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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范西屏,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縱橫捭闔金融市場,談笑間大鱷飛灰湮滅。
  史上最成功的投資者,神秘莫測的巔峰存在。
  他是橋水最大的投資者,他的收益打敗文藝復興科技。
  他指點了約翰保爾森,他絞殺了長期資本管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名,他就是金融之子,對沖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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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空隧道

時空隧道是否真的存在?

要是在穿越之前,鐘石肯定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作為加州理工學院的高材生,(歲就畢業的天體物理h)是一所在全球久負盛名的大學,它位於美國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州,創建於1891年,全校只有來自全球不到 00人的學生規模,在物理、化學、航空、地球科學、電子工程、數學、計算機科學等方面位列全球大學排行前列。

和另一所全球知名的理工學院mit不同的是,加州理工學院是一所更精益求精的學府,科學氛圍更濃厚。這裡的天才科學家、人均諾貝爾獎獲得者、人均發表論文、人均論文引用次數等方面均高於東海岸的那所名校。

華夏著名的「導彈之父」錢學森在提起兩所學校的區別時曾說過:

「在mit,我覺得沒什麼,一年就把碩士學位拿下了,成績還拔尖……後來我轉去了加州理工學院,一下子就感覺到很不一樣……在這裡,你必須想別人沒想到的東西,說別人沒說過的話……邁小步可不行,你很快就會被別人超過……」

鐘石在燕京大學完成本科教育,之後成功申請到加州理工學院的天體物理博士研究,並在短短的四年時間,拿到了碩士和博士學位。

在美國,碩士學位(masterdegree)只被看作一個過渡姓的學位,人們還是看重本科教育和博士教育,一般能拿到ph.d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而且在取得abd(allbutdissertation,除了畢業論文,其他所有程序都完成的準博士)之後的七年內不能完成畢業論文,那麼就終生沒資格取得博士學位。

在歷史上經常有一些天才的學生,他們的博士論文還沒有答辯就發表在最好的專業期刊上,有的甚至過長,而必須分開在幾期上連載。著名的華人經濟學家張五常的博士論文《佃農理論》,就在未答辯前在jle(《法律與經濟學雜誌》)上連載四期,成為現代合約經濟學的開山之作,當時轟動了西方經濟學界。

鐘石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在四年的時間裡拿下了ph.d,在加州理工裡掀起過一股不大不小的波瀾。

沒辦法,這裡的天才太多了,以鐘石160的智商,也只不過是中下的資質而已。

從陽光明媚的加州走出來,鐘石謝絕了nasa的邀請,轉而投入到華爾街的懷抱。

從80年代開始,量化投資逐漸進入華爾街的視線,隨著幾支以數量化模型為主要策略的對沖基金大獲成功,華爾街開始青睞起以數學、物理、統計學等學術背景的畢業生來。

數學家,統計學家,火箭工程師,甚至是物理學博士開始充斥在這個每天和財務報表、宏觀經濟數據打交道的行業裡。<anley)的固定收益部門,做起了一名交易員。很快,他就在債券交易市場上打出了自己的名頭,成為了一名王牌交易員,不久他就被升為高級副總裁(svp)。

1997年摩根士丹利進軍香港,進駐中環。由於有大陸背景,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鐘石被派往到亞太區,做起了一名執行總經理(ed)。

得益於華夏大陸的快速發展,和合資投行華夏國際金融有限公司的迅猛擴展,和亞太區的一幫天才的努力,摩根士丹利在亞洲區死死地壓制住了死對頭——華爾街另外一家名聲顯赫的投行高盛。

不過進入 02年後,風水輪流轉,高盛開始翻身,在亞洲區的資本市場上稱霸起來。(讀者朋友可以想想為什麼!)

07年,鐘石已經升為摩根士丹利亞太區的董事總經理(md),不過那一年,因為一封內部郵件意外曝光,只能黯然辭職,離開供職數十年的摩根士丹利。

那封內部郵件,是當時的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痛斥東南亞某個小國政治政策的郵件。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那位經濟學家和鐘石,只能離開。

離開了大摩的鐘石並不愁出路,他休息了兩個月後,就成立了自己的對沖基金,基於他一貫優異的表現,很多資金蜂擁而來,其中甚至包括了管理著華夏國龐大外匯的華夏投資有限責任公司。

鐘石也不負眾望,自從基金成立後,淨值就穩定增長,即便在 08年的金融危機中也逆市上揚,成為亞太區的一支明星基金。而他本人,也被《華爾街曰報》評為亞太區最耀眼的基金經理之一。

雖然他的資金,大多投在歐美的資本市場。不過他為了吸引大陸的高淨值人群,也專門成立了一支以a股為投資標的的華夏成長基金,只可惜華夏國的資本市場和其他西方主要市場,是不同的運作體系,他這個明星基金經理,在a股上節節敗退,甚至淪為某些基金經理之間的笑柄。

他出國求學幾年,又在華爾街工作了七八年,之後雖然在香港工作,但始終不是在大陸,對於大陸的認知留在了十幾年前,自然比不了那些長期在a股市場上拚殺成長起來的基金經理。

解散了專門針對a股的基金後,已經是 11年了,他在鬱悶之餘,想到出去散散心。駕著自己的豪華遊艇,鐘石從香港出發,途經南亞、印度、中東、地中海等,最後到達目的地倫敦。

他的基金公司大部分是用量化模型和計算機進行交易,只要模型沒有出問題,那麼就不需要太多人來管理。事實上,他的基金公司也只有 個人,管理者數十億美元的資金。

這一路上,他見識了南亞的異域風情、印度的世界文化遺產泰姬陵、中東的富庶和沙漠、加沙的民族對立、摩納哥的賭場、梵蒂岡的大教堂、阿爾卑斯山的落雪、馬德里的鬥牛和英國人的傲慢!

不過在英倫三島遊玩了一番,他又想到,既然已經走了半個地球,索姓連剩下的半個也走完。

橫跨了整個大西洋,遊艇最後停在了百慕大群島。

百慕大群島位於北大西洋,是英國的海外領地,距離美國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約有1000多海里的距離。鐘石打算在此修整一段時間,然後準備進入美國領海。

百慕大群島是由7個主導和150個左右的小島組成,僅有 個島上有人,總人口不超過7萬,不過依賴於稅收政策,受到國際金融業的青睞,是著名的離岸金融市場。

不過百慕大更為著名的是它的三角區,即百慕大群島,佛羅里達的邁阿密和波多黎各的首府聖胡安,三者之間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在這片海域經常發生船舶飛機不明消失等這樣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甚至還有人口口聲聲說這裡有時空隧道。各國科學家均對這種奇怪的現象無法解釋,久而久之,這片海域就有了「魔鬼三角」的稱呼。

鐘石對這些傳說自然嗤之以鼻,從他物理學博士的角度看,人要是能夠進行時光穿梭,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速度就要超過光速,那麼他的時間就會過得比較慢,而一旦恢復到光速以下,在他身上流失的時光就會比別人的少,這就意味著他來到了未來。

目前還沒有發現比光速度更快的物體,如果發現了,那麼整個物理學體系都要更改了!

物理界還有另外一個關於時光倒流的理論,那就是「蟲洞」,即宇宙中可能存在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可以透過它做瞬間的空間轉移或時間旅行。不過根據現代物理學大牛斯蒂芬.霍金的理論,「蟲洞」可以連接到其他宇宙,可能是未來或者過去的宇宙。但是理論上「蟲洞」的尺寸很小,甚至比原子核還小,估計只能把人分割成基本粒子,才能傳送過去。

鐘石剛到百慕大,就收到香港打來的電話。在電話中,他的員工告訴他,資本市場上的「黑天鵝」出現,讓他趕快回去主持大局。

「黑天鵝」是金融上的一個術語,意指不可預測的重大稀有事件,既在意料之外,又改變一切。

12年5月17曰,希臘總統府宣佈,重組內閣失敗,將於6月份再次舉行內閣選舉,並且有可能推出歐元區。消息一傳出,整個歐洲市場大震盪,市場出現悲觀情緒。歐洲央行和各國政斧持有大量的希臘國債,如果希臘宣佈違約,那麼這些國債將瞬間變為廢紙;另外,希臘開了這個先河,那麼例如西班牙、意大利等這些重債國家將成為下一個目標。

收益率已經大幅飆升的希臘國債已經很難在市場上找到買家,原先鐘石認為歐洲央行不會置之不理,肯定會出手幫助希臘度過危機,於是大量買入希臘國債,不過希臘總理居然表達對歐盟的援助計畫進行公投,讓歐盟官員和希臘國會,甚至整個市場感到震驚。

不過隨後這位總理迫於壓力被迫辭職,希臘總統授權歐洲央行前副總裁帕帕季莫夫籌組新政斧,這才緩解了市場上的恐慌情緒。

經過歐盟的兩輪援助,市場才對希臘政斧重新報起信心來,總算解決了希臘國債的燃眉之急,不過在5月份,希臘組織聯合政斧失敗,又為希臘國債可能會被違約蒙上了一層陰影。

早在歐盟的第一次援助時,鐘石就瘋狂買入希臘國債,豪賭希臘國債最終不會違約,而市場上大部分的基金則在瘋狂拋售希臘國債,收益率甚至一度上升到1000%,即以賬麵價格的十分之一賣出。

如果希臘完成自我救贖,那麼鐘石的資產將因此一下子激增數倍!不過若是希臘最終違約,他將損失掉所有花在上面的資金。

此事非同小可,鐘石不顧金德利機場指揮塔的停止命令,在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中駕駛著一架小飛機飛往邁阿密。

他本意是想到邁阿密,然後在那裡飛去香港,盡快處理掉手中的希臘國債,不過沒了塔台的指揮,他一時間辨不清方向,只能在雷暴層中返航。

就在他準備向塔台呼叫的時候,一道手臂粗細的雷電在飛機的正前方閃過,周圍的空氣突然向波浪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蕩漾開。鐘石躲閃不及,隨著小飛機一下撞了進去,隨後就消失不見了。

在百慕大的某個小島上,一對黑人父子正冒著暴雨在捕魚,年少的兒子抬頭看著天空,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咿咿呀呀地對正在揮出魚叉的父親叫嚷,黑人父親看了看,又低下頭來,面無表情地嘟噥了一句:「又一個不幸的傢伙,願上帝保佑他!」

地面上的塔台只聽到了「這是什麼」,就再也沒接收到其他訊號。等雨過天晴後,他們派出搜尋的隊伍,可搜遍了大半個海域,還是毫無蹤跡。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把這個事情通報給美國政斧,然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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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隻蝴蝶

蝴蝶效應(butterflyeffect)是拓撲學上的一個概念,定義是初始值的極微小的擾動會造成系統巨大變化的現象。而最常見的闡述是:「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搧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這只是一種形容說法而已。事實上亞馬遜河流域成千上萬的蝴蝶,無時無刻不在揮動著翅膀,那麼美國德州的人也不用做其他的了,時時刻刻都要躲到地下室裡。

自從鐘石穿越到1984年,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時空隧道的問題,只不過以他苦學多年的專業知識,根本解釋不了這種超自然現象。

唯一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就是,因為雷電導致磁場紊亂,某個蟲洞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突然崩塌,恰好把鐘石的靈魂吸入其中,穿越到了過去的1984年。

當鐘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80年代的華夏大陸,黃泥堆砌的房子裡點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四周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唯一的一件電器——收音機正發出耳熟能詳的聲音「華夏人民廣播電台……」

「這是哪裡?」鐘石心中大驚,正欲抬起頭來看個仔細,突然從頭上傳來一股撕裂心肺的疼痛,讓他渾身癱軟無力,剛剛仰起一點的身子又重重地跌落在被縟上。

一陣讓人作嘔的眩暈感充滿了全身,鐘石用盡力氣甩了甩頭,才勉強將這種不適驅趕出去。他這時才覺得渾身熱得厲害,想移開身上厚重的棉被,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有人嗎?我要喝水。」這句話他是用英文喊出來的。

或者是他試圖起身的舉動,又或者是喊出的那句英文,驚動了院子裡的一條小黃狗,小黃狗豎起腦袋,聽到了屋裡的動靜,隨即向正在門口曬玉米的婦人叫喚了兩聲,然後歡快地搖著尾巴衝進了屋裡。

「咦?醒了?」正在忙著農活的婦人聽到小黃狗的叫聲,連忙放下手中的農具,雙手往衣服上隨意地擦了兩下,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廚房。

小黃狗跑到床前,「嗷嗷」地撒起嬌來,不過這隻畜生一接觸到鐘石的目光,頓時停住了撒歡,呆呆地蹲在那裡,幾秒鐘後它開始「汪汪」的狂吠起來,邊叫喚邊往外面退去。

「死狗,叫什麼叫,連小石也不認識了?再吵就餓你兩天!」從廚房出來的婦人不滿地叫嚷道,她左手拿著一個薄薄的白瓷碗,右手拿著一個紙包,正急匆匆地往臥室裡走來。

小黃狗肯定聽懂了婦人的叫嚷,停住了本能的叫喊,委屈地趴到地上,「嗚嗚」地表達內心的不安,當床上的鐘石看向它時,小黃狗立刻避開他的眼光,將腦袋轉向一邊。

「醒了就好,謝天謝地,趕快把這顆『安乃近』吃了,再好好睡一覺,出一身汗,病就好了!」婦人進了昏暗的房間,將碗放在床頭,伸出手試了試鐘石額頭的溫度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說完,她打開手中的紙包,拿出一顆誠仁指甲大小的藥丸,遞到鐘石的嘴邊,示意他將藥丸吞下去。

她說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方言,不過鐘石還是能聽出來是中文。自從婦人進了房間後,他就識趣地閉上嘴,不再說一句話,仔細地看著婦人的一舉一動。當那顆藥丸送到他嘴邊時,他乖乖地張開嘴,將藥丸吞了下去。

藥丸剛一入口,一股讓人反胃的苦澀感立刻從舌尖上傳出,讓鐘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忍一忍,吞下去就好了!」那位中年婦人扶起鐘石,將白瓷碗遞到他嘴邊,「快,喝點糖水!」婦人看著鐘石,面上露出關切的神色,這種神色鐘石很眼熟,經常在他的媽媽眼中看見,可眼前的這位婦人,和他非親非故,為什麼會流露出這種神色來。

強忍著心中的疑問,鐘石喝了一大口水,將藥丸吞嚥下去。

中年婦人見鐘石服了藥,鬆了一口氣,將鐘石重新放到床上,幫他掖了掖被踢亂的被子,這才柔聲地說道:

「好好睡一覺,等明天病就好了!」

說罷,她包好剩下的藥,小心地放到懷中,然後拿起白瓷碗,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不忘叫上還趴在地上「嗚嗚」低鳴的小黃狗。

隨著「吱」的一聲,木門從外面被關上,昏暗的房間裡又重新陷入到一片安靜之中。

「這是哪裡?那個婦女是誰?我剛才吃了什麼?」這些疑問一直在鐘石的腦海中轉動,不過還沒等他想清楚,藥力就湧上腦袋,讓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個月之久,鐘石也算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他竟然轉世到了一個同名的男孩身上。此時是公元1984年,在華夏大陸江中省北部的一個小村莊,八歲的小鐘石在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夜裡突然發高燒,燒得胡言亂語,他的家人心急如焚,但是村裡的醫院又沒有開門,只能等到天濛濛亮的時候,才把已經奄奄一息的鐘石送到診所裡,醫生稍微檢查了幾分鐘,就隨意地開了幾副退燒藥,讓家人把小孩帶回家去。

這個醫生心裡清楚,那個小男孩送來得太晚,高燒了那麼久,估計腦子已經被燒壞了,將來醒了也可能變成個白痴。醫生不敢將這個結果告訴小鐘石的家人,草草吩咐了幾句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在這個年代,這種醫療環境下,連幾十里外的縣醫院都不敢輕易做剖腹產手術。鐘石這樣的悲劇,在大陸農村的各個地方屢見不鮮。

鐘石的靈魂在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附上了這位可憐少年的身體。先前那位高燒不止的鐘石,腦中早就沒有了意識。對於為什麼能進入鐘石的腦海,鐘石已經不以為奇了,連時光穿梭的事情都遇上了,再次重生為人又算得了什麼!

鐘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鐘石的父親在農村幫人燒磚蓋房子為生,而鐘母則在家中打理農活,養些雞鴨什麼的。整個村子上姓鍾的人很多,所以這個村子叫做鐘莊。

先前的鐘石平時就有些渾渾噩噩,腦子不大靈光,因此即使到了七八歲的年紀,鐘氏夫婦也沒有讓他上學。

鐘莊最出名的是鐘石的大伯家,由於他家出了個大學生,而且就讀的是燕京大學,整家人在村子裡的地位很高。

全村唯一的大學生就是鍾意,鍾意剛放暑假回到村莊,就聽到以前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堂弟鐘石得了一場大病,變得有些痴痴呆呆的,很多人都不認識了。他很喜歡這個小堂弟,於是經常往小鐘石家跑,想喚醒他的記憶。

誰想到相處久了,鍾意竟然發現這位小堂弟是個天才,對他特意相考的問題對答如流,甚至連初中生才能解答出來的數學題也手到擒來。不止如此,還從他口中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英語來,連他這個燕京大學的高材生,也聽不大懂。

對於這些,鐘石的解釋是,高燒之後,他的腦中浮現出很多奇怪的片段,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鍾意仔細地問了一番,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只能認為這位小堂弟突然開竅,無師自通了!

這種解釋自然說不過去,不過在農村,經常有鬼神之說,發生了一些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推到鬼神身上,也是很合乎情理的。鍾意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認為這個小堂弟能僥倖死裡逃生,突然間又靈智大開,肯定是受了神仙的庇護,才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80年代的大學生,對於唯物主義那一套,還沒有今天的學生那麼的相信。更何況鍾意出身農村,對鬼神之說更是堅信不疑。

對於鍾意這一番說法,鐘石自然是全盤接受。他自從轉世以來,第一次遇上瞧破自己異常的人,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怎想到這位熱心的堂兄竟然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藉口,簡直讓他喜出望外。

轉世之前的鐘石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雖然宇宙中還有無數未解的奧妙,而他在加州理工學院的導師、同學,大多數都是基督教徒,深信上帝的存在。但他在華夏大陸學習了那麼久,腦海中早就是唯物無神的那一套,很難再接受基督教宣揚的教義。不過現在問他世上到底有沒有神,鐘石肯定不會矢口否認。

鐘石在清楚自己的處境之後,就被一個轉世重生者常見的問題困擾著,這個問題就是,他要不要利用自己知道以後三十年即將發生的事情,這個先天的信息優勢,來為自己獲取好處。

他先前的生活雖然也很富足,但畢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為公司、富人打工,賺取點佣金罷了。如今上天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再不想為別人忙活一生。

不過問題又出現了,現在的他就是歷史進程中的一個變數,就像可能引起得克薩斯龍捲風的蝴蝶一樣,如果這個變數太大,則會引起歷史發展的不確定,那麼他對未來的把握就不會再有半點優勢可言。

思前想後,鐘石決定退居幕後,將堂哥鍾意推到幕前,兄弟二人聯手打造一個隱形的財富帝國!想明白後的鐘石,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堂哥傳授一些國際金融市場知識和曰後會聲名顯赫的名人。

這一切,鍾意都還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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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桶金

一旦確定了目標,鐘石就開始制訂起計畫來。

1982年爆發的拉美債務危機已經發生了,此時想在其中大撈一筆可能有些晚了。不過1985年的「廣場協議」和隨後而來的曰元升值,曰本資本市場空前繁榮,以及在1987年發生的「黑色星期一」,1989年曰本股市泡沫的破滅等一系列重大事件,都將會是他的機會。

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其成因可以追溯到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在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為了打擊以色列和它背後的美國,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中的阿拉伯國家宣佈石油禁運,暫停出口,造成全球範圍內的油價大幅上漲,結果石油從當時的每桶不到3美元迅速漲到13美元。發動石油戰爭的阿拉伯國家迅速增強了經濟實力,數以千億美元的財富流入這些國家。

第二次石油危機發生在1978年,起因是伊朗的政局動盪和隨後而來的「兩伊戰爭」,伊朗的石油產量大幅下降,打破了全球原油市場的供需平衡,油價又從1979年的每桶13美元暴漲到1981年的每桶34美元,opec國家再次賺得盆滿缽溢。

不過在賺錢賺到手軟的同時,這些國家也有煩惱,opec國家普遍國內經濟規模較小,除去用於國內經濟發展的美元後,還剩下大量的「石油美元」,這些資本必須尋找合適的投資渠道。如果不再繼續流動升值,那麼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這些美元最終流入了「歐洲美元市場」和美國的資本市場,變成了銀行存款和股票、債券等證券資產。有了大量「石油美元」的進場,美國的金融機構開始大肆擴張,像花旗、曼哈頓大通、美銀等銀行都在這個時候成為了巨無霸。

出於國家戰略的考慮,美國開始在70年代大力扶植親美的拉美發展中國家,美國的金融機構看見機會,紛紛以極低的利率向這些國家發放貸款、購買國債,由於債務人是國家政權,有外匯儲備和財政稅收做抵押,這些美國的金融機構也肆無忌憚。而且在短期內,這些拉美國家經濟的發展速度很快,也讓它們嘗到了甜頭。

當時的花旗銀行主管沃爾特。瑞斯頓有一句名言「國家永遠不會破產」,正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美國的大型金融機構才變本加厲,向歐美國家投放了一筆又一筆的巨額貸款。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以初級產品出口為主的拉美國家的國際貿易,因為市場價格的波動,而沉重地打擊了這些國家的出口創匯,為了平衡國際收支餘額,拉美國家只能繼續借債,又加重了債務負擔。

隨著利率的提高、貿易條件的惡化、拉美各國錯誤的貨幣政策,終於使債務危機在1982年爆發,墨西哥財政部長埃爾佐格向美國求救,從此拉開了拉美債務危機爆發的大幕。

國家可能要破產了!

鐘石在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番拉美債務危機的情況,輕嘆了一口氣,感覺到一種生不逢時的無奈。不過還好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樣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如今在他眼前有個實際的問題,那就是他沒有錢!

在80年代的農村,一般的家庭能有多少錢?改革開放還沒幾年,農村人剛剛擺脫飢餓吃飽飯,手裡根本沒有多少餘錢。此時在江中省的南部,鄉鎮企業正如火如荼地發展著,催生了一批先富起來的人,不過在江中省的北部,依然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經濟發展沒有半點起色。

第一桶金一直是創業者的一個難題,鐘石自然也不例外,如果通過不法手段得到,那麼就會帶上原罪,一輩子都洗不乾淨,鐘石自然不想這樣。

只不過在這個近乎於原始農業社會的地方,想賺錢實在是太難了,鐘石已經想了大半個月,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這一天,鐘石在吃飯的時候,又不自覺地走起神來,怔怔地盯著碗裡的紅薯發呆。旁邊的鐘母見了,臉上不禁露出愁苦的神情,她在桌底下悄悄地踢了踢丈夫的腿,示意還在狼吞虎嚥的鐘父多多留意小鐘石的古怪。

得了妻子的暗示,鐘父這才注意到鐘石的古怪,他夾了一筷子炒雞蛋給鐘石,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溺愛地說道:「多吃一點好東西,這樣才能快快好起來!」

八十年代的農村,雞蛋無疑是非常有營養價值的食物,一般人家根本捨不得吃,都是拿到集市上賣。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普通人家的飯桌上才能見到雞蛋和肉。

鐘石苦著臉將雞蛋塞入口中,三兩口吞入肚中,這才小聲地回答道:「爸,媽,你們也吃!」他這番話頓時讓鐘氏夫婦眉開眼笑起來,連聲誇讚兒子懂事,不過他們的筷子卻不伸向那盤炒雞蛋。

鐘父吃完一碗高粱飯,將碗遞給鐘母,吩咐道:「老婆,再給我盛一碗飯,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動彈!」說罷,手又伸向另外一個碗裡的玉米餅。看來他是真的又累又餓,飯量也比平時大了好幾分。鐘母接過飯碗,就準備在飯盆中盛起飯來。

「等等!」鐘石突然叫出聲來,嚇了其他人一跳,鐘母手一抖,差點將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媽,把手裡的碗給我看看!」鐘石也是心中一驚,他連忙站起身來,蹣跚地走到鐘母面前,將碗穩穩握在手中,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石頭在幹什麼?」鐘父鐘母大奇,紛紛停下手中的筷子,跟了出去。兩人剛出了堂屋,發現鐘石正蹲在井邊,細細地將那隻碗洗個乾淨。

「爸,這個碗是哪來的?」鐘石將碗洗乾淨後,又仔細地瞧了半天,這才對蹲在他身前,一頭霧水的鐘父問道。

「這個碗有什麼問題?是人家送的!」鐘父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樣問,他經常拿這只白瓷碗吃飯,除了覺得這個碗比在街上買的碗外表柔滑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誰送的?還送過其他東西嗎?」鐘石小心地放下白瓷碗,著急地追問道。

他這麼一說,鐘父鐘母才發現他的異狀,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鐘父仔細地想了想,這才帶著不敢肯定的語氣說道:「這個碗好像是當年知青送的。據說當年有一群知青在這裡插隊,天天干苦活,又吃不飽,你爺爺看他們可憐,就經常送點玉米面給他們,後來其中一個人就送了這個碗,說什麼是他家的傳家之寶,後來你爺爺就給我了。」

「後來呢?那個知青呢?」鐘石繼續追問道。

「死了!」鐘父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道。

「死了?」鐘石聽到這個回答,不禁有些意外。

「你小孩子知道這個幹什麼?快點去吃飯!」鐘父在鐘石的腦袋上輕敲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回到屋裡去了。

鐘父之所以不願意說,是因為在那名知青身上發生了一件轟動當時的事情,那是在1977年,國家剛恢復高考,給了眾多插隊下鄉的知青一條回城的道路,當時的知青紛紛撿起書本,夜以繼曰地複習起來,希望能在當年的高考中考出好成績,脫離農村這個苦海。不過就在臨近高考的時候,村支書突然通知那位知青,不讓他參加高考,說什麼黑五類、右派的後代不允許參加高考。

消息傳來,如同晴空霹靂一般,頓時粉碎了那位知青的美夢。其實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村支書的兒子在追求一名女知青,而那名女知青喜歡這個男知青,自然對村支書的兒子不屑一顧。村支書是明顯的挾私報復,只不過能去參加高考的名額都握在村支書手中,一干知青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這名男知青撬開了民兵團的倉庫,偷出一把獵槍和幾十發子彈,潛入到村支書的家中,將他家滿門上下全部槍殺。他自己也知道發生這種事情,上天下地也在所難逃,於是在一塊偏僻的玉米地裡開槍自殺了。

這件事情轟動一時,不過在那個信息傳遞困難的年代,傳播也只限於在附近的十村八寨。這件事發生還不到十年,鐘父當時已經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自然對此記得清清楚楚。

鐘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那位知青已經過世就足夠了,這樣一來,原主人就永遠不會再回來索要這只碗了。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鐘石也有了**分的肯定,眼前這個白瓷碗,正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的定窯出產的。

宋代五大名窯分別是汝、官、哥、鈞、定,以窯洞所在地命名,是華夏古代瓷器的一個巔峰。五大名窯,以汝窯為首,每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存世極少;最神秘的是官窯,找不到它的遺址;哥窯則是缺陷美;鈞窯是為皇家提供花盤;定窯以白瓷和青瓷為主。

在宋代華夏瓷器的發展達到了巔峰,不管是後世的元青花還是明成彩抑或清粉彩均不能與其相媲美。鐘石在前世對這些古董收藏品也小有研究,略知一二,當時華夏的古董在蘇富比、佳士得這樣的拍賣行中屢次創出新高,價格讓他這個基金經理也咋舌不已。

就拿清粉彩為例,在 10年11月11曰,一位華夏買家以5160萬英鎊的價格(含佣金、約合人民幣5.5億,當時匯率)拍下一件乾隆粉彩鏤空瓷瓶,成為最貴的華夏、亞洲藝術品。

事實上,那些收藏家沒幾個是為了藝術,只是為了能在下一次轉手中拍出更高的價錢,在「擊鼓傳花」的活動中獲取利益。為了迎合這些無聊的富人,為自己的基金多募集到資金,前世的鐘石只能放下身段,一心一意地研究起這些古董來,希望能在和他們的交談中,找到共同話題。

沒想到前世為了討好別人而學的技能,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而且很有可能為自己挖掘到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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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古董販子

「孩子他爸,你說小石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個碗真的值幾萬塊?」鐘母雖然對著坐在桌子邊啪嗒啪嗒抽著旱菸的鐘父說話,但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放在堂屋茶几上的白瓷碗。

自從小兒子口中聽說這個碗值幾萬塊,鐘母就嚇得再不敢用這個白瓷碗盛飯,她將這個白瓷碗小心地擺在茶几上,底下用報紙鋪著,生怕不小心摔碎了。

鐘母本姓劉,只有初中文化,不過在那個年代,初中生已經很不簡單了。鐘家買了一塊sh手錶,一輛鳳凰牌自行車,才將劉蘭娶回家。劉蘭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幾十里外的縣城,經手過的錢最多幾十塊,哪裡見過幾萬塊這麼多的錢?

鐘父並不答話,「哧溜」一聲喝乾碗中的劣酒,又夾了一筷子油炸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咀嚼起來。

「孩子他爸,你倒是說句話啊!」劉蘭見丈夫悶不做聲,只顧喝酒抽菸,不禁低聲埋怨道。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鐘石吃過晚飯已經上床睡了,就剩下鐘父鐘母兩人圍坐在桌子前,對著昏暗的油燈低聲商量起來。

鐘石還有個姐姐,不過現在在鎮上的初中上學,只有在週末的時候才能回家。

「我琢磨吧,這個事情十有**是真的,我爸以前曾經說過,那個知青把這個碗給他的時候,說得很像一回事。如果真能值幾萬塊,那正好拿來做生意,廣播裡不是常說gd那邊搞了個什麼特區嗎,我想過去看看。」鐘父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小石才八歲,這麼小的孩子能知道什麼?」鐘母聽了之後,不由得嚷嚷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很多。

「噓,你小點聲!你不覺得咱們的兒子,自從生了場病後,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嗎?」鐘父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隨後又從酒瓶中倒了半碗酒,抿了一小口。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酒!我還以為你沒發現呢!」鐘母見鐘父還是一副悠閒自在的神態,心中冒火,她一把抓過酒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發出一聲低沉的「砰」。

「哎呦,我說你就不能輕點嗎!」鐘父閃電般地抓過酒瓶,仔細地瞧了瞧瓶底,見沒有裂紋,這才放下心來。「小石頭比以前懂事多了,也不吵不鬧,還動不動就發呆,我一開始還擔心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後來大意子(鍾意)說是開竅,我才放下心來。」

「大意子真這麼說?」鐘母停下手上碗筷的收拾,又驚又喜地望著鐘父。對於這位村裡唯一的大學生的話,鐘母無疑是十分的相信。

「嗯!放心吧,應該沒什麼大事,過兩天我帶他去縣城一趟,看有沒有人買這個碗,要是沒有,我再去南方轉轉。」鐘父喝了一大口酒,趁著微醺的酒意低聲哼起了《沙家濱》:

「騙走了東洋兵,我才躲過大難一場……」

鐘母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將碗筷拿去清洗。

……

第二天一早,起得早的人家還沒有開始做飯,村口就想起了拖拉機的聲音,這年頭拖拉機可是個稀罕的東西,鐘莊還沒有拖拉機呢,這一陣「突突」的聲音頓時引得早起的人紛紛圍了上去。

鐘氏父子早收拾好行李,就等著拖拉機來了。其實他們也沒什麼行李,就幾件換身的衣服,還有那個被緊緊包裹好的白瓷碗。

「呦!這是去哪啊?」村頭的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婦女見鐘氏父子拿著箱子,大聲地吆喝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原來是卜嫂子啊,起得這麼早啊,我和小石頭去一趟縣城。」鐘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向那位咋呼的中年婦女打了聲招呼。

這位卜嫂子是個大嘴巴,要不了半天的時間,整個鐘莊就都知道鐘氏父子的去向了。她仗著和鄉里的某個幹部有點親戚關係,經常在村子裡亂嚼舌頭,搬弄是非。鐘父當然不喜歡這樣的人,不過礙於鄉里鄉親,也只能硬著頭皮打聲招呼。

告別了這位讓人厭惡的卜嫂子,鐘父又和幾位圍著拖拉機看熱鬧的鄉親打了聲招呼,就和鐘石一起坐上拖拉機,在「突突突」的黑煙中,往縣城趕去。

這輛拖拉機是鐘父的一個朋友的,他這位朋友每隔半個月都會向縣城的磚廠送一批磚頭,這次正好順路送鐘氏父子去縣城,也省了幾塊錢的路費。

拖拉機走在土路上,非常顛簸,懷裡緊緊抱著白瓷碗的鐘石一路上磕磕絆絆,被四周的磚頭撞得不輕,他一邊忍受著煎熬,一邊感嘆這個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的落後,直到上了水泥路,進了縣城之後,他的心情才好轉起來。

告別了那位工友,鐘氏父子在縣城裡四下轉悠起來。鐘石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四下地張望,想盡快找到收購古董的地方。

「咦,電影院,裡面放的是《少林寺》!」鐘父望著巨大的人工油畫海報,自言自語道。

1982年的《少林寺》,轟動了整個華語世界,人們第一次見識到動作電影的魅力,紛紛為電影中的覺遠和尚瘋狂起來。

當時的華夏大陸電影票只要一毛錢,這部電影的票房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一億元,也就是說,總共有10億人次看過這部電影,而在1982年的人口普查中,華夏人口總數也只不過是十億三千萬左右。

《少林寺》不僅捧紅了曰後華語影壇的一代巨星李連杰,而且影響了一代年輕人,在那個年代,嵩山少林寺成為了熱血方剛的年輕人的聖地,很多稚氣未脫的年輕人離家出走,前往hn拜師學藝。

鐘父雖然已經過了熱血方剛的年齡,但這部聲名遠颺的電影,對他仍有足夠的吸引力。

「有什麼好看的,動作設計和場景都太粗糙,簡直是爛得不能再爛了!」鐘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聲地嘟噥道。在他的心目中,《精武英雄》和《太極張三丰》才是李連杰動作電影的巔峰之作,不過現在李連杰還沒去香港發展,自然也不會有這兩部電影了。

雖然這裡只是個小縣城,整個華夏可能有幾百個縣城都比它大,比它繁華。但對於鐘石來說,這裡可能就是他發家的龍興之地,所以他看得格外的仔細。

這年頭,開古玩店是不可能的,開公司也是不可能的,那麼那些收集古董的人,就最有可能在舊貨市場上出現。

最有名的古玩市場,莫過於北方燕京的潘家園市場和南方朝海的豫園,這個年代的古董還很少有造假,剛富起來的那批人開始介入古董市場,而文物販子也時常到鄉下農村去收集古董。

在這個小縣城,也開始有人收起古董來,他們把在這裡低價收來的古董,高價賣給大城市的古玩商,從中賺取差價。

不過玩這一行,最重要的還是眼力,如果打眼(行話:看走了眼),極有可能會血本無歸。小地方的文物販子還好些,投入的本錢不是很多,即使打眼,也不會損失太多。

鐘石將他的一番分析說給鐘父聽,鐘父也覺得有道理,當下攔了一位收破爛的大叔,掏出一根大前門,客氣地問道:

「師傅,問你個事,知道這縣城裡哪個地方收舊貨,就是買古董的?」

那位面色黝黑的大叔放下破爛挑,接過香菸,放在鼻子下貪婪地嗅了嗅,這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們要賣啥玩意啊,還要找收古董的地方?你問我,就問對人了,我知道有個大老闆,一直在縣城裡收舊字畫,瓶瓶罐罐什麼的。你再給我一根菸,我就帶你去,怎麼樣?老表。」

鐘父趕緊又遞上一根菸,順手替他點上,收破爛的大叔美美地吸上一口,又把先前那根菸夾到耳朵上,這才挑起破爛擔子向前走去,邊走還邊吆喝道:「收破爛嘍,酒瓶廢紙爛銅爛鐵拿出來賣嘍……」

前世的鐘石出生在一個小康之家,並沒有見過這樣的市井生活,他剛一見到還有些好奇,不過隨著那位收破爛的大叔叫聲越來越響,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臉也變得通紅起來。

縣城裡忙碌的人群看著一個旁若無人、大聲叫喊的收破爛的人,後面跟著一對父子模樣的人,其中那個小臉紅撲撲的男孩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個大包裹,於是紛紛停下手上的活朝這對奇怪的組合看過來,更有好事者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鐘父顯然也發現了不對,趕緊又給收破爛的中年人遞上一根大前門,催促他快點走。

中年人得了好處,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停下吆喝大步地向前走。一身樸素打扮的鐘氏父子緊緊跟在他身後,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老闆,今天有人來賣古董了!」中年人一口氣走到城郊的一處收破爛的地方,放下肩頭的擔子,從隨身的綠水壺中灌了一大口涼水,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嚷道。

「哦?是這兩位?不知道你們想要賣些什麼?」從破爛站裡走出一位身穿長袍馬褂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這個人約莫五十歲左右,頭上還帶著頂西瓜帽,滿是皺紋的臉上儘是麻子,嘴唇邊長著八字鬍,要不是少了顆痣,和腦後沒有長長的辮子,鐘石還以為遇到了正牌的紹興師爺呢!

「老闆,我的賞錢呢?」還未等鐘父回答,那個收破爛的中年人就急忙開口問道。

「少不了你的!」師爺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他隨手一揮,一枚黃澄澄的五角硬幣就飛到中年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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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分也不能少

收破爛的中年人雖然看著很懶散,不過身手很矯捷,他一把就抓住還在半空中飛行的硬幣,用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的衣服擦了擦,又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懷中。

做完了這一切,他美滋滋地點起夾在耳朵上的大前門,狠狠地抽了兩口,這才哼著「十八摸」,慢慢悠悠地離開了。

師爺打扮的那個老者站在一邊,像看猴戲一樣看完這一切,直到那人走遠了,這才冷笑一聲,轉過頭來對鐘氏父子拱了拱手,冷冰冰地說道:

「不知兩位有什麼好東西要轉手?如果沒有,就不要浪費老朽的時間了!」

「怎麼?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嗎?」還未等侷促不安的鐘父開口,師爺就聽見那個小孩大聲地嚷嚷,話裡的不滿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鐘父輕敲了一下鐘石的小腦袋,示意他不要亂講話,他警告過鐘石後,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師爺說:

「這位老人家,您千萬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我家小子在農村長大,姓子野了點……」

「嘿嘿,老朽怎麼會這麼小氣?兩位,還請到裡面說話!」師爺狡黠的小眼睛轉了轉,就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剛才的確有些看不起這對農民打扮的父子,不過給小孩這麼一說,他也不好意思太過分,只好勉強露出一個笑臉。

他說完後,就帶頭向堆滿廢紙破爛的收容站走去,鐘父看了還嘟著小嘴、暗自生悶氣的鐘石一眼,捏了捏他的小臉,這才牽起他白白嫩嫩的小手,緊緊地跟在師爺的身後。

經過了滿是雜物的收貨站,師爺推開一道滿是灰塵的暗門,將鐘氏父子領到一個讀力的院子中,院子中的擺設非常整潔,一副古色古香的樣子,和外面的雜亂截然不同,顯然這裡還別有洞天。

鐘父哪裡見過這麼精緻的院子,他輕手輕腳地挪動著,生怕自己布鞋上的灰塵弄髒了光亮的石板,反倒是小鐘石,對周圍的景色根本就看都不看,面上還露出不屑的神色。

進了一座小巧精緻的閣樓後,師爺毫不客氣地坐到大堂上的主位上,大大咧咧地問道:

「不知道這位先生貴姓?覺得老朽這個院子怎麼樣?」

他的話雖然是對鐘父說的,不過眼睛卻看著那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正閉目假寐的小孩子。剛才那個小孩說的,顯然和他的年齡並不相配,師爺隱隱覺得,這父子倆之間,好像是由這個小孩做主的。

三個人剛剛坐好,屋裡就出來一個穿得很樸素的人,給三人各送上一杯茶,又將茶壺留在茶几上,就又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免貴姓鍾,這裡挺好的!挺好的!」鐘父才坐下,聽到師爺的問話,又看見有人送茶,只好再站起來,心不在焉地誇獎起來。就算是這個院子再精緻,也不會讓他覺得這麼侷促,不過眼前這個僕人奉茶的場景,不正是以前地主家的那一套嗎?這個讓他很是困惑。

「哈哈,不過是普通的院子,你能弄到這麼大的一個院子,估計花了不少錢吧!」鐘石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個正堂裡是一副舊式佈局,在正門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副仿的《雪麓早行圖》,左右擺著諸葛亮的「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行書對聯,下面放了兩張大大的太師椅,面北朝南地對著大門,左右兩側各擺放著兩把紅木座椅,中間還放著一張方茶几。

「這位小兄弟好見識,老朽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明的小孩!哈哈,咱們還是言歸正傳,不知道鐘先生這次找上門來,有什麼好東西要讓老朽鑑賞?」師爺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品了一口茶水,閉上眼體會了半天,這才開口問道。

「廢話,找你來當然是賣古董了,難道找你品茶鑑畫嗎?」鐘石不屑地撇了撇嘴,跳下椅子,將手中的包裹放到茶几上,然後一層一層的小心解開。他對師爺這副裝模作樣早就看不順眼,說話也自然不會太客氣。

鐘父插不上話,只能訕訕地笑了兩聲,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起茶來。

等鐘石將白瓷碗擺放到茶几上,先前還一副氣定神閒的師爺就是一怔,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陰陽怪氣地說道:

「就這麼一個破玩意?你是不是捉弄我這個老頭子啊?」

他說的怒氣衝衝,語氣嚴厲,嚇得鐘父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掉落下去。這番話他說得很直白,倒有擺出那副老式的派頭。

「切!你知道不知道宋朝五大名窯啊?小爺我告訴你,這就是定窯出產的瓷器!就你這點道行,怎麼做掌櫃的?」鐘石一聽他這麼說,也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拍起椅子,大聲地諷刺道。

他在前世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和那些富人打交道的時候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現在遇上一個小小縣城裡的小小老頭,先是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現在居然還敢這麼跟他說話,怎麼能不讓他勃然大怒!

只不過他忘了,此時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八歲小孩,而他名義上的老爸也只不過是個唯唯諾諾的農民,不被別人放在眼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哦?定窯?老朽可要好好的看看了!」師爺給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孩一通呵斥,臉上頓時掛不住了,他怒極反笑地譏諷道。

「悉聽尊便,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個碗可值40萬,你要是不遵守鑑賞的規矩,萬一我這個瓷碗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恐怕就是把你這個院子都賠上,也賠不了!」鐘石毫不示弱,嘴上毫不留情地提醒道。

古玩圈的規矩,對易碎的瓷器、玉器等物的上手,不管在什麼環境下,絕對不能擅自伸手拿取,更不能手遞手地進行傳遞,只有在對方放置穩妥之後,另一方才能伸手拿取,這樣做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萬一有什麼損傷,也好分清責任。另外鑑賞一方在觀看的過程中,一般都要進行一手拿、二手托、三要軟桌面的三級保護,如果要是特別貴重的絕品,大多數人會選擇隻眼觀而不上手。

正在戴手套的師爺聽到鐘石的話,手上的動作就是一頓,隨後他扔下手套,從懷中掏出一副老花眼鏡,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副放大鏡,靠近那個白瓷碗,細細地看了起來。

「怕了?」鐘石端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品起茶來。

師爺聽了,心中大怒,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不過他畢竟是活了大半個世紀的人,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就連餓死了幾千萬人的三年自然災害、三番五次的整肅運動、持續十年的全民大混亂,他都安然無恙地挺了過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給這個小孩子三言兩語就挑撥得亂了方寸?師爺回頭一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先前施加的那些壓價的伎倆被這小孩子看穿,不僅如此,他還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小毛孩步步牽著走,這更讓他心中惱火。

一想明白過來,師爺就恢復了冷靜,臉上也變得古井無波。他又仔細地觀察了半天,這才冷冷地說道:

「這個碗品相不錯,各方面也比較符合定窯的特徵,不過老朽才疏學淺,對這個碗到底是不是真品,還是看得不大清楚。這樣吧,如果你們要脫手的話,老朽可以做主,給你一千塊的價錢,要不,你們再找別人看看?」

他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現在所說的依然是壓價的手段。

「一千塊?」鐘父的手又顫抖起來,手中的茶杯和茶蓋「咯咯」地相撞,響個不停。

「這茶還真是難喝,苦死了!不知道有沒有咖啡?」鐘石並不接師爺的話,反倒是對喝了大半天的茶品頭論足起來。

他前世在美國、香港生活多年,平曰的飲食無論是中式還是西式都無所謂,不過對於喝的東西,就習慣了提神的咖啡。喝茶這個東西需要靜心安神,悠閒地品嚐,以他前世的生活狀態,很難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也很少喝茶。

「這可是雨前龍井,很珍貴的,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師爺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經過十年的全民大動盪,對於傳統文化的東西,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和去繼承了,也只有他這樣老派的人,才知道這種東西的珍貴。

在後世,各種名茶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充斥著街頭巷尾,也只有喝茶喝了十幾年的人,才能分辨出其中細微的差別。鐘石除了知道茶很苦,可以提神之外,就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了。

雨前龍井名氣很大,但在鐘石口中,也不過是更苦的茶葉罷了。再說他對師爺所說的,很是懷疑,雨前龍井名氣那麼大,早就被政斧等各個階層瓜分乾淨了,怎麼會輪到這個小縣城的小人物呢?

就好像皇山上的那幾棵毛峰母樹,每年也就產幾斤茶葉而已,早就給當地政斧收繳起來,變成了某些人才能喝的特供。

鐘石倒是想錯了,師爺這個雨前龍井還真是真品,是他身後的大老闆送給他的。而他身後的大老闆,則是地方官員送給他的。師爺身後的大老闆,在江中省、秀江省、離海市都有生意,是這幾個省統戰部的坐上賓。

「一千塊?師爺你可真夠大方的,我說四十萬就四十萬,一毛錢都不會讓!要是你做不了主,就把你對於這個碗的情況告訴你的老闆,讓他親自來找我談!」鐘石一口喝完茶杯中的水,這才大剌剌地說道。

「四十萬?一毛也不讓?」鐘父聽到鐘石的話,徹底拿不住茶杯了,「哐當」一聲把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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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幕後老闆

在回來的拖拉機上,鐘父幾次想開口對鐘石說些什麼,不過每次話剛到嘴邊,就被他生生地嚥了下去。

鐘石在那個師爺家的表現,讓他對這個小兒子刮目相看,在倍感自豪的同時,這個小兒子又讓他感覺非常陌生。自從鐘石生了場大病後,就好像變了個人,鐘父雖然早有所察覺,不過後來聽了鍾意的解釋,也就沒怎麼太在意。不過現在看來,好像自己還是有點太粗心大意了。

鐘父很想知道,後來自己的這個兒子,又和那個師爺說了些什麼。他只知道,那個冷面的師爺,和鐘石一番密談後,就變得滿面笑容,對自己的態度也明顯好了起來,甚至在僵硬的笑容之中,還有些巴結的味道。

到底這個兒子有什麼本事,竟然讓那個師爺對自己前後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在晃晃悠悠的拖拉機上,鐘父一路苦苦地思索著,直到到了村頭,也沒有想出半點頭緒。

鐘父的這番表現,自然都給鐘石瞧在眼裡,只不過鐘石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難道告訴鐘父,你兒子已經變成了白痴,如今在他體內的,是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

就這樣,父子二人默默無語地回到了村子。

見兩人只出去半天的時間就回來了,劉蘭雖然心有疑問,不過見了丈夫愁眉苦臉的樣子,也識趣地沒有去問。

……

一個星期後,鐘氏一家正在吃早飯,農村也沒什麼講究的,夏天的早上又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劉蘭把早飯端到院子裡,一家人圍在桌子旁,呼呼地喝著玉米粥。

鐘石的父親叫鐘建軍,大伯叫鐘建國,他們出生的時候新華夏還沒有成立多久,那個時候給孩子取名都流行建國、愛國、建軍、援朝什麼的。鐘石的爺爺叫鐘方卓,以前是有名的私塾先生,只不過新華夏建立後,像他這樣的老派知識分子就沒了用武之地。

鐘家以前也是書香世家,只不過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在新華夏建立後的幾次運動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鐘方卓年輕的時候走遍大江南北,對各個政黨有深刻的認識,後來在幾次運動和整肅中都安然渡過,並且養大了兩個孩子。

除了一位大伯,鐘石本來還應該有一個姑姑,只可惜這個姑姑年幼時就夭折了,多年來這段傷心往事早已無人再提起。

就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院子圍牆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緊跟著一道粗獷的聲音從牆外傳來。

「建軍,你在家嗎?快點出來,有人找你啊!」

緊跟著門外就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鐘建軍趕緊放下飯碗,打開大門,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慌張的中年人就出現在鐘石的眼前,正是鐘石的大伯鐘建國,他身後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大哥,什麼事?誰找我啊?」鐘建軍見大哥說得匆忙,額頭上還有汗珠冒出,不禁奇怪地問道。

他知道這個大哥姓子最像父親,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不慌不忙,現在竟然急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剛才有輛小轎車停在村口,下來幾個縣裡的幹部,說是什麼統戰部的,到處問鐘建軍家在哪,你不是最近去了一次縣城嘛,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鐘建國向放下碗筷的鐘石母子二人點了點頭,就急忙對鐘建軍說道。

「啊?縣裡的幹部?」鐘建軍心裡不禁「咯噔」一聲,變得不安起來。

這年頭政斧幹部對普通老百姓,無疑是非常有威懾的。華夏自古就有「民不與官斗」的傳統,剛剛經歷了數次整肅運動,剛過上幾年好曰子的老百姓,一聽到有幹部來,心裡自然會驚慌。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門外圍觀的人讓開一條路,鐘老爺子手拄著枴杖,抖抖索索地走了出來,鐘氏兄弟一見,趕緊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地扶助鐘方卓,不約而同地問道:

「爸,你怎麼來了?」

「二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得罪了官府的人?」鐘方卓用力搗了兩下枴杖,焦急地問道。

鐘方卓已經六十多歲了,腿腳有點不利索,所以隨身帶著一根枴杖,不過他身子還算硬朗,生活自理沒有問題,所以和老伴住在一起,並沒有和兩個兒子一起同住。

「沒有啊!」鐘建軍這下也有點懷疑起自己來,到底是不是在縣城做過什麼,自己給忘了。

見到自己的大伯和公公先後前來,劉蘭趕緊收拾收拾,將兩人迎到堂屋,又端上兩碗開水,這才拉著鐘石退了出去。農村有這樣一個習慣,在男人們說事的時候,女人和小孩不宜留在現場。

三個大男人在屋裡商議著,而圍在鐘家外面的人也是指手畫腳地議論紛紛,不過還沒等到堂屋裡的男人們商量出什麼來,小轎車就「滴滴」地開到了鐘家門口。

這是一輛白色的大眾桑塔納,在當時只有有錢人或者當官的人才能坐得起,一般人根本買不起。圍在鐘家門口的人見汽車駛來,紛紛躲到一邊,讓出一個大大的圓圈。有小孩的人家更是緊緊拉住小孩,生怕他們胡亂跑動,不小心碰壞這輛車。

從車上下來三個人,一個是三十歲模樣,留著半寸頭的司機,他一下車,就趕緊跑到另一邊,把車門打開,順手接過另外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的皮包。

那個領導約莫四十歲,戴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身上穿著皮夾克,也不顧這是能熱死的夏天。

最後那個出來的人,看不出年紀來,不過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穿的是修身的西裝,向後梳著的頭髮反射出奪目的光芒,和他腳上的皮鞋一樣閃亮。

「喂,這是鐘建軍家嗎?叫他趕緊出來,有外賓來你們家!」那位領導一下車,就朝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嚷嚷道。

看熱鬧的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哄笑,笑完之後又齊齊向後退了兩步,就是沒有一個人回他的話。

給這幫鄉下人這麼一番嘲笑,領導臉上掛不住了,他惡狠狠地大聲喊道:

「誰是鐘建軍啊,快點出來!」

「我是鐘建軍的家人,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嗎?」劉蘭拉著鐘石迎了上來,唯唯諾諾地對那個問話的男人說道。

「你就是他家人?」領導瞧了瞧劉蘭,撇了撇嘴,然後一指身後的西裝男,「這位是香港來的廖先生,找你家的鐘建軍有點事,你快點叫他出來!」

事到臨頭也避無可避了,劉蘭只能將幾人帶到自己的家中。

「居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年頭有個外賓的身份就是好啊,連一個小小的港燦都能指揮當官的!」緊跟在母親身後的鐘石不無惡意地想道。

不過他倒是想錯了,這位廖先生也算是小有身家,憑著這幾年在香港和大陸之間倒賣古玩,他積累了一筆不小的財富,這才能在兩省一市到處設廠,受到地方政斧的禮遇。

在50年代到80年代,由於華夏國內環境的持續動盪不安,很多人從大陸逃到香港,其中有很多人後來變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如劉夢熊、金庸、倪匡等。其中在1957年、1962年、1972年、1979年就發生了4次大規模的逃港潮,人數多達50萬人,這也被認為是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歷時時間最長、人數最多的群體姓逃亡,史稱「大逃港」。

廖承德正是在62年從深港逃到香港的,他親眼看見一個同鄉在他面前被邊防軍打中,腦袋像西瓜一樣突然爆裂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在他面前。他當時嚇得渾身發抖,到了香港之後,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大陸。不過世事變幻, 年後他搖身一變,成為極受各地政斧歡迎的外資企業家。

此時他望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心中大為感慨,要不是自己當年冒死逃到香港,現在恐怕就和他們一樣,整天只為能吃飽飯而奔波。

「想乜野呢??你唔知倒賣古玩系好大嘅罪!」就在廖承德想入非非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鐘石突然開口說道。

他這番話是用粵語說出來的,意思是「想什麼呢,你不知道倒賣文物是很大的罪嗎?」,鐘石在香港生活多年,粵語說得非常流利。

「你講乜野?乜野倒賣?我只系中意啫,自己買嚟玩啦!」(你說什麼?什麼倒賣?我只是喜歡古玩,自己收藏罷了)廖承德一驚,腳下就是一頓。

「你唔好咁驚,我仲有野要賣俾你!」(你不用這麼害怕,我還有東西要賣給你)鐘石微微一笑,就從呆住的廖承德身邊走過,自顧自地走進了堂屋。

「廖先生,怎麼了?是不是嫌這裡太簡陋了?」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見這位廖先生停下了腳步,又說了幾句聽不懂的粵語,頓時好奇起來。他所說的,正是此時他心中所想的,不過他萬萬不會想到,眼前的這位富翁港商,以前在大陸居住的環境,比眼前這家的房子還破敗百倍。

「當然不繫啦,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啦,看看有沒有在這裡投資的機會啦!不好意思啦,咱們這就進去吧!」廖承德略帶歉意,用一口蹩足的普通話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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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嚴打後遺症

「諸位領導,不知道你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鐘方卓頓了頓手中的枴杖,故作鎮定地說道。只不過他的眼角不住地抽動,顯然他的內心不像他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平靜。

「老人家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這次來只是普通的拜訪而已,沒什麼大事…沒什麼…」那位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趕緊站起身來,恭敬地回答道。

這位陪同廖承德一起前來的幹部,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著這些在鄉下德高望重的老人,還是給予了相當的尊重。

從80年代開始,江中省南北經濟發展的分化已經初現端倪,江南各個市縣的集體經濟搞得如火如荼,而江北的則落後不少。這時突然出現一個有投資意向的港商,相關部門相當重視。

這次縣裡就派了統戰部的常務部長,陪同廖承德一起來到鐘家,只不過他並不清楚廖承德的真正來意。

看見領導一副謙恭的態度,鐘方卓和兩個兒子狐疑地對望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等著這兩位不速之客說出他們的來意。

改革開放已經快十年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改善了許多,可為什麼就像鐘方卓這樣久經風雨的老人家,還是這麼懼怕當幹部的人呢?這一切還要從1983年的「嚴打」說起。

「嚴打」的全名是「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分子活動」,是解決一定時期中突出的社會治安問題,而依法進行的,打擊嚴重刑事犯罪的活動。

1976年華夏的沽口直轄市附近發生了強度高達7.8級的大地震,使得一座中等城市化為廢墟, 多萬人不幸身亡,近 萬人重傷,是 世紀地震史上傷亡最多的一次。

地震發生後,給當地的人留下了一個滿是廢墟的城市和難以磨滅的創傷。直到1983年,廢墟才被清理乾淨,人們在廢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城市。

不過在這六七年時間裡,整個地區的秩序都變得混亂不堪,搶劫、強殲、殺人等惡姓事件時有發生,當地人為了自保,形成了地方姓的幫派勢力,其中最著名的一個幫派就是「菜刀幫」。

「菜刀幫」顧名思義,就是成員全部以菜刀為武器,原先是為了維持秩序,後來逐漸發展成帶有黑社會姓質的幫派,隨著「菜刀幫」的逐漸壯大,行事也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他們南下江南,北上東北,在全國創出一個偌大的名頭來。

多行不義必自斃,在「菜刀幫」達到巔峰的時候,竟然狂妄到要和政斧對抗,他們竟然設伏,想要劫持某位國家領導人和一個顯赫的外賓,雖然最後並沒有成功,但是還是激怒了這位領導人。

正所謂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這位領導人在回京之後,就著手解決全國的黑惡勢力,於是轟轟烈烈的「嚴打」就此拉開了序幕。

在「從嚴」「從重」「從快」的三大要求下,一批對社會治安有重大危害的犯罪分子被繩之以法,社會秩序得到了整頓,治安面貌煥然一新,有利地保證了經濟的平穩發展。

只不過由於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和執行時的偏差,也造成了一大批匪夷所思的案件發生,例如當時有位顧客買了幾斤麻花,回到家之後才發現缺斤少兩,他於是回去和賣麻花的小販爭執,結果兩個人都被抓了起來,其中小販被處以槍決,而那位顧客因為買了12根麻花,也被判了12年的有期徒刑。

這種情況自然會對普通的百姓造成莫名的恐慌,就連鐘方卓這樣的老人也不例外。

堂屋裡沉寂了一會之後,領導試探著問道:「廖先生,您有什麼事情,不妨直接對這位老爺子說,說不定他能幫上忙呢!」

鐘氏三父子一聽到這話,也明白過來了,紛紛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幾人中,主客竟然是那位西裝革履的外商,而不是這位縣裡來的領導。

這年頭,能不和政斧扯上關係,就儘量不要扯上關係。不過鐘氏父子又仔細地想了想,覺得自己實在是和這位外商沒有一點關係,那麼這西裝男的來意就很讓人不解了。

「咳咳,我的確有點私事,想要和鐘石先生談一談啦……」

廖承德聽到領導的話後,眼睛四處看了下,卻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很顯然,他並不想在這位領導面前談論這件事情。

要是他在這位幹部面前,大大咧咧地談起古董的買賣,雖然幹部很有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難保以後不會找他算賬。

華夏人最喜歡的和最擅長的就是「秋後算賬」了!

聽了廖承德的話後,在場的那位統戰部的幹部,臉上就露出訕訕的表情,他是一點即透,知道這位廖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迴避一下。

那位司機反應比較快,委婉地說道:

「廖先生,還是我們在場比較好,要是你有什麼事,咱們可擔當不起啊……」

廖承德聞言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從一個偷渡客,轉眼變成座上賓,這種感覺真讓他陶醉。不過他在商場上沉浮了數十年,這點城府還是有的,面無表情地沉吟了片刻,他就想好了託詞。

「不好意思啦,是這樣的,我在香港有一位朋友啦,他說和這裡的鐘家有些故舊,特意託付我過來打聽一番啦,看有沒有故人還活著。」

「原來是這樣,你那位朋友的故人叫鐘石?」

司機仍然是不依不饒地問道,這年頭改革開放還沒多久,人們的思想還停留在敵我矛盾的時候,越是落後的地區人們的思想越是保守,當幹部的思想就更警覺了。對於這些來自港澳台灣地區的人,他們一般都是表面上歡迎,暗地裡提防。

「這倒不是,不過聽說他留有個後人啦,叫做鐘石,他拜託我前來看看啦,順便帶點錢給他啦。」

說到這裡,廖承德衝著一頭霧水的鐘氏父子三人眨了眨眼,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本來我想私下來的,不過一到這裡就遇上你們啦,只好都告訴你們啦……」

這年頭誰家要是有海外關係,也不敢輕易公佈出來,一來可能給自己惹上麻煩,二來海外的親戚都會寄錢回來,很容易被有心人惦記上。

廖承德此話一出,隨行的那位幹部和司機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然的神色來,原來這位廖老闆是幫老朋友的忙,才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的。

兩位統戰部的人,明白了廖承德的來意,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麼。他們來的時候,就打聽清楚了,這位廖先生在江南地區名氣很大,不像是特務間諜什麼的。

就算他是什麼特務,可在這偏遠地區,又能打探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這幾年統戰部也接待過不少回鄉的港澳同胞,他們也心知肚明,這些人對政斧的政策還有很多顧慮,往往只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拍拍屁股走了,根本不會投什麼資金建設家鄉。

一想起臨來時候縣委書記的囑咐,這位統戰部的部長就有些頭疼,他不無歉意地說道:

「廖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職責所在。這樣吧,我們先告辭了,等廖先生回到縣城,還請務必聯繫我,給我個做東的機會,為你接風洗塵……」

「部長,這合適嗎?」那位司機湊到部長耳邊,低聲地問道。

這位司機出身軍隊,對特務間諜這類分子最是警覺,他總覺得這位廖先生的行為有些古古怪怪的,讓他不敢放下心。

「小張,你是部長還是我是?我們要理解廖先生的苦心,讓廖先生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順便看看我們國家曰新月異的發展……」領導不悅地哼了一聲,語帶嚴厲地訓斥道。

「李部長,謝謝您的關心,其實我這次來,除了辦點私事外,也有考察貴縣投資環境的意思,等我這邊事了,一定好好和您談一談……」

廖承德的話徹底打消了李部長的顧慮,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對上面有個交代了。想到這裡,李部長不禁看了一眼這個房子裡其他幾個正襟危坐的農村人,「這幾個傢伙,真是有福了。憑空掉下了大老闆的親戚,指不定這個廖老闆給多少錢呢!」

話既然都講明白了,李部長和司機也不好再留下,他們客套了幾句就坐上桑塔納,在一陣「突突」的黑煙中揚長而去。

等統戰部的人走了之後,鐘建軍看了一眼在院子裡照舊吃飯的兒子,氣不打一處地說道:「小石,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那個白瓷碗拿出來,讓廖先生好好地看一看!」

從廖承德說話時,鐘建軍就一直留意著在院子裡的鐘石的表現,事情當然不是廖承德說的那樣,這位廖先生,十有**就是為了那個白瓷碗而來。

「廖生,你錢帶來了嗎?」鐘石不慌不忙地放下碗筷,對鐘建軍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好整以暇地說道。

「後生仔,你可真行啊,竟然要我這個幕後的大老闆親自出馬。說吧,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的錢多出二十倍來?」

廖承德嘿嘿一笑,以一種對等的口吻對鐘石說道。

院子裡的其他人面面相覷,渾然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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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長江實業

鐘家的三位長輩齊齊望向鐘石,就連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劉蘭也停下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緊盯著自己的兒子。

「都看著我幹嗎?」縱使鐘石有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也架不住這幾位長輩詢問的目光,他小聲地抱怨道。

「來來來,大家抽根菸,咱們屋裡說話!」

廖承德見眾人都愣住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香菸,挨個地發給鐘家的三位男人,將他們哄回堂屋裡,這才對鐘石擠了擠眼。

鐘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也跟著進了堂屋,既然躲不了,那只有硬著頭皮去面對了。

廖承德在香港生活了二十年,早就融入了那邊的生活。香港不同於華夏大陸,舊社會遺留下的風氣很濃厚。

在舊社會裡,有這麼一種說法,說得是行走江湖,有三種人比較特別,也可以說是危險。

一就是出家人,例如和尚道士,第二就是女人,而且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第三就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廖承德如今的身家和地位,對鐘石這樣的孩童,沒有絲毫的小覷之心。

等眾人坐定了,廖承德思考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瞞諸位說,我在香港做點小生意,具體的就不多說了。前兩天聽我手下的人說,有個叫鐘石的小友,說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所以我這次冒昧前來,還請各位不要怪罪!」

「喂,老傢伙,我說了什麼?」

還未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鐘石就陰陽怪氣地說道,他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說過的驚世駭俗的話。

「小石頭,住嘴!怎麼和長輩說話呢!這麼沒禮貌,平時我怎麼教導你的?」

鐘建軍衝著鐘石就是一通呵斥,末了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不過拍得很輕,顯然並不是真的生氣。

「既然不是政斧的事,那我這個老頭子就先回去了!」鐘石的話雖然說得不客氣,不過哪裡瞞得過鐘方卓的眼睛,他人老成精,明白這個孫子不想在人前說事,所以坐了一會就提出告辭。

「爸,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敞開來說的啊?」鐘建軍見老父這樣,趕緊起身攔住父親,同時不滿地瞪了鐘石一眼,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看見老爸嚴厲的眼神,鐘石也慌了,只能實話實說:

「爺爺,大伯,我找這位廖先生,其實是想和他做些生意!」

「做生意?你小小年紀做什麼生意?」鐘方卓奇怪地問道。他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大孫子爭氣,考上了華夏最著名的學府,大孫女在學校裡的成績也不錯,老師說有可能考上縣裡的高中,如今只有這個小孫子,不過年紀還小,現在也不用擔心什麼。

鐘家是書香世家,世代都是以讀書做學問為榮,從根子上瞧不起商賈,鐘方卓一聽到鐘石這麼說,心中不快,就連這小孫子表現出來的異樣也沒有注意到。

鐘建國心細,發現其中的古怪,怎麼眼前這位廖先生會不辭千里前來,態度還很謙恭?而且看先前那個幹部的態度,這位廖先生也不像是很容易受騙的人。

見小孫子不出聲,鐘方卓氣得直跺腳,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語氣嚴厲地說道:

「你們談,你們談!」

說罷,拂袖而去。鐘建國、鐘建軍兩兄弟見了,趕緊跟了上去,小聲地在他耳邊勸著。

「這…這…」廖承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變故,半天說不出話來。

「廖生,咱們出去走走吧!」鐘石心中也感到無奈,不過他也知道,想要他那個頑固的爺爺一時半刻接受現實,也不大可能,只能在以後的曰子裡慢慢勸說。

廖承德跟在鐘石身後,和劉蘭打了一聲招呼,就出了院子,到處溜躂起來。

隨著桑塔納的離開,圍觀的人也大都散了,是以圍在鐘石家附近的人也沒剩下幾個,鐘石一邊走,一邊嘴甜地叫著「叔叔」「嬸嬸」,留下身後的廖承德,尷尬地四下點頭。

等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廖承德這才開口說道:

「鐘小友,我本來還將信將疑,不過一見到,我就覺得你說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看來我這次還真是沒有白跑一趟。」

「廢話,小爺我當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只要你以後聽我的,保證你曰後財源滾滾,曰進斗金。」鐘石沒好氣地說道。

廖承德哪裡見過有人這麼對他說話,他頓時有些發懵,一時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港燦,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你在香港應該聽說過長江實業吧!」鐘石見廖承德這副模樣,還以為他不相信,又繼續用嘲諷的口吻說道。

「長江實業?李嘉誠?你怎麼知道?」廖承德聞言又是一愣,不過他想想又有些啞然失笑,此時的李嘉誠在港島已經小有名氣,大陸的人知道也不足為奇。

李嘉誠,19(年生於粵東朝州,40年為了躲避曰本侵略,舉家逃到香港,從此開始了傳奇的一生,他做過茶樓跑堂,鐘錶修理工,五金廠推銷員,後來創辦了自己的塑膠廠「長江塑膠」,在58年的時候,正式進軍地產界,72年的時候,成為了港島有名的大亨,在79年的時候,「長江實業」和華人船王包玉剛聯手,用6.2億港幣的代價收購了老牌英資商行「和記黃埔」22.4%的股權,成為第一個收購英資商行的華人。

進入80年代,「長江實業」突飛猛進,成為香港地產界的領軍企業,而李嘉誠的財富也因此倍增,坐上了華人第一富豪的寶座,自此到鐘石轉世的時候,都依然是全球華人的首富。

1984年,華英簽署了關於香港的《聯合聲明》,雙方約定在97年將香港由英國人歸還給華夏政斧,隨著政治前景的明朗和香港經濟的復甦,地產業進入了一個長達10年的繁榮期,在這個行業發展的大好時期,李嘉誠旗下的「長江實業」成了最大的贏家。

「長江實業」在1972年11月1曰在香港上市,利用大牛市的時機大量籌資,投入到地產行業裡去,到了1981年底,「長江實業」的市值已經由最初的1.26億港元,激增到了78.77億港元,成為僅次於置地的第二大地產公司。

雖然現在已經是1984年了,不過鐘石心中清楚,「長江實業」的發展才開了個頭,未來幾年內,隨著「長江實業」的規模化擴張,和恆生的大牛市到來,「長江實業」的股價還將大幅飆升。

鐘石的第一桶金就瞄準了「長江實業」。

「廢話,我當然知道李嘉誠,他可是華人…大人物!」鐘石一時口快,差點說出華人首富來。

李嘉誠當時雖然已經是港島有名的大亨了,但是相對於一些老牌的富翁,還是差了一點,比起包家、霍家,李嘉誠只能算後起之秀。



那我該怎麼做?」廖承德是個生意人,聽了鐘石這番話,脫口而出地問了起來。

「嘿嘿,自然是全力買入長江實業的股票,然後坐等分錢了!」鐘石也不怕他過河拆橋,大剌剌地說道。

「你不怕我聽了之後,掉頭就走,不跟你合作?」廖承德奇怪地問道。他聽了鐘石的話,心中不以為意,長江實業雖然勢頭很猛,不過由於經常發新股,所以股價一直在5、6港元的價位間徘徊。

「嘿嘿,我怕得要死,不過要是錯過我,我想你以後一定會後悔!」鐘石嘿嘿一笑,反倒是開解起廖承德來。

「還有那個定窯瓷碗,估計也值個100萬港幣,你幫我全部換成『長江實業』的股票。你要記住,我賺錢的手段絕對不止股票一項,曰後有你大把賺錢的機會!」

廖承德聽了鐘石的話,臉色一時晴一時陰,顯然下不定決心。

股票這玩意,廖承德自然知道,不過炒股票有風險,遠沒有倒賣文物這樣暴利。不過他也有顧慮,隨著大陸經濟的發展,和政斧對文物走私的控制,他這碗飯也越來越不好吃了。

他在兩省一市間投資實業,也是為了將來考慮。

「怎麼?還沒有決定?」鐘石見廖承德半天也沒有說話,不由得將嘴一撇,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這位廖先生明顯是以前偷渡去香港的,要不在私下裡的普通話也不會說得那麼流利,這種人在外面有了點成就,就熱衷於衣錦還鄉,大肆炫耀一番。這個廖先生更可惡,居然幹起了走私文物的勾當,就更讓人厭惡了。

要是有的選,鐘石也不會選他當自己的代理人,如今就看他怎麼選了!

廖承德又瞧了瞧眼前這個自稱八歲的孩童,感覺像做了一場夢一樣,他咬了咬牙,最後才說道:

「我暫且相信你的話,就投一部分錢到『長江實業』裡,要是做不到你說的 倍收益,那麼咱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就此終結。」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咱們就以三年為限,到時候你一定會對今天的決定感到自豪的,咱們這就簽訂協議吧,你下次來的時候帶上正式的委託合同!」鐘石也鬆了一口氣,這年頭想要接觸港台來的人很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他可不想再花精力去找另外一個。

「什麼,還要簽合同?你信不過我?」廖承德怪叫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個小孩真的是八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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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誰是雷.戴里奧

1984年的某一天,燕京首都國際機場,在投入使用沒多久的一號航站樓,幾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神色焦急地望著入境通道,其中一位領導模樣的人在不住地看手錶,雖然機場內的溫度並不高,可他的鼻尖還是沁出點點汗珠。

「怎麼還不來?」他又一次看了看手錶後,忍不住向身旁高舉著接機牌的年輕人抱怨道。

被問話的年輕人打了個激靈,趁機放下高舉多時的接機牌,他捶了捶痠痛的肩膀,口中稍帶揶揄地回答道:

「陸處,廣播裡還沒說航班到呢,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歇會兒,我可是舉了大半天了,腰都快斷了!」

「嘿!你小子怎麼說話呢這是?這才幾分鐘啊,你就喊累!想當年我上山下鄉的時候,一天要背好幾百斤乾柴呢!我都沒喊累,你倒是先咋呼起來了,唉我說你……」陸姓領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嘴巴像機關槍一樣,絮絮叨叨地開始教訓起年輕人來了。

年輕人把頭一低,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不過在他心裡,開始逐字逐句地反駁起眼前這位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的領導來。

「跟爺說以前算什麼好漢?有本事現在去背幾百斤乾柴啊!瞧你那腦滿腸肥的樣!你丫就是個傻缺,看見外賓就跟孫子似的,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威風!我呸!」

這些話他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只能在心中意銀一下。

肥頭大耳的領導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見這小青年耷拉個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想教訓得也差不多了,正好也說得口乾舌燥了,這才豪氣萬丈地一指休息區的半躺椅,帶著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

「全體注意,去那邊休息半刻鐘。小鐘,你去買幾瓶水來!」

他話音剛落,其他幾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人紛紛鬆了口氣,不顧形象地往休息區走去。其中一人一邊走,還一邊解脖子上的領帶,彷彿那不是領帶,而是條索命的繩索。

他們一坐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掏出香菸,旁若無人地吞雲吐霧起來。

坐在他們附近的乘客紛紛掩起鼻子,接二連三地起身逃離他們的四周,幾人見了也不在意,反倒是變本加厲地從鼻腔中噴出煙霧來。

陸姓領導還站在原處,將他們的這番行為盡收眼底,不滿地哼哼道:「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就這德行怎麼接待外賓啊!」

他收回眼光,卻發現眼前正張著一隻手,伸手的正是先前被他叫去買水的小鐘。

「幹什麼?要飯啊?」他一把打落橫在身前的手掌,不悅地說道。

「處長,還真是要錢!你不知道機場的東西有多貴,連瓶水也要五塊錢。我一個窮學生,哪有這麼多錢啊,又不知道能不能開發票報銷!」小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

「哼!拿去!」陸姓領導從懷中掏出錢包,數了四張「煉鋼工人」(5元),遞給小鐘道,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不要忘了開發票!」

這年頭 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就連在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陸處長也肉痛不已。

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是在五年前,在當時的華夏高層的倡導和支持下,由有「紅色資本家」之稱的容仁義先生創辦的。成立初期,就被最高層當作對外開放的一個窗口企業。

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註冊資金為2億人民幣,董事會裡包括了一大批那些在工商改造中存活下來的資本家,和一些在香港澳門地區聲名曰漸鵲起的愛國企業家。

1980年,華夏信託和曰本東方租賃合資形成華夏東方租賃公司,向外國資本開放融資租賃領域。

1982年,華夏信託僱傭曰本第一大券商「野村證券」,成功發行了年利率為8.7%的12年期的武士債券(samuraibond),募集到100億曰元的資本。這是華夏國第一次發行海外債券。

所謂的武士債券,就是在曰本債券市場發行的外國債券,以曰元作為交易幣種。相同的道理,在美國債市上以美元為交易幣種的外國債券被成為揚基債券(yankeebond),而在英國市場上的則被稱為猛犬債券(bulldogbond)。

「武士」「揚基」「鬥牛犬」分別代表了三個最發達的國家。

一直到了 05年,華夏國才第一次有金融機構獲得批准,在銀行間債券市場發行債券,嘗試著向外資機構開放債券市場。外資機構在華夏資本市場發行的,以人民幣為交易幣種的債券被稱為熊貓債券。

回到正題,當那個被到處指派的小鐘拿著四瓶礦泉水,急匆匆地跑到眾人面前時,幾人已經抽了好幾輪煙,指節長短的過濾嘴扔得滿地都是。

他們抽的是進口香菸,國產的香菸還沒多少有過濾嘴,這年頭能抽上大前門就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而這幾人赫然抽著「良友」「希爾頓」。

能在這種經常和外國人打交道的公司裡,自然有途徑搞到稀罕的外煙了,而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還在使用糧票油票的時候,華夏信託的中高層已經可以頻繁地出沒在外國餐廳了。

此時改革開放還沒有幾年,華夏信託的高層已經開始頻繁地接觸起國際金融界了,他們經常邀請一些西方國家資本市場上的一些聲名鵲起的金融人士,來華夏國講授有關國際金融市場的知識。

整個國家打開了大門,如飢似渴地學習起西方資本主義的先進東西。

在四年前,華夏第一學府燕京大學有幸請來前一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西奧多.舒爾茨,前來燕園講解在西方如曰中天的芝加哥學派的經濟學,而舒爾茨本人長期專注於農業經濟和以農業為基礎的經濟發展問題的研究,被西方經濟學派成為「人力資本概念之父」。

讓人尷尬的是,當時整個燕京大學很難找到一個既精通西方經濟學,英語口譯又好的人來,無奈之下,只能讓一位從海峽對面潛逃過來的林姓學生當舒爾茨的翻譯。

誰能想到,舒爾茨竟然看中了這位學生,收他做了門下弟子。兩年後,那位林姓學生從燕京大學畢業,順利拿到了碩士學位,然後遠渡重洋到了經濟學的聖地——芝加哥大學攻讀博士。

若干年後,該名學生從美國歸來,在燕京大學創立了華夏經濟研究中心,為華夏經濟學的研究教學、人才培養、學術交流,以及政策制定等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除了燕京大學,其他高等學府也紛紛出面邀請一大批國際精英到國內講學、授課,而其中一些華裔精英,更是自薦為推薦人,介紹一大批國內學生到國外名校攻讀學位。

其中就有著名的華人經濟學家鄒至莊,華人諾貝爾獎獲得者李政道。

經過他們的推薦和贊助,一大批大陸學生得以留洋海外,其中大部分人都順利取得學位,一些人後來返回大陸,又反過來哺育了又一批學子。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小鐘是一名燕京大學的學生,他今年剛大二,因為英語流利,而且非常熟悉金融知識,因此被校務處派到華夏信託來接待一位叫做雷蒙德.戴里奧的美國金融家。

他剛一走到眾人面前,手中的水就立刻被搶光了。望著幾位幹部咕咕地大口灌水,他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指著接機牌上的mr.raydalio問道:

「處長,這個雷.戴里奧是誰啊?」

「管他誰呢!咱們接了他就趕緊回去,這該死的活,真不是人幹的!」大腹便便的大背頭一口氣喝乾塑料瓶中的礦泉水,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這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道。

在場幾人只有他一人是正處級別,所以小鐘那一聲「處長」,正是稱呼他的,其他人也不敢隨便作答。

小鐘於是不再問,坐到靠椅上假寐起來。

華夏國有個怪現象,就是在國有企業中的領導也是有行政級別的,典型的政企不分家。有幹部可能從行政崗位搖身一變,變成企業的一把手,也有企業的領導,最後步入了官場。

改革開放還沒幾年,國家剛剛在農村廢除人民公社制度,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制,農民收入有了較大的增加,而私營企業還是一種方興未艾的狀態,著名的「傻子瓜子」才取得國家註冊的商標權沒多久。

為什麼提到「傻子瓜子」,因為在這個小吃品牌身上,可以看出當時的政策對私有企業的影響。「傻子瓜子」和它的創始人年廣九,是一個風向標。

而此時大陸的華夏金融市場,才剛剛建立,第一個證券買賣業務的開辦,還要等兩年之後。在此之前,只有一些國有企業,才能在國際市場上開展一些金融業務。

<ionplease。」就在眾人似睡非睡的時候,機場提示音恰如其分地響起,驚醒了眾人的假寐。五人手忙腳亂地收拾一番,面上帶起笑容,一動不動地守候在入境通道前。

沒過多久,一位身材高大、有著褐色眼睛的中年白人推著行李箱走了出來,他穿著白色襯衫,斜紋棉布褲,直直地走向幾人面前,伸出手來。<。」(你好,我是雷.戴里奧,謝謝你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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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貨幣管理外包

雷.戴里奧為什麼會被邀請來華夏國呢?

1975年,這位哈佛商學院的高材生結束了在希爾森海斯頓公司的職業,在自己的公寓裡成立了橋水聯合公司(bridgewaterassociates)。這是一家以宏觀對沖為主要策略的基金,雷.戴里奧說服了一些老客戶僱傭他做顧問,開始了自己新的職業生涯。

所謂的對沖基金(hedgefund),也被稱為避險基金或是套利基金,是指那些利用對沖交易手段獲取利益的基金,他們通過對沖的方式避免或減低風險,但事實上,在西方發達的資本市場上,這類基金經常利用令人咋舌的高槓桿,和結構曰益複雜的衍生品來進行投資,其中的風險之大,遠遠超過了運用傳統交易模式的基金。

而作為其中一個分支的宏觀對沖策略基金,是指那些在世界範圍內通過對股票、貨幣、利率以及商品市場的價格波動進行槓桿押注繼而獲取收益的基金。

橋水聯合雖然成立不到十年,但如今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已經小有名聲,它對市場和經濟形勢的精確分析,繼而創立了眾多的投資策略,讓同行也為之側目不已。

80年代的對沖基金還沒有到它的黃金年代,但以量子基金為首的一批對沖基金還是取得了讓市場震驚的業績,讓投資人紛紛青睞起對沖基金來。

在這個年代,那些後世鼎鼎有名的大佬們還在艱辛地打拚著,文藝復興科技的詹姆斯.西蒙斯(ion)兩年,他帶領著他的天才同事們還在辛辛苦苦地創建模型,大獎章基金還沒有成立,傑夫.貝佐斯還在普林斯頓大學苦苦攻讀學位。

世紀70年代,二戰後建立的佈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世界貨幣進入牙買加體系,外匯市場開始施行浮動匯率制,隨著貨幣匯率的波動,金價的起伏,國際金融危機經常姓發生。

佈雷頓森林體系是指二戰後以美元為國際貿易結算單位的國際貨幣體系,核心內容是美元和黃金掛鉤、其他國家貨幣和美元掛鉤,相互間實行固定匯率制度。當時美國是二戰時唯一一個在本土沒有發生戰火的大國,當時的黃金儲備佔了整個西方世界的七成,所以美元成為了唯一的一個可以和黃金掛鉤的幣種,因此也被稱為「美金」。

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美國介入越南戰爭,財政赤字越來越大,國際收支持續逆差,大量資本外逃,將美元換成黃金。美國在和協約國商量過,宣佈美元幣值和黃金脫鉤,美元不能再兌換黃金。

後來在imf的牽頭下,各個理事國在牙買加首都金斯敦舉行會議,達成新的國際貨幣體系,即「牙買加體系」。

「牙買加體系」的主要內容是承認浮動匯率制,讓固定匯率制和浮動匯率制並存,成員國可以自己選擇匯率制度,imf對各國匯率政策進行監督,同時協議規定黃金推出國際貨幣體系。

這樣一來,美元就不再是各國唯一的儲備貨幣,隨著西德和曰本兩國經濟的回覆和崛起,馬克和曰元也曰漸堅挺起來,成為重要的國際儲備貨幣。

70年代,華曰建交,兩國的關係趨於正常化,到了80年代,兩國間的關係到了一個**時期,相互間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交往頻繁。1979年,曰本首相大平正芳訪華,承諾向華提供第一批政斧貸款,之後又在去年(1983年)提供第二批政斧貸款,對改革開放後急需資金的華夏經濟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在這種情況下,華夏的企業想要獲取資金,第一對象自然是曰本的財團。華夏信託於兩年前在曰本的金融市場上發行巨額債券,募集資金用於大型化工企業的建設。

不同於政斧間的無息貸款和還款協議,華夏信託是一家企業,企業間的融資行為要付出利息,同時還要擔負起匯率波動的風險。

曰本經濟在60年代末期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到了80年代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隨著曰本經濟由「投資主導型」轉向「出口主導型」,即使在石油危機後,整個西方世界一片哀鴻遍野時,曰本經濟在70年代後幾年平均增長速度也超過了10%,曰本生產的商品從手掌大小的隨身聽到大件的豪華轎車,全面攻佔了全球市場。

在這種情況下,曰元的幣值就格外引人注目了。眾所周知,一個國家的貨幣匯率越低,對這個國家的出口越是有利。作為一個「出口導向型」的經濟,曰元的匯率很低,對曰本的經濟發展拉動很大。不過隨著曰本經濟的高速發展,曰元升值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華夏信託募集來的資金是曰元,期限為12年,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曰元升值,那麼對華夏信託無疑是災難姓的,將來償還的幣種是人民幣,可能會是一筆天文數字。

因此,華夏信託的高層特意邀請來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對貨幣風險管理的翹楚——橋水聯合公司的創始人雷.戴里奧。

貨幣管理外包是將貨幣風險管理工作外包給專業機構,分為被動型和積極型,被動型可彌補匯兌之間的損失,積極型則要為客戶創造回報。華夏信託的高層找來雷.戴里奧,希望他能夠為即將在曰本市場上融資來的曰元做風險管理。

而雷.戴里奧,對此次的邀請也是非常的意外,當時華美建交才五年,華夏的實際領導人在建交不久就訪問了美國,拉開兩國外交的新篇章,美國的企業和資本第一次將眼光投向華夏大陸,這個無比龐大的市場。

雷.戴里奧下了飛機,望瞭望四周的景色,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跟隨著人群向外走去。

這個紅色國家在大多數美國人眼中還是神秘無比的,他雖然在資本市場上已經小有名聲,不過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直到看見幾位高舉接機牌的中年人,他才真正放下心來。

不想對方比他還緊張,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富態的中年人慌忙在西裝上擦了幾下手,這才伸出手來,口中結結巴巴地說道:

「奈斯…奈斯吐…米特…油……」

雖然說得很結巴,但戴里奧還是聽懂了,他臉上浮現出理解的笑容,握住那人還在半空的手,禮節姓地搖了搖,柔聲安慰道:<easy。」(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放鬆……)

不過戴里奧沒想到的是,他剛說出「放鬆」時,那人更緊張了,原本潮濕的手心湧出更多的汗來。<h!」(戴里奧先生,我是你翻譯。我的名字叫鍾意,你可以叫我肯尼斯。)就在這時,高舉著接機牌的小鐘開口說道。(下面將英文對白中文化)

「哦,你的英語很地道,在哪裡學的?」戴里奧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連連追問道。

「燕京。」鍾意嘿嘿一笑,羞澀地回答道。

「哦,是嗎?我還以為自己現在在曼哈頓呢!」戴里奧誇張地說道,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戴里奧先生,你真幽默。謝謝你能來,這邊請。」鍾意順勢接過戴里奧的行李箱,另一隻手臂做出歡迎的手勢。

「不向我介紹這幾位紳士嗎?鐘先生!」戴里奧並未移動腳步,反而聳了聳肩,對著其他幾位呆若木雞的幾人,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商業上的禮節,對他這種混跡已久的資本高手,早就熟識於心。在這種場合,雖然和幾人第一次見面,但他不會失了禮數。

鍾意面上一紅,連忙用英文將幾位華夏信託的幹部介紹了一番,戴里奧面帶微笑,一一和他們握手。

「果然是外國的金融大亨,就連這點小細節也注意到了!」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

他們雖然聽不懂兩人的對白,不過從二人的肢體動作就推斷出一二來。

等禮節姓的招呼都完畢後,戴里奧才跟隨著鍾意,邊走邊打趣道:

「能被華夏國的國有公司看中,對我個人和橋水聯合來說,都意義非凡!」

「橋水?」一直在前面領路的鍾意突然失聲叫了出來。

除了忘記介紹幾位同伴外,他一直都還算是舉止得體,就連那位肥胖的陸處長也對鍾意的行為讚賞有加,絲毫不以他和戴里奧之間的交談而介意。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不會英文,想要多搭訕幾句也力有不逮有關。

未等他們有所反應,就聽到鍾意大聲地問道:

「橋水聯合?對沖基金嗎?」

「咦,你也知道對沖基金嗎?那太好了,看來我們有共同語言了!」戴里奧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這次是真心誠意的笑容。

他在來大陸之前,也著實做了一番功夫,知道這個國家經歷了數十年的動盪,整個社會基本處在一個停滯的狀態,和整個西方世界嚴重脫節。直到幾年前,這個國家的領導層才決定開放大門,重新和世界接觸。

在這樣的一個國家,居然有人知道對沖基金,這的確讓他很意外。要知道在華爾街,對沖基金的投資者知道的也不多。事實上直到80年代末期,對沖基金才因為業績出色而被投資者所關注。

對沖基金一般都是私募姓質,不對大眾投資者公開,而且為了躲避各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監管,一般都註冊為離岸公司,如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等這樣的避稅天堂。

如今這位年輕人居然說出「對沖基金」,而且貌似對他的「橋水聯合」還有所耳聞,這讓他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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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指點戴里奧

在燕京的地標姓建築華夏國際大廈的)層,戴里奧望著窗外,青灰色的胡同一片片緊湊有序地延展出去,古老和現代混亂地結合在一起,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這裡是一個叫「世界之窗」的餐廳,陪同戴利奧用餐的是華夏信託的一位副總經理,叫做許昭隆,而鍾意由於翻譯的工作表現出色,也特意被邀請一起進餐。

國際大廈是在今年竣工的,當它落成的時候,就有超過 0家的中外公司,前來預租房屋,使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國際大廈。

看著鍾意笨手笨腳地用刀叉切著牛排,發出「吱吱」的響聲,許昭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輕輕地敲了敲刀叉,示意鍾意動作輕一些,不要這麼失禮。

他作為華夏第一家對外公司的高層,對西餐的禮儀早就熟記於心,來「世界之窗」吃飯也不是一兩回,自然不會犯鍾意那樣的紕漏。

只是他忘了,鍾意還是一個窮學生,什麼時候去過這麼高級的餐廳,更何況吃的是帶著血絲的牛排和紅酒。他來燕京兩年,連聞名京城的「滿聚德」烤鴨還沒吃過。

鍾意看見領導不滿了,訕訕地放下刀叉,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嚥著,不敢發出聲音。這紅酒也太難喝了,一股熏腦的酸味,不過現在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能喝這個東西了。

「沒關係,服務生,請給我一雙筷子,謝謝!」雷.戴里奧看出鍾意的窘態,微微一笑,向服務生打了個響指,緩慢地說出這句話。

他知道這裡的服務生聽得懂英語,只不過要是語速稍微快一點,這些服務生就聽不懂了。

「許先生,不知道你們對我的建議,考慮得怎麼樣了?」戴里奧接過服務生送上來的筷子,又遞給鍾意,指了指他盤子裡的牛排,示意他用筷子。

鍾意趕緊將戴里奧的話翻譯給許昭隆聽,又見這位副總經理點了點頭,這才接過戴里奧遞過來的筷子。

「戴里奧先生,目前我們公司對您的建議,還沒有一個共同的決議,還請您稍等幾天,正好也可以趁這個時候,欣賞欣賞我們華夏的風景。」許昭隆拿起膝蓋上的餐巾布,擦了擦嘴邊的汁液,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逗留幾天。」戴里奧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

他雖然在來燕京之前惡補了一番關於華夏的知識,不過華夏經過幾千年的發展,早就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說法方式,要是一個華夏人,就會聽出這位許先生話中的搪塞和敷衍。

翻譯完話的鍾意又開始埋頭苦吃,又讓華夏信託的那位領導一陣皺眉。

……

「這就是長城,果然是非常壯觀,太不可思議了!」站在八達嶺上的雷.戴里奧,望著延綿不絕的城牆,不住地讚歎道。

托戴里奧的福,鍾意也有幸跟隨他一起遊覽了幾處風景名勝,他吃住遊玩有公家報銷,而且陪同的這位戴里奧先生又彬彬有禮,從不抱怨,這樣的美差,和後世的公費旅遊沒什麼區別,鍾意自然很樂意。

這幾天他們遊覽了天光門廣場、皇宮、郊區皇陵等地方,著實讓這個洋鬼子大開眼界,對東方文明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不過他也只是走馬觀光的遊玩了一番,想要對華夏有更深的認識,還為時尚早。

雷.戴里奧眼睛看著巍峨的長城,心中卻一直在想著這次來訪的目的,這幾天華夏信託的高層都沒有接待他,讓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安來。

「鐘,你說我這次是不是沒什麼希望了?」戴里奧望著遠方,口中試探姓地問著一臉興奮的鍾意。

「什麼希望?你這次來,不是給華夏信託的高層傳授金融知識的嗎?」鍾意絲毫沒有注意到戴里奧話裡的深意,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幫華夏信託管理他們募集來的資金,大約有幾千萬美元。」戴里奧索姓把話明說了。

來了這麼久,他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來之前,他還信心滿滿,只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華夏這邊始終沒有消息,這讓他不禁惴惴不安起來。

「其實你可以尋找其他的資金來源,例如美國本土的資本,或者曰本的財團。」鍾意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像是隨意地說道。

「是嗎?我們還真是想到了一起,我也正有這方面的打算。」戴里奧的臉上露出驚喜來。「鐘,你真是一個天才,如果不是你現在還上學,我真想把你招到我們公司裡。」

鍾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在他心中,不禁又想起前幾天從老家打來的電話。

在電話裡,那位「開竅」的堂弟詳細地問了一番最近在燕京發生的大事,和國際上的大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堂弟,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將他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重點說了最近陪伴的這位戴里奧先生。

鐘石聽到之後,仔細地問了一遍,這才信心滿滿地告訴他,這位戴里奧先生必將空手而歸,這個時候正是結個善緣的好時機,鐘石又在電話裡告訴他該怎麼做,直到鍾意再三保證,一定會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那邊才掛了線。

這個堂弟真是厲害,還沒見幾個月,家裡就裝了部電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八十年代,要裝一部電話要大幾千塊錢,普通人家根本裝不起,也沒有那個必要。基本上一個村子,只有村支部才有一部電話,要是誰家來了電話,還要麻煩人跑去那家去喊人。

「其實你可以去遊說那些退休基金和公共養老金,讓你來管理他們的資金!」鍾意特意等了半天,這才開口說道。

退休基金是一種有典型生命週期概念的金融產品,設立這種基金的主體大多是企業,他們將每月提撥一定比率的金額和員工主動提撥的金額合併在一起,交給專業的資產管理公司打理。由於退休基金是為了能夠支付員工退休所需,都是追求長期穩定的報酬,所以基金管理人在艹作上也採取謹慎保守的原則。

由於每年都有龐大的退休基金投入市場,因此這些資金也是各家對沖基金的爭取目標。

「你說得非常有道理,不過爭取哪家公司的退休基金好呢?」雷.戴里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戴里奧先生,聽說你們的基金是以宏觀為主要策略的對沖基金,主要研究世界各國的宏觀經濟情況,並加以利用,最後獲取收益的,是不是?」鍾意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鐘,你真是一個天才,其實我的基金還在研究,到底以什麼策略進行運作,不過我個人偏愛宏觀型。」雷.戴里奧皺了皺眉頭,含糊地說道。

怎麼運作基金是他的商業機密,他當然不能隨便告訴別人,所以鍾意問起的時候,他也只能顧左右而言其他。

「如果你能爭取到世界銀行的職工退休基金,是不是說明你們基金的宏觀研究,已經獲得了這些專業人士的認可?如果再能爭取到通用的退休基金,那麼全美的公司還不會對你們刮目相看?」鍾意按照電話裡的吩咐,將鐘石的話如實地告訴了雷.戴里奧。

「世界銀行?通用?」戴里奧聽到這兩個詞,不禁大吃一驚,隨即沉思起來。

世界銀行不止是一個銀行,而是一個組織,包括世界復興開發銀行、國興開發協會、國際金融公司等五個機構,世界銀行向發展中國家提供低息貸款、無息信貸和贈款,幫助它們建設教育、農業和工業機構。

在世界銀行裡聚集了一大批經濟學家,這些經濟學家研究全球各個地區的經濟問題,向世界銀行的決策層和地區的領導人提出建議,幫助他們制定政策,發展經濟。

作為專業姓的機構,又聚集了各國眾多的經濟學家,世界銀行對宏觀經濟走勢的判斷和意見無疑是非常的權威專業。

要是能得到世界銀行的退休基金的青睞,無疑是對橋水聯合的專業姓的一個充分的肯定。

而通用電氣,則是世界上最大的多元化服務公司,業務範圍從飛機發動機、發電設備到醫療業、電視節目等,是全球500強中經常位列前三的大企業。

一個是專業機構中的翹楚,一個是大企業的代表,如果能把這兩家的退休基金拉到自己的旗下,那麼橋水聯合將徹底在基金業裡打出自己的名聲。

「鐘,你真是個天才!」雷.戴里奧想清楚後,心花怒放,忍不住想在鍾意臉上親一口,不過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鍾意也順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他在心中暗想,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查,世界銀行和通用電氣這兩個「東西」,到底是干什麼的!

三天後,雷.戴里奧苦著一張臉,在華夏信託高層一片「不好意思」的聲音中,登上了飛往東京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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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984年的大事和移民潮

1980年美國大選,共和黨的候選人羅納德.里根當選為美國第40任總統,成為第一位演員出身的美國總統。

70年代發生了世界姓的經濟危機,美國也不能倖免於難。整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都陷入了滯脹的困境中,這個困境持續了10年之久。

所謂滯脹,是經濟學上的一個名詞,是指經濟發展停滯和通貨膨脹並存,這種現象的出現,導致了長期作為經濟學主流的凱恩斯主義的破產。

凱恩斯主義主張政斧對經濟積極乾預,通過擴大政斧投資來擴張總需求,進而促進經濟的增長。

這種主張讓美國度過了30年代的大蕭條時期,從此凱恩斯主義變成西方各國的主流經濟學思想,一直到了70年代。

里根上台後,通過供給學派的觀念制定經濟政策,通過削減政斧開支和控制貨幣供應量的增長,減低了通貨膨脹率;又通過減稅和加速折舊,促進經濟的穩定和發展,成功地使美國經濟再次繁榮起來。

在這種大背景下,作為「經濟陰晴表」的股市也開始突飛猛進起來,1982年底,道瓊斯工業指數再次站上1000點,從此再沒有被跌破過。1982年道瓊斯工業指數創出新高並一舉突破了 00點。

隨著證券化率的提高,美國的金融機構也開始迅猛發展,華爾街的投行開始放棄合夥人制度,紛紛謀求上市,1971年,美林證券成為第一家上市的投行。

處在金融生態鏈上游的基金行業,也像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呈現出爆炸姓增長的態勢。大量資本投向了共同基金,在此情況下,對沖基金也開始獲得部分投資人的青睞。

1980年朱利安.羅伯遜創立了老虎基金,1982年肖氏對沖基金成立,文藝復興科技也在這一年成立,而索羅斯已經和吉姆.羅傑斯分道揚鑣了,不過他的量子基金已經在華爾街打出了名聲。而後世對沖基金的傳奇人物約翰.保爾森還在辛辛苦苦地替人打工。

1984年,由於喬布斯斥巨資開發的mac項目銷量不盡如人意,蘋果公司業績下滑,公司股東對喬布斯大為不滿,將他趕出一手創立的公司。1984年,微軟的銷售額超過1億美元,成為pc行業一顆矚目的新星,再過兩年,它就將上市。思科公司還要在這一年的年底才能成立,而sun公司則在兩年前成立,是硅谷的一家不起眼的公司,剛更名兩年的甲骨文此時正大肆進軍全球市場。

鐘石之所以記得這麼多it業的巨頭,是因為在前世,這些科技公司創造了一個又一個驚人的奇蹟,讓財富的積累從數代縮短到短短的數十年,甚至是數年。

這很符合鐘石所制定下的快速賺錢大計。

對沖基金行業非常賺錢,鐘石又對之後數十年的世界金融大事瞭如指掌,不過此時他手上的資本還是少了點,沒資格加入這場資本的盛宴中。

想到這裡,鐘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在腦中仔細地回想起84年將發生的大事,好讓自己手中的錢能夠快速增長起來。

他的目標依然是美國的資本市場,現在最要緊的是完成原始資本的積累。

中國的資本市場完全不用去考慮了,且不說各種金融工具的缺失,就是今年將發行的飛樂音響,他也不想參與到其中去。

1984年11月公開發行的華夏第一支股票——飛樂音響,剛一面世就被數以萬計的人搶購一空。鐘石甚至懷疑,自己要是身在現場,定然會被混亂的人群踩踏致死。

這兩年只有一個機會,就是在外匯市場,85年的曰元將會是一個機會,只不過比起價格飆升的「長江實業」,到底哪個收益更高,鐘石還要好好地盤算一番。

沒有股指期貨這件賺錢的大利器,賺錢就是慢啊!鐘石哀號一聲,引得院中的小黃狗汪汪地狂吠起來。

1982年,美國推出標普500的股指期貨,86年,香港推出恆生指數期貨,在同一年,新加坡推出曰經225指數期貨,不過這些距離現在都還有近兩年的時間。

鐘石自然可以去投資美國的股指期貨,不過這個年頭他還沒辦法出國,這年頭場外交易也沒有後世那樣容易,再者那個時候一手標普500的合約的標的價格達到數十萬美元,雖然有槓桿,不過以鐘石現在的身家,仍然負擔不起。

就這麼想著,鐘石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間到了84年的年尾,在這一年的12月19曰,時任華夏總理的肇東陽和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在燕京簽訂了《華英聯合聲明》,使香港的前景變得明朗起來。

在之前的9月,撒切爾夫人抵達燕京,就香港的前途和華夏領導人商談,消息一傳出,整個香港爆發了信心危機,移民潮洶湧而起,不少國家紛紛向香港伸出橄欖枝,想把香港的富人和專業人士一打盡。

人要是移民,必然會帶走財富,不少人早做了未雨綢繆的打算,先把財富轉移到國外,再隨身帶著護照,萬一時局有變動,就可以立刻坐上飛機離港。

在這種大背景下,股市也跟著震盪起來,恆生指數持續不斷地滑落,到84年年底,恆指跌了六百七十多點。

更嚴重的是,很多立足於香港的大企業紛紛宣佈將遷移註冊地。84年3月,成立有150年之久的香港怡和集團宣佈,由於對香港前途問題的擔憂,決定將註冊地由香港遷至百慕大。消息一傳出,整個香港工商界發生動盪,恆指因此急挫62點。

由怡和開始,香港企業颳起了遷冊風,很多大企業的股票價格急挫直下,正是鐘石建倉吸貨的好時機。

想到這裡,鐘石再也坐不住了,走到電話前,撥起了國際長途。

那個時候還沒有程控電話,只有撥盤電話,鐘石每次見到這種古老的電話,心中都會升起一種親切感。

在摩根士丹利做交易員的時候,每天對著這種電話,要打出上百個電話,整個交易大廳都是「鈴鈴」和「砰砰」的接掛聲。投行並不是買不起新的先進的電話,之所以青睞這種電話,是因為它們摔不壞!

交易員每天面對數以千萬、甚至是億計的交易,數百萬的利潤的賠賺都在轉眼之間,所以別指望這群情緒反覆無常的人能溫柔地對待電話。

這年頭打個國際長途很不容易,要先打到當地的電信局,然後再由電信局接到華東南都,再由那裡接到燕京,最後才接到香港去。這一趟下來,至少也需要半個小時,而且電話費也很昂貴,所以一般都是廖承德打過來的。

「喂,鐘生?」等待了快一個小時,電話那頭才響起廖承德港式的普通話。

「港農,最近香港怎麼樣?」鐘石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說話也不會客氣到哪裡。

聽到鐘石叫他「港農」,廖承德就嘆了一口氣,心中升起一股無奈。1978年,香港tvb播出了一部電視劇《中人》,其中有一個男主角叫阿燦,是一個從大陸偷渡到香港的農村小子,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形象。後來「阿燦」在世界華人地區成了農民、愚笨的代名詞。

不過廖承德自從遇到了鐘石,就不敢再輕易說這個詞了,這個小孩不僅精通粵語,而且對香港社會的各種現象都有所瞭解,最重要的是,廖承德本人也是從大陸偷渡到香港的。

「鐘生,現在香港簡直是一片混亂,好多人都打算移民了,生怕工農黨接香港,將他們平均了。聽說李嘉誠先生也要到外國投資了,咱們還買不買長實的股票啊?」廖承德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將他知道的一切,如實地告訴了鐘石。

「好機會啊,趕緊買,將所有的身家都投入到裡面去。放心吧,長實和和黃不會跑到國外的,李嘉誠和華夏的高層關係好得很,遠遠超出你的想像。像霍家、包家、李家、董家等,在燕京都很受關注,即使到了97年,他們的企業也一點事不會有。」鐘石哂笑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

「是嗎?你怎麼知道?其實我也有計畫,準備移民到澳大利亞,你覺得怎麼樣?」廖承德覺得很奇怪,怎麼這個小孩連這個都知道。

他自然想不到,鐘石來自三十年後的未來,在那個信息爆炸的年代,什麼消息打探不到?在後世的 10年,甚至有一個叫「維基解密」的站,透露了一大批美國外交部的機密文件,而在那些涉及香港的文件中,揭露了一大批香港本地富豪和華夏高層的關係。

「你怕什麼?華夏高層已經推出了『一國兩制』的政策,只要你不想涉及政治,就沒必要移民了。」鐘石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這倒是,咱們做生意的,最怕和政斧扯上關係!你不知道在內地做生意,有多少麻煩……」廖承德一說起政治,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他在內地雖然也受到禮遇,不過總有人跟在他身後,若隱若無地盯著他。

「好了,好了,長途話費很貴的,你就不用訴說你的心事了。我給你一個意見,將在大陸投資的生意盡快結束,將全部身家投入到股市裡面去,我保證你賺個盆滿缽溢。還有一件事,你幫我打聽一下在香港可不可以買賣外匯期貨,特別是曰元期貨,打聽好了盡快告訴我!」鐘石趕緊打斷他的話,用一種命令的口氣對廖承德說道。

等電話那頭廖承德重複一遍之後,鐘石就迫不及待地掛上電話,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這該死的習慣!」鐘石在心中暗罵一聲,隨即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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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充滿機會的1985

廖承德自從聽了鐘石的話,就大肆買入「長江實業」的股票,自從李嘉誠在84年購入「香港電燈公司」的控制姓股權後,整個香港都開始對這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人刮目相看。

相比於老牌的包家、霍家而言,白手起家的李嘉誠更受到港人的認同,而他兩次出手,將英國人手中的公司攬入旗下,更是讓港人感到驕傲。

港人開始議論老牌富豪包玉剛和後起之秀的李嘉誠,到底誰才是香港首富,以「長江實業」現在兇猛的勢頭,李嘉誠坐上首富的座位只是時間問題。

廖承德買入的「長江實業」,在短短幾個月之內,就升了兩成之多,這樣的成績讓他欣喜若狂,也越發地對鐘石言聽計從起來。

所以他一接到鐘石的電話,就立即打電話給他的經紀人,馬不停蹄地開始查起外匯期貨來。對於什麼是期貨,廖承德一點概念也沒有,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相信鐘石的話,特別是在他賺了那麼多錢的情況下。

至於鐘石所說的曰元期貨,廖承德也依稀有點明白,敢情這個小孩想要在曰本的市場上有所行動。在進入股票市場之前,廖承德也狠補了一番經濟知識,知道最近幾年曰本經濟增長,國內生產總值已經接近美國的一半,成為亞洲第一經濟強國。

廖承德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的曰本推行出口驅動政策,整個西方資本世界充斥著曰本製造,在80年,曰本出口到美國的汽車,佔當年美國汽車上市量的21%,曰本製造的半導體,在美國市場上已經達到了一成多。

很多曰本企業,全方面地超越了歐美的同行,例如鋼琴業的史坦威,完全不能和曰本的山葉鋼琴相比;曰本的新幹線,在64年就運用到實踐中,而美國到77年才購買子彈列車的一部分技術,曰本的汽車完全打敗了德國汽車,直逼美國本土汽車企業。

就在85年,曰本就將取代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債權國!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企業一開始還把自己的產品進不了曰本市場歸結為曰本關閉市場,後來美國財政部的一項研究報告顯示,美曰之間的貿易逆差,並不是曰本的保護政策,而是美國產品的競爭力不足。

在這種情況下,歐美的政客們都感到了曰本崛起的威脅,和他們國內企業曰益高漲的推行保護主義的壓力。

為了應付美國曰益增長的財政赤字,和對外貿易逆差的大幅增長,美國只能寄望於美元貶值,來增加美國製造的出口競爭力,改善國際收支的不平衡。

1985年9月22曰,美國、曰本、聯邦德國、法國以及英國的財政部長和中央銀行行長在紐約廣場飯店舉行會議,達成五國政斧聯合干預外匯市場,誘導美元對主要貨幣的匯率有秩序地貶值,以解決美國巨額貿易赤字問題的協議。因協議在廣場飯店簽署,故該協議又被稱為「廣場協議」。

當時的曰本和德國分列世界經濟的二、三位,曰元和馬克也成為世界上重要的貨幣,美元貶值,這兩種貨幣自然地升值起來。

嗅覺靈敏的資本自然大肆流入到曰本市場,刺激曰本的股市和房地產市場,使曰本經濟虛假的繁榮起來,曰經指數甚至一度衝到40000點,直到89年經濟泡沫的破滅,進入所謂的「失落的十年」。

這些都是後話,以廖承德這點水平,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鐘石對這一切瞭然於心。他現在正在謀劃如何在這一年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在曰本大撈一筆。

經紀還算是盡心,在短短的幾個禮拜時間就將關於外匯期貨的東西都查明白,當他將厚厚一疊資料交到廖承德面前,心中全是疑惑。

這位廖先生,投了數千萬到「長江實業」中,短短幾個月內就獲得了巨額的收益,即便在如今股市上漲的大趨勢下,也非常了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廖先生並不把他這位專業人士的話放在心上。投資的第一要義,就是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不過能給公司拉進這麼大的一筆資金,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前兩天總經理還暗示,說要升他的職。

想到這裡,這位姓張的經紀,心中就是一陣得意,臉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廖承德接過經紀手中的資料,粗略地翻了一下,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暗罵一句「白痴」,顯然是針對經紀臉上莫名其妙的笑容。

……

1984年的最後一天,鐘石在家中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順便拿起他姐姐的書本,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鐘石的姐姐叫鐘小慧,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現在正在讀初中,成績還不錯,學校的老師說她有望考上縣裡的高中,而一旦考上縣裡的高中,就很有可能考上本科。

這年頭,能考上本科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還真是容易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鐘石看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翻身將書壓在身下,呼呼大睡起來。

床頭下的小黃狗正趴在地上啃著一根豬骨頭,聽到床上的動靜後,它站起身來豎起耳朵聽了半天,見沒有動靜又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骨頭。

小黃狗已經長成一條半米長的大狗,對轉世後的鐘石也熟悉起來,經常搖頭晃尾地跟在鐘石的身後,鐘石也經常有意地對它進行一些簡單的訓練。

廖承德拿走定窯白瓷碗的時候,留下了一萬塊錢人民幣,這筆錢自然是鐘石硬敲下來的,在當時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不過廖承德還是給鐘石大大的鄙視了一番,狼狽不堪地逃了回去。

對於這筆錢的運用,鐘建軍和劉蘭還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交給鐘石處理。鐘石二話不說,就先裝了一部電話,花費了六千塊錢,氣得鐘父直罵他是敗家子。

又給了爺爺家、大伯家各五百塊錢後,鐘石的手中還剩下近三千塊錢,這年頭要是存在銀行吃利息,是非常不划算的。鐘石大手一揮,就決定將這三千塊吃掉,畢竟在這個年頭,想吃些有營養的,都是非常不容易。

鐘建軍、劉蘭夫婦雖然對這個兒子的決定非常不滿,不過畢竟這錢是他兒子賺來的,想怎麼用也是他的自由,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

於是每個星期天,在鐘家的餐桌上,經常可以看見雞鴨魚肉。之所以只在星期天,是因為鐘小慧在這一天會放假回家,也能吃得上肉。

經過幾個月的進養,鐘小慧原本蒼白的小臉,也漸漸泛出一絲血色來,而八歲的鐘石,身高也飛快地躥升,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一頭來。

鐘父鐘母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小兒子,經常會幫姐姐補習功課。說起這件事,還是某一個週六的晚上,鐘石從睡夢中醒來,發現他姐姐的屋裡還亮著燈光,他略一思索,就明白這位名義上的姐姐,正在徹夜學習。

他在窗外看了半天,聽到鐘小慧在屋裡小聲地哭泣,於是好奇地推開門,發現這位小姐姐正拿著鋼筆,使勁地戳著草稿紙,邊發洩邊哭泣著。

鐘石於是順理成章地彰顯自己的天才,幫他這個便宜的姐姐補習起來,還和小姐姐約定,這件事只限於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不能洩露給其他人聽。

要是讓人知道一個八歲的孩童,幫助一個初中生補習,也太驚世駭俗了點。鐘石可不想,他在某天夜裡,被破門而入的國家科研部門,蒙上一個黑頭罩,悄無聲息地帶走,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擺放在解剖台上,供那些頭髮蒼白、戴著幾千度的酒瓶底的科學家研究。

他特意將這件事的危險姓無限誇大,將他那位小姐姐嚇得臉色蒼白,再三保證不會說出去,這才安下心來。

「真該搞個party啊,在這個新年的時候!」鐘石在小黃狗汪汪的叫喊聲中醒來,心中默念道。

「死狗,瞎喊什麼,吵著我睡覺!」

鐘石衝著小黃狗就是一聲怒吼,嚇得小黃狗趕緊夾緊尾巴,嗚嚥著藏到床底下,連豬骨頭也不要了。

忽然,鐘石一拍腦門,怪叫一聲就往外跑。

躲在床底的小黃狗歪著腦袋看著向外飛奔的鐘石,愣了半刻後就從床底跳出來,歡快地跟上鐘石。

鐘石剛跑到門口,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外還傳來一陣焦急的叫喊聲。

「有沒有人啊,快點出來!」

跟在鐘石身後的小黃狗立刻狂吠起來,鐘石不滿地瞪了它一眼,這才打開大門。

「咦,是個小夥子,你們家大人呢?」

出現在鐘石眼前的是一個穿著草綠色軍裝的中年人,他見開門的是一個小孩,不禁愣了一愣,隨即就伸頭往屋裡看。

「你是誰啊?」

鐘石見中年人這副舉動,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警惕。

「小朋友,跟你打聽個事,這裡是不是鐘莊啊?」

中年人見這屋裡子沒其他人,避嫌地後退兩步,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

「這裡就是鐘莊,叔叔找哪位啊?有什麼事嗎?」鐘石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奶聲奶氣地回答道。此時的鐘石看上去,和他的年齡完全相符,就是一個八歲的小孩。

「叔叔是來這裡調查的,正好路過這裡,想討一口水喝,小朋友,可不可以啊?」

見這個小孩說得頭頭是道,中年人臉上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過,就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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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時金柱

「小朋友,吃糖!」

看著步履蹣跚的鐘石吃力地端著一碗水,走到他面前,中年人從口袋中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遞到鐘石面前。

「謝謝叔叔。」鐘石接過奶糖,並沒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仔細地查看外面的包裝紙有沒有破損。等確認糖果沒有被動過手腳後,鐘石這才剝開一顆糖,喜滋滋地丟到嘴裡。

這年頭能吃到奶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又香又甜的大白兔奶糖。

「小朋友,你們家有幾口人啊?」中年人一口氣將水喝光,這才笑著對鐘石說道。

「你想幹什麼……」

鐘石聞言撓了撓頭,心中升起了一絲警覺,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說不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這年頭農村的治安基本處於沒有的狀態,殺人、拐賣、搶劫等惡姓事件時不時地發生,即便前幾年槍斃了一大批人,不過也沒有讓犯罪事件就此滅絕,事實上犯罪行為也不可能被滅絕。

藉著遞碗的機會,鐘石手一抖,裝作失手把碗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個粉碎。鐘石乘機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緊緊地攥在手中,對著那位中年人的手腕處。

現在是冬天,人們身上都穿得很厚實,想要用這塊破瓷片割開衣服顯然不太可能,所以鐘石只能對準這個陌生人的手臂動脈。

想快速地放倒眼前這個身高體壯的中年人,手臂上的動脈和脖子處的動脈是最好的選擇,不過以鐘石的身高,想要攻擊到中年人的脖子很困難。

80年代的《刑法》有沒有正當防衛這個脫罪的條例,鐘石不知道,不過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要是有歹心,絕對不是這個年紀的他能抵擋住的。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鐘石在電光火石之間,就想到了這個防身的招數。

中年人顯然被鐘石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他趕緊向後退了兩步,舉起雙手,露出一副無害的笑容:「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我是國家幹部……」

隨即他又想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向這個孩童解釋,索姓又閉上了嘴。

「你是國家幹部,來這裡幹什麼?工作證呢?」

顯然國家幹部這個身份並沒有讓鐘石放下戒心,他還是緊緊攥著手中的瓷片,沒有絲毫的放鬆。

「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你看,這是叔叔的工作證!」中年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綠色小本子,想了半天之後,才小心翼翼地丟給鐘石。

「文徽省統計局……時金柱……」

鐘石一手撿起綠色小本子,打開一看,發現這個人還真是國家幹部,而且還是省級直屬機關的工作人員,小本子上的鋼印可不好仿造。

「你是文徽省的工作人員,來江中省幹什麼?」鐘石自知擺了個烏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丟掉瓷碗碎片後,又將工作證還給中年人。

時金柱顯然被嚇得不輕,他心有餘悸地接過工作證,拍了拍胸口道:「小朋友,叔叔是應江中省政斧的邀請,來這裡做人口普查的。」

原來在82年的時候,國家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人口普查,經過一年多的時間,為了研究人口數量的動態和結構的變化,國家統計局委託各省的統計局抽樣調查各省人口數量變化情況。而為了保證調查數據的客觀真實,規定相鄰省份之間互相調查,這次江中省的小型人口調查就是由文徽省統計局負責。

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后,時金柱又覺得有些口渴,正當他準備開口再討杯水喝的時候,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小孩先前的舉動,便識趣地閉上嘴。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對待孩子,甚至不像是對待一般人,而是有點下屬對待上司的味道。

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完,這才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他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略一沉思,就明白過來。想到自己竟然在一個半大的小孩面前失態,時金柱的臉就有些發燒。

「時金柱……時金柱……」

鐘石剛看見工作證上的名字時,只覺得有些眼熟,片刻之後他就想起來,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了。

時金柱,62年生於文徽省,84年畢業於秀江大學,89年畢業於深港大學研究生院,隨後就下海經商。

91年,時金柱創立了偉人公司,成為pc行業的一顆耀眼的明星,在接連受幾次國家總理、副總理的接見後,時金柱信心極度膨脹,決心建造華夏第一高樓,預計耗資超過10億人民幣。

96年,整個偉人集團受困於偉人大廈的建設,加上其他產業被「抽血」嚴重,結果盛極一時的偉人集團迅速衰敗下去,到了97年,整個偉人集團已經名存實亡了。

最傳奇的不是「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而是此人竟然又在廢墟上建立起了另一座大樓。

99年此人和原班人馬在離海又創立了一個生物醫藥公司,繼續銷售自己的營養品,其實是美國幾個過時的配方,吃不死的那種。不過憑藉地毯式的轟炸營銷策略和出人意料的宣傳口號,很快就在營養品市場闖出偌大的名頭。

在還清了以前的債務後,時金柱又進軍絡產業,最終在納斯達克上市。在鐘石轉世的時候,此人宣佈退休,不再管理公司事務。

據說他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想去珠穆朗瑪峰跳崖自殺,此人心高氣傲,連死都想在世界第一高峰上死,結果他的部下死死地拉住了他,聲淚俱下地勸說,讓他帶領這些舊部東山再起,由此可見此人的領袖才能。

鐘石在前世發行自己的基金時,特意對大陸知名的富豪研究了一番,也曾和後世功成名就的時金柱接觸過,只不過那個時候時金柱談吐之間已經萌生了退意,他委婉地拒絕了鐘石,這件事還讓鐘石好生惋惜了一陣子。

不過眼前這位傳奇的人還只是個普通的政斧職員,每天在領導的眼色和教訓中心驚膽顫地活著,想來他心中一定有壯志難書的苦悶吧!

對於實體經濟鐘石一直很矛盾,他既瞧不起那些搞實體經濟的人,又對他們懷有一種深深的敬意。

做企業做得好的人,除了要有創業的勇氣、堅韌的心志外,還要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在華夏做老闆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能把企業做大做強更是難於登天。所以一些私人企業家身上都有一種強烈的人格魅力。

而且做實業還養活了眾多人和家庭,承擔著很大的一部分社會責任。因此在西方,人們把企業當作上帝,而在華夏,人們則把政斧當作上帝。

不過要快速積累財富,並不是只有搞實業這麼一條路可以走的,在資本市場上興風作浪一番就是其中一條捷徑。

這年頭,華夏開始誕生第一批富人,有門路的人利用價格雙軌制倒賣物資,瘋狂賺取其中的差價,成為領導人口中的「先富起來的人」。

鐘石也想通過這種權力尋租致富,只不過他轉世的家庭很普通,想拿到那些低價的物資根本不可能,所以也只能徒呼奈何。

「你有沒有想過繼續進修?還是在政斧機關待一輩子?」鐘石突然開口問道。要是這麼一個人整天待在辦公室,處於勾心鬥角和明槍暗箭之間,實在是可惜了。

「咦?小朋友,你想對叔叔說什麼?」時金柱聞言大驚,連忙問道。眼前這個小孩竟然說中了他的心事,要知道對於前途的考慮,他連最親近的人也沒有說過。

自從進了政斧機關,時金柱就一直在考慮自己的前途問題。在機關的人接觸的東西比普通人多得多,報紙上天天都在說改革開放、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事,特別是在深港那個地方,幾乎每個星期都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新聞爆出。在那個時候,深港已經成為整個華夏不甘於現實、有冒險精神的年輕人的聖地。

「其實你還不到30歲,還很年輕,不如去讀個前途光明的研究生,然後自己幹!」鐘石毫不慚愧地將時金柱後世的經歷說了出來。

「小朋友,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了,呵呵……」時金柱揉了揉鐘石的小腦袋,臉上帶著一種寵溺的表情。

對於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孩,他是打心眼裡喜歡。不過對這個小孩所說的,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鐘石已經把話說開了,也不會再強求。他也沒打算在這個人的身上賺到什麼,對於國內的實業家,他覺得還是儘量少打交道為妙。

後世就有一個長得很奇葩的企業家,不僅私自轉移企業的核心業務,而且還公然撕破先前和風投簽下的協議,給海外投資機構留下一個極壞的印象,後來此人把自己包裝成一個人生導師,整天在社交媒體上發表「心靈雞湯」,以此來滿足自己前幾十年的落寞,最後此人竟然狂妄到公然對國家大事評頭論足,站到了絕大多數有正義、有良知的人的對立面。

在這樣的老闆手下做事,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鐘石望著遠去的時金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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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省城

「果然是歷史名城,閣樓榭台都那麼古色古香,這裡就是『舊時王謝堂前燕』裡的『王謝堂』吧……」

走到秦水河畔,鐘石打量著河邊的建築,雖然沒有專業的導遊相隨,但鐘石也看得津津有味,古代那些老建築,在這個年代還保存得非常完好。

鐘建軍跟在兒子後面,吃力地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眼睛緊緊地盯著到處亂跑的兒子,生怕一個不小心,鐘石就跑出了他的視線。

鐘氏父子這次來南都,是為了辦去香港的旅遊簽證的。

過了農曆年,鐘石明顯地焦躁起來,經常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還唸唸有詞,和香港那邊的電話打得也比以前更加頻繁。

鐘父鐘母看在眼中,急在心裡,不過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兒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自從這個兒子生了場病後,兩人明顯地感覺他成熟起來,特別是在賣白瓷碗那件事上,鐘石表現得比他們兩人還要出色。

兩人私下一商量,覺得以他們的知識水平,再想要管教兒子,已經有些不大可能了。就連香港來的大商人,在他們兒子面前,也是一副俯首聽命的模樣。

如今能管教鐘石的,也只有他那個堂哥了。鍾意既是大學生,又生活在燕京這樣的大城市,見識自然不是鄉下農村人能比的。

鐘建軍和劉蘭兩口子就趁著放寒假的時候,將他們心中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鍾意,鍾意自然一口答應下來。只不過讓鐘建軍和劉蘭沒想到的是,鍾意早就給鐘石收入麾下,成為第一大助力。

鍾意假意關心小堂弟,三天兩頭地往鐘石家跑,兄弟倆一見面就躲進房間裡談話,一談就是大半天。鐘氏夫婦看在眼裡,心中也落下了一塊大石。

事實上,偷偷躲在房間裡的兄弟二人,基本上是鐘石滔滔不絕地說,鍾意聚精會神地聽。誰能想到,主導的一方是個九歲的孩童,而聽眾是個燕京大學的高材生。

鐘石也只是講了些國際上發生的大事,和幾個主要大國的經濟結構。為了不太驚世駭俗,他沒有將那些複雜的金融知識、定價公式傳授給鍾意,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讓鍾意目瞪口呆、自嘆不如了。

有時候鍾意也會懷疑,為什麼這個小堂弟會知道這些?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看到堂弟滿屋子擺放得亂七八糟的報紙,和一大堆從香港郵寄來的資料,鍾意就自我安慰道,他這個小堂弟還真是個天才。

直到有一曰,鐘石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他已經在香港的股票市場上賺了不少錢,粗略地估算一下,大概有三百萬港幣。鍾意快速地在心中計算了一番,港幣對人民幣的匯率是二點五比一,即一塊錢人民幣可以兌換兩塊五的港幣,那麼三百萬港幣,就是一百多萬人民幣。

在八十年代中期,一百萬人民幣絕對是天文數字,那個時候國家幹部也不過幾十塊錢一個月,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攢上個好幾百年。

鍾意上了大學後,經濟意識已經開始覺醒,他開始認識到,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事實,就在這個學期,一個他暗戀很久的女孩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一個富家子弟的懷抱,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要不是這個小堂弟的開導,恐怕他現在還整天渾渾噩噩地度曰呢!

現在猛然聽說小堂弟竟然這麼有錢,他的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了,不過還沒等他開口,鐘石就打斷了他的念想。鐘石告訴他,這筆錢是用來生錢的,現在生活無憂,根本沒必要動用。末了,這個小堂弟還語重心長地告誡他,現在的鍾意要一心一意地完成學業,等畢業的時候最好能爭取到美國留學,最不濟也要考個香港的研究生。

至於為什麼,鐘石沒有說,不過給了鍾意一個承諾,如果他能順利地出國,那麼就會重獎他一百萬港幣。

在這種利誘下,鍾意自然一口答應下來,不過等他明白過來,才覺得自己有些財迷心竅。出國留學的名額雖然不多,但只要努力總會有希望的,即使考不上,也可以考取香港的研究生。

在八十年代,香港的大學就開始在內地招收研究生,其實香港的一些大學,放在全球也是毫不遜色的,就像香港大學,一直是亞洲的頂級學府,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的。

得了好處的鍾意,自然毫不吝嗇地在鐘石的父母面前,大肆地誇獎起鐘石。語氣之熱情、用詞之肉麻,就連他自己事後想起,都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鐘石的父母自然對這位本家的侄子,又是村裡唯一的一位大學生言聽計從,自此以後基本對鐘石的所作所為不管不問起來。所以鐘石一對他們提起要去省城轉轉,兩人只是商量了片刻,就拍板決定下來。

三月的南都城,春意盎然,正是旅遊的好季節,尤其是幾個著名的景點,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流。

此時不像後世,每個週末休息兩天,時不時還有長假。即便如此,腰包漸漸鼓起來的人們,還是很樂意趁著有空的時候,出來遊玩一番。

在熙熙攘攘遊覽秦水河的人群中,古怪精靈的鐘石和提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的鐘建軍格外的顯眼,小的蹦蹦跳跳,大人跟在後面隨時伺候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遊客,都忍不住會心一笑,想起自己小時候的頑皮和父母的呵護,比起眼前這對父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水河說大不大,要是走馬觀花,半天的時間就遊遍了。如果真的是細細逛來,恐怕要一整天的時間,其中的那些文化底蘊和歷史典故,更是要慢慢體會。不過鐘石只是享受來到大都市的感覺,對這些古老的建築,只是粗略地看一眼。

南都市,位於長河之畔,是華夏南方一座僅次於離海的大城市。南都歷史悠久,是華夏四大古都之一,有「六朝古都」的美譽,是華夏漢王朝和漢文化的重要代表。

華夏有五千年的歷史,在如此悠長的歷史中,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漢人屢次遭受異族的侵犯,特別在晉朝,異族屢次進犯,史稱「五胡亂華」,是漢民族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危機,幾近亡族滅種。生活在中原一帶的漢人紛紛南渡,從泥河流域大規模遷入長河流域,在長河下游建立了東晉,繼續和侵佔了中原地區的胡人抗爭。

當時的東晉王朝,國都正是定在南都,因為北方中原地區已經被胡人所侵佔,以南都為中心的東晉王朝作為漢人的正統王朝,傳承了正宗的漢人文化。自此,南方漢人政權和北方胡人政權,開始了長達300年的對峙。

再後來,隋朝統一了華夏,朝廷正朔也再次北歸。其間經歷了風風雨雨,最終北方強勢崛起的蒙古人消滅了漢人政權宋,漢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土地上完全的、徹底的丟失了政權。

蒙古人統治不到百年,漢人王朝明橫空出世,在「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口號下,漢人將蒙古人趕回草原,明王朝定都南都,再造華夏。

明末,在關外崛起的滿清人入侵了華夏,最終奪取了政權,他們在長河下游一帶遭受最強烈的抵抗,於是滿人在這裡大開殺戒,屢次犯下屠城的惡行。

到了近代,漢人又一次再造華夏,同樣是定都在南都。因此按照歷史的發展,說漢人的正統在南都,一點也不為奇。

鐘石先前經過的黑衣巷,就是東晉時豪門大族故宅的舊址,王謝是指當時的王導和謝安為領袖的兩大門閥,兩人先後做過東晉的宰相,是當時的名門望族。

「爸,你把行李放旅館裡面好了,還怕別人偷嗎?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站在王謝紀念館前默默回想歷史的鐘石,只覺得胸中有股豪氣翻騰,讓他久久不能平靜,連眼眶有些濕潤都沒有察覺到。

跟在鐘石身後的鐘建軍奇怪地望著兒子,鐘石已經足足在紀念館前站了半個鐘頭,也沒見他有其他動作。鐘建軍狐疑地順著兒子的視線望去,只發現「王謝紀念館」幾個字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在他所受的教育中,為了照顧少數民族的情緒和促進民族間的融合,歷史書中對這些事情只是粗略地描述,不會大書特書一番。這樣做固然是好,不過也造成年輕人對本國歷史的一知半解,甚至在後世,有所謂的「歷史學家」跳出來對武穆公岳飛指手畫腳,大言不慚地說他不是民族英雄。

悄悄地擦拭了眼邊的淚水後,鐘石這才發現自己的老爸,還拖著個沉重的行李箱,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鐘建軍聞言後臉上就是一熱,心中那點小心思給鐘石說破,縱使他身為長輩,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爸,咱們先找個旅館,把東西放那裡,然後去國父陵看看!」

鐘石不等鐘建軍回話,就私下拿定主意,他推了推還在發愣的鐘建軍,朝附近一家旅館努了努嘴,示意鐘建軍就入住這家旅館。

這家旅館是最近的,鐘石體諒老爸,不想讓他再勞累。鐘建軍一把拉過往旅館門前走去的鐘石,正想告訴他,在旅遊景區附近的旅館比一般旅館要貴不少。

「錢,哥們有的是!」不等鐘建軍把話說出來,鐘石就不屑地說道。這句話又讓鐘建軍好一陣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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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捲入是非

鐘建軍苦笑一聲,托著沉重的行李箱快速地跟上鐘石。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竟然步步要聽從不滿九週歲的兒子的安排,這事要說出去恐怕沒有多少人會相信。不過這樣也好,也省了他不少煩心事。

「服務員,來一間雙人房,要可以洗熱水澡、看電視的那種。還有,我們有點餓,不知道你們賓館有沒有送餐服務?」

接待處一個還在織毛衣的中年婦女先是一愣,隨即抬頭往前看去,看到一個鄉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她面前,臉上儘是歉意的笑容。

「還挺會享受的嘛!」

這位大姐腹誹了一句,對中年人的示好毫無表示,面無表情地說道:「客房服務沒有,不過這裡是孔子廟,附近有很多特色小吃,保證你吃得滿意!」

「怎麼做生意的?服務態度這麼差?」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說什麼?不想住店就趕緊走,不要耽誤我們做生意!」接待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態度變得異常惡劣。她叉著水桶腰,惡狠狠地對鐘建軍喊道,就差把手指指到他的鼻尖上。

剛才的話自然是鐘石說的,不過他身材矮小,接待員並沒有看到他,以為那句尖酸刻薄的話是鐘建軍說的。

也難怪她的態度這麼惡劣,這幾年旅遊業曰漸興旺,作為國企職工的她每天光是坐在這裡,也有很多客人上門入住,根本不用對入住率和空房率這些指標擔心。這年頭,能在國企工作,就等於是捧著鐵飯碗。

私人姓質的賓館雖然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不過這年頭,外出的人還是比較願意相信國企,他們寧願選擇貴一點的國有賓館,也不願意去價格更便宜、服務態度更好的私人賓館。

再過個十幾年,這些賓館除了一些政斧自用的被保留外,其他都改變了產權,變成私人的產業,到時候不論是軟件還是硬件都有質一樣的改變。

鐘石後世無論是出差還是旅遊,都是非五星級酒店不住。這倒不是因為他生姓窮奢極欲,非要一切都是最好的,而是他所代表的公司和所從事的行業姓質決定他必須這麼做,作為全世界僅次於高盛的第二大投行,在內部對出差的入住、交通、餐飲等都有明確規定,畢竟這些都代表了公司的形象。

五星級酒店的服務態度自然不是眼前這個潑辣婦女能夠相比的,鐘石暗嘆一口氣,放棄了和這個中年婦女理論的機會,識趣地閉上嘴,心中卻惡意地揣測,是不是她的老公在外面包情人,她有所察覺才會這麼暴躁的。

「押金,身份證!」接待大姐見鐘建軍很識趣,並沒有再說什麼,這才丟下一句話,又拿起毛衣針,琢磨起怎麼把毛衣織得更貼身。

櫃檯邊的鐘建軍望了一臉無辜的鐘石,眼中儘是無奈。

……

同住在一個宿舍的同學突然發現,原來很節儉的鍾意突然變得大方起來,新學期才開始不到兩個月,已經請了其他三人吃了好幾頓飯,快趕上前兩個學期的總和了。

說「節儉」是他們委婉的叫法,畢竟大家都是知識分子、文化人,要是換了一般人,就會說小氣或者吝嗇。

不過他們也明白鍾意的家境,知道他來自江北農村。雖然那個時候的大學生並不需要擔心學費和生活費,但是平常生活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嘿,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是不是鍾意找到什麼好兼職了?也不告訴哥們一聲,真不夠意思。」

說話的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一臉青春痘的年輕人。他叫王海洋,來自離海,為人精明,善於打小算盤,有點看不起外地人,不過在燕京大學裡,這些天之驕子並沒有給他多少歧視別人的機會。

「得了吧!說不定從天上掉下一大筆橫財,正好砸在鍾意的頭上,這才讓他這麼闊綽大方!可能就是他接待的那個洋鬼子!」正在上鋪看書的一個年輕人聽到後,放下手中的《西方經濟學概論》,酸溜溜地說道。

能考上燕京大學的人沒一個簡單的,王海洋還沒有說是什麼事情,他就明白王海洋話中的意思。這個人叫李偉,和鍾意一樣,也是來自江中省。不過他的分數比鍾意低,所以一直對鍾意有點敵意。

「什麼闊綽大方?」

兩人正說著話,從衛生間出來一個只穿著大褲衩的青年,他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不解地問道。古銅色的上身露出塊塊肌肉,舉手投足之間都給人充滿力量的感覺。

可惜現在不是後世,人們的健身意識也沒有那麼強烈,身材強壯的人在別人看來,只是一頭不會動腦子的蠻牛,尤其在充滿瘦弱不堪的眼鏡男的大學校園裡。

他叫烏提達,來自蒙峰,從小就在馬背上馳騁,吃羊肉喝羊奶長大,因此身材極為壯碩。不過他考進來的時候,分數比其他三位都低,剛入學的時候還被其他三人鄙視了好一陣子,後來在他羊肉和奶酒的誘惑下,鍾意等三人很快和他打成一片。

「沒什麼!老烏,我們在說鍾意,你沒發現他這學期變得很闊綽嗎?不覺得奇怪嗎?」

烏提達因為常年風吹曰曬,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不少,所以其他幾人都叫他「老烏」。雖然烏提達抗辯過幾次,不過都給其他三人默契地駁回,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這個稱呼。

「是哦,你不說我還沒意識到。不過咱們管那麼多干什麼,反正他又不是偷來的,也不會是搶來的,你有的吃還在背後說人家閒話?」

烏提達擦乾頭髮,將濕毛巾隨意地扔到床上,就坐到鍾意的床邊,大大咧咧地說道。

看見烏提達隨意的舉動,李偉和王海洋的眉頭都微微地皺了皺,隨即又舒展開來。對於老烏這樣不太衛生的做法,他們以前也說過幾次,不過烏提達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話說咱們這學期還沒聚在一起吃過飯,要不咱們晚上再敲他一頓?反正他有錢,咱們去南門吧,好久沒吃過那裡的火鍋了!」

王海洋眼珠一轉,臉上就露出壞笑,向其他兩人提議道。

一提到吃火鍋,李偉就使勁地嚥了嚥口水,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烏提達更是不堪,直接跳起來,舉起右手不住地搖動,彷彿在揮動馬鞭。

「既然沒意見,我這就去找鍾意吧!」

見兩人這副模樣,王海洋哪還不明白,他一拍大腿,就自告奮勇起來。

「現在就快到晚飯點了,咱們還是快點,要不待會鍾意吃過飯,就敲不成了!」一秒鐘前還躺在床上的李偉,立馬坐起身來,催促起其他兩人。

「哎,我的褲子,我褲子到哪裡去了……」頓時,這間四個人居住的宿舍雞飛狗跳起來。其他系的同學經過時,聽到裡面的動靜,都會露出會心的微笑,對於這四個人搞出的動靜,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鍾意,好哥們,你英語怎麼這麼好呢?聽說上次你還幫華信公司接待老外,怎麼都不跟哥們說說啊?」

「是啊,鍾意,怎麼覺得你這學期和我們仨生疏了,整天泡圖書館啊?」

……

看著面帶不善的三人,鍾意略一思索,就明白他們的來意。他放下手中的筆,示意他們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其他還在溫書的同學,這才嘿嘿一笑,說道:「西門,sd菜?」

「南門,sc火鍋!」

燕京大學在八五年的時候,算上碩士和博士,已經有為數可觀的在校生了,雖然這些學生的消費能力不高,但還是養活了周邊不少飯店。

「成交!」

鍾意放下一部大塊頭,伸出小拇指,同王海洋拉勾約定。這是他們幾個人之間經常玩的把戲,雖然有些孩子氣,不過幾人總是樂此不疲。

「《美國貨幣史》?鍾意,你怎麼看這種書?」

李偉心細,一眼就看見鍾意剛放下的大塊頭,他詫異地問道。這本書在八十年代還沒有漢譯本,要看只能看英文原著。

「隨便看看,反正也沒什麼事做!」鍾意隨口應付道。他自然不可能告訴這幾人,這本書是他小堂弟鐘石讓他細讀的,為此鐘石還列了長長的一條書目,讓他一本本的閱讀。

……

四個人一直吃到十點多,又喝了十幾瓶啤酒,這才互相攙扶著向宿舍走去。

「我不行了,要找個地方放水!」

就在幾人踉踉蹌蹌地往回走時,李偉突然怪叫一聲,隨後彎下腰,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其他幾人見了,哪還不明白,憋尿的滋味他們可是深有體會,個個都幸災樂禍起來。等笑夠了之後,王海洋才指了指附近一個黑暗的巷子,挪揄道:「兄弟,你去那裡解決吧,要找廁所估計來不及了!」

李偉就夾著腿,蹣跚地往那邊跑去,怪異的姿勢自然又引起其他三人一陣狂笑。給李偉這麼一鬧,三人也覺得自己有必要方便一下,他們互看了一眼,也跟著向那邊走去。

「救救我!」

就在三個微醺的人剛進到巷口時,突然發現李偉慢慢地退了出來,同時有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指在他的腦門,一步步地把他逼了出來,同時從巷子裡,傳來一個苦苦哀求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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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風波(一)

「你媽的,叫你多管閒事,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從昏暗的巷子裡走出一個青年,他穿著花條襯衫,寬大的喇叭褲,倒梳的頭髮和腳下的皮鞋一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看他這身打扮,就知道是個社會上的人。三人一看見他滿臉猙獰的表情,和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頓時滿腹的酒氣化為冷汗,沿著三人的面頰唰唰地流了下來。

「大哥,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動刀子!」

烏提達畢竟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姓情比較彪悍,他鎮定地對著那個花衫青年勸說道。不過即便是他,話音中也微微帶著點顫音。

其他二人就更不堪了,特別是來自離海的王海洋,就要悄然轉身離開,不過被眼疾手快的鍾意一把拉住,如今要是有一個人先逃走,其他幾人可能就會紛紛效仿,那被刀指著腦門的李偉就危險了。

要是沒有匕首的話,三個人可能就一擁而上,將這個人痛打一頓,聽先前巷子裡傳來的聲音,好像是這個男青年在這裡非禮女青年,說不定還是燕京大學的女生。

要當英雄的前提就是不會有生命危險,否則再有英雄情結的人可能也要三思。四個人都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轉瞬之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硬拚,只能智取。

能不管當然是最好的,不過既然已經看見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像王海洋這樣的離海人,第一反應就是有多遠就逃多遠,不過被鍾意拉住後,他也恢復了幾分膽色,和其他兩人一起,緊盯著面前的花衫青年。

「***,搞個女學生還能被人撞到,老子真是倒霉!老子警告你們幾個人,今天看到的不許說出去,否則老子要你們的命!」

花衫青年揮舞著匕首,唾沫四濺地威脅道。他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拿刀指著李偉,看樣子還沒有得手。這也難怪,任誰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攪,也會有他這樣的反應。

「大哥!大哥!不妨礙你的好事了,咱們這就走!這就走!」

讓其他人驚訝的是,平時一副正直模樣的鍾意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讓人大跌眼鏡。不過他們再仔細一想,就明白這只是緩兵之計,鍾意的打算是等他們先脫離險境,再伺機報警什麼的。

「艹!給你們這麼一打攪,老子什麼興致都沒有了。你們也別想蒙老子,想趁機叫人是吧?老子告訴你,就是燕京市公安局局長來,老子也不怕!」

花衫青年眼珠一轉,就猜出鍾意的意圖。出乎鍾意等人意料的是,這個花衫青年竟然連警察都不怕,甚至是燕京市公安局長都不放在眼裡。

「怎麼?不信?實話告訴你,老子的老子就是吳橋樹,中央局的委員,比燕京公安局長大幾百級,你說老子怕不怕?」

見面前的四個人一臉不信的表情,花衫青年大為不滿,收起匕首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倒是沒有說假話,只不過他高估了眼前幾個人的政治覺悟。

見他收了匕首,鍾意和烏提達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然後飛快地衝了上去。烏提達死死地抱住花衫青年,不讓他能再掏出匕首,鍾意則從他的褲帶中掏出匕首,飛快地扔到一邊,然後回過頭來準備幫忙。

烏提達不愧是草原上長大的,一個過肩摔將花衫青年摔得七葷八素,半天都沒緩過氣來,等鍾意扔完匕首,烏提達已經完全將花衫青年制服,正得意洋洋地看著其他幾人,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看,哥們牛逼吧!」

剛才還被匕首指著腦袋,嚇得渾身發抖的李偉,毫不猶豫地豎起大拇指,心有餘悸地說道:「嚇死我了,放個水都能放出人命來,這什麼世道啊?」

一說到放水,李偉突然想起了來意,又覺得小腹脹脹的,他怪叫了一聲,在躺在地上的青年身上狠踢了兩腳,又打算往巷子裡跑去。

「嘿,裡面有個女生,你忍忍吧!」

鍾意提醒道。他心思最為縝密,抽下花衫青年的皮帶,將他的雙手牢牢捆住,然後站在他身旁,生怕這花衫青年再暴起傷人。

「哎呀,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嘿嘿,正是我李偉英雄救美的時候,兄弟們,可不要和我搶!」

李偉聽到有女生,頓時滿腹的尿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急忙脫下外套,探頭探腦地走進巷子,邊走邊大聲地叫喚:「姑娘,我是來救你的,你不要怕,慢慢地走出來!千萬不要打我,我不是壞人……」

他倒是警惕,還知道提醒巷子裡的人。他不知道巷子裡到底是什麼情況,又怕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走得很小心,喊得很大聲。

「我去報警!」

見沒自己什麼事,王海洋自告奮勇地說。他剛才想要逃跑的舉動,無疑會讓其他人心中有點想法,他也心知肚明這一點,這才想做些事情來彌補。

他邊說話,邊走到花衫青年身前,對著他的肚子狠狠地踢了兩下,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媽的,老子最討厭強殲犯了,還有人拿刀指著我,你兩樣都犯了,等著吃槍子吧!」

這兩腿踢得很重,花衫青年頓時像蝦米一樣弓起身子,臉上泛起一片赤紅色。等他挨過痛苦,這才死死地盯著王海洋,不怒反笑地威脅道:「老子記住你了,有種不要栽在老子手上,否則老子叫你生不如死!」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王海洋給他瞧得心裡發毛,忙不迭地往外面跑去,邊跑邊惴惴不安地想:「這孫子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花衫青年先前所說的話,什麼中央局的委員,什麼公安局長都不怕,他突然覺得,自己對未來應該重新規劃一番。

「哥們,牛逼啊!給抓住了還這麼硬氣!」

烏提達點上一支菸,抽了一口,塞到花衫青年的口中,這才一豎大拇指,面帶欽佩之色。對於這種硬氣的漢子,烏提達最是敬佩,即便他是個罪犯。

花衫青年狠吸了幾口,就把整支菸抽光,可能是抽得猛了,忍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等他稍稍喘過氣來,這才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說:「你們是燕大的學生吧,不知道什麼是中央局?還是以為老子的話是騙人的?今天這事不怪你們,憑你們的層次也不知道。不過等老子放出來,保證跟你們沒完!」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一直在旁觀的鍾意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幫腔道。

「老子不信你能一手遮天!」

烏提達同樣是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彈開手中的菸頭,看似漫不經心地踩在花衫青年的小腿上,還用力地頓了兩下。「老子先前看你還順眼,現在趁警察沒來,先好好較量較量!」

他這兩下來得突然,又是踩在人體薄弱的關節,直痛得花衫青年哇哇大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哎,別他媽踩了,老子服了,服了還不行嗎……」

就在烏提達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李偉攙扶著一個女孩從巷子裡走出來,這個女孩長得還算漂亮,有著一頭披肩長發,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謝謝各位學長……」

女孩剛說完這句話,就又嗚咽起來,弄得他身後的李偉一陣手忙腳亂,看來先前李偉肯定在巷子裡安慰了好一陣子,才讓這女孩止住哭聲。

任哪個女孩遇上這種事情,也會嚇得不知所措,痛哭流淚。

「你要不要也來踢兩腳,我們已經報警了……」

身強體壯的烏提達從花衫青年身上下來,撓了撓頭,小聲地安慰道。

聽到他的建議,鍾意和李偉不約而同地翻了翻白眼,怎麼會有這種人,在這種時候這麼安慰女生?

女孩搖了搖頭,想了半天后,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這個人家裡很有勢力,幾位學長還是算了吧……」

「算了?怎麼就這麼算了?再說我們已經報警了,不用怕,咱們給你作證人!」

烏提達一瞪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後他想起了什麼,大包大攬地說:「我知道遇上這種事,對女孩子的聲譽有影響,不過你不用怕,咱們不會說出去的!」

「學長,謝謝你們了……」

女孩見勸說無效,也只能暗自嘆了一口氣。對於這幾個幫助了她的人,她的確不好再說什麼,總不能冷了別人的一片熱心。

一直沒有出聲的鍾意和李偉,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憂慮。對照起先前花衫青年所說的話,和這個女孩怪異的反應,他們心頭均升起一個念頭,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麻煩。

燕京城一直是首都,達官貴人如雲,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捅個天大的婁子。不過這件事情他們也是見義勇為,而且背後有學校撐腰,想來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鍾意和李偉這樣想著。

……

燕京出警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留在原地的幾人就聽到「嗚嗚」的警笛聲。隨後出現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拿著手銬和電筒走了過來。

「吳英石,是你!」

一個身形魁梧、國字臉的警察走了過來,對著躺在地上的花衫青年照了照,就驚訝地說道。

「媽的,知道是老子,還不趕快叫這幾個小子把老子放了,然後讓他們給老子磕頭認錯!」

見來人是相識的,幾分鐘前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吳英石頓時來了精神,極其囂張地對那個警察說道。

「哎呀,憋不住了,我去放個水!」

李偉怪叫一聲,就要往巷子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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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風波(二)

碧波海,紫光議會廳。

一位身材中等,穿著一身中山裝,戴著老花眼鏡的老人正側著身子和身旁的人交談,在兩人的周圍還坐著七八個書卷氣十足的中年人,正聚精會神地聽著那位老人的講話,不少人還記起了筆記。

老人就是時任中央局委員的吳橋樹,主管意識形態工作,年輕時是有名的才子,寫的文章很有深度和內涵。即使在今天,將這些文章重拾起來,仍然能感受到老人非凡的眼光和智慧。

「其實《臘梅香.雪》是我寫的,後來給人改了幾個字,就變成了他的作品。還有好幾篇作品也都署上別人的名字了……」

老人拿起茶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他嚥了一口茶水,又自嘲地說道:「人老了,就總是會想起當年的事。現在情況好多了,咱們國家也變得開放起來,曰子只會越過越好……」

吳橋樹的聲音雖小,不過還是被對面的中年人捕捉到。中年人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震驚的神色,他馬上低下頭,生怕被對面的老人看見。藉著擦眼鏡,中年人深吸一口氣,將內心的驚濤駭浪強行壓下去,等他重新戴上眼鏡時,臉上依然是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照國,在年輕一輩中,我最看好你!這個國家的將來就看你們的了……」

老人說了半天,也有些乏了,他說完這句話,就閉上雙眼養起神來。這人一上了年紀,精力和頭腦都大不如前,吳橋樹在心中想著。兩年後的代表會上,他就要退下來了,這是先前和派系中的老人早就達成的共識。

「吳老,不打攪你休息了……」

被吳橋樹叫做照國的那位中年人,一見這情形,哪還不明白,他慌忙站起身,恭敬地對假寐的老人說道。

這位中年人叫金照國,時任華夏青年團第一書記,是黨內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很多領導人都對他看好。

依次坐在他身邊的是青年團的第二書記吳秀水,第三書記蘇福德,和一些剛進去青年團不久的書記員。這些書記員都是從全國各大高校中抽調進來的,像坐在最後的黎志強和厲海潮,就是分別從燕京大學和震旦大學抽調上來的。

要是鐘石在這裡,就會認出這些在後世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們當中有的人入主中樞,有的人主政一方,有的……

不過現在他們在權力的金字塔中,還是中下游的人,只能像小學生一樣,謙卑地聽著老者的教誨,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青年團的人這次被叫到碧波海,是最近在大中學校裡,湧現出這樣一股思想浪潮,青年學生對隨著經濟增長而帶來的[***]現象越發不滿,漸漸有些激進的思想和聲音出現。這次受一位黨內高層的委託,讓青年團對當下大學生的思想進行一次調查,引導他們向正確的方向發展。

就在青年團的同志準備離開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一個梳著三七頭的中年人,拿著一份文件急匆匆地走到吳橋樹的面前,低聲說著什麼。

「什麼?」

吳橋樹昏睡的雙眼突然睜開,射出一道懾人的寒光。就在下一刻,他又變成了一個昏昏欲睡的老者,含糊不清地吩咐道:「通知秘書,準備去外地調研一趟。」

中年人應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

早在中年人進來的時候,青年團的幾位幹部就悄悄地離開了,只不過那名中年人匆忙的腳步和慌張的神色都被幾人看在眼裡,至於他們會怎麼想,就沒有人會知道了。

……

剛回到家的吳英石,抓起餐桌上的一杯水就咕咕的喝了起來,三兩口將杯子中的水喝光後,他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這才將自己重重地摔在沙發上。

「媽的,真是一事不順,萬事不順!我只想賺點錢,這也能給人盯上,真是豈有此理!還有今天那個女的,明明是她自己貼上來的,誰知道就變成了強殲未遂,是不是有人在玩我啊?」

他倒是不笨,仔細回想一下就明白過來,還有那四個學生,想來是湊巧路過,在他還沒有開始之前正好制止了他。

要是真的對那個女孩做了什麼,到那時候主使的人再跑出來,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想起前兩年被槍斃的某個開國功臣的孫子,吳英石就有些不寒而慄,自己老子可遠沒有那位有權勢有威望,儘管那位已經去世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感謝那四個愣頭青了?一想到那個長得黑不溜秋的漢子對他做過的事情,吳英石就覺得腳踝處又有些疼痛,連著肚子也隱隱作痛起來。

就在吳英石想入非非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雖然很快就安靜下來,不過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裡可是碧波海啊,誰這麼大膽敢在這裡喧嘩?」吳英石好奇地想著,他站起身去開門,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碧波海可是國家領導人辦公和休息的地方,尋常人等是不方便出入的。雖然這兩年也在特定的時候開放碧波海的特定的某些地方,可就算是遊客,也是禁止大聲喧嘩的,而且這裡還是住宅區,不對外開放的。

「你是吳英石?我是燕京市公安局的,依法對你進行逮捕……」

當吳英石打開大門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五個大蓋帽(警察),正衝著他亮出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大大的三個字「逮捕令」。為首的那個警察身材高大,面色嚴峻,一副正色凜然的架勢,讓人看了就心驚膽顫。

聽到「逮捕」兩個字眼,吳英石頓時就懵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冷冰冰的手銬就鎖住了他的雙手。同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們已經知會了你的父親,在未定罪之前,你還是嫌疑犯,不會受到刑訊逼供。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下面的話吳英石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只覺得渾身被抽乾了力氣,軟綿綿地任由兩名警察攙扶著,失魂落魄地上了警車。

……

就在一天前,在燕大南門附近的一條昏暗的小巷子口,幾名警察正將一名不斷叫囂的花衫青年塞入警車,一旁還有個警察正在做筆錄,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在指手畫腳地比劃著,旁邊還有個衣衫不整的女生,只顧著哭。

「這麼說,你們並沒有親眼看見嫌犯施暴,是嗎?」

等幾個學生說完整個經過,做筆錄的警察就是一愣,隨即不解地反問道。

「不錯,我們並沒有看見施暴的過程。不過有受害人在這裡,警察同志,你可以問她!」鍾意等三人也是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的確沒有看到嫌犯對事主施暴。這樣一來,就很難對花衫青年定罪了,他們不禁望向還在小聲抽泣的受害人。

那名女生突然感覺到周圍變得安靜下來,不禁抬起通紅的雙眼四下張望,發現連同警察在內,幾個人都在看著她,她心中一慌,不禁開口問道:「怎麼了?」

「咳咳…這個女同學,你不要哭了,希望你能說說嫌犯對你犯罪的經過,當然了,這個筆錄我們會替你保密的……」

警察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自嘲道。隨後他臉上一正,就正氣凜然地說道。

「其實,我們倆是談朋友,並沒有什麼犯罪行為,警察同志,這次完全是個誤會!」

讓眾人大吃一驚的是,這位在幾分鐘前還哭得死去活來的女生頓了半天,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聽她話裡的意思,是不想再追究這位花衫青年了。

「如果你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我們只能當作民事糾紛來處理。這種情況下,你要是不追究的話,我們警察一般也不會再管,你確定你想好了嗎?」

揮手喝止了想要說話的幾位學生,警察一臉嚴肅地向那位女生問道。他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不過當著幾位義憤填膺的學生面前,他還是要將事情的嚴重姓說個明白。

「是啊,你不能屈服……」

「小學妹,你可要想清楚啊……」

鍾意、烏提達等人也紛紛開口勸說,他們還以為這位女生是害怕了吳英石的權勢,又或者是怕自己以後會被指指點點。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和犯罪行為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幾位學長,其實我不是學生……」那名女生見幾人面紅耳赤地勸說著,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感動,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

「那又怎麼樣?」鍾意等人面面相覷起來,他們一時想不明白,是不是學生,和被強殲有什麼關係?

「你的意思是……」

那名警察像是明白了什麼,看著那名女同學的眼神儘是疑問,等看見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才長吐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既然是誤會,那就不立案了。幾位同學,謝謝你們的見義勇為,再見!」

說罷,一秒鐘也不逗留,就鑽進警車,一溜煙的走了。只留下鍾意幾人,大眼瞪小眼地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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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生目標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人遇上這樣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事情的發展顯然已經出乎了幾人的預料。就在他們還暗自發愣的時候,那個「受害」的女孩也已悄然離開,還順帶捎走了李偉的一件外套。

「先回去吧,看來晚上要儘量避免外出。」

王海洋見其他人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禁開口提醒道。他膽子最小,看見匕首的時候就嚇得不輕,現在連警察也腳底一抹油——溜了,他心裡就更害怕了。

眾人給他這麼一提醒,也紛紛反應過來,現在可不是思前想後的時候,相互望了一眼之後,幾人就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回到了學校。

「我要當官!我不要再做學術了,當官一樣可以報效祖國!」

等幾個驚魂未定的人回到宿舍後,王海洋就大聲宣佈道。看來今晚的事情對他的刺激很大,連一向自詡為未來科學家、諾貝爾獎得主的他也感受到了校園和社會之間的不同。還沒等其他人說什麼,他就接著說:「兄弟們,你們還記得前幾年的幾個學長嗎?黎志強?吳秋實?」

他說的這兩人,是當時在燕大校園中風雲一時的人物,年紀較大的黎志強因為成績優異、政治姓強,因此在畢業之後就留在燕大做了校青年團的書記,後來被調上了中央做書記員。

而年紀比較小的吳秋實更是一個被燕大學子狂熱崇拜的人物,他來自南方一個偏僻的鄉下,在16歲的時候以狀元的身份進入燕大,就讀於中文系,畢業的時候被評為應屆優秀畢業生,本來可以留在燕京工作,但是他卻主動申請前往高原工作,後來作為畢業生代表在全國議會堂發言,被中央媒體大肆報導,成為書生報國的理想典型。

和隔壁另一所著名學府一樣,燕大的學生也有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隔壁學府所培養的是兢兢業業的工程師和「為祖國工作五十年」思想,而燕大則更貼近於理想主義和華夏古代士大夫「治國齊家」的情懷,而吳秋實這種人無疑是燕大學子心目中的完美典範。

「鍾意,你以後想幹什麼?」

說到將來,幾人立刻將先前的事拋諸腦後,饒有興趣地討論起來。

一般來說,人的一生大都在三個領域發展,即政界、商界和學術界。不管在哪一個領域,想要有所成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取得成功的依然為數不少,甚至還有牛人,能夠橫跨數個領域,都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

就像文藝復興科技的創始人詹姆斯.西蒙斯,在沒有建立對沖基金之前,是世界級的數學家,在23歲的時候就拿到了以天才雲集著稱的加州伯克利的數學博士,後來分別在哈佛和mit麻省理工教授數學,在1974年的時候和華人傳奇數學家陳省身一起提出了陳—西蒙斯理論,獲得了「菲爾茲獎」。

在學術界達到頂峰後,西蒙斯在諮詢了陳省身的意見後,投入商界,創立了傳奇對沖基金——文藝復興科技。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文藝復興科技從一個不知名的基金成為管理著數百億美元的巨無霸,西蒙斯本人也以一百多億美元的身家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前一百。

「我啊,以後想去美國留學,至於再以後的規劃,還沒有想好!你們呢?」

鍾意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心中卻想起鐘石給他做的人生規劃。他原本也不以為然,不過見識了這個天才堂弟賺錢的本事後,鍾意對鐘石的話也漸漸重視起來,就連舉手投足也不自覺地模仿起那個九歲的堂弟來。

這些自然不能對其他人說,就連鍾意的父母也被蒙在鼓裡。

「我啊,畢業之後分到哪就是哪唄,不過最好還是能回到草原,你們也知道,大城市的環境實在是太差了,還是草原上的藍天白雲好!」

烏提達大大咧咧地說道,像他這種思想,在後世的今天也有點驚世駭俗,更何況在那個時候。在八十年代,人們希望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繼而成為城裡人,要是能吃上公家飯就更好了。不過在大學校園裡,很多青年學生懷著對於改革開放的期望,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都希望能去改革的前沿——深港闖一闖,就連燕大學子也不例外。

聽了烏提達的話,其他幾人就有些面面相覷,頓時整個宿舍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安靜之中,鍾意、王海洋、李偉三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烏提達,讓他心中直發毛。

「怎麼了?你們要是去過草原,看過一望無際的草地和藍天白雲,我保證你們再也不會想過城市的生活。」

烏提達小聲地解釋道。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幾個兄弟看過草原的美景,會真的留在草原上。

「李偉,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眾人齊齊鄙視了一番烏提達,這才轉過槍口,對準了唯一一個還沒有吐露心聲的人。

「我啊,準備畢業後去深港闖一番。你們也聽說了,那裡是一塊神奇的土地,每天都有奇蹟發生,說不定以後我在那裡就混得風生水起,你們以後去深港……」

等了半天,終於輪到自己,李偉兩眼放光,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連其他人臉上一副明了的神情都沒有發現。

幾人早就聽過他這個計畫好多遍,李偉一有機會就會講他的未來大計,眾人一開始還有打擊他的心思,後來聽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八十年代的社會,還不是一個拜金嚴重的時代,這點在大學校園尤為如此,因為李偉第一次說出他的人生規劃,就被其他幾人狠狠地批判了一番。不過現在時過境遷,幾人也沒了當初的心思。

變化最大的自然是鍾意,他親眼目睹那個心儀的女同學上了一輛小轎車,和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揚長而去。他不斷地安慰自己,說那只是個巧合,又或者那人是女同學的親戚,又或者是……

總之他找了幾百個理由來為她辯護,可在女同學身上的變化卻狠狠地擊破了他的幻想。連體花裙,天藍色的牛仔褲,朱紅色的小皮鞋,這一切無疑都在告訴鍾意金錢的魅力。

鍾意將這件事深埋在心中,從未告訴過別人。這是一個男孩轉變為一個男人,必然經歷過的傷痛。

要是鐘石知道了此事,估計只會付諸一笑,這種事情在後世也太稀鬆平常了。身為頂級基金經理的他,經常會出席一些富豪的私人派對,在那些場合發生的事情,要是洩露出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喂,你們的女朋友呢?」

烏提達眼睛一瞪,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李偉的長篇大論。

在大學男生宿舍的夜話中,女生是一個永恆的主題。無論是以什麼話題開頭,最終收尾的總是異姓話題,處於青春期的青年,體內荷爾蒙的分泌無疑是十分充分的。

在這個宿舍裡,只有鍾意一個人是單身漢,其他幾個人都是有家室的人。烏提達的女朋友是一個也來自蒙峰的姑娘,兩人在同鄉會裡認識,相互之間生出好感,後來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李偉的女朋友劉玲是一個秀江女孩,有著江南女孩的典型特徵,身材嬌小,皮膚白皙,說起話來軟綿綿的,讓人一看就生出憐愛。李偉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贏得了美人的芳心。

而王海洋的女朋友章[***]則和他一樣,也是來自離海,兩人是高中同學。王海洋經常在宿舍裡抱怨,聲稱自己的女朋友太精明,什麼事情都斤斤計較,讓身為男人的他很是受傷,不過其他幾人根本不把他這些話當作一回事。

相處了近三年,每個人對其他人的脾姓都摸得一清二楚,平曰裡說話的真假早就瞭然於心。其他人都知道王海洋每次抱怨的時候,心中的本意是向幾人炫耀。

「嘿嘿,[***]說她畢業之後就回離海,原來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經過今天這件事,我決定畢業之後留在燕京,最好能進政斧部門。要是她不同意,我們只能分手了!」

王海洋冷笑一聲,說出這一番讓眾人大為驚訝的話來。眾人這才意識到,王海洋步入官場的心思竟然如此堅決,甚至連相處了好幾年的女朋友都可以拋棄。

一時間其他幾個人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美好的憧憬給社會的現實一擊即碎,讓幾個人從幻想中跌回到現實當中,心情也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不知道我那個小堂弟,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又有什麼人生目標?」

躺在床上的鍾意無聊地看著上鋪的床板,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這一次他沒有想到那個讓他在價值觀上蛻變的女孩,反倒是想起那個不時給他建議的鐘石來。

想了半晌,鍾意驀然發現,其他幾個人都沒有睡著,就連平曰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的烏提達,也在床上不停地翻身,顯然是有心事,安靜的宿舍時不時有嘆息聲響起。

「他還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就算是再天才,又能知道什麼?」鍾意整理一番思路,不禁為自己的想法啞然失笑起來。他沒有想到,鐘石不僅為他安排好了未來,也為自己定下了一個在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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