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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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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八章 當頭一棒(三)

關於外匯幣值,貶值的話有利於本國產品的出口,因為相對來說這些商品變得「便宜」了。不過這種事有利則有弊,幣值下降則意味著在進口的國際貿易當中,本國需要支出的部分變多了。

在經歷了長達數十年的高速增長之後,人民幣僵化的定價機制飽受詬病,國際上施加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為此政府在2002年不得不進行一輪匯率改革,人民幣漸漸攀升到了6.2的高點。但是現在隨著經濟增速的下滑,人民幣的高幣值又不符合目前的經濟狀況,在這種背景下政府又重新啟動了一輪匯率改革。

可以說這一輪的匯率改革是讓人民幣有序、緩慢地進行貶值。但凡事總不是一帆風順的,尤其是在詭異莫測、白雲蒼狗的外匯市場上。人民幣貶值的消息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國際機構的關注,特別是那些專注於宏觀經濟的對沖基金,華夏龐大的外匯儲備就成了他們覬覦的目標。

匯率體系崩潰的事,在世界範圍內已經發生了多次,包括英國這樣的老牌強國也都不能倖免,所以華夏政府一直對這個問題非常警惕。因為匯率體系一旦淪陷,則意味著辛辛苦苦幾十年積攢起來的全民財富將化為烏有,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都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儘管出手干預外匯市場可能落人話柄,但非常時刻就得用非常方法。所以首長才會輕而易舉地被鐘石說服,首先集中資源拯救外匯市場。因為如果做空人民幣形成長期趨勢的話,那對所有華夏人民來說不啻於一場天大的災難。

8月26日,央行總部大樓。

在剛剛過去的一天,人民幣對美元的結算價正式突破了6.5,拯救人民幣的行動已經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了。

一大早,鐘石、高東方等人就早早地來到這裡,他們將在九點鐘之前和央行的人開一個會議,最終決定在哪個市場出手。

央行總部的樓並不算高,不過設計得非常巧妙,半弧造型就像個金元寶,彷彿在告訴全世界這裡是一個只談錢的地方。

「好了,都到了吧?」

七點半,金行長最後一個走入會議室,淡淡地掃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會議室,在最中間的主位上坐了下來,鄭重地說道,「相信各位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吧。今天我們討論最後方案,請注意發言的時間,我們要在九點鐘之前形成一個最終的結論。還有,各位請把通訊工具先關機,我不希望出現違反會議紀律的事情。」

這段時間他承受的壓力也不小,眼袋已經嚴重地浮現出來,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

一陣悉悉索索的忙碌聲立刻響起,沒多久又歸於平靜。

「好了,鐘石,你先說!」

眼見著眾人都準備就緒,金行長滿意地點了點頭,直接點名道,「之前你一直在處理資本市場的事,或許對外匯市場不瞭解。我來簡單地說一下,自從進行匯率改革之後,人民幣兌換美元的匯率已經從6.2突破到了6.5,跌幅高達4.83%。在離岸市場上,人民幣空頭的合約也在日益增多,甚至市場上還有將人民幣打到6.9的傳聞。歐美的對沖基金不少都加入到做空人民幣的行列當中,如果長此以往的話,我們將面臨非常大的壓力。」

他已經從首長那裡得到明確的指使,集中資源和財力優先解決匯率問題,並且將由眼前的鐘石親自操刀。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這個主張和金行長內心的設想是一致的,所以他很坦然接受了這個命令,並且適時地暗示給了鐘石。

只是雖然首長拍了板,現在的會議有走流程的嫌疑。但為了能夠形成統一的認知,所以必要的程序還是得走。

看到金行長第一個就點了鐘石,很多人心中就有數了。

「相比起股票市場,匯率市場的干預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

對此心知肚明的鐘石,自然也很樂意地配合對方演這齣戲,當即朗聲說道,「我就說一點,但從難易程度上來說,拯救外匯市場遠比拯救股票市場要容易得多,而且見效也快。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何必要舍易求難呢?再說對於股票市場的整肅和清查,公安機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等他們清查清楚之後我們再進入,這樣不是更有利於市場的後續發展嗎?」

「好笑!」

鐘石話音剛落,李斌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拯救股票市場是市場行為,公安機關的行為牽扯到司法,兩者風馬牛不相及,又談什麼有利不有利?依我看,兩者都是有利於股票市場的行為,雙管齊下的話更有利於市場的復甦。」

「至於外匯市場,區區一點貶值算不得什麼,這樣還有利於出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不能對此無動於衷,依照我的觀點,6.5並不是終點,如果貶值到6.7的話,我們再出手也不遲。只要經濟數據繼續保持增長,流入的資金大於流出的資金,我們就完全不必太過擔心匯率市場的問題。」

他的話完全是針鋒相對,立刻讓會議室充滿了火藥味。

金行長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一絲不快的表情湧現在臉上。

「既然要說股票市場,那我就談談股票市場吧!」

這時高東方站了出來,大聲地說道,「在我主持救市期間,曾經買入過一支股票,具體是什麼股票就不多說了。當我們買入這支股票的時候,就出現了大筆的賣單。經過調查之後我們發現,在我們買入的前兩天,這筆資金悄無聲息地潛入到這支股票當中,不管是買入規模還是持倉手數,都恰好沒有觸發披露的規定。事後粗略地估計,光是這一筆交易,對方就賺了至少三億人民幣。同志們啊,這三億人民幣可都是救市的資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市場上神通廣大的人賺去了。」

砰!

他猛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突兀的巨響,嚇了整個會議室的人一大跳。

「我不甘心,我實在是不甘心!」

高東方雙目圓瞪,一臉猙獰,「如果這些宵小不能夠從市場上清除,我們再怎麼救市都於事無補。只有一個健康運行的市場,才有理想合適的指數相匹配。至於外匯市場的重要性,我想都不需要再向各位闡述了吧?之所以調我們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應對外匯市場的困難,這也說明國家重視外匯市場甚過股票市場,所以我們還在這裡討論什麼?我建議,立即對外匯市場採取措施,狠狠地打擊一下那些國際空頭!」

「高東方同志不要激動!」

金行長面無表情地看完高東方近乎發洩的講話,直到最後才輕微地擺了擺手,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這些方向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東方同志發表意見的時候不要加上個人情緒。好了,大家還有其他意見嗎?」

「我有!」

李斌又跳了出來,「關於高東方同志所說的事,我建議有關部門進行徹查。不過對於匯率市場的行動,我倒有個疑問。如果真的要優先干預外匯市場的話,那希望目標價格到什麼地步,用多長的時間,多少的資金,這些難道不需要討論嗎?」

他已經聽出來金行長傾向於優先干預外匯市場,自然不會在股票市場上繼續糾纏,不過這可不代表他就此罷休。

其他人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匯率市場和股票市場一樣,基本上每天都在波動。所以想要進行干預的話,那肯定是要將目標價位定在某個線附近。當然,這個線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沒有出現惡意做空風潮的話,那就完全沒必要設置這樣一條線。

「這個問題……」

金行長沉吟了良久,這才看向鐘石,「你應該問他。我決定優先干預匯率市場的話,鐘石將全權負責這件事。」

「他?」

李斌聞言,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當然,我不是擔心鐘先生的能力。我只是認為,如果不公佈相關信息的話,恐怕對在場的人沒法交代吧?」

他很巧妙地將在場的人和自己捆綁在一起,這一下雖然有得罪鐘石的嫌疑,但也引起其他人的共鳴。

「李助理,我想你徹頭徹尾地錯了。」

鐘石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從容地反駁道,「這一次干預外匯市場,主要是遏制境外機構做空人民幣的行為,從而進一步地阻止他們更大的野心。說到具體的目標,我在這裡不便透露,各位也不要太過多心,畢竟這一次算是甕中捉鱉。萬一這鱉在關鍵時候跑了,不知道這責任算誰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臉色紛紛變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其中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那就是鐘石擔心有人可能會外洩這些機密信息,雖然說這種事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發生外洩的話,那整個責任都將落在鐘石的身上,這是他不能承受的。

所以他非常強硬地將李斌的要求頂了回去,同時也在暗暗地告誡眾人,不要輕易地摻和到這趟渾水當中。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傻子,當聽到鐘石這番話後,紛紛陷入到沉思當中,這也使得場面一時間冷清了下來。

「還有意見要發表嗎?」

等候了片刻之後,金行長緩緩地站起身來,肅穆地說道,「討論得非常熱烈,我個人相當滿意,有些同志的意見很多,都得到一一地解答。現在如果沒有其他意見的話,那我們就進行舉手錶決吧?」

聽到金行長的話,李斌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很清楚對方這是在敲打自己。

自然,在基調定下來之後,再沒有其他反對意見,全場的手都舉了起來,干預外匯市場正式成為優先政策。

「鐘石,你準備一下,馬上投入到工作當中。」

表決之後,金行長馬不停蹄地對鐘石說道,「從現在開始,針對國際空頭的圍剿就由你全權指揮,具體工作向我匯報就行。好了,其他人都回去工作。記住,今天會議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許洩露!」

才通過決議,就立刻投入到工作,這種速度簡直前所未聞。但是在場的人卻是明白,這是要排除一切場外的干擾因素。

至於到底針對的是誰,各人心中自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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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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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九章 當頭一棒(四)

「好了各位,我就是鐘石。」

結束了會議之後,鐘石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央行的交易大廳,在那裡一大群的交易員早就等候在那裡。當鐘石出現之後,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紛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鐘石何等人也,只是略微掃了一眼,就將眾人訝然之色盡收眼底。在眾人的注視當中,只見他緩緩地說道,「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我將和大家一道工作。我不管你是否歡迎我,但是我下的命令就一定要給我完成,聽到沒有?」

他最後一句突然提高了音量。

早就聽說上面要換人,但卻換來這麼一個年輕得有點不像話的人,交易員們心中有意見也是在所難免的。雖然這些交易員和其他交易員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能夠在央行這樣的地方工作本身就證明了他們的能力,眼界高一點並不是問題。

但是在鐘石看來,他們這點能力根本算不上什麼,充其量他們不過是一群聽命令的機器。不過在這種地方,來這麼一個下馬威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在關鍵時候這些人不聽指揮的話,依然能夠給他製造不少麻煩。

「知道!」

這些交易員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鐘石的霉頭,當即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只是他們的聲音,有這麼一點……不夠響亮。

「不妨告訴你們,就在一個月之前,我還在救市資金那邊工作。」

對此心知肚明的鐘石暗自冷笑,繼續說道,「後來出了一些問題,相信各位都知道發生在股市上的事了。不瞞你們說,已經有不少人被盯上了,甚至直接被檢察機關帶走的也不是沒有。我不希望在這個團隊裡,最終會有人鋃鐺入獄。」

這裡他耍了一個小聰明,並沒有說清楚那些人是因為什麼被帶走的。

聽到這樣的話,交易員的心中頓時一凜,再次看向鐘石的目光就變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的同行是因為什麼被帶走的,但是報紙上這段時間卻是報導了不少人被調查的消息,他們自然不會懷疑鐘石話的真實性。一旦被帶走的話,這基本上意味著他們職業生涯的終結。

即便從這個利弊角度來考慮,也足以斷絕他們那點小心思。

「鐘先生,我是方舟遠。」

看到眾人的反應,鐘石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到主管的位置上,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看到他這番作態,交易員們趕緊各就各位,開始準備今天的工作。

這時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過來,他長著一張堂堂正正的國字臉,留著只有一節指節長短的板寸頭,整個人顯得異常精神。方舟遠是交易部的副主任,專門負責協助鐘石的工作。當鐘石坐定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向鐘石解釋道,「按照之前的部署,我們這個交易部門在人民幣離岸市場出現異常波動的時候會出手干預,屬於被動式的干預。不過鐘先生,現在是不是要改變策略了?」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個主管的人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對此方舟遠深有體會。原本他們只是做一些套期保值的交易,工作不算複雜和繁瑣。不過前段時間高東方等人關注外匯市場的時候,就給出這麼一個對應的策略,使得交易員在市場上變得主動積極。

現在鐘石話事,肯定會有更多的改變,所以方舟遠才有這麼一問。

「不著急,先看看離岸市場的表現再說。」

鐘石一擺手,大大咧咧地說道,「看看離岸市場的表現,我認為一定會有變化的。」

相比於在國內的現貨市場來說,以香港為中心的人民幣離岸市場無論是在交易規模還是影響力上都勝過不止一籌,所以CNH的走勢才是外匯交易員們關注的重點。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單憑著鐘石直指這一點,方舟遠就意識到對方有過人之處。

不過鐘石的話又讓他困惑不已,因為鐘石的話等於什麼都沒有說,這讓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地追問道:「什麼都不做嗎?」

「央行那邊會有一個決議,將提高在港人民幣隔夜拆借利率,一會你就知道了。」

鐘石眼見對方還沒有離去,不由地又追加著解釋道,「這將提高國際空頭的持倉成本,先讓他們回吐點利息出來。如果他們還冥頑不靈的話,那就會對他們施行致命的打擊。」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真的一點什麼都不做?」

方舟遠依然不死心,再一次問道,「CNH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5,之前我們的目標就是不讓匯率突破這條線,所以空頭有幾次將匯率突破過6.5之後,都被我們堅決地打了回去。如果今天什麼都不做的話,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這樣啊……」

鐘石摸著下巴想了想之後,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在匯率跌破6.5的時候出手,繼續之前的策略,不要讓匯率跌破6.5。」

「這……好吧!」

看到鐘石低下頭去,方舟遠意識到對方沒心思在和自己交談,當即訕訕地退了下去。

其實按照鐘石的想法,是打算一次性將國際空頭全部解決,打到他們幾年內都不會想著做空人民幣。不過央行方面堅持先要提高香港地區人民幣的隔夜拆借利率,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先用這個消息來看看市場的反應。

因為上一個交易日人民幣收於6.5077,所以一開盤之後匯率就定在了收盤價。國際空頭在經過連續兩天的拋售之後,終於突破了6.5的大關。所以在香港外匯市場開盤之後,他們更是一鼓作氣,立刻在市場上到處拋售人民幣。

離岸市場的人民幣立刻承受到壓力,開始進一步地下跌,很快就跌了39個基點,達到6.5116的低價。此時鐘石結束交談,央行的資金隨即就開始進場,到處買入市場上的人民幣。

央行的出手,讓市場出現了變化,很快人民幣就止住了跌勢,重新緩慢地向著6.5的位置回升。緊接著一部分華資銀行也開始出手,在市場吃下有盈利可能的人民幣,使得匯率進一步地上升。

到午間時分,人民幣重新回到6.5的位置。

這一上午鐘石基本上什麼都沒做,一直在埋頭看各種研報,交易室內的紛亂吵雜的聲音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這讓眾多一直關注他的交易員們嘖嘖稱奇。

下午時分,繼續交易。

「奇怪,為什麼還沒有動靜?」

目標價位回到6.5之後,交易員們交易的頻率也降了下來,開始變得無所事事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鐘石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來到牆壁前的那張大屏幕上,雙手抱肘,自顧自地說道,「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鐘石的行為讓交易員們大感不解,他那句話雖然是小聲地嘀咕,但自從他起身之後,眾人就自覺地停住了交談,整個交易廳可以說是掉針可聞,所以在場的大部分交易員都聽到了他的話。

當即交易員們相互對視著,都想著從對方的表情裡尋找到答案。

眼見如此,方舟遠再也坐不住了,走到鐘石身邊小聲地問道,「鐘先生,什麼時間差不多到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畢竟要注意一下影響。

「我是說人民幣應該上漲了。」

鐘石卻是不管不顧,一反常態地大聲說道,「按照我的分析,人民幣此時應該上漲了,可到現在我卻沒有看到任何跡象,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上漲?」

方舟遠頓時懵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此時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只能苦笑著搖頭不已。

不止是方舟遠,交易廳內的一干交易員們也是懵了,因為從基本面來看,看不出一點人民幣要上漲的跡象,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市場上最大的多頭。

一些交易員心中甚至暗想,是不是這位新來的主管腦袋出了點問題?

「看吶,上漲了!」

一名正在關注著行情的交易員,此時突然大聲地喊道。

聽到他的叫聲,那些還在茫然之中的交易員趕緊向著屏幕上看去,只見屏幕上突然跳動了一下,在6.5位置的人民幣就這麼出現了上漲,而且直接一次性跳高了10個基點,這個幅度讓交易員們倍感意外。

一般來說,匯率和債券一樣,都是以基點計算的投資品種,每個基點只有0.0001那麼多。但是這點幅度的變化,在天量的資金和數百倍的槓桿放大下,就成了一個天文數字,收益和虧損的資金量絲毫不遜於其他的投資品種。

所以市場一下子跳動了10個基點,這才引起交易員們的驚嘆。

當然,相對於一天的波動來說,這點變化依然算不得什麼。

「居然真的漲了!」

先前一刻還在苦笑的方舟遠,此時目瞪口呆,看向鐘石的目光都變了,有意無意地帶上了那麼一絲尊敬。

「果然出手了,倒是講信用,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設置策略?」

10個基點的上漲只是個開始,緊接著人民幣持續地上漲,一個小時內整整上漲了超過100個基點,直接突破了6.4900,上漲到了6.4800區間。

鐘石對此心知肚明,知道是保爾森等人在發力,當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自顧自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鐘先生,這……」

此時的方舟遠心中像是有千百隻貓爪撓一般地奇癢難當,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說人民幣會上漲,它就真的上漲了呢?」

人民幣上漲的原因很多,但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鐘石隨口一說,這其中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方舟遠想的是,是不是有什麼因素他沒有想到,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敏銳發現了。

「不止是今天,下個交易日還會繼續上漲的。」

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鐘石話裡有話地說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人民幣就主動地上漲了,這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

方舟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鐘石是不打算給自己解答這個疑惑,聲音不自覺地變得低沉下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沒有人給他解答這個問題!

當天人民幣以6.5077開盤,盤中突破6.5之後開始上漲,總共上漲了187個基點,漲幅為0.29%,創下了這段時間以來人民幣的最大漲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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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零章 當頭一棒(五)

如果說這一天人民幣大漲歸功於央行提高了離岸市場人民幣隔夜拆借利率,但接下來四個交易日,在央行的交易員沒有任何出手的情況下,人民幣依然持續地走高,這就不是誰都能解釋得清楚的了。

27日,人民幣離岸匯率上漲140個基點,漲幅0.22%;28日離岸人民幣上漲166個基點,漲幅0.26%;31日上漲185個基點,漲幅0.29%;9月1日則上漲了252個基點,漲幅0.39%。

人民幣連續五個交易日上漲,累計漲幅高達1.43%,不僅遠離了6.5的紅線,而且只差一步就越過6.4這條線,重新回到6.3的區間。

不要小看這區區1.43個百分點的漲幅,如果這種波動出現在一個交易日內,足以讓做錯方向的機構損失慘重。50倍的槓桿意味著虧損超過70%,100倍的槓桿則意味著清盤,而這樣的槓桿在外匯市場上非常普遍。

這種漲幅不止是讓央行的交易員們大惑不解,也讓某些別有用心者目瞪口呆。

「你確定?」

燕京三環外的一傢俬人茶社,李斌端起的茶杯已經送到了嘴邊,聞言又放了下來,擰著兩條粗黑的眉毛問道,「最近幾天,你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千真萬確!」

坐在李斌對面的是一名體型消瘦的年輕人,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因為長期缺乏鍛鍊,所以一張臉蒼白得有些瘆人。此時他拿起一杯茶,一仰頭就全部灌了進去,抹了抹嘴巴後才繼續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別人印證一下,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否可靠了。這幾天那個姓鍾的小子一點動作都沒有,我就是想不明白,怎麼這匯率就噌噌地上漲了。」

「這就奇怪了,什麼都沒做,匯率就上漲了?」

李斌輕叩著桌面,若有所思地說道,「難道說國際空頭聽到他坐鎮的消息,就自動退縮了回去?這顯然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這小子什麼都不做就能上漲,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李助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上漲不是好事嗎?」

那名年輕人夾起一塊點心,囫圇吞棗地幾口嚥了下去,這才眯著眼睛說道,「不用花國家一分錢的外匯,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呢。對了,李助理,你為什麼要問這個事情啊?」

「這個……」

李斌猛然一驚,頓時從沉思當中醒悟過來,當即訕笑著解釋道,「其實我問這個是有私心的,說出來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哈哈。」

他打了個哈哈,原本不想繼續說下去,但看到對方窮究不捨的眼神,又不得不開口說道:「說起來我這個助理的職務,有點上不著邊下不落地。雖然我做的是副行長的工作,但是我卻沒有副行長的頭銜,這就有些尷尬了。所以我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多學一點,日後也要晉陞不是?」

「先前我主持救市的工作,雖然是小有成就,但是現在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

他搓著雙手,臉上流露出一股難為情的神色,「光是靠那點成績是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所以我不得不另外想辦法。這一次雖然是鐘石在主持工作,但如果能夠從他那裡學到哪怕是一星半點,日後運用在實際工作當中,說不定就成為了我日後晉陞的資本了。」

「原來是這樣。」

對於李斌的這個解釋,那名交易員並沒有太過深究,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李助理,鐘石這個傢伙狡猾著呢。不要說你,就連我們這些平日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弄不清楚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看吶,你想從他那裡掏出點東西來,難,實在是太難了。不過這樣也好,整天弄得我們幹也不是,不干也不是,這種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對了,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

就在李斌自顧自地解釋之際,那名交易員已經將桌面上的糕點、小吃都一掃而光。拍了拍發脹的肚子,他笑著對李斌說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等這些事結束之後,我再弄個完整的策略報告給你,到時候看看鐘石到底是怎麼操作的。」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正忐忑不安的李斌,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心中頓時大安,笑著說道,「好,你忙你的去吧。」

作為央行的行長助理,如果他想要高昇的話,必然要得到金行長的認可,為此李斌不得不有所動作,至少那名交易員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哪裡想得到,李斌早就已經腐化墮落,成為外資機構在華夏的高級買辦之一。除了和外國對沖基金有所勾結之外,他和徐飛等人也有勾結。今天他說的這些內容,將很快被李斌洩露給國外的對沖基金。

那名交易員前腳剛走,這邊的李斌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衛星電話。

「親愛的李,你可終於來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只聽見他用流利的英式英語說道,「感謝上帝,我終於等來了你的消息。李,這一切是華夏的央行所為嗎?」

「卡爾,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李斌眉頭就是一皺,不答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的聲音變得那麼奇怪?」

「損失了接近一半的頭寸,我差點就要被老闆給解僱了!」

那名叫做卡爾的人一聽到這話,當即大倒苦水道,「原本按照我們的策略,應該在這個星期內將人民幣打落到6.6左右。但是華夏央行陡然插手,使得在短短五個交易日內,我的頭寸憑空損失了一半的價值,如果這些發生在一天內,恐怕我早就破產了。上帝啊,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於這五個交易日發生的事情,他依然是心有餘悸。

按照他們的打算,這五天內他們在賺取50%的利潤後就收手。但是就在他們大舉加倉的節骨眼上,人民幣突然漲了起來,而且是連續漲了五天。如果不是在第三天他們及時調整頭寸的話,恐怕現在早就爆倉了。

在將基本面、相關消息面翻來覆去地研究數遍之後,這幫人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將這種反常歸結到華夏央行出手干預上來。

「我說卡爾,你這一次可是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

李斌嚴肅地說道,「據我所知,這一次華夏的央行並沒有出手,一美元都沒有買入過,你沒有想過吧?」

「什麼,這怎麼可能?」

電話那頭的卡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詢問了之後這才驚呼道,「哦,我的主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怎麼不可能是華夏央行干的?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管是你的主,還是其他什麼神靈,恐怕都不會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對於卡爾可能的表現,早就明了於心的李斌並不意外,只是在這邊露出了促狹的笑容,調侃道,「不過我倒是有個答案,可能比較接近於事實,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聽,當然想聽!」

卡爾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話,接下來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麼幹了。所以李,如果你有相關消息的話,就一定要告訴我們!」

「告訴你不是不可能,可是這個消息不是無償的,價格可能會比較昂貴。」

已經確認將卡爾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李斌,此時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當然,我也不能保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如果你覺得這個消息不值,那就當我沒有說過。」

「五十萬歐元!」

聽聞這樣的話,卡爾哪裡還不明白對方是怎麼想的,當即毫不猶豫地開出一個價格,「比平常消息高出五倍的價格,我相信這個價格應該能夠讓你滿意了吧?李,考慮一下我們以前的合作,這個價格足以表達我們的誠意了吧?」

「我的天吶,你們到底在人民幣的市場上積累了多少的頭寸?」

在平常的交易當中,這些對沖基金的傢伙一般只肯付10萬歐元的酬勞,這還是最多的數目,有時候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他們只肯付5萬歐元,而且都是在聽了消息之後才開價。現在不等李斌說出消息,他們就主動開出了50萬歐元的高價,這不由地讓李斌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傢伙在外匯市場押上了重注。

「這個……」

猶猶豫豫了半晌,卡爾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你別管了,說說你的消息吧!」

「或許你還不知道,現在主管外匯業務的人是鐘石。對,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鐘石。」

李斌倒不擔心對方不付錢,當即小聲地說道,「不過在這五天內,他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上漲初期或許是因為隔夜拆借利率的關係,但是後期卻並不是這樣。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可能性是,鐘石的天域基金介入其中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卡爾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你是說目前的上漲,是因為天域基金的介入?」

「這個你不明白?」

李斌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過來,外國人的確很難理解這其中的門門道道,當即耐心地解釋道,「鐘石所打的主意是,他們事先在離岸市場吃入人民幣的多頭,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由央行出手,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得到相應的利潤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在現貨市場應該也囤積了一大筆。等到執掌的鐘石出手之際,他們兩個市場一併出貨,至少能夠賺到上百億的利潤。既讓人民幣恢復到原本的水平,又賺取了一大筆的利潤,他的算盤實在是打得太夠精明了。」

說到這裡,他不住地冷笑。

李斌說的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但他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件事不止是天域基金的員工,就連平日裡和鐘石關係最為親密的江山也不知道鐘石已經在央行操盤外匯的事務,自然更談不上和鐘石裡應外合了。

「那……那該怎麼做?」

卡爾有些迷糊,默默地想了半晌才明白,不過又出現了另外一道難題,「如果單論財力的話,恐怕我們十幾個加起來也不是天域基金的對手,難道就這麼認輸離場?」

「哎,我說你怎麼這麼笨呢?」

眼見對方仍不明白,李斌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當下毫不客氣地訓斥對方道,「你們難道不會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這樣天域基金和鐘石就存在了利益關係,到時候他也不好拿國家的錢對自己的基金進行利益輸送了,這樣一來人民幣匯率自然就應聲而跌了。」

「而且只要鐘石一天在位,這個利益關係理不清楚,人民幣的匯率就存在下跌的可能。」

他繼續補充道,「你們到時候恐怕賺到夢裡都要笑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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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一章 當頭一棒(六)

不得不說,李斌給對方支的這招非常毒辣:一來鐘石受制於利益關係,不能夠放開手腳;二來國際機構則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興風作浪,重新將人民幣打回去;第三則是天域基金如果持續這種利益關係,那麼鐘石在這個位置上就不會坐太久,他李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上位了。

一石三鳥。

只是李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漏算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天域基金根本沒有介入到人民幣市場。

不過以他的秉性,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的,因為他篤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只是李斌完全沒有想過,鐘石和他完全就不是一類人。

「最近市場的傳聞有沒有聽說?」

兩天之後,央行金行長的辦公室內,一臉嚴肅的金行長對面前的鐘石說道,「就是關於天域基金介入到人民幣匯率一事的傳聞,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對於鐘石的工作,金行長是相當滿意的。當他接手之後,沒有動用任何外匯儲備,人民幣就連續上漲了五個交易日,這個成績讓他肩上的壓力一掃而光,整個人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只是好景不長,很快外匯市場就傳出這樣一個消息,香港的天域基金在離岸市場上掃貨,所以才導致了這一波的人民幣大漲。

一般來說,包括現貨市場和離岸市場,每天人民幣成交的總量在五百億美元上下,這其中大部分是商業銀行之間的業務需要,這部分是剛性需求,不管上漲還是下跌都要進行交易的。而投機的份額雖然不多,但如果短期內出現大筆的買入或者賣出的話,還是能夠影響到人民幣匯率的走勢。

傳聞剛興起的時候,金行長並沒有太將這個消息當回事。畢竟到目前為止,鐘石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這就意味著即便傳聞是真的,天域基金也沒有從中獲利。但隨著流言的持續發酵,這讓他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為此他不得不找來鐘石談話,制止這一事態的進一步擴大。

「這個……」

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勸道,「如果你之前有類似的行為,我希望能夠停下來,畢竟可能會構成內幕交易的嫌疑。至於之前的嘛……我們就此揭過。」

不得不說,他這個表態相當大度。

只是金行長的這個說法,同樣建立在天域基金參與到人民幣外匯交易的基礎上。

「金行長,你這是什麼話?」

鐘石聞言眉頭不由地一皺,語帶不善地反駁道,「這麼說,你也認為天域基金參與到其中了?我從業了這麼久,難道說連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沒有?」

金行長有些錯愕,下意識地看向鐘石,只見對方一臉的坦蕩和凜然,心中就有了幾分明了,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原來鬧來鬧去,純屬謠言。瞧這事鬧的,害得我白白地擔心了一場。」

聽到鐘石親口否認,金行長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總算是除去了一塊心病,心情頓時變得大好起來。

「可是金行長,你不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透露著一股蹊蹺的味道嗎?」

只是金行長想就此揭過,鐘石卻是不肯了,不依不饒地追著說道,「我剛剛上任沒幾天,市場就傳出這樣的消息,可以說是針對我個人的不實污衊和誹謗。金行長,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金行長也一直認為天域基金參與到了其中,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此時聽鐘石這麼一說,他心中頓時就是一動,陷入到沉思當中,「如果不是這樣,那這個流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應該不會只是中傷你這麼簡單吧?」

「不止是針對我,而且還針對人民幣。」

鐘石趁機分析道,「知道我就任消息的人,總共就這麼幾個。而且據我所知,這個消息最先是從國外市場上流傳出的,所以我可不可以這麼大膽地猜測一下,我們當中的某些人和國外做空人民幣的機構有所牽連?」

「這個……」

鐘石想要表達的意思,金行長哪裡不明白,只是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是他也不好即刻表態,當即支支吾吾地說道,「暫時不可以這麼猜測,會影響同志們工作的情緒,不過你說的這也是一種可能。這樣吧,我和公安那邊的同事溝通一下,讓他們私下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

一方面他不想大動干戈,另外一方面他又認為鐘石的說法有道理,為此他不得不採取一個折中的方法,讓檢察機關介入調查。

當然,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檢察機關敷衍地查一查就過去了,給上面、下面和鐘石等一個交代就可以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檢察機關竟然順藤摸瓜,最終查出了李斌。當消息公佈的時候,轟動了整個華夏金融圈,也讓金行長大跌眼鏡。

「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只是此時鐘石和金行長都不知道,兩人談話間做的決定,竟然為國家揪出了這麼一條蛀蟲來。眼見著談話到此為止,鐘石很識趣地提出了告辭。

「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了!」

金行長心情大好,末了還不忘囑咐鐘石一句,笑眯眯地目送鐘石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該死的,他們出招了!」

離開之後的鐘石一臉陰沉,一個人鑽進會議室,撥通了保爾森等人的電話,就在電話裡召開了一場針對做空空頭的會議。

「你說的是傳聞?」

儘管半夜裡被叫起來非常不爽,但保爾森等人卻是毫無怨言,只要有利益就行。當聽到鐘石的抱怨之後,保爾森最先醒悟過來,問道,「是關於針對天域基金的傳聞嗎?」

鐘石等人能夠聽到,保爾森等人自然也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這是一個陰謀!」

鐘石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束縛住我的手腳,好讓他們肆無忌憚地做空。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一下台,他們立刻就會清倉獲利離場。」

「現在的問題是,你還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

戴里奧明顯地意識到其中的關鍵,當即不假思索地問道,「如果因為這個流言導致你提前下台的話,雖然後續我們也不是很擔心,但畢竟多出了一部分不可控的因素,我們的頭寸也要因此減少一部分。不過如果你繼續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的話,我們倒不用擔心什麼。」

「嘿嘿嘿,雷蒙,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鐘石毫不客氣地奚落道,「跟著我,我有讓你們吃過虧嗎?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是這麼想的嗎?如果你們要退出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們現在就退出。」

「抱歉,鐘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得罪了鐘石,戴里奧趕緊道歉道,「只是形式不同,我們長期內還是看好人民幣的匯率的,雖然短期內的波動在所難免。再說我們也不是專業匯率操作者,所以擔心一點也不足為怪。不過我說夥計們,我們都相信鐘先生,對吧?」

「是的!」

「的確是這樣!」

保爾森、格里芬等人紛紛開口說道。

「好了,這件事暫時就這樣。」

這幫人基本上是唯利是圖,想要他們講道義非常困難,鐘石對此心知肚明,雖然已經合作過多次,但如果這一次無利可圖的話,他們會毫不眨眼地轉身離去。對此鐘石只能通過適時地敲打,來讓他們團結在自己周圍。

「接下來我有一個計畫,在未來幾天內不出手,讓他們吃儘夠多的空頭頭寸,等到必要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原本鐘石主管外匯交易,目的是企穩住市場上的人民幣匯率,順便打擊一下目前猖獗的空頭。但是在連續五個交易日推高了人民幣匯率之後,這些空頭不知進退,反倒是將主意打到了鐘石的頭上,這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所以他打算先賣個破綻,等到這些空頭自以為掌握形勢之後再一舉殲滅。

自然,對於鐘石的這個策略,保爾森等人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過先生們,這一次我們不會動用華夏央行的力量。」

正當眾人為鐘石的主意暗自得意的時候,鐘石突然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沒有問題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沒有華夏央行的話,就單靠我們可以嗎?」

「不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麼做了?」

按照之前的計畫,華夏央行和幾個對沖基金聯合出手,打擊市場上的空頭。正因為有了華夏央行的托底,所以幾個對沖基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市場上掃貨。只是現在鐘石這麼一說,意味著他們的頭寸都是風險敞口,這種變化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當即紛紛叫嚷起來。

「這個流言給我敲了一個警鐘!」

等到他們叫嚷完,鐘石這才淡淡地說道,「即便天域基金沒有參與到其中,也有我進行了利益輸送的傳聞。如果你們的身份曝光,那我就坐實了賣國賊的稱呼。這不止是我將名譽掃地,就連華夏政府也會臉上無光。」

紙包不住火。如果說之前鐘石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話,那麼這則流言則給他敲了一記警鐘。因為不管怎麼做,他都有輸送利益的嫌疑。最終解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動用華夏央行的外匯儲備。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天域基金將全力加入到這場戰鬥當中去。」

話鋒一轉,他又安撫起眾人來,「在合適的時候給他們以一記重擊。只是到時候恐怕我將不得不辭去現在的這個職務,畢竟坐實了所謂『利益輸送』的傳聞。各位,有沒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讓空頭爆倉?」

天域基金如果一旦干預了人民幣外匯市場,鐘石自然不可能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不過他的這個表態還是讓眾人感到非常滿意。

雖然天域基金的資產量遠比不了華夏央行,但他們在短期內可動用的資金量可是遠遠超過了後者。如果只是在短期內,有天域基金介入的話,他們完全有可能將空頭置於死地。

「當然有!」

保爾森第一個喊出聲來,緊接著格里芬、戴里奧等人也紛紛表態。

整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個交易日內,由於受到「鐘石利益輸送」的消息,不少的空頭湧入到人民幣空頭一方,也使得連續三天人民幣出現了下跌的情況。

9月9日,在連續六天的下跌之後,人民幣再次來到了6.5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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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二章 當頭一棒(七)

國際空頭一連五天在離岸市場上拋空人民幣,就是瞅準了鐘石的這個弱點,在這個位置上有明顯利益輸送的嫌疑。

事實上也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只要鐘石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輕舉妄動,畢竟人言可畏。

篤定這一點之後,他們才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做空,一點都不考慮風險控制。

但同樣詭異的是,流言已經在市場上散佈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但華夏政府一點人事調整都沒有,鐘石依然主持人民幣外匯穩定工作。

雖然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這種形勢無疑有利於做空人民幣的國際空頭,所以他們更是亡命一般地砸空人民幣,儘管隔夜拆借利率高得有點嚇人。

然而這一切終有到頭的一天。

9月10日,人民幣離岸價格開在6.4646,和上個交易日的收盤價持平。開盤伊始,國際炒家就在市場上開始砸盤,冀望能夠在今天衝進6.5這條線。

此時距離6.5還有354個基點,一天之內打落這麼多並不現實,但打落兩百個基點並不是問題。如此一來,下一個交易日市場上多頭面臨的壓力就成倍地增加了。

這段時間裡,市場上的多頭幾次被空頭打到6.5附近,如果不是有著美國資本的介入,恐怕這條線早就被突破了。多頭的押注是在於華夏央行的出手,但對方遲遲不出手,加上那則消息的影響,也使得一部分多頭喪失了信心。

空頭也正是瞅準了多頭這種心態,一開盤就急不可耐地在市場上大手筆拋售,進一步地打壓對方的信心。

「動手了嗎?」

當看到屏幕上的匯率飛快下跌時,鐘石雙眉緊鎖,自言自語地說道,「果然是按捺不住了,要在今天出手了?」

「你在說什麼?」

方舟遠看著盤面上的數字,微微地搖頭嘆息,突然間聽到鐘石小聲的嘀咕,忍不住開口說道,「鐘先生,如果還不出手的話,目標價位將很快迫近6.5了。」

「今天會出現上漲的。」

笑眯眯地看了對方一眼後,鐘石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經過今天之後,我想國際空頭應該對人民幣有了深刻的瞭解。」

說話之間,人民幣匯率又下跌了100個基點,直接跌破了6.47關口。

隨著6.47關口被攻破,先前還在認真看盤的交易員們發出一陣驚嘆聲,不少的目光都看向了方舟遠。

這幾天鐘石一直沒什麼動靜,不過人民幣依然處於安全範圍內,所以交易員們心中並不著急。但現在隨著一步步地迫近6.5,很多交易員已經坐不住了。目視方舟遠,就是希望他能夠和鐘石說說,看什麼時候開始展開對匯率市場的干預工作。

迎著交易員們的目光,方舟遠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不少交易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是弄不清楚鐘石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好了,開始吧!」

趁著眾人不注意,鐘石偷偷溜到外面,打了一個電話,向早就在電話那頭等候的眾人發佈命令道,「就只有今天這一天,將空頭徹底擊潰!」

天域基金、橋水基金、保爾森基金和城堡基金等對沖基金巨頭早就摩拳擦掌,在現貨、期貨和遠期等合約上佈置了重兵,只等著鐘石的這聲號令。

「鐘先生,我們今天還什麼都不做嗎?」

等到鐘石回到交易大廳,人民幣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48,來到了6.4820,直接奔著200個基點的跌勢而去。

按照目前下跌的勢頭,跌破6.4899都不是問題,甚至跌到6.5附近都是有可能。

看到這副架勢之後,方舟遠也坐不住了,主動過來向鐘石詢問道,「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逼近了200個基點的跌幅,空頭這是有備而來。如果我們還按兵不動的話,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著急,它會漲起來的。」

鐘石依然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微微地擺了擺手道,「它馬上就會上漲的,你們有點杞人憂天了!」

「到底是我杞人憂天還是你在消極怠工?」

忍耐了很久的方舟遠終於爆發了,忍不住高聲質問道,「鐘先生,我們也聽說過了那個傳聞。不管它是真是假,你總得要做一些事情吧。如果就這樣被人束縛住了手腳,我們以後還怎麼做工作?現在是在維護國家的匯率體系,不是個人的意氣之爭,你明白嗎?」

他驟然提高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全部交易員的注意。

「哦,原來你也聽到了那個傳聞?」

鐘石似笑非笑地看著方舟遠,又看了看正朝著這邊看過來的交易員們,大聲地說道,「還有你們,應該也聽到了那個傳聞吧?你們心裡一定很奇怪,到底這個傳聞是真是假,我這麼久按兵不動到底是為什麼吧?」

沒有人說話,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老方,你說說看,你認為我涉嫌利益輸送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

掃視了一圈之後,鐘石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方舟遠身上,「你也認為我按兵不動,是受到了那個傳聞的束縛?你認為我現在什麼都不做,是害怕坐實了那個傳聞?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太小瞧我了!」

「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方舟遠被問得啞口無言,用力地扯著頭髮,半晌才哭喪著一張臉問道,「我實在是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打的什麼主意?眼見著匯率已經逼近6.5了,你還沒有任何舉動。恕我直言,就算有利益輸送,現在也應該動手了!你總不可能指望央行再一次提高拆借利率吧?」

「老方,我問你,我們干預匯率的目的是什麼?」

鐘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眼見對方久久不說話,他索性主動說道,「讓我來告訴你,為了打擊國際做空勢力,不讓長期看淡人民幣成為市場公認的預期。簡單地來說,那就是我們可以貶值,但只能是主動地貶值,並不能是因為外界的影響。你認為我的這種說法有道理嗎?」

「有道理。」

方舟遠漸漸地冷靜下來,思索了一番後點了點頭,「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和現在的形勢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不用動用國家的外匯儲備,就能夠將空頭擊垮的話,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鐘石哈哈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指著牆壁上的屏幕道,「看看,匯率現在不是已經上漲了嗎?」

順著他指的方向,全部人員齊齊看去,這才愕然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人民幣的匯率已經悄然穩住,而且正在有序地上漲。

就在說話之間,人民幣的匯率原先已經下跌到了最高點的6.4826,但也到了盡頭。一股股凶狠的資金憑空而來,在這裡穩穩地托住了人民幣,使得匯率止住了頹勢。

就在眾人嘖嘖稱奇之際,這些資金並沒有滿足,而是主動選擇了攻擊,到處在市場上買入人民幣。它們的量大且多,讓很多正在考慮出手人民幣的交易員們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選擇了成交。

匯率開始了反彈。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盤面上的變化,方舟遠目瞪口呆,半晌這才想起鐘石之前說的話,不由地指著鐘石,面色怪異地問道,「這一切和你有關?」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鐘石不置可否,只是指著屏幕,示意方舟遠看著那裡,「就在今天,空頭將為他們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憑空出現的多頭,打了個空頭措手不及。不過在經歷了初期的潰敗之後,他們很快就展開了反擊。事實上他們為了將人民幣打落到6.5,手頭上都積累了不少的籌碼,原本想著一點點地放出去,但現在情況有變,他們只得被迫加大賣出的力度。

「有人問是不是我們在出手!」

就在這時,一名剛剛掛斷電話的交易員高聲問道,「我們是不是要對市場透露一點消息?」

市場上的變化,不止讓空頭主力有所察覺,也讓流言四起。在綜合了盤面可能的資金量之後,交易員們認為最大的可能是,央行在悍然出手干預離岸人民幣的匯率。所以相熟的交易員們立刻打來電話,詢問具體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公佈消息的話,則是在鼓勵多頭積極買入,這樣可以對現在上漲勢頭形成推力。不過這名交易員不敢擅自主張,而是選擇在第一時間向鐘石請示。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現在,方舟遠還沒有明白過來,他撓著頭,瞪著一雙大眼看著鐘石,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肯定知道些什麼。

「不要說什麼。」

在眾人的目光當中,鐘石微微地擺了擺手,「不承認也不否認,讓市場去猜測。只有這樣,才能夠讓空頭傾巢而出,這一次我一定要給空頭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說話之間,人民幣匯率再次上漲了50個基點,來到了6.4700附近。

這是一個重要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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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三章 當頭一棒(八)

開盤開在6.4646,如果突破6.4700,那基本可以判定空頭今天要做無用功了。

此時市場的多頭情緒也很亢奮,如此大手筆的買入,他們一致判定這是華夏央行在出手,這個結論無疑在宣佈空頭的死刑。

「不行,不能就這麼被打回去!」

雖然距離成本價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而且是否是華夏央行出手還兩說,但空頭們已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展開反擊。

卡爾在交易室內瞪紅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盤面看。這時一名交易員走過來向他匯報目前市場的流言,當聽到疑似華夏央行的消息時,他突然像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一聲駭人的嘶吼,將在場的人嚇了一大跳。

「不,不,不!」

抱頭哀號了片刻之後,他突然站起身來,厲聲說道,「給我散佈消息出去,就說鐘石指揮著華夏央行,參與到人民幣匯率操縱當中。」

在之前散佈的說法當中,他說的是天域基金參與到人民幣匯率的救助當中,並沒有向外界點透目前央行的外匯工作是鐘石在主持。原本他想讓鐘石投鼠忌器,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一點,在這種時候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了。

如此一來的話,所謂華夏央行和鐘石之間存在「利益輸送」關係就徹底坐實了。

這幾乎等同於撕破臉皮,一下子得罪華夏央行和天域基金兩個巨頭,但是在這種時候,像卡爾這樣的人也顧不了許多了。

很快,這則消息就在市場上飛快流傳開。

市場上大部分人並不清楚目前華夏央行內部運作情況,他們還以為如同官方公佈的那樣。但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這些人才醒悟過來,前兩天那則「流言」的真正含義。

鐘石、天域基金都是和人民幣有利益相關的,這樣的任命任誰都能看出來不妥。所以當他們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心中立刻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在這樣的情況下華夏央行還會繼續幹預外匯市場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但是根據常識來判斷,這種「利益輸送」的方式絕不可取,即便是兩家公司之間,這種行為已經牽扯到了商業犯罪,更何況是堂堂的華夏央行,那裡的錢可是全體公民的資產,更不可能用來損公肥私。

不少多頭開始退縮。

雖然人民幣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4700,而且漲勢依舊兇猛,但這種情形是不可持續的,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來了一個大逆轉。如果一味猛攻的話,說不定可能會成為空頭最先祭旗的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由不得他們不退縮。

與此相反的是,空頭像是吃了仙丹一般,變得異常兇猛和激烈,大手筆的賣單一筆接著一筆地拋出來,直接封住了多頭的進攻,硬生生地將漲勢堵在了6.4650附近。

市場形勢逆轉。

「你們也聽到了?」

自從市場開始流傳卡爾授意散佈的那則流言後,華夏央行的交易室內電話就響個不停,每個接過電話的交易員,收線時都面色複雜地看了鐘石一眼。

沒多久,這則消息就傳到了鐘石的耳中。

他淡淡地環視了一圈,突然開口說道:「各位,你們認為這個消息靠譜嗎?」

沒有人說話,不過答案非常明顯,到目前為止華夏央行就沒有進行任何操作,自然談不上所謂的「利益輸送」。

不少交易員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看看吧,他們為了做空人民幣,什麼招數都想得出來!」

鐘石同樣面露不屑,譏誚道,「不管他們怎麼做,市場的情形都不會改變,今天他們注定要失敗。等到真相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但是……」

終於有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有些木訥的男交易員忍不住開口問道,「市場上到底是誰在買入人民幣?」

他這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鐘石。不止這名交易員,其他交易員們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到底是誰在出手買入人民幣?

「不用著急,很快你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看著眾人迷惑不解的眼神,鐘石微微一笑,也不急於公開謎底,「除了市場傳聞的天域基金之外,還有其他幾支基金會加入到買入人民幣的行列當中。不過我不確定他們最終是否會顯露身份,但你們知道有他們的存在就行了。」

「天吶,保爾森基金加入到買入人民幣的行列當中了!」

鐘石的話音未落,一名正在仔細看盤的交易員就大聲地喊道,「彭博剛剛的消息,據說保爾森基金加入到做多人民幣的行列當中。」

彭博的這篇文章,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消息來源,只是一名匿名人士向他們透露,疑似保爾森基金專用的券商正在外匯市場大手筆地買入,目標極有可能是現在正熱火朝天的人民幣。

單從這篇文章上來看,一點乾貨都沒有。但市場就是這樣,只要一點點火星,就能點燃起燎原大火。

作為世界上最賺錢的頂級對沖基金,市場每天都在密切關注保爾森基金的倉位變動情況,希望能夠跟隨在這艘巨艦身後賺錢。但這種行為基本上等同於無用功,因為能夠得到保爾森基金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在三個月前的倉位信息,至於在這三個月內發生了什麼,就無人能夠知曉了。

而現在竟然來了一個即時的消息,怎能不讓市場感到興奮?

更讓市場感到興奮的是,如果說天域基金和華夏央行之間可能存在「利益輸送」,但保爾森基金和華夏央行之間怎麼著也不可能有實質聯繫。這兩者當中,無論是哪兩者的結合,都能夠讓市場感到顫抖。

「是保爾森基金?」

交易員們看向鐘石的眼神全部變了,那名木訥的交易員更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保爾森何許人也,相信不用介紹這些交易員們都心知肚明,那是華爾街新一代的賺錢之神,甚至比當年的索羅斯還要凶殘。這樣一個人出手的話,雖然說不至於會改變長期形勢,但在短期內必然會引起轟動效應。

「等等,還有!」

這時另外一名面孔消瘦的交易員又喊道,「在推特上剛剛NBC的財經頻道發佈了一則消息,雷.戴里奧宣稱對人民幣長期看好。」

「什麼?」

「這傢伙也參與了?」

轟炸性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讓交易員們有些跟不上節奏,紛紛傻眼了。

如果說保爾森是華爾街賺錢之神的話,那戴里奧就是一個真正的神話。橋水聯合基金從一個小基金,發展到今天全世界最大的對沖基金,憑藉著的是穩定可靠的盈利。

如果說保爾森是索羅斯的2.0版本,那麼戴里奧就是巴菲特在對沖基金業的化身。兩人雖然類型不同,但對市場的影響力都是頂尖的。

對於他們的疑問,鐘石只是笑而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就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在交易員們的眼中卻是變得神秘莫測,他們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能量。

同樣,保爾森和戴里奧先後的表態,同樣在市場上其他地方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香港、倫敦、芝加哥、紐約,到處都在瘋傳著關於這兩人的消息。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所引起的轟動不亞於核彈。

伴隨著這兩則消息而來的是,資金瘋狂地湧向人民幣看多的一方,直接無視了看空這邊。市場的成交量驟然上升,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在各種資金的瘋狂湧入之下,人民幣離岸匯率節節攀升,直接將剛才空頭封住上漲勢頭的努力全部擊碎。

6.46,6.45,6.44等關口,甚至是6.4這樣的大關口在天量資金的湧入下,都被毫無懸念地擊穿。

人民幣在各路資金的瘋狂追捧下,一度上漲到6.3796,最後有所回彈,但仍然收在了6.3858,整天大漲了792個基點,漲幅高達1.23%。在一掃之前的頹勢之餘,更是將人民幣的匯率拉到了匯率改革之前的新高。

一天,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將空頭之前的全部努力抹殺掉!

「完了,徹底完了!」

當人民幣匯率突破6.4的那一刻,卡爾就知道自己玩完了,在超高槓桿的加持下,不止先前的盈利全部撲了進去,而且還虧損了很多。用行話來說,就是「爆倉」了。

剩下的時間裡,他只是木然地看著人民幣匯率一步接著一步地高昇,心如死灰。電話在他身旁不斷地響起,然而他一點接起的念頭都沒有。因為他清楚,這是經紀商打來的追繳保證金的電話,但是此時的他哪裡還有本錢繼續投進去?

收市前最後五分鐘,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倉位被經紀商強行平掉,這意味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不,至少還留下了一部分的債務。

「為什麼會這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事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交易員飛奔而來,口中還不停地喊道,「我們的人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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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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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四章 秋後算賬(一)

不止是卡爾供職的英曼資產管理公司的人民幣頭寸爆倉,歐洲其他幾家對沖基金的人民幣頭寸在這一天也出現巨大的虧損,其中大部分都以爆倉告終,更有幾個小型基金在收場之後直接向投資者發出了清盤的郵件。

但這一切遠不是結束,在隨後的一段時間,人民幣持續上漲,維持了一段時間的強勢,更是斷絕了他們捱過去的希望。最終那些倖存下來的對沖基金,不得不黯然地接受虧損的現實而離場。

幾個月之後,相關的新聞才陸陸續續地爆出來,當天華夏央行並沒有出手,而是橋水基金、保爾森基金等幾個美國對沖基金突然出手,這才導致當天人民幣毫無徵兆地出現暴漲。

換句話說,這是一次美國資本對歐洲資本的伏擊,戰場在香港的外匯市場,標的則是處於漩渦當中的人民幣匯率。

這種層次的較量算不上什麼。讓市場震驚的是,華夏央行並沒有參與到其中,也就洗清了鐘石和天域基金存在「利益輸送」的嫌疑,總算是還了鐘石一個清白。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什麼,被抓了?」

卡爾一愣,隨即不解地反問道,「誰被抓了?被誰抓了?因為什麼?」

「安娜.李,我們在亞太地區的主席,剛剛得到確定消息,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被警方帶走了!」

那名交易員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一陣子,這才艱難地回答道,「至於為什麼,什麼嫌疑什麼的,警方一句交代都沒有,只是簽署了一份協助調查的意向書。」

安娜.李,就是李菲菲,那個和周長安、徐飛等人合謀的英曼基金亞太區美女主席。她不止是英曼基金亞太區的主席,也是英曼基金的董事總經理之一,可謂是位高權重。

「協助調查?這是個什麼玩意?」

卡爾眉頭一皺,細想了半晌,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先不管這些了,我們是不是該給她找個律師?不,法律體系不同,只能在華夏本地找相關的律師。」

「可是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是嫌疑人,我們幹嗎要找律師?」

那名交易員傻眼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坐實了我們操縱市場的嫌疑?」

「對!」

經此一提醒,卡爾這才恍然大悟,「不管了,先派人去華夏,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將人救出來。」

……

周長安橫死的消息,雖然並沒有對外公佈,但在他的那個圈子裡,卻飛快地流傳開了。

李菲菲、徐飛等人更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之餘,他們很快就聚到了一起,開始商討起事後的對策。

要說這幾人之間,只有單純的利益合作關係,並沒有太多的私人情感,以至於他們坐在一起談論周長安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示出痛苦或者惋惜。

還是在那個酒吧掩護下的雅間,李菲菲、尼克、趙威廉和徐飛等人一個不少。幾人落座之後,就舉著面前的酒杯沉默不語,周長安猝死的事情給他們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於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作為外資企業在華夏的頂級高管,李菲菲一向都以優雅知性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不過此時的她完全和這些詞搭不上邊,頭髮蓬鬆著隨意搭在肩上,臉上甚至沒有化妝,隨意地穿著一件衛衣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此時的她還一如既往地用三根手指夾著酒杯,但一點品酒的慾望都沒有,只是無神地盯著面前猩紅的液體,怔怔地看了半晌之後,她才慘然一笑,對徐飛說道:「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徐飛苦笑一聲,將手中的雪茄往茶几上一放,往身後一躺,雙手攤開無奈地說道,「你問我,我該問誰?」

「現在要不要跑路?」

兩名外籍人士尼克和趙威廉還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但土生土長的李菲菲和徐飛卻是明白這件事有多麼嚴重,其中更以身為女性的李菲菲最為緊張,原本她以為徐飛是關鍵時候能夠依靠的存在,畢竟對方身後站了不少人,但現在看到對方有撂挑子的衝動,她沒來由地心頭一慌,口不擇言道,「我有一架私人飛機,現在就停在機場,要不我們現在收拾收拾就走?」

她和徐飛私底下保持著情人的關係,所以在不自覺之間就說出了「我們」。

「走?」

徐飛白眼一翻,有些厭惡地看著對方,「為什麼要走?你做錯了什麼?」

「我們不是……」

驚慌失措的李菲菲當即開口就想說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她猛然醒悟過來,「對啊,我們好像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害怕?」

她原本就是個聰明人,只是被周長安之死嚇破了膽,這才失去了分寸。

「到目前為止,我們連周長安到底是怎麼死的都沒有弄清楚,又何必自己嚇自己?」

徐飛不愧是久經風浪的人,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認清了形勢,「到底是意外,還是謀殺,我想有人比我們更加著急地想知道真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需要緊跟著形勢發展,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也不遲。」

「那麼依照你的估計,周長安的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趙威廉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可是周萬壽的兒子,難道說還有人不開眼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讓我們好好地分析一下!」

徐飛猛一揮手,制止趙威廉繼續說下去,「想想看,即便他操縱市場、綁架鐘石等事發,最終看在他父親面子上,警方也只會依照法律將他收監、起訴並判刑,說不定最後他在監獄裡還會過得很好。不管怎麼說,警方是不會蓄意製造這樣一個事情出來的。」

「至於鐘石一方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有預知的能力,否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綁架。就算他在事前留了後招,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上了周長安。我們再退一步講,即便鐘石預留的人找上了他,難道他們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將周長安直接置於死地?我想最合理的做法,應該是他們扣留周長安來交換鐘石,這才是最合乎邏輯的做法。所以幕後黑手是鐘石的猜測,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這麼排除的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幕後黑手可能是我們,就是在座的各位。」

說到這裡,徐飛故意停頓了一下,頗具深意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圈,直看得人心驚肉跳,半晌他才悠悠地說道,「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在座的各位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幹。且不說可能被周萬壽報復的風險,就衝著周長安為我們賺了這麼多錢,並且直接向我們提供保護這兩點,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沒有理由這麼做,對吧?」

聽到他這番話,幾人均是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只有徐飛能夠給他們提供保護,那兩名外籍人士也是如此。如果此時徐飛拋棄了他們,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此當徐飛懷疑上他們的時候,他們緊張得連呼氣都不敢大聲一點。

「所以這件事只是意外。」

抽絲剝繭般地分析了一番之後,徐飛最終信心十足地下了結論,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道,「而且他死了,很多事情就死無對證了,對我們來說更像是一個好消息。所以他的死,可以確定是意外。當然,也只能是意外。」

徐飛越說越有信心,說到最後已經恢復了原先的神采飛揚,身旁的李菲菲看得如痴如醉,眼神中幾乎能夠滴出水來,渾然忘記了目前危險的境地。

「按照你的分析,我們只要繼續之前的操作,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徐飛的話不止讓李菲菲痴迷沉醉,也讓兩名外籍人士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尼克和趙威廉互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其中尼克更是追問道,「我們不需要做點其他的嗎?」

「這種事情,你覺得我們能夠插得上手嗎?」

看著一臉懵懂的尼克,徐飛毫不客氣地奚落道,「這件事往大了說,已經是政治事件了。就憑著我們,能夠做些什麼?」

「還有,現在是非常時刻,我們最好盡快平掉手頭上的頭寸,不要惹是生非,靜靜地等著風頭過去。」

尼克雖然不怎麼贊同徐飛的說法,但此時似乎並沒有太好的辦法,當下他只能默默地點點頭,不過徐飛又說道,「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如果上面真的鬥了起來,我們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成為替罪羔羊。」

「上帝啊,這實在是太複雜了。」

尼克誇張地喊了一句,不過心中卻是十分贊同徐飛的說法。

「好了,沒什麼其他的事,大家都先回去吧,處理掉手頭上的頭寸,不要被查出來。」

說了這麼多,徐飛似乎是疲倦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幾人離開,「對了,記得請個好的律師。如果萬一不幸被抓的話,到時候還能夠有人給你們做無罪辯護。」

兩名原本已經心花怒放的外籍人士,聽到徐飛這番話後,面面相覷地離開了。

「飛,你說我們這一次真的能安全渡過嗎?」

沒了外人,李菲菲也不再遮遮掩掩,蜷臥在徐飛的胸口,憂心忡忡地說道,「我總覺得會出大事,這段時間心裡一直不踏實。」

「放心吧,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徐飛對這件事的後續走勢也看不清楚,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安慰眾人。不過越是在這種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軟弱和害怕,「實話告訴你,我在蘇海的公安局裡安插了人手,只要有我的相關信息,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就算他們想要抓我,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

李菲菲欲言又止,半晌才一咬銀牙說道,「我們的錢,足夠讓我們逍遙過完下半輩子了。如果我們現在走了,他們還能拿我們怎麼樣?不如這樣吧,我們現在就走,帶著我們的錢遠走高飛!」

「這裡是我的家,怎麼走?」

溫柔地撫摸著李菲菲的頭,徐飛再次安慰道,「就算是出事了,到時候你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後面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就算最後被判刑了,也不會太嚴重的。」

不過他內心的台詞卻是:「以為現在我們走得了嗎?現在留給我們的,只有兩種結果,要不就是鋃鐺入獄,要不就是平安度過。如果我們就這麼一走了之,下半輩子就別指望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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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五章 秋後算賬(二)

「我說徐飛,你的事麻煩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珍之後,這名已經是紅光滿面的中年人夾著一根香菸,滿嘴酒氣地對徐飛說道,「知道不知道,上面已經下達了協助調查的命令了?」

「這麼快?」

徐飛倏然一驚,連忙問道,「難道是要協助調查澤康公司嗎?我的公司已經被盯上了?」

由不得他不驚,此時距離周長安出事僅僅過了幾天的時間,澤康在股市上的頭寸還沒有完全出清。也就是說,如果現在查到澤康頭上的話,那麼他們將會被抓個現行。

周長安出事之後,徐飛就開始到處打探消息,希望能夠掌握情況,看整件事會不會牽扯上自己。

這一天他請的是蘇海公安局經濟犯罪偵查大隊的隊長,一個叫做齊大海的傢伙。他四十來歲,雖然正是年富力強的年齡,但因為長期的養尊處優,身軀已經像氣球一般膨脹起來,莊嚴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像戲服一般好笑。

徐飛託了不少的關係,才請動這個傢伙。設宴的地點放在了「養心齋」,蘇海一家非常有名的私房菜會所。

為了這一頓飯,徐飛可是下足了成本,特意從閩東請來了一個五星大廚,據說曾經代表過國家招待過外賓,光是出場費就超過五位數。而所有海鮮食材都是新鮮空運,在會所裡現場宰殺,力求新鮮爽口。

為了這一桌宴席,徐飛足足花了六位數的開支。除此之外,他還準備了兩名小明星陪酒,務必讓這位齊大海先生吃好玩好。

不用說,胡吃海喝順帶揩足了油之後,已經有點醉意的齊大海示意徐飛讓兩名小明星退下,兩人在包廂裡開始「交心」。

「這個……倒是沒有!」

雖然略有酒意,但齊大海的頭腦還是很清楚。眼前的這名徐飛徐老闆雖然畢恭畢敬,但他背後也是有來頭的人,自己也不能隨意拿捏,當即略一沉吟,就坦白道,「上面讓我們協助調查在股災當中有異常行為的賬戶和公司,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名單,所以徐總你暫時不用太擔心。」

「原來是這樣,那就好。」

聞言徐飛不禁長出一口氣,不過這種輕鬆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就變了臉色,「按照齊隊長你這麼說,澤康只是暫時安全了?說不定以後還會有危險?」

「這麼說,澤康真的做了違法的事情?」

齊大海斜睥了徐飛一眼,緩緩地放下筷子,臉色一正地說道,「徐總,你這頓飯可不是什麼好飯啊,是鴻門宴,是行賄我了?」

「這……」

徐飛一時摸不清頭腦,弄不明白為什麼齊大海一下轉變了態度,怔怔地想了好半晌之後,他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齊隊長,實在是對不住啊。我們澤康可是奉公守法的典範,絕對沒有任何一點違法的行為。」

「可如果你們沒有違法的話,那又為什麼要請我吃今天這頓飯?」

齊大海依然拉著一張臉,不陰不陽地說道,「我說徐總,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地解釋解釋,否則你這頓飯我吃得可不安心吶。」

徐飛心中大罵不已,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略一沉思就賠笑著說道,「齊隊長,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想著吧,咱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朋友之間相互請客吃飯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嗎?這根本談不上犯法行賄。這只是正常的社交活動,跟你我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這就對了嘛,徐總!」

直到這時,齊大海的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一拍徐飛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我說徐總,既然澤康沒有任何問題,那你又心慌什麼?好好安心做你的事,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是我們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他的話完全在打官樣文章,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雖然我們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的事情,但是還是有過一些不太合規的東西。」

交談到這裡,徐飛也不得不掏出一點「乾貨」來了,只見他委婉地表示道,「我主要想知道,這一次的行動,範圍有多大,力度有多嚴厲。如果上面的力度真的很大的話,我還是擔心會查到澤康的頭上。」

「這個倒是個問題。」

齊大海夾起一顆花生米,細細嚼了半天,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上面的決心很大,就算是我們也沒有太多做主的餘地。不過我說徐總,天無絕人之路,燕京方面派人來,至少還要一段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內,你能夠將你的那些事處理乾淨,後續我想自然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了。」

「對了,我聽說英曼集團的李菲菲女士和徐總關係很親密,有這麼一回事嗎?」

這邊徐飛剛剛打聽到一點內幕,一顆心剛剛稍微放下來,但聽到齊大海的這番話後,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菲菲?」

他故作遲疑,皺眉苦思了半晌,這才做恍然大悟狀,「你說的是英曼的那位主席吧?我跟她只不過是點頭之交,實在算不上太熟悉。怎麼著,她被查了嗎?」

「不熟就好!」

對於徐飛的那點小心思,齊大海也不點破,當即端起酒杯,哧溜一聲將杯中茅台一飲而盡,這才咧著嘴說道,「徐總,案情的東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對了,吃完之後我還有點事,就不多耽誤徐總你的時間,這就告辭了。」

他作勢站起身來,這就要朝門外走去。

「哎哎哎,齊隊長,我們好久不見,怎麼著你也得多坐一會兒啊!」

徐飛連忙站起身來,一把拉住他,好說歹說地重新將他按在座椅上,「再怎麼工作也是要休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桑拿,怎麼著也要放鬆一把,有張有弛這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不是?」

就在拉扯之間,一張黑色的銀行卡悄無聲息地從徐飛的袖口滑落到齊大海的口袋中,一切都那麼的自然。

「這倒是!」

齊大海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任由著徐飛給自己斟滿酒,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說徐總,咱們剛才談到哪了?」

「李菲菲!」

徐飛一怔,隨即會意道,「英曼集團亞太主席李菲菲,聽齊隊長的口氣,好像她遇上了麻煩?」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對,對,就是那個美女CEO!」

齊大海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根據內部保密的規定,原本這些事是不應該對你說的。不過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只是朋友間的聊天,自然談不上什麼保密不保密了。不過我說徐總,既然你和李菲菲不熟,又何必打聽別人的事呢?」

「這個……這個……」

徐飛不由地就是一愣,心中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坦白得了。不過他也是清楚,如果沒有那張銀行卡的話,就算自己早先坦白了,齊大海依然有其他的藉口,當即只能一咬牙坦白道,「實不相瞞,齊隊長,我和李菲菲非常熟悉,彼此之間也有很多的業務來往。」

「這就麻煩了!」

聽到這個不出意料的回答,齊大海不免又要惺惺作態一番,當即一拍大腿,故作後悔道,「早知道徐總和李菲菲有這樣的關係,我就不應該多這麼一嘴。你瞧瞧我,一喝酒就誤事。」

他說著「喝酒誤事」,卻又朝著口中送了一杯酒。

「既然說了,齊隊長你索性就全都說了吧!」

徐飛很識趣地給齊大海填滿酒杯,並且拍著胸脯保證道,「雖然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商人,但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今天談話的內容,我絕對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如果洩露出去,就讓我下輩子都要蹲在牢裡。」

「徐總言重了,我怎麼會不相信徐總你呢?」

齊大海哈哈一笑,爽快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就隱瞞了。在上級下達協助調查的命令當中,橋水公司、英曼集團等一批外資基金在蘇海設置的辦公處,將成為重點查處的目標。而且根據前期的調查工作,已經初步確定英曼集團亞太辦事處,在股災當中扮演著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可以說它們是股災的元兇也不為過。」

「這件事牽扯到外資,上頭還是比較慎重的,所以到現在都沒有抓人,不過也不會拖得太久。實話告訴你,李菲菲等人已經被邊控了,她們就算想跑,現在也跑不了了。」

齊大海說完之後,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徐總,如果你和她有牽連的話,我勸你最好早做切割,否則真有可能引火燒身吶!」

「這麼嚴重?」

這番話聽得徐飛頭皮發麻,渾身汗毛倒立,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到腦門,讓他當場瑟瑟發抖起來,「只是在旦夕之間了?那就是說之前英曼集團的行為,早就被有關部門注意到了?」

「沒錯!」

齊大海悠閒地又灌了一杯酒,這才慢吞吞地說道,「徐總,早就聽說你和那位李菲菲交情不錯了,看來現在果然是這樣。不過這男人嘛,關鍵時候還得當斷則斷,否則反受其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徐飛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眼,表情漸漸地變得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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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六章 丟卒保車

鴛鴦戲水,被翻紅浪。

伴隨著一道長長的喘息,兩條不斷蠕動的身影終於停歇了下來。打開檯燈,徐飛半躺在床上,悠閒地抽著香菸。而女人則俯臥在他的胸口,不住地用手指劃圓圈。

「消息打聽得怎麼樣了?」

半晌之後,李菲菲才悠悠問道,「這段時間我心裡一直不太踏實,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放心,一切有我。」

徐飛面無表情地吐出一長串煙圈,這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和上面的人談過了。他們接到了協助調查的命令,但力度並不算大,估計也就是走過場。只要我們手腳做得乾淨一點,就沒有任何問題。」

「再說我上面也有幾個朋友,那幾個讓我理財的人,到時候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到最後,徐飛故作輕鬆地拍拍女人的肩膀,這般寬慰道,「他們和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真的走到那步田地,他們就算為了救自己,也會千方百計地營救我的。再說,和我做過的那些事比起來,你那點道行算得了什麼?所以寶貝不要怕,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女人的肩頭,試圖讓女人的情緒平復下來。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聽了徐飛的話,李菲菲終於安下心來,重新躺到男人的懷中,一雙漆黑的瞳仁漫無目的盯著遠處看,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對了,我讓你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就這樣沉默了半晌之後,徐飛突然說道,「這些東西要快點準備,越快越好。」

「早就準備好了。」

或許是不滿男人破壞了這美好的氣氛,李菲菲小嘴一撅,不滿地說道,「就不能遲點談這些事嗎?每次總是在事後,你當人家是什麼了,你的洩慾工具嗎?」

「咱們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像小年輕那樣講究情調?」

徐飛瞪大了眼睛,看著故作小女兒狀的李菲菲,表情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一把摟住了對方,口中不住地安慰道,「寶貝,我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也知道,在我心裡你一直就是我的唯一。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女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那麼多女人!」

雖然知道對方的話言不由衷,但李菲菲偏偏很吃這一套,心中像吃了蜂蜜一般的甜,蔥蔥玉指在男人的鼻頭上一點,嬌嗔道,「你們男人啊,沒有一個好東西。哦不對,倒是有一個好東西。」

說完她嬌羞地朝著男人兩腿之間瞟了一眼。

「哈哈哈哈……」

徐飛頓時明白女人想要表達的意思,當即哈哈大笑起來,下腹間立刻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當即一翻身,就將女人壓在了身下,「怎麼著,還想來一場嗎?」

「哼,就知道欺負我。」

李菲菲嚇得花容失色,雙手不住地在男人的胸口捶打,口中還說道,「就你最壞!最壞!壞死了!」

她的雙手如雨點般落在男人的胸口,只是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力道,反倒有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怎麼,不做?」

男人怪笑一聲,在她的俏臉上摸了一把,隨即就從她身上滑落下來,繼續靠在一邊休憩,完全把女人閒置在了一邊。

「哼,壞人,不理你。」

李菲菲心中大為失落,負氣轉過身去,只留給徐飛一個光溜溜的背影,「不理你,氣死你這個壞東西。」

徐飛自然知道女人是在賭氣,也不以為意,半晌之後才重新躺下,從背後環抱住對方,將對方緊緊地擁在懷中。

「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永久地停留啊。」

女人舒服地發出一聲長吟,半晌才幽幽地說道,「就這樣你擁著我,我擁著你,一起慢慢變老,該是有多浪漫啊。」

「放心吧,我們會一起慢慢變老的。」

徐飛親吻著對方的肩頭,口中含糊地回答道,「沒有什麼能夠將你我分開,除了死亡,這輩子我注定和你在一起。不,不止是這輩子,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李菲菲大為感動,眼中泛出淚花,默默流了半晌眼淚之後,突然坐了起來,衝著徐飛高聲叫嚷道,「都怪你,都怪你。」

說完之後,她一頭撲到徐飛的懷中,號啕大哭起來。

「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徐飛很無奈,自己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對方就這麼平白無故地生氣了。他一臉苦笑著抱住對方,同時在對方的背上輕輕地撫摸,口中輕聲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放心,有我。」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這段時間對方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此時藉著這個機會盡情地宣洩了出來。

此時的徐飛除了這般安慰對方,其他也做不了什麼。

「哼,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號啕大哭了半晌之後,李菲菲突然一扭頭,從徐飛的懷中掙脫出來,就這麼光溜溜地跳下床,在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摸索了半晌,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直接甩在了徐飛的身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就知道你為了這些東西敷衍我,可老娘我想不上當也難。」

「沒錯。」

徐飛皺著眉頭翻了兩頁,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這些東西,有這些東西我就放心了。」

「好了,也沒我什麼事了,我走了。」

就在徐飛查閱文件的時候,李菲菲已經穿起了內褲和胸罩,坐在梳妝台前抹著口紅,「這些東西都是我公司和你的公司合作的文件,你要這些干什麼?不會是打算撇清你我的關係吧?」

女人是種很神奇的動物,前一秒她還在你懷中痛哭流涕,下一秒就能夠若無其事地和你談起公事。徐飛是永遠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當即一拍腦門,故作一副痛苦狀,「我說菲菲,你這就要走?這算不算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啊?」

「我這算什麼提上褲子不認人?」

李菲菲不屑地冷哼一聲,手上依然在快速地化著妝,「寶貝,我還有事,今天就到這吧。」

她匆忙地收拾了一番,重新變成那個光彩亮麗的名媛,提起空空如也的公文包,衝著徐飛一拋媚眼,來了個飛吻,「我先走了啊,有事再聯繫。」

說完之後,她蹬著高跟鞋,扭著挺翹的屁股就走出了房門,順便砰然一聲關上了門,沒有絲毫的留戀和不捨。

徐飛目送著對方離開,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將身體摔倒在床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

「徐飛,我警告你,別指望用這些文件把老娘撇開。」

豈料就在這時,房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風情萬種的李菲菲去而復還,指著躺在床上的徐飛道,「如果哪天真的查到我頭上,如果你不救我的話,老娘保證把我幹過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地抖出來。」

徐飛大為驚駭,陡然坐直了身子,苦著一張臉說道:「菲菲,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不是告訴你了嘛,這些交易記錄我會找關係,從交易所的服務器上刪除。只要這樣,不管怎麼查都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真是這樣?」

李菲菲狐疑的目光在徐飛臉上巡梭了半天,確定沒有破綻之後,這才嫵媚一笑,「好啦,好啦,我就是隨便說說,我走啦!」

說完這些之後,她才揚長而去。

這一次她沒有折返回來。

站立在窗外,親眼目睹李菲菲鑽進了車裡,並且漸漸地開出視線之後,徐飛這才放下窗簾,默默地回到床邊。

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那疊文件,他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

……

兩天後的清晨,也就是鐘石設計坑害歐洲對沖基金的那一天,蘇海終於結束了長達半個月的梅雨季節,天氣放晴,陽光明媚,碧空如洗。

一個讓人心情舒暢開朗的早晨。

「早!」

「李總早!」

穿著一身昂貴修身的淺灰色西裝,李菲菲前呼後擁地出現在英曼基金位於蘇海的辦公室內,女王范十足。所行之處員工們紛紛向她打招呼,而她只是微微地點頭示意,連口都懶得開一下。

這就是李菲菲平日的做派。

「一楠,今天的會議簡要準備好了嗎?」

一路走來,她坦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目視禮。到了辦公室之後,李菲菲一屁股坐在那張價值數十萬的大班椅上,拿起手邊溫度剛剛好的咖啡,另一隻手則摁下通話鍵,呼叫起早就等候在外的秘書,「這兩天人民幣匯率變動有些異常,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李菲菲的秘書是一名叫做王一楠的姑娘,今年只有25歲,畢業於蘇海震旦大學的金融工程系。碩士畢業的她原本打算進入二級市場打拚一番,結果在投簡歷的時候被李菲菲看中,沒有經過實習就直接進了英曼集團。

王一楠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模樣只能算得上端莊,和漂亮沾不上邊。不過很勤快,加上知情識趣,很快就成了李菲菲的秘書。自此之後,一米七身高的李菲菲身旁,就多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跟班,一天到晚地伺候在左右。

原本王一楠並不想做這份工作,畢竟鞍前馬後地伺候人,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不過李菲菲開出的薪水很高,甚至比在這裡工作的大部分人都高。而且如果因此得罪了李菲菲,她可能在蘇海的金融圈就很難混下去了,再三考慮之後,她只能選擇了屈從。

「李總,已經準備好了,外匯市場是主題。」

早就熟悉李菲菲習慣的王一楠慌忙回答道,「包括各種傳聞,交易總量、未來預期走勢和重大政策措施等等,都……」

「啊……」

不等王一楠講完,話筒裡就傳來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王一楠心中一急,趕緊問道,「李總,李總,出了什麼事?」

「你給我進來!」

沉默了半晌,話筒裡才再次傳來聲音,李菲菲怒氣衝衝地說道,「王一楠,你給我滾進來。」

「糟了!」

王一楠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也知道壞事了,因為李菲菲喜怒無常,經常就一點小事對下屬發火。雖然她自認平時已經夠小心翼翼了,但也隔三差五地被李菲菲痛罵。現在雖然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意識到大事不妙,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李總,我馬上就到。」

「看看你弄的是什麼東西,這是藍山嗎?」

秘書辦公的地方在李菲菲的辦公室外,只有區區的幾步距離,但就這點距離在王一楠的心中,卻像天塹一般地長遠。當她硬著頭皮推開李菲菲辦公室的門時,就看見李菲菲一臉怒氣地指著她罵道,「狗屎一樣的東西,這也是能給人喝的嗎?」

「李總?」

此時的王一楠,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儘管她早就習慣這個場面,但每一次還是有深深的羞辱感。小心地看了看李菲菲的辦公桌,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杯咖啡上,這才恍然大悟,慌忙解釋道,「這是負責後勤的同事昨天送來的新鮮咖啡豆,她們說沒買到藍山咖啡豆,所以送來了這個。」

她心中卻是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因為確定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終於能夠將這個鍋甩了出去。

「負責採購的人?」

李菲菲依然怒氣衝衝,柳眉倒豎,想都不想地就說道,「通知人事處,開除負責採購這個的人。馬上,現在!」

「是!」

王一楠耷拉著腦袋,心中默默地同情這位同事,只是她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麼,當即一縮腦袋,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對不起,你們不能進來!」

就在她剛剛關上房門,忍不住長嘆一口氣的時候,就看見前台的同事蹬著高跟鞋,一路踉蹌地跟在兩名黑色西裝年輕男子身後,口中還不住地喊道,「沒有預約,你是不能見我們主席的。」

她雖然很努力地阻攔,但就憑藉她的身板,根本就攔不住這兩名孔武有力的年輕男子。

這幾人一路走來,鬧出的動靜不小,以至於所有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王秘書你也在,正好,快幫我攔住這兩個不速之客。」

兩名男子邊走邊張望,很快就走到李菲菲的辦公室前,停在剛剛出來的王一楠身前。王一楠眉頭一皺,正在小心打量這兩名男子的時候,那名前台招待小姐也跟了過來,如蒙大赦地懇求她道,「王秘書,這兩個人不登記,也沒有預約,就直接硬闖進來。你趕快幫我報警,我懷疑這兩個人有不明目的。」

她一路小跑過來,已經是香汗淋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小姑娘,飯可以亂吃,但話卻不能亂說。」

兩名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證件,直接亮在王一楠的身前,「王秘書是吧,我們是公安部經濟犯罪司的工作人員,現在有一樁案件需要李菲菲的協助調查,請你開門吧!」

在那張證件上,清楚地印著「杜飛,公安部經濟犯罪司副司長」的字樣,還有一顆斗大猩紅的印章。

「這……」

不止是負責招待的前台小姐,就連王一楠也呆住了。她們萬萬想不到,怎麼公安部的人就找上門來了。

「吵什麼吵,你們不要做事嗎?」

外面的這番動靜很大,一個人待在辦公室的李菲菲早就聽到了,當即緊皺眉頭地走了出來,剛開門之後就不滿地叫嚷道,不過當她看見兩名陌生男子正站在門前時,聲音又戛然而止,沉下臉來訓斥王一楠道,「一楠,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讓陌生人進來了?」

「他們……他們……」

還沒從震驚狀態裡走出來的王一楠,木然地指著兩名黑衣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們是……」

她突然間變得口吃起來,介紹了半晌,也沒說出對方的身份來。

「李菲菲小姐是吧,我們是公安部經濟犯罪司的工作人員,我是杜飛,他是吳正清。」

這時先前向王一楠自我介紹的那名副司長再次開口,同時向李菲菲亮出工作證,「根據我們的調查,英曼公司中國辦事處和數樁商業犯罪案件有牽連,我們現在請李菲菲小姐協助調查走一趟。如果你想要律師陪同的話,可以在這裡打電話。不過如果你請律師的話,我們將按照正常程序辦案,到時候將會向法庭正式申請逮捕令。」

「該來的終於來了!」

李菲菲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努力保持著優雅,只是她身軀猛然一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的行為,卻徹底地出賣了她此時的內心。在被王一楠及時攙扶住之後,她面色蒼白地對杜飛說道,「杜警官,我不需要律師的陪同。不過兩位警官,能夠讓我打個電話嗎?」

「可以!」

兩名黑衣男人互望了一眼之後,由杜飛說道,「我們只是讓李菲菲小姐協助調查,並沒有限制你的其他權利。不過我們時間不多,李小姐打電話要盡快一點。」

「好。」

聽到這番話,李菲菲總算恢復了一絲血色,當即掏出手機,也不避諱兩名警官,就在他們面前撥起了徐飛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連著撥打了三遍,都沒有人接聽。李菲菲眼中的希冀之色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絕望。當撥打第三遍電話的時候,對方已經莫名其妙地關機了,這時她突然就明白過來,徐飛在最關鍵的時候拋棄了她。

她慘然一笑,默默地放下電話,語氣很平靜地對兩名男子說道,「兩位警官,咱們這就走吧。」

「這就走?」

杜飛很是詫異,他親眼看見李菲菲沒有撥通電話,當即眉頭一皺,建議道,「李小姐不多打幾個電話,或許對方現在正在忙。我們也不急於這一時,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罷了。」

「謝謝杜警官的好心。」

李菲菲此時已經心如死灰,勉強擺了擺手道,「不用打了,我現在就跟你們走。」

在這一瞬間,她好像蒼老了幾十歲,魚尾紋突然就爬上了她的眼角。

在眾人的詫異目光當中,她面無表情地跟隨著兩名黑衣男人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一個滄桑悲涼的背影。

「活該!」

望著她的背影,王一楠暗暗地在心中咒罵了一句,徹底發洩出心中長久以來的不滿。不過下一刻她就發起愁來,自己該找下一份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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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七章 天網恢恢

幾分鐘之前,徐飛正在辦公室裡讀研報,案頭上的一部電話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抬頭看了一眼這部固定電話,徐飛的臉色頓時變了,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關上房門拉下窗簾後,這才拿起了話筒。

這部紅色電話的號碼,在徐飛的朋友圈裡只有寥寥幾人知道,每次所說的事情都非常機密和重大。所以一看到這部電話響起,徐飛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喂,我是徐飛!」

接通電話之後,徐飛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

對方同樣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這麼快?」

徐飛大驚失色,當下顧不得許多,連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和你前兩天說的不一樣……喂……喂?」

然而電話已經掛斷,話筒裡只傳來嘟嘟的盲音。

對方只顧得上講一句話,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形勢危急!

徐飛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當即不假思索地打開保險櫃,從裡面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公文包,和一疊厚厚的文件。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菲菲?」

看了看顯示的號碼,徐飛眉頭一皺,沉吟起來。

雖然澤康基金和英曼基金的相關聯繫都已經被刪除,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兩者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但徐飛卻不敢肯定,李菲菲在關鍵時候是否留了一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無用功。

李菲菲落網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會將自己供出來,徐飛對這一點肯定無誤。而現在這通電話,肯定是李菲菲的求助電話。

可是自己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又怎麼能顧得上李菲菲?

電話一直固執地響著,對方顯然並不甘心。

「不管了,先打個電話。」

原本想要一咬牙就走的徐飛,此時卻是不敢走了,他很清楚電話那頭的李菲菲心中在想些什麼,如果自己真的不接這個電話的話,她肯定會出賣自己。明白這一點之後,他決定先試探一番。

他沒有管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而是飛快地用固定電話撥通了齊大海的手機,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對不起,對方電話已關機。」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溫柔女聲,徐飛終於意識到事情大了。

他撥打的是齊大海的私人號碼,既不註冊在齊大海的名下,也沒有進入警察監控的範圍,所以可以說很多私事。但現在這個號碼也不通了,意味著他和齊大海徹底地失去了聯繫。

徐飛徹底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時候他也顧不上李菲菲了,當即毫不猶豫地摁下手機的掛斷鍵,同時直接關機。

這一關機,則意味著他徹底不打算援手李菲菲。

「嵐嵐,我出去一會兒,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出差去了,過兩天就回來。」

披上風衣,拿起公文包,徐飛努力地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拉開房門直接走了出去,路過秘書處的時候還不忘對他的秘書吩咐道,「對了,我辦公桌上還有些文件,已經沒用了,你現在給我銷毀了。」

「好的,徐總。」

徐飛這個秘書,是正兒八經的秘書,叫做左嵐,一名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中等相貌,臉上還有幾顆零星的青春痘。她剛剛從學校裡畢業,進入澤康基金還沒有幾天,完全不瞭解這個公司的內幕。

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自然是徐飛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對了,徐總,如果有緊急電話找您,我該怎麼聯繫您?」

眼見徐飛要走,左嵐突然想起什麼,趕緊站起身來問道,「您總要給我留一個聯繫方式,如果是特別緊急的事,我也好通知您。」

「不管什麼事,都不要聯繫我。」

此時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徐飛,被左嵐突如其來地叫住,嚇了一大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外,這才一臉怒色地對左嵐說道,「就出兩天差,這個事比較重要。其他不管什麼事,全部給我押後。」

左嵐頓時感到有些吃驚,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老闆,去哪?」

處理好這一切之後,徐飛施施然地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那裡已經有一輛加滿油的商務車等在那裡,一名四十來歲的司機迎了過來,接過徐飛手中的公文包,開門打火,車緩緩開出之後,這才問道。

「去秀江省富觀市。」

直到這時,徐飛才稍微有點安全感,閉上眼睛在大腦中細細思索了一番,也沒想明白齊大海的示警到底是什麼意思。

秀江省富觀市是徐飛的老家,作為一個給他開車十年的老司機,黃強自然知道這一點。從後視鏡裡看到老闆閉上雙眼,就知道他不想說話,當即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

「有人通風報信!」

傅雲天猛然一拍桌子,對滿滿一堂的警察高官怒吼道,「我們當中出了內奸,將抓捕行動提前透露給了犯罪嫌疑人。」

一屋子的警察高官面面相覷,都在相互對視著,不知道為什麼傅雲天這麼說。不過其中有幾個人卻是目光閃爍,不敢和同僚們對視。

傅雲天今天凌晨剛剛降落在蘇海,早上八點鐘的時候將蘇海警察系統的高官全部召集在這裡,部署對李菲菲、徐飛等人的抓捕行動。

在會議開始之前,他就宣佈了會議記錄,讓眾人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就是為了防止消息外洩。

就在剛剛,前去抓捕的警察傳來消息,徐飛在幾分鐘前突然消失,去向不明,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毫無疑問,徐飛這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夠在抓捕的千鈞一刻從容脫身。

抓捕徐飛等人的消息,只控制在這一個小小的會議室內,除了去執行的人之外,也只有在座的十幾名高官才知道這些消息。而執行的幹警,全部都是傅雲天從燕京帶來的,政治上絕對可靠。

所以消息的走漏,只可能發生在這間會議室內。

「真是沒有想到,有些人居然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著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

傅雲天面露冷笑,輕輕地拍打著桌子,視線在房間內的每一個人臉上掃視,「不過這樣也好,我早就懷疑在警察內部有人被腐蝕了,現在正好一網打盡。」

「傅部長,你這麼講就不對了吧?」

心中有鬼的齊大海終於按捺不住了,當即跳了出來,毫不客氣地說道,「據我所知,我們基層的工作雖然沒有部裡幹得那麼高端,但也非常辛苦和勞累。怎麼說沒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吧,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懷疑我們,我們不服!」

他的這番話倒是說到不少人的心坎裡,當即就響起了不少的附和聲:

「對,的確是這個道理。」

「不錯,我們幹警察的,要講究證據和程序正義,怎麼能光憑一張嘴呢?」

「也好,將這裡的人一網打盡就天下太平了。」

這些話中夾雜了不少負氣的聲音,很顯然傅雲天剛剛的話讓眾人相當不滿。

「你是齊大海吧?」

面對著重重質疑的聲音,傅雲天只是一味地冷笑,並沒有出聲反駁,半晌之後當這些聲音消失之後,他才冷冷地直視著齊大海,說道,「知道不知道會議開始之後,就你一個人出過這間會議室啊?」

「是嗎?」

聽到傅雲天的話,齊大海當即冷汗就冒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是不是……看錯了?」

只是這一句話,眾人看向齊大海的眼色頓時就變了。

聽到這裡,他們再想不明白,就對不起屁股下的位置了。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暗悔恨,不應該在剛才附和齊大海的言論。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傅雲天繼續冷笑,朝著門外一揮手,頓時一名精幹的年輕幹警走了進來,遞送給傅雲天一隻手機,「要講證據是吧?我就給你證據!」

在齊大海瑟瑟發抖當中,傅雲天點開手機的錄音,只聽到齊大海的聲音從電話裡清晰地傳來,「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在座的人都和齊大海打過不少交道,自然能夠辨得清對方的聲音,可以確定無誤,電話裡說話的人正是齊大海本人。

這下證據確鑿,齊大海再沒有抵賴的餘地。

「正好我的這位同事在廁所,聽到了齊大海撥打電話,好奇之下就錄了下來。」

威嚴地掃視了一圈面面相覷的眾人,傅雲天這才緩緩地解釋道,「現在各位有什麼好說的?」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我錯了!我錯了!」

重壓之下的齊大海,突然就崩潰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給傅雲天磕頭,「傅部長,看在我多年辛苦工作的份上,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的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活脫脫一副涕泗橫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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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八章 疏而不漏

看著剛剛還振振有詞,現在卻一副喪家之犬模樣的齊大海,眾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原本齊大海和他們一樣,正兒八經地坐在這裡參加會議,但轉眼之間,他就跪倒在地上,一副涕泗橫流的模樣,這種極度的反差讓他們臉上無光,早就在心中破口大罵開了。

「原諒不原諒,不是我說了算。」

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齊大海,傅雲天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坦白從寬。至於最後你會怎麼樣,那是法院的事情。現在給我站起來,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氣陡然變得高昂嚴厲,讓眾人就是一驚。

「這麼說,你是不肯放過我了?」

跪在地上的齊大海身軀一震,緩緩地站起身來,面色蒼白地看著傅雲天,摸了摸滿臉的鼻涕淚水,突然說道,「姓傅的,算你狠。我現在最多算觸犯了紀律,大不了老子不當這個官了。嘿嘿,只要你一天抓不到徐飛,就一天不能把我怎麼樣。」

「或許你還不知道徐飛的能量,說不定他現在早已經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沒有人證,我看你最後怎麼收場。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做得這麼狠,以後會遭報應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

傅雲天濃密的眉頭倒豎了起來,猛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齊大海,作為警務人員,知法犯法,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悔改,我會向檢察機關如實反映你現在的情況,作為日後你量刑的參考。」

「還有,你以為我們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你覺得徐飛能夠逃出去?不煩實話告訴你,除了這一路人馬,我們還安排了其他好幾路的人,相關機場和港口都已經上了協助調查令。只要徐飛還在國內,他就插翅難飛。」

齊大海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現在把他給我帶出去!」

兩名身強體壯的男子走了進來,一左一右地架住齊大海,傅雲天厭惡地看了看,隨即一揮手,「給我好好看管起來,這個人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一切按照程序走。」

大勢已去。

此時的齊大海,像是被抽光了氣力,任由兩名辦案人員將他從會議室內拖走。他耷拉著腦袋,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口水不住地從嘴角處滴落下來,像一頭死得不能再死的死豬。

「好了,我們繼續開會!」

等齊大海被帶走之後,傅雲天緩緩地環視了一圈,這才接著說道,「除了齊大海之外,其他人都經受住了考驗。我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這也證明我們蘇海的警察隊伍是有戰鬥力的,是一支經得起考驗的隊伍。」

「當然,有一兩個蛀蟲在所難免,但瑕不掩瑜。關於這一點,我會向上級有關部門和蘇海市委、市政府如實反映的。像齊大海這樣的蛀蟲,要毫不留情地清除出警察隊伍。我想對於這一點,大家應該沒有意見吧?」

打一大棒再給一把甜棗,這就是權術的精髓。

此時驚魂未定的眾人,自然不敢對傅雲天的話有任何意見,當即紛紛表態道:

「像齊大海這樣的人呢,早就應該被雙規了。」

「真是沒有想到,我們之間還潛藏了一個腐敗分子。」

「堅決擁護傅部長的處理,堅決和犯罪分子作鬥爭!」

……

「好了,閒話我們就不說了,現在還請各位和我移步到前方指揮部,看看徐飛等人逃往何處,該怎麼佈置抓捕方案。」

傅雲天擺了擺手,制止眾人繼續說下去,「關於我剛才說的另外佈置人手的問題,並不是我們不相信蘇海警方,而是犯罪分子過於狡猾,我們不得不做多手的準備。」

他這是要讓出部分的功勞來,當即會議室內的一些人臉上就露出了喜色。

……

「老闆,我總感覺後面有車跟著我們。」

開出市區沒多久,徐飛的司機黃強就一直看後視鏡,半晌之後才猶豫著說道,「老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人跟蹤我們?」

「什麼?」

正在閉目假寐的徐飛,一聽到這話頓時炸了毛,當即扭頭就朝車後看去,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他狐疑地問道,「老黃,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好像沒看到有人跟蹤我們啊?」

此時的徐飛已經如同驚弓之鳥,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驚慌不已。不過他的反偵察能力有限,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

一看到自己老闆這副表現,老黃心中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老闆真的是犯了事,當即細細地解釋道,「後面那輛豐田越野車,在兩個路口前剛剛跟上咱們。在此之前,已經有三輛車跟過我們了。每輛車跟三個路口就換掉,這是為了防止我們看出來。」

「是嗎?」

剛剛安心點的徐飛,此時心中又升起了疑惑,再次扭過頭去,仔細地觀察著,透過深色的玻璃,他正好看到在豐田越野車的前排上,兩名年輕男女正朝著這邊看過來,坐在副座上的女子,還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麼。

徐飛和他們一對眼,立刻意識到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當即冷汗就冒了出來,想都不想地說道:「老黃,給我踩油門,甩掉他們。快!快!快!」

「是,老闆!」

黃強很老實,猛然一踩油門,強大的動力讓商務車猛然躥了出去,很快就和後面的豐田越野車拉開了距離。不過就在徐飛稍感安慰的時候,他又突然說道,「老闆,這裡到處都是攝像頭。就算我們暫時甩開了他們,遲早他們也會盯上來的。」

「這……這可該怎麼辦?」

徐飛一想也是,現代監控設備到處都是,可以說全部覆蓋,毫無死角,任由他在哪裡流竄都毫無隱秘可言,「老黃不瞞你說,這一次我是得罪人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跑路。你趕快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能擺脫後面的追兵,還有監控。只要你將我安全送離開,我給你十萬,不,五十萬。」

他是真的著急了。

這個司機跟著他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當初是個退役軍人,徐飛看他開車穩當,而且為人本分老實,從來不多嘴,這才僱用了他。十年的時間,主僕之間雖然只是單純的僱用關係,但兩人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當徐飛說出這番話時,沒有絲毫的避諱。

「走大橋,上高速,現在只有這麼一條路了。」

黃強這些年從徐飛的身上也撈到了不少錢,對自己這個僱主自然是相當滿意。此時聽到僱主有了大麻煩,當下也沒有細想,直截了當地說道,「上了高速之後,隨便在某個路段,我將你放下去,然後我自己開車帶著這些人閒逛,儘可能地給你拖延時間。這樣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高速上只有在路口才有攝像頭。」

「至於錢就算了,跟你開車這麼多年,我也從股票市場撈了不少。別的不說,單單養老足夠了。」

說到這裡,黃強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幾年我至少賺了好幾千萬,都是從你在車裡的談話裡聽來的。老闆對不起,我偷聽你的說話這麼久,你應該沒察覺到吧?」

「那是你賺來的,應得的,和我沒有關係。」

此時的徐飛哪有心情計較這些,不假思索地一揮手,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趕緊轉向走大橋,想辦法離開這裡再說。對了,老黃,如果你被抓了,知道該怎麼脫身嗎?」

「嗨,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不管他們是誰,我都有辦法對付。」

黃強面色一正,嚴肅地說道,「再說我只是個打工的,他們抓我去幹什麼啊?放心吧老闆,等你下車之後,隨便搭上一輛車,這樣一來就連我都不知道你去哪裡了,他們自然也不可能從我口中得到半點有用的東西。」

「這樣最好,最好!」

徐飛對自己司機的機智很是滿意,心情輕鬆了不少。

說話之間,飛快行駛的商務車已經上了轉盤,馬上就要過大橋了。一直盯著車後的徐飛,觀察了半晌,確定後面再沒有盯梢的車輛後,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自由了。

「咦,前面好像出了狀況!」

上了大橋沒多久,黃強就意識到不妥,停下車往前看了看,對徐飛說道,「老闆,我先下車看看,前面堵車了,應該是出了事故。」

「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事故?」

原本上橋之後,順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前行,徐飛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但現在突然出了這一攤事,讓他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四下看了看,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好,快去快回。」

這座大橋連接蘇海東西兩處,建在湍急洶湧的長江上,距離江面至少有五十米高,在這樣的地方可謂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在這種情況下,徐飛也沒有辦法,只能同意黃強上前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黃強走後,徐飛越想越不對勁,總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讓他推開車門,走到橋邊,端望起奔流不息的長江來。

此時正值中午時分,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長江水面呈現出一股淡淡的土黃色,從遙不可及的遠處蔓延而來,又消失在視線之外。

波濤一浪接著一浪地拍打岸邊,永遠沒有安歇的時候。但沒有一個波濤是相同的,它們有的粗魯如莽漢,有的溫柔如處子,但不管是驚濤駭浪還是涓涓細流,最終都將緩慢地東流去。

徐飛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老闆,大橋被關閉了,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黃強回到了徐飛的身邊,垂頭喪氣地說道,「這下我們完了,怎麼跑都跑不掉了。」

在他的身邊,出現了四名身強體壯的陌生男子,以一個環形圈包圍住了徐飛。

「你說從這裡跳下去,會不會死?」

足足過了好半晌,徐飛才慘然一笑,指著下面奔流不息的江面,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些選擇在長江上自殺的人,恐怕都和我一樣的絕望。雖然我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但是現實來臨的時候,我還是接受不了。」

「徐先生,還請三思!」

徐飛的話讓幾人嚇了一大跳,如果徐飛真的從這裡跳下去的話,幾乎必死無疑,這讓四名幹警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一名年紀較大的幹警更是飛快地勸說道,「你犯的事最多坐幾年牢,犯不著把一條命也賠進去。」

「老子還沒活夠呢,怎麼又會想死呢!」

讓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前一刻還表現出輕生慾望的徐飛,突然轉過身來,雙手舉過頭頂,高聲叫罵道,「來吧,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刻。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見鐘石,我要見鐘石!」

黃強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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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九章 孰正孰邪(上)

「什麼情況?」

審訊室外的單間裡,透過單面玻璃,鐘石看到徐飛好整以暇地坐在被審訊位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兩名正循循善誘的工作人員,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或許是察覺到什麼,徐飛突然朝著玻璃牆看過來,眉頭猛然一皺,隨即就露出謎一樣的微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道玻璃牆是單面的,鐘石都以為徐飛發現了自己。

「這傢伙嘴硬,不肯透露。」

指著正朝著這邊看過來的徐飛,傅雲天嘆了一口氣,說道,「又不能對他動刑,只能慢慢地打開他的心理防線。不過依照我們初步的估計,沒有幾個月的心理攻關,想要撬開這傢伙的嘴難啊。」

「可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

鐘石努力地消化著這一切,半晌才呆呆地問道,「我又不是刑偵人員,不瞭解你們心理攻關那一套。你把我叫過來,對案件的偵破能有多大的幫助?」

「這個我當然知道。」

傅雲天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事實上我們也不想麻煩你,只是裡面的這個傢伙一口咬定要見你,我們這才迫不得已請你過來,看看是不是能和他聊一聊,看看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有什麼合理的訴求。我們希望通過這樣的交流,盡快打開嫌犯的心理防線。」

解釋了一下請鐘石來的目的後,傅雲天又誠懇地說道:「鐘先生,嚴格說起來,你是這個系列案的受害者,不應該再參與到其中。但這件事牽扯太大,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免得其他犯罪嫌疑人趁機潛逃,給國家帶來重大損失。所以我們才決定打破常規,請你來一趟。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協助我們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的。」

「這樣啊,那我就試試吧。」

既然對方這麼說,鐘石除非是一塊木頭,否則怎麼可能拒絕?在心中默默地衡量了一番後,他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不過隨後又皺起了眉頭,「只是我該和他談些什麼,才對你們的案件偵破有幫助?總不該是我隨便和他聊點什麼,就能夠打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吧?」

「關於這一點……」

傅雲天遲疑起來,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在你來之前,我們也曾商討過這個事情。但是討論來討論去,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因為我們弄不清楚這個徐飛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最後我們認為,最好的策略就是藉機行事,見招拆招。」

說到這裡,他聳了聳肩,朝著鐘石攤開雙手道:「我們實在沒有更好的建議給你,不如你就隨隨便便地和他聊天好了。」

「好吧!」

鐘石哭笑不得,摸了摸鼻尖,不再說什麼。

「我就是鐘石,你找我?」

審訊室的門打開,兩名審訊人員離開了房間,鐘石有些不安地走了進來,首先拉開座椅,和徐飛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這才皺著眉頭問道,「你就是徐飛?」

他第一次見到徐飛,這個華夏資本市場上的傳奇。

徐飛四十來歲,戴著一副眼鏡,白白胖胖,平日裡保養得很好。不過進來之後條件有限,鐵青色的胡楂從他的下顎處冒了出來,顯得整個人很是滄桑落魄。

「你是鐘石?」

狐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徐飛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看到鐘石向後拉椅子的動作,他自嘲地笑了笑,舉起被拷住的雙手,說道,「放心,我現在被限制了人身行動,沒辦法對你不利的。」

「這麼說,是你在背後指使周長安綁架我的?」

鐘石瞳孔就是一縮,語氣頓時冷了下來,「好傢伙,好手段。為了這麼一點蠅頭小利,就動了殺人放火的心思。你這個人真是喪心病狂,簡直就是無藥可救!」

「一點蠅頭小利?」

在此之前,徐飛還對鐘石的身份有所懷疑,但聽到對方這個詞之後,他就能夠對鐘石的身份確認無疑。先是表情微微有些錯愕,隨後徐飛就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差點就流了出來,「對,對,對你來說,幾百億的確是一些蠅頭小利。」

「但是對我們這些白手起家的人來說,幾百億比天還要大。」

他突然止住笑聲,換上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了這點你看來的『蠅頭小利』,不要說殺人放火,更凶惡殘暴的事我也敢幹。我現在很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周長安直接幹掉你,說不定現在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看來你還不理解,自己幹過那些事的嚴重性!」

鐘石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內幕交易、操縱股價、指使綁架,每一件事的性質都非常惡劣。如今死到臨頭,你居然一點反思悔恨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把牢底坐穿,對整個社會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

「像我這樣的人?」

豈料徐飛又嗤笑道,「你和我難道不是同樣的人嗎?只不過你的背景深厚,我站錯了隊,才落了個今天這樣的下場。大家都幹些同樣的勾當,你有什麼資格來嘲諷教訓我?難道說你賺錢比我多,就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

面對著這樣扭曲的三觀,鐘石頻頻搖頭嘆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徐飛很是得意,摸起桌上的香菸,給自己點上一支,悠悠地抽了半晌之後,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鐘石,又說道,「你得承認,我說的這一切都是事實吧?」

「事實?」

鐘石看向徐飛的眼神很複雜,摻雜著同情、憐憫和惋惜,「讓我來告訴你,你到底錯在哪裡了。」

「是嗎?」

徐飛輕笑了一聲,吐出一團煙圈,輕浮地說道,「你說,我洗耳恭聽。」

「本質上來說,我和你並不是同一種人,這一點你要搞清楚。」

雖然徐飛的態度很不端正,鐘石也不以為然,正色說道,「我是通過對市場未來的預期來進行下注,並沒有通過操縱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你不同,你自己想想看,你操縱過多少支股票,操縱過多少個市場?就這一點來說,我和你就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合法賺取的所得是互利共惠,而非法手段則是赤裸裸的財富轉移,我相信你明白我說的意思。」

「關於這一點,我不否認。」

徐飛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操縱股票這一點,我的確幹過很多,和上市公司的高管勾結,共同賺取機構和散戶的錢,的確是違法的行為。不過有一點我卻是不能認同,你說你通過對市場的預期進行下注,難道說我押空股指期貨不是對未來預期的下注,這和你做空美國次貸危機、歐洲債務危機有區別嗎?」

「這個你也知道?」

鐘石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尷尬,「我原本以為做的這些事情很隱秘了,怎麼現在人盡皆知了?」

「原本我並不知道,但歐洲方面傳來的消息,告訴了我這些。」

說到這裡,徐飛的神情有些黯淡,低下頭想了想,這才說道,「不怕實話告訴你,在知道這些事背後都有你的影子之後,我相當震驚,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事情背後都有一個華人的影子。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是不能招惹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鐘石最終才能倖免於難。

「好了,不用說這些話。」

鐘石擺了擺手道,「剛才我說的都是微觀方面的,至少在微觀方面,你犯罪的事實證據確鑿,無可狡辯。現在我來說說宏觀方面,就是你所說的美國次貸危機和歐洲債務危機這兩件事。事實上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嚴格來說天域基金是捲入到世界經濟戰爭當中,被人當做了槍使。」

「如果說我之前早就看到了美國次貸危機的風險,進而大舉押注的話,那麼歐洲債務危機的背後,就明顯有人為操縱的影子。單單從這一點來說,我所做的和你今天所做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在影響市場。」

「這麼說,你是認同我所做的這一切了?」

聽到這裡,徐飛的眼睛一亮,抬起頭來迫切地問道,「我也不指望能夠得到法律的寬恕,只想找個能夠和我志同道合的人,聽聽我心中的想法。這麼看來,我是找對人了。」

「不,你找錯人了!」

面對他這種反應,鐘石正色說道,「有句話說得好,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前面雖然說了我是被脅迫,但如果我不同意的話,相信背後的人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但是我為什麼要同意這麼幹,因為這麼做,不止對我個人,對天域基金,甚至對整個華夏都有莫大的好處。」

「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是沒有太多法律可言的。而且天域基金在每一個國家的操作,都嚴格遵守當地的法律,可以說絕對合法合規。不過即便是這樣,天域基金也屢次三番地被查,我本人甚至上過美國的法庭,也曾被政府特工綁架,明面上暗地裡的手段都經歷過,有些事比上一次被綁架還要凶險。」

「你說我是國際大鱷也好,是陰謀家也好,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注意到沒有,我所做過的這一切,從來沒有一件發生在華夏境內。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華夏是我的祖國,是我十幾億同胞生活的地方,我不能將混亂的那一套帶到這裡來,我希望我的國家繁榮昌盛。」

「你是說我勾結外國,給自己的國家帶來了危害?」

說到這裡,徐飛臉上泛起不屑的神情,「且不說愛國與否,就資本市場那個瘋狂的狀態,即便沒有人操縱也遲早會破滅,我只是做了一個投資人的本分。另外說愛國,我認為我戳破泡沫的行為,才是真正的愛國,讓人們看到資本市場的殘酷。」

「我愛這個國家,可這個國家愛我嗎?」

徐飛扔掉菸頭,低聲咒罵了一句,「操!」

「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什麼,而要問問你為這個國家做了什麼!」

鐘石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可以有不滿。事實上我們國家還有很多不足,讓人不如意的地方很多,但這一切都不是藉口。國家只是一個施展個人才能的平台,並不能決定這一切,並不是所有的成因都能歸結到國家身上。」

「你也是小有身家的人,但思想境界卻是太低。作為這個國家的精英之一,你不應該只想著自己的那點小算盤。就拿你和國外勾結共同做空股市和匯市來說,如果真的某個市場崩盤了,那就不止是某個人的事,而是整個民族的災難。你只是一味地強調自己在法律層面上的責任,卻忽略了對整個國家、民族、外界的責任。就單從這一點來說,你的行為就極為惡劣,不可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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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零章 孰正孰邪(下)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來。」

對於鐘石的話,徐飛只是輕笑著搖搖頭,並沒有接這茬,倒是主動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對於外資在股票市場和外匯市場齊頭並進的事,你們最終是打算怎麼解決的?」

不等鐘石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不管哪個市場,都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我想讓你牽頭拯救匯率市場,應該是最高層的決策。據說你的天域基金存在著利益關係,不知道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這麼說,那些謠言是你發佈的?」

鐘石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向對方求證道,「不止是匯率市場的那些,股票市場上的那些謠言應該也都是你炮製的?」

「愛崗敬業,我算是楷模。」

徐飛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頗為得意地回答道,「這些不過是旁門左道,登不上檯面。不過話說回來,就是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語,在很多關鍵時候幫了我大忙。就拿這一次來說吧,如果天域基金和外匯儲備聯手的話,國外那些做空人民幣匯率的機構哪裡會是對手?不過有了這麼一個傳聞,你們的聯手就要被大大地牽制住,甚至還會給那些機構可乘之機。」

「你還不知道?」

聽到這裡,鐘石狐疑地看著徐飛,面色詭異地說道,「國外做空人民幣的機構已經被徹底瓦解了,英曼基金、派峰基金等幾個機構的人民幣機構巨虧,相關的新聞已經出來了。」

「什麼?」

聽到鐘石的話,徐飛猛然一驚,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忘記自己已經被牢牢拷住的事實,結果自然是站到了一半就被迫重新坐了下來,「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我進來才幾天的時間,我進來的那天,人民幣的匯率還一度逼近了6.5,怎麼會一下子就爆倉?」

他根本不敢相信鐘石所說的一切。

「我知道了,你是在和我玩心理戰!」

看著鐘石的眼神,徐飛突然鎮定下來,不屑地笑道,「用這種手段,未免太小看我徐某人了吧?那些對沖基金再不濟,也不可能一兩天就被擊潰吧?」

「那些機構的確實力不凡,聯合起來更是勢如破竹。」

鐘石同情地看了看徐飛,緩緩地搖了搖頭,掰著手指頭說道,「但是如果是天域基金、保爾森基金、橋水聯合基金等共同發力,會不會讓他們全軍覆滅呢?別的不說,這三個基金當中的任何一家,都有瞬間讓他們覆滅的能力。更不用說,我們還在這個基礎上,利用你散發的謠言,給他們挖了一個大大的坑。」

「什麼坑?什麼坑?」

對於鐘石說的那幾個基金,徐飛自然是非常瞭解,他也很認同鐘石所說的話,只是在內心深處,他仍然不相信這是事實,「難道說這些基金都聽你的嗎?這……這不太可能吧?」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很顯然他的底氣一點一滴地在消失。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鐘石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說道,「即便不憑著我們幾個,單單動用外匯儲備,也能夠打得那幾個對沖基金滿地找牙。只是我們有所顧忌,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都通過市場行為解決,不需要背負操縱匯率的惡名。」

「對了,就是外匯儲備。」

徐飛皺眉沉思,半晌突然一拍腦袋,想要說什麼,不過正在這時,他剛好聽到鐘石最後的這句話,當即失聲道,「你是說……你是說,外匯儲備根本就沒有出手?」

外匯儲備沒有出手的話,那鐘石的天域基金就不存在利益關係,他的謠言就一無是處。

他細想下來,頓時驚悚得渾身發抖,如果沒有動用外匯儲備的話,那他所造的謠言就給那些做空的對沖基金一個假象,鐘石等人正好利用這個假象,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

這就是鐘石所說的「挖坑」。

「不過也正是因為你的『提醒』,使我意識到這個崗位的棘手。」

看著一臉蒼白的徐飛,鐘石又淡淡地說道,「我在那天收盤之後就提出了辭職,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利益瓜葛了。」

此時的徐飛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心亂如麻,大口地喘著氣,想要理清鐘石所說一切的真實性。只是他的腦袋如同一團糨糊,怎麼都理不清這其中的關係。

鐘石也不著急,點上一根菸慢慢地等待著。

「你贏了,贏得很徹底。」

足足過了十分鐘,徐飛才重新抬起頭來,像是蒼老了十歲,整張臉上佈滿了皺紋,不無苦澀地承認道,「我原本以為我走了一步妙棋,將你置於死地。哪裡想到你絕處逢生,竟然更巧妙地應對了過去,這一局是我輸了。」

「何止是這一局,之前在股票市場上的較量,難道不也是你完敗?」

鐘石輕飄飄地吐了一口煙霧,居高臨下地看著徐飛,說道,「策略比你高明,資源比你龐大,背景比你深厚,你拿什麼和我斗?或許在市場那些小散戶面前,你是龐然大物。但是在我這艘航空母艦面前,你只是片板的小舢船,硬要對抗的話只能落下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做大做強,就能夠和你一樣安然無恙?」

徐飛再次陷入到沉思當中,「我實在是不甘心,努力了一輩子,一夜就回到瞭解放前。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敢情我說了半天,你依然不知道你錯在哪裡?」

聽到徐飛的話,鐘石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對方憤怒地說道,「小的來說,你是違法犯罪,大的來說,你是通敵賣國。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好大的帽子!」

有一種說法,偏執的人才能成功。且不說這種觀點是否正確,但徐飛毫無疑問就是這種偏執的人,聽到鐘石的話後,他輕藐地一笑,「對,我承認我是違法犯罪,通敵賣國,但我始終不認為,我做的一切和你有太大的區別。如果說我該坐牢的話,那你也應該陪我。」

「你覺得每個國家都設立資本市場,是為了什麼?」

看著面前固執的徐飛,鐘石不免有點垂頭喪氣,半晌之後他才一嘆氣,轉換話題道,「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在鐘石看來,每一個經歷過相關教育的投資者,都對政府設立資本市場的目的有所瞭解。但他這一次卻是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因為徐飛只有高中學歷,甚至他連高中都沒有唸完,就已經在股市上小有名氣了。

「為了什麼?」

徐飛懵懂地瞪著雙眼,一臉不解地看著鐘石,「不就是設置一個合法的賭場,讓大家合法地賭博嗎?入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這不就是賭場宣稱的口號嗎?」

「……」

鐘石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搖頭,緩緩說道,「原來你是這麼理解的,怪不得這些年會做出這麼多事情,到了今天依然不收手,甚至連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每個政府都設置股票市場,是為了讓他們在除了銀行體系之外,多一個融資的渠道。他們可以發行新股、增發、質押等方式來獲取流動性,進而投入到公司的發展當中。而在他們發展的同時,參與者也就是股民,同步享受著這種發展帶來的紅利。大家互惠共利,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

「但是在你的理解當中,股市卻變成了一個大賭場,一個全民狂歡的大賭場。像你這樣有天分、有資本的人在這裡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而那些沒有背景、沒有資本的普通股民,就是你們收割的韭菜。一波接著一波,一茬接著一茬地收割。有時候你們還會認為,以前沒有查處你們,這一次也不會查處你們。甚至是上一次不查處你們,這一次查處你們就是不公。還有,查處了你們,沒有查處到別人,這也是一種不公,是這樣的嗎?」

「不錯,就是這樣!」

徐飛眼睛頓時亮了,點頭如同搗蒜一般,「這個社會太他媽不公平了,就是你說的這樣。為什麼其他人也參與了操縱市場,偏偏不查處他們,卻要盯上我來當替罪羊?」

鐘石這番話,無疑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以至於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真是可怕的邏輯,我都好奇你的三觀為什麼如此扭曲了!」

說到這裡,鐘石真的是有點力不從心了,不過一想起身後的傅雲天等人,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首先,你也承認了違法犯罪的事實,光從這一點來說,抓你毫無問題。如果說從前這是一個賭場,沒有人管理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這裡就不再是賭場了。還依照以前規則玩的人,被抓毫不奇怪。」

徐飛默默地點了點頭,很認同鐘石所說的話。

「另外,在風向轉變的時候,相信你也注意到,很多和你有同樣地位的江湖大佬,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選擇了逆市加倉,用實際行動來護盤,這就是你和他們的最大區別。我們國家、民族就有這麼一種特質,平日裡內鬥激烈混亂,但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絕不缺乏仁人志士站出身來,拋頭顱灑熱血地來保衛這個國家。這是一個國家的魂魄精神所在,很遺憾的是,在你身上我沒有看到這一點,甚至我連韜光養晦都沒有看到。你,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難怪我的朋友勸我買股票,原來他們看到了這一步的變化。」

徐飛徹底傻了,喃喃自語道,「如果當時我聽他們的勸,說不定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你的思想覺悟低,只是一方面。」

鐘石長身而起,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你失去了作為一個華夏人應有的責任和使命。我說的是普通華夏人,而不是那些特定的精英。你,不止喪失了個人操守,也喪失了義!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如果你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話,留著到監獄裡慢慢想吧。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推門走了出去,只留下徐飛一個人低頭苦苦地思索。

「怎麼樣?」

門口處,傅雲天滿臉關切地問道,「說服他了沒有?」

之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也覺得鐘石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徐飛依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這讓他有點擔心。

「很難!」

鐘石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說道,「但願他能夠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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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一章 英國脫歐(上)

讓鐘石始料未及的是,沒過多久徐飛就一股腦地招了,吐出來的關係之複雜,牽扯人物之廣泛,讓見多識廣的傅雲天都感到極為震驚。

而這個案子,為了理清其中各種關係,最後足足拖足了一年,達到了刑拘時間的最上限才最終開庭。不止是徐飛,數十家上市公司的老總也一共受審,最終他們都受到了法律的嚴厲懲罰。

不過這些事已經和鐘石無關了。

在結束和徐飛的交談之後,他很快就被一輛紅旗轎車接進了首長們辦公的地方。

「首長,你好。」

第二次來到首長的辦公室,鐘石多少有點輕車熟路,熟練和林秘書打了聲招呼之後,他就坐在了會客沙發上。

「小鐘,辛苦你了。」

首長摘下眼鏡,笑著對鐘石說道,「上一次的事是我考慮不周。不過即便是這樣,你也幹得非常漂亮。不得不說,你真是一員天生的福將。」

他說的是外匯儲備上的事。

「謝謝首長對我工作的認同。」

聽到這番話,鐘石不由地挺直了腰桿,正色說道,「這只是我個人對國家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如果國家有需要的話,我在任何時候都義不容辭。」

「是嗎?」

首長狡黠地看了鐘石一眼,低下頭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不過這時候的確有一件事需要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這……」

鐘石頓時傻眼了,他原本只是說說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想對方拿住自己的這番話,順勢要提出條件,這讓他一時間陷入到尷尬境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你這個小同志,什麼時候學會了心不應口這一套?」

首長何等精明人物,一眼就看破了鐘石的囧態,當即哈哈一笑,一拍對方的肩膀道,「關於這件事,你先聽聽再做決定。放心,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你最多做做輔助工作。當然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強求,畢竟你為這個國家已經做了很多。」

鐘石這才如蒙大赦,臉上露出訕訕的神色。不過首長所說的這件事,也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這樣的,這個事由小林來說。」

首長拿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問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李家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鐘石頓時就是一愣,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想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從去年開始,作為華人首富的李家誠就不斷地變賣在內地的項目和資產,而此時的地產市場正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時候。李家誠的這種反常行為自然引起了社會的普遍關注,進而引出了一些不正常的聲音,於是就流傳出了「別讓李家誠跑了」這樣的呼聲。

在鐘石看來,這不過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和其他扯不上太大的關係。但是首長突然這麼問,肯定是有深意在裡面。一時間他的腦袋飛快轉動,深思起首長的用意來。

「我個人覺得,目前內地房地產市場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斟酌了良久,鐘石才開口回答道,「房價和居民平均收入之間的比例,遠遠超過了國際上平均標準,這裡面蘊藏著巨大的泡沫。正是看到這一點,他才選擇了撤離華夏的地產市場。這是商人的本能,和其他沒有太多的關係。」

「你這點看法,和我不謀而合。」

首長沉重地點了點頭,「至於社會上流傳的一些說法,我也不是很在意。今天說的倒不是李先生撤資的事,而是他在英國投資的事情。」

「英國?」

轉了一大圈之後,首長才將最主要的目的說出來,這不免讓鐘石有些犯暈,忍不住在心裡想,最近英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了,別想了,這件事啊,還是讓小林來跟你說。」

看著鐘石低頭沉思的模樣,首長呵呵一笑,忍不住拍了對方一下,指著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小林說,「不要小看我這個秘書,他可是國際關係學和經濟學的雙料博士。好了,小林,你給鐘石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

小林也不拘束,順勢在鐘石的對面坐了下來,開始解釋道,「英國在歷史上曾經有一段非常輝煌的歷史,它的殖民地遍佈全世界各地,只要太陽照到的地方,就有英國國旗在飄揚。因此英國在一段時間內,號稱『日不落帝國』。」

「在這種榮耀下,英國的精英也對自己自視甚高,時常以一個獨立強大的存在自居。在一段時間內,它們對美國、歐洲都是這樣的外交政策。這種現象維持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當它的殖民地獨立運動此起彼伏地展開時,大英帝國就失去了過去的榮光,從世界第一強國集團漸漸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種轉變可以說是偶然,也可以說是必然。雖然英國已經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但是基於世界中心的這種外交政策卻是延續了下來。我們今天重點想要說的是,英國和歐洲大陸各國之間的關係。」

「在『日不落帝國』解體之後,英國加入了歐盟。但加入歐盟之後,在主導這一進程的工黨內部,就存在著非常大的不同聲音,以至於當時的首相哈囉德.威爾遜,不得不通過公投的方式來消弭黨內的這種分裂。當然,最終的結果我們大家都知道,當時的英國人民是支持加入歐盟的。」

說到這裡,鐘石隱隱地已經察覺到對方想要說什麼了。

「到了『鐵娘子』撒切爾夫人時代,這種分歧進一步地變得大了起來。當時英國跟隨著美國,實行『里根經濟學』,簡單來說就是國企私有化和自由市場經濟,限制國家干預經濟發展。而整個歐洲大陸則強調建設『社會的歐洲』,社會主義和福利主義的色彩越來越濃。兩個集團之間一個向右轉,一個則向左轉。」

「在這種情況下,英國為了自身的地位不斷地在歐盟內部扮演著反對者的角色,阻擾歐洲成為一個超國家的組織。這種反對的本身,導致了英國在歐盟當中扮演的角色越來越被邊緣化,失去了主導歐洲事務的機會。角色的邊緣化則進一步加劇了歐洲和英國之間的矛盾。」

林秘書繼續說道:「不止是英國本身,這種對歐盟看法的分化也出現在了保守黨的內部。工黨和英國獨立黨對歐盟的看法相對一致,都是持反對的態度。但是在執政的保守黨內部,對於歐盟看法的分裂顯得格外醒目。一部分保守黨人認為歐盟是大政府和福利主義的象徵,另外一部分人則認為加入歐盟會得到明顯的好處,雙方各執一詞,相互爭執不下,黨內的領袖則選擇在這兩派之間尋找折中的辦法。」

「顯而易見的是,這種折中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是在拖延問題。從梅傑時代開始,這種分裂就不斷地被拉大,甚至激烈的時候,一部分保守黨人宣佈退出保守黨,轉而加入到它們的對立面去。在這種情況下,右翼的政黨不斷坐大,前面提到的英國獨立黨已經發展成為英國的第三大黨,大大地威脅到了保守黨的執政地位。」

「黨內的分裂無法彌補,英國加入歐盟之後話語權的喪失,使得現任的首相極為難堪。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向歐盟尋求更多的話語權來彌補黨內的分裂,用以證明他們加入歐盟的策略是正確的。」

「在今年初,英國首相就英國留在歐盟開出四個條件,其中包括了確保歐洲共同市場對英國等非歐元區國家一視同仁;增強歐盟的競爭力,減少對成員國經濟的束縛;允許英國不參與歐盟政治一體化進程,增強歐盟成員國議會的權力;控制歐盟進入英國的移民,限制歐盟移民在英國領取就業者福利的權益這四大措施,就是為了向歐盟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為了讓歐盟接受這個條件,他不惜拿出脫歐公投來威脅。但是就目前來看,歐盟內部對英國的這種表態並不感冒。他們內部的利益格局已經形成,此時英國人想要更多的話,完全不可能。所以最終是首相利用民意彌合黨內分裂,還是英國人退出歐盟,我們將拭目以待。」

林秘書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之後,就閉口不談,只是笑眯眯地看著鐘石。他知道,以鐘石的聰明,早就猜到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一個脫離歐盟的英國對我們有利?」

鐘石面色凝重地轉過頭來,鄭重地向首長問道,「還是一個加入歐盟的英國對我們更為重要?」

「你覺得在債務危機之前的歐洲對世界影響力大,還是動亂後的歐盟對世界的影響力更大?」

對於鐘石的這個問題,首長相當滿意,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給鐘石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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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二章 英國脫歐(下)

「自然是一個混亂的歐洲對華夏更為有利。」

鐘石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止是對華夏,對美國也是最為有利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美國方面才會發動歐洲的債務危機,意在攪亂歐洲的局勢,從而讓資本更青睞美國本土。」

作為世界的兩極,美國和歐洲之間的競爭是全面多方位的,從汽車到飛機,從石油到軍火,雙方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形成直接的競爭關係。

但是和凝聚成一股繩的美國不同,歐盟在歷史、文化、政治訴求等方面都存在著巨大的差異,有些差異甚至是永遠都不可能彌合的。畢竟他們目前只是一個經濟共同體,並沒有消弭國與國之間的邊境。

這就給了旁人可以操作的空間。

「對,就是這個道理。」

首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歐洲在和美國的直接競爭當中落了下風,那麼他們就會更加有求於那些正在崛起的世界新極點,例如說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就能夠提出更多的條件,來用於我們自身的發展。」

美國和歐洲在全方位的碰撞當中,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都在防範著世界新勢力的崛起,不想多一個對手來瓜分目前的市場。雙方在競爭的同時,也非常有默契地打壓著華夏、巴西、印度等這樣的新興勢力。

想要破壞這樣的格局,華夏就必須將其逐一分化,相比起鐵板一塊的美國,歐洲顯然是更佳的選擇。

「對了,你的一位老朋友馬上就會過來。」

抬腕看了看手錶,首長突然說道,「最近他在謀劃著一件事情,正好和我們的計畫不謀而合。不過事先聲明,這一切並不是我們的預謀,而是事出巧合。」

「我的老朋友?」

鐘石摸著下巴沉吟道,「能參與到這樣的事情當中,除了李家誠老先生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了。」

說到這裡,他倏然一驚,腦海中猛然出現一個想法,李家誠在英國大肆買入的行為不會有現在國家策略的一部分吧?

一想到這裡,他不禁抬頭偷看面前的首長,卻看到對方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表情似笑非笑,彷彿是識破自己心中所想。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好在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太久,門外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李小甲推門而入,對著眾人連聲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堵車比較嚴重,我遲到了幾分鐘。」

李小甲,香港證券交易所的總裁。從這一點來說,他的確是鐘石的老朋友。

「不著急這幾分鐘。」

首長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李小甲在對面坐下,說道,「我也是剛剛和鐘石談了談,目前他還沒有決斷。這樣吧,小甲你和他說說你們的計畫和打算。」

「好的,首長。」

李小甲點了點頭,親熱地一拍身旁鐘石的肩膀,說道,「嗨,鐘生,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前段時間出事了,怎麼樣沒問題吧?」

他這是在示好拉近雙方的關係。

「沒事了。」

鐘石淡淡地說道,「多謝你的關心,一點小事而已。」

看到鐘石不願意再提,李小甲也沒有繼續在這個事上繼續,當即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整件事是這樣的,在美國次貸危機和歐洲債務危機之後,全球市場對重金屬的需求都到了一個低迷的階段,但只有一個市場例外,那就是我們華夏。」

「目前華夏消耗的銅、鋁、鐵、錫等材料,均佔到了全球消費的三成以上。甚至銅的消耗量,佔據了全球一半的份額。在這種情況下,市場供需的價格應該由華夏來決定。但是很遺憾的是,目前全球範圍內金屬的定價權掌握在LME,也就是倫敦金屬交易所的手中。這也就是說,消費全世界三成以上金屬的華夏,在金屬定價上毫無話語權,所以我們就想著收購LME,來增加在這些事情上的話語權。」

「另外,如果收購LME成功之後,我們還可以在蘇海、香港、新加坡等地方修建大型倉庫,直接進行近海的交割,這樣也可以大大地減少目前從其他LME倉庫的運輸成本。這一點對於大興基礎設施的華夏來說,尤為重要。」

「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認同未來華夏的發展前景和以此為依託的LME有相當大的盈利性,所以才有收購的念頭。目前來說,董事會方面已經被我全部說動了,剩下的就是募集資本的問題。」

一口氣說完這些之後,李小甲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說來也是巧合,後來我才知道國家有這麼一個策略計畫,正好和我們的商業行為不謀而合,所以就加入了進來。」

「說得好!」

首長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一板臉,嚴肅地說道,「嚴格來說,這並不是我們的策略。最終脫歐與否,不是取決於我們,而是取決於英國人自己的選擇。我們這些都是正常的、合理的商業行為,並沒有任何陰謀論在裡面。關於這一點,你們兩位一定要記住。」

「如果英國真的脫歐的話,那麼英鎊匯率的波動將會不小,相信以你的嗅覺,應該有不少賺錢的好機會。」

意味深長地看了鐘石一眼,首長接著說道,「當然了,如果你拒絕,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單單從這一件事來說,我們參加與否,和最終的結果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主要還是看英國民眾和歐盟之間的博弈。」

他的這話頓時讓鐘石感覺有點坐蠟。

「我加入!」

鐘石當即不假思索地說道,「即便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應該錯過。有些人說我是唯利是圖的商人,那我索性就做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好了。」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不管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利,鐘石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在心中略一思索,他就痛快地答應下來。

「那太好了,如果有天域基金的介入,我們出價就不是問題了。」

對於鐘石的這個表態,李小甲非常興奮,一拍巴掌道,「這樣的話,我們對吃下LME就更有信心了。」

目前困擾著港交所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因為覬覦LME的不止港交所一家。雖然港交所是全球第二大交易所,但自身的盈利能力並不是很強。如果有資金雄厚的天域基金加入,那整件交易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好,我相信你們兩位合力起來,一定能夠解決問題。」

首長笑眯眯地看著兩位,端起了茶杯。

兩位很識趣地起身告辭。

「我說李總裁,你對英國比較熟悉,怎麼會突然想起牽扯到這趟渾水當中?」

回去的路上,鐘石和李小甲兩人同坐一輛車,兩人好久不見,自然有不少的話要說,鐘石最先開口道,「還有,你認為這一次英國脫歐的前景怎麼樣?我們應該最先從哪裡著手?」

「我們著手?」

李小甲瞪大了眼睛看著鐘石,一臉怪異地說道,「鐘生,我們只是商人,並不是間諜。正如首長所說的那樣,我們幹的只是商業行為,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們可不會做。」

「至於英國,我上個月實地考察過,情況非常嚴重。」

說到這裡,他一臉的凝重,「除了倫敦和附近的衛星城外,其他老工業地區基本上沒有人支持英國繼續留在歐盟。給你說這麼一個真實的事情,在博爾頓地區的一個煤礦工人,每個月只能拿到幾千鎊的政府福利,這些錢除了吃穿用度外,還要用於繳納房租。而來自東歐的一些新移民,因為政策的支持,每個月什麼都不干都能拿到這個數字,而且其他的開支由政府全包。」

「這是英國一個真切的案例,那些為了大英帝國奮鬥一輩子的人,到了職業末年反而不如一個非法移民過來的人。你說這種制度可笑不可笑,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英國的政治精英們,從和歐洲的自由貿易當中得到了太多的好處,這種好處使得他們堅定地站在繼續歐盟的這邊。但是在社會的中下層,這種自由化貿易帶來的好處很小,甚至他們是被危害最大的一個群體,形成了極端的兩極化。」

「正常的社會裡,這樣貧困的人和富裕的人都是較少的,我們都清楚窮人是救不過來的,任何情況下都有窮人的存在,只要保持社會能夠正常流通,人們有改變命運的希望就行。但這一次英國的問題實在是太嚴重,為了應付非法移民和東歐的勞工,英國政府將刀舉向了數目最為龐大的中產階級,加重他們的稅負,來補貼外來人群。這樣一來,他們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中產階級,而這些階級才是真正決定選舉走向的人。」

「所以我認為,英國必然會脫歐。」

說到最後,李小甲已經有些唏噓不已,「關於是否留在歐盟的爭論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但惡化卻是從最近幾年開始的。雖然說這是消除國界、融合民族的一大倒退,但這種簡單樸素願望的代價,不應該由他們的納稅人來承擔,畢竟這些人才是這個國家的公民。」

「竟然還有這種事?」

聽聞李小甲的話,鐘石震撼不已。他不是什麼民族主義分子,也不是種族主義者,對待外來者或者是移民等持一個開放的態度,畢竟這些人永遠不會觸及到他這個階層,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被外來者擠壓生存空間的中下階層,竟然已經貧困交加到了這等地步。

「沒有人關心他們,沒有人。」

李小甲嘆了口氣,微微搖頭,精神有些恍惚,「那些冠冕堂皇的報紙,一個個地嘲笑他們眼界低,不知道國際化的好處。他們高高在上,他們掌握著話語權,他們衣冠楚楚,他們人模狗樣,他們就是不會親自下去看看。一旦公開談到這樣的話題,這些人還會被扣上民族主義者、種族歧視的帽子,以至於根本就沒有人敢公開談論這個話題。」

「這的確應了我國的那句老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勉強打起精神來,「不過幸好這些國家有著自我糾錯的機制。只要通過類似的大選,就能夠將現任的利益集團一網打盡。我想現在的英國政府,留在台上的時間應該不太多了。」

鐘石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輕輕地敲著把手,目光看向了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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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三章 總統候選人

三個月後,英國倫敦。

在鋪天蓋地的鎂光燈下,李小甲和英國方面的代表齊齊在收購書上籤下自己的大名,交換了文件之後,兩雙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握在了一起。這一握手,意味著這樁耗時三個月之久的重磅級別收購塵埃落定。

自從港交所接觸LME方面,發出收購要約之後,圍繞著這樁交易就風波不斷,先是傳出紐交所有意橫刀奪愛,後面又傳來英國監管部門叫停這樁交易,再後來又是COMEX有意吞併LME以及LME會員威脅退出等新聞,不過最終港交所還是笑到了最後,以14億英鎊的價格成功拿下了LME。

這場針對LME的爭奪戰,吸引了不止是全世界的交易所,還有大宗商品的交易員、有色金屬進出口商、產業鏈下端加工企業、商品經紀商等相關利益集團的視線,畢竟這是一場關於金屬定價權的爭奪,從有色金屬可以延伸到世界經濟的方方面面。

有著天域基金強大資金支持的港交所,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勢在必得的決心。不過在策略上他們並沒有表現出這一點,反倒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出價最高的對手後面,始終都沒有展示出自己的鋒芒。只是到了報價最後一輪,他們才後來居上,一舉將其他對手擊潰。

港交所收購LME的消息,最為吃驚的是英國本國人士。繼李家誠財團拿下英國本土水氣電供應之後,有著上百年歷史之久的LME易手也成了英國被外國企業入侵的一個里程碑事件。報紙、電視、網絡紛紛對此進行成篇累牘的報導,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對於這種議論,李小甲事先通過媒體明確地表示,這只是一樁簡單的商業收購,未來關於LME的發展都將著眼於商業利益,希望大家不要對此過多解讀。

不過這樣的聲明,到底有多大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簽約結束之後,李小甲等人在鋪天蓋地的「長槍短炮」前侃侃而談的時候,幕後最大的功臣鐘石卻沒有出現在現場。

事實上他的確在現場,不過並不在簽約儀式的現場,而是在這間酒店最頂層的一間總統套房內,和一位不速來客進行非常正式的交談。

這名不速之客,是這家酒店的主人。

而這家酒店,叫做「川普酒店」。

「川普先生,你好。」

鐘石端著一杯紅酒,笑眯眯地伸出手來,對來者說道,「真是沒有想到,能夠在你名下的酒店裡見到你,這真是一種緣分。」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唐納德.川普已經七十歲了,但身體非常硬朗,也沒有太多的發福走樣。他有著一雙和普通白種人不太一樣的小眼睛,一頭金發總是亂糟糟的,以至於經常被外界認為是假髮。

這是一個來自美國的地產商人,旗下企業專營酒店和住宅。不過和普通地產商人不同的是,唐納德.川普非常喜歡暴露在鎂光燈下,再加上他時不時爆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使得他很容易就成為輿論的焦點。對此他不以為然,甚至洋洋自得,甚至他還和電視台合作,一起推出了一檔叫做「如何成為百萬富翁」的綜藝節目。

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同樣也是一個飽受爭議的人。

鐘石對川普有所耳聞,但也僅僅是有所耳聞,並沒有過任何形式的交流。所以當川普通過中間人,傳達想要和他見一面的想法之後,他心中就一直有這樣的疑問,這傢伙到底要幹什麼。

「不知道川普先生想要見我,有什麼我能夠幫忙的嗎?」

雙方坐定之後,鐘石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川普先生的主業是地產市場,難道說現在也想進軍金融業嗎?」

雙方不管是私人交情,還是公司業務,都沒有一點沾邊的地方,自然難怪鐘石朝著這方面去想。

「不,不,我有自己私人的理財公司,不會進軍什麼金融業。」

川普搖搖頭,雙唇緊抿,半晌之後才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打算競選美國總統。」

「什麼?」

正在品酒的鐘石大吃一驚,一口酒差點嗆在嗓子裡,好不容易嚥下去之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半晌之後才勉強平緩下來,「我沒有聽錯吧,川普先生要參選美國總統?」

「對,是參選美國總統。」

面對著鐘石的反應,川普並沒有太過驚訝,因為當他將這個說法告訴周圍人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幾乎都和鐘石差不多,對此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再次用低沉的語氣強調了一遍,「我已經堅定了這個想法,很快就將著手相關的準備工作。等到黨內初選的時候,我就會昭告天下。」

「這麼看來,你是認真的了。」

看著川普鄭重的表情,鐘石的臉色變了,緩緩地放下酒杯,嚴肅地說道,「川普先生,你真要競選總統的話,不知道我能夠幫到什麼忙?」

他這一回說話的態度,和先前有了天壤之別。

美國是一個神奇的國家,只要是出生在美國的公民,理論上都有成為這個國家總統的可能性。在美國歷史上,除了傳統的律師、法官出身的總統,也曾有演員、商人、記者、教師、工程師這樣的人成功當選過總統。

這個國家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有著無限的可能。今天的地產商人,明天未必就不是領導著全球最強大國家的領導人。出乎這一點考慮,鐘石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面前這個傢伙。

他可不敢認為,眼前這個人是在妄言。

如果想要競選總統的話,那就需要各種開銷,包括在電視上打廣告,僱傭數目龐大的競選團隊等。每一次總統競選,雙方的花費都是天文數字。這些資金則來自於支持一方的募集,這是法律所賦予的權力。當然,這些開支的詳細數目和用途,都將受到嚴格的監控,並要公開出來。

所以鐘石的第一反應,是眼前這個叫川普的傢伙,打算「訛詐」自己一部分資金。

甚至他心裡已經想好,該怎麼回絕他了。因為鐘石並不是美國人身份,所以他如果想要支持川普的話,是違反美國現行法律的。如果這個參選人在這一點犯錯的話,恐怕他連黨內提名都獲取不了。

「我想得到你朋友們的支持!」

出乎鐘石意料的是,川普並沒有開口要資金上的支持,而是沉吟了片刻,遲疑地說道,「我說的是華爾街的那些朋友。」

「我的朋友?」

對於川普所說的話,鐘石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並沒有回答,而是陷入到沉思當中。

美國建國兩百年以來,已經逐漸形成了完整的政治體系,全國最大的兩個政黨輪流執政,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其中川普所屬的共和黨,主要的政治理念是小政府大市場,主張用市場的自發行動來解決問題,減輕稅負來刺激經濟的增長。

而作為共和黨最主要競爭對手的民主黨,則在這方面和共和黨截然相反,他們主要的政治理念是增加稅負和福利,來削減不同人群之間的貧富差距,通過大政府的干預來刺激經濟的增長。

從雙方的政治主張來看,共和黨無疑是站在富人階層的這一邊,事實也是如此。每一次總統競選,共和黨的候選人總能夠得到來自菸草、汽車、鋼鐵、金融等行業捐贈來的大額政治獻金。

不過民主黨這邊也絲毫不遜色,他們同樣得到了互聯網、銀行等大型財團的支持,可以說在對富豪階層的拉攏上,雙方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川普開口就要金融業的支持,這說明他預計到他的政策一實施,很有可能會喪失部分財團的支持。鐘石猶豫的也正是這一點,畢竟他不能夠幫這些人做決定。

「我的政治政策將主打平民牌!」

似乎看出了鐘石的猶豫,川普接著解釋道,「我將在匯率、貿易以及製造業等方面實施革命性的改革,簡單來說就是引導美國製造業的回流,為美國人民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對外實施強硬的貿易政策,讓美國不再繼續目前逆差的局面,同時改變外債不斷增加的狀況。」

聽到這裡,鐘石總算是聽明白了。

川普的政治觀念,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就是暫停或者延緩全球化的進程,進而為目前的美國獲取更大的利益。要知道在全球化的過程中,美國是獲利最大的國家,沒有之一。但是這種全球化的競爭,也給中下層的美國人民帶來了傷害,加上其他重重因素,使得一部分民眾開始反思全球化進程的利弊。

但是這種對全球化的遏制行動,真正傷害的卻是那些跨國公司的利益,他們在全世界的佈局因此都會受到影響。川普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有今天「未雨綢繆」的行動。

鐘石不知道這種口號是否能夠幫助對方贏下大選,但是他內心卻是很清楚,這種政治理念非常具有誘惑力。

「作為回報,我的朋友們會得到什麼?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總體來說,美國是一個商業國家,投資講究平等的回報,即便是對總統候選人來說也是如此。所以鐘石在沉思片刻之後,就果斷地向對方提出了條件,而對方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詫異。

同時,他也很好奇,為什麼川普會認為自己是個關鍵人物,甚至不惜遠赴千里,來到倫敦直接和自己交談。

「如果我當選總統的話,我的政府裡有不少的位置,我想對於鐘先生的朋友來說,應該不會放過這個為國家服務的機會。」

川普自然沒有想過能徹底說服鐘石,不過此時的對話已經有了幾分成功的希望,鐘石的口風明顯放鬆了,這讓他大為興奮,「同時我將大規模地減稅,將目前35%的稅負減低到只有15%的水平,讓企業真正成為在全球具有競爭力的公司。對於金融業,我將放寬目前對對沖基金行業的監管,在復甦製造業的同時,也能夠讓金融業真正地為經濟服務。」

他這話一出,鐘石就知道面前這個人的決心有多大了,他想說不都不行了。

一直以來,對沖基金業雖然處於整個生態鏈的最上端,但並沒有掌握太多的話語權。每一次出現大型危機的時候,輿論的矛頭一致指向對沖基金,好像是他們搞亂了經濟一般。這種對待非常不公平,也使得對沖基金業一直想要扭轉這種局面。

而眼前的川普,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開出了一個即便是鐘石都不能輕易說不的條件。

「至於你的存在,我想在美國精英階層當中,這並不是一個秘密。」

川普話鋒一轉,又說起鐘石來,「你做過的那些事情,雖然比較隱秘,但是也難逃有心人的眼睛。不過話說回來,我對你非常仰慕。或許你也知道,我並不是白手起家,自己在做生意的時候也曾破產過數次,而像鐘先生你這樣的人,不止沒有出現過重大的失敗,而且每次都能夠敏銳地察覺到重大變化,就衝著這一點來說,你真是連上帝都眷顧的寵兒。」

「川普先生客氣了,我只是運氣明顯好罷了。」

對於川普的恭維,鐘石並沒有表示出太多的得意,畢竟對方在知道自己背景的情況下,還膽敢找上門來,肯定做了萬全的準備。他沉吟了片刻,就果斷地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可以安排川普先生和我的朋友們談一談,至於結果是什麼樣的,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最好,非常感謝鐘先生。」

能得到鐘石這樣的保證,川普自然是心滿意足,當即笑著說道,「不管以後會怎麼樣,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他一臉信誓旦旦地保證,但偏偏卻開的是空頭支票。因為他如果最終不能當選的話,那今天談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這般說來,鐘石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一場賭博。

但是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賭博?

「對了,川普先生,你現在想好了你的競選口號了嗎?」

說定了正事之後,雙方表情都放鬆了下來,這時鐘石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開口問道,「關於這個口號,你應該好好構思構思,畢竟代表了你的政治主張。」

「讓美國重新偉大!」

川普先是一愣,隨即不假思索地說道,「對,就是讓美國重新偉大。」

「讓美國重新偉大?」

鐘石反覆咀嚼這幾個單詞,漸漸地他臉色就變了,從這幾個單詞當中他能夠感受到眼前川普的雄心大略,而這種轉變最終對華夏是利是弊,就不清楚了。

他想起一件事,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美國在中東打響了海灣戰爭。當時有幾個傷員因為空運的問題沒辦法及時回國,當時只是普通商人的川普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二話不說就派出了自己的私人飛機,悄無聲息地將幾個傷員接回了美國。

類似的事情,川普還幹過不少,但是並沒有大肆曝光出來。畢竟當時的他只是個普通商人,並沒有太多的新聞價值。但如果他真的要競選總統的話,這些事情必然會被挖掘出來,到時候對他來說將是極大的增光行為。

說不定眼前這個傢伙真有可能當選美國總統。

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一定要盡快地反饋回國內,讓專門負責美國方面的專業人員關注起來。

「川普先生,很高興能夠和你會面。」

想到這裡,鐘石再次伸出自己的手掌,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希望能夠聽到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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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四章 隱退(大結局)

三個月之後,牽動著無數人神經的英國公投最終揭開了最後的面紗,執政的保守黨敗得一塌糊塗,超過半數的英國公民選擇了退出歐盟,這也讓首相顏面掃地,他不得不引咎辭職。

脫歐的當天,英鎊兌美元的匯率一度暴跌超過10%,創下英鎊有史以來單日最大跌幅。不止是對美元,在對日元、歐元、人民幣、瑞士法郎等貨幣上,英鎊下跌都超過了5%。而且根據後續的估計,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英鎊還有持續下跌的可能。

因為經過實地民意考察,所以天域基金在英鎊上大肆做空,僅僅在英鎊下跌的那一天,就賺取了超過上百億美元的利潤,而且這些利潤還會隨著時間慢慢增長。

這一樁交易也成為天域基金當年最賺錢的交易之一。

不過這一切鐘石都無暇關注,此時的他正在忙著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結婚。

一個月前,洛馨兒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驚慌不已。在和鐘石商量了之後,她決定永久地退出演藝圈。那個甜美清純又演技精湛的玉女明星,在演了兩部電影之後,就如彗星一般地消失,只留在影迷的記憶當中。

面對著這個從天而降的新生命,鐘石欣喜若狂,當場下跪向洛馨兒求婚。同樣毫無心理準備的洛馨兒,更是當場灑下了熱淚。

婚禮定在了一個月後的今天,在鐘家的豪宅內秘密舉行,所有被邀請的人都是鐘石的密友,來賓只有區區幾十人。

雖然舉辦的是小規模、不對外開放的婚禮,但還是有不少人聞訊趕了過來。

「特首?」

作為新郎的代表,鍾意在門口接待客人。面對著許多不請自來的富豪,他不得不堆起笑臉來對待,就在他感覺腮邊兩塊肌肉都要僵硬的時候,門前突然停下數輛車,幾名黑衣男子簇擁著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對方戴著一個大大的墨鏡,鍾意一開始沒認出來,直到對方走到面前,摘下墨鏡,他才愕然地發現,來者竟然是梁特首。

在曾特首之後,就是這位梁特首了。

說起來這位梁特首,也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早年間出身苦寒,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先是成為全港最有名的建築師,後來進入政界發展,憑藉著巨大的人望,一舉當上了香港的特首。

看到這位特首不請自來,鍾意相當驚訝。因為這位特首和鐘石家族並沒有太多聯繫,平日裡相見都是因為公事,大家客客氣氣,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的聯繫。此時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背後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鍾意這般想著,客客氣氣地將他迎進了大宅內。

特首的出現讓每一個人都很驚訝。不過他人很隨和,很客氣地和見到的每一個人打招呼,同時還給鐘石夫婦送上了利是(紅包),這讓洛馨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於他的來意,鐘石可是很清楚,這段時間這位特首干的工作可謂是十分糟糕,不止是香港,就連燕京對他也頗有微詞。此時的梁特首,就像一個深度溺水的人,拚命地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這就是他不請自來的目的。

「抱歉,梁生,我不認為我能幫助到你了。」

兩人避開他人,找了一間安靜的房間。關上門後,鐘石主動對特首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

「你是小小的商人?」

特首訕笑道,「看看今天都來了誰,李家,霍家,何家,鄭家,葉家,不止全港的名門望族,就連大陸的某些家族也來人了。如果能夠轉換身份的話,我都想和鐘生你換換了。」

「我在商業上或許有點成就,但我的能力也就到這裡了。」

鐘石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自助者天助。想想你這幾年都幹過些什麼,難道你覺得留在這個位置上還合適嗎?」

特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內地和香港爆發的衝突,極端分子的興起,還有其他種種事情,我就不一一敘說了。」

在五十來歲的特首面前,鐘石只是一個小輩,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行使公民權利,「你捂著自己的胸口問問,在這些事情的處理上,你做得稱職和妥當嗎?做得這麼差,你竟然還妄想著連任,我都懷疑你是否有反思的能力了。」

「的確,我的能力有限。」

苦澀地回味了半晌,特首最後才艱難地說道,「在這些事情上,我的確沒有體現出一名特首應有的態度和責任。等到這一屆任滿,我將不再尋求連任,將位置讓給更有能力的人。」

「這就對了嘛!」

聽對方說不再尋求連任,鐘石的語氣也放緩了下來,「不過這兩年你對香港的貢獻也不小。雖然你不是最好的特首,但至少也不是最差的。香港是一個公民社會,一貫對公權持評判和警惕的態度,所以有些東西你也不要太在意。」

「知道了。」

特首哪裡還不明白,鐘石的態度代表著什麼,不過即使鐘石再說什麼好話,他也沒什麼心思聽下去了,意興闌珊地說道,「鐘生,恭喜你新婚大吉。我還有點事,就不繼續逗留了。」

他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在賓客間掀起了一股波瀾,不過很快又平息下去。

「鐘生,我不請自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就在這時,高東方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對著鐘石拱手道,「恭喜你新婚大吉,賢伉儷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對不起,高先生。」

鐘石滿臉堆笑地對高東方回禮道,「原本我只是希望兩家人聚一聚就完了,沒有想過要驚動大家。實在是不好意思,還勞煩你不遠千里地從燕京趕來,實在是過意不去。」

「鐘生的婚禮,我怎麼能不來呢!」

高東方自然是一點也不介意,笑著回答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就在昨天晚上,周萬壽夫婦在他們的寓所被拘留,從今天開始正式進入審訊階段。」

自從周長安事發之後,鐘石就時刻提防著周萬壽可能的報復。不過那時的周萬壽,已經被嚴密地監控起來,所以一直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如今他正式落網,算是去了鐘石心中一大心病。

「原本並沒有這麼快拘捕他,但是首長知道你今天結婚,決定提前送你一份大禮。」

高東方又透露道,「首長說了,你是國家的棟樑,不是誰都能隨意染指的。今天拿下周萬壽,就是給其他人一個信號,讓他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首長實在是太厚愛了。」

聽到這個消息,鐘石的確有些感動了,他能夠感受到首長的殷殷厚望,這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敏銳地察覺到鐘石神色的變化,高東方忍不住開口道,「怎麼了?」

「自從小傢伙出現之後,我發現我的整個世界都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我。現在的我只想安安靜靜地陪著太太和孩子。」

猶豫了半晌,鐘石這才說道,「以後天域基金也將轉型為慈善基金,我所有的身家都將捐贈出去,致力於貧困救助、疾病救治、宇宙探索等方面。換句話說,我已經下定決心隱退了。」

「什麼?」

在此之前,高東方並沒有聽到任何關於這方面的消息,所以他倍感震驚,要知道現在的鐘石如日中天,在這種時候急流勇退需要莫大的勇氣,「不再考慮考慮,要知道還有全世界等著你去征服呢!」

他試著勸說。

「不,你已經有了全世界!」

兩人對視了半晌,從鐘石的眼中高東方看到了異常的堅決,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恐怕是勸不了了,當即嘆了一口氣,幽幽地來了這麼一句。

也不知道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到底這個「全世界」說的是真實世界還是鐘石有了嬌妻愛子。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花園裡的小禮台上,身穿西裝的鐘石和披著婚紗的洛馨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牽起手,走到主持婚禮牧師的面前,等待著神聖一刻的到來。

「鐘石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洛馨兒女士作為你的妻子?你是否願意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對她忠誠直到永遠?」

牧師拿著一本聖經,鄭重其事地向鐘石問道。

「我願意!」

鐘石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洛馨兒女士,你是否願意與你面前的這位男士結為合法夫妻,無論是健康或疾病,貧窮或富有,無論是年輕漂亮還是容顏老去,你都始終願意與他,相親相愛,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願意嗎?」

「我願意!」

洛馨兒同樣沒有猶豫,非常乾脆地點了點頭。

「好,現在我以主的名義,宣佈你們結為合法夫妻。」

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反對的人或者聲音之後,牧師也很乾脆地宣佈道,「現在新郎,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周圍的人一片歡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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