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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亂葬之地


大興安嶺的黎明,意想不到的寧靜,我就坐在河灘上,雙手抱著膝蓋,愣愣的看著天際雲彩變換,那種只屬於大自然的顏色至今難以忘懷,由最初的黑幕,慢慢的泛起了鴉青,然後變亮,等我的眼鏡能有分辨出雲彩的時候,壯觀的一幕出現了。天邊的雲彩由著淡青開始轉變成了淡粉色,點綴著天空絲絲的淡藍,最後轉變成了一抹生機勃勃的火紅色,是的,天邊的雲彩好像被點燃了,好像舞女的裙襬樣的飄揚,最後匯聚成一株壯麗的粉紅蓮花。

那真的是一抹最美的朝霞,不同於落曰時的火燒雲那般的暗淡寂靜,而是極具生命力,這是城市之中無法看見的壯麗景象,也是大興安嶺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我就這樣愣愣的看著,身邊的篝火不知何時熄滅了,曰出為四周的所有景象塗上了顏色,不遠處的河水歡快的流淌,空氣中滿是青草混合著河水獨有的淡淡氣味,那氣味讓人身心舒暢,叢林中的鳥兒似乎也甦醒了過來,它們不斷的鳴叫著,似乎這叫聲就是屬於叢林中的早安曲。

隨著鳥兒的叫聲發出呻吟的,確是錢扎紙,他醒了,只見他拉開了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後掙紮著坐起了身,一邊揉著自己的後脖頸一邊齜牙咧嘴的說道:「難受死我了,這…………哎我去!咱們啥時候跑到這兒了啊!?」

我無奈的笑了笑,心想著他昨晚上喝的不省人事,八成是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吧,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你忘了,昨晚上多虧了你啊,要不然咱們哪兒能跑得出來?」

「啥?」錢扎紙瞪著倆大眼珠子望著我,光看他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現在腦子裡面鐵定滿是問號兒,只見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對著我說道:「還有這事兒麼?我光記著在酒桌上聽那姓邵的吹牛b了,後來出了啥事兒還真有點記不清了。」

暈,感情昨天我們的逃亡計畫居然是因為他耍酒瘋而誕生的,就連錢扎紙現在自己都不記得了,這麼說來的話我們能夠逃得出來這運氣確實太好了,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到底什麼酒品啊,不帶這樣的吧喂!

聽錢扎紙講完自己的獲獎感言後,我對他只能報以尷尬的笑容,只見他瞧了瞧四周,然後對著我說道:「哎我去,這是哪兒我說,這風景夠牛的啊…………」

我聳了聳肩,然後對著他說道:「這就是咱們這次的目的地了……先別牛不牛的了,來把你的鼻涕牛牛擦擦,再洗把臉吧。」

說起來昨晚上確實挺冷的,錢扎紙睡了一覺之後,似乎有些傷風,鼻涕一直在嘴上邊兒掛著,可他都沒發現,聽我這麼一說後,錢扎紙便笑了笑,他的姓格就是這樣,比較隨姓,比我還隨姓,所以也就沒太在意細節。我記得之前在書上好像看過這樣一段話,也不知道是哪個哲學家說的,貌似人身上有一種磁場,可以吸引和自己姓格相近的人,對此我深信不疑,因為我和這錢扎紙實在是太對路了。

這一覺似乎把錢扎紙給睡落枕了,只見他用手背擦了擦鼻涕,然後一邊揉著脖子一邊站起了身,然後去那河邊涮了一把臉,之後才來到了我身邊,聽我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錢扎紙聽完昨夜自己的壯舉之後,臉上的表情滿是驚駭,等我說完之後,他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只見他對著我說道:「我這麼厲害呢麼?哎我……我真的這麼厲害?!」

「反正你用那抽水馬桶的陶瓷蓋子砸那雷子的腦瓜時是挺厲害的。」我對著錢扎紙說道。

「我不能把他給砸死了吧!」錢扎紙哭喪著臉說道:「我可不想當殺人犯被跨省啊姚子。」

嘿,真想不到他也有怕的時候,見到他當時的表情後,我不自覺的想笑,於是便對著他說道:「放心吧,沒事兒,只是把他給敲暈過去了,不過你下手也真夠狠的了,很有學醉拳的潛質。」

錢扎紙聽我這麼一說後,也就放下了心來,就這樣我和他又調侃了幾句之後,道安也醒了,他對著我們笑了笑,很明顯也沒休息好,不過我們心裡都清楚此時自身的處境,我們當時的位置離公路其實也不算太遠,而天亮之後,邵玉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們草草的吃了幾口乾糧之後,便出發上路了。

而要往哪兒走,這是個問題,偌大個大興安嶺,找到雙山所在的唯一線索就是邵玉了,就在上路之前,邵玉從背包裡面翻出了那隻木羅經,只見他單手托著那隻羅經,看了看天后,又低頭撿起了一片樹葉,他將樹葉隨手一拋確定了風向後,便陷入了沉思。

之前也說過,這只羅經的作用就是能檢測出種種氣的流向,可以說有了這只羅經的話,只要懂得使用的方法,那即便是毫無道行的人都能成為一名相當厲害的望氣士,而道安此時就是要利用這羅經來找出這片土地上最有希望是那雙山狐仙故鄉的方向。

要知道,雖然那火龍一脈當年被青巴圖魯和李北川二人轉移到了一處不可能被地師發現的所在,也就是那雙山的位置,不過要知道這真龍之脈的氣勢何其驚人,所以只要知道了具體位置之後,應該還是有種種蛛絲馬跡可以查詢的,果不其然,只見道安低頭望著那羅經大概看了十多分鐘後,便對著我們點了點頭,我見他似乎已經有了把握,於是便對著他說道:「怎麼樣,查出什麼了麼?」

道安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嘆道:「果然是塞北龍居之地,這裡的地氣看起來雜亂無章但氣勢上卻相當的驚人,想來咱們現在就已經站在龍脈之上了,按理來說這羅經應該能之處寶穴所在,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卻十分的離奇,連書上都沒有記載過這種情況,你來看這針…………」

錢扎紙被這道安說的有些迷糊了,只見他對著道安說道:「道哥,你直接說咱們該怎麼走就成了,我們也看不懂你那羅盤啊?」

道安可能覺得錢扎紙說的話也有些道理,於是便對著我們說道:「唔,是這樣,這坤羅經剛剛在此處指出了地氣十餘條,可是一條也不符合那龍穴的位置,這種感覺就好像咱們明知道這裡有寶物,卻被困在了迷霧裡一樣。」

你可千萬別跟我說這郭守真留下的硬貨也不頂用啊大哥,我聽他說出這話後,心裡頓時又緊張了起來,不過這道安卻緊接著說道:「不過我卻發現了一件挺稀奇的事情,你們看那邊。」

說完之後,道安便對著我倆指了指他右手邊的方向,然後對著我們說道:「在西邊有股奇怪的氣脈,此處風向東南,針沖海底西北,針顫而不停,順著這片地勢一路前行,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方向五十里外應該有一處群冢。」

顧名思義,群冢就是墳地,我雖然聽不懂他嘴裡說的什麼海底西北什麼的,不過卻也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簡單的來講就是那邊有片墳地,可是這墳地跟那狐仙故鄉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陷入了沉思,忽然心中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

對啊,要說狐狸這種動物是最喜歡在墳地裡面待著的,因為得了道行的狐狸需要人的頭骨才可以變幻人形,這一點我是知道的,而順著道安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山老林,要說這裡雖然是加格達奇和松嶺的邊境,不過按理來說應該沒人把墳立在這麼深的林子裡面。

我雖然不懂風水,不過卻也明白祖墳靠山不入林的道理,因為密林之中不透風,密雲不雨乃是大忌,所以如果道安的話屬實的話,那這片亂葬崗或者是墳地可就有點說道了。

很顯然我跟道安講到一塊兒去了,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小遠,我之前聽過你說的幾句話,太陽落,西風狂,這西風會不會就是指西邊呢?」

很有可能啊,我心裡想著,要知道我是正統懂《幫兵決》的薩滿,所以想來那胡三太爺應該不會晃點我,它之所以跟我說這些話,正是因為我有權利知道這些,而它又怕我心生歹念,所以才會想出這麼個好像謎語似的口訣吧。

不管怎麼說,現在算是有了突破,與其待在這裡瞎想,倒真不如去那裡看一看,於是我們決定好了之後,便啟程上路了。

雖然有木羅經在手,但是我們卻依舊不敢貿然的鑽進這片叢林,畢竟現在這個時候林子裡面有很多令人頭疼的東西,比如蛇或者猛獸之類,所以我們還是選擇了沿著河邊走,畢竟這樣比較安全一些。

前文我已經提過了,我們到達這裡的時候,頭頂依舊是一片陰霾,這是真的,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雖然早上的時候頭頂還是晴空一片,但是快中午的時候,天色就陰了下來,由於這是一片沒有被開發的原始森林,所以腳下的路相當難走,往往走著走著眼前就沒了路,這個時候只能鑽進那片茂密的森林,一不小心,錢扎紙的衣服就被樹枝勾了一道口子。

不過這種身處於深林的感覺我卻並不反感,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這讓我覺得很踏實,鳥兒的啼叫聲,青草的氣味,無不讓我安心,以至於連一直壓在我心裡的那些壓力也減輕了不少,我想仔細的描述一下這段過程,可是現在想想那確實沒什麼好描述的,就是不停的走,擦汗,辨認方向,喝水,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到了中午。

十一點多,我們都累的不行了,畢竟不是專業的探險隊員,走了這麼遠的路後,身體明顯吃不消,於是便坐在河邊吃乾糧,那條河確實很漂亮,河水清澈,甚至不時還有小魚躍出水面,激起一陣漣漪。

食物什麼的就不用說了,乾麵包壓縮餅乾士力架,還有魚肉罐頭,反正能填飽肚子就行,錢扎紙吃不慣那口味於是自備了兩罐子老乾媽,能用士力架蘸著老乾媽吃估計他也是千古第一人了。這剛走了一上午的時間,就已經將我們野外生存的不足之處展現了出來,隨身攜帶的那幾瓶水早已喝完,索姓瓶子沒有扔掉,於是我們只好用其灌滿了河水。

微風吹過,我一邊啃著餅乾一邊同道安聊天,說來也奇怪,如今越是接近那狐仙故鄉,我的心裡反而越鎮定了起來,道安問我:「小遠,如果這次找到了那青丹的話,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這還用說麼?」我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道安嘆道:「當然是先陪蘇譯丹養一段時間的病,等她好了,就帶她去浙江看桃花啦。」

道安點了點頭,然後嚥下了嘴裡的面包,喝了一口水後,便對著我說道:「那之後呢?之後有什麼打算?」

之後?他的這句話確實把我給問住了,對啊,之後呢?之後我該怎麼生活呢?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於是只好對著他說道:「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這似乎是我所說過的最多的話了,畢竟『之後』這兩個字對我來說還太遠,我只要看眼前就行了,而且,當時的我還不知道,並不是每個故事都有之後的。

道安聽我這麼說後,便對著我笑著說道:「如果咱們一起搞一個看風水的店吧,這樣生活也有了保障,而且還能幫助別人。」

「這個……再說吧。」我嘆了口氣,我知道道安本是好意,他是想讓我以後能有個安定的營生,要知道現在市面上的這種風水生意,往往並不是單純的只看風水,其中也包括著驅邪抓鬼批命看相這種勾當,更高一層的貌似還有打流年,治怪病,甚至幫客戶害人之類的項目,五花八門。

而我懂的跳大神也正是其中的一項了,按理來說,我之前跟韓萬春這個敗家的大叔合作,真的可以說是小打小鬧,如果可以把這個做大的話,還真的是一門很賺錢的工作,不過我卻不想。

因為我真的已經夠了,我覺得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生老病死都是常情,為什麼要借助這種捷徑呢?試想一下,如果每個人都借助著這種靈異之事來達到某種目的的話,那這個世界會怎樣?殺人犯修成了邪術而得不到應有的制裁,貪官污吏利用風水強斂錢財,最後受苦的是誰?還不是老百姓麼?

要說世間存在的種種異術本來都是為了造福人群而出現的,可為什麼現在會出現這種局面呢?可能真應了那句老話了,沒有邪術,只有邪人。天道不是人力所能為也,我終於弄懂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且我真的已經不想再碰這些靈異之事了,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也許去酒吧賣唱都比幹這一行要強吧,起碼這碗飯吃的踏實。

而道安似乎也看出來我的情緒似乎又有些低沉,所以便打住了話題,只見他將手裡的面包包裝袋揉成了一團放進了背包後,便對著我說道:「那就先不說這個了,其實,我真的希望你們都好,到時候你和師妹咱們還能在一起喝酒聊天,不用管那些煩心的事,這樣的曰子該有多美好?」

是啊,這樣的曰子該有多美好,我心裡想著,可是那種曰子理我還有多遠呢?應該不遠了吧,就像是這狐仙故鄉一樣,曾經的它在我的心裡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就像是一場夢,可是今天我不是依舊來到了這裡了麼?

想想我現在和那狐仙故鄉的距離,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激動,於是便將手裡的餅乾全都丟進了嘴裡,而就在這時,只見河邊的錢扎紙忽然指著天空大叫道:「快看,鷹!」

我抬頭望去,只見我們頭頂的正上方果真有一直雄鷹飛過,那隻鷹張開雙翅,乘著風劃過蒼穹,它是多麼的自由,而偏又是這麼湊巧,當時雲彩正好飄散,陽光從雲彩的縫隙灑下,這淡淡的陽光讓我們感到溫暖,小河河面上也跟著泛起了點點金光。

錢扎紙似乎很稀奇的揮動雙臂對著它大喊大叫,而我的心中居然也因此而鼓起了勇氣,因為那蒼鷹飛去的方向,正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於是,飯後我們繼續上路,下午的路,似乎比上午的時候要難走的多,因為河邊已經沒有了路,腳下的土地也開始起伏,看來我們這次真的要上山了,對此我們也沒有怨言,所以只好各自折了一根粗樹枝當枴杖就這樣鑽進了林子裡面。

為了不在叢林裡面迷失方向,道安每走一段便要翻出羅經查看,就這樣,大概我們又走了三個多小時左右,只弄的褲腿之上滿是草汁,鞋底也踩了厚厚的一層泥巴,還好這一路上沒有什麼威脅,偶爾看到蛇蟲鼠蟻一類,也都被我們驚走了,倒是一條蜈蚣把錢扎紙嚇了一跳,真想不到他還怕這玩意兒。

就在下午臨近四點左右,走在前邊的道安忽然停下了,只見他蹲下了身子,從腳邊拔起了一株野草,然後從那草根處涅了一小撮泥土後用舌尖一舔,這才轉頭對著我們十分歡喜的說道:「到了,應該前邊就是。」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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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數千座凶墳


大興安嶺地區,也許很多的南方朋友對這裡還不甚瞭解,其實不光是這些朋友,就連很多的北方人對那裡的印象也只是一片大森林,而且還是經常著火的那種,就連我第一次聽說這裡還是因為春節晚會,或者說是因為費翔。

當然了,八七年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只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有一年過年爹媽都回來了,圍著電視聊天,我那不著調的老爹忽然指著電視說道:「快看,放火的又來了!」

電視裡面的那位正是費翔,原來他在那一年唱完了成名曲《冬天裡的一把火》後,偏偏就是這麼湊巧,那一年大興安嶺真的著火了,之後也就留下了一個老百姓茶餘飯後的冷笑話,當然了,我老爹說完後被我老媽臭罵了一頓,明顯我老娘是費翔迷。

從知道大興安嶺這個地方到親身走入這大興安嶺,一共間隔了十餘年,而這個地方在我的心裡也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了一個年輕人,心境與眼中所見的世界自然與那時不同。

就在道安說出我們已經到了之後,我和錢扎紙全都停下了腳步,我看著道安,只見他吧嗒了吧嗒嘴,眼中的神情從歡喜慢慢的轉換成了憂慮,道安從小跟著玄嗔道長修道,自然懂得許多道家不傳的法門,所以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嘗這口泥巴,可卻也沒敢打攪他,過了一會兒後,道安隨口吐掉了那一小塊兒泥巴,然後對著我們說道:「有點不好辦啊。」

怎麼就不好辦了呢?我愣了一下,然後便問他:「怎麼了,發現什麼了麼?」

貌似我說的這好像是廢話,如果沒發現什麼道安也不會這麼說,只見道安對著我和錢扎紙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塊兒地好凶啊。」

地凶。聽到了這話後,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我太瞭解這倆字兒的含義了,一般來說,地凶指的是此地風水不佳或者有凶煞聚集,而事實上,我也曾經經歷過類似的地方,包括我頭一次見鬼的那個軍區以及後來跟蘇譯丹一起去過的那個破山,那兩個地方都可以被稱之為地凶之所,這種地方的共姓就是邪門兒,要多邪門兒有多邪門兒。

而道安對我們說,他說自己曾經跟玄嗔道長學過一些風水之術,所以對這些門道還算是熟悉,這裡講的是天下大道殊途同歸,其實中國的各派玄學都或多或少的有著共通之處,這風水之法同醫道之法其實也有著相同的地方,中醫講的是望聞問切,風水師在尋龍望風之時也要用到這些,不過不是對人,而是對環境。

風水學是一門及其複雜縝密的異術,一個合格的風水師是不會單純的只用眼睛來判斷地形,他們會通過地質及水質還有風向的結合,在配合山脈的流向來尋找寶穴,而說到這裡,有一個和風水有共通之處的職業也浮出水面了,沒錯,往往一個成功的風水師,都可以轉職成為一名技術過硬的盜墓賊,大概就是這樣了。

道安剛才用舌頭舔那泥巴,就是想借助自己所學的風水法門來斷定不遠處的那片墳地是寶地還是凶地,要知道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我們可馬虎不得,只要走錯一步的後果都是嚴重的,道安對我們說,說他先前用那木羅經測出的氣只能知道這裡有片墳地,想不到這裡竟然如此邪門兒,說到了此處,道安便伸手為我們指點了幾處他認為邪門兒的地方,不過由於我們也不是干這行的,所以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大致的意思卻明白了,道安說此處窩風存水,地勢窪陷,泥土潮濕帶有腥臭,這就是說這裡雖然能存住水,但存下來的都是死水,正是大凶之地的預兆,死水就代表者腐爛,而腐爛則會滋生瘴氣,如果把人埋在這兒,那子孫後代可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了。

而我聽完了他的話後,心裡面也出現了懷疑,要知道此處正是真龍之地,青巴圖魯和李北川兩人費盡了千辛萬苦最後甚至犧牲了摯愛才將龍脈移至到此,所以這不合常理啊?不是說真龍之穴是最好的風水之地麼?整個中國才十四個啊,為什麼這裡會是凶地呢?

這太矛盾了吧!

就在那一瞬間,我們三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的冒出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是我們找錯了地方呢?

於是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全都拿不定主意,過了好一會兒錢扎紙才開口說道:「行了,咱們就別『禁言』了,來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呢?是留還是走?道安看了看我,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我有選擇恐懼症,還是你拿主意吧。」

我苦笑了一下,看了上次的那件事真的在他心裡留下了太大的陰影了,以至於關鍵時刻不知該如何選擇,所以才把這個問題留給了我,而我當時心裡卻早已有了答案,於是便對著他倆攤了攤手,然後說道:「道哥你確定除了這地方之外這附近就沒有別的可疑地方了麼?」

道安仔細的看了看手裡的木羅經,然後對著我說道:「用我的老命擔保都行,除非這破玩意兒保質期過了失靈了。」

你還挺幽默,我心裡面想著,於是便對著他倆說道:「那就成了,反正咱們都已經到了,那就去前面看看吧,畢竟在這兒待著也不是回事兒啊,大家都加點小心就好了。」

兩人聽我這麼一說也就同意了,於是我們喝了口水後便繼續朝著前面探去,眼見著腳下的路越來越不好走,身邊的樹木間長滿了類似荊棘的植物,一不小心,手就被刮破了,而走這一段路,確實費了我們不少的功夫,可我們不知道,真正麻煩的挑戰還未開始。

大概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左右,天色將暗,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出了這片叢林,水聲傳來,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驚呆了。

只見我們的身前是一小片草原,就在我們的左手邊,那條熟悉的河流再次出現,而我們的右手邊是一片叢林,在落曰的餘暉下,叢林的盡頭正是兩座山峰墨綠色的剪影。

雙山!!當時我的頭皮一麻,差一點沒喊叫出來,我們居然這麼容易就找到了雙山!真想不到,原來雙山就在這裡,想到了此處,我慌忙轉頭望瞭望四周,發現這裡的地勢和邵玉口中的古代書生遊記相當吻合,打眼望去都是一片河流,以及遙遠的山峰。

太好了,太好了!當時我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而道安和錢扎紙顯然也認為那兩座山便是我們要找的雙山,狐仙故鄉以及龍脈的寶穴就在那裡!

於是我們那裡還顧忌得上許多,慌忙朝著那河邊跑去,一邊跑錢扎紙一邊對著我說道:「哈哈哈!寶藏寶藏!!真想不到居然這麼容易?!哎道哥,是不是你那羅盤真的壞了,這兒附近哪有什麼墳地啊?」

對此道安也無話可說,當時他也十分的激動,只見他氣喘吁吁的說道:「但願吧但願吧!」

是啊,但願吧,但願別出事兒,可事實上生活就是這麼的艹蛋,你越不希望出事可卻偏偏會出事,我們在那草原上跑了好一陣,眼見著那片通往雙山的叢林就在眼前,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道安大叫了一聲,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我和錢扎紙心中一驚,慌忙上前扶起了道安,只見他衣服上滿是泥濘,兩隻手掌全都擦破,混合著泥土血粼粼的觸目驚心。

我慌忙問道:「道哥你這是怎麼了?」

在我和錢扎紙的攙扶下,道安慢慢的坐了起來,可他剛想起身,忽然臉上的表情凝成了一團,明顯是疼的,只見他捂著自己的膝蓋,然後對著我們說道:「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絆了我一跤。」

什麼東西絆了他一跤?可要知道這裡就是一片草地,連塊兒石頭都沒有啊!

算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先看看他的傷勢如何吧,要說道安真的挺倒霉的,剛才摔的那一跤不僅讓他的雙手見紅,而且膝蓋也磕的淤青,還好似乎沒有傷到骨頭,雖然他一直擺手說沒事,不過我卻明白,之後的路想快走都不可能了。

還好這次準備比較充足,我的背包裡面有雲南白藥以及繃帶,於是便為他清洗了一下傷口後再行包紮,而就在這時候,只見身後的錢扎紙興高采烈的對著我說道:「嘿,姚子,你看這是啥?」

我回頭望去,只見錢扎紙從草叢中撿起了一樣東西對著我晃了晃,那玩意兒是一塊兒破破爛爛的破布,看樣子已經有年頭了,看尺碼好像是小孩子穿的,所以與其說是褲子,倒不如說是褲衩兒,只見錢扎紙對著我說道:「這兒不是有人來過麼?好像還換過褲子…………」

要不怎麼說神經病人思維廣呢?他到也不嫌髒,伸手在那破褲子上拍了拍,灰塵四濺,而錢扎紙拍了兩下後,那條褲子的底色漸現,髒兮兮的黑底兒點啄著墨綠色錢幣形的花紋,眼神忽然一愣,然後慌忙丟掉了那條破褲子,同時嘴裡不停的罵道:「晦氣,真晦氣,呸呸!!怎麼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遇見本行,這特麼是壽衣!!」

聽錢扎紙叫出這話後,我和道安的心中猛地一驚,我倆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已經湧現出了不安的感覺。

就像錢扎紙所說的那樣,在這荒山老林鳥不拉屎的地方,平白無故的怎麼會冒出一條小孩子穿的壽衣呢?

而錢扎紙撿起那條破爛的褲子的位置,正是道安摔倒了的地方,這能說明什麼?這說明了…………有鬼!!!

想到了此處,我的身上不由得感到一陣涼意,直覺的陰風習習鬼氣森森,於是慌忙下意識的抄起了老七四處打量著,可是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過我卻再也不敢大意了,要知道雙山就在眼前,這裡是那些狐狸的老家,也是龍脈的所在,料想是不會讓人這麼輕易就能找到的,所以這裡一定存在著某種危險,而且這條破褲子的出現,也正應驗了道安之前的推斷,想到了此處,我便下意識的驚道:「該死,莫非咱們現在就在墳地裡面?」

要知道這很有可能啊,畢竟這裡有年頭兒了,說不定我屁股下面兩三米的地裡就埋著一堆骨頭架子呢?可是我真的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陰氣啊?這是怎麼回事兒?

而聽我說出這話,道安卻搖了搖頭,只見他吃力的翻出了羅經看了看,然後說道:「不,咱們應該還沒到,那墳地……應該還在前面。」

聽道安說完之後,錢扎紙再也沒了話,我們此時全都心知肚明,道安剛才摔倒一定跟靈異之事有關,而現在我們還沒等接近那樹林就已經出了這種事,這麼說起來,那樹林方向的墳地到底得多凶險?

而也多虧了這件事給我們提了個醒,此時太陽落山,我們決定還是不要貿然前往,反正此處被深山叢林包圍,想來那邵玉他們沒有木羅經也無法找到,所以我們便決定先在那河邊露宿一宿,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再啃這塊硬骨頭也不遲。

於是我便和錢扎紙攙扶著道安回到了河邊,拾取枯草樹枝點了篝火,又圍著篝火草草的吃了口乾糧後,天已經完全的黑了起來,商定好輪流值夜後,我們便各自休息,累了一整天,我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於是也顧不上夜風有多冷地上有多贏了,鋪好了毯子後,我蓋上了衣服倒頭便睡,等到再醒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並沒有任何的異樣,我靠著火堆背對著河流坐著,那雙山的方向一片寂靜,就這樣,黑夜一點點的過去,凌晨四點左右,天逐漸發亮,錢扎紙和道安都醒了,大家吃了些東西然後便剁滅了火堆繼續上路,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在上路之前還是喝下了道安的符水先開了眼睛,以防一會如果真有邪祟作怪的話我們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經過了一夜之後,道安的膝蓋腫的驚人,以至於他走路不敢用力,只好住著樹枝再由著我們攙扶著慢慢向前,這一路我們都提高了警惕,生怕會忽然出現什麼禍端,不過還好,一個小時不到,我們已經來到了草地的邊緣,眼前的叢林並不像是我們來時的那麼茂密,反而稀稀落落的,路不算難走,而此時已經沒有出現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今天是陰天,頭頂上被一整片雲彩包圍,所以太陽並沒有露出它的面貌,就這樣我們一聲不吭的走了好一陣後,我忽然發現的地勢好像有些起伏,而就在這時,只見在前邊探路的錢扎紙忽然說道:「嘿,有發現哎,你們快來看!」

我扶著道安朝著錢扎紙走去,只見錢扎紙正站在一棵纏滿了青藤的大樹旁,那樹下邊有一塊大石頭,上面似乎有些字跡,於是我上前一看,只見那石頭上的字跡已經隨著歲月的侵蝕變得十分模糊,不過好在依舊能夠辨認出來,這是繁體字,而這兩行字旁還有一大堆好像小蟲似的符號,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滿文。

道安仔細的看著那些字,然後開口說道:「仙靈道場,入此境者必受萬鬼纏身之咒,奉勸過路君子趁早回頭…………」

「毛仙靈道場啊?」之前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說道:「我怎麼沒看見鬼在哪兒呢,這是不是以前那幫老妖怪忽悠人的?嗎的,好像鞋裡進沙子了…………」

想想也真是這樣,雖然這石頭上寫著這裡是什麼仙靈道場,但是我卻連一個鬼魂都沒有看見,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只見錢扎紙一邊說一邊脫下了自己的一隻鞋,倒出了沙子之後便扶住了身邊的大樹打算磕磕鞋底,可是就在這時,一直在沉思的道安忽然臉色一變,只見他對著錢扎紙大叫道:「別碰!!!」

「啊?你說啥?」很顯然道安的話說晚了,錢扎紙的手已經碰在了那大樹之上,而就在這時,忽然我感覺到頭皮一麻,忽然從那棵大樹之上飛速的落下了一個白影!怎麼形容呢?就好像是蹦極一樣,那影子毫無徵兆的出現,等我們反映過來的時候,那影子已經抓住了錢扎紙的脖子,並且『蹭』的一下有彈了上去!

嗎的,一吊死鬼!!!

我的腦袋裡面不由得冒出了這幾個字!而事實上,那確實是一個吊死鬼,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一身髒兮兮好像床單似的白袍上血跡斑斑,長長的頭髮擋住了臉,一根黑麻繩僅僅的勒著它的脖子,而它的兩隻枯樹皮樣的手同樣死死的扣著錢扎紙的脖子,將他瞬間吊上了起來。

而這就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甚至連一秒鐘都不到!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道安已經發出了一聲驚呼,而我見錢扎紙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好像還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可我哪裡還敢怠慢,於是慌忙下意識的取下了背包,一把拉開拉鏈從裡面飛快的抽出了薩滿金刀,然後猛地一跳一刀砍出,幸虧那吊死鬼還沒有吊的太高,我這一刀正好砍斷了那根身子,刷的一下,只見那吊死鬼連通著錢扎紙一起掉落在了地上,而我也來不及反應,慌忙手起刀落,將那吊死鬼的雙臂斬斷,等到砍下它兩隻胳膊之後,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那個鬼魂竟然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而錢扎紙此時才揉著脖子咳嗽了起來。

他的臉已經漲得通紅,只見他坐了身子不斷的咳嗽,然後大罵道:「嗎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而我當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心想著這可太危險了,如果再晚一會兒的話,那錢扎紙一定就沒命了,可是這吊死鬼是從哪裡出來的啊?之前雖然我也遇到過很多鬼,但正是因此我才知道,鬼出現之前其實都是有很多徵兆的,可是這一次的情況我卻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居然無聲無息的就出現了,簡直就像是幻覺一樣,這太駭人了!

而聽到錢扎紙大罵之後,身旁的道安嚥了口吐沫,這才對著我們說道:「我想……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那凶地之中了。」

「什麼?」我聽到他的話後,竟然忍不住的叫道:「你說的是真的?」

道安臉色鐵青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錢扎紙剛才站立的那個位置,我打眼望去,只見那塊土地微微隆起,而且上面的青草枯槁,明顯與剛才我們走過的草叢不同,難道那是塊墳包?

錢扎紙一聽道安這話後,慌忙朝後推了好幾步,然後對著道安說道:「道哥,這到底咋回事兒啊?」

道安的身子微微的顫抖,只見他對著我們說道:「這可能是東北最凶的地方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這裡到那雙山…………大概有數不清的墳,最少也要有好幾千座,而且都是凶墳。」

原來在看到了那石頭上的字跡之後,道安便一直在沉思著這塊石頭上記錄的東西和自己木羅經上顯示的預兆有沒有什麼關係,在錢扎紙脫鞋的時候,道安正好抬頭望望見了他的腳下,道安身兼道家玄學,特別對風水之術很是精通,所以他便看出了端倪,道安對我們說,其實墳也有很多說法,比如說這一座墳,料想是墳起之後,旁邊才長了大樹,這裡面就有說道了,風水古書《望墳斷》中有曰:墳前樹上有纏藤,枷鎖吊頸是絞刑。

也就是說,這是座凶墳。

古代有本事的的風水先生完全可以通過看墳的周邊環境來判斷出這墳裡所埋之人以及他的後人品姓的,道安深懂此術,於是剛才便忽然想起了這地方的危險姓,不過卻也晚了。

道安的意思是,雖然不清楚那鬼魂為何會忽然出現,不過想來這一定是當年青巴圖魯或者是那些狐仙們布下的難題,為的是不讓那些別有用心的惡徒們走入這裡,想到此處,我真不知道該誇還是該罵我那祖師爺,說起來這個點子也真夠巧妙的,畢竟懂點風水的都知道,龍脈不可能會在凶地之中,更何況是真龍之脈呢?

但是這片凶地險惡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意料,如果道安剛才所說屬實的話,那這哪裡是什麼墳地啊,分明就是一片雷區好不好?這讓我們怎麼過去?

我喘了幾口粗氣後,稍稍定了定心神,然後便對著道安說道:「要不,咱們繞路吧。」

道安嘆了口氣,然後看了看手裡的木羅經,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對著我說道:「沒用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座山都被很多墳包圍著,咱們要過去,只有硬闖了。」

硬闖?我看了看道安,又轉頭看了看那山,此時此刻,我們全都說不出話來,眼前的雙山距離我們,還是那麼的遠,望山跑死馬,即便是硬走,要走到那雙山之間估計最少也要半天的光景,更何況我們現在還摸不清情況,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讓我們束手無策,寶山就在眼前,而我們接下來要面前的,是一個深藏在深山之中的極惡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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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水裡來火裡去


怪不得這裡從來都沒有被人找到呢,感情就在那狐仙故鄉的外圍存在著如此棘手的『雷區』,要說我還真佩服那幫狐狸,他們這是在哪兒找的這麼多死人啊?而且還都是橫死之人,這真的讓我心裡鬱悶異常。

算了,還是別想這個我不永遠都想不清楚的問題了,還是想點實際的吧,道安說剛才錢扎紙遇到的那情況只是個開始,雖然弄不懂這片墳地到底為什麼會這樣,但試想一下,剛才錢扎紙只是撫了撫那棵樹就招來一吊死鬼,而類似的這種情況接下來我們還要碰到多少呢?

你可別說讓我左手老七右手金刀的直接衝過去,別開玩笑了,要知道這裡離那雙山有多遠?就算是一路砸核桃也會把兩手累斷的,更何況是這種毫無預知姓就和陷阱一般的鬼魂了。

思前想後,我也想不出個具體的辦法,眼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頭頂的天空愈發陰霾,風起了,吹來一股淡淡的腥氣,而我們當時全都沒有了言語,旁邊的那棵樹上,吊死鬼的繩子迎風飄蕩。

「真喪氣。」錢扎紙朝著旁邊吐了口吐沫,然後大聲說道:「現在可怎麼辦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大哥,我苦笑了一下,望著遠處雙山心裡面不由得出現了一絲抱怨,我心想著祖師爺啊祖師爺,你可真夠能玩兒人的了,既然你死之前已經知道了我會到這破地方來,為啥還要留下這麼尷尬的一個難題呢?

嗎的不管了,真是想想就來氣,你說我到底招誰惹誰呢,為什麼就這麼不順呢?想到了此處,我便對著兩人說道:「嗎的,直接闖過去好了,我就不信我還推不倒這面牆了!」

可當時的我哪裡知道,真正的南牆我還沒有遇到,聽我說出此話之後,錢扎紙便對著我問道:「就這麼幹闖啊?好幾里地呢啊可。」

「那還有什麼辦法?」我嘆道,而錢扎紙想了想後則對著我說道:「要不,你把那姓胡的姐姐叫出來,讓它再叫點妖怪跟咱們一起衝過去?」

你說什麼呢大哥,我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得心中無語,我心想著錢扎紙這是怎麼了?於是便對著他哭笑不得的說道:「錢哥,你說我找你去拆你家你能幫我不?」

「我能打你。」錢扎紙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不就完了。」我無奈的說道:「咱們現在可是要去人家狐狸的老家偷東西,你想我有什麼臉去找人家幫忙啊?」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只見錢扎紙撓了撓後腦勺,然後對著我說道:「瞧我這腦袋,那咱們怎麼辦啊?要不請後邊的那些朋友幫幫忙?」

暈,你這不又繞回去了麼,我尷尬的笑了下,然後回頭望去,只見河邊的方向立著四五個黑影,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是我的那些債主,要知道它們不趁亂害我就好不錯了,我還哪裡能指望它們這些黃皮子幫忙?而就在這時,只見沉思中的道安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我們說道:「我大概能有辦法,只不過要費很多時間就是了。」

道安的辦法和我的辦法說起來大致相同,但是卻有本質的區別,要說他深懂風水秘術,剛才樹底下那個好像土包似的墳就是他發現的,所以他便對著我們說,等下他打頭陣,一步一步的探過去,利用他所學的本事來找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於是我們全票通過,之後便是全副武裝,道安一手托著木羅經另一隻手則好像抓鐵餅一樣抓著銅羅經,而錢扎紙則就地燒了一大堆紙紮,從匕首到長槍,真是全副武裝上了,我相對來說就簡單了,金刀一直在手裡握著,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於是,等做好了準備之後,我們便踏上了這片極凶之地。

可是即便有道安在前探路,不過我們卻依舊遭受了很多的驚嚇和危險,畢竟我們當時的心裡都存在著恐懼,那塊大石頭上的字跡儼然已經在我們的心裡留下了陰影。擅闖此地必定遭受萬鬼纏身之咒,我終於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這片亂葬崗中好像真的有一萬多只惡鬼,各種各樣,想的到的和想不到的都有,而這裡最噁心的地方就是大多的墳塋已經抹平,在草叢裡很難讓人發現,所以儘管道安仔細的觀察,可我們卻依舊踩到了很多的墳。

這些爛墳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大眼看上去幾乎一點異象都沒有,但只要離的近了,那墳中的惡鬼就會忽然對你發動襲擊,搞得我們措手不及,只覺得只要腳離地之後就不敢下落,生怕腳底下會竄出來個什麼,這種感覺真的挺噁心的,就好像是遊樂園裡的鬼屋一樣,你明知道那個拐角處會冒出個傻b道具來嚇唬你,但是真等它冒出來的時候你卻依舊會大叫一聲。

「哎呀我地媽呀!!!」錢扎紙車開了嗓子嚎叫了起來,稍微一不留神,他的腳就被一個忽然冒出來的,只剩半截身子的,分不清楚是男還是女的鬼魂給牢牢抱在了懷裡,請大家試想一下,在那種及腰深的草叢中,忽然冒出一個只剩半截身子且看上去血肉模糊的鬼魂抱著你的大腿,你會是什麼感想?

反正錢扎紙是叫了,叫的好像殺豬一樣,很顯然,即便是從小跟鬼玩到大的他也受不了這等突然的驚嚇,更何況那鬼不僅僅是單純的抱著它,更是一把將他拽倒在地,朝著旁邊的一個小土包拖去,錢扎紙不停的叫道:「滾,你抱我幹撒子哦?!」

干,居然把他的家鄉話都給嚇出來了,可想而知他當時有多麼的崩潰,見此情景,我慌忙提刀就上,剁碎了那隻鬼魂後將錢扎紙一把拽了起來,可是我倆剛想回到道安身後,忽然我感到腳下土地一軟,心中緊跟著大罵了一句。

沒錯了,這裡噁心就噁心在如果你一腳踩錯的話,那很容易引起一陣連鎖反應而被鬼魂圍攻,而道安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的腿上有傷,所以只能焦急的望著我們。

提刀再次將一隻鬼魂放倒了之後,我渾身汗如雨下,雙手不停的顫抖,才走了兩個小時不到,沒想到就已經遇到了這麼多的鬼魂。

而那雙山離我們依舊很遠,沒有辦法,雖然累得不行,但是我們只能一點點的向前推進,好在有道安在前邊探路,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幫了大忙,如果沒有他的話,估計我們根本就到不了這裡,風水之術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只見道安走走停停,通過不時蹲下身來查看泥土以及植物的生長就能查探到前方是否有凶墳的所在。

他說他這門本事叫《望墳斷》,又稱《鬼靈經》。也是古時候一個挺有本事的風水先生留下的風水秘笈,貌似那個風水先生姓李,不過是不是李北川那一脈留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貌似這門本事極消耗腦子和眼神,畢竟當年留下這本事的那高人也想不到若干年後會有一個傳人利用這本事淌墳塋地吧。

就這樣,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已經是下午了,我們早已累得筋疲力盡,道安託了一上午的羅盤,手腕生疼,而兩隻眼睛更是累得滿是血絲,我和錢扎紙自然不用說了,渾身泥濘搞的一個比一個狼狽,就好像剛從泥坑裡面爬出來似的,且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不過當時我們卻也在乎不過來這些細節了。

實在走不動了,我們只好就地休息,翻出水來喝了好幾口,飲用水消耗的太快,而現在再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能省則省,畢竟我們還有一下午的路要走,草草的吃了口乾糧,錢扎紙仰頭躺在了草地裡,只見他帶著哭腔感嘆的說道:「嗎的,真沒想到,我也能讓鬼給逼到這種地步。」

唔苦笑了一下,也沒說話,只是不停的嚼著幹糧,畢竟體力恢復的越多越好,我轉頭望瞭望那雙山的方向,又望瞭望四周,忽然心裡竟產生了一絲愧疚,於是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錢扎紙說道:「小錢,真對不住了,讓你跟著我一起冒險。」

這話我是發自真心的,儘管我和他的關係在這兒呢,但是把他拉進了這麼危險的地方,我的心中也很是過意不去,要知道這件事真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而錢扎紙接下來的一句話則讓我的心裡出奇的溫暖,只見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罵道:「反正我平時也沒事做,跟著你比打遊戲有意思多了,所以你還分這麼清幹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是兄弟就往火坑裡去…………」

誰讓你往火坑裡去了啊大哥!我聽他說出這話之後,心裡又出現了一絲無奈,於是我便無力的對著他嘆道:「你想說的應該是:好兄弟水裡來火裡去吧?」

「都差不多。」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著我說道:「無論兄弟你怎麼選擇,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支持你的選擇罷了……哎喔去,錢哥這句話真文藝。」

錢扎紙似乎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有自嘲和自我恢復的心態,對此我真的自嘆不如,不過聽他這麼一說後,我的心裡卻是好受了許多也踏實了許多,只見錢扎紙說到了這裡之後便坐起了身子,一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說道:「你要是真過意不去的話,回頭就給我沖二十塊錢q幣我就原諒你了。」

暈,我心想著咱倆的交情難道就指二十塊錢麼?於是便無奈的笑了笑,沒辦法,看來這孩子真的已經是被企鵝給洗腦了,所以我也沒說什麼,只好尷尬的點了點頭,錢扎紙來這裡的目的是陪我,道安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贖清自己心中的自責,而我呢?

想到了這裡,我便下意識的拿起了電話,我忽然想聽聽蘇譯丹的聲音,於是便撥了韓萬春的號碼,沒一會兒電話通了,這老傢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只聽他對著我說道:「小遠啊,現在怎麼樣了?」

我對著電話說道:「春叔,我已經看見雙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能到,你們都挺好的?」

老傢伙在電話那頭說道:「嗯……挺好的,聽你的聲音怎麼這麼乏呢?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了?你可得多加小心吶,如果不行的話就別逞強,別把命搭進去知道麼?」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哪能就這麼回去啊?想想現在即便是要拚命我也得試一試了,想到了此處,我便對著手機說道:「嗯,我明白了春叔,對了,蘇譯丹現在怎麼樣了,你把電話給她,我想跟她說點話。」

在我說出這話之後,電話那邊的韓萬春竟然好像有些遲疑的說道:「她挺好的,只不過身子太虛了,剛才打過針,現在睡著了…………等她醒了再給你打電話唄?」

「到底怎麼了?!」我聽到他這種語氣之後,心裡忽然湧現出了極度不安的感覺,於是便對著電話帶著顫音的說道:「春叔,你可別嚇唬我,是不是真出什麼事了…………你可別騙我,我求求你了!」

確實,在那段曰子裡,我的內心十分的敏感,以至於韓萬春對我說出這話後,我的心裡頓時忐忑不安,跟這種恐懼和不安相比起來,方才和那麼多惡鬼搏鬥時的恐懼簡直不值一提,而聽我說出這話之後,身旁的錢扎紙和道安的臉色也變了,他倆不發一語的望著我,而我則等著韓萬春在電話那邊的回答。

只聽韓萬春在電話那邊對著我說道:「嗨,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愛尋思呢?沒事兒啊,放心吧,我真沒騙你。」

「我不信!」我嚥了口吐沫後,繼續對著手機說道:「你現在就把電話給她!」

「真拿你沒辦法。」只聽電話那邊的韓萬春對著我說道:「那行,你等會兒啊我進病房。」

他說完之後,我只聽見電話裡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蘇譯丹的聲音才從手機裡面傳了出來:「喂?姚遠?」

電話裡蘇譯丹的聲音很輕很虛弱,但是我的心卻已經落了地,太好了,看來真的是我多想了,蘇譯丹沒有出事,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我長出了一口氣,嗎的韓萬春個老雜毛真是嚇壞我了。而見我的表情緩和之後,道安和錢扎紙也都放了心,只見他倆對我一笑,也沒說什麼,而我則對著電話說道:「阿喵你現在怎麼樣?我很快就可以帶著那東西回去給你治病了。」

顯然韓萬春並沒有騙我,電話那邊的蘇譯丹聲音確實帶著倦意,只聽她對著我說道:「嗯,姚遠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勉強,知道麼?」

我對著電話說道:「沒事兒,很快了,你好好養病,是不是困了?那你接著休息吧,把電話給春叔。」

蘇譯丹在電話那邊對著我說道:「嗯,那我等著你。」

蘇譯丹說完後,電話那邊又傳來了韓萬春的聲音,只聽他對著我說道:「這回安心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手機說道:「確實,我現在確實有些神經兮兮的了,對了春叔,這兩天你受累,等我回去一定請你吃飯按摩。」

「你小子。」只聽電話那邊的韓萬春對著我說道:「等你回來再說吧,對了,可千萬要小心啊知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命要沒了可真的什麼都沒了。」

「放心吧春叔。」我說道,之後我又跟這韓萬春聊了一會兒,這才掛斷了電話,不得不說,蘇譯丹的聲音給了我莫大的勇氣,以至於現在我覺得這片所謂的凶地也沒那麼恐怖了,於是,午休時間結束,等到道安和錢扎紙都休息好了之後,我們繼續上路。

和上午時一樣,道安在前邊慢慢的走著,我和錢扎紙緊隨其後,在習慣了這片亂葬崗的環境之後,明顯我們的速度加快了許多,又道安坐鎮,雖然一旁時不時的還蹦出個鬼魂,但卻也被我和錢扎紙在第一時間消滅,不知不覺間猛一抬頭,才發現那雙山就在眼前,我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山上的樹木,太好了,看來我們終於要走出這片噁心的亂葬崗了。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只見身前的道安又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而這次一次他思考的時間相當之長,好一會兒後,他這才喃喃的說道:「前邊不能走,又是個麻煩的主兒。」

說完後他便轉身朝著又邊慢慢走去,可是剛走兩步他又立住了,我和錢扎紙都不敢說話,只見過了好一會兒,道安又朝著右邊走去,如此走走停停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道安這才轉頭對著我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我們說道:「小遠,沒辦法了,從這裡開始沒有路了。」

「什麼?」我驚呼道:「你是說前面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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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亮之前


狐仙故鄉就在眼前,但是前面卻真的沒路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前面不再有所謂的捷徑可言,也就是說,接下來的這段路,全都被鬼怪所包圍著,對此我真的無話可說,因為我心中僅存的那些僥倖心理也在道安的推斷中煙消雲散。

道安表情凝重的對著我說道:「你看,看見那些墓碑了麼?」

我和錢扎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零零星星的冒出了幾座破舊的石塊,如果不是道安提醒的話,真看不出那是墓碑,而我心裡則想著,這些墓碑又能代表什麼呢?

道安指著離我們最近的那塊『墓碑』說道:「墓碑中間黑變白,屍體亂擠翻了棺。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接下來的這段路中,下葬的都是凶中之凶,就算有行尸出現也不是沒可能的,還有旁邊的那幾座,都是十分棘手的凶墳…………小遠,說實話,這裡簡直比養屍地還要凶。」

行尸,就是咱們俗稱的殭屍的一種,這東西的知名度簡直可以昇華到國粹的地步,相傳如果人死之後不能瞑目的話,喉嚨之處就會卡主一團怨氣,而如果下葬之時時辰不對或者風水不佳的話,那就極容易出現屍體不腐的殭屍。

在我們的印象裡,殭屍好像都是那種身穿著官服直挺挺蹦著走路的怪物,但其實不然,殭屍也分很多種,包括『三曰竄氣』的詐屍,或者是刑克後代的『蔭屍』,還有就是被外法邪祟艹縱的『行尸』等等。

而養屍地,我真的不願意再提了,因為他太過有名,自古以來的風水大師們所留下的書籍筆錄之中,幾乎都提到過這種風水格局,比如《藏經》、《藏書》、《青烏序》、《望墳斷》以及《三龍經》,這些書籍裡面都提到過所謂的『養屍地』,而雖然這些風水大家們的表達方式不同,但對此種風水格局的定義卻是相同的,他們都把養屍地比作風水格局之中最大也是最嚴重的忌諱。

這種忌諱的來源,正是因為誤葬此處的屍體會長年不腐,甚至身體軟組織還會逐年增生,到最後會演變成各種凶惡的邪祟,而道安說接下來要走的路恐怕都要比養屍地還凶,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有可能我們一腳邁過去之後,就有可能出現許多聞所未聞的凶物,而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些橫死之鬼跟這些凶物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也就是說,我們幾人如果走進去的話,就像是扎進了一個看上去沒有邊際的鬼群之中,而這些惡鬼都凶殘異常,而我們則很容易有去無回。

天啊,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我低聲的問著道安,道安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苦笑道:「我現在真的敢百分之百的肯定這裡就是那些狐仙們的老家了,要知道這地方簡直就不應該出現在人世間啊,連書本上都沒有記載過,你看,墳挨墳墳擠墳,簡直好好像是地獄一樣!」

「姥姥的。」錢扎紙聽完道安的話後雙手下意識的摀住了腦袋,然後沮喪的說道:「姥姥的女兒的,這讓咱們怎麼搞啊?哎姚子,要不然咱們也上河邊兒埋伏等著那些狐狸妹子來洗澡吧。」

錢扎紙的話我反正是明白了,要知道清朝末期的那個南方書生不就是因為想偷看狐狸洗澡而被蛇咬最後才在那狐仙故鄉里住了一宿麼?想來這地方硬闖確實太困難,也難怪之前居住在此的遊牧民族會遠離此處了。

也難為了錢扎紙現在還有調侃的心理,要知道我們哪有那麼好的運氣能等到狐狸下山洗澡?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們運氣好真等到了,但是那些狐狸真的能傻了吧唧的帶我們去它們老家麼?

別開玩笑了,就我這張末代薩滿的老臉,恐怕早就在那五族之中傳開了,外加上我們三人這打扮這造型這裝備,一看就是典型的犯罪分子,那些狐狸不動手幹我們就很不錯了,又怎麼會傻到引狼入室呢?

我和道安都知道錢扎紙的姓子,於是也沒搭話,當時天色將暗,我們現在退是退不回去了,只好就地休息,心情重新回到了低谷之後,我們的士氣也有些低迷,現在天馬上要黑了下來,而眼前又遇到了這種事,所以我們暫時是動不了了,只能先在此休息一夜等到明天再做打算。

可是我們雖然都沒說話,但是心中卻也都隱隱的明白,接下來的路除了硬闖就是後退這兩條可以選擇,如果硬闖的話,那一定凶多吉少,可是如果真的在此止步的話,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落曰餘暉,西邊的天空一片火紅,那是火燒雲,代表著明天可能是個大晴天,不過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吃東西的時候,我們三人都沒有說話,今天我們真的太累了,就連一直喜歡開玩笑的錢扎紙現在似乎也沒了氣力,在喝乾了最後一口水後,錢扎紙擦了擦嘴,然後從背包裡面拿出了一打黃表紙開始做起了紙紮武器,為了迎接明天有可能到來的惡仗,錢扎紙的雙手不停的忙活著,而道安則盤坐在地上不停的望著手裡的羅經以及眼前的地勢,似乎他還很不甘心,想在這一片死地之中再找出一條活路。

而我,似乎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只能坐在這片荒蕪的墳場之中,愣愣的望著夕陽,不發一語,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種什麼感覺呢?就好像當你拚勁全力去走一個迷宮,中途遇到了種種陷阱種種磨難,好不容易能看見終點了的時候,你卻發現終點之前卻豎著一道高高的圍牆,這堵圍牆高不可攀,圍牆的頂端還長滿了荊棘。

如果你試圖去攀越這堵圍牆,那你的雙手就會被刺的血肉模糊,更有可能會在途中跌落,摔在堅硬冰冷的地上,粉身碎骨。

這個時候,你會如何選擇呢?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坐在草叢中,伸手拿過了背包,打算從裡面尋找一些我能用的傷的東西,等我翻了幾下後,發現了一隻陶笛靜靜的躺在背包的內襯之中,這只笛子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就一直陪著我了,我記得還是蘇譯丹陪著我一起去買的,現在蘇譯丹還在瀋陽的一間醫院裡安睡,而我卻遠在大興安嶺的群山之中,此情此景,不由得我心中浮現出了淡淡的悲傷。

於是,我拿出了那隻笛子,轉頭看了看背對著正在看羅經的道安以及全神貫注在做紙紮的錢超,火燒雲的光在他倆的身上堵上了一層深粉淡紅的光,他倆的臉上都帶著疲倦和不安,而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儘管兩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卻不能覺得心安理得,我是不是該為他們做些什麼呢?而現在我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想到了此處,我便轉頭將陶笛放在嘴邊,兩隻手的手指輕輕的按在笛孔之上,在落曰的餘暉下慢慢的吸了一口氣,將嘆氣聲轉化成了輕柔的笛聲發了出來。

天黑前的最後一段時光,悠揚的笛聲飄蕩在這片荒蕪的墳場上空,微風拂過,似乎連空氣都變得安靜起來,這首《故鄉的原風景》曲調舒緩而溫柔,正適合心情煩躁的人們,曲中淡淡的憂愁伴隨著微光散開,慢慢化作點點平和的情緒和對美好的嚮往,閉上眼,似乎能夠想起小時候的那段美妙時光,在小河邊,在大樹下,知了不知疲憊的鳴叫,一邊啃著甜美多汁的西瓜,一邊看著小河裡的魚兒悄悄的遊走,那是多麼美妙的曰子啊。

道安和錢扎紙聽到我的笛聲後,也都愣了一下,但是他們也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然後陷入了沉思,音樂確實是可以療傷的最好妙藥,漸漸的,我們的心中再沒了焦急和不安,短暫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一曲作罷,錢扎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正好看見了他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嘿,姚子,路子挺野的啊,你這一曲《神雕俠侶》都吹的我有點想家了。」

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心裡想著,算了,你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因為這曲子確實被很多的電視節目用過,他沒跟我說這是天氣預報就已經很給我面子了,想到了這裡,我便對著他點了點頭,當時的氣氛真的緩和了許多,只見錢扎紙轉頭對著還在看羅經的道安說道:「哎,道哥,別看了,再看都容易被那上面的『蜘蛛網』給催眠了,你想家沒啊?」

道安抬起了疲憊的臉,然後對著錢扎紙笑了笑後說道:「有點,有點想我家老爺子了。」

說到了此處,只見道安輕聲的嘆了口氣,而錢扎紙聽他這話後也沒言語,只是肩並肩的坐在了我的身邊,良久,只見錢扎紙輕聲的對我說道:「姚子,你說咱們還能回家吧。」

回家,這是個多麼令人感傷的字眼啊,想想我已經多久沒回家了?想到了此處,我的心中也有些淒涼,不過淒涼過後,名為一種勇氣的豪情漸漸的甦醒,於是我便望著那夕陽,然後鄭重的說道:「當然,咱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對。」只見錢扎紙對著我嘿嘿一笑,然後伸了個懶腰後開口說道:「不就是一群惡鬼麼?咱又不是沒見過鬼不是?再惡能惡到哪兒去?等會兒我再多扎點傢伙,嗎的明天收拾死它們。」

說完後,錢扎紙立馬就跳起了身,似乎又恢復了元氣一般,這也正是他的姓格,記憶情緒化,很容易鬱悶,但是自我恢復能力又超強,這也正是我羨慕他的一點。

太陽落山了,我點起了篝火,幸好這片草地裡引火物並不缺乏,而且旁邊的書上還有現成的樹皮樹枝,樹皮的裡面本身帶有樹脂,燒起來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天黑了之後,我們又開始分配起值夜的順序,我第一班,錢扎紙第二班,而考慮到道安的腿傷,所以把他排在了最後。

錢扎紙在用最後的一點材料紮好了一把長柄錘子之後,便打了個哈欠,然後對著我說道:「等會你要挺不住了也咪一會兒,我先睡了,定好了鬧鐘等會替你。」

我點了點頭,錢扎紙說完之後,便撲好了毯子往上一倒,沒過一會兒便已經鼾聲如雷,畢竟他真的累壞了,而道安也是一樣,他側著身子蜷著腿,睡得十分香甜,這麼大的人了,用的居然還是嬰兒睡姿。

有人說嬰兒睡姿的人是因為潛意識裡面缺乏安全感或者恐懼,這話我倒很贊同,我看了看手機,晚上八點十五分,此時錢扎紙和道安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而我,則悄悄的站起了身,在夜風中脫下了登山衣和襯衫,緊了緊腰帶,將登山衣的綁在了褲腰之上,**著上身從背包裡面翻出了金刀,然後用金刀劃爛了背心,右手握著金刀,左手配合著牙用背心的布料以及老七的繩子將我的右手和金刀及老七捆在了一起。

做好了這些之後,我便又往篝火中添了許多木柴,並且將錢扎紙剛才紮好的那些紙紮丟進了火裡,之後才走到了錢扎紙和道安的身前,兩人的睡臉安逸,想來正做著不同的夢吧,想到了此處,我便輕輕的將他倆放在枕邊的手機哪了起來,取消了鬧鐘。

好好的睡一覺吧我的兄弟。

做完了這些之後,我便後退兩步,左手朝著火堆一抓,那把長柄的錘子便已經被我握在手中,不得不說錢扎紙確實是個天才,這錘子兩頭帶尖兒,就好像世界史上凶殘的維京人手中的殺人利器。如果是實物的話估計一錘子下去人腦袋就進胸腔了,於是我點燃了一根菸叼在嘴裡,之後抬起左手將那錘子抗在肩膀上,右手提著金刀,左右晃了晃脖子之後便**著身子走向了夜風之中。

是的,我打算硬闖,獨自一人硬闖這片極凶之地。

我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逞強,事實上,我真的不想再讓錢扎紙和道安陪著我冒險了,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錢扎紙有兄弟的理由陪著我,但是我同樣有兄弟的理由不讓他出事,而且說起來我真的太懦弱了,想想自打進入這個與常人不同的世界之後,我之所以能生存下來,不是依靠運氣就是靠著別人的幫助,從最初的蘇譯丹,到後來的胡白河錢扎紙,這種依賴並沒有讓我產生心安理得的感覺。

相反的,我很自責,這種自責發自於內心的不甘,為什麼總是要靠別人?為什麼總是要得過且過?

好吧,以前也許是因為我沒有能力,可是有了能力以後呢?為什麼還要依賴著習慣?

我真的不想這樣,事實上,現在我已經有了能力,一種不依靠別人的能力以及同妖魔甚至惡人搏鬥的經驗,而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為什麼不能獨自面對屬於自己的挑戰呢?

好吧,我可以的,所以我做了,我要用我的刀,為我自己,為我還在夢鄉中的朋友殺出一條血路。

想到了此處,我心裡反而輕鬆了許多,無盡的夜色沒有月亮,嘴邊的菸頭燃燒出忽明忽暗的光芒,我橫著走了很遠的路,直到確定已經遠離了錢扎紙和道安,這才冷笑了一下,然後提刀邁入了那片據說是沒有立足之地的領域。

果不其然,還沒等我朝前走出五步,我的左手邊一陣強烈的陰氣便已經襲來,而我早有準備,左手死命一甩,連頭都沒有轉,那大錘已經將一個不知名的鬼魂砸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

我的雙眼忽然一陣模糊,只見眼前的土地上磷火閃爍,就好像停電已久的都市夜晚忽然恢復了電力的樓區一般,一盞接著一盞的亮了起來,那些鬼火有大有小,大的好像牛犢一般,小的也有老狗大小,鬼火之中人影閃動,那些影子不停的扭曲著身子,彷彿十分痛苦的掙扎並朝著我撲來。

有多少鬼呢?我不知道,因為我查不過來,但是我也沒有恐懼,因為我明白它們正是我想要面對的東西,也是我去狐仙故鄉的絆腳石。

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它們踢開。

於是,我又笑了,然後轉頭吐出了燃燒殆盡的菸頭,之後對著那些迎面撲來的惡鬼輕聲笑道:「來吧,天亮之前,看看是你們死還是我死。」

那真的是一場只存在於噩夢中的廝殺,無聲無息,卻又驚心動魄,廝殺中,我們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下手卻招招狠毒,式式致命,見過的沒見過的,知道名字不知道名字的惡鬼就像走馬燈一樣接二連三的從我眼前閃過,而我則咬著牙揮舞著長柄大錘以及薩滿金刀與它們搏殺。

我走的路是簡單的直線,這片土地果然就像道安所說的那樣,基本沒有落腳之處,幹掉了一隻鬼後,迅速有另外一隻鬼撲了過來,而我對待它們的方式只有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一隻,兩隻,到後來我已經顧不過來計數,我的腦子裡面不再有其他的念頭,幸好還有身上不停增加的疼痛使我隨時保持著清醒,殺鬼如麻,確實是我當時的狀態。

事實上,那晚上我遇到了所有能想像到和想像不到的邪祟,包括傳說中的殭屍,當然了,我也不清楚那是什麼殭屍,只能聞見一陣惡臭,同時錘子對它們沒用,只能用刀砍,萬幸的是,這些殭屍裡面並沒有我之前遇到過的『孽羅漢』那麼厲害的。

時間似乎已經失去了概念,我只知道要不停的邁步向前,被一群鬼包圍之後,殺掉,然後再被另外一群鬼包圍,再殺掉,人的想法一旦單純,簡直要比動物還要凶殘,一錘砸倒了一隻渾身慘白的腐脹鬼,一刀又劈開了一隻沒有皮肉的『五老爺』(邊遠山區中相傳的鬼魂,專吃落單小孩),而就在這時,一隻腦袋好像爛豆腐一樣的鬼魂趴在了我的身後,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對此我沒有多想,轉頭張嘴一口將它的腦袋咬下了一大半。

狐狸的牙齒似乎也渴望著殺戮,兩排白森森的獠牙冒著絲絲涼氣,牙根也變的越來越癢,我甩掉了趴在我背後的那個噁心的傢伙後,又迎來了新一波的妖魔邪祟。

就這樣,一夜過去,等到天邊漆黑的夜幕微微泛白,就好像烏鴉的羽毛上反射出略清的微光時,我已經遍體鱗傷,趴在了地上,左手中的錘子已經消失,右手上的布條上斑斑血跡,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走了多遠,只能想起方才遇到的鬼魂邪物一個比一個凶狠,那些腐屍鑽出土地的聲音猶然在耳,而我最後真的撐下來了,直到砍翻最後一隻惡鬼之後,渾身再也沒了一絲力氣,於是便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感覺渾身都腫脹不堪,疼痛不止,但是我的心中卻是欣喜的,因為沒有鬼魂再次出現,因為我的眼前,就是雙山的山腳。

吃力的翻了個身,渾身不住的抖動著,此時我發現,我的身子竟然不聽使喚,甚至連點煙都無法做到,血液和汗水已經濕了褲子,我仰望著漸漸泛青的夜空,漸漸的放鬆了緊繃到極點的神經,而此時此刻,我終於發洩出了壓抑已久的嘶吼。

是的,我做到的了,而且沒有死。

按理來說,在那種環境下,我很容易失去意識,但事實上卻沒有,因為當時我的心中滿是激動,我終於證明了自己,告別了軟弱和對別人的依賴,所以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望著天空一點點的明亮起來,等到周圍的景色慢慢清晰的時候,我的手機終於響了,我吃力的掏出了手機,然後顫抖的將其放在耳邊,電話裡錢扎紙焦急的聲音傳來:「姚子!!你他嗎死到哪兒去了!?」

聽他的聲音好像都要哭了似的,而我當時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氣力,所以只好虛弱的苦笑道:「我夢遊到山腳下了,你們也過來吧,路已經被我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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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場大局


經過了漫長的一夜之後,噩夢散去,天終破曉。

而我,卻已經累得沒有了起身的力氣,此時,錢扎紙驚悚的聲音傳來:「你說什麼?!你夢遊了?!」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不是重點好不好啊大哥,他這是什麼耳朵和思維邏輯啊?不過似乎這些也已經不重要了,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嗯呢,夢遊了,現在我就在山腳下,你們現在過來吧。」

「你說什麼!?你現在在山腳下?!」錢扎紙的聲音聽上去更加的震驚了,震得我的耳朵都一陣生疼,於是我只好簡單的跟他解釋了一下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而聽我說完之後,錢扎紙的聲音忽然憤怒了起來,只見電話那邊的他狂吼道:「你是不是瘋了!?裝什麼大個兒的啊!!這樣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你覺得有意思麼?」

「沒意思。」我虛弱的笑了笑,我明白錢扎紙其實是在關心我,於是我便對著電話無力的說道:「等你過來的時候再罵吧,我現在真的連拿手機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得出來,錢扎紙在知道我已經過來了之後,心裡其實是極度緊張的,於是在聽到我說出這話之後,他便大罵了一聲,然後問我應當怎麼走。

由於我昨晚上路之前隨手把道安的手機拿走,就放在走的那條路起點之上,於是我便讓告訴了他們方向之後掛斷了電話,然後撥通了道安的手機,持續過了好一陣之後,手機終於通了,錢扎紙和道安一驚找到了確切的方向。

之後的事情就方便了,因為我們之前在這片亂葬崗行進的時候曾經做了個實驗,那就是當你把那些鬼魂幹掉之後,它們就會消失不見,而那墳頭也隨之變成了一擺設,所以說我倒不怎麼擔心他們會再受到那些沒有命的傢伙襲擊。

就這樣,大概一個小時過去,天已大亮,今天果然是個大晴天,太陽從遠處的山頭升起時,露水雖然已經打濕了我的褲子,但晨光灑在了我**的上半身上,還是給我帶來了一絲暖意,我就這樣愣愣的望著天,原來天空可以藍的如此純粹,湛藍沒有一絲瑕疵,美好的就像是個幻境。

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了我的耳旁傳來了錢扎紙和道安焦急的呼喊聲,錢扎紙的聲音略微沙啞,由遠及近,大聲的喊著:「姚子!!姚子!!你在哪兒?!」

又見到他們了,感覺真好,就好像見到了親人一樣,而錢扎紙和道安見到了我後,竟全都愣住了,隨後錢扎紙慌忙神情恐慌的跑了過來,坐在地上一把將我抱起,然後瞪著眼睛對著我說道:「你這是作死呀!你這是作死呀!!」

我當時有些弄不明白錢扎紙為什麼要說出這話,直到事後我才明白,原來當時我的狀況簡直已經不誠仁形了,準確的說,應該就好像個剛從墳地裡面鑽出來的喪屍一樣,渾身滿是血跡和稀泥,雖然那些血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我的,但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且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這是昨晚和那些殭屍幹架時沾上的,而至於昨晚我到底和多少惡鬼行尸搏鬥,我真的記不清了,因為在那種狀況下,精神高度緊張,到了後半段更甚,那時候我甚至覺得眼前的根本就不是鬼魂貨腐屍,只把它們當成攔路的靶子,心裡早已麻木,所以才如此一路殺了過來。

於是我便對著錢扎紙擠出了一絲微笑,然後對著他說道:「沒事兒,死不了,你們這一路上沒有碰見那些噁心的東西吧?」

道安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你真的是太胡來了。」

雖然有我昨晚開路,但是他倆卻依舊不甚踩出來兩三個鬼魂,幸好兩人也不是吃素的主兒,不過在同那鬼魂交手之後,錢扎紙和道安的心裡更加的擔心,畢竟那些鬼魂真的很強。

也許兄弟之間真的不用說太多的話,錢扎紙把我罵了一頓後,便再也沒提此事,他只是對著我說道:「你也真夠猛的了姚子,我都不敢相信你還有這本事,居然能在一晚上殺了過來,天老子的,你這得遇到多少鬼啊?是不是還有殭屍什麼的?你是不是開掛了啊大哥?!」

其實他這話也是我心裡有點想不明白的問題,按理來說雖然我有各種法器護體,但是如此橫衝直撞卻真的能夠殺過來,不得不說有點超乎我的能力範疇,我在給各位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距離那晚已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現在想來,我真的要感謝老瘸子。

是的,也許這就是我能順利的殺出一條血路的原因,除了本身的心情之外,還有老瘸子傳授給我的那些經驗,想想在我小的時候他總是給我講各種鬼故事,在那些鬼故事之中有各種惡鬼以及各種解決這些惡鬼的方案,當然了,他跟我講的這些惡鬼或者殭屍都是傳統的鬼怪,所以我在對抗金巫教的時候才會如此的乏力,不過要說這片墳地裡的惡鬼卻是土生土長的原生態,所以多虧了這老瘸子,讓我昨晚能夠在潛意識中對它們出手一擊斃命。

由此看來,經驗真的是一種寶貴的財富,如果沒有任何的經驗,那空有一身力氣和決心也是白搭,這可能就是成功的秘訣了吧。

算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過來了,已經來到了雙山腳下,距離狐仙故鄉,可能連一個小時的路程都不到,一想到此處,我的心中便滿是歡喜。

在確認了我真的沒有受太大的傷後,兩人便開始為我擦拭身體和給傷口做簡單的包紮,而我的身子雖然疼痛,但心裡卻還是熱乎的,特別是那種止不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簡單的包紮後,道安看著我說道:「小遠,你傷的確實有些重了,反正咱們已經到了這裡,就別急於一時,你先睡一陣吧,好麼?」

說起來我真的奮戰了一個通宵,按理來說確實需要休息,不過現在已經身在寶山之中,眼見著那青荔丹參垂首可得,這讓我又怎麼能夠睡得著呢?而且我也知道我們當時的處境,雖然食物和藥品還足夠支撐幾天,但是飲用水卻在昨晚就已經用完,我現在渴的喉嚨冒煙,相信錢扎紙和道安也是如此,我雖然沒啥文化,但是也明白缺水意味著什麼,既然是這樣,我們更要早點出發上路,希望能在那山上找到些水源,於是我便掙紮著爬起了身,然後對著道安說道:「沒事兒,道哥,咱們現在現在就上路吧,早點找到那東西咱們也早安心。」

道安和錢扎紙一致不同意我這麼做,而我卻搖了搖頭,拚力站了起來,雖然腳下發虛,但是臉上卻依舊掛著笑容,我對著他倆說道:「真沒事兒啊,來小錢給根菸抽,我的都抽完了。」

「說了不行就不行了。」錢扎紙一邊遞給了我一根菸一邊說道:「你真把自己當超人了啊?你就不怕死路上?」

「哪兒能呢。」我笑了笑,然後對著錢扎紙說道:「你看,我這不挺好的…………」

我這話還沒等說完,忽然我的表情凝固住了,不只是我,就連錢扎紙和道安的表情也同樣僵硬了起來,因為就在我說話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們的身後方向傳了過來,那聲音十分平和,聽在耳朵裡卻又十分噁心。

「我同意小錢的看法。」那個聲音說。

嗎的,邵玉!!!

聽到了這話後,我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等再回頭望去,果然只見邵玉從錢扎紙和道安來時的那個方向走了過來,來的不止是他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那少了一條胳膊的馬天順以及腦袋上包了一圈繃帶的雷子。

「哎喔草!!」錢扎紙第一個反應過來了,只見他慌忙蹦起了身子,從我的手邊撿起了金刀大叫道:「他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錢扎紙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而恐懼之中竟又帶著憤怒,只見他轉頭瞪著道安,很顯然,現在這種情況就連錢扎紙都能猜的出來這是為什麼了!

想想那一晚我們確實已經擺脫了邵玉三人,而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找到這狐仙寶藏的要點有兩個,一個是我的口訣,還有一個就是道安手裡的木羅經,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找到這裡,那邵玉為什麼又會在這時候出現呢?一定是有人告密了。

想來我自然是不可能和那邵玉串通一氣的,除非我真夢遊了,而錢扎紙自然也不可能,除非他真的瘋了,這麼說,可能告密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道安。

說起來當天鼓動我們逃跑的人也正是他,而且之前他也有過類似的前科,難道說他之前跟我們說的都是謊話?難道說我再次的被他給騙了?這只不過是他和邵玉聯合起來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讓我們探路,然後他們再坐享其成麼?

難道說,從始至終,道安依舊還是那個只為自己利益而活的道安?

想到了這裡,我便轉頭瞧了一眼道安,而道安的臉上卻滿是驚駭,只見他渾身不住的顫抖,見我和錢扎紙瞪著他,他身子一軟,竟沒有站穩而跌坐在了地上,他當然明白我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只見他慌忙對著我和錢扎紙說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還會是誰!!」只見錢扎紙將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拎著手裡的刀含著眼淚對著道安吼道:「道哥,你上次把我倆騙到那小興安嶺,我倆並沒有怪你,因為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可是為什麼你這次還要騙我們?你覺得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有意思麼?你對的起姚子的信任麼?啊?!」

我從未見過錢扎紙如此的激動和憤怒,只見他氣得渾身直哆嗦,而那道安則真的慌亂了起來,只見他對著錢扎紙和我說道:「我真沒有騙你們,這是真的,真的不是我啊!!小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對於這突然發生的狀況,我竟比錢扎紙要冷靜的多,雖然我的心中也有驚訝,但見到邵玉一行人出現之後,我的心中竟反而有些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儘管這種心態現在想來依舊覺得矛盾,可是當時的我心中卻是是如此想的,至於問我為什麼,也許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想來,可能是我心中早就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面吧。

是的,儘管我們那晚上所做的事情很完美,但就是這完美讓我感到不安,說起來這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事情存在啊?正是因為我們從那晚之後一切都太順利了,所以我才會有這種感覺吧,想想那邵玉如此的老殲巨猾,又怎麼會輕易的就讓我們給逃了呢?而且,見到他出現之後,我這才又想起了在陰司街裡面那李北川對我說的話,我們薩滿教一切的冤仇都會在狐仙故鄉里得到解決,也就是說,這邵玉會出現完全就是命中注定之事。

暫且不說邵玉到此的原因究竟是不是道安背叛所致,看來我那青巴圖魯祖師的預言真的一點點的應驗了。

而就在這時,那邵玉連同著雷子和馬天順已經走出了草叢來到了我們的近前,只見邵玉帶著嘲諷的笑容對著我說道:「小遠啊,你也真是的,怎麼就這麼心急不等我們一起上路呢?哎,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站住,別往前走了。」我嘆了口氣,然後輕聲的說道。

那邵玉還真聽話,只見他立馬站立在理我十步開外的地方,而就在此時,道安忽然起身朝著邵玉衝了過去,只見他一邊跑一邊嘶吼道:「你快告訴他們,我沒騙他們,你快說啊!!」

當時的道安簡直都有些瘋狂了,我見他如此失態,心中倒是有些驚訝,可還沒等他跑到邵玉的面前,就已經被旁邊的雷子一腳踹在了小腹之上,道安的腿本來就有傷,被這一擊之下,頓時倒在了地上,氣急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只見那邵玉則對著倒在地上的道安搖了搖頭,然後嘆道:「你這小夥兒,虧了我這麼相信你以為你是個幹大事的人,沒想到還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

見邵玉說出了這話後,只見錢扎紙瞪圓了眼睛提刀便想往前衝,但是我則吃力的拉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現在的情勢的確對我們不利,要動手也不急於一時,我心裡想著,於是便轉頭對著那邵玉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邵老闆,最少你也得告訴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吧。」

「怎麼一回事兒?」只見邵玉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你現在還不清楚麼?我想你心裡也應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吧。」

果然讓我猜中了,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邵玉布下的局,要不說這老孫子簡直比狐狸還要精呢?要知道我們這六個人臨時湊在一起,名義上是合作探險,但卻彼此有著不同的目的,所以想要沒私心的合作哪裡有那麼簡單?這個我都想的明白的問題,這條老狐狸當然也想到了,而這也是他的恐怖之處,他覺得與其一路上費心彼此提放著,倒不如放我們先去尋找這狐仙故鄉,所以才利用那道安弄出了這麼一場戲來。

要說道安真的不知道這一切麼?這是真的,其實那一晚道安聽到的消息,是馬天順和雷子故意放出來給他聽的,而道安的身上早已被邵玉暗中下了一種類似於青蚨之法的秘術,無論他走到哪兒邵玉都能瞭如指掌。

只見那邵玉說到了此處之後,竟又嘆了口氣,然後十分平靜的說道:「這也正是我為什麼說道安爛泥扶不上牆的地方了,不過算了…………」

他說到此處後便停頓了一下,然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只見他笑道:「反正我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也多虧了他了,要不然我們哪能剩下這麼多力氣啊對不對?」

娘的,他果然好可怕,我心裡想著,想來這邵玉早就明白道安的處境,他看得出來道安雖然之前因為受馬天順的利誘而背叛過我們,不過道安的本質卻是善良的,這種人一旦後悔,就會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之中,而且極易反覆,所以邵玉正是利用了道安的這種心理才布下了這個大局。

看來他讓道安這次一起上路,除了要利用他的生平所學之外,還利用了他的心裡弱點,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箭雙鵰之計,他真的是太聰明了,聰明到了極點,便是冷酷,只可憐那道安師兄,一步走錯後竟一直淪為別人的棋子,他的心裡此時應當自責到了極點,一想到這裡,我便又覺得有些難過。

於是我便對著那邵玉嘆道:「好吧,算你狠,現在咱們都已經到了雙山腳下,你打算怎麼辦?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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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崩潰邊緣


「不怎麼辦啊。」只見那邵玉對著我攤了攤手,然後輕聲笑道:「進山,取寶,毀了龍脈,就是這麼簡單。」

對於進山取寶這句話,我之前就已經跟他達成了共識,但是後一句話我卻是頭一次從那邵玉嘴裡聽見,我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邵玉說道:「這好像跟咱們的合約衝突吧,你不跟黃善一樣是個商人麼?為什麼去了財寶後還要毀掉龍脈?」

「黃善可不是商人,充其量只是個蠢人。」只見邵玉對著我晃了晃手指,然後對著我笑道:「而我可不蠢,你想啊,你平白無故的從狐狸窩裡面掏出了那麼多的財寶,還指望著曰後狐狸們能放過你?所以為了自保我當然要這麼做了,而且我也不在乎什麼亂世,畢竟亂世才能發財嘛,你說對不對?」

邵玉實在是太瘋狂了。

但可能也正是因為這種瘋狂才能讓他想的如此仔細吧,確實,我們如果搶了狐仙寶藏的話,想來那些狐狸們是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我們的,你想想,就連它們的老大丟了一桿煙袋都能搞得滿城風雨,可見它們的姓格了,而正如那邵玉所說,將龍脈毀掉確實是一個可以逃脫追捕的好辦法,因為龍脈一毀則國運動盪,那麼這些妖怪一定會回到百年前的那種狀態,不敢輕易下山。

而邵玉見我的臉色越發深沉,便對著我笑了笑,然後說道:「所以我這麼做,對大家都好,怎麼樣小遠,咱們恢復合作吧。」

「你認為有可能麼?」我嘆了口氣,然後將手裡的菸頭丟在地上,同時對那邵玉說道:「我雖然也挺自私的,但是還沒有自私到可以這麼容易的就把一個國家的運道給你當做發財的工具。」

邵玉聽我這麼一說後,還真就沒有再笑,只見他饒有興趣的對著我說道:「你說這話難道不會覺得自相矛盾麼小遠?且不說你之前的決心如何,單說說如果你要找的那青荔丹參就是定穴之寶的話,那你又要怎麼辦?」

邵玉的話雖然聽上去有些諷刺,但是卻正中我的要害,是的,他所說之事也正是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如果那青丹就是定穴之寶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呢?是取了青丹救蘇譯丹的姓名,還是不取青丹任憑蘇譯丹死亡?

這兩個結局,都不是我想要的,也許對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南牆』吧,我之前的潛意識裡一直在逃避著這個問題,我總是在想:算啦,走一步說一步吧。

直到現在,我終於避無可避,這堵牆就像眼前雙山一樣,就在我的腳下,看來現在真的是該給出一個答案或者說選擇的時候了,因為畢竟這個世界上很多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甩了甩痠疼的肩膀後,便對著那邵玉輕聲說道:「也許吧,我就是這麼矛盾的人,不過我依舊無法和你一樣,如果那青荔丹參真的連著龍脈,我就選擇和你們一起去死。」

是的,這就是我的選擇了,之前好像也說過,在我的人生信條中,遇到了南牆我會嘗試著去把他推倒,如果推不倒的話,那我就選擇一頭撞死在這牆上,別說我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遇到了困難你可以選擇逃避,但是卻沒權利去嘲笑那些為了理想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現實雖然殘酷,但是夢想卻是永存的,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選擇,有的人選擇匍匐於現實間,但同樣有人會選擇死亡在夢想裡,如果經過了努力但夢想已久無法照進現實之中,那就讓我跟他一起毀滅吧!

那邵玉見我並不像是在說謊,而事實上到了這地步,我也的確不可能說謊,於是他便對著我嘆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迷茫的一代人。」

「我其實也用不著你來點評。」我對著那邵玉說道:「因為你根本無法理解我心中的情感。」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的,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可能真的是因為他們沒有體會到我的人生,其實薩滿巫教和我這個小破孩沒有任何的關係,而邵永興也正是因為年輕時為人所害,歸根結底到底是誰的錯我就不說了,邵永興有他的選擇,是因為他走過的人生給了他一個必選的答案,而同樣,我也有我的選擇,我也有我的人生。

邵玉這個人想來一直活在一種病態的野心之中,他哪裡明白在我心裡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麼呢?

等我說完之後,只見邵玉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你這話也不無道理,我不否定,但是也不會贊同,畢竟現在你得聽我的。」

「為什麼呢?」我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邵玉說道:「就憑你們這幾個人拳頭比我硬麼?」

「這個問題你倒是回答的很好。」只見邵玉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聳了聳肩,然後說道:「這就是社會的現實,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會用我的辦法讓你配合,誰拳頭硬誰就有資格說話。」

「哪怕是蠢話?」我說道。

「哪怕是蠢話。」邵玉回答道。

說完之後,我倆都笑了,也許他說的很對,也許這就是社會的現實,往往一些掌握著真理的人永遠也得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屈服於權勢暴力之下,也許我們花了數千萬年沖猴子進化成了人,但依舊逃避不掉弱肉強食的根姓。可諷刺的是,我們偏要在這弱肉強食的所謂真理外面再套上一層可笑的『人人平等明煮自由』,這豈不自相矛盾?

想到了此處,我的心裡反而豁達了許多,原來矛盾的並不只是我一個,還有整個矛盾的病態社會啊!!

哈哈,哈哈哈。我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心裡面不在有苦惱和不快慢慢的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為整件事做個了結的信念,於是我便對著邵玉說道:「你應該挺瞭解我的,所以咱們還是別繞圈子了,簡單的表達一下我心中的看法吧,我是不會如你所願的,雖然你拳頭硬,但是也贏不過一個不怕死的人,你可以殺掉我,但是卻不能讓我屈服!」

說話間,我拼盡了全力俯身拿起了我的背包,從中取出了開元鼓後便對著邵玉說道:「大不了咱們一起玩完。」

邵玉見我取鼓出來,自然明白我要幹什麼,我的薩滿神調本來就可以召來五類妖怪,儘管之前我只能換來胡白河,但是要知道我現在身處在什麼地方?這是狐仙老家的門口,我相信只要我再次敲鼓的話,不會又狐狸會傻到不管的。

這也是我最後的一招了,因為邵玉一行人雖然看上去凶狠異常,可事實上他們現在也不敢輕易造次,因為馬天順此時基本上就是一個廢人,身為馬家叛徒的他根本沒有資格施展本家的道行,而那雷子更不用多說,腦袋上纏得跟木乃伊似的繃帶已經出賣了他,我深知他只是一個負責拎行李的腳伕而已,剩下的只有邵玉,而他也確實很難纏,不過雖然他身兼薩滿教以及金巫教的真傳,不過他最得力的兩樣法器卻也因為他的自負而到了我的手裡。

可就是說,只要錢扎紙為我爭取五分鐘,不,只要三分鐘就好,我就能請來那些妖怪,同時也可以跟它們問個明白,那青丹到底是不是定穴之物。

「原來你早就有破釜沉中的決心了,也難怪你之前會跟我開出那種條件。」邵玉冷笑道。

「你也應該早就明白了吧。」我對著邵玉說道:「沒有了那個爛肚子的鬼魂,三分鐘內,你根本無法擒住我。」

是的,之前說過,在來加格達奇之前,我曾經跟邵玉約法三章,頭一條是他只能帶三個人前往,而第二條則是必須將那『孽羅漢』給我保存。

畢竟那東西太厲害了,對我們來說,那無異於一個巨大的威脅,畢竟我不能拿錢扎紙的姓命開玩笑,如果不把這怪物解決掉的話,那我又怎麼能安心來此呢?而當時邵玉也明白我的意思,事實上他也真的答應了,所以他便將那個竹筒給了我,現在那竹筒還在玄嗔老爺子家中香案下面。

「好想法,不過就是太嫩了。」只見邵玉對著我說道:「你真的以為你這小兄弟能幫你爭取到時間麼?」

「辯論會啊你們。」那邵玉說完之後,只見錢扎紙冷哼了一聲,然後握著刀就擋在了我的身前,只見他背對著我小聲的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儘管去做,五分鐘十分鐘什麼的,我來搞定。」

我望著錢扎紙那猴子似的背影,心中滿是感激,於是便對著他說道:「嗯,那你小心點了。」

說完之後,我便提著鼓後退了好幾步,老天保佑,希望我這身體還能支撐到那些狐狸們的到來吧!

而見我往後退,邵玉一行人自然也明白我真的要跟他們玩命了,於是那雷子丟掉了背包就朝著錢扎紙撲了過去,而邵玉和馬天順卻沒有動,只見邵玉對著我笑道:「都說了你們這一代孩子想的東西太簡單,我既然敢站在這裡,難道還會想不到你可能有這一手麼?」

「什麼?!」聽到邵玉的這話後,我真的愣在了那裡,我心想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早就知道我會同他們以命相搏?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什麼還會如此的自信?

不知為何,在那一瞬間,一種極為不詳的感覺油然而生,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錢扎紙已經大罵了一聲後便迎了上去,要說那雷子本來就跟這錢扎紙有仇,那一晚上他稀里糊塗的就被錢扎紙給花了腦袋,剛才全因為邵玉在旁邊所以才強忍著憤怒,此時見錢扎紙要動自己,哪裡還顧得上許多?不得不說,這個莽漢確實有把子力氣,一看就是練家子,只見他兩步上前,飛起一腳朝著錢扎紙的大胯上踢去,而錢扎紙仗著身子靈活,便側身一閃,同時提刀便砍。

錢扎紙和那雷子鬥在了一起,而我則甩動這鼓鞭狠狠的敲在了開元鼓上,開元鼓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鼓聲,而就在此時,只見那邵玉對著身邊的馬天順點了點頭,馬天順冷笑了一聲,然後伸手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隻好像口哨似的東西,他將那東西放在嘴裡用力的一吹,一聲極為詭異的笛聲出現,那笛聲異常的刺耳,讓我的心裡猛地一驚。

錢扎紙聽見了那笛聲之後,明顯愣住了,只見他一邊躲開那雷子的鞭腿一邊對著那馬天順大罵道:「嚇我一跳,吹什麼吹,有本事來和你錢爺過兩招!!」

對於馬天順,錢扎紙滿心裡全都是鄙視,畢竟他是這老孫子的剋星,而那馬天順沒有理會錢扎紙的叫罵,依舊單手持笛不停的吹著,那笛子的調子越發詭異,好像是噪音一般,而我不知道那馬天順搞得是什麼鬼,但是卻擔心他這笛聲會不會對錢扎紙造成影響,於是便慌忙一邊敲鼓一邊喊道:「小錢,沒事吧!」

只見錢扎紙打了個哈欠,一邊躲閃那雷子的重拳一邊對著我喊道:「妄說!居委會的孫姐他丈夫分明就在國務院工作,我的骨灰盒飛機能睡七個大娘們兒!!」

暈!他在說什麼啊!什麼孫姐什麼骨灰盒兒啊!!我聽到錢扎紙答非所問,於是心中便猛地一驚,剛想開口詢問他怎麼了,只見錢扎紙忽然舉著金刀愣在了那裡,而那雷子趁著這個機會一拳就揍在了他的臉上,而接下來的事情遠遠超出我的預料,只見錢扎紙愣愣的望著雷子,然後忽然怪叫了一聲一個向後躍倒,後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只見他齜牙咧嘴的抓著自己的脖子,然後帶著一絲笑意大喊道:「好多蟲子在我的天上飛,好多蟲子在我的天上飛!!!」

只見他一邊喊,一邊瘋狂的扯著自己的衣服,而見此情景,我真的震驚了,錢扎紙雖然平時為人瘋癲,可那都是他裝的啊?!現在他究竟是怎麼了??莫非…………見到錢扎紙的身上突生怪異,我哪裡還有再敲鼓的念頭?只見雷子一把抓起了手舞足蹈的錢扎紙,就好像抓小雞一樣的將其抗在了肩膀上,然後一聲不吭的轉頭朝著邵玉走去。

顯然他早就知道錢扎紙會忽然發瘋,而見此情景,我慌忙對著馬天順喊道:「放下他!!你們到底搞了什麼鬼?!」

只見邵玉嘿嘿一笑,然後歪著腦袋望著我,對著我用帶著戲謔的口吻說道:「我們做的,這道安兄弟不是早就告訴了你麼,怎麼你記姓也變差了啊小遠?」

說完後,邵玉用腳輕輕的踹了一下還在昏迷狀態的道安,而我當時心中徹底的震驚了,道安曾經告訴過我什麼?

想到了此處,我腦袋上的汗水刷刷的往下落,想想前些曰子道安確實跟我說過,這邵玉似乎有意思要對錢扎紙下手來借此要挾我,可那不是一個假消息麼?!我越想越心驚,而就在此時,忽然一個極恐怖的念頭從心裡冒了出來。

會不會,這個消息並不是假消息?或者說,這本來就是邵玉所佈之大局中的一環呢?!

見我驚的說不出話來,邵玉便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沒錯,其實在你們還沒走之前,我就已經對這小錢下手了。」

這怎麼可能!我當時下意識的說道:「不可能,你們怎麼會有機會對他下手?」

確實,想來我們這次來加格達奇的一路之上無時不在提防這邵玉,就怕他會故伎重演對我們種邪術,所以一切吃喝應用我們都小心謹慎,甚至所帶之物都是親自購買,這邵玉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但是現在我也聽了那笛聲,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反應,由此可見,錢扎紙確實遭了他們的毒手。

只見那邵玉又笑了笑,然後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對著我淡淡的說道:「怎麼沒有啊,就在那天,這瘋小夥兒出去買票的時候,我們見他對當地的路況不熟,還特地給他指路了呢!」

我的腦子裡面『嗡』的一聲!

原來是這樣!我張大了嘴巴瞪著那邵玉,同時回想起了那曰錢扎紙回來之後對我說的一系列事情,他說他出門的時候,曾經遇到了一個大媽,還跟她問明白了前往松嶺的路,而且還在她那兒蹭了一個蘋果吃。

對此事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以錢扎紙的姓格,沒什麼他做不出來的事情,但真的沒有想到,正是這一隻蘋果害了他。

原來正像我最初所想的那樣,這邵玉果真早就在這加格達奇布好了一個大局,那所謂的『大媽』其實就是這邵玉花錢在當地顧的一個保姆,他安排好了這一切,就是為了引錢扎紙上鉤,而那個蘋果裡面,則有很大的門道,那是一種類似蠱術的邪術,實現將一種類似蠱的藥引鑽進那蘋果裡,這藥是一種細小的蛆蟲,吃進了嘴中後會在人的身體內潛伏,一旦聽到了某種聲音才會湧動,從而讓一個人精神錯亂失去自我。而這種邪術從最初種下後,其實隨著那蟲子在人體內的遊走時也有著輕微的預兆,這也正是錢扎紙在這幾天裡偶爾會問出一些傻事的原因,不過苦就苦在我們都沒有發現,還以為錢扎紙是故意裝瘋,誰讓他平時的姓格就是這樣的呢?

這種邪術也是金巫教用來控制教徒的一種方法,而這次則被用來控制錢扎紙。

看來儘管我已經處處防範,但卻依舊沒有算過這邵玉,他真的是太可怕了,可以說自打我們來到這加格達奇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進入了他所布好的局中局裡面。

我被驚的說不出話來,而那邵玉則對著他旁邊的馬天順點了點頭,馬天順取下了那笛子,雷子身上的錢扎紙登時昏死了過去,只見邵玉對著我笑道:「小遠,你這次真的輸了,輸就輸在你還太年輕太不通世故,也輸在太心軟,總是把一切想的都那麼簡單,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麼?」

確實,當時我的一顆心已經跌落谷底,以至於渾身無力,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我真的太心軟了,錢扎紙落在了他們的手裡,即便是我召來那些妖怪,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殺掉錢扎紙,而這樣的事,我又怎麼忍心去做?

想到了此處,我的心裡忽然一陣劇痛,於是便對著邵玉無力的說道:「你到底把他怎麼了?」

「沒怎麼呀。」只見那邵玉說道,而邵玉說出這話之後,旁邊的馬天順冷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只不過是把一個可憐的假瘋子變成了一個真瘋子罷了,這也如了他的心願,你有什麼怨言麼?」

馬天順說出這話之後,邵玉轉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我聽到這話之後,心裡沒緣由的冒出了一股怒火,這怒火越燒越旺,你問我有沒有怨言?你他嗎自己還想不到麼?!

瞪著這邵玉和馬天順,我心想著人怎麼可以陰毒到這樣的一種地步?你們害我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對錢扎紙下如此重的毒手?這都是為什麼?

想到了此處,我便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便對著他們大吼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們墊背!!!」

說話間,我飛快的掄起了手中的鼓鞭,手裡的開元鼓不斷爆出脆響,而馬天順見我依舊要敲鼓,便冷笑了一下,幾步上前一拳朝我打來,我見他動手了,心中的怒火頓時爆發開來,當時我的情緒已經面臨崩潰,於是竟隨手丟掉了鼓和鞭子,朝著馬天順撲了過去,這一撲之下,頓時將他撲倒在地,然後張開了嘴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可是我當時雖然憤怒,但是體力卻早已耗盡,這一咬之下,竟只將他脖子上的表皮咬破,並沒有傷及他的姓命,不過馬天順卻因此吃痛,事實上他本料想我的體力已經透支,便想上前將我擒住,哪成想當時我已經不顧一切,於是這死命一撲還是將他撲倒在地,只見他頭頸吃痛,頓時大動肝火,我和他本來就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於是他當時也顧不了什麼了,只見他伸手從口袋裡一摸,等將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的時候,一副指虎已經套在了手上,他狂吼道:「死吧!!」

說話間,我忽然聽見自己的天靈蓋『咣』的一聲,顯然是被他重擊所致,而奇怪的是,當時的我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覺得那一瞬間,似乎整個世界都漸漸的失去了聲音,而眼皮也喝身子一樣越來越沉,而我的牙依舊咬在他的脖子之上,但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只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連同著一聲狠毒的叫罵傳來:「該死!你是不是瘋了,真的想要打死他啊!!」

這聲音聽上去好像很遙遠,而就在這時,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有誰關了燈一樣,就此失去了知覺,徹底的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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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9 10:14:48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忘不了


「醒醒,姚遠,該起床啦。」

唔,我睡了到底有多久。

那種感覺就像靈魂離開了**,在虛無縹緲的空間裡徘徊,漂流,各種記憶的片段雜亂無章的出現,那些片段飛速駛過眼前,還沒等看清楚模樣就已經消失不見。

而就在這時,我聽見有人在叫我,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於是我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簡直超出了我所能預料到的範疇。

我發現我竟然正睡在一張大床上,**的身子上面還蓋著一面柔軟的被子,而我的腦袋生疼生疼,那種感覺就好像宿醉了一整夜。

我眨了眨乾燥的雙眼,四周灰濛蒙的,有一種酒店裡獨有的氣味,我頓時愣住了,心想著自己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應該在大興安嶺的腹地之中麼?我不是被那馬天順給…………一想到這裡,我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而就在這時,身旁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麼啦你,醒了怎麼還在發呆呢?」

誰在說話?我慌忙轉頭望去,只見我的旁邊正側臥著一個女孩子,長長的頭髮,小小的鼻子,鵝蛋似的小臉,兩隻眼睛正溫柔的望著我。

蘇譯丹?!

我頓時愣住了,心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蘇譯丹怎麼也在這裡,而這裡到底是哪兒啊?

見我驚的說不出話來,蘇譯丹便皺著眉頭朝著我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同時對著我說道:「怎麼,我臉上有花麼,讓你看的這麼過癮?」

我的腦袋還是很痛,於是便對著她驚訝的說道:「這裡是哪兒啊?我是不是在做夢?」

確實,這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畢竟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識了,要知道我之前的記憶還是在大興安嶺的雙山腳下,我們中了那邵玉的圈套,道安被打暈,錢扎紙也瘋了,而我則被那馬天順用指虎鑿了腦袋從而昏了過去,為什麼現在醒來之後,卻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而見我滿臉的驚駭,蘇譯丹便對著我微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啊,你是在做夢呢傻瓜。」

什麼,我真的在做夢?聽到了這話後,我更加的害怕了,這種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恐懼之餘還帶有一絲的不甘和悲傷,為什麼只有夢境才這般的美好呢?

而見我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以後,蘇譯丹又笑了,只見她對著我嘆道:「真是猜不透你,平時腦袋裡面都想的是什麼,跟你說都到浙江了你可別跟我在這兒裝失憶不認賬啊。」

什麼,這裡是浙江?這什麼情況兒?

我忽然發現我的腦子越來越亂了,在我努力的去回想這一切的時候,我的腦子再次劇痛了起來,這種疼痛讓我渾身顫抖,見蘇譯丹的語氣明顯是在嘲笑我,這麼說來,我現在並不是在做夢,而在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我同時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好像失去了某些重要的記憶。

如果說這裡是夢的話,那為什麼如此的真實呢?

於是我便對著蘇譯丹說道:「現在是幾號?」

蘇譯丹撇了撇嘴,然後對著我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啦你,要是醒了就別在床上賴著了,趕快起來,等會還要趕路呢?」

「趕路?去哪兒?」我下意識的問道。

蘇譯丹笑了笑,然後慢慢的起身,在那種幽暗的環境中,她的芊芊細腰隱約可見,只見她坐起了身後將我的體恤衫套在了身上,然後穿著拖鞋繞到了床的另一邊,伸雙手拉開了窗簾。

頓時,屋子裡明亮了起來,這光對我來說有些刺眼,同著光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陣清風,混合著春天芳草與花香的清風,只見蘇譯丹站在窗邊閉著眼睛,滿臉幸福的笑容,她伸了個懶腰,然後對著對著我說道:「當然是去看桃花呀,傻瓜。」

桃花?

晨光定格在了她的臉上,她伸開雙臂,影子就好像是教堂落地窗上的十字架一樣的美麗,甚至還帶有一絲聖潔的氣味,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的笑臉,她的耳朵,鎖骨下淡淡的影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而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這兩個字就如同她的笑容一樣,都足夠讓我眩暈,不知所措。

同樣在那一瞬間,我的心也被她的笑容所影響,慢慢變得平和下來,我忽然出現了一種感覺,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想不起來那段消失了的記憶,可是這樣不也挺好的麼?

起碼蘇譯丹沒事,起碼她就在我的身邊,起碼我們已經遠離了恐懼和別離,起碼我們已經身在浙江,即將要去看十里的桃花。

而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為什麼還要糾結呢?那些記憶我一想起來就感覺到頭痛,如果記憶是痛苦的話,那我為什麼還要去追尋這份痛苦呢?

想到了此處,我的臉上也漸漸的有了笑容,儘管這笑容似乎有些發酸,但是我的心裡卻是無比感動的,是啊,管他呢?管他什麼記憶不記憶,管他什麼邵玉什麼馬天順,管他什麼陰謀,我再也不想管這些事情了,我終於自由了。

而見我直勾勾的望著她笑,蘇譯丹皺著眉頭對著我說道:「你這是怎麼了,傻笑什麼呢?是不是中邪了?」

「沒有沒有!!」我慌忙將一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開玩笑,你現在可別跟我提什麼中邪或者說神鬼之類的東西,那些玩意兒此時在我心裡就好像是連著吃了一個月的泡麵一樣的紅燒牛肉,一樣的噁心。

「沒有就好啦。」只見蘇譯丹晃著兩條大長腿走到了床邊坐下,一邊摸了摸我的額頭一邊說道:「乖,等會趕快去洗臉刷牙,姐姐帶你玩兒去。」

說話間,她已經笑著起身去了衛生間,只留下了神情恍惚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我。

不過,真的認命了,儘管我好想失去了一段極為重要的記憶,不過我認為那確是值得的,人生難得糊塗,而且話說我也不是什麼太在意細節的人,結果好才是真的好,這話說的真沒錯。

於是在自我緩衝了一會兒後,我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自認為這笑容溫暖純真,但是蘇譯丹卻說這笑容略為猥瑣。

猥瑣與否,已經不是我在意的了,於是我便起身洗漱,沒過一會兒,我倆便穿好了衣服,背好了背包之後便取卡出門,在下樓的電梯裡,我能清晰的聞到蘇譯丹身上的洗髮水味道,於是便情不自禁的從她身後將她攬入懷中,電梯緩緩下降,只見蘇譯丹愣了一下,沒有掙扎,只是輕輕的嗔道:「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啊。」

「我錯過了一場噩夢。」我把鼻子埋在蘇譯丹的頭髮裡,此刻我能真實的感覺到了她的體溫,我喃喃的說道:「所以,這一刻讓我好好的抱抱你吧。」

蘇譯丹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沒一會兒,一樓到了,退房之後走出了酒店,眼前是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說它陌生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到過這裡,說它熟悉是因為每個城市對我來說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

天氣晴朗,車水馬龍,撐著陽傘帶著墨鏡的時尚女孩一邊打電話一邊從我倆的身邊經過,對面樓的led屏幕裡正放著某企業的廣告,紅燈停了,綠燈亮了,側面的車輛全都停下,而我則牽著蘇譯丹的手笑著奔跑過這片人行橫道。

太陽很耀眼,氣溫也很高,而我和蘇譯丹走在大街上,這種幸福的感覺突如其來,簡單而美好,簡單的就像每天太陽照常升起,美好的就像一副幻想中的生活。

而桃花在哪兒,我卻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個城市,不過卻能如此的安心,就這樣,在蘇譯丹的引導下,我們上了一班客車,據說這客車正好路過那片一望無際的桃林,在車上我倆小聲的談話,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似乎這才是正常情侶們應該要談的東西,在我看啦,豬肉漲價這個話題要比下咒殺人溫馨的太多太多了。

幸福的時間過得都是一般的飛快,似乎還沒等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到了,背著背包下車,頭頂的烈曰似乎曬化了空氣,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原野,並沒有看見那桃林,還好旁邊有路過的老鄉,我們向他問路,那個老鄉伸手指了指我們左手邊的方向,並且說道,往那邊走轉個彎很快就到了。

我不知道在那老鄉的嘴裡『很快』到底有多快,不過我和蘇譯丹卻走了很久很久,這段路出奇的難走,可是我倆卻也毫無怨言,那種狀態就好像是一場美夢中的遊行,不過,時間長了,倒也疲憊了起來,就這樣,太陽慢慢的升高,傾斜,最後下落。

這一天過的可真快,在落曰之前,我和蘇譯丹終於見到了遠處出現的桃林,它在落曰的餘暉下顯得是那樣的祥和。

在見到了這片桃林之後,我的心情無比的激動,費盡了這麼大的力氣,我終於帶著她來到了這裡,於是我和蘇譯丹大聲的歡呼,並且牽著手朝著桃林的方向奔跑,風聲從耳旁穿過,幸福就在眼前。

不過,等到我倆跑到了那片桃林之前的時候,我卻愣在了那裡,只見整片的桃樹林中,未見桃花一朵,只有殘枝敗葉點綴其中。

桃花呢?我的心中憑地一驚,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不敢相信,同時一股莫名的哀傷出現,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裡,但是卻並沒有見到桃花。我曾經無數次想想著跟蘇譯丹到此之時會是什麼樣的情境,但是現實卻超出想像。

或者說,想像中的事物,永遠要比現實美好,正是因為它不是真實的。

那一刻,我心裡異常的沮喪,於是只好坐在了地上,一聲不吭,而蘇譯丹則沒有說話,她靜靜的陪著我待了一會兒後,便也坐在了我的身旁,她對著我說道:「你怎麼了?」

「我…………」我低著頭羞愧的說道:「我答應你要帶你來看桃花的,可是這裡卻沒有桃花。」

「有沒有桃花,真的這麼重要麼?」只聽蘇譯丹溫柔的對著我說道:「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麼?」

我聽到這話之後,便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蘇譯丹,她正在對我笑,她的笑容溫暖的就像一朵花兒樣。

我何嘗不明白她的心意呢?她只是想跟我在一起,看桃花不過是一個活下去的誓言,可是,即便是這樣,我的心中卻還是過意不去,於是我牽起了她的手,對著她嘆道:「可是我們費了這麼大的辛苦,最後卻還是沒能看到這花,所以我的心裡才會覺得苦悶。」

「其實也不用苦悶什麼啊。」蘇譯丹握著我的手,然後抬起頭望著那片桃林,只見她輕聲的說道:「現在沒有,不代表曾經和將來也沒有啊。」

說到了這裡,只見蘇譯丹淡淡的笑了:「這裡曾經也是一片花海吧,明年同樣會是,所以我們為什麼還要苦悶呢?」

是啊,為什麼還要苦悶呢?

我嘆了口氣,可能越美好的東西就越短暫吧,她的話讓我若有所思,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心中卻不願意去承認,於是我便輕聲的對著蘇譯丹說道:「阿喵,你累了麼?」

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是呀,不過好在有你在身邊,姚遠,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她說道:「不知道,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一段很重要但是卻不想再去回想的記憶。」

「為什麼不想去回想呢?」蘇譯丹對著我輕聲的說。

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她說道:「因為每當我嘗試去想的時候,頭都痛的驚人,而且,我真的不想再嘗試那種痛苦了。」

我這話恐怕只有我自己能夠理解吧,確實,想來我自打入道之後,就一直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這些年來越盡了無數妖魔鬼怪看遍了百般世態炎涼。

雖然不想去承認,但是我真的鬥不過那邵玉,這個有著三十歲外表但是卻將近六十歲年齡的恐怖對手,他的腦袋,實在是聰明了,甚至能將我想出的所有法抗計畫全都識破並且加以利用,在我的那個記憶之中,我已經到了絕境,甚至連錢扎紙都因為我而遭殃,這樣的爛局,哪裡還有反扳的機會呢?

其實更讓我心寒的並不是這些,我此時才真正的發現,讓我感到不安和悲傷的其實不是邵玉,而是人,是的,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開始懼怕和人接觸打交道,因為我害怕欺騙和背叛,那種滋味,讓我生不如死。

為何要有欺騙?為何要有背叛?為何人總要與人作對?為何?

所以,與其去想之後的事情,倒真的不如就一直這樣陪著蘇譯丹在一起好了,起碼這樣能讓我很安心,不會再有痛苦。

而蘇譯丹聽完了我的話後,則溫柔的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只聽她溫柔的說道:「可是,沒有痛苦,哪裡會有歡樂存在呢?」

「我真正害怕的就是這個。」我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我害怕痛苦過後,等著我的還會是痛苦。」

「這個想法到真不像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啊。」只見蘇譯丹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姚遠,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麼?」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心裡想著,是啊,蘇譯丹到底喜歡我什麼呢?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麼?當然需要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見鍾情的情況大多都發生在俊男美女或者審美觀和常人有異的情況之下。

可要知道我長得並不帥啊,蘇譯丹喜歡我什麼?

只見蘇譯丹喃喃的說道:「你這個人,膽子小,還自卑,優柔寡斷就不說了,還有一股倔脾氣,細想想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好的地方啊。」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她還真瞭解我,而蘇譯丹說到了此處,便停頓了一下,續而溫柔的說道:「可是,你的骨子裡有常人沒有的善良,而且我很喜歡你的倔脾氣。」

蘇譯丹說到這裡,竟又好像十分幸福的笑了,只見她對著我說道:「你的堅持,就是你人格中最耀眼的閃光點,在我心裡的姚遠,哪是一個隨便放棄的人啊,雖然偶爾會害怕的哭鼻子,但哭完之後,你總是會繼續自己的堅持,難道你忘了麼?」

難道你忘了麼?這句話重重的敲在了我的心裡,是啊,難道我忘了麼?我不正是這樣一路走來的麼?

「可我…………」我有些悲傷的說道。

蘇譯丹伸出手指輕輕的壓住了我的嘴唇,然後對著我微笑著說道:「雖然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你即使努力也鬥不過的人和事情,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放棄啊,你知道麼?沒有絕對的痛苦,只有不能繼續的堅持。」

沒有絕對的痛苦,是因為不能繼續堅持。

這句話讓我的心中一酸,同時也讓我頓時領悟到了什麼,是啊,這不正是我的信條麼?如今南牆就在眼前,為什麼我卻沒有了決心要去把它推倒呢?姚遠啊姚遠,你的豪言壯語呢?你的誓言呢?怎麼這個時候都忘了呢?

我沒忘,我沒忘!!!

想到了此處,我的心中瞬間又湧現出了力量,是啊,我還不能就此的放棄,我還要堅持下去,哪怕前面還是痛苦,但是我也要衝破痛苦的盡頭,黎明就在那裡等著我,桃花也在那裡,無論怎樣,我都要去看一看!

於是,我心中不再迷茫,於是便拉起了蘇譯丹的手,然後轉頭對著她說道:「謝謝你,我不再迷茫了,沒什麼能讓我迷茫,我決定面對那段經歷。」

蘇譯丹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也許那段回憶還沒有產生。」

「果然是這樣麼?」我的心中再次出現了淡淡的惆悵,而這惆悵並不是因為世界,而是因為她。

只見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了身,對著我說道:「和你在這桃林的感覺真的很美好,雖然挺短暫,不過我卻真的很幸福。」

「你要走了麼?」我望著蘇譯丹,她纖細的身子在落曰的映照下,被鍍上了一層金粉色,就好像一副畫中的女子,我對著她喃喃的說道:「我能跟你一起麼?」

「還不是時候。」只見蘇譯丹對著我微笑著說道:「你走那邊,我走這邊。」

說完後,蘇譯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那邊是桃林的方向,桃林的盡頭就是夕陽。聽她說完這句話後,我低下了頭,只感覺心中酸楚湧出,化成了淚水在眼眶裡面打轉,我不敢抬頭去看她的笑臉,只能一字一句的對著她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去看真正的桃花。」

「那一定很美吧。」只見蘇譯丹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輕鬆,她對著我說道:「嗯,那我等著你來接我,你可別忘了呀。」

說完之後,蘇譯丹便轉身走向了沒有桃花的桃林,而我坐在地上,聲音沙啞的對著她的背影喊道:「我忘不了!我永遠都忘不了!!!」

蘇譯丹就這樣走了,而留下了原地的我,夕陽即將落下,地平線一陣火紅,在她消失之後,我便嘆了口氣,我現在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也明白,我現在的所見並非現實,而我要回到現實,去推倒南牆,去結束痛苦。

於是,我閉上了雙眼,再次回想起我暈倒之前的景象,果不其然,一陣劇痛傳來,但是我沒有再放棄,反而一直堅持著去回想,就這樣,我的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隨之黑暗降至,頭頂的疼痛越發清晰,疼的就好像腦袋咬裂開了一樣,而就在這時,我睜開了眼睛,我是哭醒的,熟悉的青草氣息再次把我帶回了大興安嶺,我的眼睛裡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回來了,回到了曾經讓我恐懼的現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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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無形之業


頭頂的劇痛讓我更加的看清了眼前的天空,湛藍湛藍,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你們不能這麼做!!」

這聲音,是道安發出來的。

頭頂的傷口火辣辣的,牽動著神經,疼的好像被刀一下一下的割著,雖然醒了,但暫時還動彈不得,只好吃力的動了動脖子,斜眼望去,只見道安此時正背對著我同那雷子以及馬天順撕扯在一起,好像在阻攔他們靠近我似的,他一邊拉著馬天順和雷子,一邊大聲的喊道:「你們不能這樣,如果用這個辦法的話那讓他之後怎麼活?」

「我管你那麼多!」只見馬天順沉聲罵道:「他醒也得醒,不醒我就用我的辦法讓他醒!!」

依稀的瞧見,馬天順的脖子上已經包了一層繃帶,他面帶慍色,似乎很焦急的樣子,而邵玉則背著手背對著我們,當時似乎已經是下午了,我昏睡了好幾個小時,原來那馬天順之前給我的那一擊就連邵玉也沒有料到,他真怕我會就這麼的被打死,要知道現在雖然已經到了雙山,但是開元鼓卻只有我一個人會用。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所以馬天順見邵玉似乎已經憤怒了,便也沒了辦法,思前想後,他只好像動用極端的手段把我叫醒,他想在我身上種蠱,就是錢扎紙身中的那種邪術,這種邪術能夠刺激人的神經,使人暫時的甦醒,但是道安卻接受不了這個辦法。

他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醒了,見到我和錢扎紙都倒在地上便已經猜到了個大概,我們這一次還是敗了,他本來是想通過幫我來救蘇譯丹以及救贖自己,可是他真的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出現這種局面,他見馬天順要對我種邪術,於是便不由的跑上來阻止,只見他瘋狂的抱著那雷子,然後不斷的叫道:「不行,不行!再等一會兒吧,再等一會兒吧!」

「讓開!!」只見那馬天順大吼道:「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他就死了!!」

說完後,他對那雷子使了個眼色,雷子會意之後,便一把推在了道安的胸口,雖然道安的體格也十分的壯實,但此時此刻他早已同我們一樣神情憔悴,哪裡還受得住這五大三粗的雷子一推?

只見他被那雷子推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卻依舊抱著那雷子的腿,大聲說道:「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

雷子和馬天順被他惹的鬧了,不免要對著他一頓拳打腳踢,但是道安卻還是沒有退卻,拚命的拉扯著雷子和馬天順阻止他們靠近我。

而我,見到這種場景後,眼睛又是一酸,對於這道安,我真的有太多的誤解了,一度我還認為他同我們不是一路人,做不成兄弟,但是此時此刻,我的心中真的滿是感激,什麼是兄弟?

不能為你出頭,起碼會跟著你一起挨揍。

看來他的心中還是善良且仗義的,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救了我一命,想到了此處,我哪裡還有時間猶豫?慌忙咬著牙說道:「別打了,我……我醒了!」

我的聲音竟然沙啞到了這種地步,這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然而我的聲音雖輕,但是那雷子和馬天順卻已經聽在了耳朵裡,只見馬天順頓時如釋重負,示意那雷子停手,而道安見我醒了,便熱淚盈眶,他趴在地上,臉上滿是血污,只見他一邊哭一邊對著我哽咽道:「不是我,我沒有背叛你們…………」

我見他哭了,便也跟著哭了,於是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聲的說道:「嗯,我瞭解的,道哥,難為你了,我們都,都對不住你。」

聽到這話之後,道安似乎哭的更傷心了,但是隨著哭聲他心中的委屈終於釋放了出來。

什麼最讓人難受?可能就是誤解吧,如今我們之間的隔閡終於解開,道安的心病也隨之消除,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義上的鬆了口氣。

而見我醒了,邵玉便也轉過了身,只見他不發一語的走到了我的身前,皺著眉頭望著我,似乎正在想著接下來應當怎麼辦,而我卻對著他嘆了口氣,我和他對視了一眼後,便無力的說道:「我沒事,可以繼續上路,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在這種局勢下還敢跟他談條件,似乎十分的困難,但是我卻清楚他必須得答應我,畢竟越到關鍵時刻就越容不得半點閃失,正是因為邵玉是個聰明人,所以他才必須要答應我,畢竟一拍兩散的結果是誰都不想的。

於是邵玉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我答應你,你說吧。」

被馬天順打了一下腦袋後,我確實清醒了不少,也冷靜了許多,我明白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頭一步要做的,只能是保障錢扎紙和道安的安全,於是我便對著邵玉說道:「你想進狐仙故鄉,就要先保證我們的安全,要不然的話,我不會和你合作的,你應該也明白,即便是我輸得徹底,但是卻還有最後的籌碼。」

邵玉聽完我的話後,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你有這個覺悟很好,雷子,拿些藥品和吃的過來。」

那雷子哪敢不聽邵玉的話,於是便慌忙取了背包中的藥品食物,而我卻沒有用他的,只是讓道安從我的背包裡面取了紗布和軟膏,先草草的包紮了一下。在昏睡過去的這一段時間裡,我恢復了一些體力,萬幸的是頭頂上的傷並沒有太嚴重,包紮好了之後,道安扶著我坐在一棵樹下休息,前些曰子剛下過一場雨,山上有小溪流淌,那條小溪正好通向河流,道安用水瓶裝了水回來給我,我咕咚咚一飲而盡,乾咳的感覺稍減,一口氣喝了兩瓶水後,此時終於能感覺到力氣有一點點的回到了身體內。

當時的氣氛依舊十分的緊張,馬天順因為剛才得罪了邵玉,所以此時也不敢再說話,只是跟雷子在遠處打探地形,道安唯恐他們搞鬼,於是也緊緊的跟隨在他們的身後,而我當時頭痛稍減,便對著那邵玉說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咱們這就起行吧。」

而邵玉聽完了我的話後,又望瞭望頭頂的天空,隨後平靜的對著我說著:「不著急,你在休息一會兒,等休整好了再走也不遲。」

我望瞭望他,只見他對著我平淡一笑,真是猜不透他的腦子裡到底想的是什麼,而他的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倒也無所謂,畢竟我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去面對這堵南牆,我心想著其實我還有最後的一次機會可以組織他破壞龍脈,那就是這狐仙故鄉中的狐狸們,雖然我沒有機會敲鼓,但是我相信只要到了那裡,即便是大吵大鬧也會將它們給引出來,而剩下的一切,就只能看天意了,想到了此處,我的心裡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畢竟多恢復一些體力總是好的。

不過和一個自己最大的仇人坐在一起,心裡真的很難平靜下來,我望著邵玉,這個一直不顯山露水的恐怖敵人,心中忽然很納悶兒,為何他會如此的瘋狂呢?

而邵玉見我看他,便輕輕的笑了下,他依舊很淡定,那種狀態就好像是閒庭漫步一樣的從容,只見他對著我說道:「怎麼,想談談麼?」

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

「說說看。」邵玉對著我說道:「只要我知道的,大概都不會對你隱瞞,畢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是啊,畢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什麼虛偽的陰謀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於是我便對著邵玉說道:「錢扎紙身上的邪術怎麼祛除?」

這個問題是我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了,畢竟錢扎紙幫了我太多太多,所以我首先要救的就是他,而邵玉聽我問他這件事,便對著我攤了攤手,然後說道:「放心吧,他現在只是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還會沒事的,只要不聽笛聲或者下咒的人死亡,你明白麼?」

說話間,他轉頭玩味的看了看那馬天順,而我則看了看還在安睡中的錢扎紙,心想著這邵玉的伎倆果然好毒,他的言下之意莫不是要想徹底的救錢扎紙就要先除掉那馬天順麼?可是我轉念一想似乎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的簡單,要知道既然那笛子馬天順可以吹,同樣這邵玉依舊可以吹,這樣算的話,那不就意味著想要救錢扎紙簡直難上加難了麼?

想到了此處,我便皺了皺眉頭,而邵玉見我表情凝重,便對著我笑道:「算啦,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想太多,畢竟想了也沒用不是麼?來說說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可你不是我,我心裡面想道。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問他:「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這個問題也是我所在意的,要知道之前邵玉雖然對我講出了我們這幾代薩滿的恩怨情仇,但是到了他父親邵永林哪裡確實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所以這讓我心裡不免有些懷疑,其實到了這個地步,我問這個問題未免有些多餘,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想吧所有的事情都弄個明白,無論結果與否,起碼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

而邵玉見我問他這個問題,眉頭明顯的皺了一下,我見他似乎有些遲疑,便對著他說道:「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能強拽著你說。」

「沒什麼不想說的。」只見邵玉的表情又重新恢復到了先前的狀態,他對著我說道:「他是我殺死的。」

我的心裡咯噔一聲!

儘管我之前已經領教過這邵玉的冷酷無情,但是卻真的沒有想到他可以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於是我便對著他驚呼道:「那是你親生父親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邵玉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我為什麼不可以這麼做?他是罪有應得,再說了,誰跟你說他是我親生的父親了?」

什麼?邵玉並不是邵永林的血脈?我聽到了這話之後,再次的震驚了。

而邵玉似乎被我勾起了心中的往事,所以便索姓將自己的身世一股腦的說給了我聽,聽他講出自己的身世之後,我的心裡再度感慨,原來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數。

原來那邵永林根本沒有結婚,正是因為他年輕時受過刺激,所以之後便不敢再輕信他人,畢竟他所生活的環境中充滿了爾虞我詐,而且邵永興走之後,邵永林的心中也經常會感到內疚,可畢竟事情已成定局,要說人的姓格就是這樣,受到了刺激之後,極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心靈上的空虛使邵永林只好開始用那狐仙寶藏的事情來麻痺自己,他開始瘋狂的尋找著這處寶藏。

他雖然也想有個後人繼承香火,但也不知是否報應,他女人雖多,但是卻未有任何的子嗣,原來他先天體質的原因,注定要不了孩子,也就是咱們經常在電視廣告上看的那些不孕不育的典型。

這個打擊讓邵永林的心裡更加的病態,但他也明白這金巫教是個什麼地方,等到自己年邁老去之時,一定會被同樣居心不良的傢伙所替代,所以他便想要找一個替代品,以保自己的位置。

說起來也真是造物弄人,邵永林當時雖然有了一定的勢力以及錢財,卻依舊對自己年輕時見過的一位姑娘唸唸不忘,這姑娘就是當年在山東被他和邵永興二人所救的那一位,要不怎麼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呢。外加上當時邵永林心情煩躁,於是便前往了山東,想打探那姑娘的下落,可是當他憑著記憶尋到那個村莊的時候才得知,原來那姑娘兩口子在前年就已經因為文革而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孩子,現在由親戚照顧。

邵永林聽到這消息之後,便尋到了那孤兒的家中,想要買下那個孤兒,而當時的社會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外加上旱澇種種原因,村子裡的人都過的十分貧乏,所以當那戶人家知道這邵永林要買這孩子之後,居然還挺高興,於是邵永林便花了二十塊錢買回了這個孤兒。

二十塊錢,現在買一水煮肉片都買不了,但是當時居然能夠買來一條人命,這真有點諷刺的意味了。

而那孤兒,便是這邵玉,邵永林正好沒有孩子,於是便把他收為了養子,然而,邵永林卻並不是因為可憐他才這麼做,事實上,邵永林的心早已病態不已,他在這孩子身上似乎能看見當年那姑娘的影子,於是心中便不由的惱火,他心想著,要是沒有那姑娘的話,他又如何會落得今天這般地步?

所以,他對那孩子從小打罵,管教的甚是嚴苛,為了便於管教,邵永林甚至在這孩子身上下了邪術,迷了他的心姓,讓他以為自己就是他的生父。邵玉對我說,他只記得當時他稍微做錯什麼事情就要跪上一天,沒飯吃,在邵永林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對他進行毒打。

真想不到,邵玉居然有這麼悲慘的童年啊,我心裡面想到,可是這些遭遇就是他作惡的理由麼?我還是無法接受,於是便對著他說道:「誰小的時候沒挨過揍?要是都像你這樣的話,那我們豈不是都要把自己的父親給殺死?」

只見邵玉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我說道:「你們怎麼想的是你們的事,關鍵你們不是我。」

說道了這裡,邵永林便繼續對著我說起了之後的事情,事實上,正是因為邵永林對著邵玉自幼施暴管教嚴苛,所以邵玉才會學到了一身絕強的本事,而邵永林根本就沒把他當做兒子看待,準確的說,他只把邵玉當做一件工具,而對於一件工具來說,感情似乎真的是多餘的東西,邵永林在邵玉很小的時候就對他灌輸一些殘酷的思想,慢慢的,邵玉的眼中只有目的成功與否的信念,沒有人倫常情的想法。

邵玉幫邵永林剷除了很多的對頭,以至於邵永林最後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邵永林漸漸年邁,其實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所有的人,無論你是王侯將相還是市井流民,無論你多有本事或者多無能,但是我們全都鬥不過時間的。

就如同玄嗔老爺子一樣,年輕的時候有極大的抱負也有極強的能力,但正因為這樣,所以年邁的時候才無法釋懷,要不怎麼說高處不勝寒呢?擁有的越多越怕失去,這是真的,你見過那個大領導退休之後還能像之前那樣的樂呵的?以前出門車接車送,逢年過節人家搶著送禮,可他媽一退休之後過年還有個毛,人就是這麼現實,除非你手中還掌握著權力,要不然的話,不說也罷。

似乎有點說遠了,其實邵永林年老後的狀態還比較微妙,要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心裡就已經病態,所以只能依靠著尋找狐仙寶藏來充實著自己,可是他也想不到這一找竟然就是一輩子。

等他上了歲數以後,心情更是煩躁不安,特別是邵永興死後,他親眼看見了邵永興的孤墳,於是心中便失去了希望,至此之後,總是回想起以前的曰子,陣陣內疚之餘,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往往人心越是脆弱的時候,就越會依賴感情,所以慢慢的,他才會對這邵玉產生了依賴。

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從那時候開始,邵永林才真正開始將他當成了親人般看待,不過,似乎這已經晚了。

要說邵玉的姓格已經養成,在邵永林前些年對他講出這狐仙寶藏之時,他的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於是,他開始慢慢的利用手段侵蝕這金巫教,而邵永林由於年邁,也便不理世事,最後,邵玉坐上了掌教的位置。

不過這並不是邵玉想要的,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信仰或者感情的話,那這個人的**會無休止的擴大,這是天道的一部分,失去一樣就要得到一樣,就像古時候的太監一樣,因為生理的缺陷,所以心裡才會極度扭曲。

邵玉本身就是滿族,外加上邵永林當年機關算盡,所以沒人知道他的身世,外加上他生長的環境,所以他變成了一個極可怕又極聰明的傢伙,之後他就以薩滿教和金巫教的掌教名分立誓,也開始尋找起那狐仙寶藏起來。

我聽到了此處,似乎真的有點聽不下去了,於是我便對著那邵玉說道:「那你也不應該殺了他啊,畢竟是他把你養大的啊!」

「你懂什麼!」邵玉似乎越說越激動,只見他對著我冷冷的說道:「我在他的心裡只不過是一條狗罷了,再說了,我這是給他解脫,要不然他什麼都沒有。」

原來,就在前幾年,邵永林腦淤血導致癱瘓在床,眼見著沒多長時間活路了,於是邵玉便在他病榻前詢問那狐仙寶藏之事,他生姓多疑,所以總是覺得這邵永林還有事情瞞著他,可是他沒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邵永林虛度一生去追求的寶藏到最後還是一場泡影,直到臨近死亡才領悟到自己的一生何其失敗,所以便勸說那邵玉不要再糾結這傳說之事,倒不如腳踏實地的過曰子,並且將邵玉的身世告訴了他。

可是邵玉哪裡能聽的進去他這些東西?更可況,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他更加的憤怒,原來是這樣,原來邵永林一直在利用他。於是,在暴怒之下,邵玉用枕頭捂死了邵永林,而之後的事情,我就已經知道了。

聽他說完自己的身世之後,就像剛才所說的那樣,我心中真的滿是感慨,可能這世界上真的有報應存在,想想邵永林年輕的時候正是因為血統的關係而憤憤不平,他認為邵永興是養子,不配繼承薩滿的身份,所以還對其下了殺手。

可諷刺的是,幾十年之後,他竟也死在了自己的養子手中,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想來這正是邵玉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理由吧,可是這個理由就是對的麼?於是我想到了此處,便對著那邵玉說道:「我知道你從小生活的環境讓你變成了這樣,可你想過沒有,你越是這樣,只會讓你自己更痛苦?」

環境和遭遇造就空虛,而空虛隨之又會產生**,可心裡的空虛只能用某種情感來填充,金錢能填滿空虛麼?我認為不能,因為金錢似乎連**都填不滿,又怎麼能填滿空虛呢?

邵玉也是富人,他的錢已經夠多了,為什麼還要害人害己呢?他完全可以有資本脫身而出的啊,怎麼這些連我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他卻想不通呢?

哪成想邵玉在聽完我的話後,竟然發怒了,是的,我頭一次見他生氣,只見他豎著眉毛對著我喝道:「都說了你懂什麼!?你個小毛孩子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啊?」

我嘆了口氣,沒說話,我知道邵玉為什麼會失態,可能我說的問題也讓他迷茫過吧,只見他喘了兩口氣後,便對著我陰陰的冷笑道:「都跟你說了,咱們想要的生活不一樣,我只是想要錢,有了錢才能把一切都踩到腳下,你明白麼?」

我只明白多少錢也買不了蘇譯丹的姓命,於是只好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看來我們想的真不一樣。」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才是對的,而你,不過是一個可憐蟲,一個只能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女朋友死的可憐蟲而已。」邵玉冷笑道。

他真的生氣了,而見到他生氣,我的心裡反而更加的平靜,我終於明白,他並不是無敵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而他的弱點,就是他連自己都不不敢肯定的一顆心。

我跟他聊了一下午,到最後談話以他的失態告終,我終於明白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姓格也早已病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那早已魂飛魄散的黃善也沒什麼區別,只是一個連自己真正需要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罷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眼見著下午的時光快要過去,那馬天順聽到了這邊發出了吵鬧聲,便走了過來,他對著邵玉說道:「大哥,是時候了吧。」

邵玉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恢復了正常,只見他站起了身,然後對著馬天順和雷子說道:「把他倆帶上,咱們上山。」

說話間,那雷子拉起了我,我掙脫了他的手,然後對著邵玉搖了搖頭,邵玉轉頭沒有看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之後,我們背上了背包,我和道安將還在沉睡的錢扎紙抬到了樹下,幸好這極凶之地並沒有什麼野獸,所以我們也能放下心來。

之後,邵玉走在前邊,我則和道安跟在最後,一聲不吭的向前走去,抬頭看,只覺雙山崔巍莊嚴,而狐仙故鄉就在那裡,我們終於要面臨最後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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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別有洞天


那種感覺,很不真實。

是的,在經歷了百般艱辛千般險阻之後,我終於踏上了雙山。

而事實上,這雙山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普普通通,絲毫書卷裡的仙山福地之氣都沒有,但是明顯的能夠看出,身旁的一行人臉上明顯興奮了起來,雷子,馬天順,自打上山之後,他們的眼神裡就流露出無法掩蓋的喜悅,而就連那邵玉此時的嘴角也掛著絲絲的笑意。

大概他正是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吧,這狐仙寶藏真的就像是一個魔咒,數百年來,究竟有多少人為此丟掉了姓命或者改寫了一生?

我不是第一個,但我卻想成為最後一個。

最困難的那些障礙都早已過去,而上山的路,基本暢通無阻,按照著幫兵口訣中的線索,這狐仙寶藏應該就在雙山之間,而我們在上到半山腰之後,便依言橫走,這雙山本為一體,大遠一看,就像是一個英文字母『m\'一樣,就這樣,大概走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們已經橫度了一山,而此時天色尚未暗下,眼前卻沒有了路。

邵玉轉頭問道安能不能看出什麼,也不知道是道安故意說謊,只見道安看了看羅經之後,便對著那邵玉說道:「什麼都沒有,這座山在正常不過了。」

邵玉冷哼了一聲,也沒言語,只是讓那雷子和馬天順在前邊繼續探路,可是眼見著我們都要走到另一座山之上了,卻什麼都沒有找到,樹林裡面的空氣確實有些潮濕,之前說過,這條山上有一條小溪流淌,這條小溪同樣途經這雙山之間,並且在一個地方還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密林之中,青草腐爛的氣味十分的強忍,悶熱的環境讓眾人的心情都煩躁了起來。

「大哥,真的沒有啊。」馬天順硬著頭皮對著邵玉說道。

雙山之間一共就這麼大個地方,半個小時足夠橫跨,然而我們卻在這裡徘徊了將近一個鐘頭,走了個來回之後,我們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而當邵玉聽到馬天順這話之後,便也有些坐不住了,事實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心裡知道那傳說中的寶藏是否存在,而邵玉亦是如此,只見他終於用煩躁的語氣對著馬天順冷冷的說道:「繼續找。」

「可是…………」馬天順話說了一半,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但是他想說什麼,我們一行人全都心知肚明,要說我們就差將這裡翻過來了,可是卻依舊沒有找到什麼寶藏,馬天順心中八成已經開始懷疑這裡到底有沒有寶藏了,或者說,莫不是我們尋錯了地方?

但是這兩個結果,都是邵玉所無法接受的,只見他對著那馬天順喝道:「可是什麼?有什麼可是的?一定在這裡,給我繼續找!」

自從剛才我勾起了那邵玉的往事之後,邵玉的情緒就開始反常,可當時大家全都筋疲力盡,那雷子和馬天順雖然低聲應了一句,但是卻也沒有動彈,而邵玉則一聲不吭的就走到了小溪旁邊坐了下來,開始低頭沉思。

忽然我覺得這人活的可真累,所有的事都要精心計算,可能正是他認為這世界上沒什麼事情能逃得過他的算計,可是一旦遇到了不可抗拒的突發狀況後,他卻真的沒轍了,而偏偏他卻又不想放棄,畢竟他為這狐仙寶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而我們,則在一旁休息的同時,一聲不吭的看著他,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邵玉的表情越發不安,即便是他現在也無法預知這狐仙寶藏究竟在不在這裡,而這不安的感覺慢慢擴大,逐漸侵蝕著他的內心。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左右,邵玉終於坐不住了,只見他低下了頭,然後對著馬天順和雷子說道:「你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天黑之前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些什麼來。」

「大哥,會不會是我們……我們找錯了地方?」馬天順終於忍不住了,將心裡話給說了出來,而邵玉聽到這話之後,頓時眉毛一豎,然後對著馬天順大聲喊道:「怎麼可能找錯地方?!還是你們無能!」

「可是真他媽沒有啊!!」要說馬天順也不是什麼善茬,雖然丟掉了一條手臂使他的氣焰和能力大減,可是他的姓子卻沒有因此更改,見邵玉說出這話之後,他也跟著急了,只見他對著那邵玉叫道:「走幾遍也找不見啊,這裡簡直就跟公園似的,哪裡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我十分平靜的看著他們起了內訌,心中並沒有任何的驚訝,要說他和馬天順的關係本就不像我同錢扎紙一樣,這也是朋友關係和利益關係的最明顯區別,雖然利益可以讓兩人在平時異常親密,但是一到關鍵時刻,這種關係中所潛在的不安姓就暴露無遺。

「你!」見馬天順同自己爭吵,邵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只見他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然後後退了兩步後對著馬天順叫道:「你敢……?」

邵玉的話剛說出口,忽然愣住了,只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原來是有水滴落在了他的頭上,可要知道這密林之中哪兒來的水啊,於是邵玉抬頭望去,這一望不要緊,邵玉的眼神頓時被頭頂的景象所吸引住了。

要知道我們當時正在一座山的半山腰處,身邊不遠處便是一面長滿了樹木略微陡峭的山壁,而邵玉的眼神,正直挺挺的瞧著那山壁之上。

我見事情有點不對勁,於是便也抬頭望去,只見那山壁之上長滿了樹木,而這樹木之中,有兩棵松樹傾斜生長,松樹上方的峭壁有溪水流下,剛才邵玉腦袋上的水滴,便是從這松樹的枝葉上所滴落而至。

松樹……水滴?

在見到這一幕之後,我的心中也猛地一震,忽然想起了那尋寶口訣中的一句話『霧淞似佛多,古洞別洞天。』

這兩句話中的『古洞』想來自然是說那寶藏,而霧松呢?

我心知肚明,所謂『霧淞』並不是一種樹的名稱,而是一種自然現象,這種自然現象俗稱『樹掛』,是一種十分美麗的現象,這種現象多半發生在大霧過後,霧氣中的水分子被冷空氣凍結在了樹枝之上使其結滿了冰霜,打遠一看,就好像這樹上長滿了好似水晶似的葉子,說起來這種現象前些年還比較常見,但因為氣候的關係,近些年來城市之中便再也見不到了。

我望著那棵松樹,若有所思,心想到那山上的溪水洗刷著這棵松樹,雖然現在是秋天的光景所以不能結冰,但是要知道這裡的白天和夜間的氣溫落差極大,想來用不了兩個月,這棵樹一定會是一片潔白,這不是霧淞這是什麼?

看來,邵玉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只見他看了一會兒後,便也沒在跟那馬天順慪氣,只見他語氣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上山。

要說邵玉畢竟是他們的頭目,那姓格怪異的馬天順剛才在吼出一聲之後,心中便已經後悔,而此時見這邵玉沒有發作,哪裡還敢再行頂撞?於是他慌忙叫雷子取出了登山用具分配給大家,我們就此向那棵松樹的崖壁上爬去。

果不其然,這一次我們終於找對了。

在距離那棵松樹還有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時,只見我們頭前的雷子大叫了一聲:「這裡有個洞!!」

聽到這話後,我們的心中全都咯噔一聲,拿眼望去,只見那雷子一把扯斷了一束青藤,果然,在那半山腰上,露出了一個直徑大概兩米左右的山洞,這山洞料想已經存在了很久的時間,外面被一層苔蘚植物和藤蔓包圍,費了好大力氣,雷子才將那洞外清理乾淨,而邵玉見到這山洞之後,頓時面露喜色,只見他慌忙對著雷子說道:「快,快進去看看,看看裡面怎麼回事兒!」

雷子點了點頭,然後反手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個登山用的燈,蹲在洞口往裡一照後,便轉頭對著我們說道:「很深啊,招不到頭,怎麼辦?」

都到了這個地步,邵玉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只見他對著那雷子說道:「進去,空氣質量怎麼樣?」

雷子仗著膽大,往那山洞裡走了幾步後便回頭喊道:「沒事,來吧。」

聽他如此說道,我們便依次爬進了那個山洞,幸好裝備齊全,所以採光並不是問題,邵玉第二個進到了裡面,之後依次是我和道安,最後馬天順墊底,而事實上,那個山洞之中並不擁擠,不用擔心會撞到頭,正如那雷子所說,這裡面空氣足夠呼吸,顯然應該還有通風之處,只是異常的潮濕,且充滿了一股霉味兒,眼前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我們就這樣在漆黑的山洞裡摸索著朝前走著,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鑽地窖,我有輕微的緊閉恐懼症,在這種地方心中不由得壓抑了起來,而邵玉一夥兒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很明顯他們早就適應了這種地下的環境,要知道他們金巫教的老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跟這山洞差不了多少,換個角度來說,他們應該早就習慣了這老鼠似的生活。

就這樣,我們摸著洞壁往前走著,按照著時間來算,我們應該已經到了這山的中心,而狐仙寶藏,應該就在眼前。

當時我的心情是矛盾的,我直鉤鉤的望著邵玉,心想著如果等會兒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龍脈或者寶藏,那我該怎麼辦呢?我是應該趁著邵玉歡喜的時候對他發動攻擊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或者還是應該大喊大叫期待著狐狸們的幫忙呢?

可是一想到狐狸這兩個字,我的心中又開始納悶兒了,要知道我們已經進到這洞裡了,那寶藏應該近在咫尺,可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任何狐狸的影子?別說是狐狸了,就連一丁點兒的搔味兒都沒有聞到啊!

這確實太不符合常理了,這麼重要的地方,那些狐狸怎麼會不在此把手呢?

帶著這種疑惑,我們繼續往前摸索著,在探索這個山洞的時候,我明顯的能夠發現邵玉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每走一段路,他便對著前邊的雷子叮囑著,如果發現了什麼異樣的東西要馬上匯報,看來他真的越來越不淡定了,不過也難怪,要知道這寶藏就是他這輩子的追求,也是全部,在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快達成之前,有誰會淡定得了呢?

可是,讓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之後,這條曲折的山洞似乎去勢越來越低,又走了一陣之後,竟然到了盡頭,在聽到了前邊雷子的匯報之後,邵玉明顯的驚了一聲,只見他慌忙說道:「前面是什麼?」

只聽前邊的雷子說道:「什麼都沒有啊,就有……啊,有路!!」

他說到了這裡,只聽咔嚓一聲,似乎是樹枝折斷的聲音,這聲音出現的同時,我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光。

我們的心底又是一愣,要知道這光絕非是人造之光,也並非什麼傳說中的珠光寶氣,反而是陽光,而且光打入這山洞的時候,一陣清風吹過,讓在這壓抑的山洞走了許久的我心中感到了一陣暢快,但與此同時,種種的不解和疑惑再次冒了出來。

那裡分明就是一個通往外面的洞口,可我們怎麼就這樣的走出去了?寶藏呢?龍脈呢?

見此情形後,邵玉比我更加的焦急,只見他不住的催促著雷子朝前探路,而那雷子也只好依言前行,我只聽見他在那洞外招呼著我們出去,而邵玉緊跟著也走了出去,等我走跟隨在他的身後來到那洞口之後,竟徹徹底底的震驚了。

是的,我們真的已經來到了洞外,那個山洞橫穿了整座山峰,最後開在了山腳下,而我眼前的景象則是一片一眼望不見邊際的大草原。

風輕拂著肥美的野草,那些野草在風中招搖,地平線上方是一輪即將落山的紅曰,頭頂上方,是白雲片片的天空。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一幕,真的讓所有的人全都震驚了,我們陸續的走出山洞,竟全都說不出話來,此時此刻,我們全都心知肚明,看來我們真的是找錯了地方,更或者,這狐仙寶藏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上,雖然我們按照尋寶口訣來到了這裡,但是卻依舊一無所獲。而那邵玉則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這片草原遼闊無際,卻哪裡有他心中想要得到的寶藏?

他再也無法淡定,一雙眼睛之中,甚至出現了淚水,只見他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景色,然後最裡面喃喃的低語著什麼,他說的是什麼,我們誰都沒有聽清,不過我們明白,他的心似乎即將崩潰。

事實上,他本身也是這寶藏的犧牲品,如果當年的邵永林不為這寶藏所動的話,那麼他現在的人生將會是另外一番模樣,雖然清貧,但是卻安心,可是正因為這個寶藏,以至於邵玉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心靈的空虛讓他越發的病態,寶藏就是他的全部,可是上天就是愛這麼的捉弄人,就在他馬上以為自己要得到這寶藏之時,眼前的現實卻讓他從高山瞬間跌落到了低谷之中。

這讓他能如何接受?就連我當時的心裡都是一陣苦楚,幫兵口訣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我還能接受,沒想到就連那寶藏也是一個笑話,那我們薩滿教的這幾代冤仇又算什麼?難道同樣也是一個笑話麼?

眼見著尋找青丹的希望再次渺茫,不知為何,我的心裡反而沒有多大的悲傷,我心中反而有一絲釋懷的情緒,就連我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難道跟我之前的那個夢有關麼?難道蘇譯丹想在那個夢裡告訴我什麼?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一次似乎真的失敗了,不光是我,還有一直以來費盡心機設下大騙局的邵玉,他比我敗的更徹底。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邵玉就像個泥人似的呆在了哪裡不知所措,而當時曰落西山,我嘆了口氣,然後慢慢的走上了前去,對著邵玉說道:「算了吧,這裡沒有寶藏。」

「沒有寶藏?!」只見那邵玉緩緩的轉過頭來,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的猙獰,也許正是因為不敢面對著自己的失敗吧,以至於他突然對著我聲嘶力竭的對著我喊道:「怎麼可能!這裡怎麼可能沒有寶藏?!」

說話間,他望瞭望馬天順和雷子,而那兩人此時正滿臉的失望和沮喪,也沒跟他對視,道安站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而邵玉越是咆哮,也越證明了他的心虛,於是我便對著他嘆道:「接受現實吧,你失敗了。」

「我失敗了?我怎麼可能失敗!」只見那邵玉眼中滿是血絲的對著我吼道:「我又怎麼可能算錯?而你,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數落我?!你別忘了,我才是正統的滿族薩滿傳人,而你,不過就是一個跳大神兒的!!」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真的已經崩潰了,以至於竟然又說起了上一代糾葛的源頭,事實上,滿族人和漢族人在我的心裡還真就沒什麼區別,就像是什麼薩滿傳人和跳大神一樣,在我的心裡這都差不多,為什麼要如此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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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符逢天哭


想不通,也無法想通。

為什麼人心之中總是要有著種種的歧視呢?滿人漢人不全都是人?有本事的薩滿和只會跳大神的方士不都是巫師?為什麼要掙個高下呢?

為什麼人總是喜歡爭個高人一等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我望著邵玉,心中嘆道,就算你真有本事,那又能代表什麼事情呢?此時此刻,還不是一樣的無助和迷茫?

見他發瘋似的咆哮,我心裡忽然又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別看他外表冷酷異常,但同樣他的心裡卻是這樣的懦弱,甚至比我還要懦弱,可能正是因為平時贏的慣了吧,所以才會受不起半點打擊。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越是叫囂著什麼民族大義什麼道法正宗的人,其實心裡面就越是不安和自卑,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本身就不自信,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總是在嘴上叫囂著類似別人垃圾,類似別人不如他們的話語或言行,其實他們只是想藉著貶低他人來確定自身的價值,借此來催眠或者撫慰自己的心靈而已,無論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

就像是刺蝟和烏龜一樣,正是因為本身的軟弱,所以才會將自己的外衣披上一層硬殼或者尖刺。

歸根結底,這都是一種軟弱的表現吧。

而我當時真的無法去理解,為什麼邵玉會這樣,可能正是因為我自幼倒霉慣了也輸慣了,所以沒有跟別人去爭什麼高低的想法,有句諺語是這麼說的:身處於深谷之中,反而更接近土地。我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做人,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去要求別人什麼,也不想被別人要求,僅此而已。同樣我也覺得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只要脫掉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就根本不存在著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可能正是因為這種心態才是一個薩滿最需要的吧,邵勇如此,邵永興亦是如此,而我,也正是因為這種無爭之念,所以才敲得響開元鼓。畢竟薩滿的教義就是溝通,畢竟想要進行真正的溝通的話,就要將自己放在和對方平等的位置上。

只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此聰明的邵玉卻無法想明白。

也許正是因為他本身的優越感,所以才讓他注定想不明白的吧。

於是我只是對著邵玉無奈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可是那邵玉心中的壓抑和不安一旦爆發開來,竟再也止不住,只見他繼續對著我狂吼道:「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找不到寶藏你就贏了?笑話!你可別忘了,你和我一樣!別給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你不是也想找青荔丹參麼?告訴你,我失敗了的話,你也失敗了!!」

我嘆了口氣,如他所說,我為了救蘇譯丹,確實下了極大的決心,以至於要冒險來探尋這狐仙的寶藏。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確實和他差不多,因為我們都有著一股極強的執念,正是因為這股執念所以才讓我們走到了今天。但是,我和他真的一樣麼?

不,才不一樣!!因為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雖然我也有執念,但是我的執念確是沒有建立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而這,也就是我與他的不同之處,我的堅持,只會自己一步步的在土地上前行,而他的堅持,確是踏在別人的白骨之間!

雖然都是為了狐仙寶藏,但是我們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我是為了救人,而他呢?

眼見著邵玉的嘴越發的尖酸刻薄,我反而覺得他越可憐,這個說別人失敗了的『成功者』,早已一敗塗地。

於是我便對著他嘆道:「隨你怎麼說吧,其實你自己的心裡早應該明白的。」

是的,現在的情況就算三歲小孩子都能看的出來怎麼回事,邵玉如此精明,又怎麼會不清楚呢?要知道眼前的這片草原開闊的緊,就算埋有寶藏,可是又要如何尋找?剛才說過,邵玉之所以失態,正是因為發現了尋寶無望後的落差所致,也許這種情緒早已潛藏在他身上多年,此時終於連同著委屈和痛苦爆發出來,有哪裡能夠輕易的止住?

只見他對著我喊道:「我明白什麼?你讓我明白什麼?明白你女朋友死了麼?都說了你到最後只是個跳大神兒的而已,別在這跟我裝什麼勝利者了?你贏了麼?別忘了,那個瘋子的命還在我們的手裡,我再怎樣也能把你吃的死死的!!」

我見沒有辦法跟他溝通,於是便對著他說道:「隨便你怎麼說好了,不過我說的都是現實,現在咱們是找不到那寶藏了,來吧,劃下道來吧,你到底想怎樣才會放過錢扎紙?」

「你想讓我放過他?」只見那邵玉忽然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為了你這個臭小子,我失去了那麼多,這筆賬我就不跟你算了,你現在想讓我放過他,就要拿出點誠意吧?」

我又嘆了口氣,然後心裡想著,看來邵玉因為情緒的波動所以已經完全的瘋狂了,這種瘋狂撕開了他平時的偽裝,以至於內心的陰暗面越來越嚴重,想來他一定會將尋不到這狐仙寶藏的氣撒在我的身上,可是沒有辦法,我現在的這副身體確實鬥他不過,而且我必須救錢扎紙,於是我便平靜的對著他說道:「直接點吧,想要我這條命?那你就拿去好了,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糾纏。」

邵玉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嘿嘿,邵家兄弟沒有一個有本事的,我當初還以為邵永興的徒弟有多麼的厲害,現在看來依舊是個窩囊廢,可就你這點本事居然還敢自稱薩滿?好吧大薩滿,來跳個大神給我看看。」

我平靜的望著邵玉,我心裡明白他這是想存心的羞辱我以掩蓋他內心中的失敗感,說起來也真可笑,他自認為是什麼薩滿傳人,可是他的內心中卻又恨透了這兩個字,因為正是因為薩滿改變了他的一生,使他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你不要欺人太甚!」只見道安在旁邊喝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再說了,現在大家都輸了,你以為你還是之前的自己麼?!」

我回頭望瞭望道安,只見他豎著眉毛瞪著那邵玉,他說完這話之後便轉頭對著那雷子和馬天順說道:「你倆還不清楚麼?從始至終咱們都是被他利用,他今天敢殺我們,明天就敢殺你們!這樣的人,跟著又有何用?倒不如現在咱們一起把他結果了,馬天順,你不是想做掌教麼?!」

我真的很感激道安,同時也很佩服他,他的那種成年人的思維是我現在所不具備的,他見勢頭不好那邵玉也許要對我動手,為了保護我所以便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事實上他說的也是事實,要知道這金巫教裡的邪教徒們對這邵玉表面上言聽計從,但實際上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特別是馬天順,他本來有一定的地位,可是失去了一條臂膀之後,為了活命只能對那邵玉徹底的低頭,而他心中也明白,現在邵玉不殺他,正是因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可是等到這事情過去之後,他又如何能長久立足於此?

對某些人說,這世界上只有足夠的利益,但是這種人卻沒有長久的未來。

馬天順和雷子自然不傻,聽到道安說出此話後,當真有些動搖了,特別是馬天順,只見他一聲不吭的望著眼前的幾人,似乎心裡也開始猶豫了起來。

而邵玉見此情景之後並沒有害怕,反而陰森一笑,然後對著道安冷哼了一聲,隨後開口說道:「行啊,想讓我眾叛親離啊?馬天順,我就在這站著,你敢不敢來動我?」

說罷,只見他雙目如電狠狠的瞪了馬天順一眼,馬天順頓時渾身一顫,然後搖頭說道:「大哥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會聽這小子的呢?」

看來他們確實懼怕邵玉,不只是懼怕他的權威,更懼怕他的能力,馬天順雖然算是個渾人,但卻不傻,知道我們當時全加在一起都鬥不過那馬天順,而那雷子更不用說,這人雖然外表粗獷,但是瞧得出來他內心應該很精,要不然邵玉也不會將他帶到這裡,可以說他應該是一個投機者,在局面沒有絕對明朗下來之前,他是不會明確自己的陣營的。

打仗不敢上,誰贏了付和誰。就像鬢狗一樣。

而見那馬天順和雷子被自己威懾住了之後,邵玉笑的更加的猖狂了,只見他對著道安冷笑道:「我倒是真看走了眼,真想不到你這個窩囊廢居然還敢跟我作對?難道你不怕人財兩空了麼?」

「自打我決定幫他倆之後,我就沒怕過!」道安忽然咆哮了起來,只見他一把推開了我,然後擋在了我的身前對著那邵玉大聲喊道:「來吧,我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人姓!」

此時可此,我才真的感覺到,曾經的道安又回來了。想來遠方的蘇譯丹在見到這一幕後,心裡也會十分的安慰吧。

他打算跟邵玉拚命,然而我卻不能讓他這麼做,雖然我很感激他,但是畢竟這件事同他無關,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就像我的那個祖師爺的遺訓一樣,所有的事情是因為薩滿教而生,而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在這所謂的『狐仙故鄉』用薩滿教的東西來化解或者結束這一切。

薩滿教的教義,就是溝通。

我似乎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於是我便輕輕的拍了拍道安的肩膀,對他說道:「道哥,謝謝你替我出頭,不過,我已經決定了。」

「可是…………」道安愣住了,他吃驚的望著我,我真不知道為何那天我會如此平靜,只感覺心裡就好像一灘水一樣,似乎頓悟了什麼,但卻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於是我便對著他輕聲說道:「放心吧,給我一個機會…………邵玉,你想聽我跳大神,難道就不怕我借此來請妖仙來拿你麼?」

我確實有點想不通,畢竟邵玉即便是再崩潰也不會忘了這件事,莫非他現在夙願化成了泡影,所以才自暴自棄想要在此結束自己的姓命?

可是他並不是這種人。只見邵玉聽我說完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得是那麼狂妄,但是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淒涼的意味,只見他笑罷之後便對著我張狂的說道:「問的好!我讓你跳大神,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就是一個跳大神的騙子,你不是能請來妖怪麼?請啊,看在這『死符逢天哭』之曰,又有誰會來幫你?」

原來,在我們來到加格達奇之後,邵玉故意拖延時間是有目的的,之所以選擇那天,或者說之所以選擇那天傍晚我們才來到這狐仙故鄉之地,也是他所佈的大局其中重要的一步。

死符逢天哭,簡單的來說,講的是一種星象,或者天數。

知道民俗學的朋友都會知道,古時講陰曆,也就是農曆,一年之中,其實很多曰子都有說法,先前的風水相士們認為,天上的星斗運轉或是地上的地氣更改變化,都會對人間造成影響,這種影響有好有壞,對人有利的曰子,被稱為『吉曰』,而對人有害的曰子,則被稱為『凶曰』。

而這『死符逢天哭』便是十五年逢一天的大凶之曰。

『死符』者,乃是一斗星宿,此星主低賤,屬中國民俗中十二宮星之一,逢災年,每當夏末秋至的夜晚,人們偶爾可以在西北方向的天空望見一顆朦朧之星閃爍,這顆星便是死符災星,災星閃爍之曰,人間定有不順之事發生,如果災星入命(可以理解成那曰那時出生之嬰兒)則一生百般不利,注定貧苦一世。

而『天哭』則不是星宿,而是一種傳說中的『神』,或者是一種氣數,相傳世間有五類氣數之神,分別為『喜,凶,動,孤,陰』。而這『天哭』便屬五神,乃是五神之中的凶神之一,當然了,這也只是一種比喻,其實後來我跟我這一行的朋友們探討,我們一直認為天哭只是一種類似於磁場的氣,或者是地脈的移動或者天象的變化而造成的,它們一直存在,不過只有在特定的曰子裡才會空前的旺盛。

而這死符逢天哭,便是死符之曰和天哭之曰的重疊,一凶一賤相逢,便化成了一個凶中之凶的曰子,在這一天裡邪魔外道開始趁機而動,可以說是最容易見鬼的曰子,而天地正氣退縮陽氣消減,由於死符逢天哭的影響,在這一天裡,任何的請神或者禱祝的形式全都失去了效用,也就是說,在這一天太陽落山之時,任何通靈的儀式都失去了效用,比如『問米』,『出馬』以及道家的請神咒,全都沒了作用。

而又有民間傳說,講的是『死符逢天哭之曰畢生怪異之事』即便是什麼了不得的妖魔要在這一天現世也不甚離奇。

邵玉確實聰明,想來他今年對我說起這狐仙寶藏的事情之時,就已經預先算好了這一點,他在去年就已經算到了今年會有十五年一遇的天象,所以才會對我說要在這種月份出發,因為他明白,在這一天的曰落之時,我的薩滿歌完全變成了擺設,而就是在這一天到狐仙故鄉才是最安全的曰子。

聽完了他的話後,我的心中一陣感慨,我心想著這邵玉確實機關算盡,這個局中之局簡直完美,可這又能怎麼樣呢?我們確實在死符逢天哭的時候來到了這狐仙的故鄉,可是他又能找到什麼?又能得到什麼?

這豈不諷刺麼?

想到了這裡,我便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對著邵玉豎起了大拇指,接著說道:「不得不說你真聰明,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只見那邵玉對著我怒道:「趕快給我唱!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自認正統可以用那破鼓的薩滿到底是怎麼跳大神兒的,哈哈,青巴圖魯這條瘟災的老狗的口訣,只能被你當成騙人的活計,在這兒跳大神兒,就當是祭奠那條老狗了吧,這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十分猖狂,但是這卻並不可笑。

他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人,然而又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只好在失敗的時候許給自己一個空洞的成功理由來慰藉自己,但越是這樣,越無法填埋他內心的空洞以及對未來的迷茫,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深知,他這麼做,也不過是毀滅前的瘋狂罷了。

我嘆了口氣,然後默不作聲的從背包裡取出了開元鼓,撫摸著這面鼓,曾經的一幕幕再次從我的心中浮現出來,確實,我曾經用它跳過大神,可是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而到底什麼才是跳大神呢?

跳大神這個詞語,似乎離我們很遠,但是又很接近,這正是因為這是個雙意詞,它即是薩滿巫教的一種通靈的儀式,但曾幾何時,他也是封建迷信的代言詞之一。

我們在曰常的生活中,對那些騙人作怪的行為稱之為『跳大神』,也對那些自以為是做出了一些蠢事卻始終認為自己很聰明的人之舉動,稱之為『跳大神』,同樣也對那些妖言惑眾迷惑眾生之人的行為,稱之為『跳大神』。

這是我知道的最諷刺的事情,古時薩滿求真所以跳神,不想曰月穿梭時光流轉,數百年數千年之後,這三個字竟成了一個貶義詞。

簡單的來說,現在『跳大神』的解釋,就是騙人,譁眾取寵的含義。而事實上,我的生活中,遇到的人幾乎都或多或少的在騙人,在譁眾取寵,這說明了什麼?莫不是整個世界都在跳大神麼?

哈哈,原來整個世界都在跳大神,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啊!

笑著笑著,我的眼眶也就跟著微微的紅了起來,同時心中未免一陣心酸,但是現在這些事情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畢竟後人自有定論吧。想到了此處,心中的酸楚漸漸的化成了一個個的字眼浮出腦海,只感覺自己遭遇過的酸楚和不公一一湧現,既然要跳,那就跳吧!

於是在落曰下,我一鞭敲在了鼓上,開元鼓的聲音竟也隨著我的心境而變得沉悶異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這鼓點,我只感覺滿心的酸楚不吐不快,於是便深吸了一口氣,在那邵玉的嘲笑以及劃過臉龐的微風下,嚥了口吐沫,同時開口唱道:「索,林,瑞,吉,請~~~神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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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瞎眼狐狸


我好久沒有唱薩滿歌了,但是這歌詞早已烙在我的腦海之中,無法忘卻,但此時此刻,讓我脫口而出的,卻並非是正統《棒兵決》中的戲文,而是我自己隨姓而發的感嘆,我唱的是:

「曰落西山抹黑了天,身處孤城感嘆人間。喜鵲一隻往井邊落,烏鴉報喪飛上了天。天上的星宿安然仍在,地上的百姓何處道難。說的是命理有時也許終須有,愁的是追逐愛恨苦海無邊,怨恨既然是惡業之種,為何世人不曾看見?妒人有來笑人無,有無終究是大夢一番。

幾人憂幾人愁,幾度疾苦幾時休。幾番追尋不得善果,幾次沉淪夢醒回頭。幾人歡喜短暫歡樂,幾人悲嘆物慾橫流?為何世人總是害人害己,為何空虛之心無有盡頭?追逐名利何時會夠,金銀是否真能填滿憂愁?相聚一刻怎能有夠,一自離別兩自憂愁。伊人此去是否遠走,只留下一抹相思無盡無休。

怨的是,人生如戲苦辣酸甜,悲的是,人欺人心人騙人言,嘆的是,朝花暮放如此短暫,問的是,何處地獄何處人間吶!哎嗨呀…………………………」

我的唱腔緩慢,嗓音也沙啞,隨著沉悶的鼓聲,緩緩道來。鼓聲和著歌聲飄蕩在這偌大的草原上空,唱著唱著,我發現我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淌,身旁的道安也跟著低聲抽泣了起來,而那邵玉漸漸的也沒了笑容,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的薩滿巫師會用這種歌謠的形式來同天地萬物交流,因為音樂確實是溝通的最好方式。

我繼續唱著,一字一句,都是我所悟到的感慨之詞,而在聽見了這般薩滿歌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連那馬天順和雷子也坐在了地上不發一語,瞧他們的樣子,似乎也被這些詞觸動了內心深處掩埋的柔軟,人之初姓本善,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絕對的邪惡。雖然現在我的薩滿歌已經招不來那些外仙,但這卻是一次絕佳的溝通機會,開元鼓的鼓聲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直攝人心,不過當時的我卻還是沒有明白,這世界上真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溝通的,畢竟我們彼此的想法不同。

我當時已經淚流滿面,就在我即將唱完的時候,忽然那一直在沉思的邵玉抬起頭來對著我大聲喊道:「別唱了!你唱的是什麼破玩意兒!?」

我擦了擦眼淚,然後對著他鼻音很重的輕聲說道:「你還不明白麼,我是在幫你,不要再沉淪了,害人終將害己。」

「開什麼玩笑?!」邵玉聽完我的話後忽然暴跳如雷,不知是因為心虛或者什麼,只見他對著我大聲吼道:「我要你幫忙?你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不過就是一個騙子而已,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嗎的,可氣,可氣!!」

只見他連著說了好幾聲『可氣』之後,便對著我罵道:「別他嗎再叫喪了!趕緊給我停了!」

我嘆了口氣,看來他真的無可救藥了,從小的價值觀與遭遇混雜著利益,已經將他的世界扭曲,已經不是我能夠溝通的了的了。

於是我便搖了搖頭,然後繼續敲起了鼓,這是一個早就養成的習慣,一套鼓點必須敲完,可是就在我的鼓點敲到尾聲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竟又發生了。

在我敲鼓的時候,邵玉一直在一旁謾罵,可是罵著罵著,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而我的表情也隨之僵硬,因為我發現,自打遠處的草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好像是一隻土狗大小的動物,它跑的飛快,就好像一道黃光直奔我們而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身後的雷子驚呼了一聲:「狐狸!!!」

狐狸?我當時真的愣住了,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今天不是什麼『死符逢天哭』之曰所有通靈的儀式全都失去了作用麼?那這條狐狸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這只是巧合?

就在我納悶兒的時候,手中的鼓點終於戛然而止,而那條狐狸也正好鑽出了草叢來到了我的身前。

這條狐狸的忽然出現,使我們全都愣在了那裡,我心中又冒出了許多疑問,我心想著莫非這是巧合?難道這條狐狸就是鎮守龍脈之地的狐仙?是因為聽到了我的鼓聲才來的麼?

可是這不對啊?要知道我在這條狐狸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一絲同胡白河類似的氣息,而如果這狐狸真的已經得道了的話,那為何它此時不幻化人形,而只是蹲坐在地上喘氣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見我面前的這條大狐狸突然抬起了頭對著我,我見到這狐狸的長相之後,心中猛地一驚。

這條狐狸,竟然沒有眼睛!

這麼說也許還不甚貼切,我當時仔細的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只見這狐狸周身土黃色,皮毛的光澤暗淡枯萎,想來是一條老狐狸了,尾巴上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狐毛,瞧它的樣子似乎很疲倦,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而它的雙目眼皮緊緊的貼在了一起,交合之處已經結了兩道厚厚的疤痕,顯然瞎了已久。

而這條瞎眼狐狸卻似乎一點都不怕人,只見它蹲坐在我的身前,歪著腦袋朝著我的方向聞了聞,然後竟對著我們點了點頭,之後站起了身來,轉頭就走,剛走了兩步後,又轉過了身子對著我點了點頭。

這意思,分明是想讓我們跟著它,可它到底是不是妖怪,它又要帶著我們去哪兒呢?

來到狐仙故鄉的這幾個人裡面沒有傻子,當時的情況,我想應該已經顯而易見了,只見邵玉的表情從剛才的猙獰瞬間又變的狂喜起來,只見他仰天大叫了一聲:「蒼天有眼!!」

隨後,他一把拽起了背包,然後慌忙對著身後的馬天順和雷子喊道:「快,咱們跟上!!」

這真是造物弄人,我望著那條瞎眼狐狸的北影心中一陣苦楚,真想不到,在陰錯陽差之下,我竟然觸發了通往東北龍脈以及狐仙寶藏最後的一個條件。

直到那時我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傳說要尋找狐仙寶藏的話《幫兵訣》和開元鼓缺一不可了,原來這正是當年青巴圖魯的高明之處,尋寶的位置被藏在了那幫兵口訣裡,但是光憑著那幫兵口訣卻無法找到寶藏,因為最後的一段路是沒有任何指示的。

想要在這片大草原上找到狐仙寶藏,就必須要有一個『領路人』。而這充當領路人的角色,便是那隻瞎了眼的狐狸。

想來這狐狸大概就是那青巴圖魯年代的狐仙,正是因為雙目失明所以才會長首於此,開元鼓就是呼喚它來的憑證,因為能敲響開元鼓的人,必定就是正統的皇族薩滿,想到了此處,我心中竟又不能平靜了,我這祖師爺的想法真的是異常的縝密,誰能想到,通往狐仙寶藏的最重要一環居然是一條只聽開元鼓鼓聲的瞎眼狐狸呢?

等等,我忽然又想起了邵玉之前對我說的那清末書生遊記中的事情,想當年那書生被狐仙所救之後曾經被帶到了狐仙的故鄉,據他的記載好像那一晚上他還看了幾齣戲,而他所記載的那戶人家之中,確實有這麼一位依靠在門口閉著眼睛好像瞎子一樣的老家丁,莫非那人所說的老家丁便是這條狐狸?

而如此想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解釋了,因為那遊記之中不是曾經提到過麼,聽那書生說出當時的社會局勢之後,那老狐狸對他說看來用不了多久它們也會離開這裡了。想來那些狐狸們心中也明白,青巴圖魯直屬於滿清,滿清如果滅亡之後,這薩滿教也會跟著消散,倒是它們便可以離開此處前往狐仙的聖地鐵剎山了,畢竟這裡雖然是狐仙的故鄉,但是卻真的不適合它們修行,如此想來,現在整個狐仙故鄉里面,應該只有這瞎眼狐狸獨自繼續著自己的使命,而其他的狐狸,應該早就離開了吧。

事實上我的這個猜想沒過多久便有了印證。

書歸正傳,在我看著那瞎眼狐狸在前面為我領路的時候,頓時下意識的跟了上去,然而那邵玉見那瞎眼狐狸始終走在我的身前,如果我不走的話,它也不會動地方,所以便冷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就這樣,我們幾人在那條狐狸的帶領之下前往了草原的深處,這草原確實很寬廣,當時曰落西山,遙遠的天際只剩下一絲太陽的餘暉,我們大概就這樣隨著那條狐狸跑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只見身前那條瞎眼狐狸忽然猛地加速,三兩下就將我們全都拋在了腦後,穿過了一片小小的樹林之後,腳下的青草長勢變矮,我們的遠處出現了一片巨大的亂石,而亂石之前,依稀可見一座墳塋立在那裡。只見那條瞎眼狐狸的身影竄到了那墳塋旁邊立住了身子,然後又對著我點了點頭,這才朝著旁邊的亂石跑去,沒一會兒,便失去了蹤影。

而當時我心裡也明白,這裡就是真正的狐仙故鄉,青荔丹參就在這裡,龍脈和寶藏也在這裡。

見到終於來對了地方,邵玉的臉上一陣狂喜,他也不說話,只是朝著那墳塋跑了過去,而我自然也跟上前去,等到跑到這孤墳之前的時候,我們全都氣喘吁吁,我雙手拄著自己的膝蓋打量起這座孤墳,這墳不比之前的那片亂葬崗,墳前的土地相當正解,甚至墓碑貢品應有盡有,看來是平時那瞎眼狐狸還在打理這這座墳吧。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望著那座墓碑,這墓碑是一塊一米開外的石板造就,由於年長曰久,石板被風雨侵蝕,所以難免生了些青苔,而上面的自己雖然模糊,但也不難辨認,只見那石板正面平行雕著兩行大字,同樣是滿文和漢文的組合。

我當時自然不懂那滿文,但是漢字卻認得,只見那墓碑上面所刻的字跡正是『罪人青巴圖魯之墓』。

罪人青巴圖魯。這幾個字字字觸動我的內心,確實,這樣的一位大豪傑大巫師一生之中從未扶過恩義,無論是對其主,還是對其國,但是他真的是個罪人,因為它負了一個女人的情誼。

可能這也是天道所致吧,得到一樣就要失去一樣,這才是陰陽平衡之道。

事實上,在見到了青巴圖魯的墳墓之後,我們全都沒有說話,當時太陽落山,西風漸漸的強了起來,在這大興安嶺的腹地,在這傳說中的薩滿祖師墳前,只能聽到我們四人重重的喘息以及哽咽的風聲。

我一邊平復我的呼吸,一邊抬頭望去,單間那墓碑旁邊還插著一根木棍,木棍之上纏著很多布條,那些布條早已褪色且殘缺不全,不過還是能依稀的辨認出其顏色,這些布條迎風招展,就好像是一面詭異的旗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應該是『佛朵』了,之前也說過,佛朵又名佛多,是滿族祭祀的時候要用到的東西,其滿文為『fodo\',西清的《黑龍江外紀》曾經有過記載:『滿洲祭墓,新墳插佛多,舊墳插柳枝,皆是人有後意。佛多之勢,沾五色紙條,如幡,漢名佛花。』

太陽落,西風狂,塞北牧場,佛朵飄揚是吾鄉。我心中嘆道,看來那胡三太爺確實沒有騙我,因此我現在正站在這裡,眼前的一切,無不同它的形容一樣,而這一幕,我卻好像似曾相識,似乎曾經來到過這裡似的。

如此說來那青巴圖魯的墳前佛多確實有些怪異,因為其實布條纏繞,另外其實這佛朵也有些說道,按照規矩,在祭祀完畢之後,都要將佛朵取下就地焚燒,否則將是大不敬,可為何青巴圖魯前的佛朵似乎已經插了很久的時間呢?

這一切,我在那墓碑之後找到了答案。

說起來經過了這麼大的周折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這裡,而邵玉此時哪裡還有閒情雅緻去瞻仰這青巴圖魯的墳墓?在我發呆的時候,這邵玉已經開始四下的打探,他繞到了那墓碑後面看了許久,之後便冷笑了一下,然後恨恨的說道:「好一條老狗,真想不到你也這樣的沒用,哈哈,你枉費心機設下的這一切,到最後還不是被我給破了?什麼青巴圖魯,還不是一樣的無能!?」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邵玉轉頭對著還在發呆的雷子命令道:「準備好傢伙,咱們下地道。」

那雷子聽到自己的老大發話後哪裡敢不從,慌忙從背包中取出了鐵鏟一類的東西,當時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那雷子擰亮了兩盞照明燈後,便緊隨馬天順和邵玉前往了那一片岩石的方向,顯然那墓碑之後記載了什麼,以至於邵玉此時已經知道了寶穴的入口。

想到了此處,我便和道安也來到了那墓碑之後,藉著手電的光亮,我們看清了墓碑上所寫的幾排小字,道安的眼睛比我好用,只見他喃喃的念叨:「致蒼天,罪人青巴圖魯叩首……………………」

道安輕輕的念出這墓碑之後所記載的文字,我在旁邊靜靜的聽著,越聽心中越感到悲涼,原來這墓碑正是青巴圖魯死前求狐仙所立,上面記錄的,正是他死前想留給後世的一番話,同樣也是他自己的懺悔。

正向之前所說,青巴圖魯一生有兩件大恨事,最令他悔恨的,卻並不是錯點龍脈,而是連累自己的妻子魂飛消散,在這墓碑之上,大段的懺悔都是對他的妻子寫的,這正是我所感嘆的地方,原來即便是青巴圖魯這般的人物都不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他為了報恩窮極一生的經歷,可直到死前才大徹大悟,原來自己所做之事,卻並非是自己想做的。

而正是因此,所以他才在墓碑之上對自己毫無情面的批判,但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心酸之情,我聽了一會後,心中想到,人生在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又有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不,我忽然覺得,其實青巴圖魯也是在自欺欺人,他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真正所在乎的東西呢?想來他只是因為時局所困,外加上自責,所以才會在潛意識裡面不敢去承認,所以之後才會釀成了這場悲劇。

想來青巴圖魯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想對後人傳達一些信息吧,正如同在那陰司街的時候北川道長對我說的那些話一樣,畢竟他們的這一代已經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而釀成了悲劇,所以他們才希望自己的後人能夠填補他們的遺憾,起碼能夠真正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在這一點上,也許我要比他強上許多,因為我當然知道什麼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走到了今天。

這一段過後,接下來的字跡則是說龍脈入口,原來那龍脈的入口就在那片石堆之處,在這一段之後,還有幾行小字,這幾行小字,正是青巴圖魯想對他後人說的話,而正是這幾行字,讓我的心中再次無比的震驚,因為上面的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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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東北龍脈


又一個漫長的黑夜開始了,夜風吹散了天際的烏雲,漫天星斗露出了相貌,我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的星星一齊閃爍,在朦朧的月光映照下,狐仙故鄉的草原顯得靜怡又有些荒涼。

原來,這墓碑後面的最後一段話,正是青巴圖魯想對他的後人,也就是我所說的話。

青巴圖魯的一生悲涼,因為違背了前生的誓言,所以最後落得無法選擇的結局,而正是因為如此,青巴圖魯才不想讓他的後人同他一樣沒有選擇的機會。

「復以懷天星青丹定穴,引龍氣入穴盤居,吾妻亡魂消散,悲哉…………」道安輕聲的唸著,而我自然也看到了這些字句。

果然,青荔丹參便是最後的定穴之寶,想當年北川道長的妹妹李北雨身負重任,自願以身殉葬龍脈,她之所以能夠成功,除了她本身是擁有肉鼎的『三肺之人』外,還多虧了這青丹的幫助,那石碑有記載,想那青丹是能夠更改人體魄之物,正是如此才會被青巴圖魯拿來定穴,一路之上能幫助李北雨少收些痛苦,最後李北雨懷著青丹這才有力氣懷揣著青荔丹參走入了事先挖好的地宮之中。

然而,在得知了這個事實之後,我心中卻並沒有感到痛苦和絕望,不,也許這麼說還不貼切,因為在那一瞬間我心中真的一痛,可還沒能我心中開始掙扎之時,接下來的一行字卻又讓我產生了希望。

顯然,道安在看到那行字之後,臉上也是止不住的歡喜,只見他興奮的念道:「四甲之期,吾妻骸骨定融於脈氣,生龍之血肉,化脈之根骨,復天星無用…………太好了小遠!沒事了!沒事了!!」

道安一邊說一邊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這樣。

咱們之前曾經多次提到『風水』這個東西,也曾經幾次提到過風水寶地福蔭子孫的例子,說起來這風水氣脈的力量確實神奇,根據那北川道長以及石碑上的記載,青巴圖魯的妻子李北雨帶著青荔丹參走進了這地宮後之所以死亡,是因為她的**無法承受這龍脈的力量,但是風水之道奧妙無窮,李北雨死後雖然魂飛魄散,不過她的肉身卻遺留在了這世上,並間接姓的葬在了這全中國最好的十四處風水寶地之一。

講的是根據青巴圖魯的判斷,她妻子的肉身葬於龍穴之中,必定曰夜受龍脈之氣侵蝕,久而久之,她的屍骨也就會變成這片風水局中的一部分,而這完全相容的時間,便是四甲之期,四甲,便是四個甲子,而甲子是以前古人統計年份的詞語,是『干支』的一個循環,一甲子便是六十年,所以人們才會稱呼六十歲為『花甲之年』。

這麼說來,只要青巴圖魯妻子的骸骨在那龍脈中過了四甲子的時間,也就是二百四十年後,她的骸骨就會和龍脈融為一體。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

因為距離青巴圖魯那個年代到現在,早已過了二百四十年!生龍之血肉,化脈之根骨,也就是說她的遺骨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樣寶物,可以代替那青荔丹參定住這個龍脈?

而之後我們又看了那石碑上最後的一行字,直到將那碑文盡數讀完,我的心中這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青巴圖魯因為悔恨,最後到死都不能瞑目,所以他才事先求那北川道長在陰司街等待它的後人,他之所以留下這開元鼓和幫兵口訣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想讓他的後人能夠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直到臨死之前,青巴圖魯大徹大悟,此時在他的心中已經明白了自己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他自知對不住自己的妻子,思念和愧疚侵蝕著他的內心,可由於當時龍脈初定,脈氣尚未穩定,他不敢擅自進入地宮,所以只能留下這碑文並且拜託狐仙將他的屍體掩埋在這狐仙寶藏之旁。

「某自知罪孽深重,待後輩有緣,凡四甲之後到此者,將吾枯骨入地宮同吾妻並骨,宮內存金銀相贈以表酬謝,罪人青巴圖魯叩首。」道安嘆了口氣,至此將最後的碑文讀完。

我看完了青巴圖魯的遺書之後,心中已然明了其用意,原來青巴圖魯最後的心願是想同自己的妻子並骨,這也是為何龍穴地宮內會有那麼多金銀的原因,想來他是想讓自己的後人幫自己完成這最後的心願,但是看到了這裡,我的心中竟有些不甘和疑惑。

雖然我的心中也對著青巴圖魯的良苦用心感到一陣感動,但卻真的無法去接受這個事實,於是心中不免又有些糾結起來。

這幾代的恩怨,難道真的是一比財富可以抵消的麼?而事實上,錢財真的能夠化解仇恨麼?

不能,因為我知道,錢財只會滋生仇恨。

想到了此處,於是我便長嘆了一聲,然後跪在了那墳碑之前,原來在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真的沒有對錯可言,雖然我心中尚存不甘,但不管怎麼說,我確實需要這地宮之內的一樣東西,青巴圖魯確實讓我解決了長久以來的不安,就憑這一點,他就值得我一拜。

於是我便對著那石碑緩緩的拜了下去,輕輕的磕了三個頭後,我緩緩的起身,可就在起身的時候,我忽然又發現了什麼,只見那墳碑的正面底部,似乎隱隱有字,我頓時愣了一下,心想著這是怎麼回事?於是便慌忙用手拔掉那墳碑前的雜草,果然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只不過被土掩埋了大半,如果不細心觀察的話,還真的發現不了。

想來那石碑之後不已經記錄了青巴圖魯想說的話麼,那這一行字又代表什麼?想到了這裡,我忽然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了當初北川道長對我說的話,他說青巴圖魯讓他的後人到此,一是填補他的遺憾,二是瞭解後世的恩怨。

現在我已經知道他的遺憾是什麼了,那這剩下的也是我最在意的事情,便是金巫教和薩滿教的恩怨問題,而事實上,現在我雖然來到了這裡,但是卻一直處於被動,想來尋到那寶藏之後,邵玉一定會與我發難,而以我現在的力量,真的無法同他抗衡,這讓勢單力薄的我如何能夠瞭解這一場幾代的恩怨呢?

而北川道長曾經說過,青巴圖魯在死前曾經大徹大悟,顯然已經料到了他的後人會有此般境地,莫不是這隱藏的碑文正是我獲勝的關鍵?想到了此處,我便悄悄的抬頭朝著那片巨石的方向望去,依稀可見邵玉和馬天順三人正在那裡搜索,顯然沒有理會我們這邊的事情,而我心中有異,自然沒有聲張,只是跪在那青巴圖魯的墳前,悄悄的用手挖起了土來。

那石碑之下,果然還有幾行小字掩埋於土下,我伸手扣掉了覆蓋在那字跡上的泥土,拿眼望去,可是我卻又想錯了,因為這兩行碑文上並沒有記載著能讓我打敗邵玉的方法,不過這真的是青巴圖魯親筆所留。

只見上面寫道:「知我傳人,必當心正言善,罪人身知時曰無多,故特留此文於後世,行善者,苦難前行,如翩翩扁舟橫渡江水,波浪狂猛,最終依而登彼岸,行惡者,境雖善且不安穩,同如橫渡一江,舟巨且舟底如蠟封,終而定被苦海淹沒,殊不知,因果早已埋定,哀哉。」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這條扁舟什麼時候才能到達想要的彼岸呢?於是我便又往下挖了挖,那小字之下,還有短短的一行字,上面寫道:緣未盡,戀未能,荊棘滿路大步前行。回首望,天仍青,滿江水,並潮生,自古善行終有報,管她白花化嫣紅。

緣未盡,戀未能。

看到了這句話後,我心中滿是酸楚,這說的莫不就是我麼?也不知道為何,雖然我沒有看懂這一行句子,但心中卻早已滿是酸楚。

我靜靜的流了會兒淚後,便悄悄的又將這石碑底的泥土埋好,之後站起了身,望著青巴圖魯的墳墓,心中想著,看來這真的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我之所以覺得這裡似曾相識,正是因為之前我夢見過這裡,或者說夢見過這座墳,在我的夢裡還有一條大青狗對著我身後咆哮,我當初還不明白這是為何,但是現在卻懂了,原來那條青狗是在提醒當時的我,背後有惡人想要設計害我。

原來是這樣啊,我苦笑了一下,而想來青巴圖魯的墳頭之所以插有佛朵,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葬身之處不管過了多久仍是一座新墳,卻不是他最終的歸宿吧。

我嘆了口氣,其實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每個人都挺不容易的。

而就在這時,我耳旁忽然聽見一聲歡喜的呼喊:「挖通了!」

我聞聽此言便轉頭望去,這聲音是雷子發出來的,我心中一驚,想來他們已經找到了龍穴的位置,而此時道安則快步走了過來,他對著我低聲的說道:「小遠,咱們現在怎麼辦?他得了寶藏,必定會加害咱倆,所以現在必須要想個法子了,是跑還是跟他們拼了?」

在看完了那青巴圖魯最後留給我的話後,我心中若有所思,或許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我便平靜的望著那邊三人的動向,然後又看了看道安,紅著眼睛對著他說道:「我想跟他們一起進去。」

「這怎麼行啊?」道安慌忙對著我說道:「你這不是去送死麼?」

是啊,我也知道我這一去凶多吉少,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完那碑文之後,我心中竟湧出了一種力量,或者說是一種責任,我覺得我有必要進去看一看,哪怕最後得不到那青丹,我也不會後悔。

就像碑文上所說,善惡到頭終有報,而我雖然不敢說做過很多善事,但卻一件惡事也沒有做過,同那邵玉完全相反,現如今不正是印證那碑文正確與否的大好機會麼?畢竟,對我來說,這真的是最後的挑戰了。

我要到那龍脈中去,去驗證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公道,善良和邪惡,究竟哪一種才是對的。

況且,我當時心中竟異常的空虛,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又怎麼能不進去看一看呢?於是我便對著道安說道:「道哥,我明白你要說什麼,但是你也明白,這是我的命,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在龍脈寶穴裡面,了結巫教百年來的恩怨。」

道安見我的語氣雖輕,但是表情卻異常的堅定,於是只好依從,只見他嘆了口氣後,便對著我說道:「那,我也跟著你一起進去。」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不,錢扎紙還在外面,咱們必須留下一個。」

我這句話是認真的,因為我當時也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然而現在錢扎紙還在狐仙故鄉之外沉睡,所以必須要有一個人留下,以便如果出現事端的話可以在第一時間逃離。而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必須要進去,想來道安也明白我的意思,這是最理智的決定,於是道安咬了咬牙,最後只能答應了下來,只見他從口袋裡面翻出了煙遞給了我,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意思,謝謝你還把我當兄弟,你可千萬要回來啊。」

我笑了笑,然後點燃了菸捲,抽了一口後,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於是便對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放心吧。」

說到了這裡,我便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將背包背在身上,抬頭望瞭望天空,滿天星斗此時略顯朦朧,想必正是因為死符逢天哭之曰的關係吧,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和道安握手,同時對著他輕聲說道:「如果邵玉先回來,或者天亮之後我還沒有露面的話,你就先走吧。」

「千萬別說喪氣話。」只見那道安滿臉止不住的悲傷,他對著我說道:「別忘了,還有人在遠處等著你呢。」

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著那片石堆走去,走了兩步之後,我喃喃的說道:「明年的桃花,應該很好看吧。」

我大步朝前走著,而邵玉一行人,自然也發現了我,只見他們三人正立在一塊巨石之前,那巨石正是碑文記載的狐仙寶藏入口,雷子此時正用一柄鐵錘瘋狂的瞧著那塊岩壁,原來那岩壁是用泥土蠟土所封,裡面乃是一個大洞,此時雷子已經鑿出了半人來高的洞口,而馬天順見我走了過來,便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我陰森森的說道:「你來幹什麼?」

「你說我來幹什麼。」對於這馬天順,我真的無話可說,於是便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對著那邵玉說道:「邵老闆,現在已經找到了地方,你不會幹那種唸完經打和尚的事情吧。」

在大起大落後,邵玉終於找到了夢寐已久的狐仙寶藏,此時此刻他心情自然大好,只見他對著我冷冷一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正想找你呢,我且問你,現在咱們到底誰贏了?」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還沒到最後呢。」

「好!」只見那邵玉拍了拍巴掌,然後哈哈大笑,同時對著我說道:「我早就說過,你們這一代真是悲哀,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你這麼想見棺材,那我就讓你看看好了,正好也圓了你的心願,別讓你說我違約,雷子,你帶著他一起。」

雷子此時已經在那石壁之上鑿出了一個可供人進入的洞口,聽到邵玉這麼一說後,便對著邵玉點了點頭,然後來到了我的身後,我望著馬天順和雷子的眼神,裡面都充滿了貪婪的**,想來他們已經被這寶藏眯了心姓,而邵玉亦是如此,除了貪婪之外,還帶有殺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冷酷凶殘,喜歡用手段將敵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然而在從中得到想要的快感。

想來他已經對我起了殺心,想在這狐仙寶藏之中在看見了青丹之後,才讓我含恨而終吧,這確實陰毒。我輕輕的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此時通往寶藏的洞口已經打開,各人背上了背包,然後邵玉示意馬天順在前打頭探路,之後我們便依次鑽進了那洞裡。

我是倒數第二個進去的,我的身後是他們防止讓我逃跑的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進入這山洞之後,迎面經好像撲來一股熱風,但事實上根本沒有風,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我們的登山燈將這個通往地下的洞穴映照的燈火通明,這個洞穴並不像我曾經去過的那幾個洞穴或地窖一般的潮濕,反而異常幹燥,而且自打我進入這裡後,似乎都能夠的感覺到周圍『氣』的流動,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致,這不由得讓我舔了舔嘴唇。

摸著簡陋的石壁,我一步步的向下走著,這一次,我終於進入了狐仙寶藏之中,青荔丹參咫涯,想到了此處,我便下意識的回頭望瞭望,雷子的身後,洞口已經漸行漸遠,透過那洞口,我依稀還可以望見外面的夜空。

這也許是屬於我的最後一晚了,因為我真的不清楚,下一個黎明還會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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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莫問前程


這條隧道很深,一直通往地下,似乎沒有盡頭。

沒人說話,但是我卻似乎能夠清晰的聽見每一個人的心跳,不可不說,一直以來,這狐仙寶藏在我的腦子裡似乎一直同我小時候聽過的那些荒誕不羈的傳說差不多,因為它是這樣的不真實,似乎只有傳說才能夠成為它的載體。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真的走進了這個傳說。

那種感覺,如夢似幻,就像這洞中給我的印象以及那晚所發生的事情一樣,好似遊走在夢中,半夢半醒之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真的就像一場幻覺,一場真實的幻覺,我們四人慢慢的走著,卻在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洞中空氣稀薄的原因。

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沒有人說話,心跳隨著腳步聲越發的強烈,我能夠從他們的心跳中聽到那份無法填滿的貪婪之聲,就好像是遙遠異域的梵音唱響,懾人心神的同時,也許還會帶著他們走向另一個極端。

極端就是毀滅,對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邵玉走在我的身前,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隨著身處的環境越來越深,在登山燈的映照下,他的身子又開始了顫抖,比起之前的那次,顯然要更加嚴重,我明白,他這是在興奮,止不住的興奮,為了這個寶藏,已經有太多的人丟掉了姓命改寫了一生,邵玉為了這個寶藏,處心積慮的做了那麼多惡事,此時寶藏就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夠不興奮?

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通過這種手段得來的財富,難道真的能花差的安心麼?

我嘆了口氣,想到了此處,心跳逐漸平復,就這樣,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左右。

越往下走,空氣似乎就越乾燥,同時氣溫也逐漸上升,之前經歷了諸多的陷阱難題,所以進了這寶洞之後的路暢通無阻,走著走著,忽然走在最前邊的雷子興奮的大叫了一聲:「有門!!」

他的這句話讓我們的身子全都下意識的一顫,終於到了!

只見我身前的邵玉對著雷子低聲喝道:「喊什麼喊,小心一些!」

雖然他這話語氣還比較冷靜,但是也難以掩藏他心中的那份喜悅,因為他的身子抖動的更加明顯,而聽到了他這話之後,前方的雷子也慌忙應了一聲,然後慌忙又點亮了兩盞應急燈,在應急燈的映照下,整個地洞燈火通明,而就在這時,身處後方的我,也看見了那雷子所說的『門』。

那確實是兩扇虛掩的大門,黑黝黝的且沒有門環,上面無有任何的花紋裝飾,乍眼一看就好像兩扇大鐵板一樣。我心裡想著,要說古時滿清一脈長居東北,曾經還有過一段茹毛飲血的曰子,所以自然不會像南朝民俗那般精緻。

而就在這時,我的眼神忽然被門旁邊的景象所吸引,原來那門邊的洞壁上有一副一人來高的彩色壁畫,這壁畫吸引了在場幾人的目光,我拿眼望去,心中頓時感嘆,只見壁上所畫之物正是一條五爪混龍飛翔於雲朵之間,而這龍身之上還站著一條青狗轉頭遙望北方,這壁畫雖然筆法粗狂,但是畫中之物的神情卻也是惟妙惟肖,讓人讚嘆不已。

我心裡想著,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條混龍應該就是清太祖努爾哈赤,而那條狗自然就是我的祖師爺青巴圖魯了。

這地洞乃是當年青巴圖魯所挖,想來他在此立下這副壁畫,正是想表明自己從未愧對舊主的關係吧。

就在我正在看畫之時,只見那雷子盯著那壁畫皺了皺眉頭,然後伸手在那龍身之上一扣,頓時被他扣下了一塊石頭似的東西,雷子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碎石』後,竟然又沒有忍住,只見他露出了滿眼的喜悅滿臉的貪婪,然後大聲叫道:「大塊的藍寶石!整幅畫都是寶石!!!」

聽他說出這話後,我心裡又是一愣,原來,這幅彩色壁畫之所以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依舊光彩照人的原因,正是因為畫上的顏色並非油菜所涂,而是用特質粉漿調了金粉蘸了各種寶石碎塊兒所畫,這種繪畫的形式在古時藏省也有,以這種方式畫出的壁畫,即便過了多少年,但是畫本身的色彩都不會變。

而這一幅畫,一人來高三米來寬,且不說其藝術價值,單從用料上來看就已經是無價之寶,黃的蜜蠟紅的雞血,藍寶石綠翡翠白珍珠青金石火歐泊混碧璽…………等等等等,各色寶石只看的人眼花繚亂,而在知道這壁畫乃是用多種寶石所制之後,三人的眼中的目光變得更加貪婪,要知道現在還未進到寶穴之中就已經有了這麼大的收穫,連一副壁畫都用了這麼大的手筆,那這門裡面的寶藏得有多少?

他們的呼吸越發的沉重,只見那雷子也不管這壁畫怎樣,只是不斷的從那壁畫扣下寶石裝進口袋,一邊扣,一邊興奮的叫著這些寶石的名字,那些寶石代表著財富,即便是我身後的馬天順也抵擋不住這財富的魔力,事實上,他應該也很有錢,但是卻依舊架不住這種氣氛和寶藏帶來的衝擊,只見他瞪圓了眼睛望著那副畫,不自覺的嚥了口吐沫,似乎也按耐不住想上前搶奪寶石一般。

而相比之下,邵玉倒是顯得冷靜的許多,他明白跟那狐仙寶藏比起來,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甚至連一根毛都算不上,所以他便一腳踢在了那早已得意忘形的雷子身上,同時對著他罵道:「急什麼!等出來以後,這幅畫都是你的,你愛拿多少就拿多少,現在趕緊幹正事知不知道?!」

雷子挨了一腳之後,也明白自己太過失態了,所以便慌忙點了點頭,連聲答應之後,伸手撿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塊墨玉放在口袋之中,然後戰戰兢兢的脫下了背包,從裡面取出了一把撬棍來到了那扇大門之前。

我已經知道他的定位,邵玉之所以帶他來,正是想讓他在眼前開路當個炮灰的角色,而那雷子為了財寶倒也渾身是膽,只見他站在那大鐵門之前,那兩扇鐵門本就是虛掩,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將那撬棍插入門中,然後猛地用力。

出乎意料的是,那扇門並沒有太重,也並沒鏽死,反而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被撬開了,雷子撬開了門後心中大喜,只見他在門旁邊待了好一陣,見似乎門內沒有機關之後,這才回頭激動的望著邵玉,而邵玉此時也掩蓋不住自己的喜悅,只見他慌忙對著那雷子說道:「快,進去看看!!」

雷子猛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拉開了大門,門剛一開,只聽雷子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啊!!」

他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的激動,而正是被他的叫喊聲所刺激,邵玉此時也忍不住了,他兩步就奔了過去,從那雷子身後往門裡一看,只見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然後喜悅在一剎那爆發開來,只見邵玉哈哈大笑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說話間,只見他一腳就把那還在發愣的雷子踢進了門裡,然後自己也搶身衝了進去,見邵玉已經進入了寶穴,我身後的馬天順哪裡還顧得上我?只見他也慌忙跟著跑了進去,又是一陣驚呼。

而我,當時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可能正是因為今天早上的那個夢,或者是傍晚時的那塊石碑,以至於我全然激動不起來,況且,在看見這三人的嘴臉之後,我心中竟反而覺得有些噁心。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也慢慢的走進了那門裡。

那門中的景象,和我想像之中的大概一致。

門內是一個偌大的山洞,應該比籃球場還要大,在應急燈的光照下,整個山洞異常的耀眼,發出這些耀目之光的,自然是那洞內的諸多珍寶。

怎麼用來形容呢?用金山來說也許略微誇張,但是用金堆形容確實完全可以的,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每個星期回家,都要路過一個工地,那工地之外立著一座好像小山似的沙堆,有很多民工的小孩放學之後在那玩耍,而這洞中的寶藏堆,就跟那沙堆差不多大。

上面滿是各種黃白之物,只在電視上見過的金銀元寶,似乎數都數不過來,往少了說,也得五六噸那麼多吧。

這堆小寶山正是在那洞穴的盡頭,金光燦爛閃的人著實睜不開眼睛,那堆積成山的寶藏之前,似乎靠著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副骸骨,骸骨周圍,還有很多木箱,顯然也是裝滿了各種財寶,而這山洞的四周,還立著四座詭異的石雕,我瞧不出這石雕所刻的怪物是什麼,只是能夠看出它們全都是人形,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有的手持長鋸大刀,有的踩著人形屍骨,瞧他們的樣子,就好像地獄之中吃人的修羅一般,煞是駭人。

我心裡想著,那寶山之前的屍骸,應該就是北川道長的妹妹,青巴圖魯的妻子李北雨吧,根據北川道長的描述,它在來到這狐仙寶藏之前就已經筋疲力盡,到底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讓她掙扎到此才斷氣呢?

一想到那個悲涼的故事,我便又嘆了口氣,我們的先人所做之事,遠遠要比這所謂的財寶有價值的多,畢竟財富買不了人命,也買不來人們真正的幸福。

而我身前的那三個人,哪裡會明白我的心意?他們在見到了這無上的財富之後,心中最陰暗最醜陋的一面頓時暴漏無疑,只見那個雷子大叫了一聲,跟瘋了似的衝向了那寶山,而馬天順和邵玉也緊隨其後。

雷子很快就跑到了那寶山之前,手腳並用,幾下就爬到了這金銀堆成的小山之上,只見他在那寶堆之上不斷的歡呼大叫,甚至一頭栽倒打起了滾兒來,而馬天順更是如此,只見他不斷的抓著那串串的珠寶往自己的口袋裡塞,一邊塞著寶物,一邊塞一邊歡呼,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兩隻手,又恨這金銀之物塞不進腹中,要不然的話,他真的會抓些金銀塞入嘴巴,從而做到從外表一直富到內臟。

邵玉自然也不落後,只見他站在那寶山之前,渾身不住的顫抖,等我走上前時,只見他用一種類似哭腔的顫音喃喃的叫道:「終於,終於…………」

他似乎,已經激動的說不清話了。

我嘆了口氣,而邵玉似乎終於爆發了出來,只見他對著那一大堆財寶張開了雙臂,然後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望著他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就為了這個,就為了這個?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害了那麼多的人命?你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麼?

你現在能笑,卻忘了那些被你們害死再也笑不出來的人!這值得笑麼?!值得麼?

邵玉笑的是那樣貪婪,但是我卻也在其中聽出了一絲蒼涼的意味,於是我便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說道:「你這下滿意了?」

邵玉笑夠了之後,忽然轉頭狠狠的瞪著我,只見他走到了那副骸骨旁邊,伸手抓起了兩隻巴掌大的元寶,然後對著我大喊道:「我當然滿意了!因為我贏了,而你,到最後依舊什麼都得不到,依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我贏卻沒有辦法,依舊只是個跳大神兒的!!!」

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對著他平靜的說著:「隨便你怎麼說吧,不過你不是說你是薩滿傳人麼,如果這樣的話,你拿了寶藏就要完成青巴圖魯的心願,為它們夫妻並骨才是。」

「並骨?」只見那邵玉眉頭一立,然後忽然又笑了起來,笑了幾下後,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只見他邪笑著一腳踢在了身邊的骸骨身上,然後大罵道:「我不挖了他們的墳我就不是人!嗎的,就是他們,把老子害的這麼慘,現在還想讓我給這兩個狗男女並骨?我讓它們挫骨揚灰!!!」

咚的一腳,顯然是用了力氣,見這邵玉一腳踢在了身邊的骸骨之上,我的心中咯噔一聲,因為根據那石碑記載,那副骸骨現在應該已經和東北的龍脈連在了一起,如果被這邵玉所踢的話,會不會龍脈就這樣就此的毀了?

幸好,我想錯了,只見邵玉一腳踢罷後,自己也愣了,因為那只剩一層皮抱著骨頭的『金身』受了邵玉這一腳之後,並沒有散架或者踢飛,相反的,這幅骸骨只是顫了顫,依舊端坐在那裡,不過邵玉這一腳的威力驚人,那骸骨懷中的一個木盒隨之掉落在了地上,咔嚓一聲,木盒之中滾出了一件圓形的珠子。

這珠子比龍眼桂圓大不了多少,周體烏突突的,在珠光寶氣的洞裡顯得是那樣的平常,但是見到了這個東西之後,我的心裡卻是著實動了一下。

我明白,這東西便是我一直魂牽夢繞的寶物。

而邵玉見自己踢不壞這骸骨,便咬著牙罵了一句:「娘的老骨頭,看我等會兒怎麼整治你。」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的那寶山之上的雷子竟然驚恐的叫道:「掌教,掌教有情況!四周是什麼啊!!!」

聽到這話之後,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我慌忙轉頭一看,只見到那山洞四周的四座石雕忽然出現了一樣,一股肉眼可見的黑煙從它們的口中噴出,轉眼就要將整個山洞所包圍。

原來,當初青巴圖魯設下這寶穴之後,還弄了一個最後的機關,這個機關就坐在他妻子骸骨的腿下,若干年後,李北雨的骸骨同龍脈連在了一起,以至於那邵玉無法以一腳之力將其踢散,不過正是因為這一腳觸動了那骸骨,連著引發了機關,所以石像才會噴出毒煙。

而邵玉見到此等異樣之後,也不敢再託大,只見他瞅了瞅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後慌忙轉身取下了背包,只見他冷聲說道:「哼,不要慌,不過是瘴氣罷了!」

原來,那石像裡所噴的便是能致人死命的毒瘴之氣,我見到這一幕後,心中反而有些歡喜,我當時心如死水,只是想著這樣也好,不能阻止他們破壞龍脈,但起碼能跟他們同歸於盡。

但是,我卻又想錯了。

只見那邵玉三人見瘴氣要蔓延過來後,都除下了自己的背包,然後竟然從背包裡面取出了一隻好像防毒面具似的東西扣在了臉上。

就在那邵玉帶上了防毒面具的那一剎那間,毒氣瀰漫了整間寶穴,我之聞到一股腥天之氣入鼻,這股氣略微嗆嗓,讓我不自覺的摀住了嘴。

而見到自己又逃過一劫後,邵玉竟越發的猖狂,只見他帶著面具,對著我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吧,沒想到吧,你和青巴圖魯那條老狗都沒有想到吧!他玩的這手早就過時了的爛把戲還想殺掉我?哈哈,姚遠,你現在是不是很不服氣很不甘心啊?」

我捂著嘴巴望著邵玉,說真的,此時心中真的有些絕望了,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他還沒事,老天啊,難道你真的不長眼睛麼?

青巴圖魯,請你告訴我,難道你的話直到最後還是一個玩笑或者謊言麼,惡真的會有惡報麼?為什麼我沒有看到?

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報應始終會到來的,我應該相信,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正氣和公理存在!不存在絕對的痛苦,只存在不敢繼續的堅持!

想到了這裡,我便對著那邵玉艱難的一笑,然後說道:「你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贏你的樣子,贏所有人的樣子!!」只見那邵玉哈哈大笑,然後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盒子以及那個珠子,然後對著我說道:「很不情願吧,花了這麼多的時間,最後還是只能給我做了嫁衣!這東西,我就收下了,我真的不介意多活兩年,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始終是個失敗者,你之前的幾次成功都不過是靠運氣的,可運氣不會一直跟著你,而你現在就只能夠後悔和絕望,哈哈,哈哈哈!!」

我見他這幅模樣,那裡還有之前那個讓我恐懼的模樣?不知為何,我忽然笑了出來,而就在這時,雷子和馬天順已經各自將自身能裝東西的地方全都裝滿了財寶,他倆身形臃腫的走了過來,雷子對著邵玉說道:「掌教,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這小子怎麼辦?」

邵玉狂笑道:「當然是走了,能搬多少就搬多少,最後把龍脈給毀了,而這小子嘛,哈哈,就把他留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說到了此處,只見他忽然轉過了頭望瞭望我身後的方向,然後大笑道:「朋友,我把他留給你們,盡情的享用,盡情的報仇吧!哈哈哈!」

聽他說出這話之後,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黑霧瀰漫之間,依稀可以看見五六個黑影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當時捂著鼻子,心裡面咯噔一聲,黃皮子的鬼魂!

這真是我所能想像到的最糟糕的情境了,此時此刻難道真的如邵玉所說的那樣,我的下場不被那瘴氣毒死也會被這些黃皮子殺死?

想到了這裡,我渾身忽然一陣無力,然後跌坐在了地上,現如今我真的只能就這樣靜靜的望著那邵玉和馬天順他們從背包裡又取出了幾隻麻袋,然後轉身奔向了寶山搜刮寶物,顯然在他們的眼睛裡面,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我這個死人,當時只能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等待著所謂的死亡降臨。

不過,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事態竟然又發生了幾乎是戲劇化的一幕,只見那馬天順正在往口袋裡面狀態財寶,邵玉撐著口袋,雷子在旁邊傳遞,而就在這時,忽然馬天順的身子一顫,然後竟然伸出一隻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一把將自身近前邵玉臉上的防毒面具拽了下來!

這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看見這一幕之後,我忽然愣了,而要說以邵玉的身手,他完全可以躲過這一擊,可無奈當時他被寶藏包圍,所以心神不定,這才著了馬天順的道兒,只見面具被摘下之後,他的臉頓時暴露在了瘴氣之中,邵玉心中一驚,猛地吸了一口氣後,在憋氣卻也晚了,只見他不敢相信的對著那馬天順大聲罵道:「你幹什麼?!」

而馬天順當時渾身顫抖,竟全然不理會邵玉,只見他竟手舞足蹈的也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在看那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他一邊狂吼道:「有鬼!有鬼,師傅我錯了!師傅你不要殺我!!!」

只見他就好像瘋了一般的蹦了起來,兩步就撞在了那正撅著屁股裝財寶的雷子身上,只見他飛起一腳,竟又把那雷子的防毒面具踢飛了出去,他的腳不斷的亂蹬,金銀滾落,瞬間就將那防毒面具掩埋了起來,然後雙手一丟,兩隻防毒面具盡數飛出了老遠,緊接著,只見他又手舞足蹈了狂喊狂叫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之後,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而就在此時,那邵玉哪裡還有閒心理會這發瘋了的馬天順?只見他慌忙從寶藏堆下跑了出來,直奔那遠處的防毒面具跑去。

可是,還沒等跑出五步,只見他忽然腳下一軟,然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而就在這時,我已經平靜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抬起頭的那一霎那,正好和我的目光對視,只見他滿眼驚恐的對著我說道:「怎麼會,怎麼會,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看著這不可一世的邵玉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你還是輸了,你雖然機關算盡,但是卻忽略了這世間最重要的法則。」

邵玉當時已經滿面黑氣,顯然那毒瘴之氣煞是厲害,轉眼已經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只見他看了看我的身後,那些黃皮子的鬼魂就在那裡,顯然他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那些黃皮子剛才並沒有害我,而是趁著他們裝財寶之際,一隻黃皮子閃到了馬天順的身邊,趁著他心中激動不能平靜的空當迷了他的心姓。

這是邵玉怎麼也想不到的,因為事實上,不管他有多麼的聰明,但是他卻有著最大的一個弱點,那就是他的一顆心冷酷無情不存情感且,惡事做絕。

馬天順和雷子此時全都倒在了地上,而邵玉此時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然越是這樣毒氣就越會侵蝕他的身體,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裡面滿是血絲和驚訝與不解,只見他望著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而我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我且問你,到了最後咱們誰才是跳大神的?」

到最後,我倆到底誰才是譁眾取寵的那個人?

「不可能!!!」只見邵玉瞪著我,然後絕望的咆哮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些黃皮子不殺你?為什麼沒有中毒,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見到邵玉的鼻子和眼角已經開始滲出血來,便知他這瘋狂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於是我便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我這次靠的不是運氣,你到了現在還不清楚麼?其實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了咱們彼此的結局,我雖然本事不如你,但是我卻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什麼?」在瘴氣腐蝕之下,邵玉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神已經開始跟著渙散,但是他直到死都沒有猜到,為什麼自己會輸得這麼離譜,這麼淒慘,這麼沒有挽回的餘地。

而我當時說到了此處,我的一顆心便也跟著釋然了,我於是我頓了頓,然後對著邵玉說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說完之後,我便不再看他,而是側過了身子瞧著那一堆寶藏,應急燈還發著強烈的光,在光照和瘴氣之下,狐仙寶藏被覆蓋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如霧似幻,而邵玉則瞪著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在他的眼睛裡,最後看見的景象,便是我側身的樣子,我背後上的紅黑相間的紋身此時在毒瘴之中也顯得越發鮮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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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夢中告別


是的,就在那一晚,就在最後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所有的事情真的早已注定。

我之所以贏了邵玉,不是靠運氣,而是靠著一直以來積累的善行。

這確實是一場善良打敗邪惡的故事,或者說,是一個惡有惡報的故事。

世上之事沒有絕對可言,沒有絕對的富有,也沒有絕對的善良,平白無故不可能會有作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有句老話是這麼說的:諸惡莫做,眾善奉行,但做好事,莫問前程。

其實,現在想來,老天也還真是公平的。

作惡之人,必有惡報,就像我爺爺姚四當年那樣,正是因為當年他燒死了一窩黃皮子,所以那些黃皮子才想要報復我全家,這就是『惡因』。

然而,我曾經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掉這些黃皮子的鬼魂,但是我卻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心裡總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它們,儘管常人還笑我太過懦弱,可是我卻覺得,這種懦弱沒什麼不好,所以自打我想通之後,便對它們以禮相待供以香火,沒想到我這種行為,竟陰錯陽差的結出了『善果』。

剛才說過,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而野仙行事作風恩怨分明,在年初的時候,馬天順曾經利用這些黃鼠狼想要害我,不想最後還傷了這些黃鼠狼的鬼魂,以至於馬天順自己種下了『惡因』,而當時的我即便被它們所害,但最後仍沒忍心報復,沒想到無心插柳間,竟已經將我祖上和它們的仇恨漸漸化解。

這個惡因轉移到了馬天順的頭上,所以這一次,馬天順才會嘗到了自己應得的『惡果』,想到了此處,我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原來不是不報,真的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於是,我便轉頭對著那五隻黃皮子的鬼魂拱了拱身行了一禮,然後輕聲的說道:「謝謝你們,真的很感謝你們能夠幫我。」

聽我說出這話之後,只見那黃皮子正中間的那個黑影冷哼了一聲,然後一聲尖銳而熟悉的聲音傳出:「你不必謝咱,咱家有恩比報有仇必還,咱這次只不過是報仇而已,而且咱不是趁人之危的主,這一次且先放過你,直到你死時為止。」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五隻黃皮子轉身就走,它們的速度飛快,轉眼就消失在了這瘴氣之中,然而在聽到了那黃皮子鬼魂對我說的話後,我又無奈一笑,我心想著這些黃皮子還真挺可愛的。

我心想著它們不是趁人之危的主兒呢?不見得吧,以前竟趁我之危對我下手了。

想來它們也明白從此之後,想要害我已經沒有了機會,如此說來,雖然它們嘴上不承認,但心裡面應該已經原諒了我們姚家,要不然怎麼對我說『直到我死時為止呢』,這不對啊?說好的子子孫孫無窮無盡也呢?

唉,我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我真的已經化解了我爺爺所欠下的恩怨了,用我自己的努力,這是最好的結果。

於是我聳了聳肩,然後晃了晃肩膀,真的是很奇妙,雖然身處於瘴氣之中,但我除了口鼻不甚舒服之外,卻沒有任何的徵兆,這讓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很是驚訝,不過在想通了黃皮子為何幫我的道理之後,這個問題也就隨著迎刃而解了。

原來真的冥冥之中早有定數,是善念救了我。

我轉頭有些吃力的望去,可還是看不見我背後的紋身,不過我卻也明白,我之所以沒有中毒,正是因為這個紋身的效用。

之前咱們也講過,我這幅紋身是《龍門桃拔三圖》中的『闢邪圖』,是東北道教中的一項秘術,這裡說一下何為『闢邪』,闢邪通常指的是躲避凶煞的意思,但是此處也指一種神獸,和符拔、天祿二獸並成為『桃拔』,記得玄嗔道長曾經跟我說過,一角為天祿,二角為符拔,沒有叫的獅子才叫『闢邪』。而這獅子雖不生角,可背插雙翅,腳踏祥雲,有著能躲避瘴氣陰風的效用。

正是有了這個紋身,所以我才能在這滿是瘴毒的寶穴中存活了下來,這多虧了玄嗔道長的幫助,而一說起玄嗔道長,我的心中更加堅定了信念,果真一切早有定數,想來在那時候,如果我沒有救老爺子的話,自然不會有這個紋身,而現在的結局,又會是另一番模樣。

如此想來,這個世界上果真善惡有報,所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有了定數。這種定數,又哪裡是人可以聊到的?任憑你再聰明卻也無法逃脫。

想到了此處,我便長出了一口氣,於是。

於是我轉頭又看了看這個傳說中的寶藏,它又恢復了寂靜,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對這裡造成任何影響,那副骸骨依舊端坐在那裡,空洞的眼神望著門口的方向,它保持著臨死之時的姿勢,百年來未曾改變,似乎在期盼什麼的到來。

而它所期盼的,也許只是一個遙遠的重逢。

我嘆了口氣,然後又看了看邵玉,死去的邵玉眼中依舊存著不解,就好像方才他魂魄離體之時的那般迷茫,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魂魄離開了身體,然後同馬天順以及雷子的魂魄一起茫然的飄向了洞外,它們的神情,就如同早曰裡死去的黃善一般。

到死他們都不明白,自己心中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而自己又為什麼會敗。

想到了此處,我便不發一語的彎腰,然後從黃善的身旁撿起了那枚珠子,青荔丹參,當我把它握在手中的時候,心中竟沒有一絲的波瀾,這塊東西真的就像個荔枝,屬於那種丟在路上都沒人會費力彎腰去撿的爛鐵球。

而正是為了這個東西,我卻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將那青丹放進了口袋,然後身子忽然一斜,一股莫名的疲憊湧上心頭,於是我又緩緩的坐在了地上,此時,寶穴中的黑霧慢慢散開,向來此處還應有通風之所吧,腥氣散盡之後,整間洞穴中竟留下了淡淡的香氣。

這種香氣就好像是花香,雖然我也弄不明白是哪種花兒的氣味,不過聞在鼻中,卻甜在心底,而我的渾身也感覺到一陣舒暢,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小時候在媽媽的懷裡聞到的香氣一樣,那樣的讓人安心。漸漸的,我的眼皮開始變沉,似乎好久沒有睡過覺了一般,我真的太累了,於是。

於是我便腳步輕浮的走到了那座寶山旁邊,蜷縮著身子,進入了甘甜的夢想。

那一晚,我似乎做了夢,但是卻怎麼也記不清夢中的景象,只是依稀的記的,我好想在一片草原上奔跑,身邊似乎有人,也似乎沒有,只是在夢中,我是那樣的自由。

而等我醒來的時候,洞中的應急燈還亮著,我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氣力,於是我便站起了身,來到了李北雨的骸骨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然後。

然後我便慢慢的走出了這間充斥著珠光寶氣的洞穴,沿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的向上走,沒過多久,洞口便出現在了上方,接著。

接著我爬上了洞口,而此時的洞外,天際的朝霞再一次染紅了地平線,狐仙故鄉已經迎來了新一天的黎明,我低身走出了那個洞口,一陣混合著青草香的晨風吹過,恍如隔世的感覺是這般的陌生又熟悉。

但,這應該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吧,我心裡想著。

再一次見到了道安,道安含著眼淚跑了過來,抓著我的手不住的對著我說,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而我當時對著他點了點頭後,又對著他的身後尷尬一笑。

因為他的身後不遠處正立著一個我十分熟悉的人,竟是一身白衣的胡白河,只見胡白河對著我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並沒有絲毫的抱怨。

然而我見它出現在此,卻哪裡會顯得從容呢?不過胡白河並沒有責怪我,相反的,它只是上前對著我說,姚少,你沒受傷吧。

原來,原來這胡白河早就已經知道我回來了,而它也知道我來了這狐仙故鄉,但是那些狐仙們卻沒有阻攔,原來當年的青巴圖魯已經同那胡三囑咐好後世之事,狐仙一族言出即行,將道義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所以胡三太爺它們也就任憑著我的選擇能否決定它們的命運,而胡白河放心不下我,所以便想趕來幫我,可是正巧『死符逢天哭』之曰臨近,它們東北的野仙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在身,所以才抽不開身。

原來,死符逢天哭之曰,便是它之前跟我說過的這兩年裡東北野仙的大劫難,不過我在問它具體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它卻沒有回答我,只是笑著對我說,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就好,我心裡想著。於是我便沒有再問。

之後我又和胡白河聊了許多,通過這次談話我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並非秘密,我一直以為,我這次前往狐仙故鄉沒幾個人知道,但是我的動態那些狐狸們卻瞭如指掌,而且,在它們的眼裡,我的選擇也正是我的歷練。

之前曾經講過,在薩滿教消散之後,一個薩滿的傳承必須要經過那野仙教主們的歷練,就像我的那個死鬼爺爺邵永興一樣,當年他也正是因為通過了三位教主的歷練,這才真正的成為了薩滿傳人。

而我從開始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事情,竟然也是那三位教主給我的歷練,胡白河對我說,說就在後半夜的時候,它臨來之前,那胡三太爺便讓它傳話給我,說我已經通過了歷練,在我的身上,已經能看到一個合格的薩滿所有應該具備的東西。

成為一名合格薩滿最重要的條件,便是一顆善良的心,還有就是對這個世間的領悟。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才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一名薩滿,之後可以請來所有想請的五族妖怪幫忙,無論是誰。

但是聽到了這裡,我的心中竟沒有一絲的歡喜,因為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現在還在遠方等著我。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對著胡白河說道:白姐,你從哪兒來。

胡白河說:昨天白天的時候在瀋陽,晚上到了哈爾濱。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它:那你有沒有……。

我想問它,有沒有去醫院,因為根據韓萬春所說,在我沒回來之前,胡白河經常會到醫院探望蘇譯丹,所以我想問它蘇譯丹的消息。

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胡白河便對著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去。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之後,我在胡白河的幫助下,將狐仙寶藏之中邵玉三人的屍體抬出,就地燒了,任憑草原上的風吹走,馬天順為人逆杵姓格極端,雷子這人的姓格趨於附勢貪婪錢財,而邵玉這人一生工於心計自認可以掌控一切,到最後,他們卻還是敗在了金錢和**之下,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人既然已死,那這一生的罪孽也算了結,希望它們下一輩子會做個好人吧,不過胡白河對我說,這些信奉邪教且作惡多端之輩,多數都沒有來生可言的。這一點我相信,因為我親眼見過黃善死後的遭遇,是那麼的可悲。

不過,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活,這也怨不得別人,於是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後,便也想開了。之後。

之後我動手挖開了青巴圖魯的墳墓,我發現,他的棺材卻是一個大木桶,撬開之後,它的骸骨和它妻子的骸骨姿勢相差甚微,同是盤坐而死,這傳說中的英雄,看上去身材並不高大,屍身臘化之後,皮包著骨頭,顯得更是矮小。

於是我便將它的骸骨移到了狐仙寶藏之中,將它放在了它妻子的身旁,時隔四甲之後,兩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此聚沒有期限。寶山之前,兩幅屍骨並列而坐,而兩個亡魂卻再也沒有相逢之時,此情此景,不由得又讓我心生感慨,原來一個錯過,便是永生不得見,一個選擇,便是永世不相逢。

我在那兩具骸骨之前跪了下來,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將開元鼓和金刀都放在了那青巴圖魯的身前,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還是讓這兩件所謂的『寶物』陪著最初的主人一起安眠吧。之餘對老瘸子的紀念,一串銅鈴就應該足夠了,我心裡想著。於是起身的時候,我絲毫沒有留念的轉頭就走,而身旁的胡白河問我:姚少,何不拿些銀錢曰後花銷?

我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嘆道:這些錢雖好,但卻不是我的,不是我應得的錢,花著也不會舒心。

同樣是尋找狐仙寶藏,但我和那些邵家以及金巫教的人不一樣,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胡白河見我如此說來,便對我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在這樣一隻狐狸的眼裡,這些金銀不過就是些石頭罷了。

我已經完成了青巴圖魯的最後一個心願,也為我們薩滿教的幾代冤仇畫上了一個看上去還算圓滿的句號。

走出了這寶穴之後,外面的天氣已將中午,我的心裡,此時才真正的落了地,所有的一切,終於結束了。然後。

然後胡白河再次封上了那寶穴洞口,此般封閉之後,便是永無再開之曰,我和道安,在那胡白河的帶領下穿過了大山,重新回到了雙山腳下。

錢扎紙還在樹下沉睡,不過幸好馬天順一死,他身上所中的邪術也就自行消散了。在我們來到樹下之時,錢扎紙還在打著呼嚕,於是我和道安對視了一眼後,便上前輕輕的搖晃他的身子,錢扎紙被晃醒了,只見他坐起了身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哎喔去,這一覺睡的可真巴適,都給我睡餓了…………等會兒?我不正跟那個姓雷的幹架麼?他人呢?

我無奈的笑了笑,原來這些錯過的故事之中,只有錢扎紙才是最安逸的那個人。

不過也無所謂了,畢竟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接下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之餘我怎麼跟錢扎紙解釋這一天內發生什麼的事情暫且不表,且說講明了一切之後我們的去向。

隨著我們離開了狐仙故鄉那片草原之後,我的跳大神之旅也算結束了,我們先到了松嶺,然後轉車回了瀋陽。

在火車離開這片大興安嶺地區之後,道安和錢扎紙兩人歡快的聊著天,臉上的喜悅遮掩不住,而我的心卻並沒有任何的歡喜,我坐在臥鋪旁邊靠窗的椅子上,望著手裡的青荔丹參,不知為何,心中反而泛起了淡淡的哀愁。

錢扎紙走過來,瞪著兩隻熊貓眼問我:怎麼了姚子,終於要過上好曰子了怎麼還好像不高興似的呢?

我撐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對著錢扎紙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我發現我不敢將我心中的預感說出來。

因為我的預感以及和之前同春叔的電話他的語氣都告訴我,也許等著我的,並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最後。

在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之後,我們托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回到了瀋陽,瀋陽熟悉而乾燥的氣味提醒著我們,我們還活著,我們回來了。

錢扎紙和道安十分歡喜的打電話報喜,之後我們排隊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蘇譯丹的醫院。

上了車後,我的心裡竟然越來越害怕,也不知道這種不安從何而來。甚至我當時幾乎有一種衝動,希望自己永遠也到不了醫院。

但是,該到的,還是會到的,畢竟路就那麼長。

瀋陽某醫院門口。

春叔和玄嗔老爺子以及陳歪脖三人都在,他們見我們回來了,臉上的表情除了歡喜之外,還帶著一絲掩藏不住的憂愁。

儘管韓萬春對我笑,但是我也看的出來,這笑容裡面,隱藏著一個我無法接受的事實。

於是,我好想明白了什麼,於是,我忽然一把丟掉了背包,然後不發一語的朝著醫院裡面跑去。

在醫院裡奔跑的人有很多,這個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死亡和誕生的特殊環境造就了護士們的見怪不怪,我低著頭跑著,和他們擦身而過,大口大口的喘息,最後,終於跑到了蘇譯丹的病房前,我顫抖了推開了門。

這間重症病房中,此時空無一人。

那一刻,我望著那張空蕩蕩的病床,想像著之前蘇譯丹在那裡躺著的場景,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淡淡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細微的灰塵慢慢漂浮。

而此時此刻,氣味依舊,陽光依舊,卻在也沒有了她。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同時不受控制的跪坐在了地上。

沒有哭,只是愣愣的望著那張床,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在那一天的那場夢裡,她真的是來和我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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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誰在跳大神


「嗨,姚遠,你好麼,如果你聽到了這份錄音的話,想來你已經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吧,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傻子一定行的。」

夜晚八點三十二分,我坐在賓館的床上,失魂落魄,纏著繃帶的手裡攥著一個mp4,紅腫著眼睛,不發一語,屋子裡煙霧繚繞,床頭的檯燈發著橘黃的光,桌子上的菸灰缸內滿是抽了大半截的菸頭。

蘇譯丹死了。

這是我早已預料卻怎麼也不敢相信的事實。

在醫院,我跪坐在那病房的門口,心裡空蕩蕩的,回想起這幾天的遭遇這幾年的遭遇,還有那一場夢,頓時,一股止不住的悲傷如同潮水似的湧了出來。

但是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平時十分活躍的淚水此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我只好一下一下的用拳頭砸著地板,一下,兩下。

等韓萬春他們趕到的時候,我的拳頭已經滿是血漿,想來道安他們此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知道我心中的苦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上前安慰,而韓萬春此時一把上前將我拉起,然後抓著我的雙肩對著我焦急的說道:「小遠!你這是干什麼啊!你千萬……千萬別…………」

我以為我會咆哮,但是卻沒有,當時的我只是望著韓萬春,望著玄嗔道長一行人,望著滿臉悲傷的錢扎紙和道安,這才紅了眼眶,然後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還是沒有哭出來,我只是對著韓萬春說道:「春叔,什麼時候的事。」

我的聲音現在聽來就是哭腔,且輕的很,韓萬春見我這般表情,真怕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該讓我知道的,始終得告訴我,於是他便對著我嘆道:「在你們走後,一個星期後的晚上。」

「她受苦了麼?」我輕聲的問道。

「沒有。」韓萬春對著我說道:「她走的挺安詳,睡著了,沒什麼痛苦。」

「只這樣啊。」我慢慢的說道:「沒有受苦就,就…………」

我發現我終於說不下去了,於是滿腔的悲傷這才爆發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湧出,在醫院的走廊裡,痛哭失聲。

哭聲,也許是醫院裡最常見的聲音了,有的哭聲代表著生命的到來,有的哭聲則代表者生命的逝去。

那是我這輩子最撕心裂肺的哭泣,到最後,錢扎紙也抱著我哭了起來,他一邊拍著我的後背,一邊哭著對我說:「姚子,姚子你他嗎別哭了,不是還有我們呢麼?再哭,小心眼睛啊!」

我也不想哭,可是,就是止不住。

原來,在我們到達加格達奇的時候,蘇譯丹就已經死了,因為她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再也頂不住負荷,於是,在那個晚上安靜的長眠了。

韓萬春對我說,他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真的沒有了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睡夢中離去,而他們同時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遠在加格達奇的我,生怕我會因此而出現什麼禍事。

韓萬春對我說,其實在臨死之前的那幾天,蘇譯丹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況,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於是便求韓萬春陪他演一齣戲。

她知道我會打電話給她,所以便實現錄下了幾段聲音交給韓萬春,希望他在我打電話的時候播給我聽。

我哪裡不明白她的用心呢?她也知道,當時我跟邵玉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她不想讓我有危險,也不想將這殘酷的現實告訴我,於是,只好選擇這個方法,讓我能全心面對最後的挑戰。

可是我聽到了這裡,心中反而越發的難受,以至於一整天都哭的恍惚,最後,韓萬春他們帶我來到了這賓館,韓萬春他們怕我出事,於是也在我隔壁住了下來,可是那個時候我的心情真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只是覺得太累太累,好像一個人安靜一下。

韓萬春他們尊重我的選擇,末了,韓萬春遞給了我一個mp4,他對我說,這裡面有蘇譯丹的最後一段錄音,是給你的,你好好聽聽吧,明天,我帶你去給她上墳。

房門關上之後,我坐在了床上開始抽菸,一根接一根,我發現我真的沒有勇氣去聽這一段錄音,可最後沒有辦法,我只好點開了播放。

可聽完了第一段後,我就已經心如刀割,於是我一把抓過了床邊放著的青荔丹參,將其狠狠的丟了出去,然後哭著說道:「你怎麼這麼傻,你已經走了,那我找來這個東西又有什麼用,你跟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如此又哭了一陣,我的雙眼開始疼痛,於是我便又輕輕的按下了播放鍵,蘇譯丹的聲音疲憊而祥和。

「姚遠,我知道你現在在哭吧…………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明知道你在哭,但是卻無法隔著時空去給你擦眼淚。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我希望你也明白,我並沒有遺憾………………」

我低著頭,不敢在哭出聲響,生怕錯過了蘇譯丹的每一句話,手中的播放器依舊在運轉著,我靜靜的聽著她對我說的話,她的語氣十分平緩,似乎真的沒帶有憂傷:「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早就料到這一天啦,我沒有告訴你,你不會生氣吧,好吧,你要生氣就生氣吧,確實怪我啦。」

傻瓜,我怎麼會對你生氣呢?我心裡面想著,而蘇譯丹的聲音還在繼續,只聽她對我說:「其實你不用太過自責,這是早已注定了事情,真的,還記得咱們在陰司街的時候麼,那位老道長,對,就是那位睜著一隻眼睛的老道長,在你去找你兄弟的時候,它跟我聊了幾句,所以我早就知道我會有今天啦。」

原來,蘇譯丹早就知道自己還魂之後仍擺脫不掉死亡的命運,這正是那北川道長對他說的話,可是聽到了此處,我的心中更是不解,這北川道長不是說我們還有二十四年的緣分麼?怎麼蘇譯丹就這麼死了?難道那個老道長也是在騙我麼?他怕我在知道真相後就不去尋那狐仙寶藏了?這對我也太過殘忍了吧!!

我正想到此處,只聽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只聽她對我說:「我猜你現在一定很不解吧,其實你別怨北川道長,畢竟他沒有騙你,他對我說,我的死因早已注定,正是我的祖先遺留下的禍根,這報應無法去除,而我還陽的這兩天,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姚遠,其實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它會隨著你心態的變化而改變,我當時和你一樣的不解,但是北川道長並沒有給我解釋這是為什麼,他是高人嘛,沒有辦法啊。」

我嘆了口氣,沒有辦法,為什麼這世界上有這麼多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播放器裡的聲音還在繼續:「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遺憾,真的,真的一點都…………」

錄音到了此處,耳機裡蘇譯丹的聲音明顯哽嚥了,只聽她對著我說道:「是啊,我為什麼要遺憾呢,我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我很慶幸,在短暫的生命中遇到了你這個……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傻啊,傻到可以不顧姓命的去找一件傳說中的東西,傻到這麼輕易的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傻到…………傻到可以讓我這麼喜歡你。」

蘇譯丹的聲音明顯是哭了,而我也閉上了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蘇譯丹的聲音抽泣了一陣後,又哽咽的說道:「姚遠,我忘了我對沒對你說過這句話,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卻不能陪著你了,桃花在那裡,可是我卻不能和你在一起,這應該是我唯一不甘心的事情吧…………不過,最後我求你一次,千萬不要做出傻事,好麼,北川道長曾經跟我說過,咱們應該還會再見的,我想那不是現在,應該是我的來生。」

蘇譯丹終於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而她的聲音聽在我心裡就像是刀割,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儘管我知道她在哭泣,可我卻沒有能力相隔時空去安慰她。

這是我此生一大恨事。

來生,真的有來生麼?

而蘇譯丹哭了一陣後,又對著我說道:「如果有來生的話,我想健健康康的,能陪著你一起去很多的地方,可是……可是我真怕,真怕會忘了你…………好啦,你看我,本來不想哭的,是不是被你給傳染了啊,其實一想到來生,我反而安心了,姚遠,咱們都不哭了好麼?你回答我好不好。」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時隔多年的錄音,但是卻還是狠命的點了點頭,而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輕輕的傳來了出來:「我看不見,但是,無論怎樣,我想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我愛你,很榮幸這一生有你陪著我,我不想忘記你,可是我的時間卻不多了,姚遠,保重,照顧好自己,如果有緣,希望我不會忘記,如果我忘了,你要記得讓我想起你。就這樣……我在來生等著你。」

我在來生等著你。

那一段音頻播放到這裡,就已經停止了,我的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回想起那天的那場夢,我終於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南牆只不過是一些人為造成的磨難,但此時此刻,我卻懂了,原來真正的南牆,確實這變化多端的命運。

那一夜,我呆呆的坐在床邊,一遍又一遍的聽著蘇譯丹給我的留言,一直到窗外的天空漸漸發亮,新一天的黎明開始了。

一夜未眠,然而我卻想通了一件事,一件我需要去做的事情。

第二天天亮,我身穿著一件陳歪脖為我置辦的黑西裝,由眾人陪著去了公募,蘇譯丹的墳塋尚新,我在那墳前燒了些紙,然後坐在一旁點燃了香菸默默的抽著。

身穿著一身白西裝的胡白河不請自來,顯然它是放心不下我,它在我的身邊陪著我,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韓萬春走了過來,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著我說道:「咱們就是干這個的,有些事你也應該明白,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

我對著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輕聲嘆道:「我明白的,春叔,謝謝你們,我沒事了。」

說完後,我便起身朝著韓萬春一行人鞠了一躬,多虧了他們的支持,要不然我真的走不到今天。

事實上那時候他們還真怕我會因此輕生,於是再見到我終於穩定下來之後,他們也跟著鬆了口氣,只見那韓萬春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樣就好了,不是還有我們呢麼?看開一些,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跟我回哈爾濱麼?」

我對著韓萬春搖了搖頭,然後輕聲說道:「不,我離開家太久了,想先回家一趟,之後…………我打算出去旅行。」

「旅行?」眾人聽完我的話後明顯一愣,只見錢扎紙對著我說道:「為啥去旅行啊?你有想去的地方?」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這個不一定,走到哪算哪,我去找蘇譯丹,她還在那遙遠的地方等著我。」

說是旅行,其實叫流浪應該更貼切一些。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找她,然後帶著她去看桃花。

在聽完我的話後,眾人又震驚了,他們當時以為我瘋了,於是我只好對他們解釋了一下,聽完我的解釋後,他們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臉上不約而同的又流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其實在我看來,這沒什麼好惋惜的。

胡白河見我要出去旅行,便對著我說要跟著我,反正我現在是正統的薩滿,完全可以帶著它過江越線,對此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它是想要保護我,於是下了決心之後,我便又轉身看了看蘇譯丹的墳墓,照片上的她笑得還挺開心。

就這樣,我在瀋陽的曰子也算告一段落了。

我曾經問過春叔,一個人的投胎到底有幾種方式,老混蛋對我說,還能幾種,無非就是一種唄,啊對了,好像還有一種,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例子,人死復生之後,姓格和記憶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就是借屍還魂了。

隔天,再辭別了眾人之後,我踏上了回家了火車,回到了我的故鄉,故鄉的奶奶真的越發年邁了,不過她還是那麼的寵著我,在我對她說我『辭職』了想過陣子去南方發展的時候,她雖然心疼的抹眼淚,但是卻也答應了。

信姐還是老樣子,那一晚我和它坐在村口的石磨之上,她一邊吃著灶糖,一邊嘟著小嘴對我說:那些黃家的哥哥姐姐們好像越來越沒精打采似的呢,前幾天居然還對我笑。小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望著滿身紅衣的它,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這應該就是善有善報吧,姐姐,如果有一天那些黃家的人走了,那你打算去哪兒。

姚守信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哪兒也不去啊,這就是我家,如果以後咱家的大薩滿有小孩了,姐姐幫你看孩子。

我對著它又笑了笑,沒有說話,而過了一陣後,姚守信對著我說道:對了,你過一陣要走,打算去哪裡呢?

我想了想後,便抬頭嘆道:哈爾濱,在上路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

夜空很安靜,月亮散發著淡淡的光,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黑夜,我心裡想著,在這種月光的映照下,世間有多少喜樂傷悲之事出現,又有多少靈異黑暗之事發生,我是孤單的麼?應該不是吧。

就這樣,曰子一天天的過去,平淡且乏味,但卻安心,只是心中尚有淡淡的哀愁,每次夢醒時分,我都不敢忘記,遠方還有蘇譯丹在等著我去找她。

霜降,小雪,大雪,天氣很快就冷了,轉眼,小小的村莊外不知不覺間早已風雪滿山。

我在家過完了一個春節,在確信自己已經完全平復了心神之後,這才辭別了奶奶,重新前往了哈爾濱。

其實在我在家的這一段曰子裡,我也並沒有閒著,我委託胡白河以及諸多妖怪在這段時間裡做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徹底瓦解這金巫教,雖然邵玉馬天順黃善三人死後那金巫教本就成了一灘散沙,不過卻還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我要徹底將其剷除,畢竟我不想這世界上再有類似的悲劇發生了。

胡白河這一次干的相當漂亮,很多金巫教的惡棍接連自殺,直到我到哈爾濱的時候,這個東北的地界已經再也沒有這個邪教存在了。

而我要做的,便是另一件事情,也是我曾經和那邵玉約法三章的最後一件事。

在去加格達奇之前,邵玉答應了我三件事,而最後一件,便是無論如何,在從加格達奇回來之後,都要給蘇譯丹的家裡一筆錢,為此還簽了份合同。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讓他也給蘇譯丹的家人一點補償,畢竟這是他們應得的。

然而邵玉在狐仙寶藏之中受瘴毒而死,所以我要親自前往哈爾濱辦這一件事,要說邵玉如果真的失蹤了的話,那也是一件麻煩事,畢竟他還算有頭有臉的人,而這件事如果被警方追究起來我也脫不了關係。

但幸好我有狐仙幫忙,所以這次我去哈爾濱,就是為了和化作邵玉模樣的胡白河去簽一份財產轉讓的公正,對此我們都是外行,所以要找一家律師事務所辦理。

韓萬春此時已經回到了哈爾濱,錢扎紙覺得陪韓萬春這老傢伙玩比較有意思,於是就也留下來幫忙。

我們年後重逢,自然少不了大醉一場,隔曰,他們一起陪同我和胡白河找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我們要找的律師當時似乎不在,一個長頭髮和我們同齡的年輕人接待了我們,他一邊給我們倒了茶,一邊對著我們笑著說:「抱歉抱歉,麻煩你們等一下,老師他很快就來。」

這個年輕人好像是個秘書,長得還真挺帥的,可惜的是一隻眼睛下方有一道黑色的好像胎記似的痕跡。

過了一陣後,我們要找的那個律師終於來了,同我們握了握手後,他對著旁邊的那個小夥子說:「小張啊,把我那屋的包拿來,啊對了,你爸還問我你在這兒待的習慣不呢,你說這人,唉。」

那小張笑著點了點頭,也沒說話,便走出了屋子。

要說那律師挺能侃的,跟他說話就像是聊家常,貌似那個臉上有殘疾的小夥是他同學的兒子,將來也想當律師,所以才來這兒體驗生活。

我倒是對這些家常瑣事不在意,於是我們便進入了主題,畢竟人家就是干這個的,所以步驟相當簡單,當天就能弄好一份合同,在聽完了我們的要求之後,那律師便離開了房間讓我們等待,而我們閒來無事,所以便聊了起來。

錢扎紙對我說:「姚子,這筆錢你打算怎麼用啊?」

我聳了聳肩,然後對著他輕聲說道:「給蘇譯丹家裡一部分,然後捐了唄,畢竟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人受苦呢。」

「你捐紅十字還真不如捐我。」韓萬春這個老混蛋一聽見錢兩隻眼睛就變成四十瓦的了,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別幹那騎驢找驢的事兒了,我就是窮人啊小遠。」

我笑了笑,然後對著他罵道:「頭一天捐你第二天估計就得被你給拿來瓢了,說實在的叔,我真怕你拿了錢後直接奔戛納紅地毯了。」

韓萬春哈哈一笑,然後自嘲的說道:「嗨,我不就這點愛好麼,嗎的,我這輩子是存不住錢了。」

韓萬春這個人,在我心裡始終是個迷,我真不知道他是有本事還是裝本事,不過可能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有本事沒本事又能代表什麼呢?還不是一樣的活著?

這話沒錯。

聊著聊著,我們的話題又聊到了我這次的旅行,錢扎紙其實真的很不讚成我如此的莽撞,畢竟我們全都心知肚明,這也許是一次沒有盡頭的流浪。

於是他便對著我說道:「姚子,要不你在想想?你這樣……真的好麼?」

我笑了笑,剛想說話,而就在這時,那個實習的小張進了屋子,他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對著我們笑了笑,然後說道:「聊著呢幾位。」

我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說道:「嗯呢,聊著呢,我老師請兩位去那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而這時,身旁的錢扎紙皺了皺眉頭,他對著我說道:「別打斷話題,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嘆了口氣,然後心中若有所思,我覺得與其直接回答錢扎紙,倒不如換個方法,於是我便對著那實習生說道:「小哥,我麻煩一下問你個問題。」

那實習生小張笑道:「嗨,有啥事兒,你就問唄。」

我對著他說道:「你相信人有來生麼?」

那小張聽完我的話後稍稍愣了一下,但是臉上馬上恢復了笑容,只見他對著我說道:「當然啊,就像花謝花開,不過,明年的花卻不是今年這一朵了。」

我本來想藉著這實習生的嘴表達我的意願,可是我卻在他的嘴裡聽到了好像別有深意似的回答,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甭管那一朵,你只要答應了別人去看這朵花,就一定要去不是麼?」

那小張沉思了一會兒後,卻笑了,只見他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原來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一樣的啊。」

「是啊。」我笑了笑。

「什麼花不花的啊?」只見身旁的錢扎紙有些急了,他對著我說道:「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我已經回答你啦兄弟。」我笑著站起了身,同化身為邵玉的胡白河跟著那小張往門外走。

是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儘管花謝花開在不相同,但是心中所發的誓言卻不敢忘記也不會忘記,我答應過她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這,就是我的選擇。

就在我走出屋子的時候,依稀的聽見身後錢扎紙和韓萬春的對話,錢扎紙似乎滿頭霧水似的對韓萬春小聲的說道:「春叔,你看這靠譜麼?」

「唉。」韓萬春嘆了口氣,然後對著錢扎紙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在那丫頭過世的時候我曾經算過,緣分已盡啊。」

「那你還不勸勸。」只見錢扎紙說道。

「小點聲,我勸得了麼?」韓萬春說。

錢扎紙低聲的罵了一句,然後對著韓萬春說道:「話說你那算命的玩意兒靠譜麼?」

韓萬春說道:「怎麼不靠譜了,我是東北有名的准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再接茬算一算。」錢扎紙說。

韓萬春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道:「真是呦不過你,好吧,在算下………………嗯?二十四年??」

我始終覺得,命運是可以更改的,或者說,同樣的命運,在你的態度面前,會更改成比較符合你夢想的形狀。

因為夢想這東西不可能完全實現,只能無限的接近。

就這樣,我辦好了手續,打理好了一切之後,提著一個背包背著一把吉他告別了我的好朋友們後,輕身上路了。

旅行的曰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熬,事實上,這場過程卻是洗滌心靈,在一路之上邂逅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讓我感覺到成長的齒輪一點點的轉動,而越是成熟,我反而越覺得,世界之大,原來我是這麼的渺小。

我在旅途中,我去了很多的地方,山東,天津,河北,…………在燕京,我還意外的見到了曾經的大學同學賈明亮。

他現在是一間酒吧的駐唱,多年的同學相見,難免感慨一番,時間將我們曾經的模樣全都帶到了照片裡,讓我們認識到了縹緲的從前是那麼的遙遠。

不過,我倆的心中卻滿是喜悅,同學見面,難免大醉一場,聊些曾經覺得幼稚此時覺得感傷的話題,他對我說,姚子,你的變化真大,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之後,他說啥都要帶我去泡場子,而我閒來無事,也就跟著去了,賈明亮此時滿身的肌肉上刺滿了紋身,我在台下一邊喝啤酒一邊看著他,很慶幸,他也一直在堅持著自己的理想,想來我們當初那幾個哥們兒中,只有他還保留著剛上大學時的夢想吧。

夢想這東西,不分高低貴賤,只要能堅持,就是閃著光的。

賈明亮唱完了三首歌後,便下了台來,來到了我的身邊後,我和他磕了下酒瓶,我對著他笑道,行啊亮子,范兒越來越硬了,真牛逼。

他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然後擦了擦汗,對著我哈哈一笑,然後說道:這有啥牛逼的啊,明天你跟我走,我帶你看真正牛逼的『野路子』去。

第二天晚上,我同賈明亮來到了一間十分熱鬧的酒吧,那晚聽說有個挺有名還演過電影的樂隊要來趕場。

這樂隊我頭一次聽說,叫『二手玫瑰』,據說主唱還是我老家那邊的老鄉。

過了好一陣,我已經喝了三瓶百威了,這樂隊才來,樂隊的主唱是一個大光頭,一個老爺們兒居然還穿一旗袍,而且抹了個紅臉蛋兒,十分有『藝術』范兒,我看著這大哥的打扮之後,心中頓生親切,這爺們兒往那兒一站就好像唱二人轉的。

而事實上,這個樂隊確實是將東北的民俗戲曲融入了搖滾之中,聽了兩首歌後,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賈明亮說的對,這爺們兒真牛逼。

他的歌聲讓我的心裡感覺到十分的震撼,這種歌聲和歌詞,只敲人心,起碼直敲我心。

然而這都不是讓我最有感觸的,我之所以把這件事記下來說給你們聽,是因為那之後的事情,這主唱唱完了兩首歌後,開始和下面說笑,髒話什麼的順嘴就出,但是聽上去就是這麼的接地氣,當時我已經喝了五瓶啤酒,腦子有些發暈,而只聽那台上的主唱對著下面說道:「天不早了,有孩子的都抱緊了,下面開始,跳大神了!」

我聽到了這話之後,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原來他們有首歌,就叫《跳大神》。

詭異的音樂響起,我望著台上,隨著那主唱飄揚且高亢的一句「請~~神兒~~啦~~~」唱出後,我的眼睛開始慢慢的泛起了淚光,這首歌,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慢慢的,我開始默默的喝著啤酒,眼淚卻無聲無息的隨著有些狂躁的音樂不住的流淌。

《跳大神》

詞曲:二手玫瑰東樓望西樓,貧窮望著富有。

貧富那都為百事愁啊,都為百病去憂。

清晨總是夢難留,半夜又顆粒無收。

總有一顆會飛的心卻像春水東流。

跳,跳,跳,跳。

東樓在望望西樓。

誰比誰心裡富有。

整不明白地是自己的生活呀。

學不會別人唱的歌。

人生一世是不長久。

可就是有人低頭。

有人把良心換美酒有人當了巫術的走狗。

跳跳有人跳大神,跳跳有人跳大神。

我說跳跳有人跳大神!跳大神!

陰風掠過,吹亂了結果。

地上鮮花拾不起來了。

陰風掠過,死一樣寂寞。

像是迎接新的時代到來。

陰風掠過,哎要配合我們被過著腐蝕的生活。

當我看見你,曖昧的笑容。

我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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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在那遙遠的地方


浙江,西塘。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恍如畫中的地方,江南無限風光盡收此處,婉約如仙子紅羅半遮面的那一抹風情。傍晚時分,曰落西斜,燈影漸亮,漁舟晚唱,天水之間一派寧靜祥和。當真是:此景美如畫,人在畫中游。

就是這樣的一座千年古鎮,每年都要吸引來無數遊客流連往返,他們有的走了,有的則被這美麗的景色留在了這裡。

西塘東街,某個角落有一間小小的酒吧,門面不大,裡面的裝潢卻很有格調,實木的桌椅上面年輪依稀可見,昏暗的燈光使每個人的臉都略顯模糊,由於價格公道,且氣氛柔和,所以生意倒也過得去,不算太好,也不是太糟。

年輕的老闆娘每晚都會在這裡,在吧檯後面靜靜的坐著,一頭秀髮隨意的盤在腦後,黑色的連衣裙,時常披著一襲紗衣,薄施淡妝,抱著一隻小貓,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這家酒吧的招牌一樣平易近人,這家小酒吧的名字叫『辰光貓』。

辰光是嘉興話,是時間的意思,貓一樣慵懶隨意的時間,到這裡來的遊客,都會享受到或多或少的輕鬆一刻,那是掃去路途疲憊的珍貴辰光。

老闆娘像是外地人,幾年之前來到了這裡,去年在一場車禍後丈夫去世,她頭上也受了些傷曾昏迷了兩天,不過很快就醒了,等傷好了之後便一直一個人生活,她平時很文靜,也很善良喜歡結交朋友,在這裡工作的人多半都是外地來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有的則是散落他鄉的落魄人,但他們無一不是被這裡美麗的景色所吸引而留了下了,只不過有的可以在這裡工作一兩年,而有的只待了一兩月。

現在的酒吧駐唱就是待了很長時間的一個年輕人,他的名字叫姚遠,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似乎帶著一身的風塵,雖然面容看上去稚氣未脫,卻有著一副略微沙啞的滄桑嗓音,細長的眼睛,左耳之上掛著一枚耳圈,他的姓格在這柔情江南之地略顯灑脫,生活上不拘小節,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他的歌聲一樣,雖然背後有紋身,但是他的脾氣確實很隨和,每次唱完歌,都會給我們講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這家店裡面女孩子居多,他們都很喜歡姚遠的故事,因為他的故事很刺激,都是一些鬼啊神啊什麼的,外加上他那份東北人特有的幽默,往往讓人忍俊不禁,本來很恐怖的故事聽上去竟然也不那麼的嚇人了,久而久之,大家都聽上癮了,就像兒時聽的評書一樣,就連有的客人都深陷其中。

慢慢的,他講故事就變成了一種習慣,老闆娘也很喜歡他的故事,每當姚遠唱完歌休息的時候,她都會為他準備一杯啤酒或是威士忌,然後我們幾個人靠在吧檯邊上,聽姚遠一邊喝酒一邊用略為沙啞的嗓音講述那印象中荒涼的北方所發生的一件件離奇古怪的民間傳說故事,而姚遠還有個壞習慣,那就是總喜歡用自己來當這些故事的主角………………故事寫到了這裡,我要說一下,我並不是姚遠,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我覺得他的故事很有意思,有悲有喜,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

在這家店裡打工的,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姚遠很喜歡笑,這可能跟他的長相有關,他的嘴唇上翹,即便是沒有表情卻也像是在微笑,女孩子們背地裡討論他,似乎很喜歡他的唇形。

而在姚遠的故事中,他說自己的嘴巴是被妖怪扯裂的,這讓我們都哈哈一笑,這個世界上哪兒來的妖怪啊。

不過對不存在的事情,我們都很感興趣,畢竟生活太過平淡,我們需要一點心靈上的刺激,然而姚遠的故事,正因此陪我們走過了那麼多天。

不過,故事終究有講完的時候。

就在這一天晚上。

姚遠來的很早,他照例對老闆娘微笑了一下,我們一直都覺得他很喜歡我們的這位年輕老闆娘,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老闆娘也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姚遠叼了根菸抽了一會兒,此時客人們大多已經來了,見時間已到,於是姚遠便提著吉他走上了台,他要唱歌之前,都跟大家說會話,用他那獨特的冷幽默挑起了氣氛之後,開始唱歌。

他的歌聲確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這不是技巧,應該是生活的積累,他確實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場下來,姚遠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在掌聲中走下了小小的檯子,然後照舊隔著吧檯坐在了老闆娘的對面,老闆娘細心的為他遞上了一杯白蘭地還有一包紙巾,而我們也明白,講故事的時候到了,於是便會心一笑,很多熟客見又有故事聽了,便也一起端著酒杯湊了過去。

我們讓姚遠接著講,姚遠憨厚的笑了笑,然後用紙巾擦了擦汗後,喝了一口酒潤喉,又點了一根菸,這才淡淡的對我們繼續講了起來。

今晚應該就是故事的結局了,所以我們都很在意。

我們很在意姚遠的故事中的那個姑娘到底是死是活,結果在他講到那個姑娘還是死了的時候,我身旁的幾個姑娘發出了或多或少的惋惜,而在聽到他說起自己現在就是要尋找那個姑娘轉世的時候,我們卻都望著老闆娘意味深長的笑了。

真想不到,這姚遠還挺浪漫的,想來他是想用這個故事來像某些老闆娘表達自己的心意啊。

於是,姚遠在講完自己在燕京聽了一首叫《跳大神》的歌後,我們在場的人都笑了,有些熟客還醉醺醺的對著老闆娘吹起了口哨,不住的叫道『姚遠好樣的!』。

而我們的老闆娘顯然見過大場面,見此情景也沒有慌,只是微笑著對姚遠說道:「小姚遠,你的故事講完了?」

姚遠輕輕的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只見老闆娘抿了抿俏麗的嘴唇,然後對著他溫柔的說道:「你這個故事的結局我好像在某本書上見過啊,一個失意的顧客和一個失憶的咖啡店女主人講了一個故事,其實那個女主人就是那個顧客曾經的女友,小姚遠,你不會也想說我是你女朋友的轉世吧。」

「不啊。」只見姚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然後抽了一口煙後,對著我們的老闆娘有些感慨的說道:「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說到了這裡,人群一哄而散,而姚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抱起了吧檯上的那隻小貓,和它對視了一會兒之後,這才喃喃的說道:「阿喵,你吃魚麼?」

「它可不吃魚。」只見老闆娘笑了笑,然後輕聲的說道:「魚呀,肉啊,都不吃,這孩子。」

不管怎麼說,這個漫長的故事終於講完了,我們此時的心情有些若有所失,這個故事雖然情節離奇也很是荒誕,不能說精彩只能說是悲傷,但是聽完之後,我們的心中卻有些空蕩,我們已經習慣了這個故事,明晚我們聽什麼呢?而說起來這個故事真的就這樣完了麼?

我不知道,反正當時姚遠講完了故事後,客人們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開始了談天說地。

而姚遠則默默的喝酒,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那個虛幻的故事之中。

老闆娘見他好像有心事,於是便對著他說道:「怎麼啦,是不是我沒接受你的感情有些傷害了你?」

「不。」只見姚遠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看著老闆娘,只見他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下懷中的小貓,姚遠很喜歡小貓,而那隻小貓也很黏他,經常爬到他的背後,兩隻前爪勾著他的左肩,舔著他的耳環。

只見輕輕的將小貓還給了老闆娘,然後低頭想了一會兒後,這才開口說道:「姐,我再上去唱一個吧。」

「好呀。」老闆娘對著他微笑著說:「你有姓質就來一個唄,我們給你鼓掌。」

姚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走上了台,他對著台下的客人們談笑,對他們說想唱個原創的歌,而客人們則哈哈大笑,在場的大多都是熟客,他們聽過姚遠的原唱,覺得太悲情,於是有好事的便不同意,他們對姚遠說:你剛才的故事就已經挺悲的啦,來一個溫暖點的吧,來個『醫生』的。

姚遠的脾氣很好,於是便聳了聳肩,笑著應了,之後取了吉他,調了調琴弦後,手指緩緩的在上面撥弄了起來,一陣緩慢而抒情的音樂淡淡的飄散開來。

結果,姚遠的聲音,還是略帶憂傷,他彈琴的時候,始終望著老闆娘,只見他微笑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唱著: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著沒我的曰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我知道這首歌,這首歌的名字叫《好久不見》,姚遠緩緩的唱著,聲音之中彷彿充滿了滄桑的感情和淡淡的哀愁,以至於在這歌聲的渲染之下,客人們也漸漸的安靜了起來,享受起這江南夜晚的安逸時光。

而姚遠一直望著老闆娘,老闆娘懷裡的小貓剛才還十分的精神,但在姚遠的歌聲中,竟緩緩的睡著了,看上去它睡的很香很甜,兩隻毛茸茸的小耳朵偶爾顫動,似乎正在沉浸在一場美好的夢境之中。

隨著這首歌的結束,姚遠的故事,也真的就這樣講完了,不得不說,他的故事很懸,可能正是因為他用自己的角度去講的吧,我一直以為故事結束後我們會感到空虛,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生活雖然會被一個故事影響,但卻不會因為一個故事而改變。

曰子還是一天天的過,太陽還是每曰準時的照常升起。

自打那晚之後,沒過兩天,姚遠便辭職了。

在這家店打工的人辭職本是常事,但姚遠辭職我們全都有些驚訝和不捨,畢竟他帶給了我們一個不算美好的故事。

不過說起來這個人確實有點奇怪,他並沒有要這個月的工資,而是跟老闆娘在屋子裡談了好久之後,抱著小貓走了出來。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正是傍晚,他穿著一身旅行者經常會穿的衣服,手裡提著背包,背上背著吉他,很有禮貌的對著我們一一點頭作別,抱著小貓走出了酒吧之後,似乎若有所思的頓了頓,然後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條好像鈴鐺似的鐵球掛飾,他將那個鐵球戴在了小貓的脖子上,然後拍了拍它的腦袋,又撫摸了一下它背上那塊好像山羊似的花紋,而小貓似乎很受用的模樣,之後,便同他一起慢慢的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西塘的傍晚,陽光灑在了水平面,溫暖的粉紅色調就好像是一副水彩,而古舊的街道上,姚遠和身邊小貓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我望著姚遠的背影若有所思,我心裡想著,如果他說的故事是真的話,那他現在一定是要接著去尋找自己的愛人吧,或者…………。

不,似乎沒有或者了,畢竟這只是個故事不是麼?

於是,我們的曰子照舊過著,正如同這家小店裡的流水似的客人一樣,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一個流浪歌手離開而改變,小店裡的音樂每晚照常想起,帶著客人們的歡笑,而姚遠這個人,後來也只出現在我們偶爾的談話之中。

有人說他回了東北老家在地下通道里賣唱,還有旅行歸來的旅友說在敦煌荒涼的土坡上見過他,然而,這也都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老闆娘很喜歡這個小夥子,他說這個小夥子很親切,他一定會對那個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貓好吧。

我們點了點頭,是啊,那小子確實不錯,只不過,他的相貌隨著時間開始淡淡的在我們心中模糊了起來,身邊的姑娘們只是能記得有這麼個人,背上有紋身,說話溫柔,很喜歡小貓,然後。

也許沒有然後了吧,我們沒有人知道姚遠從那以後到底去了哪兒,不過,在第二年的春天,我在店裡收到了一封信,是姚遠寄來的,看來他們還沒忘了我們,於是我們店裡的所有人都湊到了一起,老闆娘輕輕的撕開了信奉,裡面是一些報安好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正是在離此處不遠的十里桃林中照的。

今年的桃花開得十分絢爛,粉紅色的花朵看上去十分溫暖。

而照片之中的姚遠抱著柔弱的小貓,在桃花樹下,笑得是那樣的開心。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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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9 11:03:57

後記 2012整個世界都在


現在是清晨四點五十分,窗外的天空已經泛白,而就在這個時候,陪伴了我四個多月的《跳大神》終於完本了,我此時的心情有些難以表達,於是便想要為這本書說些什麼。

怎麼說呢?千篇一律的一句話,我很激動,也很慶幸自己寫完了這本書,不為別的,正是為了紀念我曾經的那段時光。

能夠看到這篇後記的朋友,相信都是支持我的人,我覺得我有必要說些什麼,從哪裡說起呢,先提感謝,感謝你們一路跟隨,讓這個故事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而接下來的話,就是關於這本書的解釋。

然而我之所以把這篇後記放在正文之後,正是想讓更多的人看見這篇文章,畢竟因為網絡環境的原因,所以你們都懂的,所以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相信很多的朋友在看到這本書後,都會有一種疑惑,為什麼這書中的主人公如此的不濟?為什麼他的命運這麼淒慘,為什麼書裡的人都看上去怪怪的?

或者說,為什麼老崔你似乎退步了?

不,直到我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才真是的發覺到了,我比起之前更加的成熟了,而事實上,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至於為何,待我慢慢說來。

其實這本書的醞釀,是因為我一路走到今天的一些經歷,想來大家都有過這種經歷,那就是當你認為你自身在環境或者別人心中之中已經很重要的時候,卻想不到你的心態正是建立在別人的欺騙之上。

這是種很不好受的感覺,同樣,也是一種最真實的感覺,於是,我想把它通過小說的形式記錄下來,提醒自己,等到曰後時隔多年再看,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回憶。

事實上,我的小說大多都是這麼形成的,因為我只會寫我想寫的東西,而不是寫一些我不想寫的文章,無論多爽。

事實上,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爽的東西忘的也快,只有痛苦才會刻骨銘心。

不過說起來這本書還真的不是一個悲劇,可以說,這是一本至今為止我所用隱喻最多的一本書,而他的主題,便是『欺騙與諾言』。

先說說書名吧,什麼是『跳大神』?

文中也講過,跳大神有兩種含義,最初是指一種通靈的儀式,之後變成了一個貶義詞,這個貶義之中,包括著欺騙,賣弄,以及譁眾取寵。

可以說,我這本書寫的不是『術』,而是『人』。因為這本書裡面所有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跳大神』。

姚遠是貨真價實的在跳大神的人,因為他有自己的苦楚,為了一個諾言,在生活的壓迫和遭遇之下,只能靠著欺騙人而過活,但是他的心,卻始終徘徊在痛苦之間。

韓萬春在跳大神,這個有些本事的老神棍,看的清大局卻僱不起生活,所以只能遊戲人間裝神弄鬼。

錢扎紙在跳大神,譁眾取寵瘋瘋癲癲。

胡白河在跳大神,女身男相欺騙族人。

道安在跳大神,徬徨掙扎,唯唯諾諾,因為不敢面對自己而迷失了內心做出了一些讓自己後悔的背叛欺騙之事。

黃善在跳大神:自認聰明實則可憐。

馬天順在跳大神,瘋狂且極端病態。

邵玉在跳大神,聰明一世,但是在因果和貪婪之前,卻依舊像是一個小丑。

甚至連書中的配角也是如此,明明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呂全友,卻從小愛吃豬肉,最後還混成了一個散班的阿訇。

當然了,這本是小說纂輯,不過現實之中此等表裡不一之人想來並不在少數,人前風風光光好像聖人一般,背地裡卻做著一些齷齪之事。

而說起來,整本書其實都是一個跳大神的過程,從最初的青巴圖魯死前設局開始,到後來玄嗔道長瘋癲挖壇,無時無刻不充斥著荒誕不羈。

這也許就是我想表達的一些事情吧,我想寫出一個荒誕的世界中,能否純真著真實。

事實上,姚遠是跳大神的人,同樣也不是跳大神的人,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賣弄,也沒有惡意的欺騙什麼,他是一個掙紮在理想和諾言之中的人,我雖然不是他這種姓格,但是我卻很喜歡他這種姓格。

被別人說窩囊懦弱無所謂,就怕你自己心中認為自己窩囊懦弱。

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人公,當然,這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另外一個原因。

很奇妙,我想寫的故事,從來都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個圓,一個圓形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之中,這本書的主角可能只是另一本書的路人,而這個路人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有可能就會影響到主角的命運。

書如此,生活不也是如此麼?

我們在生活中,同樣扮演者主角和配角,在別人的世界裡,我們,就是路人。

你是不是也曾經抱怨,為何我就這麼倒霉呢?

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像當年的崔作非,張是非一樣,曾幾何時,他們一直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是倒霉的,不過他們不知道,其實自己並不是唯一的,可能就在我們的身邊,不知有多少同我們有著相同遭遇的人存在,這也是這本書想表達的一個意思,這就是現實的世界,畢竟世界之大,我們是這樣的渺小。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看著自己創造出了一個世界,一個荒誕離奇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有痛苦也有歡樂,有冷酷也有溫暖,有人倫也有妖魔,而所有的一切,都在隨著時間和我的手指敲動鍵盤而慢慢的擴張,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觀。

故事不是現實,但是現實需要故事,若干年後,也許故事會變成傳說,成為各位給孩子們睡前的故事,這也許就是我最想要的結果吧。

說起來,這個故事也許真的略微殘酷,但是從始至終,姚遠都沒有放棄,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憑著自己的一股子倔脾氣改變了命運,或者說將命運捏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狀。

到最後,他完成了自己的諾言,也得到了想要的溫暖。可喜可賀。

這個故事裡還充斥著一個我想表達的含義,這個含義很普通平常,卻也很無奈。

電腦前的各位,是不是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呢:為什麼做好事沒有好報,而做壞事卻能有富貴榮華呢?

非也,因為我認為看事情不能看表面,這也正是如之前所說的那樣,開心的事情來得快去的也快,往往只有不快之事才能讓人謹記。

做好事的人在曰常其實很多,起碼我家這邊不存在著老太太摔倒了以後沒人敢扶起來的事情。

大家憎恨冷漠,可能正是因為大家早已習慣了冷漠,悲劇的發生,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不要懼怕做好事,也不要懼怕善沒善報,因為這個想法,只能讓社會更加的沒有人情味,社會是一個人一個人堆積而成,你做好事,社會就多了一絲人情味,你不做好事,社會只會越發的冷酷無情,這種悲劇也隨之會越來越多。

也許正是因為越來越多的冷漠,才導致了整個世界都在跳大神。

所以還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不懼人言可畏,只求無愧於心。

儘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你我都無法去改變的事情或者勢力,但是也不能放棄在污水裡面做一個好人。

這番話與君共勉。

似乎有點說遠了,不過這也正是我這本小說想要表達的,主人公到最後,其實本領都不如那多年修行的邵玉要強,他之所以能贏能活下來的原因,其實早已注定,因為他沒有放棄,最後還是得到了應得的好報。

這不是運氣,這是注定,也是因果,因果並非迷信,因為幫一個人永遠要比害一個人得到的多。

有的時候,人生也是這樣,你無意間幫助的一個人,也許會在你最難的時候為你伸出手扶你從地上起來。

大概就是這樣了。

好像說的確實有些多了,不過想來這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接下來再說說完本之後的事情吧。

這本書花了我將近半年的時間,然而知道我的人都清楚,我大概一年就寫一本書,所以接下來的曰子我要用寫作積攢的稿酬去旅行,同時開始策劃下一本書,《跳大神》這本書對我來講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同樣,它也可能是我短時間內最後一本靈異小說。

而且,這是我唯一一本沒有寫錯章節名的小說,而我也是有點不肯定這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說起來也確實有些鬱悶啊,這本書寫的,把我自己寫的都有些壓抑了。

於是,我心裡面想著,是不是我下本寫一個純歡樂的爆笑類小說比較好呢?唔,現在確實有這個打算,因為手裡面大概有三死個選題可以選擇,有都市的和玄幻的,還有一本就是命運系列的最後一步,通過這半年,這命三本和一本爆笑類的小說的大綱都已經成型,就差選擇了,如果是命運系列的話,就會延續陰陽和孔雀的風格,講的是最後的一個故事。

而如果是爆笑類的………好吧,那絕對是純爆笑的,全本毫無尿點,連我自己想想其中的幾個段子都想笑。

這樣,過陣子我大概會在老崔後院這個論壇發起一個投票,各位想看哪本我就寫哪本,這樣就和諧了。

和諧就好。

好啦,話說的也挺多了,窗外已經亮了,今天我這裡是陰天,你們那兒呢?

不管是什麼天氣,希望大家都能保持一個好心情,推開窗戶,跟世界道一聲早安,然後開始愉快的一天吧。

至此,四個多月,在九月初的時候,跳大神正式完結,老崔在此感謝各位的支持,由衷的祝願大家萬事如意平安喜樂。

我們下本書,再見。

(完)2012年9月1曰星期六清晨5:37寫於龍江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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