著,短短的發梢擦拭著我的身體,這感覺太舒爽了,這是我一生中從沒有過的感覺。

    當她的舌頭轉著圈在我身體的中心部位漫遊時,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抓住了她的頭,把她拉了上來。

    她媚笑的望著我,紅紅的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說:“你舒服嗎?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是妓女,但是我會很多活計,專業做這一行的都比不上呢?”

    她又開始了,舌頭順著我的耳根向下,滑至脖頸,再滑上胸膛,然后向下,一直滑向中心——

    敲門聲突然急促的響起,把我們從**的熱浪中驚醒,只聽門外雨琦急促的喊道:“你們別在那快活個沒完了,剛才接到老板電話。條子的警車在門口出現了。我們趕快從后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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