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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5:55

突如其來的檢察人員,讓老板娘劉娜和我都懵了。
我畢竟是走南闖過北的,雖然是銷售人員,但對各行業都有所了解,知道餐飲行業的從業人員如果沒有衛生證的話,很容易被查。
而且一查就出事,罰錢還只是小事,嚴重的甚至得關門歇業。
這個,才是真麻煩。
正是知道這里面的重要性,我幾乎是在對方一開口,就轉過身,然后想要往廚房里走。
而且我一邊走,一邊將身上的白色廚師圍裙給解下來。
我準備離開,避免這一次突擊檢查,卻不曾想剛剛走了兩步路,那兩人就仿佛盯著我一樣,直接就沖上來了,說你干嘛呢,想跑麽?
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不準我離開。
我轉過身來,眯眼瞧著這兩人,一個國字臉,一個斜眼睛,兩人一臉嚴肅正氣,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甩手,但想起了此刻的身份,還是忍住了,問道:“你們要干嘛?”
那國字臉冷然說道:“你想要干嘛?心虛麽,怎麽見到我們,就想要走?”
另外一個斜眼睛問我:“你是不是這餐館的員工?”
我抿著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旁邊有些驚慌的老板娘——我不確定她的想法,如果她害怕被牽連的話,我就會立刻決斷,直接沖出去。
這兩人沒有執法權,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是沒辦法爲難她的。
然而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婦卻十分有擔當,對那兩人說道:“我是這里的老板,有什麽事情,找我就行,別嚇壞我們家的員工。”
斜眼睛笑了,說嘿,挺有擔當,行,把你們這兒的人都叫出來,然后查證。
他們兩人這般說,卻並沒有放開抓著我胳膊的手,嚴防死守著。
我並不是剛出社會的初哥,瞧見這兩人的架勢,就知道他們這是沖著我來的,而至于爲什麽,原因其實不難猜。
畢竟昨天李家那幾個人剛剛來鬧過,在給我出手扔出去之后,以他們那種小人心性,是絕對不可能將這口氣吞下去的,總得需要搞出點兒幺蛾子來。
而這個一幕,滿滿小家子氣的感覺,和他們的格調很搭。
老圖、小六和杏兒都出來了,兩人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然后就落到了我這兒來,國字臉一臉正氣地對我說道:“出示你的身份證和衛生證。”
我沒有說話,平靜地看著這兩人。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會驚慌,或許會不知所措,然而自從成爲了夜行者,我整個人的心境都産生了變化。
淡定從容還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感覺自己都有點兒快要融入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了。
力量的快速成長,讓我總有一種“暴力可以解決一切”的想法,正是有著這樣的憑恃,使得我不會畏懼任何人。
唯一讓我有些束縛的,是如果我真的鬧一番,會不會給合城居的這幾位産生不好的影響。
所以我巍然不動。
我這樣的沈默與淡定,落在了對面兩人的眼里,就變成了挑釁,斜眼睛推了我胸口一把,然后說道:“拿出來!”
他顯得格外嚴厲,而這個時候,老板娘說道:“他昨天剛來,證件還在辦。”
國字臉眉頭一挑,說也就是說,沒證?
老板娘說不是沒證,是沒到,你們明后天來,應該就有了,兩位幫幫忙,通融一下。
她摸出了一包軟中華來,上前遞煙,國字臉一臉正氣,說別來這一套,我們辦事都是有章程的,你們作爲餐飲行業,收容無證人員做廚師,如果他有什麽傳染疾病的話,這是不是對顧客的一種不負責?而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我們的不作爲?我們對于這種事情,是零容忍的,不可能做出這麽玩忽職守的事情來……
他長篇大論一番,表現得特別嚴肅,老板娘十分生硬的賠著笑,臉色通紅。
我瞧著不忍,正想要說話,這個時候,有一個高挑的身影走進了餐館里來。
來人是一個短發女孩子,看上去二十七八歲,都市職業女性的打扮,長相秀麗,臉的輪廓立體,有點兒像是西方人的模樣,眉目之間,也很強勢。
她走進來之后,看到這一幕,有些驚訝,朝著老板娘問道:“娜娜,這是怎麽了?”
劉娜看上去並不適應這樣的場合,給那兩個衛生局的人弄得都快要哭了,瞧見她,頓時就紅著眼跑了過去,抱著那短發女子,強忍著難過,跟她耳語幾句。
女子聽到,從隨身的坤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袋來,遞給了那兩位工作人員,說他的證件在這里,兩位請查閱。
國字臉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打開之后,查看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說道:“這個……”
短發女子又從坤包里摸出了一個亮閃閃的名片夾,說我是大通國際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王穎,另外你們區里的王東,他是我哥。
“王副區長?”
那國字臉先前還不覺得,當短發女子說出后面那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肅然起來,雙腳並立,恨不能挺直敬禮起來。
連斜眼睛都努力地將那眯縫眼給睜開,害怕對方誤會自己不尊重她。
兩人的呼吸都變得均勻了。
小心翼翼。
短發女子瞧見兩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問道:“還有問題麽?”
國字臉連忙搖頭,說沒有了,沒有了,其實我們對這兒,是完全沒有任何意見的,主要是接到群衆舉報,不過來處理的話,終究是不好的,王小姐,您多多理解哈。
短發女子卻不接受他們的歉意,而是不耐煩地說道:“沒問題了,那就走吧?人家在這里開門做生意,你們蹲這兒,多不合適?”
兩人忙不叠地離開,在我們面前都不苟言笑的老板娘,像小女孩兒一樣,摟著短發女子的胳膊。
她歡呼雀躍:“穎子,你來得真及時,要不是你,我這邊說不定就要給他們封店了……”
短發女子王穎高挺的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了,我不是說了麽,真要有什麽攔路小鬼來折騰你,讓你報我二哥的名字就行了啊?
老板娘說:“我那不是怕給東哥添麻煩麽?”
王穎說他會害怕麻煩?
兩人聊著,竊竊私語,而我們這邊也散了,我接過剛才的文件袋,拿在手里,準備回后廚,結果正在跟老板娘低語細聊的王穎突然叫住了我:“唉,侯漠對吧?”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有事?
王穎眉頭一挑,說你也不說一聲謝謝?
我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來,說謝謝。
說罷,我轉身離開,而身后,我聽到那個叫做王穎的律師對老板娘說道:“你招的這個小哥哥,還真的挺有意思的,而且人長得很帥、很精神呢,怎麽樣,有沒有想法?”
我雖然進了廚房,但夜行者的聽覺異于尋常,這讓我能夠聽到老板娘的答複:“去你的,寬哥才走了多久,我怎麽可能去想這個?”
王穎說道:“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得繼續生活的嘛?怎麽樣,你真不考慮?”
老板娘的聲音低了許多:“不考慮。”
王穎的聲調卻拔高了起來,說真的啊?你不要?真不要?不要我上了啊,這小帥哥人長得真好看,你有沒有發覺,他的側面,長得很像《重慶森林》里面的金城武啊?你不是說他做飯還特別好吃麽?現在長得又帥,又會做飯的男人,簡直是極品了……
我沒有繼續聽了,忍不住苦笑起來。
人不可貌相,那短發女子長得一副“性-冷淡”的外貌,卻沒有想到私底下這麽熱情。
老板娘整天愁眉苦臉,私底下,卻跟一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兒一樣。
接下來,那短發女子果然進來廚房找我,先是跟我聊家常,又問我醬豬蹄的做法——她似乎對醬豬蹄這種有些油膩的食物不敢興趣,但聞到那香味,又躍躍欲試。
她聽我說羊肉炒飯有不油膩的做法,又趕緊讓我做給她嘗嘗。
結果嘗過了羊肉炒飯之后,王穎便忘卻了之前對醬豬蹄油膩的評價,讓我給她趕緊上一份。
吃過了一大盤炒飯和醬豬蹄之后,王穎捂著看上去纖瘦的小腹,說好飽啊,不行了,不行了,要不是下午還有事,我還想再吃點……
女人過分熱情,也是讓人郁悶,我並不太喜歡這種性格強勢的女人,只有硬著頭皮應付著。
等到終于將她送走了,臨走時她卻停下腳步,對老板娘說道:“侯漠做的飯,實在是太好吃了,我以后天天來啊……”
我聽到這話兒,差點兒腳軟。
大概是事情解決了,去了心病,王穎走了之后,老板娘放下心防,笑容也多了起來,不但進廚房來幫忙,還跟我聊起了家常,詢問起了我的家庭情況來。
她甚至還拐著彎兒詢問我的感情狀況。
而到了晚上,合城居不出意外地滿座了,還算寬敞的餐館擠得水泄不通,就連門外,都還排了七八桌客人。
合城居,只經過一天工夫,就徹底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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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6:08

接下來的幾天,生意並沒有爆發性的增長。
但它很穩定,只要一到飯點兒,大廳里基本上都坐滿了,而且那一百個醬豬蹄,鐵定都能夠賣得光光。
而這館子除了招牌菜秘制羊蠍子之外,羊肉炒飯,也基本成了必點的餐食。
隨著生意的好轉,老板娘劉娜臉上的笑容也開始變多了,對我們也是有說有笑,讓人感覺好像一朵枯萎的鮮花,一下子就擁有了活力一樣。
而她的情緒也感染到了其他人,老圖、小六和杏兒,精神頭兒都十足,盡管會很累,但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然后我也瞧見了老板娘劉娜的女兒萌萌。
那是一個兩歲多一點兒的小女孩,繼承了母親的漂亮基因,粉雕玉琢,跟一個小洋娃娃似的,而且特別聰明,丁點兒大,卻能夠說好多的詞語,雖然都是疊字,但對于她這個年紀來說,實屬不易了。
萌萌之前,一直都是老板娘親自在帶,不過老板兩個月前出了車禍之后,她不得不過來接手生意。
在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保姆情況下,就只有將她交付給了附近的一家親子園,讓里面幫忙帶。
早晨的時候,她將女兒萌萌送過去,而晚上的時候,讓鄰居家奶奶幫忙一起帶回來。
鄰居家也有一個小男孩在那親子園,一起回來之后,晚上會在鄰居奶奶家待上一會兒,而老板娘則會付給一定的報酬。
其實這事兒,是可以找夫家幫忙的。
但依老李頭一家的習性,萌萌落在他們手中,說不定就成了爭奪家常的籌碼了,老板娘也不敢放心。
當然,這些都是暫時的,她已經在物色帶小孩兒的保姆了。
只是她的要求比較高,很是挑剔,難免就有些遲。
老板娘的女兒對我特別投緣,見到我,並沒有遇見陌生人一般的害怕,而是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來,支支吾吾地叫道:“叔叔,叔叔,抱抱……”
當我抱住這麽一小團肉呼呼的寶寶在懷里時,不知道爲什麽,心中多了許多的憐憫。
多可愛的小孩兒,她本來應該擁有美好幸福的人生。
只可惜,她現在,沒有爸爸了。
這幾天里,還有一個人經常出現,那就是老板娘的閨蜜王穎。
這個據說是一個很牛的國際事務所合夥人級別的大律師,她不但有極爲深厚的背景,而且個人能力也是十分強悍的,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屬于天之驕女的那種類型。
她仿佛天生就帶著光芒,走路都能夠生風。
自從那天她強勢出線之后,所有的魑魅魍魉,以及宵小之輩都消匿無蹤影。
不但如此,還時不時會有人過來表達關懷和結交之意,讓人感受到了如沐春風的溫暖。
但是在我的面前,這個女強人卻又有十分溫柔的一面,甜甜一笑,或者一個妩媚的眼神,都能夠讓人爲之迷瞪。
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我作爲一個血氣方剛的單身男青年,對這麽一個能力又強,又還算漂亮的年輕女子,倘若是沒有一點兒幻想,那肯定是生理有問題。
我生理有問題麽?
自然沒有,但爲什麽沒有跟王穎迅速打成一片,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老圖和小六,還有杏兒,都先后在我面前說起過這位小姐的強勢,以及相關的種種故事,讓我感覺到如果我跟她在一塊兒,自己很有可能就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老實人。
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男女關系。
再有一個,那就是老板娘有意無意跟我提及,王穎跟異性的交往,從高中開始就十分大膽,而從大學到出國,又回來的這幾年里,不知道處了多少個男朋友。
這一點,對我的決斷,也起到了很重要的影響。
雖然我並不是那種直男癌,對交往過男朋友的女孩子有著天然抗拒,但說句實話,這樣“浪蕩”的女孩子,我著實是有點兒駕馭不住。
這兩點,讓我刻意地對王穎保持這一段距離,但她卻仿佛並無覺察一般,每一次都興致勃勃地過來找我玩兒。
所謂“玩兒”,也並不是什麽生撩硬上,而是跟我聊聊天啊,然后說笑幾句,然后直喊“餓死了”。
她告訴我,自從吃過了我做的飯之后,她吃別的,就沒有什麽胃口了,每天都想要吃一回我做的羊肉炒飯和醬豬蹄,方才算是覺得這一天沒有白活。
王穎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生,對于距離把握的精準和微妙,讓我都爲之贊歎。
她與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讓我反感,也沒有疏離之感,這樣的距離讓我感覺很舒服,能夠把她當做朋友對待。
而這樣的感覺,比跟老板娘遠,又比老圖、小六他們近上許多。
如此的差別對待,又讓我有著幾分被優待的小虛榮。
當我感覺到自己開始期待著每天王穎的到來時,我方才倏然發覺到,自己可能被她帶偏了。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讓我爲之敬畏。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心里又再打著小算盤,那就是如果不用負責的話,我跟王穎這樣聰明又還算漂亮的新時代女性,能夠發生點兒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其實也是挺讓人期待的。
時間就在這樣的糾結之中,緩緩過去。
其間又發生了兩件特別值得一提的事情,首先就是遲遲未到的馬一岙,我打過幾回電話給他,但是手機都沒有開機。
這讓我心中隱隱有些擔憂這個南下收賬的兄弟,不過他這人,沒事兒也並不會經常開手機。
這個也很正常。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我以爲會時不時露面提點我的白老頭,總共就來了一會,而且還是行色匆匆。
他仿佛很忙的樣子。
但吃貨就是吃貨,他一來,就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除了招牌羊蠍子火鍋之外,還點了羊肉炒飯,醬豬蹄兒,以及我新開發出來的醬牛肉。
對于我的菜,他是贊不絕口的,吃相也頗爲難看,嘩啦啦一會兒,一大桌子的菜就都下了肚。
他就好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吃飯的樣子。
而且更可氣的是,他還不付錢。
吃完過后,老爺子叼著牙簽,又把我叫到了門外去,然后攬著我的肩膀,說道:“小子,聽說你最近干得挺不錯的麽?”
我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來曆,不敢造次,只有低頭說道:“一般吧,只能說對得起這飯碗。”
他掏出香煙來,叼上,劃火柴,給自己點上,深吸一口,在肺里打了一個滾兒,又長長地吐了出來,瞧見我有點兒往里縮的架勢,忍不住笑了,說你別怕,我不會對你咋樣的。
我干笑,說不好意思,下意識的反應,杯弓蛇影嘛。
白老頭吐著煙圈,說你也別介意,那天我給你留下的這個,是有名堂的,叫做“身懷六甲”,以后你就知道,它對你來說,是利大于弊的……
說到這兒,他拖長了語調問道:“老李家的人,最近有來搗爛麽?”
我搖頭,說沒有。
白老頭用左手的小拇指拱著鼻孔,說我還聽說,老王家的小閨女在追你?有沒有這麽一回事兒?
我聽得直打顫,原本心里面燃起來的欲望小火苗一下子就給掐滅了。
我趕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她就是鬧著玩的,我沒有敢搭理。”
白老頭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就對了嘛,好男人呢,還是都從一而終的,你既然喜歡娜娜,就不要三心二意,知道不?”
我一臉無奈,說沒有,我對老板娘,沒有半點兒逾越之心。
白老頭一愣,盯著我,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說你這人啊,目前看來,其它方面都好,就是有點兒假正經——娜娜長得漂亮,又有氣質、又有風韻,你喜歡就喜歡,大膽追求就是了,這樣是要干嘛呢?明明心底里喜歡,又要強行憋著,怎麽跟正一教那幫道士一樣?唉,無趣,無趣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倒也沒有爲難我,揚長而去,有留下我一個人,在風中淩亂著。
合城居的生意,是在第五天的時候,達到的一個爆發點。
突然間,當我們打開門之后,十點多鍾,就開始排隊了,而且排得老長,好多人不堂食,直接揮舞著手中的鈔票和飯盒,讓我們給一個炖豬蹄,或者一塊醬牛肉就成。
到了第六天,隊伍排得都有二三十米,十分的誇張。
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先前想要采訪我們的那胖子,就是叫做范泓博的家夥,寫了一篇報道,將我們這兒的東西給吹上了天。
許多人跨越大半個城區跑過來,就是想嘗一下據說“此味只應天上有”的美食,到底是個什麽味兒。
除了燕京城區,就連通州,乃至冀北和津門,都有食客會特地趕過來。
而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保持著每天定量的標準,堅持口味。
生意紅火,老板娘美得冒泡,甚至開始琢磨著招人了,每天走路的腳步都輕快無比。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生意簡直火得一塌糊塗,老板娘每天都笑得精神煥發。
一直到第十五天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然后她頓時就精神崩潰,哇的一下,哭出了聲來——萌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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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6:32

如果是以前的話,瞧見這樣無恥i的人,我雖然心中憤恨,但大部分時間都會緘默其口,當一個圍觀群衆。
因爲我沒有處理事情的能力,貿然出頭,徒增笑話。
但現在,我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呢,都是欺善怕惡的,所以對付那種無恥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動手,就別瞎吵吵。
這家夥既然在這兒誇誇其談,說那芥末的好處,我就讓他嘗一嘗這日本有錢人才能夠吃到的東西,到底有多美味——因爲之前跑業務的時候,一個客戶特別喜歡吃日料,所以我也請過兩回,知道這玩意的嗆鼻程度,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忍受得了的。
如果沾上了魚生和醬油,或許還可以慢慢咀嚼,但這樣硬生生的吞咽,別說小孩,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
這幫畜牲既然給小孩來這一手,那我就滿足他們。
我讓他做一回日本的上等人。
“啊……”
親子園這位口才極好的領導大聲叫著,拼命地掙紮,但就他這點兒小雞崽一樣的力氣,哪里能夠弄得過我?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能夠掙紮開去,等到整管芥末都給弄進了肚子里,他的臉色慘白時,旁邊的人方才反應過來,兩個膀大腰圓的警察過來攔我,沖著我喝道:“你干嘛呢?”
我事兒辦成了,也不跟公職人員頂著來,放開了那中年人,然后舉起手來,笑嘻嘻地說道:“沒有啊,我聽說這位領導說了那麽多的好處,就想讓他先吃點——畢竟說了那麽多的話,口肯定是渴的,對吧?”
因爲我剛才的暴起實在是太突然了,讓人沒有防備,而喂完了那家夥芥末之后,我又舉起了雙手,表現得十分配合,警察並沒有過來擒我。
他推了我一把,說在事情說清楚之前,都別亂來,知道麽?
我往后退,一臉認真,說嗯,嗯,聽您的。
我這邊說著話,而那邊的中年人卻發出了淒厲的叫聲來,他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慘白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就好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或者冬天里鍋爐里燒透了的木炭,然后直接往地上打滾起來。
他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
這家夥渾身直抽抽,在地上亂打滾,警察瞧見,沖著我吼道:“你剛才干嘛了?”
我聽到他這麽一說,就知道對方並沒有吃過芥末。
九九年的時候,咱們的國民生産總值不高,大家都不富裕,別看警察威風凜凜,但其實工資也不高,並不屬于富裕人群,所以沒有吃過芥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這樣的背景下,所以剛才那家夥才能夠滿口胡謅下去,甚至都沒有人來反駁。
想到這里,我平攤雙手,一臉無辜地說道:“沒有啊,就是讓他吃了日本人的高級食品啊,別的也沒有干啥。”
跟我說話的是一個老警察,旁邊稍微年輕的那個,應該是知道芥末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老警察這才明白過來,不過他卻並沒有爲難我,而是指著我說道:“這件事情是非對錯,肯定是有結論的,你們也要相信,人民警察爲人們,肯定會爲大家做主的,但也希望你們不要激動,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們會很爲難的,知道麽?”
人家說得很是在理,而且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沒有對我采取措施,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只不過他們有職責和中立的立場,所以沒辦法做更多而已。
我替萌萌出了氣,胸口的一團火焰也消解許多,瞧見那家夥在地上翻滾著,然后開始激烈嘔吐,沒有辦法再呱噪下去,心滿意足,朝著他點頭,說行,聽您的。
瞧見我這個刺頭服了軟,對方很滿意,而我則回到了劉娜這邊,對她說道:“別哭,孩子在看著呢,你若不堅強,她還能靠誰?”
我沒有說太多,簡答的鼓勵,就讓劉娜的難過消解許多。
瞧見地上亂滾的親子園領導,還有旁邊那些慌亂的親子園工作人員,她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對我說道:“嗯,我知道了。”
我蹲下身子來,沒有理會旁邊那老太太的唠叨,而是用衣袖,把萌萌臉上的芥末醬擦干淨去。
我對滿眼恐懼的萌萌說道:“萌萌,相信大漠叔叔麽?”
萌萌來過餐館幾次,與我特別投緣,此刻瞧見我懲戒“壞人”,心中有了安全感。
她很認真地點頭,說嗯,嗯,相信,叔叔。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好,叔叔一定會讓那些壞人都得到懲罰的,好麽?
萌萌可憐兮兮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來。
她點頭,說嗯。
我安撫好了萌萌,站起身來,正好碰到劉娜朝我看來,兩人的目光對視,劉娜有點兒害羞,不敢看我,不過還是很認真地說道:“謝謝你,侯漠。”
我微微一笑,說沒事,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剛才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家長問詢趕到,氣氛開始變得越發激烈。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親子園的園方在剛才那個滿口說瞎話的中年人給拖下去處理之后,就一直沒有人站出來答複,對方這樣冷漠的態度讓本來就心懷不滿的家長們越發氣憤,沖突開始升級了。
好在警方這個時候介入,將雙方隔離,一邊求助當地的居委會,一方又找到了親子園的上級單位。
不過隨著事態發展,衆人才知道,親子園打著旗號的那個大型私企,並非是親子園的直屬單位,它只是把這個業務,拿給這幫人承包而已。
而承包方是挂靠在當地婦聯的一個私營企業,企業法人在聽到出事之后,直接躲了起來,根本就不露面。
現在園方的最高領導是這兒的副園長,但那個小姑娘是企業法人的小姨子,屬于只拿工資不干事兒的那種,根本做不了主,此刻出了事,被堵在門口,自己個兒都哭哭啼啼,哪里能夠扛得了事?
孩子家長們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還有這麽多的曲曲折折,弄到現在,那個承包方躲起來之后,根本找不到相關的負責人,頓時就炸了。
他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沒辦法帶孩子,只有將孩子交給企業辦的親子園,卻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個情況。
我全程都在陪著劉娜和萌萌,而隨著時間的持續,我也將整個事情的脈絡都弄清楚了,也知道了那幾個作惡的老師到底是誰,叫什麽,姓甚名誰,長什麽樣。
這些我都知道了。
只不過因爲顧及家長情緒的緣故,這些人被警方隔離看管了起來,並沒有讓她們露面。
緊接著又有消息傳了出來,說這個地方,甚至都還沒有取得相關的經營手續。
無證經營。
事兒越鬧越大,爲了防止發生群體事件,警方不得不將雙方隔離,並且催促這家大型私企的相關領導出面,找到相關的負責人,另外給予了學生家長鄭重的承諾,讓大家冷靜一點,他們一定會對這件事情徹查到底的,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的一個相關責任人。
每一個有責任的人,都將受到處罰,該處理的處理,該坐牢的坐牢,絕對不會姑息任何一人。
在這樣嚴肅的保證下,加上孩子們經過這麽一下午的鬧騰,都有些扛不住了,家長們陸陸續續地撤離,我也跟著劉娜一起,帶著萌萌,和鄰居家的老奶奶及孫子離開。
出門的時候,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地朝著巷子那邊望去,瞧見了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人。
不過當時已經是傍晚,天色有些黑,我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一眨眼,那人又不見了。
親子園離劉娜她們的小區並不算遠,我不想多生事端,將劉娜和兜兜送回了家。
這是一處剛剛落成不到兩年的高檔小區,六樓,大三間,簡潔中又帶著精致裝飾的裝修風格,讓人覺得很是舒適。
我將兩人送到家里之后,先是陪著聊了一會兒天,瞧見這母女倆都餓了,又還沒有吃飯,就用冰箱里面的食材做了三碗西紅柿雞蛋面,另外加了一碗小炒肉絲。
因爲沒有加噬心蜂的蜂蜜,所以只是很尋常的家常菜,但她們都吃得很開心。
結果臨走的時候,萌萌拉著我,都不肯讓我走了。
她說讓我跟她一起睡。
我苦笑,說那你媽媽呢?
小女孩兒天真地說道:“媽媽?也一起睡啊,萌萌家的床,很大……”
一句童言無忌的話,說得我和劉娜都臉紅了。
我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畢竟飯館那邊還有許多的事情,不過我承諾劉娜,說第二天,會陪她一起去親子園,等待最終的處理結果。
回到館子已經很晚了,因爲我的離開,使得餐館的生意沒有之前那麽好。
不過老圖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后,也沒有抱怨什麽。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將醬豬蹄兒和醬牛肉做好之后,就去陪劉娜一起,去親子園等待處理結果。
然而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點,我們才得到了這個所謂的結果。
一切事情,都是親子園臨時招聘的保潔阿姨她們私人的行爲,目前這兩人已經被刑拘起來了,親子園這邊在停業整頓的同時,也會積極配合調查雲雲。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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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6:46

如果是之前,在對事情來龍去脈完全沒有了解的情況下,我們或許會認可這樣的說法和解釋。
但經過昨天的一番鬧騰,我們知道,這並不只是一場簡單的淩虐事件,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行爲,不但那個長著馬臉龅牙的保潔阿姨,連親子園聘請的幼教老師,也有多人參與。
而且整個過程中,幾乎是沒有人站出來制止這樣的行爲。
那些本該保護孩童的親子園工作人員,他們的看客行爲,也是應該受到譴責的。
但如今,除了這樣一份告示之外,園方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受害的學生和家長道歉。
這樣的行爲,著實是讓人詫異。
此時此刻,親子園的鐵門緊閉,除了這麽一份告示之外,什麽也沒有。
這樣的冷漠行爲,著實是讓人心涼。
一同前來的學生家長頓時就炸了,有的踢門,有的大鬧,而劉娜氣不過,也想要做點兒什麽過激的事情,卻給我攔住了。
我拉著她,說先走。
劉娜不願,說憑什麽這麽便宜他們?這簡直是太過分了,昨天明明承諾得好好的,今天一轉眼,又變成這個樣子,這個怎麽行呢,還有沒有講理的地方?
我指著旁邊她牽著的萌萌,說孩子在呢,你的情緒,稍微控制一點兒。
萌萌的存在,讓劉娜的情緒從激憤之中回過神來。
她抱住了孩子,不過還是有點兒不甘心,說不管怎麽樣,說到就得做到,這不是最基本的事情麽?
我將她拉到了一邊,說你還記得昨天那公司過來的解釋麽?爲什麽這個親子園不自己搞,而是弄給別人外包呢?你得想一想,能夠硬生生擠走別人,拿下承包權的人,能沒有一點兒背景?這后面,有很多細節的博弈,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分明出來的,也不是鬧一鬧就好的,咱們先回去,當務之急,是得想辦法讓萌萌安頓下來,別讓她天天跟著咱們跑。
劉娜說先前杏兒跟我說過,她有個堂妹子想來燕京,她說她妹子人不錯,下面有五個弟弟妹妹,都是她幫著父母帶大的,人也很好——我信杏兒,就讓她叫過來,這幾天就會到……
她這邊說著話,手機就響了。
那時節,如果不是跑業務的話,能夠用得起手機的人,都是真大款,而以前生活優裕的劉娜自然也是如此。
她接了電話,說了幾句之后挂掉,對我說道:“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杏兒她堂妹到了,在火車站呢;另外老圖說前天說招的人,也到了店里。”
招人,這事兒是生意火爆的第十天之后開始說起的,老圖這邊認識幾人,熟門熟路,有兩個還是廚房出生。
這些人如果能夠加入合城居,應該能夠大大緩解此刻的忙碌狀態。
對于是否招人,一開始劉娜是有疑慮的,畢竟她接手合城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前期一直在虧本,差點兒倒閉了,現如今剛剛火熱一段時間,她總有些擔憂,害怕攤子一旦鋪大,要萬一又有個什麽風向變化,船大不好調頭,那就直接栽水里去了。
但我們這些天來的忙碌狀態,又讓她于心不忍。
另外就是她的閨蜜王穎,也是極力勸導她,飲食行業,是民生行業,衣食住行,它排第二。
只要有名氣、有味道、有底氣,就會有客源,不能瞻前顧后,因爲如果大家慕名而來,卻並沒有得到足夠好的飲食體驗,就會心生怨怼,沒有能夠借著這股氣勢起來,漸漸地,就會泯然衆人矣。
到時候又會輪回成先前無人問津的狀態。
那個時候,合城居就死了。
正是大家的勸解,使得劉娜才有了足夠的信心,也同意了老圖的建議,見一見那幾個廚師和熟人。
接到電話之后,老板娘劉娜考慮了一下,決定帶著萌萌先回合城居。
至于這邊的事情,來日方長,總會有說法出來的。
畢竟,天理昭彰。
坐了公交,我們來到合城居,門口挂牌不營業,掀開簾子走進去,餐廳里面坐著四個人,兩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兒。
他們無論是相貌,還是衣著打扮,看上去都挺老實本分的。
小六在招呼他們,瞧見我們走進來,對他們說道:“這是我們合城居的老板娜姐,這是漠哥。”
四個人慌忙站起來,朝著我們躬身行禮,然后喊道:“娜姐好,漠哥好。”
不知道爲什麽,老板娘劉娜的臉紅了一下,不過畢竟是北京大妞出身,她雖然沒有王穎那般張揚大氣,但待人接物也是落落大方,十分得體,請幾人坐下,然后問小六,說其他人呢?
小六說老圖在廚房忙著準備呢,杏兒去火車站接人了。
劉娜點頭,然后看了我一眼。
我說要不然我去替老圖出來,給你介紹?
劉娜想了一下,說要不然廚房先停一下,老圖介紹的同時,你也幫著我做個參考,好麽?
我撓了撓頭,說我這眼神不太好,哪里能參考?
劉娜白了我一眼,說願不願?
她是桃花眼,眼眸黝黑而透亮,這樣的眼眸最是風情,微微一笑,朝著我瞥一眼,里面自有萬分柔情,看得我心中一蕩,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頭,說好。
我去廚房叫了老圖,幫著他將里面的事情簡單處理之后,跟著出來。
劉娜將萌萌交給小六,讓這個小哥哥帶著女兒玩耍,然后坐到靠里的餐廳桌子,由老圖來給我們作介紹。
這四人里,兩個中年人,一個是老圖的連襟,不過不是蒙族人,而是漢人,叫做馬雲騰,他是白案,不過不算精,剛好前一家館子不行了,他在找工作,晃蕩了個把月。
另外一個比他稍微小兩歲的,叫做金沐凡,鮮族人,是老馬的朋友,兩人以前在同一家店工作。
兩個小年輕,長得帥一點兒的那個,叫做王月月,江陰彭城人,別看名字像女的,但是個純爺們。他是老圖的鄰居,在那大雜院兒里一塊住著,相處得還算不錯,人挺好,瞧見這小子這兩個月找不到工作,就要給房東攆出去了,便一起叫過來,看能不能跑跑堂。
最后一個叫鍾仁海。
劉娜父母都是高知,自己也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如果不是生萌萌,現如今說不定在哪個跨國大公司上著班兒呢,應付這些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她對于人的認知呢,太過于理想化,問的問題都過于形而上學,理想化。
好在有我這麽一個見慣了世間百態的業務員在旁邊,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尖銳問題,讓那些本來有些放松下來的面試者不得不全神貫注,集中精力,展現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來。
當然,作爲一個廚師,並不可能光憑著一張嘴來誇誇其談,還得試菜,以及其他的技能測試。
還是那句話,是騾子是馬,這個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不過老圖是個實誠人,因爲前老板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對待合城居特別有感情,他找過來的人,在他那兒都有過了一遍,此刻再考量,基本上都還算不錯。
這面試足有一個多小時,劉娜並沒有當場決定,而是讓他們先走,然后與我商量。
我詢問了她的意見之后,才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從每一個人的個性來看,王月月這個孩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最是沈穩,而且機靈,培養好了,主管一個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那個鍾仁海一般,但可以勝任幫廚和跑堂工作;至于馬雲騰,這人真不錯,跟老圖的個性有點像,但又比老圖要活泛一些,對于新事物的接受更強。
唯有那個老金,廚藝是完全沒有問題,但性格有點兒獨,也聽不進別人的建議,這個人,我不太建議他加入合城居。
倒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會影響這兒的氣氛。
劉娜對我的話十分認可,這基本上符合了她的判斷,事實上,她唯一糾結的,就是那個老金。
現如今看了,一個團隊的穩定,其實是大于一切的。
所以在考慮良久之后,她最終還是完全遵循了我的意見,並且將結果反饋給了老圖,讓除了老金之外的三人先去體檢,她這邊會幫忙辦理相關證件,然后安排上班。
薪資待遇,這個自有說法,不過我卻並不過問。
畢竟,我是一打工的。
弄完這些之后,店子開張,客人依舊源源不絕,中午的時候杏兒的堂妹子到了,是個長得清清秀秀的細妹子,跟萌萌還算投緣,至少經曆過親子園陰影的她,並不排斥這位姐姐。
一切都朝著不錯的發展,但我卻仍舊能夠感覺得到劉娜的眉頭,隱約間有一縷愁雲。
事實上,我的心里也有一些擔憂。
到了晚上歇業打烊時,我把劉娜單獨拉到了一邊,跟她說起了爲什麽我做出來的菜式這麽好吃的原因,並且將背包里剩下的那一罐噬心蜂蜂蜜交給了她。
事實上,這東西對于食物是一種口感上的升華,用量其實並不多,這麽一罐,對于現在的合城居,能夠用上三個月。
至于三個月之后,我可以讓人從莽山寄過來。
劉娜聽我說著這些,並無高興,眼神里反而有一些慌亂。
等我講完,她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是要走了麽?”
********
小佛說:看到大家的評論,感覺可能是出發點不同吧,因爲作爲一個兩歲小女孩的父親,我有點兒感同身受了,不過我會接受大家的建議,調整節奏。大家的評論,對我很重要,幾乎每一個,我都會看。另外,書中所有龍套,都是微信公衆平台的龍套帖來的,今天中午也會在推送中放出我們的微信群,大家關注一下,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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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6:59

這句話,她說得委屈無比,讓人心生漣漪。
我感覺有些心疼,笑著說道:“怎麽可能,我工資都還沒有領呢,霸王餐的飯錢也沒有還,怎麽可能走?”
老板娘劉娜說可是你的這一罐蜂蜜,還有你這些天來的表現,價值都已經遠遠超出那一頓飯了。
我說一碼是一碼——跟你說這些,是這兩天我可能要請個假。
劉娜說你要干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昨天親子園鬧騰的時候,我在街角處瞧見了你的那小姑子。她看到我很驚慌,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一樣,慌慌張張地跑開了。我就在想,萌萌她這兒出了事,會不會跟他們老李家有關?”
啊?
劉娜當時就愣住了,猶豫了一下,說不可能吧?他們哪有那種影響力?
我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總之一句話,萌萌這幾日受到的折磨和虐待,肯定不會就這麽完了的,不管是不是李家人在背后搗鬼,我都要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們,討一個公道出來。
瞧見我的表態,劉娜又是高興,又是擔憂,說你不會想要干什麽違法的事情吧?要不然,我去找找穎子?
我說不用,我只是想要私底下調查而已。
劉娜還是很擔憂,她告訴我:“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杏兒的妹妹柳兒過來,我也不會再將萌萌送出去了,你千萬不要出事,要是真出事兒了,我……我們合城居可該怎麽辦啊?”
兩人簡單聊過,我又將醬豬蹄兒、醬牛肉和羊肉炒飯的配方,以及操作過程,一一寫在了本子上,交給了劉娜,讓她保管。
除此之外,我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跟老圖交流過。
對于我將羊肉炒飯的做法交給他這事兒,他顯得很激動。
老圖感激地說道:“小侯、啊,不,漠哥,我就知道你是那敞亮、心胸開闊的人,你以后,肯定前途無量……”
旁邊的小六沖著我擠眉弄眼,說可不,說不定以后,漠哥就是我們老板呢。
我踢了小六一腳,然后開始認真教起了老圖來。
羊肉炒飯,這些天我不知道當著老圖做過多少次,步驟他其實都已經爛熟于心了,但一直做不出我的味道來,最主要的,就是那一滴噬心蜂蜂蜜。
現如今我將謎底揭開,他頓時豁然開朗起來,連續試了幾次,味道就基本上與我做的相差無幾了。
午餐晚餐,一番忙碌,等到打烊的時候,送走了其他人,我和小六把門關上,我去狹窄的洗手間沖了一個冷水澡,換上黑色運動服,又揣上劉娜臨走前給我的活動經費,然后對小六說道:“你在這兒照應點,我出去一趟。”
小六瞧見我這架勢,吸著鼻子,嘻嘻笑了,說漠哥,發工資了?
我說沒有啊,怎麽了?
小六眯著眼睛笑,說大家都是男人,都這個點了,你還出去耍,還能干嘛呢?嘿嘿,我知道哪里玩兒,又便宜又公道,怎麽樣,要不要我跟你指指道兒?
我瞧見他這一臉猥瑣,知道他想歪了,也不解釋,說不用。
我不管小六怎麽想,出了合城居之后就往東走,朝著那邊的老城區走去。
老李家的地址,我之前是有打聽過的,再加上我在燕京也待了有一段日子,找過去並不麻煩。
燕京的初春,夜里多少還有一點兒冷,不過遠沒有十幾二十年后的霧霾天氣。
我不急不緩地走著,心里尋摸著一會兒到那里之后的事情。
走了二十多分鍾吧,我趕到了老李家所住的大雜院,這一片當時還沒有拆遷,一大片的胡同。
我走在胡同,往深處去,里面地形複雜,老半天,我終于找到了老李家所住的大雜院兒,這大院子並非只有老李一家,而是七八家人同住著。
我推門進去,瞧見院子里昏暗,便左右打量著,想要找到李家人具體的房間。
不過很快,我就找到了。
這倒不是我記得門牌號之類的,而是房間里面的爭吵聲。
李家人都十分奇葩,所以我的印象還算深刻,小心翼翼走過去,然后趴在牆角處,聽到房間里面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一開始有點兒模糊,不過當我集中精力之后,就聽到劉娜的小姑子說道:“……哥,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說什麽讓萌萌出點事,劉娜那小婊子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自己帶,忙不過來館子,就不得不求咱們了——結果呢,你看看,現在出事兒了吧?”
我一驚,沒有想到這事兒,老李家還真的有摻和在里面?
而且還這麽巧?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左右張望,確定沒有人發現我之后,繼續聽,卻是那小叔子說道:“什麽馊主意?明明是你那新交的男朋友不靠譜,讓他就整萌萌一個,結果全部小朋友都被弄了,關我什麽事?哼,再說了,之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看著合城居現在門庭若市,比大哥在的時候還熱鬧,你還不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小姑子說道:“哼,你以爲是那個小女表子的本事麽?我都聽說了,就是那天將你扔出去的小白臉,聽他們說,那家夥是個大廚師,做的醬豬蹄兒很好吃,還上過報紙了。”
小叔子無比嫉恨,說對呀,嗎的,劉娜那賤人肯定是跟人家上床了,要不然,人家會這麽死命幫他?
“夠了!”
一家之主老李頭終于發話了,說你們夠了,一口一個小賤人、女表子的,她畢竟還是你們的大嫂。
小叔子的老婆在旁邊譏諷:“說得了,爹,最想拿回合城居的,不是你老人家麽?”
老李頭的臉上有點兒挂不住,說道:“我那不是爲了發揚老大留下來的牌子麽?不然你們還真的以爲我是貪圖那點兒錢啊,唉,你們這幫不省心的小祖宗……”
一家人說著,這時院門突然給推開了,有個人往院子里喊道:“李茹,李茹你電話。”
我因爲躲在陰影角落處,並沒有被人發現,不過還是給嚇了一大跳。
我趕忙往狹縫處縮去,而劉娜那小姑子匆匆出來,去外面接電話了,沒多一會兒,她匆匆跑回來,跟老李頭說道:“爸,我得出去一趟,尚良找我呢,估計是這次事情,啊,你們啊,把他給坑慘了……”
她邊說話,便披著大衣往外走,那李軍憤憤不平,說別說我們,你也在里面。
李茹往外走,我等了一下,也跟著出了門,不遠不近地跟著,與她走了十來分鍾,前面走出一個男人來,兩人相見,抱在了一起,隨后開始兜兜轉轉,往那小巷子鑽去。
我瞧見這架勢,有點兒懵,不知道這兩個小年輕到底準備干嘛。
兩人一頓鑽巷子,終于到了一個死胡同停下,我跟在后面,在口子那兒停住。
里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只聽到悉悉索索,緊接著李茹一聲驚叫,說良哥,你干嘛啊?
那年輕人急乎乎地說道:“來啊,給我來一發。”
李茹嬌嗔一聲,說你怎麽這麽猴急啊?
那個叫做尚良的年輕人說我能不猴急麽?憋了好幾天,來,趕緊給我。
李茹仿佛推了他一把,說哎呀,你想要,也別在這里啊,這里人來人往的,給人撞到了,多難堪啊?你真想要,咱們找個酒店或者旅館,我陪你慢慢來,行不?
她仿佛在哀求對方,而尚良卻急不可耐,說酒店也去,這里也來,咱們先來一發,回頭我去家里一趟,再去找你。
李茹不原意,說哎呀,有人。
我下意識地用后背貼緊牆壁,尚良停頓了一下,有點兒惱怒了,說李茹,你別跟他媽的跟我裝,你知道這一次我爲你惹了多大的禍事不?媽的,這一次我老爸肯定要打死我的……
他很是惱怒,而李茹則軟了一下,柔聲說道:“哎呀,良哥,你別生氣麽,我給你來,你別生氣成麽?唔、唔……這里不行,你沒洗澡……”
這對狗男女在昏暗的死胡同里尋找刺激,接下來的事兒實在是汙濁不堪,無法描述。
我躲在附近,聽著這活春宮,面紅耳赤。
好在那尚良別看人長得牛高馬大的,但身子虛,沒幾分鍾就結束了。
一陣激烈喘息之后,他對李茹說道:“這里是燕京xx酒店的房卡,618房間,你先過去,我得回家,應付一下我老子才行。”
激情過后,李茹的聲音顯得格外柔媚,嬌滴滴地說道:“好的,我等你,良哥你快點啊。”
兩人事成之后,分道揚镳,我跟在后面,猶豫了一下,決定跟著這尚良。
因爲我需要搞清楚,這個尚良到底是什麽人。
爲什麽他能夠影響親子園的人。
如此又跟蹤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我跟著來到了一處獨門獨院的大宅子前,等他進去的時候,我想要翻牆,卻莫名感覺到一陣心悸。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跟進去,而是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在小賣部裝作買煙的樣子,跟人打聽了一下。
小賣部老板瞧了我一眼,說那是尚大海尚爺的宅子,你不知道?
聽到這名字,我渾身一僵。
那個承包下親子園的老板,他的名字,就叫做尚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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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7:13

聽到這個,我總算是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給弄清楚了。
原來,這里面居然有如此深層次的關系。
這里面,居然真的就是老李家在搗鬼,只不過他們只是想要讓萌萌出事兒,讓老板娘劉娜不得不將心思放回到萌萌的身上,無法經營合城居,他們就有機會,將財産給爭奪回來。
只不過這里面的溝通和執行之中,出了一些差錯,使得事情最終演變成了當前的情況。
我感覺到了心中,有點兒悲傷,以及淡淡的寒意。
我的身子,有點兒發冷。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薄涼、冷漠的人,爲了自己的一丁點兒利益,竟然能夠將暴戾加諸于懵懂無辜的孩子身上。
不但如此,他們居然還能夠逍遙于法律之外,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之后,他們不但沒有任何的愧疚和不安,若無其事不說,還在這肮髒潮濕的小巷子里,行那等苟且之事。
這是人麽?
不,是畜生,十足十的畜生。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子,瞬間就炸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瞧見那店老板一臉詫異地看著我,然后喊道:“嘿,哥們兒,你要什麽煙?”
我目光遊離,最終聚焦,開口說道:“大前門吧。”
買過煙,我又問老板,說有汽水不?冰的。
老板又給我拿,我接過來,打開蓋子之后,一口氣,將那冰得讓人心發涼的液體,全部灌進了肚子里去,然后放下瓶子離開。
一肚子的冰汽水在腹中晃蕩,但是這種涼意,遠沒有我此刻的心寒。
我緩步走著,腦子里飛速思索。
我在想著目前我到底能夠做些什麽,仔細思索良久,我做出了一個決定來。
不管如何,這個世界,終究是需要道義和公正的。
如果生存在“壞人不會受到懲罰”的世界,我想我連呼吸,都會變得十分困難。
當天夜里,我在那家幾進幾出的大宅子門外,蹲了許久。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蹲到了我雙腳發麻的時候,有一個人從側門那兒,悄不作聲地走了出來。
我眯眼打量,發現那人正是尚良。
他跟李茹約好了會在那個什麽酒店共度春宵,瞧著這家夥先前的急色模樣,我就感覺今天晚上,他肯定是會出來的。
而只要他出來,我就能夠用自己的方式,來完成我自己心里的公正。
尚良悄悄摸摸地出門之后,朝著外面的大街走去,瞧他這麽樣,應該是想要去大街上打的。
我緊跟在了他的身后不遠處,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不至于被他發現。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家夥居然有車。
眼看著他就要鑽進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小轎車里去時,我沒有再猶豫,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手穿過車窗,將準備發動汽車離開的尚良脖子給揪住了。
他剛想要抬頭來看我,我另外一只手就朝著他的眼眶猛然打去。
這一下我沒有多少留手,因爲我心里藏著太多的個人情緒在,所以只是一拳,就將他給打得快要暈過去。
隨后,我將他給拖出來,塞進了第二排車廂里。
我也坐了進去。
我按住了他的頭,不讓他看我,然后說道:“尚良,知道我爲什麽打你不?”
驟然遭受襲擊,而且還是被下重手,滿心想要前去共度春宵的尚良完全就懵住了,他給我按在座椅上,痛苦地掙紮兩下,發現完全無濟于事之后,哭著說道:“哥、大哥……哦,不,爺,您有事兒說事,別這樣沒頭沒腦的。”
我說你做的惡事太多,想不起來了?
說完話,我又給他的肚子來了一記窩心捶,他嗷嗷直叫,卻還是沒有能夠想起來。
我不確定這家夥到底是不是腦子短路了,不得不提示道:“你老子名下的那個親子園,出現的虐童事件,是不是你指使的?”
聽到我的話,尚良渾身一震,隨后大叫冤枉道:“爺,爺,這跟我沒關系啊,我老子是我老子,我是我……”
我瞧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拼死抵賴,就知道不動真格是不行的了。
我伸出右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點一點地收緊,然后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老老實實地坦白交代,然后讓警察去招呼你;第二,我現在就掐死你,回頭再去找那個姓李的一家人麻煩——你自己選一項,不過別想太久,給你考慮十秒鍾,十、九、八、七……”
我的語調冷漠,一點一點地數著數。
每一個數字,都敲打著尚良脆弱的心靈,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他終于扛不住了。
他大聲叫道:“爺、爺,我說,我都說,都是李茹那騷娘們兒指使我的,具體辦事的人,是老湯和他手下的那幾個娘們兒,我只是幫忙傳了個話。別殺我、別殺我啊,嗚嗚……”
在如何擊破尚良的心防,我在之前蹲守的時候,就想得很清楚了。
從外在的方面,我需要讓這家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真的受到了威脅,而不是虛張聲勢而已。
所以我估計將妖氣逼出,讓他感受到了濃烈的撒氣和殺意。
而從邏輯上,我又點出了“姓李的一家”這個關鍵詞。
我就是想讓尚良明白一件事情,我是有備而來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是清楚的。
了如指掌。
果然,如此軟硬兼施,內外逼迫,使得這個叫做尚良的家夥一下子就腳軟了下來,不敢硬撐。
而在他崩潰之后,我將早就準備好了的紙筆拿了出來,讓他將整個事情的起因和過程,都記錄下來,包括參與此事的都有什麽人,具體是怎麽交接的,我讓他一一交代。
我告訴他,整件事情我都清楚,所以如果那里出了岔子的話,我看出來了,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尚良聽了,唯唯諾諾,不敢抵抗,低頭去寫。
我摸到后車廂有一個棉絨帽,能夠將臉遮起來的那種,就順手拿了過來,將自己的臉給擋上。
尚良磕磕絆絆,寫了二十多分鍾,經過我審核之后,摸出一把小刀來,割破了這家夥的右手大拇指,讓他在自白書上面按下手印,這才算結束。
弄完這些,尚良小心翼翼地說道:“爺,行了吧?”
我冷笑一聲,說你覺得呢?
當下我讓這家夥坐到了駕駛室,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室上,然后讓尚良開車,載著我前往他跟李茹約定的酒店。
我手上只有尚良的自白書,證據鏈不紮實,所以需要李家人的。
這幫作惡的狗東西,一個都不能跑掉。
跑了一個,我的念頭就不通達。
呼吸也不順暢。
在我展露出足夠凶狠的獠牙之后,尚良不敢違背我的意見,遵從了我的意思,載著我前往那家酒店。
路上的時候,我有點兒不解,問他,說李茹那尖酸刻薄的模樣,你到底喜歡她哪里?
尚良沒有想到我會問他這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告訴我,李茹是他的小學、初中同學,他小的時候,很瘦弱,經常被欺負,而當時的李茹,是班里的大姐大,橫行霸道,屬于螃蟹的那種。
那個時候的他,對當時的李茹,有著一種天然的向往。
所以即便他后來長大了,家里也有錢了,不知道玩過了多少女人,但心底里,一直都有一股無法磨滅的情愫。
一想到當年肆意欺負同學的大姐大,躺倒在他的褲衩下,他心里就有一種病態的滿足。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笑了,說你丫還真他媽是個有情懷的情種。
尚良咧嘴笑,說爺,我的確……
啪!
我瞧見他這得意洋洋的樣子,沒有言語,直接給了他一耳光,讓他斷了跟我攀談的勁頭。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在尚良的帶領下,我們先去了那個什麽酒店,將李茹教訓了一頓,逼她寫下了一式兩份的自白書,按下血手印之后,又驅車回到了李家的大宅院兒,將那一大家子的人都給叫醒了起來,挨個兒寫。
他們做的事情,實在是令人發指,我越看越生氣。
我惡心。
我全程都蒙著臉,故意將聲音弄得十分沙啞,讓他們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其間也有人試圖反抗,不過對于這樣的突發事件,我表現得十分果斷,上去就是一頓暴打,打到沒有反抗的心思之后,我才會放手。
並不是我行事太過于暴戾,而是因爲,這幫家夥,根本不是人。
對畜生,太多的寬容,反而是有病。
那是聖母婊。
我不是。
弄完這些,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我去李家的廚房,找來一大罐子的醋,讓這幫人各自勻一碗,然后咕嘟嘟地全部喝下去之后,消解了心頭惡氣之后離開。
我半夜的時候回到了合城居,小睡了一會兒。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燕京大妞兒王穎來到館子,我把她拉進了房間,然后跟她談了一會兒。
我沒有講自己昨天的事情,只是大體聊過之后,問她,說我這里有一份材料,交給別人不放心,你能不能給你二哥,然后通過他叫到相關部門去?
王穎用滿是異彩的眼神看著我,然后點頭,說好。
事情由王穎出馬之后,就變得好推動許多,在遞上去的第二天,我們就收到消息,說始作俑者的李家人,李軍和李茹都進了局子,而除此之外,虐童案件的相關人等,也都受到了相關處置。
雖然因爲司法程序的緣故,並沒有立刻就有結果,但一樣是大快人心。
唯一讓人有些遺憾的,是那個叫做尚良的家夥,居然提早一步離開,並沒有將他給逮住。
不過即便如此,學生家長們還是長出了一口惡氣。
經過此事,雖然我不讓王穎將事情跟任何人說,但老板娘劉娜對我另眼相待,而王穎與劉娜一番長談之后,對我更是熱情,如同小太陽一般,差點兒就要將我融化。
李家兩人被抓起來的第三天,傍晚的時候我提前請了假,去了一趟附近的市場。
我想要找尋一款能夠臨時替代噬心蜂蜂蜜的食材。
我逛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準備回去的時候,聽到有人叫了我一聲。
我回過頭去,沒有任何防備的,一根鐵棍子就朝著我的腦門兒直接砸了過來,當時我的腦子嗡的一下,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要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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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7:27

砰!
在燕京待了大半個月,平淡而充實的日子,讓我的反應力都變得遲鈍了,感覺自己仿佛已經完全融入了平凡生活一般。
然而這突如其來、惡狠狠的一棍子,卻又將我砸回了腥風血雨的江湖里去。
我的眼前一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一高一低的,緊接著有溫熱的鮮血從我的額頭上流了下來,遮住了我的眼睛。
直到這個時候,我方才感覺到額頭上的劇痛。
緊接著前后左右,不知道從哪兒伸出好幾只手來,七手八腳,將我飛快地拖到了旁邊一小巷子里去,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拳腳如同雨點,不要命地落下來。
每一拳、每一腳,雖然避開了致命處,但都是紮紮實實的。
我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喊道:“往死里打,留一口氣就成,小良說這家夥是個夜行者,身體結實著呢……”
小良?
良?
這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回蕩了好一會兒,我方才想明白過來。
臥槽,那個給我教訓得跟死狗一樣的尚良,居然還有這樣的背景和勢力?
他也知道夜行者?
瞬間想明白過來的我,也從那遭受巨創的昏迷之中掙紮過來,猛然睜開了眼睛,瞧見昏暗的巷子里,有七八個彪形大漢。
他們有的空著手,有的提著鐵棍砍刀,正在朝著我瘋狂擊打而來。
“地頭蛇啊?”
我在給一拳打在了右臉頰之后,使勁兒地甩了一下腦袋,然后手往腰間摸去。
下一秒,我抓著瞬間變硬的軟金索長棍,掃向了周圍。
堅硬的棍子,與鋼管、砍刀和人的身體紮紮實實地碰觸,巨大的力量將這些家夥都給掃開到了一邊兒去,緊接著我揚起手中長棍,朝著跟前一個手拿鋼管、叫得最是凶悍的漢子猛然一棒揮去。
但聽到“哐當”一聲響,那人手中的鋼管被我挑飛之后,長棍重重地砸落在了他的腰間。
那人“哎喲”一聲喊,兩百來斤的身體直接騰空而起。
他重重地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去。
砰!
一擊得手,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神志變得清醒一些。
隨后我猛然后退,揮舞長棍,朝著周圍猛然劈去,三兩下,就將圍在我身邊的這一大幫子人都給逼退了去。
我這邊一發力,旁邊的人都感受到了壓力,有人喊道:“點子紮手,他有武器。”
“對,這棍子到底是哪里來的?”
“腰帶,是褲腰帶。”
“狗屁,誰他媽的褲腰帶砸人這麽疼?哎喲……”
周圍一片慌亂,被我剛才的凶悍給嚇到了,紛紛朝著后面退去,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不退反進,陡然沖來,抬手就朝著我拍出一掌。
轟……
這一下,就仿佛天地轟塌一般,無邊妖風,呼呼吹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如果說剛才的那幾個,不過是學過拳腳的練家子,或者城市癞漢,那麽此刻出來的這個男人,就是真正用來鎮場子的高手了。
對方既然知道我是夜行者,那麽必然是有所提防的。
我感覺到對方過于強勢,不敢輕舉妄動,唯有提著長棍后撤,然后用軟金索長棍去招架,卻沒有想到對方的掌劈到了棍子上時,一股洶湧奔騰的力量驟然傳來。
與此同時,還有一種過電的酸麻,讓人渾身一顫。
高手。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而下一秒,又有一個黑塔般的壯漢,從另外一邊,朝著我轟隆隆地沖來。
這個家夥,就如同一台人型坦克般,仿佛能夠碾壓一切。
我有與人決死的勇氣,也有審時度勢的眼光。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應該是陷入了重重埋伏之中,而只要我在此逗留下來,就會被這兩人纏住,一直到最后將我拿下,甚至給直接弄死去。
在棍子回蕩過來的一瞬間,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一個矮身,朝著旁邊躥去。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我會在給砸得將近昏迷的狀況下還能夠暴起,一下子就弄傷了好幾人,而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在氣勢如虹的情況下,與人交手半個回合話之后,卻沒有任何征兆地抽身撤離。
在這兒設圈套圍堵我的人里面,好手不少,但真正能夠掌控場面、讓我感到害怕的人,卻只有兩個。
一人在與我交手,一人在堵我后路。
至于其他人,因爲剛才我的凶悍,都散開了去,無形之中就讓出了一些空隙來。
這條巷子靠近市場,地形複雜,並非是一條路通到黑,所以在一瞬之間,給我抓到了空隙,讓我突出了包圍圈去。
斜刺里有一個狹長的小巷子,我一棒子撂翻一個壯漢,然后奪路而逃。
那個與我交手的高手快步走來,猛然一個飛撲,大聲喝道:“站住,受死……”
我如何會站住?
當下我也是一棒子揮去,攔住那人之后,頭也不回地跑。
一群人,你追我逃,而沖出了那個巷子的時候,那個鐵掌高手,與那坦克一般的鐵塔壯漢,居然還緊緊地跟在了我的身后,前后相距,不過半米多一點兒。
這是一個伸手就能夠觸摸的距離,也是死神的分割線。
我只要是稍微慢上一線,就會給對方抓住,然后逮住就是一頓爆錘。
而那個時候,我的下場如何,用屁股都能夠想得到。
我在跑,出了巷道,我就一直往北走,過大街,穿小巷,在人群之中穿梭著。
而那幫人對我十分執著,也顧不得周邊一臉詫異的群衆,緊緊地在我的身后跟著,不死不休的樣子。
我一開始的時候,腎上腺素分泌,全身發熱,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觸,然而隨著時間延續,我開始感覺到頭開始越來越昏了,眼前的景色變得晃蕩,周圍人瞧見我的眼神和面容,也變得扭曲古怪起來。
整個世界都在晃蕩扭曲,我的雙眼甚至都給鮮血給弄得模糊。
我在人群擁擠的大街上狂奔著,手中的軟金索長棍變得礙事,我把它變軟死死紮在了腰間,提出一口氣來,讓我能夠稍微清醒一些。
但越是如此,我的眼皮卻越發沈重。
剛才的那一棍子,實在是太狠了,經過我這一番激烈奔走,傷勢變得越發嚴重,它讓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沈重,四肢僵硬,呼吸越發遲緩。
更嚴重的,是那一棒子仿佛將我的視網膜都給弄得不對勁兒。
不管我怎麽抹去眼簾上的鮮血,都去除不了眼前的模糊感。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世界仿佛變得混沌而黑暗,而我身后的追兵,卻並沒有停歇,那種濃郁的煞氣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仿佛一旦我停下來,就給人按在地上狂草。
終于,當我感覺到自己快要完全不行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堵牆。
而這個時候,我也突然間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變得有一些猶豫了。
我感覺到眼前仿佛有一道光,生機浮現。
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一個腳步,向著那牆沖了過去,緊接著我的足尖在牆面上一陣蹬,縱身而上,雙手也終于摸到了牆頭。
摸到牆頭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掌給尖銳的利器紮到。
十指連心,手掌的疼痛瞬間傳入身體里,而正是這樣的刺激,讓我臨到頭了,心中又生出了一股狠勁兒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兒,緊接著我猛然翻身,落到了牆里面的草地上。
緊接著,我循著模糊的視線,朝著里面跑去。
跑了十幾秒,我感覺到身后的追兵,居然奇迹一般地停了下來。
我回頭,朝著院牆那兒望去,卻沒有瞧見有人翻牆而來,這樣的情況讓我心中詫異,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想不了太多,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走了一段路,我方才發現這兒居然是一個學校,而且還是一所大學,長長的石板路上,滿是青春朝氣的大學生來來往往,而不遠處的湖邊草地,還有人在高聲背誦著英文,又或者某些拗口的文章。
遠處的小林子里,還有牽手的年輕情侶,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一切是那麽的朝氣蓬勃,越發襯托出了我此刻的狼狽。
我此刻滿頭的鮮血,著實是有一些紮眼,已經有人朝著我投來驚詫的目光了。
我雖然不明白那幫人爲什麽不繼續追來,卻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如此的醒目,那幫人進來一問,我就會暴露,無路可退。
所以我開始繞開大路,朝著林子里走,又撕下貼身的衣服,將腦袋上流血的傷口包裹住。
我跌跌撞撞,來到了一處看著像是圖書館的地方,然后從一個辦公室的窗戶翻了進去,又是一陣摸,來到了一處小廳里來。
這兒並不是大圖書館,雖然堆著許多的書架和滿滿的藏書,但卻好像沒什麽人的樣子。
直到這個時候,在這安靜的圖書小廳里,我坐在了一處黑暗的角落里,方才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劇烈的眩暈,控制住了我大部分的精神意志。
我眯著眼,感覺自己仿佛快要死掉一般。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突然間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兒,緊接著有一個人出現在了我的跟前,推了我一把,然后很是驚訝地說道:“侯漠,你怎麽會在這里?”
我迷迷糊糊之間,抬起頭來,看了那人一眼,也是一驚。
“秦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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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最近在過渡,情節我思索一下,不加更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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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7:39

我此刻的雙眼,本來已經模模糊糊了,然而聽到這聲音,努力地睜開眼眸來,雖然依舊昏暗,但還是能夠瞧見秦梨落那張極爲辨識度的美麗臉龐來。
她就像是一道光,照在了我昏暗的世界里,讓我的精神都爲之一振。
秦梨落走近前一些,蹲下來,有些驚訝地說道:“真的是你?”
我苦笑,說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在這麽一個地方相見。想一想,真的是奇妙啊……
我與秦梨落,有過敵對,有過博弈,也有過誤會。
但后來當我聽到黃毛尉遲談及她,告訴我她是主張將那“后土靈珠”借給馬一岙、然后被發配去了東南亞時,便感覺我與她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一筆勾銷了。
直到此刻,再一次瞧見秦梨落,我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秦梨落瞧見我如同傻子一樣地笑,皺起了眉頭,說你怎麽會在這里,還搞成這個樣子呢?
不知道爲什麽,我瞧見秦梨落,原本繃得緊緊的神經莫名就放松了許多,瞧見她皺眉,卻越發開心,說不知道,可能是緣分指引了我吧?
秦梨落伸手,摸向了我捆在腦袋上的布條,說我掀開了啊?
我半靠在了牆上,聳了聳肩膀,說隨意。
她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我頭上包裹的布條,解開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說我的天,這麽大的口子,而且還在流血,到底是誰給你敲成這樣的?
我說這個嘛,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怎麽,需要我給你仔細地說道說道麽?
秦梨落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起來吧,去我的宿舍,我那里有醫藥箱,給你包紮一下再說——真要說,我估計你還沒有說完,人就流血而死了。
她扶著我起來,我卻感覺自己全身發軟,怎麽都站不起來。
秦梨落扶了好一會兒,瞧見我根本沒站起來,不由得惱了,凝如牛乳一般的雪白臉龐上,浮現出了幾分惱怒來,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苦笑,說你這麽想我?
秦梨落瞧見我是真的不行了,便說道:“我用力了,你別亂動啊。”
她手上一用力,我就給捏雞仔一樣弄了起來,隨后她說道:“走吧,去我宿舍。”
我說小心點,我現在在給人追殺,別讓人瞧見了,不然很危險。
秦梨落沒好氣地說道:“你放心,沒事兒帶一個臭男人回宿舍,這事兒被人瞧見了,我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楚,所以我比你還要緊張呢。”
我有些擔憂,說你們宿舍有多少人啊?
秦梨落伸手,將我給背了起來。
她個子本來就高,一雙大長腿,九頭身的比例,背著我並不算吃力,隨后她帶著我往窗邊走去,然后說道:“你放心,我是來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交流的香港學者,有獨立的個人宿舍。除了我,沒有別人的。”
我一聽,不由得愣了,說這里,是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
秦梨落打開窗戶,背著我往外面跳下去,緊接著她避開路燈,一路在黑暗中快速奔跑著,如同羚羊一般輕快。
她一邊兒跑,一邊說道:“你跑到這兒來,還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我趴在秦梨落的香肩上,聞著她烏黑秀發里發散出來的、好聞的洗發香波味兒,然后呢喃說道:“不好意思,我給這當頭一棒敲得有點兒暈,真的不知道哪兒是哪兒。”
這圖書館離秦梨落的宿舍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她住二樓,因爲背著我的緣故,她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爬牆。
她讓我雙手緊緊箍住她的脖子,然后雙手雙腳,如同吸盤一般,在外牆面上攀附著,沒多一會兒,她人就抵達了窗邊,打開之后,將我放下,又謹慎地朝著外面望了一眼,這才關上窗戶,又拉上窗簾。
我落地之后,打量了一眼房間,雖然此刻眼睛昏花,但勉強能夠瞧見是個不錯的單人宿舍,有床有書桌,還有獨立的洗手間。
甚至還有冰箱和電視。
這可不是學生宿舍的配置。
我說你剛才說你,是什麽交流學者?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沒聽說過?
秦梨落推著我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打開燈,打量了一下我頭上的傷口,瞧見我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不著邊際的話,忍不住諷刺道:“你上過大學麽?”
我有點兒心虛,說呃,沒有,我中專畢業的。
秦梨落說那不就得了?走,去洗手間吧,我先給你處理傷口,等給你弄完了,再跟你彙報一下工作,可以了吧?
我給她譏諷了一下,特別是提到了我的學曆,這讓我有些自卑,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接下來,秦梨落幫我把頭上的傷口給情理了,然后又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醫藥箱來,問我:“你是需要縫針呢,還是給你弄點兒金瘡藥?”
我說有什麽區別麽?
秦梨落說縫針的話,能夠讓你腦袋上的這窟窿早點兒愈合,不過事后會留下蜈蚣一樣的傷疤;至于金瘡藥,我的這個還算不錯,再加上你夜行者的體質,應該不會留疤,但近幾天內,你不能跟人沖突,否則傷口崩開了,你不死也會沒了半條命。
我想了想,說還是敷藥吧,好歹別破相。
秦梨落說你頭上的傷口太大,我需要把你的頭發給剃了,沒問題吧?
我苦笑,說行,都聽你的。
秦梨落對于處理傷口很有心得,找來一個塑料凳子,讓我趴在上面,然后給我處理,全程她都很嚴肅,一直到最后,用那醫用紗布將我包裹得嚴嚴實實、手也包過之后,方才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說行了,出去吧。
兩人來到房間里,我瞧了一下她那小碎花的床鋪,很自覺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說道:“那個啥,謝謝啊。”
秦梨落將手洗干淨,此刻正在拿毛巾擦呢,此刻聽到,看了我一眼,說別客氣,畢竟是熟人,而且我之前,還欠你一份情。
我苦笑,說算了,我們之前早就兩清了,現在是我欠你的。
秦梨落沒有跟我爭,而是問道:“后來風雷手遇襲,背后給敲悶棍,是你們干的?”
我想了一下,沒有瞞她,說對,是的。
反正后來我們跟黃泉引那麽一鬧,事情肯定都傳開了,我沒有必要瞞著秦梨落,她忍不住笑道:“風雷手一直以這件事情爲平生的奇恥大辱,你可小心點,別被他瞧見,否則他絕對跟你沒完。”
我說你不抓我?
秦梨落的臉變得有些冷,盯著我,好一會兒,然后說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們不一樣。”
我沒有繼續深究他們港島霍家的內幕,而是想了一會兒,然后說道:“你不是問我怎麽會到這里的麽?我跟你講一講吧……”
接下來,我把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跟她一一講來。
秦梨落聽完,沈吟了一番,然后說道:“你說的那個尚大海,我想我應該是認識的。”
啊?
我愣了一下,說你認識?
秦梨落點頭,說對,燕京這地方,藏龍臥虎,最出名的就有四個比較大的夜行者家族,那個尚大海,他的外號叫做“胖大海”,是西門仇(Qiu)家的門下檔頭,算得上是比較有實權的人物,在這一片的勢力也很大,黑白通吃,我前些日子來燕京拜碼頭的時候,在仇家那里見過他的——這個人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睚眦必報,是個很小氣的人,你惹上他,會很麻煩的。
我有些驚訝,說他也是夜行者?
秦梨落說對呀,你都惹上他了,難道不清楚?
我苦笑,說我真不知道啊,我就碰到過他兒子,那家夥就是一慫包,我哪里知道,他老子會這麽厲害?
秦梨落說老子英雄兒慫包,這種事情在夜行者里面很正常,因爲他兒子還沒有覺醒,根本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得,你這幾天悠著點,就在我這里養傷吧,胖大海那個人最是喪心病狂,而且十分護犢子,指不定在外面到處找你呢。
我聽到,說外面?他們難道不敢進來麽?
秦梨落笑了,說進來?開玩笑,這兒是哪里?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咱們國家的最高學府之一,藏龍臥虎,到了這里,是龍您得盤著,是虎您得臥著,別說他胖大海,就算是仇家的家主來,也得打個報告,提個申請……
我說這麽厲害?
秦梨落說當然。
兩人聊著,我大概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頭昏眼花,而且瞌睡也重,不停低頭。
秦梨落瞧見我的狀態,說行了,你早點兒上床歇著吧,不要強撐著了。
啊?
我聽到她的話,打量了一下房間,這兒是宿舍,床是一米二的,一個人沒事,兩個人……
秦梨落何等冰雪聰明的人,瞧見我的模樣,哪里不知道我的想法,瞪了我一眼,說想什麽呢?你睡床,我自己打個地鋪。
我說不好把,還是我打地鋪。
秦梨落說倘若平日里,我也不跟你客氣,但你現在是一病人,我可不想背上一欺負病號的名聲。行了,江湖兒女,別矯情了,婆婆媽媽,還是個男人麽?
我本來不願,但是被她這麽一激,把心一橫,便脫鞋上了床。
秦梨落的小床很是整潔,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混合了沐浴液和洗發香波,以及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異味道。
我躺在上面,小心翼翼,動也不敢動,而當秦梨落將燈關上的時候,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閉上眼睛,莫名感覺到一陣心安,不再多想,呼吸放緩,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窗外有鳥叫的聲音,空氣里飄散著青草香,睜開眼睛來,卻突然發現,我看不到東西了。
我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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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7:54

我瞎了?
這個想法在我的心頭浮現出來,一下子就將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我給嚇醒了,當下我使勁兒睜大眼睛,睜到最大的時候,終于感受到了光線,以及模模糊糊的景象來。
我發現自己還是在秦梨落的宿舍里面,房間里空空蕩蕩,並沒有人。
“秦梨落,秦梨落?”
我喊了兩聲,沒有回應,趕忙從床上爬起來,努力地朝著周圍看,終于在床頭櫃那兒,發現了一張卡片。
我拿起卡片,一直放到了眼前兒來,才發現居然是秦梨落的學生牌。
牌子上面,素面朝天的秦梨落一樣美麗,又多出了幾分清純的學生氣息,微笑著,如春天和煦的微風。
而下面,我瞧見了那名字。
秦媛?
什麽,她不叫作秦梨落,而是秦媛?
又或者,這個“秦媛”的名字,是她的化名而已?
我腦仁兒還是疼,傷口處隱隱有抽痛的感覺,顯然是昨天被敲悶棍兒的后遺症,但最讓我擔心的,是我的視力。
我此刻瞧任何的東西,都感覺黑沈沈的,除非是在眼前,否則根本就瞧不見。
這,是那一棍子敲下來的原因麽?
我有點兒慌,畢竟視力這東西,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極爲重要的事情——人感知這個世界,第一就是視覺,其次才是聽覺、味覺和觸覺,如果現在變成了一個瞎子,基本上就廢了。
更重要的,是我如果變成了一個瞎子,接下來我的渡劫,就成了鏡花水月,而那個時候,我豈不是只有一條死路了?
想到這些,我頓時就心死如灰,感覺自己整個人的人生都無比晦暗。
我下了床,摸索著走到了洗手間,瞧了一眼盥洗台前的鏡子。
鏡子里面的我是一個腦袋包成木乃伊、臉色慘白的男人,一雙眼睛即便是睜到了最大,也是眯眯眼兒,看著要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原來我是這麽一個模樣啊?
虧得我昨天擁著散發著秦梨落香味的被子入眠時,心底里還暗自有些小得意,覺得是自己的帥氣,讓秦梨落對我這般的好,甚至都將自己最私人的小窩給讓了出來。
現在想來,人家真的只是可憐我而已。
要是不認識,就憑我的這個淒慘模樣兒,扔在街邊,估計都不會有人管。
我有些傷心,也有些難過,心情低落。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有人走進了房間來。
我的警覺性很高,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后躲,隨后我聽到秦梨落的聲音傳來:“侯漠?你在洗手間里?”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推門走出來,說嗯,剛起來。
秦梨落手上提著東西,放在了書桌上,然后對我說道:“我剛出去了一趟,買了點兒毛巾、牙刷之類的洗漱用品,另外我還去食堂給你打了早飯,包子豆漿可以麽?”
我點頭,說行,都行。
秦梨落走到了我的跟前來,雙手扶住了我的太陽穴,一對大拇指頂住了我的額頭,瞧了一會兒我,說道:“看著還行,你的恢複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這就挺好的。行了,你先吃,還是先洗漱?”
我說我洗一下吧。
我接過毛巾牙刷,進了洗手間,秦梨落站在洗手間和房間的連接處,對我說道:“我昨天說的,果然沒錯,我剛才去學校外小超市的時候,瞧見了好幾個眼熟的人,上次我去仇家拜碼頭的時候有見過。尚大海那家夥果然睚眦必報,估計在學校的各個出口處等著你呢,只要你一出去,就能夠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洗了一把臉,開始刷牙,抽空說了一句:“是麽?”
秦梨落說可不,你知道麽,其中有一個人還認出了我,跑過來跟我打招呼,而且還給了我一張印刷單,上面印著你的頭像,讓我幫忙找你呢。我差點兒忍不住笑,這幫人還真的是會找人……”
她在旁邊說著,臉上還有笑容,我牙刷到了一半,不知道爲什麽,鼻子就是一酸。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麽,不但鼻子酸,而且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秦梨落還在旁邊說著話兒呢,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些驚訝。
她說唉,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我跟你說,沒事兒的,別怕,他們不敢進來的,就算是進來,也只是找一些普通人過來幫忙找人,不可能進到我這宿舍的。只要你不出去,我可以跟你保證……
我深吸了一口氣,抹去眼淚,然后將口中的泡沫吐了出來,輕輕說道:“秦小姐,我瞎了。”
“什麽?”
秦梨落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說什麽瞎了?
我說我看不到東西了,早上起來的時候,睜開眼睛,一片晦暗,看東西重影,模模糊糊的,根本瞧不清楚。一直到現在,您在我眼前,都是霧蒙蒙一層,你不說話,我都認不出你來,需要很近……
我跟她說著,秦梨落沈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說道:“你這個,應該是遭受撞擊之后的后遺症,你也別想多,到底什麽情況,我們去醫院看一下,再行確定。”
我苦笑,說您剛才也說了,外面到處都是胖大海的人,我別說去醫院,就算是出一個門,估計就得給宰了——昨天晚上的陣勢,基本上能夠感受得到他們的態度,那就是不弄死我,誓不罷休。
秦梨落說沒事,我去外面探探。
她沒有安慰我太多,收拾東西之后,背了一個包,然后出門了去。
房間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我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會兒,不知道爲什麽,莫名感覺到秦梨落這個人,如果沒有對立沖突的話,還是比較暖的。
她並沒有說什麽好聽的話,也沒有刻意的照顧,但卻在點滴的細節處給人予溫暖,讓人感受到她的細膩和美麗來。
說起來,這個應該就是每一個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素養吧。
我下了床,坐在椅子上,看著搪瓷缸里面的豆漿,和紙包里的包子。
豆漿加了一點兒糖,還是熱的,喝起來有一股很濃郁的豆香味兒,包子不算美味,但很瓷實,三兩口下肚,那種溫暖的飽腹感,將我低落的情緒一下子就消解了去。
我吃過早餐,將搪瓷缸洗過之后,坐在書桌前。
書桌正對著窗外,透過窗簾的間隙,我能夠感受到照進來的陽光,那種溫暖,如同一道光,照進我滿是陰霾的心靈。
不知道爲什麽,我的腦海里,突然間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聲音來。
他告訴我,去北方。
然后他指著自己的心髒,告訴我,在那里,我一定會有自己的機緣所在。
我回憶了一下自己前來燕京發生的種種事情,這些事兒,我都是很隨意去做的,無論是選霸王餐的地點,還是做的這些事情——但到了最后,我卻發現,兜兜轉轉,我居然並沒有跳出這個江湖。
當我不是夜行者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表面的世界之下,還會有這麽多的事兒。
但我進入了這個圈子,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掙脫。
這會兒,我已經完全想清楚了,甭管我做得有多小心翼翼,只要是我做過了,在人家的地頭,只要想查,將前因后果一對上,我就沒辦法遁形。
所以我此刻有些擔心起劉娜,以及合城居來。
即便是她那兒有著那個什麽白老頭兒的照應,我依舊很是牽挂。
至于此刻我的眼睛,只能夠隨意而安吧。
當我真正想開的時候,突然間發現,生死之間,我並不是那麽的在意。
反而是昨天晚上擁被而眠時的安心,讓我懷念。
我若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即便是與秦梨落相隔如此的近,但估計終究還是兩個世界。
很難想象,我們在此刻,卻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待上了一晚。
秦梨落去了很久,一直快到中午的時候方才回來,而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另外還帶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孩子,具體的容貌我沒有辦法瞧清楚,但是個性格比較柔弱的小姑娘。
她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水果香味。
是橙子。
秦梨落給我介紹,說這是她的一個朋友,叫做仝小米,是燕大醫學院的研究生,對于眼部學科很有研究。
仝小米伸手與我相握,她的小手柔柔的,朝著我微笑,說你好。
離得近了,我能夠感受得到她那有些好奇的眼神,以及里面藏著的一點兒淡淡疑惑。
我與她招呼,秦梨落在旁邊低聲說道:“那個……我今天去了附近的幾家醫院,都瞧見了他們的人,那幫家夥,像是灑下了天羅地網,所以,我想了一下,只有找朋友過來,先給你檢查一下。”
我說好。
仝小米讓我坐下,然后拿出了強光手電來,開始給我檢查。
她的確是十分專業,無論是手法還是提出的問題,都給我感覺很厲害,即便是條件如此簡陋,也能夠根據情況來快速判定。
等全部一遍檢查清楚之后,仝小米沒有立刻與我說,而是朝著秦梨落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出去之后,我豎起了耳朵,聽到走廊上,仝小米跟秦梨落低聲說道:“他的視網膜已經差不多完全脫落了,複雜的機理我不跟你講,只說一點,他這個,基本上過十幾天,就會全瞎掉……”
********
小佛說:沒得說,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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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8:06

對于仝小米的判斷,秦梨落似乎早有準備,低聲說道:“就算去醫院的話,也沒有辦法處理麽?”
仝小米說道:“視網膜脫落,有好幾種情況,原發性、繼發性,以及外力導致——像他這種,按照常理來說,是很難變成這樣的,畢竟人體的眼球,是一個很精密的結構,輕易不會脫離,然而一旦脫離,又不是病理性的話,就算是通過手術,也很難成功。即便是有那麽一點兒成功率,能恢複多少,也很難說。這麽說吧,他以后的人生,基本上,就是個盲人了。”
秦梨落說咱們這兒,暫時沒有辦法的話,別的地方呢,香港、日本、法國和美國呢?
仝小米說他這種情況,還不能全部叫做視網膜脫落……怎麽說呢,去那些地方,能提高的,只是成功率而已,打個比方,從2%提到5%,但是那又有什麽意思呢?
聽到這冷靜的判斷,秦梨落陷入了沈默之中,而這個時候,仝小米則說道:“對了,媛媛,這個男的,是你男朋友?”
“啊?”
秦梨落似乎在想著什麽,聽到這話兒,愣了一下,說什麽意思?
仝小米低聲說道:“媛媛,我們認識也有好些天了,我對你呢,也算是很了解了。你是從港島來的,打小的家境優越,導致你待人接物呢,都太過于理想化,也天真。這是優點,但你得想一下,這人如果以后真的就是個盲人了,你還能夠照顧他一輩子不成?我覺得吧,不管你有沒有跟他發生點實質性的關系,都得考慮現實問題了。”
聽到這話兒,秦梨落沈默幾秒鍾,居然沒有否認,而是對她說道:“行,這事兒我知道了。對了,這件事情,千萬別跟任何人說,知道麽?”
仝小米答應,說這是當然,咱們是閨蜜,我如何會出賣你呢?
她與秦梨落又聊了兩句,然后離開,而秦梨落則回來。
當她推門的時候,我趕忙走到了床邊,沒想到秦梨落進來,關了門之后,對我說道:“怎麽,都聽到了吧?”
我苦笑,說你怎麽知道?
秦梨落說夜行者如果這點兒聽覺都沒有,那還怎麽混?
我說你的朋友,對我是真的好,只可惜她並不知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並沒有她憂慮的那些事情。
秦梨落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聽到這話兒,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我能怎麽想?
現如今的我,不但寄人籬下,而且出門就會被追殺,此刻又面臨著失明的殘酷現實,如果秦梨落沒有收留我,此刻的我,只怕是早就挂掉了。
但如果人生能夠重頭再來一次的話,我覺得我還是一樣會去做先前的事情。
我一樣會抓住尚良,逼他寫出供狀,送李家的那些混蛋們,去局子里待著。
我一樣會去實現自己心中的公義,義無反顧。
無怨無悔。
想到這里,我笑了起來,說失明而已,又不是沒命,而且我覺得吧,那小妞兒,有點兒誇大其詞了。
聽到我的話,秦梨落笑了。
她說我果真沒有看錯你,如果你這個時候慫了,或者表現出頹廢的樣子來,我還真的是看不起你。
秦梨落一臉驕傲,說夜行者是什麽?我們可是上天選定的驕子,你的前輩,曾經的那位靈明石猴,別說失明,就算是腦袋掉了,還能夠重新長出一個來,何況是視力?你聽我說,這邊別放棄,中醫的路也可以走,我前些天認識一個特別厲害的老先生,他可是大內御醫,一會兒我給你打完飯回來,就去找他。
我說大內御醫?這會兒,哪里還有……哦,我知道了。
秦梨落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她將頭湊上來,刻意離我很近,我們的額頭差點兒就要碰上了。
我此刻,已經能夠瞧見她明亮而有黑點雙眸,正在凝視著我。
幾秒鍾話之后,她對我說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答應我,你以后,一定要做,下一個‘齊天大聖’,可以麽?”
不知道爲什麽,我竟然會被一個女孩子看得有些心慌。
心慌意亂的“心慌”。
我慌亂地點頭,說好,盡量吧。
秦梨落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的胸口,說加油吧,我之前其實是騙你的,港島霍家,也沒有辦法讓你渡過五重關。事實上,再厲害的機構和組織,都沒有辦法讓你安然渡過五重關,否則千百年來,早就出現第二個大聖了。不過呢,我總感覺,你應該能夠成事,或許,我覺得你或許,是可以的……
她說完這話兒,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問我,說想吃什麽?
這問題跳躍性實在是太大了,讓我都有點兒沒有反應過來,隨后我告訴她,隨便一點就行,用不著太多講究。
秦梨落看著我,說夜行者,與尋常人終究不同,身體機能也不一樣,我給你弄點肉補身子吧。
我點頭,說好。
隨后,我問她,這兒哪里,有電話麽?我想要打個電話。
秦梨落說掏出了隨身的小包,遞給了我一個看著十分小巧的手機,說你用這個打吧,我正好出去給你打飯回來。
她對我很是信任,將手機遞給我之后,人就離開了。
我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先是給遲遲沒有消息的馬一岙打了一個電話,依舊是處于關機狀態。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大半個月了,我覺得肯定是出現了什麽差錯。
只不過我現在這兒也是一塌糊塗,實在是沒有辦法幫到他。
隨后我給劉娜那邊,也打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于我的突然失蹤,劉娜患得患失,一開始還以爲我是準備不告而別呢,而當她聽說我現在遇到了危險,不由得趕忙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忙?
她甚至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想了一下,沒有告訴她更多的,只是提醒她注意點,一切都得小心。
我挂掉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沒過一會兒,秦梨落回來了,給我帶了一份很香的紅燒肉,我也是有些餓了,顧不得別的,狼吞虎咽。
吃過飯之后,秦梨落又交代了我許多,讓我在這兒待著,千萬也別亂走,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就算是有什麽保衛處的人來查房,也別輕易打開。
她顯得很是婆媽,再三交代,方才離開。
秦梨落走了之后,我盤腿坐在了地上,然后開始修煉起了“九玄露”來。
剛才的時候,秦梨落並沒有在給我打雞血,因爲夜行者的體質,終究與普通人是不同的,譬如普通人的手如我這般傷到,肯定需要休養一兩周,但我這兒,僅僅一夜過去,雙手的傷痕都已經開始結痂,不再疼痛。
我光溜溜的腦袋,那被鐵棒敲破了的口子,也開始愈合了。
至于我的雙眼……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是敲我的那人,手實在是有些黑,而且是個很強的修行者,帶著暗勁,這才會對我有如此深的影響。
我好好調息一二,說不定能夠有一些好轉。
修行打坐,需要將心神沈浸其中,我這般一坐,不知道就過了多久,突然間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我這才睜開了眼睛,發現窗外已經都變黑了。
夜幕降臨。
我將氣息提起,回到丹田處來,眨了眨眼睛,感覺雙眼的沈重減輕了許多,不過依舊模模糊糊的,算不得清楚。
這是門外的敲門聲依舊還在持續,叩叩叩,叩叩叩,並不停歇。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發現秦梨落並沒有回來。
她沒有回,說明敲門的,另有其人。
我按照秦梨落交代的,屏住呼吸,並不出聲回應。
而等了一會兒,我不但沒有等到那人的離開,反而聽到門口處,有傳來門鎖被捅的聲音。
這架勢?
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開始緩步往后退去,隨后走到了窗邊,下意識地往外望了一眼。
我視力有限,看不到太多,只不過感覺外面有一股讓我很不舒服的危險感。
緊接著,這邊的門終于被人弄開了,從外面,湧進來了幾個人。
此刻人影憧憧,光線又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下意識地朝著腰間摸去,卻聽到有一個人沈聲說道:“侯漠,你若是敢要反抗,我們就弄死她!”
緊接著一個女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張俊和左媞她們兩個,嘴巴會這麽大,叫她們保密的……嗚嗚嗚,對不起,我不想死,求求你們,別殺我啊,我還年輕,我們全村人,都還指望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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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8:20

仝小米聲嘶力竭的呼喚,讓我爲之動容。
我動容的點,在于她的話語,通篇都沒有背叛朋友的愧疚,而是對于自己未來的恐懼和擔憂。
她一直到了這個時候,都還在思考著自己的生死。
而不是我的。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
秦梨落落入了慣性思維中,覺得沒有人敢進校園里面來抓人,而我也被她的自信給感染,並不覺得會有什麽危險,卻不曾想那個仝小米竟然將我與秦梨落的事情變成了談資,說給別人聽。
我更沒有想到,這幫人居然能夠及時知曉,並且還將手給伸進了這里面來。
需要屈服麽?
還沒有等我想明白,門口處的人就悶聲說道:“老實點,乖乖地配合我們,保你不死,否則我們不但殺了她,你也跑不了,知道不?”
那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我瞬間就想明白一個道理。
我有必要爲了一個出賣我的人,屈從不反抗麽?
不。
對于仝小米,我與她之間除中午見過面,她給我檢查過之外,就再無一丁點兒聯系。
讓我爲了她而犧牲自己,這可能麽?
不,我得將動靜鬧大,鬧到那些給予秦梨落信心的人都知曉了之后,這幫人反而會投鼠忌器,不敢亂來。
想到這里,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將手伸向了腰間,準備拔出軟金索長棍來。
我準備大干一場,殺個痛快。
然而當我即將抽出褲腰帶的時候,卻聽到噗嗤一聲,我的右手胳膊處一陣局部疼痛,緊接著我低下頭去,卻見一記針管狀的飛镖,紮在了上面。
緊接著我的胸口,和大腿處,也中了兩镖。
麻木的感覺,從中镖的位置開始朝著四周迅速蔓延,我感覺大了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喊一句,卻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能夠控制住身體的能力,直接癱軟下來。
麻藥。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我癱軟在了地上,瞧見有人從門口走來,在我跟前停下,隨后我瞧見了一把精致的手弩。
剛才的那麻醉镖,就是從這兒發射出去的。
我心中湧現出許多的悔意,然而這些事兒既然已經發生了,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挽回。
我只是,有點兒震驚于敵人的手段。
我本以爲這兒是一方淨土,是象牙塔,是不會有汙濁混進來的。
但現實還是惡狠狠地打了我的臉。
我倒下之后,四肢無力,但意識卻還在,感覺到有人匆匆過來,將我給按住,然后有人說道:“這個家夥的腰間有東西,那玩意可軟可硬,先抽出來,快、快……”
有人去摸,結果給軟金索長棍電了一下,哎喲一聲,悶哼了起來。
那人受挫,壓低嗓子說道:“這個家夥腰間的東西,很古怪,拿不動……”
先前那人吩咐:“拿不了,那就算了。我們都是普通人,不是修行者,將人帶出去,外面自然會有人接應的,別耽擱。”
普通人?
聽到這話兒,我腦海里所有的疑惑都消解了。
原來如此。
如果是修行者,或者夜行者,出入校園的時候,必然會被人盯上,因爲據秦梨落說,這學校的門口處,是有能人的;而及我所知,先前給我烙下煙頭印子,讓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白老頭,據說也曾經在這兒,做了半輩子的門衛。
但如果是普通人,那麽就未必能夠查得到。
按理說,普通人過來,並不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威脅。
但一來我眼睛受了傷,看不到太多的東西,二來他們用仝小米的生死來作威脅,讓我分了心,最后他們居然準備了麻醉弩,讓我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下子就中了招。
麻藥的勁兒上湧,讓我沒辦法掙紮,隨后那幫人從我身上搜出了更多的東西來,包括我的錢包和證件。
不過這些東西,都給扔到了一邊兒去。
在確定我身上沒有別的武器之后,我給人扶了起來,負責指揮的那人說道:“走,趕緊帶走,別拖延了。”
有人問答:“這個小娘們兒呢?”
旁邊的仝小米還在哭哭啼啼,不過嘴被人堵住之后,就只能夠聽到低低的抽噎聲了。
那人問了一句之后,低聲說道:“要不然,殺了?”
仝小米拼命掙紮,想要說話,但是她的嘴給人堵著,完全沒有辦法開口,而指揮那人則說道:“她出賣了自己的朋友,還害得侯漠給人帶走,她若是敢說出去,會有人找她麻煩的,所以諒她也不敢亂說——將人給綁了,扔在這兒就成。”
說完,立刻有人將仝小米綁住,而那老大則半蹲在了仝小米的跟前,低聲說道:“我剛才說的意思,你懂麽?”
他問完,伸手過去,將堵在仝小米嘴上的布團拿開。
仝小米嘴里的布團被拿開,趕忙小雞啄米一樣地瘋狂點頭,說對,對,我知道,我絕對不會透露你們的消息,我不會的,謝謝爺您能夠饒我一命。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我肩負著我們全村人的殷勤期望,我要是死了,我……
她極力表白著心迹,那人卻聽得不耐煩了,將布條堵了回去。
處理好了仝小米之后,立刻有人往我身上開始潑起來二鍋頭。
我身上被潑得滿是濃郁的酒味之后,有人從后面接了一件軍大衣來,給我披上,然后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將我給扶住,朝著外面走去。
我給人扶著,身體完全動不了,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在半空中飄。
而我的雙眼一片昏暗黑沈,完全看不到任何景象了。
有人領頭,有人攙扶著,一行四五人,扶著我出了門,然后走過樓道,又下了樓,這般明目張膽地走著,卻沒有人過來問怎麽回事。
因爲別人一瞧見這種情況,都覺得是酒喝大了。
遇到這事兒,別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哪里還會過來詢問?
走了一會兒,卻是來到了學校不知道哪個門的門口處,然后我們被攔住了。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從耳畔傳了過來:“嘿、嘿、嘿,干嘛呢這是?”
那個一直負責指揮的家夥迎上前去,開口說道:“老師好,我們同學喝醉了,跌破了頭,我們去醫務室處理了,但醫生說需要送醫院去處理一下。”
另外兩人都點頭,說對,對。
那年輕人應該是保安,聽到這話兒,說:“出示證件。”
指揮那人居然還真的有,將證件遞上之后,對那保安說道:“他們幾個,因爲忙著送人,沒來得及帶。”
保安接過了證件,打量了一會兒,方才交換回來,然后朝著我走了過來。
我朦朦胧胧中,瞧見一個人影走來,知道是門衛。
我看得不清楚,但隱約能夠感受到這個人的氣息。
他不是一般人。
這,絕對也是一個修行者,雖然算不得很強,但如果我能夠給他一點兒警報,他或許能夠攔住這幫人,並且通知其他的同事過來,阻止這幫人的陰謀。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並沒有能夠說出口。
我此刻,還處于麻醉狀態。
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扶著我的人突然間嘔了一下,緊接著吐出了一股酸水來,差點兒噴到了那保安身上去。
年輕保安身手靈活,一下子就避開了,然后有些惱怒,說干嘛呢?
扶著我這人趕忙道歉,說對不住啊,喝得有點多,肚子里滿是氣,忍不住剛才。
經過這般一打擾,那保安不再查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我們趕緊離開。
除了校園,攙扶著我的那幾人就沒有那麽溫柔了,將我拖到了路邊,隨后把我給塞進了一輛面包車里。
這里面,有幾個高手在。
上了車,油門一蹬,車子就啓動了,一路上兜兜轉轉,差不多四十多分鍾的樣子,車子停下,緊接著我領到了一處廢棄廠房的地方來。
這樣的夜里,外面還有些冷,里面卻是熱氣騰騰。
有人將我往地上一扔,隨后四五個人不知道從哪兒沖出來,對著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叫殺威棍。
我給一番痛揍之后,人有點兒懵,好一會兒,有人叫停之后,有一個人從遠處,緩緩走到了我的跟前來。
那人似乎問了旁邊幾句話,我沒有聽到,但卻聽到對方的回答,說我麻醉過了,勁兒還在。
那人放心了,朝著我踹了軟綿綿的幾腳之后,蹲下身子來。
他揪著我的脖子,將臉湊到了我的跟前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嘿,前些天,你不是挺牛的麽?啊?怎麽現在像條死狗一樣了?我聽說你被豹爺敲成了瞎子?還看得清楚爺麽?沒想到吧?爺不但沒有進局子,而且還在這里——你繼續能啊,跳啊,你以爲,你就代表著正義和公理麽?艹!”
我朦朦胧胧中,瞧見了一張有些扭曲的臉孔。
這張臉上,寫著滿滿的洋洋得意。
我知道自己,這一回,可能是必死無疑了。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朝著他。
吐出。
一口濃痰。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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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8:33

我這兩日身體受了內傷,雖然用《九玄露》將全身經脈推行過,但終究還是有一些暗傷在。
身體里有暗傷,痰自然會很濃。
它直接趴在了尚良的臉上去,惡心無比,至少尚良是這樣的。
他“啊”的一聲叫喚,怒聲跳了起來,叫人提過毛巾來,給他擦臉之后,揪起了我的脖子,然后開始左右開弓,朝著我的臉上扇起了耳光。
尚良的老爹胖大海是一夜行者狠人,但這家夥並沒有覺醒,目前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且還是一個酒色財氣掏空身子的普通人。
所以他的力氣有限,即便是憋足了勁兒,對我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當然,疼,還是疼。
我的臉火辣辣的,這倒還是其次,主要是這家夥的耳光,牽動了我頭頂的傷口。
那都已經快要凝結的傷口此刻又裂開了,劇烈的頭疼從天靈蓋上躥了過來,疼痛讓我整個人都抽搐,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出來。
我不喊一句“疼”。
我知道自己這一次,恐怕是跑不了了,依照這幫人的凶殘,我眼前就只有死路一條。
既如此,在這人生的盡頭,我又何必要給一個讓我瞧不起的小子恥笑呢?
我得撐著,像一個樣板戲里面的烈士。
爲什麽呢?
我覺得,這就是我心里面的一口氣把。
人活著,不就是這一口氣麽?
啪、啪、啪……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被打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渾身發疼,然而大概是被疼痛給刺激,又或者別的什麽原因,先前那麻藥的效果,卻在漸漸的消逝。
我感覺力量開始漸漸地回複到了身體里,然后傳達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這狀態,又給身處于絕望狀態之中的我,多出了幾分期冀。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有敢輕舉妄動。
一來此刻的我身受重傷,到處都難受無比,即便是恢複了一點兒力量,在沒有確定能夠一瞬間擒住尚良的前提下,我只能強忍著疼痛,不敢動彈。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在這個灼熱無比的空曠廠房里,除了綁我來的那幾個家夥和尚良之外,還有好幾個厲害人物。
因爲視力的關系,我不確定這里是否有那天抓我的兩人。
但從一個夜行者的感知角度出發,我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凜冽的殺氣來。
這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無形無色的殺氣,讓我不敢輕舉妄動。
我感覺,自己只要一動,就會有四五人從不同角度沖上來,將我給撲倒了去。
到了那個時候,我就連最后一絲翻盤的希望,都泯滅了。
怎麽辦?
我像一灘爛泥般,蜷縮在了地上,尚良打累了,站起身子來,不解氣地又連著踹了幾腳,這才說道:“馬勒戈壁,爽了吧?誰他媽的褲裆拉鏈沒弄好,把你個龜兒子露出來了?強出頭是吧,打抱不平是吧,大爺是吧,沒事兒打人臉,很好玩是吧?現在怎麽樣,后悔麽?來,來,來,告訴我,你后悔了沒有?”
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來,眼前一片迷茫,人影憧憧,已經完全看不清景物了。
而在這個時候,我卻還出言挑釁道:“我是后悔了,我后悔,當初怎麽沒有殺了你這個狗雜碎!”
聽到我的話,尚良再次大怒,朝著我又是一陣猛踹,口中大罵:“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再俯下身來。
我剛才估計激怒他,就是爲了讓他能夠俯下身來抓我,我好借著這點兒距離,一瞬間掌握住他的要害,借以挾持離開。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但這家夥遲遲不動,我從滿心期冀,到后來的失落,這種滋味,很難受。
而再一次發泄之后,尚良停下了手腳來,站在我不遠處歇氣,這時旁邊來了一個男人,高個兒,伸手攬住了他,然后說道:“小良,你爸說了,你該撒氣撒氣,撒完氣,讓我們來處理。”
尚良很不甘心,說豹哥,我親自殺了他不行?
那男人說道:“小良,有的事情,你爸不跟你說,是不想讓你卷入這些紛爭和矛盾來,但我不得不跟你說,京中有一個十分神秘的部門,專門處理咱們的這些事情,那幫人的手段很多,就算咱們再小心,都會有暴露的風險。所以雖然這個家夥是個無根無緣的小妖怪,但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種有風險的事情,還是讓我們來干吧。”
尚良問:“既然如此,那你們想要怎麽處理呢?”
豹哥說道:“旁邊的那個澡池子,你看到了沒有?剛剛從鍋爐里面接出來的,八九十度的高溫,將這小子給弄進去,沒多一會兒就熟了,等熟了之后,想辦法把這小子給肢解分屍,然后將肉給剔出來,進絞肉機里弄一弄,隨后扔到兩里地外的下水車間,到時候四分五散,千家萬戶,這家夥就算是冤魂不散,也找不到咱們這兒來——這個,叫做不沾因果,知道吧……”
我被他話語里的殘忍和冷漠弄得一陣心驚膽戰。
我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變成一堆碎肉,以及隨后的情形,或許變成一盤發酸的紅燒肉,或者變成一鍋酸豆角炒肉末,整個人就嚇得發抖。
不過我依舊強撐著,不顯露出半點兒恐懼來。
我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呼吸,然后感受著尚良的所在方向,並且在腦海里預演著接下來我撲向他之后可能發生的種種狀況。
然而不管我怎麽想,都覺得希望著實是太渺茫了。
如果是之前的時候,我身體里的麻藥消散了,我此刻說不定已經挾持著這家夥,踉跄離開了。
然而時間,終究是無法回溯的。
時也,命也。
尚良在大聲笑著,說好好好,粉身碎骨,碎屍萬段,這種死法我喜歡,嘿,小子,怎麽樣,喜歡這樣的下場不?爽了吧現在?你別這麽看著我,一會兒等你熟了,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給挖下來下酒?哦,錯了,我忘記你現在就已經是個瞎子了——豹哥,你昨天那一棒,打得是真的準。
旁邊的豹哥頗爲自得,說嘿嘿,我的雷音豹勁,螺旋之中,又帶著強電,那家夥只是眼瞎,身體已經是很結實了。
我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道:“尚良,你放心,老子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極力挑釁尚良,而那家夥卻並不再親自動手。
他大概是被豹哥話語里面的神秘部門給嚇住了,不敢再上前來。
不過已經有好幾人沖上前來,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有人擒住了我的腰,而那豹哥開口說道:“這家夥腰間纏著的那玩意十分奇怪,把它抽出來,免得一會兒出岔子。”
有人去摸我的腰間,給軟金索給震了一下。
那人卻並不在意,將軟金索給抽了出來,然后說道:“農哥、豹哥,你們過來,瞧這是啥?”
有好幾個人圍了過來,打量我那根軟金索。
軟金索長棍是我從霸下秘境之中弄出來的玩意兒,這東西十分罕見,好多人見過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個啥玩意,這幾人既然是胖大海的手下,自然也不是那種見多識廣的人,所以研究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弄明白。
有一個人說道:“這東西看著挺奇怪的,還記得先前的時候,這小子突然抽出,變成長棍的情形吧?”
那豹哥走到了我的跟前來,用腳踩住了我的臉,然后說道:“嘿,小子,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我“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豹哥沒有在追問,而是對旁邊的人說道:“那個誰,齊三兒,你不認識一潘家園的大牛麽?那家夥見多識廣,回頭讓他過來看一眼。”
被吩咐的那人高興地說道:“得,回頭我叫他來。”
緊接著,我感覺自己的身子被猛然舉了起來,那豹哥將托住,走了好幾米,然后猛然一擲,大聲說道:“小子,去吧,你也別怨豹哥,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念著一句話——沒有真本事,就別多管閑事,知道不?”
噗通……
我騰空而起,重重地落到了一個滿是沸水的水泥池子里去。
開水滾沸,咕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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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今天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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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18:46

在跌落滾燙、沸騰的熱水池子里時,我在某一瞬間,感覺到自己仿佛脫毛的光豬。
我被那滾燙的溫度弄得快要喪失意識。
而下一秒,在沈入池底之下時,我猛然一捏右手,讓那與我自己身體融爲一體的癸水靈珠,散發出它本來應有的力量。
對,是的,癸水靈珠。
我之所以到最后了,都沒有反抗,唯一的原因,就是它。
與癸水靈珠合二爲一的我,從此之后,就擁有了御水的能力,這種掌控水的能力猶如本能一般,不管我現在是否恢複了足夠的力量,它都是存在的。
不可剝奪。
在我不確定周圍到底有多少凶人之前,這個表面上滾燙無比的開水池子,反而成爲了隔絕我們的天然屏障。
至于爲什麽不一入水就開啓,主要的原因,是我懼怕那一股青蒙之氣,讓敵人反應過來。
我需要時間。
身沈入池,思維和感知發散,讓我能夠感覺得到,這個池子很深,至少有六米以上,深深嵌入地面之下。
而面積,則差不多有二十來平方的樣子。
大約感知了一下,我努力地睜開了眼睛來,感覺眼前一片朦胧,霧影重重。
我的眼珠子又麻又癢,而且還發酸,疲憊不已。
與此同時,剛才入水時被燙遍全身之后,那種灼熱之后的麻癢,也在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讓我不由自主地運行起《九玄露》來,通過氣勁的流動,來阻止神經末梢處瘋狂湧動的麻癢。
但是,癸水靈珠雖然能夠隔絕熱水的侵襲,但並不能夠阻擋熱量的輻射傳遞。
我感覺自己仿佛身處于熔爐之中,熱量逼得我想要掙脫開去。
而與此同時,理智又告訴我,此刻的我倘若是爬上池子里,估計就會被敵人所覺察,直接將我弄死。
怎麽辦?
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已經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往左走,是死,往右走,也他媽的是死。
難道就沒有一條活路了?
炙熱的溫度讓我的思維在某一瞬間陷入空白,而隨后,我卻從空白之中回過了神來,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開始變得血紅,隨后有血絲從上面滲透出來。
這些血絲呈現出黑紅色,一點點、一絲絲、一絮絮。
每一團的鮮血浮現,我都感覺到沈重的身體,似乎輕松上了一些。
淤血。
我剛才在外面,被拳打腳踢,以及各種虐待留下來的暗傷,在此時此刻,在這生死攸關的情況下,被那急劇的高溫給逼出了體內。
我感覺自己仿佛熱鍋上的一塊肉,吱吱作響,然后滲出了油來。
我覺得自己是真的快要熟了。
要死了麽?
我的腦子里在思索著這麽一個問題,身體里卻下意識地運轉著《九玄露》,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某一個極致的時刻,我感覺自己就要死去的一瞬間,突然間,腦子里“铛”的一響,隨后仿佛有人在吹唢呐一般,當當當、當當當……
一股雄渾奇異的唢呐聲在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來,緊接著我感覺那些輻射的熱能在瞬間,化作了實物。
它們化作刀槍劍戟、斧钺鈎叉,無數武器,一齊朝著我殘破不已的身體陡然撞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處于彌留狀態。
我也不確定當時的我自己,是否是清醒的,因爲我能夠很清晰地瞧見自己全身蜷縮,雙手緊緊抱著膝蓋,那大光頭上面,包裹的紗布在脫落,衣服給水浸潤成了一團……
我能夠清晰地瞧見這些,就好像另外一個人似的。
是的,我感覺自己好像神魂掙脫于身體之外。
我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我瞧得分明,衣服上的每一處褶皺、皮膚上的每一根毫毛,都纖毫畢現。
隨后,那些熱量,變成了扭曲的兵器,朝著我射了過來,凶狠無比,仿佛想要將我給斬殺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我的右手手腕上,突然泛起了金光。
那金光呈現出梅花形狀,緊接著,從那梅花的花瓣之上,浮現出了六個金甲金盔,雄壯無比、天神一般的男人來。
他們六人,有人持劍,有人捉刀,有人耍棒,有人拿槍,有人扛盾,有人雙戟,將我給緊緊護住。
這六人如同走馬燈一般,忽大忽小,卻將所有的攻擊都給扛下。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的腦海里有一個人的聲音在怒吼:“甲子神將王文卿、甲寅神將明文章,甲辰神將孟非卿、甲申神將扈文長,甲午神將書玉卿、甲戌神將展子江,六甲何在?”
六人合力怒吼:“喏!”
又有人用無比威嚴的聲音,高高在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一敕乾卦統天兵,二敕坤卦斬妖精,三敕震雷動天兵,四敕離火燒邪魔,五敕兌澤英雄兵、驅邪押煞不留停,六敕巽風吹山岳、飛砂走石追邪兵,七敕艮山展威靈、閉地戶、封鬼路、穿鬼心、破鬼肚、封鎮凶神惡煞八卦宮中藏,八敕坎水納千祥、凶邪穢氣化無蹤,太極兩儀鎮中央,六十四卦排布陣、妖邪鬼魅化爲塵……鬼神走不停、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這一段十分冗長,我卻聽明白了說話人到底是誰來。
白老頭兒。
就是之前去合城居老板娘那兒吃醬豬蹄兒的門衛白知天,他在此時此刻,居然有聲音傳入此中。
如此神奇。
當一大段的咒訣念完之時,特別是最后一段話“急急如律令”落定之時,突然之間,無數的熱能,化作重重火焰,朝著我的腦袋處洶湧而去。
而它們的落點,卻正是在我的雙眼之上。
烈焰灼燒,燭火翻滾。
那眼皮子仿佛被燒穿一般,而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六位金盔金甲的神將身子一扭,卻是化作了無數細小的光束。
它們最后化作虛無之時,我瞧見蜷縮在池子底部的我,突然間,睜開了眼睛來。
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腦海里,突然間湧進了一大片的畫面來。
我瞧見一個滿身是毛、一張馬臉的怪物,正蹲在我的頭頂,黑黝黝的雙眸,正在幽幽地打量著我。
兩人對視,下一秒,無數的畫面交彙,最后那渾身是毛、有如人型的怪物卻是消失無蹤。
我從池子底部,緩緩地站直了身體來。
隨后,我抬頭,朝著池子上空望去,透過翻滾不休的水面,我能夠瞧見有幾張臉孔,落入了我的雙眼之中。
不再有模糊,不再有扭曲,我能夠清楚地透過翻滾的池水,瞧見那些人的模樣。
我瞧見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慌。
我還瞧見,他們的身上,有著濃郁不化的氣息,有的呈現出藏青色,有的呈現出赤紅色,各有規模,有濃有淡,甚至還有十分稀薄,幾乎不可見的……
這些異象,我都有瞧見。
與此同時,那滾燙不定的熱力,在此時此刻,也沒有再能夠對我産生太多的煩擾。
我抬起頭,凝望著那些人。
那些人,也在看著我。
他們很奇怪,爲什麽這個家夥被扔進了足夠將人給煮熟的沸水池子里,居然還能夠活下來呢?
不合道理啊?
見鬼了?
這麽想著,有人捉著一根長長的刺鈎,朝著池底之下的我捅了過來。
那鈎子又快又疾,直接奔著我的腦袋過來。
很顯然,剛才那豹哥或許並不想沾染什麽所謂的“因果”,但瞧見這局面有些失控之后,便毫不猶豫地露出了爪牙來,想要將我給弄死在這池子里。
他是個務實的人。
不過,此時此刻的我,已經從人生的最低谷走了出來,就不會再任人魚肉,和宰割。
我在池底深處,避開著這一下下凶狠的鈎鐮,隨后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杆子處,讓它動彈不得。
卻不曾想隨后,有人跳上了水池邊,然后掏出了一個黑黝黝的鐵塊兒來。
那是槍。
手槍。
當手槍的槍口對準了我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了一陣發自內心的窒息,而下一秒,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莫名就是一動,然后猛然一腳,朝著左邊池子的牆壁踹了過去。
我將那池子汙垢踹開,發現那里居然有一個門把手。
而與此同時,那人開槍了。
子彈鑽入水中,帶著極爲明顯的軌迹朝著我射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扭開了身子,隨后伸手過去,一把擰開了那半人高的門閥。
門閥一開,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打開的洞口傳來。
下一秒,我就給吸進了那未知的孔洞里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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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9:00

我感覺自己陷入了抽水馬桶里面。
閥門打開之后,巨大的吸力將我朝著未知的地方吸去,而在這過程之中,我並沒有去抵抗。
因爲我知曉一點,即便是我的視力恢複了,但是在缺少軟金索長棍的情況下,我未必能夠敵得過外面那一幫人。
事實上,即便是有軟金索長棍,我也抵不住擁有著好幾個夜行者高手。
以及,那些帶著現代兵器的家夥。
留在這兒,是死路一條,還不如隨著這水流往下沖。
說不定落到了那個下水道里,然后我自個兒爬出去,反倒是能夠逃脫升天了。
我這般想著,當下也是抱緊了身子,感覺巨大的水流沖擊,大約穿過了一條狹長的管道,最后重重地落到了一個汙水池子里去。
那汙水池子差不多有一米五六的深度,我重重地摔落之后,浮起來時,周遭的那陳年惡臭。
這臭味像發酵的潲水桶,讓我頓時就吐了出來。
嘔……
我站在汙水坑中,吐了好一會兒,頭頂上沖下來的水流減緩,直至消失。
我使勁兒甩了一下頭,才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狹小的空間,腳下是天然而成的泥坑,而在泥坑旁邊,則有泥土澆灌的坪子。
我朝著泥坑的邊緣走去,感覺泥坑的汙水之中,不知道混合了多少垃圾。
我甚至還感覺到有活物,在兩腿之間晃蕩。
甚至還有玩意,朝著我的褲裆里面鑽。
這種未知的恐怖,讓我不得不加快了速度,爬到了坑邊之后,手腳並用。
爬上去之后,我渾身發癢,將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給猛然一扯,脫了下來,卻聽到嘩啦啦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活物,從里面蹦跶出來。
緊接著我將褲子也脫了,猛然一抖落,發現也有不少活物。
我低頭打量,發現有一種大拇指般大小的活魚,另外還有半個拳頭大的癞蛤蟆,以及一條細小如蚯蚓的小蛇,以及……
我的大腿內側,還吸附著一條正在快速膨脹的螞蝗。
這些活物讓我全身發癢,在坑邊蹦跶了一會兒,處理完這些之后,我方才回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這個地下空間里,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我是怎麽瞧見的這些?
想到這件事情,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我發現,隨著自己瞳孔的收縮和擴張,我居然能夠調節光線的強弱,而通過這樣的調節,我能夠在黑暗中都發現一切東西;不但如此,我還能夠通過瞳孔的調節,將遠處的物體放大,又或者將近處的物體放小,從而將我所處空間的所有東西,都瞧了個分明。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整個世界,從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明晰。
這情況,對于我來說,簡直是欣喜若狂。
在幾個小時之前,我還擔心自己即將面臨著瞎掉的苦難人生,而現在,我卻如同換了一對眼睛般,重新認識了整個世界。
這簡直是太神奇了。
在瞧清楚這一切之后,我在這麽一個滿是惡臭的汙水坑邊上,面對著一大堆的活魚、蛤蟆和小蛇,竟然感動得留下了眼淚來。
隨后,我抬起了右手,打量起了手腕上的那個梅花烙來。
這個東西,是先前那個啃豬蹄兒的白老頭弄上去的。
我之前以爲是嚇唬我,但此刻我才發現,他當初說的話,沒有一句話是假的。
所謂的“身懷六甲”,居然是這麽一回事。
他居然在我的身上,種下了“六甲神將”,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護住了我的安危,讓我得以在那必死的局面下,生存了下來。
由此我突然間解開了另外的一個疑惑。
那就是先前我翻身進了燕大校園,都被那麽多的人瞧見過,但爲什麽沒有人會過來,找我麻煩呢?
按理說,這事兒肯定是得查的。
因爲從胖大海那一幫人的投鼠忌器來看,燕大校園的安保工作,絕對是很強大的。
至于爲什麽沒有查過來,我覺得,恐怕是來自于白老頭兒的指示。
他應該是知道一切的,所以才會如此。
而既然剛才白老頭兒出手助我,他必然也通過“梅花烙”,知道了我大概在哪兒,這也就是說,只要我能夠在一段時間內保證自己的安全,那麽他就很有可能會找過來。
而到了那個時候,甭管是胖大海的人,還是他上面的燕京仇家,都未必能夠拿得住我。
我那時,應該就會安全了。
想到這里,我緊繃的全身就開始放松下來,將衣服褲子的水給擰緊了之后,又處理了一下鞋子,將那些嚇人的東西給處理干淨。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從上面噗通一聲,掉下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它重重地砸落在了汙水池子里。
聽到這動靜,我嚇了一大跳,知道那幫人在熱水池子的水全部排出之后,應該也是看到了池子底部的缺口。
他們應該是知道我跑了,所以追了上來。
我沒有管那落在汙水泥坑中的東西,到底是個啥玩意兒,轉身就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出口跑去。
我往里面跑,踮著腳,速度飛快。
這個地底很古怪,能夠看得出是有人工營造的痕迹,但並不是現代的,沒有水泥和鋼筋,反而是平鋪了許多的青石方磚——有的地方因爲年份頗久,露出了斑駁的牆面來,上面全部都是土黃色的泥胚和青苔。
這里,並不是燕京的那些地下防空洞,而是有年頭的地坑。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這兒是千年古都。
千年古都,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動亂,而爲了自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家的下面,挖出了多少的坑道來。
我此刻身處的這兒,想必也是不知道誰,出于什麽樣的目的,弄出這麽的一處地下坑道來。
不過隨著我的探索,發現這並不僅僅只是一處藏身,或者逃生的簡單通道,因爲我在狹長的地底通道中,發現了好幾處屍骸。
而從這些屍骸的身上,我總是能夠瞧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旁邊的牆壁,也顯示出,這兒居然有機關。
無論是坑道,還是刺板,又或者鐵箭簇,都表明了這些人都是非自然死亡的。
我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自己踩中某一處機關,一不小心,就交待在了這里。
再往前走,通道變得複雜起來,甚至還出現過好幾個岔路口。
面對著這樣的抉擇,我沒有慌亂。
我先讓自己沈住氣,然后仔細打量著,隨后我發現,有的地方,有隱隱的黑氣彌漫,有的地方,則有青色氣霧萦繞,而剩下的那一條通道,卻有淡淡的、白色的氣霧在翻騰、旋轉。
我每一次,都選擇顔色最淡薄的甬道往前走,隨后我發現,一路過來,都十分暢通。
這樣的選擇,讓我沒有並沒有遇到什麽古怪的事情。
大概走過了四個岔路口,我出現在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空曠的地方。
而這里,靠里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扇門。
一扇大門。
一扇用黑曜石築成的巨大石門,高度差不多有三米,而寬度也有四米左右,顯得十分寬闊,而那石門上還刻有浮雕,朴實無華。
我走上前去,瞧見這浮雕,居然是一群仿佛是鹿一般的東西。
隨后在石門的正中間,則有一只美麗的大鳥兒,正在張開翅膀,朝著上方飛去。
從技藝和手法上來看,這浮雕十分朴實,也簡單,不存在惟妙惟肖的感覺。
但不知道爲什麽,在那黑曜石本身的光華映襯下,這一只巨鳥,以及下方的群鹿,卻仿佛一下子就要跳出黑曜石大門,沖出外面來一樣。
這,大概就是浮雕藝術的最高境界吧?
我走到門口,雙手按著那兩扇門,奮力前推,卻發現里面宛如澆築完整一般,紋絲不動。
我使勁兒咬著牙包谷,拼命地往前推。
但即便如此,那石門依然沒有動一分一毫。
我知道,這門,是不可能用蠻力推開。
我沒有再用力,而是往后退開,左右打量,瞧見在左邊的不遠處,有一個一米五高的石台,石台之上,居然有一個古怪的輪盤。
我走近一看,發現輪盤上面,刻著天干地支,還有許多古怪的符文,顯得十分艱澀深奧,讓人喬不明白。
我打量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弄明白,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間傳來一陣動靜。
緊接著有一物,朝著我猛然撲來。
我沒有回頭,而是讓了一下,然后猛然抬起腳來,往下重重一踩。
吱……
一聲悶響,我低頭一看,卻瞧見一只巨大如貓一般的黑毛老鼠,被我踩在腳下。
這玩意又凶又惡,渾身毛皮發亮,惡臭撲鼻,即便是被我踩住,也是奮力掙紮,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頭老鼠,而是一只凶惡的狼狗一般。
不但如此,我還能夠瞧見,它的腦袋上面,有一根若隱若現的紅色絲線。
我伸手,朝著那絲線揮了揮,卻發現我手揮過之后,它依然存在。
這玩意,是無形的。
倘若不是我的眼睛發生了變異,未必能夠瞧得見。
我猛然一腳,將這掙紮的惡鼠踩死,那玩意停止了氣息之后,紅線消失,而我的心中一動,開始往回走,走到了第一個交叉路口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我聽到了那豹哥的聲音:“快走,那小子,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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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9:14

果然,那頭巨大的老鼠,就是敵人的急先鋒。
說不定,先前從上面掉落下來的那黑影,就是這個玩意。
它應該是這幫人養著的。
我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后,不動聲色地朝著另外一條道路退去,然后藏在一個轉角處。
沒半分鍾,就聽到有人走到了剛才的路口。
緊接著他們停下了,有人問道:“豹哥,往哪條路走?”
豹哥那極富男人魅力的中低音傳來:“在……這兒?”
我聽到有人開始朝著我這邊走,心底里頓時就是一緊,想著是不是就要跟這幫人正面沖突了,然而沒有兩步,又聽到那豹哥喊道:“等等,不是,是這兒。”
有人停住腳步,然后說道:“阿豹,你到底確不確定?”
豹哥苦笑著說道:“溫爺,我的小黑沒有消息傳回來了,我也不確定發生了什麽,想著只能夠憑著先前的印象感應——不過從目前來看,應該是沒錯的。”
那個溫爺有些不耐煩,說還真的是麻煩,早知道如此,不如將人給直接剁了,何必費這麽多的手腳呢?
“對!”
有人附和著說道:“剛才下來的時候,那個池子里,到處都是蟲子和活物,我到現在渾身都還是麻麻癢癢的,說不定身體里鑽進了幾根螞蝗呢,哎喲,疼……”
啪!
那人用手掌在身上拍了一下,其余人也紛紛抱怨起來。
被衆人責怪的豹哥聽到,終于忍不住了,冷冷哼了一聲,說你們都是皇城根兒下的人,應該知道國民安全局的419辦公室,也就是所謂的“天機處”到底有多難纏,他們要是認真起來,咱們誰也跑不了——不複雜點兒,你們來?
他說得很是嚴肅,旁邊抱怨的人都不再說話了。
有人低聲勸道:“行了,行了,誰也沒有想到,那麽一個小妖怪,還能夠耐得住這麽高的溫度而不死?更沒有想得到,這沸水池子地下,居然還藏著這麽一個別有洞天的地下通道……臭蟲,你們之前清理廠房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這地方?”
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我們都清理了,梳子一遍地篩過,誰曾想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對,這個地方,看著不像是近百年來的地下洞穴,說不定更早。”
“剛才那屍骨上的青銅箭簇看到沒?那個,至少有一千年的曆史了吧?或者更早?”
“嚇,你這不是扯淡麽?就這點兒地方,一千年都沒有被人發現?”
“對呀,對呀,怎麽可能?”
幾人議論紛紛,而豹哥終于發怒了,說走,快點走,我的小黑估計被那小子給弄死了,你們還有閑心在這里扯淡呢?
他說著,朝著前面的空間走去,而其余人似乎對這個豹哥有些懼怕,沒有敢在多言。
不多時,停留在岔路口的這一幫人,全部都走光了。
我從另一條道路上,緩步走了出來。
我如同幽靈一般,緩緩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后,又如同一個獵手一般,隨時等待著上前,給這些實力遠遠超出于我的家夥們,來上一下致命一擊。
自從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后,我就從來沒有退縮、怯懦和等待過,也從來不指望別人來給我主持公道。
我受過的屈辱和傷害,我會自己,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沒多一會兒,我跟到了那個擁有著黑曜石大門的寬闊洞穴,小心翼翼地朝著里面打量了一番,瞧見那幫人都集中在了黑曜石大門之前,便藏在了洞口附近的陰影里,只聽到里面傳來了一陣陣的抽氣聲,緊接著有人問道:“溫哥,您是老江湖,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啥不?”
溫哥沈吟,說這個還真的很難猜。
那人問:“怎麽說?”
溫哥說道:“黑曜石這種東西,又被稱之爲又稱‘龍晶’、‘十勝石’,雖然在寶石里算不得珍貴的,但它主要産自于中美洲和北美洲地區,咱們國家雖然也有,但大多數産自于藏區。在咱們這京師之地,有這麽一大塊渾然天成的黑曜石,實在是不尋常。再看上面雕刻的手法,這種反逆光、大重回的手段,失傳已久,至少是東漢三國時期的模樣,而這壁畫上的鹿……”
有一個人說道:“這個,好像是五色神鹿吧?”
“對!”
溫哥說道:“對,除了這鹿,還有這鳥,它們,讓我想起了一個流傳數百年的傳說來。”
衆人紛紛問道:“什麽傳說?”
溫哥說道:“明熹宗年間,燕京西南隅的工部,王恭廠火藥庫發生了王恭廠大爆炸,造成兩萬多人死傷——因爲這一次事件,使得遼東的火藥供應告急,雖然努爾哈赤率軍攻打甯遠時被袁崇煥阻攔,受傷退軍,但終究無力北侵,收回土地,導致努爾哈赤死去之后,皇太極順利繼位,滿清王朝從此昌隆——那時就有傳言,說當時有人,在王恭廠火藥庫下,發現了一處秘境,而正是那處秘境,導致了王恭廠爆炸案的發生……”
那個叫做“臭蟲”的男人問道:“什麽秘境?”
溫哥說道:“張宿秘境!”
“張宿?”
衆人紛紛驚訝,唯有那豹哥回答道:“張宿?你說的,是二十八宿之一,南方第五宿的張月鹿?”
“對!”
溫哥回答道:“張,《爾雅》中曾言,‘鳥張嗉’,注稱爲‘嗉,鳥受食之處也’,可見張宿取意于朱鳥。張宿秘境,又有朱雀秘境之城,朱雀爲南方之火,正是那火星子點燃了王恭廠的火藥庫,方才釀成兩萬人慘死的狀況——據說那張宿秘境之中,蘊含了三昧真火的秘密,甚至傳言中的燭陰之火,也藏在其中……”
周圍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說道:“大妖朱雀?”
溫哥回答,說然也。
衆人皆驚,唯有豹哥有些將信將疑,說光憑一只大鳥,你就能夠分析出這麽多來?不會是猜的吧?
溫哥說我之前的時候,曾經在故宮的藏書樓和國家檔案館里,看到過關于張宿秘境的記錄;而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正是當年王恭廠火藥庫的原址附近;最后一個,你們看這里——八鹿拱聚,奔東而弓,逐升爲華,巍巍月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江湖中傳說里的幾大秘境之一——穿過這道門,我們應該就能夠抵達張宿秘境之中,得到傳說中朱雀大妖留下來的曠世富藏了。
這個極有誘惑力的事兒,經過溫哥這麽一說,周圍衆人,呼吸頓時就變得急促起來。
大家都沒有說話,但氣氛,瞬間就變得熱烈起來。
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夠感覺得出來。
而就在衆人都爲之激動的時候,有一個不太和諧的尖細嗓門突然說道:“等等,這件事情,是不是需要告訴海爺,以及咱們上面的各位大佬們啊?”
氣氛在這一瞬間,頓時就爲之一僵。
沒有人說話。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這樣僵硬的場面不知不覺過去了。
終于,那溫哥開口說道:“對,臭蟲你說的很對,不管怎麽說,仇家都是我們的主家,沒有主家的庇護,我們這些牛鬼蛇神們,也不可能在這偌大京都生存下來,現如今這事兒,關系重大,我們不能走脫,畢竟還有侯漠那小子沒有找到呢——這樣吧,你上去,帶著馬六一起,去通知一下海爺。”
“我?”
提出建議的臭蟲萬萬沒有想到溫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愣了一下,很不情願。
而溫哥卻顯得十分嚴肅,說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必須辦好——如果辦砸了,你自己想一下后果吧。
臭蟲這個時候終于自己得罪了人,說道:“回路這麽長,我一個人,怎麽走?”
溫哥問:“你想要帶誰去?”
臭蟲的目光在周圍七八人的身上巡視著,卻沒有一人願意與他對視。
他有些灰心,歎了一口氣,說道:“行吧,我回去。”
他往外走,有一人開口說道:“等等,這玩意你帶著,回頭見到海爺的時候,遞給他,讓他叫人幫忙鑒賞一下到底是個啥。”
臭蟲不願,說這玩意挺奇怪的,我怕受傷。
那人說道:“放心,用布包著呢,傷不了你的。”
他塞進了臭蟲懷里,然后問溫哥:“那這門,該怎麽開呢?”
溫哥開口說道:“你們看,這旁邊有一個石台,刻得有天干地支,還有二十八星宿,只要我們對準了時間,然后轉動輪盤,問題應該不大——你們放心,易經八卦,整個京城里,比我熟悉的,不超過五人……”
有人奉承,說對,您老是誰?鬼谷子一門的傳人呢!
他們幾人說著話,而臭蟲則朝著我這邊走來,我不敢在門口與人沖突,往后退開,差不多五十多米遠,我蹲伏在角落處,等待著那個叫做臭蟲的家夥走過來。
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嘀咕著,顯然是在臭罵那邊的一堆人。
然而他卻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轉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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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9:27

砰!
我沙包大的拳頭,重重地敲在了那個叫做“臭蟲”的可憐男人腦袋上,感覺像是砸在了一塊石頭上似的,手疼得厲害。
不過我沒有任何猶豫,又是一拳,直接將那人給打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沒有給他任何反抗和呼喊的機會,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巴,抬手就是一頓胖揍。
我沒有半分留情,也沒有任何不忍。
從先前他們處理我的殘忍手段來看,我能夠知曉,這幫家夥,都是畜生來著。
就算是排隊槍斃,也沒有一個無辜。
朝著那家夥的腦袋一頓揍,打得他再無反抗之后,我方才朝著他的手邊摸去,很快,我拿到了那根屬于我的軟金索,將其纏在了我的腰上。
隨后我拖著這個家夥,朝著另外的一條路上走去。
將臭蟲處理在了另外一條路相隔百米的淺坑之中,臨走前還再敲了一回,確定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之后,我重新回到了剛才的空間。
我來的時候,十分巧合,那幫人居然真的打開了沈重而厚實的黑曜石大門。
我聽到轟隆隆的響聲,整個空間都仿佛在顫抖著。
我腳下的石子在跳動。
緊接著,傳來了一聲歡呼,隨后衆人都走進了門里去,只留下一具碩大的鼠屍,在門口不遠處,給人安放齊整。
我沒有敢立刻露面,而是等到腳步聲走遠之后,方才緩慢靠了上去。
黑乎乎的偌大空間,那黑曜石大門,露出了可容一人行走的縫隙來。
我站在門口處,里面有風,從里間往外,呼呼地吹著。
我猶豫了很久。
事實上,從生存的角度上來說,一個剛剛脫離生死危險的人,最應該做的,並不是與一幫凶殘而無情的家夥靠近,而是遠遠地避開去。
既然白老爺子能夠通過我右手手腕上的梅花烙找到我,那麽我找個地方躲起來,其實是最安全的辦法。
因爲我不用跟這幫凶殘的家夥面對,也用不著與他們生死相搏。
畢竟作爲一個剛剛覺醒不久的小家夥來說,我就算是進步再神速,也不可能是這幫家夥的對手。
特別是那個豹哥和溫哥,給我的感覺,至少都是大妖以上的級別。
正如他們所說,他們此刻,之所以寄存在京都仇家的麾下,只不過是尋求庇護,得以在此生存而已。
從本事上來說,他們不輸于任何人。
這樣的每一個人,單獨拎出去,都是極其厲害的人物,更何況還有隨時可能到來的胖大海,以及他背后的京都仇家門下高手呢?
但是,有一個原因,卻讓我不得不留下來。
因爲剛才那幫家夥的對話中,提及了一個詞語,它如同磁石一般的,將我給深深吸引住,無法離開。
燭陰。
燭陰之火,這東西,以及烏金、叵木和息壤一起,是我接下來想要沖擊劫難,度過難關的重要引子。
我只有得到這四樣東西,才能渡過五重關。
我才能夠真正覺醒夜行者的血脈天賦,成爲一個真正的夜行者,否則我就會因爲血脈的沖突,以及上天的詛咒,最終基因崩壞而死。
古往今來,能夠成功渡過五重關的靈明石猴血脈夜行者,有且只有一人。
那個人,后來被人稱之爲——“齊天大聖”。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麽一個鬼地方,聽到了幾乎是屬于傳說中才有的詞語。
別的不說,光“燭陰”這兩個字,就足以讓我拼盡全力。
搏命,也可。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步朝著前方走去,走過了“嗚嗚”作響的門縫,來到里面,發現這個不算很大的石室之中,正中處,居然有一個下沈式的階梯。
它一直往下,很深。
差不多數百級的台階之下,有強光手電的光束傳來,不斷晃蕩,以及隱隱的聲音傳了上來。
這台階的材質很奇怪,我打量了一下,居然是某種發光的石頭。
它很齊整,差不多兩米的長度,然后五十公分的高度。
在台階的兩側,雕刻了大量的浮雕。
我眯著眼睛,調節著瞳孔,努力打量那台階兩側牆壁的浮雕。
我發現牆壁上壁畫與浮雕的風格,與黑曜石大門上的截然不同,顯得十分張狂寫意,里面充滿了濃烈的個人意識,而且這些浮雕仿佛都是一人繪制,仿佛是用金鐵之物快速勾勒,然后用烈焰焚燒而成。
里面的內容,也到處都是殺戮、拼殺與屍山血海,從那淩亂的勾勒中,又能夠瞧見許許多多的具體形象來。
我能夠瞧見許許多多熟悉的動物,以及夜行者的模樣。
認識的,不認識的,仿佛無數圖像,都在這長長的台階長廊中顯露出來。
我在下到第二十階的時候,瞧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影像。
霸下。
就是那頭活了千年,憋足了勁兒準備重回人間卻給壞了事兒的大烏龜,它也出現在了壁畫之中。
當然,這樣的壁畫勾勒,當真是寫意無比,猶如書法里面的狂草。
我倘若不是親眼瞧見過那頭大烏龜的模樣,能夠從壁畫浮雕之中感受到其中張狂霸氣的風韻,說不定就真的不知道,這一堆線條,到底是個啥。
我越看,越是心驚。
有一句話形容得十分恰當,叫做“鬼斧神工”。
這樣的場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夠達到的。
到底是誰完成的這一切?
真的是那洪荒大妖朱雀,又或者是在它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的呢?
我不知道。
我滿心敬畏,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就在我全神貫注,關注著那霸下妖獸的神韻之時,一束光從下方深處,朝著上面射了上來。
我在感知到光的一瞬間,直接趴倒在了台階上。
我盡可能的輕一些,不讓人聽到太多動靜。
因爲那幫人已經走到了很下面去,光束照上來,並沒有能夠落到我的身上,大概是出現了視覺盲區,所以在打量了一會兒之后,又離開了去。
這讓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多出了幾分警惕。
此時此刻,並不是我欣賞這奇迹的時候。
我首先得要活下來,方才能夠有其他的心思,去欣賞不屬于普通人的奇迹和美景。
我等那光束消失好一會兒之后,方才敢小心翼翼地往台階下走。
而且我隨時注意著,一旦有任何被發現的征召,我立刻就伏低身子,不讓人瞧見。
下台階的過程,十分漫長。
我都不知道下了多少級台階,總之得有半個多小時,而當前方出現回聲時,我知道差不多就已經下到底兒了。
這個時候,我顯得格外小心。
因爲剛才時不時有強光手電朝著上面照過來,這說明了一件事情。
底下的這幫人,其實也有在懷疑,覺得那個消失不見的侯漠,說不定也跟了過來。
畢竟他們之所以發現這張宿秘境,最根本的原因,是追逐我而來。
我生怕那幫人會在底部的地方設下埋伏,等著我露面的時候,幾人一同出現,把我給擒住,所以顯得很小心。
我越是快要到達底部的時候,越是小心。
到了后來,我幾乎是一步一步地往下匍匐前進。
因爲雙眼的變化,我的視力也開始變得不同,在極黯淡的情況下,還能夠發現細微之處。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這般走下來,快要到達底部的時候,我並沒有瞧見有埋伏的迹象。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或許就不假思索地下去了。
但經過了之前的經曆,也知曉了這幫人的歹毒和狠戾,我顯得更加有耐心一些,並不驚慌,穩穩地趴在地上,望著下方不遠處的空洞出口,耐心地等待著。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不知不覺,時間就悄悄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聽到下方很遠的地方,突然間出現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緊接著有人尖厲地叫道:“大坨,張大坨……”
聽那動靜,應該在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都有一段距離。
就在這個時候,口子處有急促的腳步聲出現,然后朝著遠處疾奔而去,我聽到了,卻按捺住了性子。
我足足等了五分鍾,方才蹑手蹑腳地往下摸去。
沒曾想剛剛走到台階底部下的口子處,卻有一道勁風迎面而來。
這一下雖然來得十分狠戾,但我早有準備,卻並不害怕,而是順勢朝著后方跳去,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前方。
他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擊不中,護住了胸口。
那家夥惡狠狠地說道:“狗日的東西,你殺了我的小黑,我讓你給它償命!”
我聽到,立刻明白過來。
這人,卻是那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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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9:42

剛才那邊的動靜非常大,原本埋伏在這兒的兩人都趕了過去,此刻那兒已經沒有了動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這位豹哥,卻一直潛伏在這兒。
他在等我。
他知道,我一定會來,所以在這兒蹲我,蹲得是那麽的有耐心,仿佛像釘子一樣,紮在了這里。
他料定了我一定就會下來一樣。
所以我終于下來了,他也終于出現了。
仇恨。
我能夠從豹哥的雙眼之中,感受到極爲濃烈的怨恨,那種恨意,就仿佛我殺了他爹娘老子一樣。
而除了那恨意濃烈的眼神,我還能夠瞧見他的身后,有著一股黃煞之氣。
這種氣息在不斷湧動,仿佛煙雲一般。
濃密不化。
我的手往腰間一抹,抓出了軟金索來,猛然一抖,就化作長棍一根,然后緩緩朝著前方指去。
那家夥在瞧見我手中的長棍時,臉色陡然一變,冷然說道:“臭蟲被你殺了?”
我平靜地說道:“你,是第二個。”
在面對面的時候,我已經認出了這個豹哥,其實就是當日在菜市場附近,與我有過交手的高手。
這家夥的手掌,劈出來都是呼呼帶風的,整個空間,都有炸聲。
他,很強。
當初就是因爲他,逼得我滿地亂竄,最終跑進了大學校園里去。
而此刻,他再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卻沒有再跑。
前方,是燭陰,后退,啥也沒有。
我不得不拼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長棍前伸,緩緩向前,最終讓它平齊在了我的胸前來,指向了不遠處的豹哥。
而對方則眯著眼睛,冷冷打量著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你不過是一個剛剛覺醒、全憑本能的小妖,而我,卻是做了二十年的平妖之后,突破瓶頸,晉升爲大妖,在這藏龍臥虎的京師之地,我都能夠排進前五十名里,你如何能比?”
我說的確不能比。
豹哥臉色極爲嚴肅,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又如何敢來?”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緩聲說道:“向前,我還有一絲生機,若是退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如此想想,我還是來了——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好!”
豹哥大聲喝彩,臉色變得越發肅穆,隨后他向后一躍,雙手一轉,那匕首藏在腰間,卻是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把長劍來。
長劍鋒寒,劍尖犀利。
他抱劍而立,一字一句地說道:“冀北保定,大刀王五后人,王岩。”
我肅然而立,平靜說道:“宋城,侯漠。”
那人朝著我拱手說道:“請。”
說罷,他躍身上來,劍走如遊龍,直刺我的胸口處,我向后躍開,然后提著手中長棍,猛然一蕩,想要避開對方的長劍,卻不料那家夥的劍法高超無比,居然與我的長棍差之毫厘地讓過,隨后陡然前刺。
他在那一瞬間前進三兩個身位,避開了我的防備,就紮到了我的胸前來。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就要死去一般。
不過下一秒,我卻是回過神來,也顧不得狼狽,朝著旁邊猛然一撲,連人帶棍,在地上打著滾兒,避開了他的凶狠一擊。
而這只是開始,那家夥一招占據上風之后,手中長劍鋒寒,卻是朝著正在地上狼狽打滾兒的我猛然紮來。
铛、铛、铛、铛……
一陣脆響,那劍尖在長條石鋪就的地上不斷斬下火花,而我在一陣翻騰之中,勉強避開了對方暴風驟雨的攻擊,然后翻身起來之后猛然一棍子,朝著對方砸去。
豹哥王岩也正好揮足了長劍,朝著我猛然斬來。
這是兩人第一次的較量。
用足了氣力。
铛……
一聲巨響,恐怖的力量從對方的劍刃之上傳來。
除了巨大的劈砍之力外,那家夥的勁力還帶著幾分螺旋和電勁兒,如同細針一般,紮得我雙手發抖,差點兒就握不住這軟金索長棍去。
而那家夥也並不好受,他給我一棍子砸中,有點兒沒有預料到我磅礴的氣力,連著退了四五步,方才站住。
他人雖然退了,但嘴上卻不輸氣勢,道:“就你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耍狠。”
我也不屑地說:“大刀王五前輩,一生行俠仗義,支持維新,靖赴國難,那是人人稱頌的一代豪俠,而你呢?你是什麽東西,一個爲非作歹、助纣爲虐的狗東西而已,好意思自稱是王大俠的后人?我呸!”
被我大罵過后的王岩臉色十分難看,他沒有再言語,而是揮劍而上,越發凶狠。
除了他那寵物小黑巨鼠的仇恨之外,他又多了一條斬殺我的理由。
铛、铛、铛……
兩人越斗越快,卻從一開始,都沒有分出勝負來。
這情況讓王岩驚訝不已,因爲在他的想法里,作爲一個步入“大妖”這般境地的夜行者,對付我這種剛剛覺醒的小角色,理所應當是手到擒來的架勢。
他之前就讓我從他手中溜走,而此刻更是過分,鏖戰許久,居然沒有傷到我半分毫毛。
這事兒讓他越發焦急,不知不覺間,他身后的妖氣,就變得越發濃厚起來。
當那妖氣濃郁不散,幾乎凝爲實質的時候,他整個人的樣貌,也開始逐漸改變。
他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開始長出了蓬勃的黃色毛發。
他的臉,也變成了三瓣嘴唇。
這是一張貓臉、虎臉,又或者豹子臉,總之逐漸顯露出了本相的王岩,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開始大幅度的提升,而那一股讓人爲之畏懼的恐怖電力,也近乎于顯形,每一次的揮舞,都能夠瞧得見那藍紫色的電光在搖曳。
這電光,刺啦啦一陣響,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畏懼。
這人,不愧是步入大妖境界的強者,他剛才說自己能夠步入京師之地前五十的行列時,我還有些不屑。
此刻瞧來,我才發現,我是碰到了鋼板。
不過即便如此,我又有什麽可以懼怕的呢?我若是想要逃,難道還有退路不成?
沒有燭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擋我者死。
我咬著牙,開始奮力嘶吼起來,每一次的揮棍,都用盡全力,眼看著我就要承受不了的時候,突然之間,周遭一片雪亮,緊接著我們腳下的長條石地,突然間開始激烈顫抖起來。
這種顫抖讓人懼怕,因爲我感覺到整個世界,都隨之一起晃動。
這動靜讓我感覺,仿佛只要一下子,整個秘境都會坍塌。
果然,兩人又一次地交擊之后,一起向后躍去的瞬間,我一腳踩了一個空。
那原本堅實平整的地下,居然莫名就露出了一大塊的窟窿來。
我豎直向下,居然直接跌落下去。
我下意識地揮舞著軟金索長棍,想要卡住什麽地方,將自己給固定住,卻沒曾想在那急速的墜落過程中,並沒有任何能讓我借力的地方。
令人窒息、腦子空白的下落,在一瞬間進行,隨后的數秒鍾,仿佛幾十年那般漫長。
緊接著,黑暗散去,灼熱而明亮的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下一秒,我跌入了一片炙熱之處。
在落身其中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熱,而這種灼熱,遠甚于之前我被扔進那沸水池子之中的溫度。
它要勝過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因爲我感覺身上的所有東西,在那一瞬間都被氣化了去。
包括我手中的軟金索長棍,在那一瞬間,都縮小了幾分,而隨后,它變得無比沈重,帶著我直往下墜。
當雙腳沒入通紅發亮的溶液之中時,我方才發現,自己掉進的地方,居然是一處熔漿。
熔漿是什麽?
這玩意就是在高溫之下,融化成液態的岩石,這所謂的高溫,或者是七八百度,或者是一千多度,而以此刻這兒的亮度來看,我覺得絕對是一千度以上了。
人進入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化作焦炭,隨后氣化,最終與熔漿融爲一體。
但是我並沒有。
在墜入其中的一瞬間,我就啓動了癸水靈珠的青色氣息,將自己全部包裹住,利用它的特性,將融化爲液體的岩漿隔離開去。
然而即便如此,那熱輻射卻是無法阻隔的。
它化作無數射線,直接射進了我的身體里,破壞著我身體里的組織和器官。
我感覺到,自己仿佛一個炮仗,隨時都要爆炸一般。
我下意識地想要往上爬去,卻發現自己越掙紮就越往下,咕嘟嘟,直接沈入了岩漿底部去,讓我無法掙脫。
當灼熱的岩漿把我給封印在了下面的時候,我在某一時刻,感覺自己仿佛已經死去。
事實上,我覺得自己真的就死了。
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夠生存下來……吧?
當我腦海里劃過這麽一個想法的時候,突然之間,我感覺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除了癸水靈珠的氣息之外,還有六道氣息湧出,浮現在了我的身體四周八面處,開始不斷遊動,幫我阻隔那讓人窒息的熱量。
當然,它並不能夠阻隔全部,只能夠保持我生存的狀態。
緊接著,我感覺溫度開始漸漸降了下來。
我當時,再也動彈不得了。
熱力如火一般侵襲,而我則在兩股力量的相互交疊下保持一絲氣息,努力抵擋著,這狀態不知道持續多久,仿佛永無止盡一般。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腦子里迷迷糊糊的我,突然間聽到了一聲長啼。
穿破蒼穹。
********
小佛說:今天不加更了,其實大家不知道,我這些天,其實特別忙,別的同學都出去玩或者談事,我天天蹲在宿舍,盡可能的寫書,都沒有斷過更,能加更就加更,不矯情。下周去天津,行程安排得特別緊,我先存點稿,免得斷更,謝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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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20:19:58

黑暗。
無邊無際、肆意蔓延的黑暗在我的世界里翻滾不休,讓我以爲自己都已經死去,而這一聲刺破蒼穹的動靜,就如同驚雷一般,將黑沈沈的天空都給陡然撕裂開來。
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陡然一輕,居然脫離了一切的束縛,掙脫出來。
先前那宛如地獄一般的灼熱溫度,驟然消失不見。
我渾身輕松,感覺自己變得無比強大。
仿佛我想要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我想出現在那熔漿表面,下一秒,就已經出現在了熔漿表面。
我左右打量,發現四周都是一片翻滾不休的熔漿,有如湖泊,無邊無際,充斥了整個地下洞穴中。
不過從遠處到近處來,卻開始變得逐漸暗紅,仿佛要冷卻下來一般。
緊接著,左邊的方向,突然間騰然飛來一群火鴉。
這些火鴉與尋常烏鴉一般大小,不過它們通體紅亮,里面透著一股炙熱的光芒,揮動翅膀的時候,不斷有火星子,從身上落下來。
一大群的火鴉,就如同一大片的流雲焰火,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壯觀氣勢。
我給這麽一大群的火鴉嚇到,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發現這些火鴉陡然一轉,又朝著另外一邊飛了過去。
我一直看到它們消失不見,心情方才輕松一些。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在我的身后低聲說道:“哥哥,哥哥……”
我愣了一下,回過頭來,卻瞧見一個擁有著火紅色頭發的小女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后。
她大約五六歲的模樣,肥嘟嘟的小臉蛋,穿著一件火紅色的繡花長裙,腦袋編著乖巧的小辮子。
小女孩子抬頭打量我的時候,一對黑黝黝、靈動的大眼睛,看得我的心都要融化。
“哥哥、哥哥……”
她又叫了兩聲,我方才回過神來,有些詫異,說你叫我?”
小女孩滿臉哀傷地對我說道:“哥哥,對不起。”
啊?
我到現在還沒有鬧明白這個小女孩兒到底是怎麽出現在我身后的,而她莫名其妙的話,更是讓我腦子一片模糊,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叫我?”
紅色頭發的小女孩兒望著我,很傷心地說道:“哥哥,你不認識我了?”
我很是尴尬,因爲我的確是不認識她。
但她那可憐巴巴的小臉,以及即將湧現出淚水的黝黑眼睛,又讓我忍不住拒絕,當下也是說道:“你,怎麽了?”
小女孩兒伸出了肉嘟嘟的手來,雙手捧著,對我說道:“哥哥,對不起。”
我順著她的口吻,說到:“沒關系,沒關系的……”
小女孩兒哭著說到:“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再守護它了;哥哥,我累了,堅持不下去了——夜行者的未來和命運,我守護不了,現在,我交給你吧……”
她伸出手來,將雙手捧著的那一窪液體,遞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低頭一看,瞧見她手中捧著的,居然一大團晃蕩不休的、火紅色的液體。
這玩意乍一看,仿佛那煮了許久的牛油火鍋,然而隨后我發現,這玩意看著仿佛是液體,如同水銀,但不停地晃蕩下,又有著火焰一般的特性,里面仿佛又蘊含了無盡的力量,隨時都要爆發一樣。
我有些驚訝,說這,到底是什麽?
小女孩兒憂傷地抬起頭來,一臉悲切地說道:“哥哥,你真的忘記了麽?”
我當時很想告訴她,說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但瞧見她那悲切、讓人心痛的小眼神兒,我卻終究還是開不了口,沒有再問。
我伸出手來,準備卻接那一掬火紅色的液體,卻沒有想到,當它從小女孩兒的手上,落到我捧住的雙手時,它卻並沒有停留,而是穿過了我毛茸茸的雙手,朝著下方跌落下去。
我愣住了,目光往下,瞧見自己腳下的熔漿深處,居然還有一個人。
一個全身通紅,仿佛融于榕江里面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手中,有一根黑紅色的長長棍子,那棍子大部分都是岩石的狀態,而里面又有錯亂分布的紅色熔漿,在空隙處流動著。
他也如同岩石鑄就的一般,肉身消失了,化作了岩石與熔漿凝結的造物。
他的身上,有青蒙蒙的氣息在遊繞,將他那即將崩潰的身子給歸攏住,否則只怕就會“啪”的一聲炸開,劃作無數碎片,融入岩漿之中去。
而在他的身體四周,有六道光芒,分別是紅、白、黃、綠、藍、黑,那六團光芒一會兒化作人形,一會兒又化作猛獸。
那猛獸,分別是虎、豹、熊罴、惡狼、牛與蛇蛟。
猛獸們在奮力抵擋著,卻抵不過那熱力灼燒,最重融化,變成了黑沈沈的鐵塊,又被那灼熱滾燙的熔岩碾軋,化作帶著金屬光澤的各種甲片。
砰……
那些光芒,最重融入了那個男人的身體里面去。
隨后,我瞧見小女孩兒遞給我的那一團帶著火紅色、烈焰一般的液體,居然也落到了那男人的身上去。
我有些詫異,越看那男人的光溜溜的腦袋,越發覺得熟悉。
這個時候,那小女孩兒突然間猛地推了我一把,將我給推倒在了熔漿之中去,然后憤怒地說道:“你騙我,你不是他。”
我很是尴尬,開口說道:“小妹妹,我……”
沒有等我說完,那小姑娘就往后猛然一躍,緊接著她融入到了炙熱無形的熔漿之中去。
我趕忙沖上去,想要叫住她,跟她解釋一下,卻不料在這個時候,左邊的不遠處傳來了恐怖的巨吼,隨后一個身高兩三丈的巨大身影,直接躍到了炙熱的岩漿之中來。
這是一頭渾身布滿黑色毛發的丑惡巨大猩猩。
它的身體結實、肌肉健碩,宛如大理石一般的結實堅硬,充斥著熾熱的雄性氣息。
那上千度、足以融化一切的熔漿池,對它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
它在里面打著滾兒,就仿佛在泥坑里玩耍一樣。
當它騰然而起的時候,那炙熱火紅的岩漿竟然從它光潔的皮毛中滑落下來,沒有能夠傷它分毫。
它落入此間之后,在巨大的熔漿池子里翻騰著。
它時不時躍起,伸手去捉那些到處飛曳的火鴉,將這些神奇的生物統統抓在手中,然后猛然一捏,將其化作粉末去。
眼看著偌大的一群火鴉在短時間內四分五裂,然后消逝大半的時候,從那恐怖的熔漿湖泊中,飛出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快如閃電的光芒。
起初的時候,它一掠而過,並不龐大。
然而當它停滯下來、揮動翅膀的時候,卻遮蔽了大半個洞穴的頂端,仿佛一片無邊無比的火海。
那是一只鳥兒。
它擁有了無數血紅色、宛如烈焰一般的火羽,修長而近乎于完美的體型,以及鋒利的鳥喙與利爪,陡然張揚之間,卻宛如火山噴發一般龐然。
那大鳥,雙翅一扇,恐怖的熱風吹向前方。
它化作恐怖的力量,將那正在熔漿湖泊之中肆意蹦跶的巨大黑猩猩給直接掀翻倒地了去。
砰……
那黑猩猩在滾燙的熔漿池子里翻滾一圈,勉強爬起來,雙手擂胸,“砰砰”的悶響傳遍整個空間。
隨后它張開嘴巴,露出雪白而鋒利的牙齒來,嗷嗷直叫。
這聲音將整個天地都給震得發抖。
空間在顫動。
它“嗡嗡嗡、嗡嗡嗡”地顫動著,讓人感覺世間的一切,都仿佛隨著它的節奏在動蕩一般。
緊接著它陡然騰空躍起,撲向了那渾身充滿火焰的巨鳥身上去。
兩者交擊,力量在整個空間之中來回動蕩,隨后轟然而下,落進了熔漿湖泊之中去。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高一丈多、直立行走的高大灰狼,出現在了岩漿湖泊旁。
它離這邊的戰斗核心處,差不多有百米之遠,而下一秒鍾,它雙腿一蹬,卻如同導彈一般,落到了戰場之中。
那家夥看上去雖然沒有這兩位相搏的巨獸一般龐大,但速度和力量,卻並不弱。
它陡然撲來,居然也攪入局中。
三方拼斗,那巨鳥以一敵二,卻並不落下風去。
它憑借著自己堅硬如鋼的鳥喙和利爪,將這兩個恐怖的家夥弄得血肉模糊,而火羽之上恐怖的高溫,則將那兩個家夥熏得灰頭土臉,火焰燒身。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又有一頭高大六米的黑色巨熊沖入其間來。
只不過那蠢東西有些畏熱,站在岩漿湖泊旁邊,幾經試探,卻最終都沒有能夠介入其中。
我能夠瞧得出,無論是那頭個頭恐怖的巨型猩猩,還是后面的灰狼和黑熊,都是夜行者的身份。
甚至那頭奮力拼殺的巨大鳥兒,也很有可能是夜行者。
而眼看著戰斗越發激烈的時候,突然間,一股恐怖的黑雲彌漫整個空間。
緊接著,我感覺到空間陡然變冷,炙熱的熔漿湖泊,在這一瞬間,居然全部變得堅硬,隨后那還散發著灰黑色的表面處,居然凝結成了冰霜來。
隨后,那與人奮力拼殺的巨大火鳥,在那一瞬間,居然化作了冰雕去。
通體冰霜,晶瑩剔透。
好恐怖。
我感覺渾身一陣戰栗,而在下一秒,我卻感覺到天旋地轉,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住了,眼前一片黑暗。
當我再次睜開了眼睛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凍在了岩石之中。
我,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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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20:20:13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被封印在了堅固的岩石層中,完全動彈不得。
我想要深吸一口氣,卻發現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完全沒有任何空氣,能夠吸入肺中。
但讓我驚訝無比的,是即便沒有空氣供應,我也並沒有感覺到胸口有任何的煩悶。
仿佛我的體內,自己構建成了一個閉環的循環。
我的眼中,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瞧不見,卻能夠感受到身處的空間里,不斷地顫動著。
“轟、轟、轟”。
巨大的震動讓我能夠感受得到,先前我瞧見的那一切,都應該是真實發生的,而並非我自己臆想的結果。
這般想著,我下意識地捏了一下雙手,發現在我的左手掌心處,居然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我使勁兒捏,發現不用力還好,一用力的話,那玩意越發炙熱。
而炙熱之中,又帶著幾分軟綿,跟軟金索好像是一樣的材質。
矽膠棒?
想到軟金索,我方才反應過來,我右手抓著的,正是軟金索,只不過它此刻在經曆過了變化之后,仿佛與之前,又有所不同的。
但至于是哪里不同,因爲身處堅固的岩石層中,我又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去打量。
等等,岩石層?
大概是腦子用得有些過度的緣故,我一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岩石層?我他媽的之前不是在近千度高溫的岩漿之中麽?
怎麽這兒一會兒,我就跑到了岩石層中來?
這尼瑪,也太燒腦了吧?
我下意識地深呼吸,卻發現自己憋在一個極爲狹小的空間里,或者被灌鑄在岩石層中,完全沒有辦法呼吸。
而正是這種境況,讓我結合無數的爆炸信息,開始將前因后果給大致地整理清楚了。
一切,都要從我掉進那炙熱得仿佛能夠融化一切的岩漿之中說起。
在那一瞬間,恐怖的熱度,將我整個人都給燒得不成模樣,倘若不是我體內的癸水靈珠氣息,與白老頭兒烙在我右手手腕上的六甲梅花烙將我的身體護住,只怕我此刻,已經成爲渣渣了。
而即便如此,我當時還是給逼得神魂(又或者稱之爲意識),離開了我的身體。
正是如此,我當時才會感覺到渾身輕松,覺得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盡管我對于神魂這種東西沒有什麽研究,但從之前我得到的種種信息來看,它應該是能夠觀察世間一切,但不可能會有人能夠瞧見它的。
但那個小姑娘,卻能夠瞧見。
她不但瞧見了,而且還産生了美麗的誤會。
她把我認成了她的“哥哥”。
爲什麽會這樣呢?
我絞盡腦汁,終于想了起來,盡管我當時並沒有足夠活泛的思維去考慮自己,但當我向下看去的時候,能夠瞧見一對毛茸茸的雙手。
這雙手,讓我不得不回想起了先前那個倏然消失的家夥。
就是我在那沸水池子里,雙眼變異的時候,睜開眼睛,瞧見的那個滿身是毛、一張馬臉的怪物。
那是一個猴子。
之前我沒有足夠的時間思索,現在回想起了,我方才發現,那個家夥,其實就是我。
另外的一個我。
或者說,我的,本相。
靈明石猴血脈下的,夜行者的本相。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而那個小女孩兒之所以把我錯認成了她的“哥哥”,說不定她的哥哥,曾經是某一個擁有著“靈明石猴”血脈的夜行者。
一直到她將雙手掌心處那一掬如同水銀狀態的液體交給我,而我無法接住的時候,她才發現,她認錯了人。
對,是這樣的。
一定是這樣。
我在出魂狀態下,也的確瞧見了熔漿之中自己的本體,就是那個讓我眼熟的大光頭兒。
那是我在天靈蓋受傷之后,秦梨落親自幫我剃去頭發,顯露出來的模樣。
我手中抓著的珠子,也許就是小女孩兒給我的那一掬液體。
又或者,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其余的,進入了我的身體里。
因爲我當時瞧見,那個大光頭,也就是我的本體,當時幾乎已經融化了;沒有融化的地方,也都被炙熱的、火紅的熔漿充滿,只有癸水靈珠護著的地方,化作了灰黑色的岩石。
就連那六甲,也都融練破碎。
照理說,肉身凡胎,在這樣的情況下,早就已經不行了。
我現在還能夠活下來,感覺到自己存在于世,說不定就是那一掬不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的液體,救了我一命。
也許,是這樣的吧?
我腦子有點兒懵,感覺我好像是理順了,又仿佛還有許多的細節沒有把握到。
比如那個小女孩子她到底是誰,如此柔弱的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說的那些話,到底又是個什麽意思呢?
她給我的這一掬火焰熔漿一般的玩意,又是個啥?
我明明是在熔漿之中,爲何此刻,又化身爲岩石了呢?
另外那一大群的火鴉,以及騰然而起的火焰巨鳥,還有那仿佛巨人一般的恐怖猿人,宛如鋼鐵戰神一般的灰狼,和那個畏懼火焰,不敢入場的黑熊,又都是什麽鬼東西呢?
還有,那一團無端恐怖的黑雲。
那將我出魂的意識給直接逼回體內,並且在出手的瞬間,就將那本來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火鳥變成冰雕的家夥,又是什麽鬼東西呢?
我完全不知道。
難道說,我之前瞧見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我腦子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突然間頭頂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憤怒無比的吼聲:“愛新覺羅·溥倛,你果然沒有死?”
又有一個穿刺雲霄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放下朱雀的身體,你這混蛋!”
這兩個聲音穿越厚厚的岩石,依靠著震動,傳到了我的耳中。
而隨后,一個讓人心中莫名驚栗的、不似人言的話語,仿佛在我耳邊響起一般,陡然回蕩:“昨日之恨,今日不休,山高水遠處,魔潮臨爾頭……”
這毫無任何邏輯的話語,在整個空間里來回晃蕩,我都感覺到整個岩石層在顫抖。
而且我的身體里,莫名就多了幾分凜冽的寒意來。
不知道爲什麽,我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聲音,就是那團黑雲所發出來的。
我自入行起,也見過了不少的厲害角色,修行者,我見過頂尖兒的,夜行者,也有遇見過起碼是妖王級別的,但所有的厲害角色加到一起來,給我的感覺,仿佛都不如這一團黑雲那般恐怖。
那是極端的大恐怖,仿佛是統御世間一切邪惡的源泉和王者。
那聲音來回晃蕩,到了最后,消失無蹤了去。
我聽到了頭頂之上,傳來了暴躁如雷的罵聲,以及某些結構倒塌時的轟然之響。
聽到這個,我知道,那黑雲走了。
剩下幾個什麽都沒有撈得著的家夥,在亂摔東西,自個兒撒氣呢。
不會到又過了多久,突然間有一個人沈穩嚴肅的話語,傳到了空間中來:“仇千秋,歐陽江山,還有薛麻子,你們不在家里好好待著,管好你們的徒子徒孫,跑到這兒來撒野作甚?真的覺得沒人能管你們了?”
比起先前將整個空間都給震得抖三抖的架勢,這聲音顯得十分溫和,平緩之中,又帶著幾分警示的意思。
它很平淡,卻充滿了無上的威嚴。
這話兒,如潺潺流水劃過,平緩而持續,而緊接著,我頭頂上的所有喧囂,在一瞬間驟然收斂,緊接著,再無動靜。
甯靜、寂靜以及安靜。
死,一樣的靜。
走了,都走了,沒有任何的聲音出現,仿佛我與整個世界都變得安甯下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挺高興的,覺得這些讓人畏懼的大拿離開之后,我總算是沒有了生命危險,然而到了后來,我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不會,就這樣,一直永遠地待在這兒了吧?
想到這事兒,我開始慌了,我開始努力地蓄勁兒,想要動彈,然而身體卻如同灌注到了水泥柱子里面似的,根本無法動彈。
我與大地,渾然一體。
我掙紮過,努力過,甚至差點兒將牙齒都咬碎了,但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效果。
到了最后,我喪氣了,死心了,沒有再亂動。
時間,在我的身上,變得靜止了。
一秒鍾、一分鍾,或者一年、幾十年甚至一百年,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估計,我就死在這里了。
不知道多少時間過去了,當我認命了,以爲自己再也沒有活路的時候,突然間,我的頭頂上,傳來了嘈雜而刺耳的電鑽聲。
這種聲音是如此的刺耳,但是在我的耳中聽來,卻如同仙樂一般。
有人發現了我。
經過耐心的等待,在長期的寂靜之中,已經學會了用脈搏計量時間的我,估摸著用了兩個半小時的時間,終于有人將我,連同著我身體外一大坨的石頭,給拖上了外面的空間。
接著至少有四個大漢,拿著拆遷用的那種八磅錘,在我身上敲打著。
砰、砰、砰……
當我最終給從石頭里面掙脫出來的時候,有一個人扶住了我的手,哈哈一笑,說我靠,這尼瑪,石猴啊!
我睜開眼,瞧了那人一眼。
果不其然,白老頭兒。
緊接著,我雙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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