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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14 00:10:30

 鄭教授望著手上那張新送來的那張紙條,一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怎麼,又是和他有關的消息嗎?”

      一旁的黃監院也察覺到了什麼,主動開口詢問道。

      鄭教授點頭,“他……他已經解開了第三題了!”

      這一次就連黃監院也愣住了,“第三題,他是怎麼做到的,有人偷偷幫了他?誰,夏槐嗎?若是如此那他們兩人這次小比的成績可都不能作數了。”

      “不是夏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是靠著一隻土撥鼠過關的。”

      “土撥鼠?”

      “嗯,胡教授說,他用一顆林檎與那土撥鼠做交易,讓後者去土牆後為他尋得了己字玖拾伍,雖然中間兩次那隻土撥鼠都沒找對東西,但是第三次的時候還是將己字玖拾伍拖過來給他了。”

      “這也可以嗎?“黃監院的那張國字臉上也寫滿了驚詫之色。

      “一開始胡教授也有些拿不準注意,但是翻過這次小比的規定後,發現上麵的確沒有禁止這類事情。”

      實際上黃監院掌管書院紀律,問完那句話後自己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他知道陸景這麼做的的確確並沒有違反任何規定。

      隻是他的解題思路過於清奇了。

      第三題在布置之初便是為了考察諸生對於隱身術的修煉進度,除此之外,也可以試著從土遁的角度來解題,不過後一種解法對於剛剛完成百日築基的新生而言卻是有些超綱了。

      除非自己私下裏自學,否則以如今課堂上的進度,關於土遁的法術要等半年後才會有教習教授。

      但無論哪種解法,其中關鍵都是要在不被那件詭物察覺的情況下接近它。

      因為一旦那件詭物發現有人進入迷宮,那些土牆就會開始移動,阻止進入迷宮的人接近它。

      這也是為什麼黃監院先前會放出話來說這題陸景根本解不了的原因。

      隻是黃監院沒想到陸景卻是壓根兒沒進那座迷宮。

      陸景在觀察過後意外發現土撥鼠在迷宮之中鑽來鑽去並不會觸發迷宮的移動機製,再加上晏筠臨走前告訴過他,那件詭物是一隻玉筍,本身並沒有任何攻擊力,就算土撥鼠也能輕鬆製服。

      於是陸景便嚐試著和那隻土撥鼠溝通了下,從自己的篋笥中翻出了一隻帶著當零嘴的林檎,也就是蘋果,和那土撥鼠做了個交換。

      讓後者跑進迷宮裏幫他找到玉筍,而之後他則會把手裏的蘋果給土撥鼠。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

      困擾了陸景差不多一炷香的難題就這麼被一隻土撥鼠給輕鬆解決了。

      當然這事兒聽起來簡單,實際上也就跟著葉弓眉學了這麼長時間馭獸術的陸景能做到,換了另外一個人在這裏,想和土撥鼠溝通,還要讓後者明白要找東西大致是什麼樣子的,不如早點洗洗睡了。

      而陸景在解了第三題後不知道是不是時來運轉,感覺後麵的兩道題難度驟降,尤其是第五題的刀陣,其他人還在思考解法,他就這麼仗著火麟甲的防禦力直接莽了過去。

      陣中的鐵刀砍在他的身上,發出一串如疾風驟雨般的金鳴之聲,然而最後卻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幾道白印。

      前後不過用了幾個呼吸陸景便成功通關,卻是將他先前在第三題上花費的時間又撈回來了不少。

      等到了第六題的時候已經追上了昭明和白玉等人,隻是依舊沒見到晏筠,不過倒是又見到了夏槐。

      少女沒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而是自己獨坐在一棵楊樹下,看到陸景後便在第一時間裏站起身來,眼睛也笑成了一對兒小月牙。

      …………

      黃監院對鄭教授道,“走吧,我們去最後一題那裏。”

      鄭教授聞言卻有些不解,他的手上才剛拿到陸景解開第三題的消息,不知為什麼黃監院就要直奔最後一題而去。

      而黃監院似乎也看出了鄭教授心中的疑惑,於是解釋道,“這次小比,我臨時換了前三道題,就是為了難住他,我本以為他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第三題的,卻沒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鄭教授不解,“第四題,第五題也就算了,我也覺得攔不住他太久,可第六題我沒記錯的話也是一道秘力題啊,而且還是頗有難度的一道秘力題,比之前三題尤勝一籌,監院為何也覺得他能解開?”


      “因為夏槐。”黃監院有些無奈道,“第六題是一道雙人題,需要挑選一名搭檔一起完成,這本身也是司天監的監察們查案時的基本人員配置,逆境有搭檔可以降低危險。

      “但是這題以夏槐的秘力天賦其實一個人也可以解,所以你覺得她為什麼一直等到現在都還沒解題?”

      鄭教授感覺自己四十多歲的人也忍不住酸了,於是酸溜溜的道,“他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你不會還覺得他能闖到這裏真的隻是靠運氣吧?”黃監院卻是反問道。

      鄭教授聞言一怔,仔細回憶了陸景前三題的解法,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之前我聽人說他這些日子要麼四處閑晃,要麼就閉門謝客,還在擔心他因為沒法修煉秘力的事情而自暴自棄。

      “現在看來我這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這段時間他也完全沒有虛度。”

      黃監院點頭,“正該如此,寵辱不驚,保持本心,不為外物所動,方為君子之道,很好,他比我期望的還要好。”

      “隻是這麼一來我們之前希望用他來激勵書院其他弟子努力修行的計劃怕是就要泡湯了。”鄭教授提醒道,頓了頓又道,“萬一這次小比若是真的被他拔得頭籌,對於其他學生的打擊怕是不小,要不……我們稍稍給晏筠一點提示?”

      黃監院皺眉,“我之前雖然臨時換題,但那是小比還沒開始的時候,而在小比之中我這個監院有責任保證每個人都被公平對待,即便是陸景亦是如此,而且你未免有些小看了晏筠了。”

      “您覺得這次小比的榜首一定是晏筠嗎?”

      “不,我的意思是說以晏筠的秉性和傲氣是不會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勝利的。”黃監院道,“所以這事兒休要再提了,至於其他人,若是連這點挫折都受不了,也不用修行了。”

      鄭教授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刺激諸生努力修行的事情本來就是黃監院提出來的,現在反駁起這計劃居然也能這麼義正言辭,怪不得像自己這樣隻懂教書的教習就當不了這個監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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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14 00:10:50

“陸景,夏槐,通過第六題!”

    隨著一位教習的聲音響起,陸景也稀裏糊塗的過了第六題。

    反正這一題他全程就是跟在夏槐身後,什麼也沒做,當了回隻用為dalao搖旗打call的鹹魚掛件。

    就見少女一路大發神威,一連擊破了九道法術,期間還提筆補全了兩張符籙,修好並啟動了一座陣法,最終成功抵禦了來敵,順利過關。

    這本來應該兩人一起來做的事情,她一個人居然就給包圓了。

    陸景也是直到這時才發現夏槐竟然已經不聲不響的掌握了不下十種法術,而且對陣法和符籙也都頗為了解,而要知道她可是這屆新人中唯二兩個還沒築基的新人。

    至於剩下那個當然就是陸景自己了。

    不過和陸景一直原地踏步不同,少女雖然比其他學生晚了一個多月,但是修煉速度卻是快的嚇人,讓包括鄭教授在內教她秘力的幾個教習都看的兩眼放光,甚至已經開始在暗地裏搶奪起弟子來了。

    閑話不提,待兩人過關後那教習就交給了陸景和夏槐各一卷書冊,並道,“最後一題了,是查案,前段時間司天監接到密報,京師之中有怪事發生。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因為案子太多,監察們都抽不出手來,而署裏也做過一些基本的調查,初步推斷這次的威脅應該很低,至少到目前為止也還沒鬧出什麼人命。

    “因此郭少監就做主把這事兒交給你們來解決了,作為這次小比最後一道考題,也是最重要的一道考題。

    “好好查,誰先查完這個案子,誰就是這次小比的第一名,手段不限,不過規矩你們懂的,不能對外人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若非萬不得已,也不能讓普通百姓知道你們會法術。”

    “如果他們不知道那是法術呢?”夏槐問道。

    “那就沒問題了。”那教習點頭道,“法術本來就是拿來用的,我們隻是不想讓普通人知道秘力的存在,在天下間引發不必要的混亂,另外……”

    那教習頓了頓,“雖說這次的案子署裏的威脅評估隻是下品,而且有沒有詭物作祟現在也都還沒有定論,但是你們最好也不要掉以輕心,危險從來不會在降臨之前事先提醒。

    “署裏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先例,一件看起來威脅很小,隻有下品的案子,隨著調查深入,最後一路被升級為絕品,那次事情最終讓司天監也損失了不少監察……”

    眼見陸景和夏槐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那教習卻是又笑了笑。

    “你們也別太緊張,我說這事兒隻是為了給你們提個醒,通常來說,可能要幾百年才能遇上一個這樣奇葩的案子,大多數時候署內的威脅評估還是很準的。

    “畢竟在這件事情上,司天監本來就很是謹慎,關於這件案子,你們需要了解的東西都記錄在案宗裏了。總之,祝你們好運吧。”

    等那教習說完,陸景和夏槐也各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開始翻看起手中的卷宗來。

    這的確是一個看起來小的不能再小的案子,甚至陸景都不知道這能不能稱為案子。

    因為若是遞交到官府去,那些官差衙役們大概都會覺得來報官的人有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京城西郊李家村裏有個叫李二的村民養了一頭牛,靠這牛把自家的地耕的很肥,莊稼長得比別家的好,賣的錢也多,他有時也會趕著牛再去給別家犁地,再賺上一筆外快。

    為此蓋了新房,還娶上了媳婦兒,所以這牛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也一直很寶貝這牛,稱其為牛兄,把牛兄喂得飽飽的,有時甚至還會和牛兄一起睡。

    結果有一天早上他醒來發現牛不見了,很是著急,就連忙出門去找,一連找了三天,還是沒能找到自家的寶貝牛,但是之後卻在張屠戶家的後院外發現了一對兒牛角。

    李二從認出了那對兒牛角正是自家的牛身上的,於是就抱著那對兒牛角放聲大哭了起來。

    驚動了附近的村人,都圍了上來,等打聽清發生了什麼,大家夥就敲響了張屠戶家的門,然而張屠戶卻說自己這段時間沒殺過什麼牛。

    直到李二拿出牛角他不得不改口,又說自己雖然殺了牛,但是殺的不是李二的牛,而且死活都不肯將牛錢賠給李二。

    於是李二一怒之下,就去官府告了張屠戶,然而等到開堂,他的妻子卻又慌慌張張跑來,說牛又回來了。

    李二不信,畢竟他和那牛感情很深,那對兒牛角斷然是不會認錯的,不過他還是又回家看了眼,結果一看也傻眼了。

    發現在家裏的吃草的就是自己丟了三天的牛,而且那牛頭上的牛角也還在。

    最終李二因為亂報官,挨了十棍子,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隻成為鄉人之間的笑談。

    可沒曾想,又過了幾日,鄰村的苗員外也慌慌張張來報官,說自己新買來的鬥雞被吃了,衙役問苗員外他的雞被誰吃了。

    苗員外吞吞吐吐,隻說夜裏太黑,沒看清,後來被問的急了才說是狐狸,好大一隻狐狸,然而李家村附近從來沒人見到過狐狸,而且苗員外家的院牆也很高,看著就不像狐狸能翻過去的。

    那些差役自然也是不信的,於是最終苗員外隻能吐露實情,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討飯的女子,他見那女子生的好看,心中起了邪念,就將她騙到了自己家中。

    讓侍女給那女子洗了澡,換了衣服,打算晚上就趁熱洞房,可沒想到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來,苗員外喝了點小酒,美滋滋的推開了房門,卻見到一地的雞毛和雞血,而那新娘子的嘴巴裏還咬著那隻鬥雞的脖子。

    看到這一幕苗員外當場就和他的小兄弟一起萎了,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女子見他來了,卻是叼起那鬥雞,輕輕一躍,就跳出了窗子,身後還拖著九條毛茸茸的白尾巴。

    臨走前還不忘又回頭看了苗員外一眼,似是在感謝他的款待,而苗員外也很是爭氣的直接兩眼一翻,被嚇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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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16 01:50:50

     陸景接著看下去,發現案宗上的怪事並不隻有這兩件。

    城西一個賣魚的小販,與妻子非常恩愛,每日早起出去賣魚,他的妻子都會為他磨一碗豆漿配上一張熱氣騰騰的炊餅。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他的妻子在兩年前染了惡疾,沒能熬過去,最終撒手人寰。

    而那賣魚的小販也悲痛欲絕,並立誓不再娶,結果就在不久前,他早起睜開眼睛,又在自己的桌案上看到了一碗豆漿和一張炊餅。

    小販心中震動,尤其待他嚐過那碗豆漿還有脆餅後,眼淚就忍不住湧出了眼眶,他很肯定這碗豆漿還有這張炊餅都是出自他的亡妻之手,因為它們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然而當他將這事兒告訴親友,那些親友卻都不相信,隻覺得他是因為思妻過甚,產生了幻覺。

    可那賣魚的小販並不這麼覺得,於是十日後的晚上他躺在床上,卻並沒有睡覺,而是閉著眼睛假寐,想知道送飯的究竟是誰。

    結果等了一夜,眼見著天就要亮了,還真的被他等到了那人。

    伴隨著咯吱一聲推門聲,原本已經有些迷糊的賣魚小販又瞬間精神了起來,接著就又聽到一陣腳步聲走到了自己的桌案前。

    先是將碗筷放在了桌上,之後那腳步又移動到了床前,停留了片刻,發出一聲悠悠的輕歎。

    轉身打算離去,而這時那小販再也按耐不住,睜開眼睛,一掀被子從床榻上跳了起來,張口就喊道,“娘子!”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朝思暮想的妻子!

    小販欣喜若狂,就要再上前,然而後者見他醒來,卻是輕道一聲望君珍重,就轉身出門而去。

    賣魚的小販好不容易又看到自己的妻子,那肯就這麼讓她走掉,嘴裏央求著,“雪娘,我好想你,無論你是人是鬼,都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一邊也追出了門去。

    隨後卻見一隻大鵝從天而降,而他的妻子雪娘則爬上了鵝背,騎著白鵝飛走了。

    除此之外,界身巷的辛掌櫃最是貪財,他開的解庫折價最狠,活當的期限也最短,被人在背後稱為辛扒皮。

    有天辛扒皮見一書生取一寶盆來當,說這寶盆裏遇水便有龍影浮現,辛扒皮不信,於是用盆打水,其後果見得盆內有九條黑影若隱若現,相互嬉戲。

    辛扒皮知道遇著寶貝了,既而貪念又起,最終哄騙著那書生以兩千兩紋銀死當了這寶盆。

    兩千兩不是個小數目了,尤其對辛扒皮而言,更是肉疼,但是一想到自己拿到手的東西的價值怕是二百萬兩都不止,他又覺得這買賣做的很值。

    拿到寶盆後辛扒皮先是一番刷洗,然後又發了請帖找到酷愛收藏金石奇物,出手又極為闊綽的齊王以及一眾賓朋,來到自己家中,欣賞那隻寶盆。


    辛扒皮將寶盆擺在院中,之後往盆裏注入清水,齊王伸著腦袋一看,果然在盆裏看到了九道黑影,蛇身有爪,在水中遊動,不由也大受震動,嘖嘖稱奇。

    然而還不等齊王開口出價,就見那九道黑影突然從盆中躍出,接著扛起那寶盆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齊王見狀感慨,“看來還是件仙家寶貝,可惜孤無仙緣得之,但能觀此奇景也算不枉此行了。”

    說完之後略帶遺憾的走掉了。

    剩下傻眼的辛扒皮,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悲鳴一聲,“我的兩千兩!”隨後居然被氣的大病了一場。

    …………

    陸景看完了這卷宗上的四個案子,感覺還挺有意思,有點像是在看三言二拍,其間頗多離奇之處,末了結尾居然還有警世之意。

    就是暫時看不出這四個案子彼此之間有什麼聯係,但是司天監既然將它們寫在一處案宗之上,想來背後應有其道理。

    甚至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這才拿出來做考題。

    不過也不能排除書院故意在這裏麵加了幹擾選項,畢竟陳朝生產力沒有陸景前世那麼發達,坊間類似的奇聞異事一向不少,其中大多數都和詭物沒半毛錢的關係,純屬大家以訛傳訛,對自然界客觀規律認知不足,自己嚇自己。

    甚至即便陸景前世,不也有走近科學欄目組嗎,所以還是要先實地調查一下,才好得出結論。

    而這四個案子恰好也是依時間羅列的,也就是說最早發生的案子是李二的耕牛失而複得,之後差不多隔了三天,苗員外就在半道上撿回家了一個九尾人力柱。

    接著第二日,賣魚的小販見到亡妻駕白鵝而去,最後是一周後的辛扒皮的九龍寶盆開溜。

    不,不對,陸景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發現自己差點被騙了,這四個案子裏最先發生的明明是賣魚小販亡妻一案。

    因為他的亡妻駕鵝嚴格來說隻是結果,實際上這事兒早在十天前就發生了,他的亡妻時隔兩年後又突然出現,給他送來了早飯。

    這樣算的話在時間上比李二得牛要早,而且單將這兩個案子拿出來,其實也有頗多相似之處,都是本來已經被認定死掉的人或物,又重新出現。

    而之後苗員外和辛扒皮的遭遇,更像是某種懲戒。

    捋順了時間線後陸景也打定主意,決定先去那賣魚小販處看一看。

    後者的住處並不難找,卷宗上便有。

    位於城西牛行街上,這一帶住的大都是市井中人,除了各種小商販外,還有一些待詔、戲子,白天的時候倒是頗為熱鬧。

    不過那賣魚的小販不在家,估計已經去販魚了,於是陸景找鄰裏打聽了下他做生意的地方,倒是也不太遠,就在潘樓酒店下麵一處集市之中。

    陸景再趕去那裏,卻是終於見著了正主。

    隻見一個麵容有些憔悴的漢子正坐在一個魚攤後麵,和周圍賣力吆喝的其他商販不同,除非客人主動開口詢問,否則他也不說話,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陸景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覺得他這樣子應該並不是偽裝出來的,這才走上前去,“韓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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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16 01:51:11

“閣下是?”

    那被喚作韓二郎的賣魚小販先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接著抬頭看到陸景又有些茫然道。

    “在下穀井,想向韓二哥打聽些事情。”陸景沒用自己的真名,主要是他實在太出名了,如今已然是婦孺皆知,並不符合司天監低調行事的要求。

    像他這樣的人,據說等正式進入司天監成為監察後還會有一套專門用來查案的身份,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陸景現在也隻能把自己信使的名號先借來用用了,說起來他還得感謝陳朝沒有網絡,也沒有相機柯達之類的東西,這才讓他可以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到街上,不用擔心被人認出,否則就隻能再動用一套人皮麵具了。

    “你不會是想來問我娘子的事情的吧?”

    姓韓的賣魚小販聞言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古怪了起來。

    “韓二哥怎麼看出來的?”陸景一愣,他倒是沒想到眼前這韓二郎居然還有讀心的本領,他都還沒開口對麵就已經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因為就在不久前有個自稱安竹的女人剛來打聽過這事兒。”

    陸景心知這個安竹十有八九就是晏筠了,因為晏筠的名字拆開,各去上下兩邊正好就是安竹。

    而從時間來推算,晏筠應該也是一完成第六題就跑到這裏來的,也就是說她也注意到了韓二郎這邊才是所有事情的起點。

    於是陸景也不再廢話,直接道,“沒錯,我也是衝著這件事來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摸出了一錠銀子來,遞了過去。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韓二郎卻沒接那銀子,而是有些警惕道,“莫不是陰曹地府的鬼差,前來捉拿我那娘子?若是如此,你且把銀子給收回去吧,不管你出多少,我都不會回答你的問題的。”

    “不是,我隻是個寫之怪的,專門搜集這類事情,編纂成冊,印出來賣錢,所以這銀子你盡管拿著。”

    結果陸景不說這話還好,說了以後韓二郎望向他的目光也變得更加警惕了,“還說你們不是鬼差,那個叫安竹的女人之前也是這麼說的,說什麼聽來寫諸宮調,可憐我當時竟信了她的鬼話。

    “若……若是我娘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可不會放過你們!”那韓二郎左右望了眼,最後抓起了一把刮鱗的小刀,攥在手中給自己壯膽。

    陸景不得不提醒他,“朋友,你妻子已經過世了,我也沒法拿她怎麼樣了。”

    “她都過世了你們這些人還肯不放過她?!”韓二郎聞言卻又紅了眼睛,梗起脖子,口中還在喘著粗氣。

    見他這樣子,陸景便知他和妻子的感情的確很深,金錢開路這招估計是不行了,於是也收回了遞出去的銀子。

    而解鈴還須係鈴人,隨後陸景又溫言道,“既如此,我也不再隱瞞,我……貧僧其實乃是方外之人,四處雲遊,專門為人解決鬼事。”

    韓二郎將信將疑,主要陸景的樣子實在太年輕,看著就不像什麼得道高人,而且還有頭發,不過他手中握著的那把禪杖一望便知不是凡品,倒是增加了一些說服力,再加上身後那隻大篋笥,還真有幾分奇人異士遊戲人間的感覺。

    韓二郎信了三分,但依舊沒放下刀子,頓了頓又接著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捉鬼的?”

    陸景搖頭,“錯了,貧僧是為人解決鬼事,雖然也捉鬼,但並不隻捉鬼,關鍵還是看你要貧僧為你做什麼,比如說貧僧也可以試著幫施主你找回你的娘子,當然隻是一試而已,貧僧也不保證能成功。”

    韓二郎將信將疑,“大師你幫人解決鬼事,還倒貼銀子的嗎?”

    “…………”

    “不是,之前送你銀子隻是為了試試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而已,”陸景道,“若是之後事成,得換你付我錢。”

    韓二郎聞言沈默了,倒不是舍不得銀錢,若是能找回娘子,他便是將手上所有錢都給陸景也會毫不猶豫。

    主要還是放心不下,陸景是不是借著幫他的名義,最終行的還是捉鬼之事。

    而對麵那個打扮古怪的少年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卻是又道,“你不想再見你的娘子了嗎,弄清她究竟是死是活,又為何對你避而不見?”

    韓二郎聞言身子一顫,“大師真的能幫我找回娘子?”

    “我不知道,隻能盡力一試。”

    陸景沈聲道,他其實本可以先答應下來,從韓二郎的口中套出想知道的事情來。然而麵對一個一心隻想再見到摯愛之人的癡情男子,陸景卻是不能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欺騙他。

    甚至在之後還又補充了一句,“貧僧也不保證找到你的妻子後會發生什麼,實話跟你說吧,若是她的存在會害到其他人,貧僧多半還是要行降魔之事。”

    “多謝大師如實相告。”韓二郎卻是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小刀,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點頭道,“我願意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大師,隻求能再見雪娘一麵。”

    這次換陸景覺得意外了,“你不怕我將你那娘子捉了去了?”

    “我了解雪娘,她心地最是善良,無論為人為鬼都必然不會害人的。”韓二郎道。

    這解釋倒也說得過去,隻是陸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不過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隻能先問問題了。

    “除了你和你那娘子外,不知韓二哥家中還有什麼人,另外平日裏有什麼要好朋友嗎?可識得李家村的李二。”

    “我與雪娘無兒無女,但家中尚有一老父與一大姐,至於朋友,有一些,但是交情特別好的,也就三五人吧,我不識得什麼李二,但是李家村的確有我一位好友。”

    陸景聞言精神一震,“是誰,叫什麼名字?”

    “他是一名畫師,其人頗擅丹青,然而因為與畫院一位翰林交惡,被趕出了京城,隻能在李家村落腳,名字嘛,叫做馬良。”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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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17 08:06:25

馬良?陸景聽到這個名字後也是一怔。

    神筆馬良在陸景前世基本也是家喻戶曉的故事了。

    大致講的就是一個叫馬良的少年得神仙贈筆,用那隻神筆作畫,可以讓筆下的東西紛紛活轉過來,於是他就用那隻神筆天天替村裏的窮人畫畫,給這家畫個籬笆,那家畫個水車。

    不過後來這事兒被縣令知道了,起了貪念,就帶人想奪那隻神筆,卻沒能成功,反被馬良畫弓給射死了,再然後皇帝也想要馬良給他畫搖錢樹,結果被馬良畫了片海。


    馬良跟皇帝說搖錢樹在海中的小島上,於是皇帝就帶著大臣愛妃一起坐船去找,沒想到這時候馬良又畫了大風,把朝廷一鍋端了。

    而在這之後馬良也銷聲匿跡。

    故事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故事,雖然其中不少地方經不太起推敲,但是當時讀完之後給陸景的印象還是挺深的。

    畢竟誰不想要一隻可以畫出萬物的神筆呢,而巧合的是,若是這次他要找的詭物若真的是一隻神筆,那卷宗上這四個離奇的小案也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釋了。

    不會這麼巧吧?

    陸景心中想著,雖然年齡對不太上,但是都叫馬良,又是畫師,很難不讓人往那故事上去聯想。

    於是陸景又問了韓二郎一些問題,其中幾個是他原先就想問的,剩下的卻都是在打聽那個馬良。

    韓二郎雖然不知道陸景為什麼幫他找老婆卻要一直問馬良的事情,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隨後陸景又去找了剩下三人。

    其中李二果然也和馬良認識,馬良被畫院趕出京城後,就在李家村落腳,住的地方離李二家很近。

    而辛扒皮和苗員外卻對馬良沒太大印象,辛扒皮是完全沒聽過這名字,而苗員外知道李家村有這麼一個人則是因為他有個妾室所生的小兒子在跟著馬良學畫。

    但苗員外本人並沒有見過馬良。

    不過他和辛扒皮,一個好色一個貪財也都是名聲在外,如果說馬良幫助李二和韓二郎,是在揚善,那麼給苗員外和辛扒皮一個教訓就是在懲惡了。

    懲惡的話倒是不需要真的認識,隻要問一問附近的百姓便能知道,況且馬良就住在這一帶,應該對這地法的風土人情頗為了解。

    一圈轉完,調查也做的差不多了,陸景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見一見正主了。

    於是他便來到了馬良的住處。

    而馬良這時正在教課,得罪了那位翰林後,他就被畫院趕出了京師,而且所有畫作也都無法在京師之中售賣。

    而城郊一帶以農人為主,願意出錢買畫的人很少,為了生計,馬良不得不開始教人作畫,大多是一些蒙童,最大的也隻有十二三歲。

    當然,普通佃農家也很少會把孩子送來學畫,主要是一些地主和豪強,想讓自己的後人接受點素質教育,不求能畫得多好,至少能得到點藝術熏陶,將來沒準就能成為個文人雅士。


    靠著開興趣班賺到的學費,再加上逢年過節幫人寫點字什麼的,馬良倒是也勉強維持住了日常開銷,算是在李家村裏落了腳。

    而村裏的人對這位身材高大卻文質彬彬的畫師印象也都普遍不錯。

    陸景來到馬良所居住的那座茅屋外,就見一個約莫三十多歲左右的男子,正背著手,在一群孩童中走動,不時低頭去看他們案上的作畫,並指出哪裏筆法不對,用墨多少。

    陸景也大致掃了眼那些畫,發現除了一些年齡特別小的,或是明顯就是剛入門沒多久的,有不少人的畫作居然都有模有樣,而一些投入馬良門下比較久的孩子,甚至已經畫的頗為傳神了。

    由此也可見這位馬良的確是有真本領的人。

    而馬良這時候也注意到了一旁突然出現的陸景,臉上的神色不由微變,不過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就又看到了一個臉戴輕紗手提寶劍的女子向這邊走來。

    那女子的目光先是從他的身上掃過但隨即卻是又落在了先前那不速之客身上,似乎有些驚訝。

    晏筠雖然說過期待和陸景的再會,但是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再見到陸景。

    這四個案子她自問已經查的很快了,而且之後將所有線索彙聚到一起這才發現了隱藏其後的馬良。

    可卻沒想到還是被陸景搶了一步先,而且要知道她可是比陸景早了一盞茶的時間來解的這最後一題。

    不要小看這一盞茶的時間,第一個調查,和之後調查所麵對的難度完全是不一樣的,畢竟人在第一遍被問話的時候通常戒心最低,而若是被人反複詢問同一件事,就算最初沒有戒心,也會被問出戒心來。

    這時候想要搜集線索可就更難了,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陸景居然依舊在最後一刻完成了對她的反超,晏筠心中的震動可想而知。

    甚至有些後悔起自己就這麼過來,因為她覺得陸景說不定隻是例行調查,還沒意識到馬良在其中的重要性,而她這一現身等於是在提醒陸景要注意馬良了。

    但是很快晏筠就知道自己有些失措了。

    當她開始猜測陸景來意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半招了,因為按照她以往的做法,從來不會在乎其他競爭者在想什麼或是在做什麼,隻要做好她自己的事情,最後的贏家就一定會是她。

    這是已經被反複證實過的事情了。

    然而或許是因為先前楓林中那一戰,讓她人生中頭一次品嚐到了一絲挫敗感,在再次對上陸景後,她以往那份毫無破綻的強大信念也罕見的產生了動搖。

    難不成這一次又要輸給他?

    少女卻不知對麵的陸景同樣很是驚訝。

    陸景之所以一上來就鎖定住馬良,純粹是因為前世聽過那則童話故事,之後的調查與其說是在尋找答案,倒不如說是在驗證答案。

    而晏筠不同,看她的樣子屬於實打實的查到了馬良的頭上來,雖說比他早來了一會兒,但是這麼快就解到這裏,的確令人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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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18 01:00:48

馬良雖未習武,然而作為畫師,本身的觀察力也要比常人出色,他已經看出了眼前這一男一女應是彼此認識。

    不過出於某種默契,卻是都沒開口,隻是交換了眼神,換而言之,他們兩人很可能都是衝他來的。

    馬良心下頓時一沈,但表麵上並沒露出慌張之色,而是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衝陸景拱了拱手道,“不知閣下來此有何貴幹?”

    “哦,我來找人。”陸景道。

    “找誰?”

    “找你。”

    馬良強壓下劇烈跳動的心髒,勉力道,“可我與閣下並不認識。”

    “馬先生不是畫師嗎?”

    “不……不錯。”馬良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密。

    “我是來找馬先生求畫的。”陸景笑道。

    “求畫?”馬良聞言一愣。

    “不知馬先生的墨寶多少錢一副?”陸景問道。

    “十……十兩?”馬良隻想快點打發走眼前這兩位不速之客,所以故意報了個聽起來很離譜的價格。

    他覺得這天下應該沒有冤大頭會花這麼多銀錢從一個毫無名氣的鄉野畫師手中買一幅畫的。

    然而他說完後就見陸景將手伸進了懷中,摸出了一摞銀票,接著又從裏麵抽出一張麵值二百兩的銀票放在他的麵前。

    “這……這我找不開。”馬良被嚇了一跳。

    “沒事,不用找,我要二十副畫。”陸景道。

    馬良徹底呆住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這麼買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戶人家的仆從去市集上買肉,一次割二十斤扛回來。

    馬良很想要這二百兩,但是他也知道眼前這一男一女來者不善,所以最終還是找了個借口婉拒道,“二十張,怕是要畫上兩三個月了。”

    “也不用那麼長時間,我隻要你畫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餅。”陸景道。

    馬良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要我畫什麼?”

    “畫餅,就是最普通的胡餅就行。”

    “就畫胡餅,畫二十張?”馬良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傻了,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離奇的要求。

    “對。”陸景點頭,“畫完這二百兩就是你的。”

    這一次馬良確實心動了,要知道這可是二百兩銀子啊,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巨款,隻要畫二十張胡餅就能拿到,這樣的好事錯過了不知還能去哪裏再找。

    因此馬良猶豫了片刻,最終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行,我畫。”

    隨後他先將那些隨他學畫的少年孩童們都遣回家去,接著才在桌案上,鋪開了畫紙,提筆畫起了胡餅。

    別說雖然隻是個餅子,對或許是因為一個十兩的緣故,那馬良畫的也挺用心,不但畫了餅盤,而且上麵的胡麻也都被他給點綴了上去。

    不一會兒一個熱氣騰騰的胡餅就躍然紙上了,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而陸景見狀也點了點頭道,“不錯,十兩已經是你的了。”

    馬良懸著的心也放下去了一半,他原本還擔心陸景會雞蛋裏挑骨頭,硬是說他畫的不好什麼的賴掉那筆銀子。

    但是現在看來陸景卻似乎並沒有動這方麵的念頭,很是滿意的收下了第一幅畫,那動作幹脆的能讓所有乙方都熱淚盈眶。

    於是馬良也攤開了第二張宣紙。

    為了盡可能對得起自己收到了銀錢,馬良提筆作畫前還特意又問了句,“第二張胡餅要換個大小位置嗎,要不我在往裏麵加點胡桃仁?”

    而陸景的回答也很簡單,“隨你。”

    馬良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冒險的好,既然陸景覺得第一幅沒什麼問題,那他再照著第一幅畫,也就能穩穩拿到後麵的銀子。

    然而他才剛提起筆來,卻聽陸景忽然又道,“換筆。”

    “換筆?”馬良皺眉,看了眼手中的無心長鋒筆,不知哪裏有什麼問題,但既然金主發話,他還是又換了一隻散卓筆,隨後寥寥數筆,一張胡餅就又躍然紙上。

    陸景點頭,依舊很是痛快的收下了第二幅畫,然後對馬良接著道,“換筆。”

    此後馬良十三幅畫,每畫陸景必讓他換一次筆,直到第十三副畫完馬良再無筆可換。

    陸景望著馬良的眼睛道,“馬畫師當真沒筆了嗎?”

    “是,我所有筆都拿出來了,一支不剩,”馬良苦笑,“朋友你若是一定要我一畫一筆,我可以去京城中再買幾支筆。”

    陸景想了想,覺得自己也不能完全被前世那故事給框住了思路,畢竟此馬良未必就如故事中一般是用畫筆讓畫上的東西活過來的。

    那詭物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器具,於是陸景之後也不讓馬良再換筆,而是讓他改換了個硯台,隨後又換了作畫的紙。

    可等二十張畫完,卻是什麼也沒發生。

    陸景又看了眼馬良,並沒有說什麼,就將那張二百兩麵值的銀票塞進了後者手中。

    馬良拿到銀票,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確認這不是在做夢後這才欣喜若狂的將銀票收入袖中。

    隨後陸景轉身離開,不過並沒有走太遠。

    等走到馬良的院落看不到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棵棗樹下。

    又過了片刻晏筠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雖說在這最後一題上兩人是競爭對手,但是剛剛在馬良身前,兩人還是很有默契的打了次配合,陸景用畫餅吸引馬良的注意力,而晏筠則趁機搜了馬良的住處。

    結果見到陸景後晏筠卻搖了搖頭。

    “在他的房裏我沒找到兩件一模一樣的東西,”頓了頓晏筠又補充了一句,“也沒多餘的筆和硯台了。”

    陸景點頭,他知道晏筠的意思,若是馬良真有能讓畫上的東西變成真的的手段,他有很大可能會先嚐試臨摹一下身邊之物,所以晏筠最初著重看的就是屋裏有沒有什麼一樣的東西。

    至於筆和硯台,卻是她幫陸景看的,因為後者似乎很在意這些東西,尤其是筆,陸景讓馬良連換了十三支。

    但是晏筠卻並不明白陸景為什麼會這麼肯定這次要找的詭物就是一支筆,這讓她感覺有些氣餒,因為雖然兩人差不多是同時找到的馬良,但是陸景手中似乎還掌握了什麼她不知道的線索。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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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19 01:32:24

陸景離開李家村後並沒有走太遠。

    他之前讓馬良畫餅,除了想看看他手上有沒有那隻傳說中的神筆外,實際上也是故意在打草驚蛇。

    如果馬良真的和卷宗上那四件案子有關,那麼遇上了今天這麼一出後隻要不傻心中應該都會生出警惕,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所以陸景想等等看,看他入夜後會不會有什麼後續動作。

    不過在見過馬良後陸景的心中的確也升起了一絲疑惑。

    主要是關於那兩千兩銀子的。

    辛扒皮先前被人用九龍寶盆騙走了兩千兩的巨款,如果這事兒是馬良做的,就算他找人合夥,分給賣盆的人一半銀子,那麼自己手上也還剩下一千兩,按理說如今的他應該不缺銀錢才對。

    實際上若他真的有神筆,又怎麼可能會缺錢?隻要隨筆一畫,金山銀山便都唾手可得,為何還如此看重畫餅的那二百兩銀子?

    當然,若是硬要去找解釋,倒也不是找不到借口。

    因為故事中的那個馬良和皇帝還有縣令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在拿到神筆後一直在在幫助別人,而皇帝和縣令想要神筆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所以也許那件詭物能發揮作用的條件之一便是不能為畫師自己牟利。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馬良在猜到他和晏筠的來曆後故意演戲,裝出一副愛財的樣子,想要打消兩人對他的懷疑。

    不過陸景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小,因為根據他之前的觀察,馬良對於那兩百兩銀子的渴望並不是假的,而且根據晏筠的說法,他的住處雖然不算非常簡陋,但顯然手頭也並不怎麼寬裕。

    陸景感覺自己可能漏掉了什麼。

    於是趁著等日落的這點時間,他將卷宗又拿出來翻看了一遍。

    最後將目光集中到了李二得牛那部分上去,這案子初看的時候陸景以為是馬良不忍見李二丟失耕牛,便將他的牛又畫了出來。

    但是現在再看,陸景發現了一個問題。

    在其他三個案子中出現的那些本不該出現的人或物,無論是韓二郎那死去多年的妻子,還是讓辛扒皮血本無歸的寶盆,以及把苗員外嚇暈的那隻九尾狐狸,最終全都消失不見了。

    其中存在時間最長的是韓二郎的亡妻,一共給韓二郎送了十日的早飯,而那隻九龍寶盆則在辛扒皮的手上隻待了不到三天,至於九尾狐狸,從出現到消失的時間就更短了,不足一日。

    所以陸景現在有理由懷疑,這些本不該出現的人或物,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時間也是有期限的。

    否則那件詭物的力量未免也太強了,簡直都可以逆天改命了,司天監也沒道理把這種東西留給書院的學生當考題。

    而如果這個推論能夠成立,陸景發現自己也要重新思考那件詭物的主人,和李二之間的關係了。

    尤其是那頭牛出現的時間,恰好是在李二去報官後,害的李二挨了一頓板子不說,現在看來他那牛也還是沒能保住。

    這麼一看那人與李二非但不是朋友,恐怕還有些間隙。

    陸景感覺自己隱隱抓到了什麼,而就在這時候見卻有一枚小石子衝他飛來!

    陸景不躲不閃,任由那石子飛到麵前,這才伸手抓住。

    這是他和晏筠之間的暗號,兩人現在暫時還是合作狀態,一起盯梢馬良,晏筠負責盯從日落到前半夜這段時間,而陸景則負責盯後半夜。

    隻是現在太陽都還沒完全落山,沒想到晏筠那邊就已經傳來了消息。

    馬良這麼快就露出了馬腳了嗎?

    陸景不及多想,施展起輕功,不過幾息,已經又落在了馬良的住處前。

    而這時候晏筠也從樹上跳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跑了嗎?”

    “沒有,但是有點不太對勁,屋子裏麵有些太過安靜了,已經很長時間什麼聲音都沒傳出來過了,現在還是白天,他也不應該這麼早入睡。”晏筠皺眉道。

    陸景心念一動,隨後就和晏筠又走到了馬良所住的那間茅屋外,先敲了兩下門,結果無人應答,接著陸景使了點力氣,推開那扇關著的門。

    發現屋子裏竟然已經空無一人。

    而之後兩人又搜索了一遍,也沒能在屋內找到什麼密道暗門。

    馬良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

    陸景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架邊的那張案幾上,發現那案上有幅墨跡未幹的秋遊圖,不過隻畫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接著他還在地上找到了一根毛筆,筆尖處頗為柔然,顯然才剛蘸過墨汁不久。

    陸景歎了口氣,“馬良可能有危險了。”

    而晏筠這時候也想到了什麼,揚了揚眉毛,“你懷疑他是畫上的人,可有證據?”

    陸景指了指那副秋遊圖,“這圖上不少人頭插茱萸,所畫應是重陽景象,而重陽節恰好在十日之前,算一算和韓二郎的妻子騎鵝而去的時間是一樣的,所以現在我有理由懷疑,因那件詭物而生的人或物,在這世上所能停留的時日不超過十天。”

    頓了頓陸景又道,“接下來我打算去找那東西的主人,你要跟我分頭,還是……”

    “我們一起。”晏筠並沒有怎麼猶豫就道,“救人要緊,這次小比是你贏了,我比你早一盞茶動身,但是最後還是你先一步找到了馬良,待找到那件詭物我自會同黃監院講明。”

    “哈,輸贏什麼的其實我也不怎麼在意,主要這次有件東西我很想要。“陸景撓頭道。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晏筠還未必會信,但或許是因為上次比武,陸景明明能勝卻依舊灑然認輸,而之後這事情在書院中也真的半點波瀾未起,卻是讓晏筠並不懷疑陸景此時這話的真實性。

    這位雲水靜慈閣的首席在心中也暗歎了一聲。

    之前的她原本以為自己對這些榮譽與虛名也並不怎麼在乎,但是現在看來,這或許更多的是因為年輕一代中從來沒有人能真正威脅到她,於是她也可以雲淡風輕的麵對這一切。

    相比之下,或許陸景才是真的滿不在乎的那人,明明擊敗她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卻依舊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晏筠倒是有些羨慕起眼前這人的灑脫來,從陸景的身上她看不到任何來自門派或是他人的壓力。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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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0 03:21:17

陸景從馬良的住處出來便去找了李二,向後者詢問了他最近一段時間是否有和人結怨。

    結果卻是得到了一個讓人頗感意外的答案。

    李二大概在半個月前,的確和人起了點衝突,而和他起衝突的不是別人,居然就是第二個案子中被半路撿回家的九尾狐給嚇壞了的苗員外。

    那日李二牽牛去吃草,經過苗員外家門口的時候不小心踏壞了他家的菊花田,導致重陽的時候苗員外無菊可賞。

    兩人便吵了一架,不過後來被路過的村中長者給製止了,事態倒也沒有擴大,李二便也沒太放在心上,甚至回來後不久就將這事兒給拋在腦後了,直到陸景問起,他才又重新想起。

    聽完李二的話後,晏筠問陸景,“你覺得苗員外說謊了嗎,他從來都沒遇到過什麼九尾狐狸,之所以這麼說隻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


    陸景搖頭,“就算他舍得那隻鬥雞,但他半路遇到那討飯女子也是確有其事,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而那女子之後也的確再沒人見過。”

    “苗員外暈倒在新房裏更是他府上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個人也傾向於認為九尾狐確有其事。”

    “可若是九尾狐之事屬實,那持有那件詭物的人顯然也和苗員外不對付。”晏筠接過了陸景的話道,“那他又為什麼要幫苗員懲罰李二?按照李二的話,除了苗員外外他這段時間也沒再和別的什麼人有過衝突。”

    陸景閉目思索了片刻,“我更好奇的是,馬良是怎麼卷進這事情裏來的,他和李二算是熟識,但是按照苗員外的說法,兩人卻並沒有照過麵,所以究竟是什麼把他們給聯係在一起的。”

    陸景這句話剛說完,心中其實便有了答案,再和晏筠對視了一眼,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苗員外那個小兒子!”

    陸景之前去找苗員外的時候曾聽後者說過,他有個妾室所生的小兒子在跟著馬良學畫。

    不出意外的話,兩人剛剛在馬良的茅屋外也曾見過苗員外的那個小兒子。

    陸景稍稍回憶了下,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大概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的麵孔,之所以會懷疑那人,是因為對方在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有些緊張。

    不過當時陸景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馬良的身上,也沒太注意那幫跟他學畫的小鬼,隻是依稀還記得那少年畫的是一枝菊花,而且畫功還很不錯。

    將那一枝菊花畫的栩栩如生。

    如果那件詭物在他的身上,那他畫牛懲罰李二的理由便能說得通了,因為李二踩壞了他家的菊花田,而他之所以會對付自己的親爹,也不難理解。

    苗員外風流成性,總想要從外麵找女人,而他的生母又是苗員外的妾室。

    男人嘛,大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若是苗員外再納小妾入門,那他的母親地位遲早會變得岌岌可危,用九尾狐來嚇唬一下自己的親爹,讓他今後收斂一些,顯然是個不錯的注意。

    “這少年的心機倒是不簡單。”晏筠道。

    陸景點頭,“看來我們也得加快點動作了,他既然看到了我們來找馬良,應該也能猜到我們的來意。”

    話音未落,晏筠就和陸景一起抬起頭來,望向了左手側的一棵老槐樹。

    接著就見寒光一閃,兩把飛刀一前一後分別射向了兩人!

    然而兩人都沒有挪動腳步,晏筠抽出了腰間的寶劍,隻輕輕一挑便將那把飛刀給挑飛了出去。

    至於陸景則幹脆一動不動,直到那飛刀撞在他的身上被彈開,他才伸手抓住刀柄,卻是又原路甩了回去。

    可惜陸景並沒有練過暗器手法,這一擲偏了不少,擦著樹幹飛了出去,但也把樹上的刺客給嚇了一跳。

    他顯然沒想到這次自己要解決的兩個目標會這麼棘手,一個劍法超群,一個幹脆就是刀槍不入。

    在意識到以自己的身手並不是樹下那兩個妖怪的對手後,他便也萌生了退意。

    可惜還未來得及動身,眼前就是一花,隨後就見樹下那持劍的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躍上了樹梢,踩著他麵前一條不過二指粗細的細枝淡淡對他道,“下去吧!”

    那刺客心下不由一片駭然,不過他也不願就這麼束手就擒,還想再掙紮一下,見狀打算先削斷那女人腳下的樹枝,但是袖中飛刀才剛亮出,身上的穴位已經被那女子給點了個遍,一動也沒法動了。

    身子一僵,就像是被打了麻醉劑的狗熊一樣從樹上跌落下來。

    眼看就要腦殼著地,摔個紅白相間,然而下一刻,身子卻又被人提在了手中。

    晏筠將剛抓到的刺客拋在了陸景麵前,接著揭下了對方臉上的黑布,不由輕咦了一聲。

    “你認識他?”陸景問道。

    晏筠點頭,“他是煙雨樓的殺手,三流高手,武功一般,但是殺過幾個朝廷命官,皇城司著急抓他,恰好我那時也在京師,就幫忙抓到人送去了皇城司。聽說後來他和其他幾個重犯被拉出去一起明正典刑,沒想到在這裏又見到了他。”

    “這麼說來他應該和韓二郎那娘子的情況差不多了,都屬於死而複生了,”陸景的目光閃動,“看來有人已經開始著急了。”

    晏筠解開了那殺手的啞穴,讓他可以開口說話,然後問道,“是誰讓你來殺我們的?”

    那殺手咬牙不語,而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並記得晏筠。

    後者搖了搖頭,也隻能出劍,結果了他的性命,隨著那殺手的心髒停止跳動,地上的屍體和鮮血也隨之一起消失,變成了一幅畫。

    “果然是畫中之人。”晏筠收回寶劍,搖頭道。

    而陸景則上前兩步,收起了地上那副畫卷,打算等下和苗員外那小兒子對質,之後兩人也沒再耽擱,直奔苗員外的宅子所去。

    等到了門外,卻是正遇上了打算來這裏查案的夏槐,於是陸景便將夏槐也拉了過來,準備一起去會會苗員外那寶貝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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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1 03:34:21

對麵既然畫出了個刺客來對付他們,顯然也嗅到了某種危險,已經擺出了一副打算狗急跳牆的架勢,於是陸景也不再客氣。

    第二次前去拜訪苗員外家的時候,三人沒走正門,而是直接從後院翻牆而入。

    落地的時候遇到了兩個小丫鬟,正抱著一疊餐具到井邊,打算舀水清洗。

    看到三個逾牆而來的不速之客後兩個小丫鬟明顯一驚,其中一人準備開口呼喊,但是聲音還沒出喉嚨便被晏筠用劍鞘點了穴位。

    剩下那個小丫鬟看同伴被製,嚇得兩手一鬆,直接丟掉了抱著的那一堆東西。

    不過下一刻就見一隻手忽然伸出,準確無誤的接住了那些差點便要四分五裂的碗碟。

    “別怕,我們隻是來找個人,隻要你按我們說的做,我可以保證你和你的同伴都不會有事。”陸景溫言道,同時將手中的碗碟又塞進那小丫鬟的懷中。

    後者聽到他的話後先是呆了呆,接著才又如夢初醒般連連點頭。

    “你們的小公子現在在家嗎?”

    “在,在。”小丫鬟戰戰兢兢道。

    “帶我們去找他。”

    “是。”小丫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夥人的對手,所以也很是乖巧,陸景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

    帶著三人向小公子的屋外走去,路上卻是又遇到了幾個仆役,但和之前她那同伴一樣,都是還沒開口就被人點住了穴道,變成了泥塑,一動也不能動了。

    四人就仿佛如入無人之境般,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苗員外那小兒子的房前。

    但接著,就在院中看到了一道黑影。

    帶路的小丫鬟見到那黑影後當場就被嚇傻了,之前好不容易被陸景給救回來的碗碟,這次也都摔了幹淨。

    再然後她自己的身子也是一軟,跌進了陸景的懷裏去。

    隻見一隻足有兩人高,龍頭馬身,身披鱗片長相猙獰的怪獸,正蹲在屋外的空地上,瞪著一對兒銅鈴般的大眼睛,居高臨下的望著四人。

    麒麟。

    民間最常見的三種鎮宅瑞獸之一,小丫鬟之前就在王府外見過一隻,不過那隻是石頭做的。

    眼前這隻卻是活的,一呼一吸之間還能看到那兩隻龍須在空中飄動,而空中的腥臭味道更是離著幾丈遠都能聞到。

    小丫鬟哪見過這種陣仗,直接兩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晏筠卻是已經又拔劍在手,毫不畏懼的衝了上去,一劍刺向那麒麟的右眼,結果就見那麒麟趕在長劍即將刺中自己的眼睛前匆匆合上了眼瞼。

    叮的一聲脆響後,晏筠感覺自己的劍鋒就好像是刺到了一塊兒精鐵,這本可以開山碎石的一劍居然就這樣被一塊兒小小的鱗片給攔了下來。

    那隻麒麟雖然被她這一劍斬的後退了半步,可是身上卻是連道白印子也沒有,接著便一尾甩來。

    晏筠輕鬆躲過,然而第二劍還是沒能破開那隻麒麟的防禦,不過這時一旁的夏槐也動了,隻見她摸出一粒種子,扔到那麒麟的腳下,隨後掐起手訣,念動咒語。

    就見那種子落地生根,不過片刻功夫,便生出數道枝蔓,纏向那麒麟的四足,讓那麒麟再難動彈,而晏筠自然也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已經劍隨心轉,刺了出去。

    兩女配合默契,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晏筠已經刺出了數十劍,而且這數十劍的落點居然還都集中於一處,這份控製力當真神乎其神!

    而在這樣的猛攻之下,被反複刺中的那片鱗片上也終於露出了裂紋來,最終徹底碎裂開來。

    然而不等三人高興,就見那片碎裂的鱗片已經從那隻麒麟的身上脫落了下來,而緊接著一片新的鱗片又自那傷口處生出。

    晏筠見狀眉頭不由微蹙,這隻麒麟的攻擊手段一般,動作也說不上靈活,隻是這身鱗片的防禦力卻是著實驚人,而且還可以再生,竟讓人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不過隨後她就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來試試吧。”

    陸景已經將那昏倒的小丫鬟給抱到了一邊,還放下了背後的篋笥,連帶著上衣也一起脫下了,露出了下方勻稱的肌肉來。

    晏筠和陸景之前便交過手,對於陸景的實力她並不懷疑。

    然而若是單以武學威力而論,陸景的那套杖法顯然是比不上她習自雲水靜慈閣的這套劍法的,況且長劍有鋒,本身也比禪杖的破壞力來的要強。

    她都無法攻破這隻麒麟的防禦,晏筠不知道陸景又有什麼辦法。

    不過她聞言還是退了回來。

    隨後就見陸景深吸一口氣,提著禪杖一躍而起,跳到了那隻麒麟的頭頂上方,接著掄起禪杖,也沒用什麼招式,就是簡簡單單的向下一拍。

    那麒麟仗著一身鱗甲,也沒躲避,就這麼硬扛了上去。

    伴隨著一聲巨響,它的身子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腳下打絆。

    不過終究還是安然無恙的扛下了這一擊,被拍中的地方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礙。

    隻是那麒麟沒想到眼前這人居然很是頭鐵,明明一擊未能建功,可接下來竟是連姿勢都沒換一下,就又揮起禪杖拍了過來。

    於是又是一聲巨響,麒麟的四足都被拍的陷入到了泥土之中,足有兩寸深,而不等它抬起腳來,第三杖便又自頭頂落下。

    隨後是第四杖,第五杖……眼前這家夥就像是鐵匠鋪裏的打鐵師傅一樣,掄著鐵錘,不停敲打著砧板上的鐵塊兒。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似乎根本不會感覺到疲憊。

    麒麟被這一連串的攻擊給完全砸蒙了,明明它的身上也沒怎麼受傷,可卻是寸步難行,不知不覺間半個身子都已經被拍進了土地裏。

    每次當它嘶吼著,想要努力從坑裏爬出來的時候,那隻討厭的鐵棍便總會從空中落下,將它重新拍回到坑裏去。

    這場麵就像是在打地鼠一樣,讓晏筠和夏槐都看呆了。

    直到片刻後才聽陸景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屋抓人啊,這東西有我來拖著。”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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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22 01:00:00

晏筠和夏槐聞言這才如夢初醒,也不再繼續看熱鬧,繞過了還在交戰的一人一獸,向著屋內走去。

    那麒麟的職責是鎮宅,其中自然也包括阻止外人闖入,見狀便想上前阻攔,然而麵對著陸景疾風驟雨般的拍擊,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根本無法爬出腳下的土坑。

    最終也隻能眼睜睜目送著晏筠和夏槐推開了房門。

    屋內一片狼藉,紙張與畫稿散落了一地,除此之外還有些日常衣物之類的東西,無不在昭示著此地的主人走得很是匆忙。

    而他離開的方式,也一目了然。

    隻見那屋內東北角處,有一個直徑足有一丈的大坑,應該是什麼東西剛剛挖出來的。

    晏筠和夏槐對視了一眼,接著便提起桌案上的油燈,跳入了那深坑之中。

    往前追了大概三十步左右,地勢再次開始升高,晏筠爬出洞口,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苗員外的家宅之外。

    而不遠處則有一隻體型和牛犢差不多的金龜子正背著一個少年,在擇路而逃。

    晏筠施展輕功,不過幾個起落,便已經來到了那隻金龜子的身前。

    上麵的少年看到晏筠後神色大驚,急忙拍了拍那隻金龜子的後背,讓它掉頭,結果又看到了從後麵趕來的夏槐。

    少年一咬牙,卻是從懷中又掏出了一支毛筆,也不用畫紙,就要在那金龜子的背上開始作畫。

    可他還沒落筆,就聽麵前那的女子開口淡淡道,“到了這時候還要負隅頑抗嗎?”

    那少年聞言神色中閃過一抹慌張,但很快又重新鎮定了下來,“你們也是來奪筆的人嗎,可惜這筆是神仙贈給我的,他說我將來一定會成為畫聖,而這支筆也隻有我能使用。”

    “你將來會不會成為畫聖我不知道,但是你已經用這筆惹出了不少事情來,還是交給我們的比較好。”

    晏筠道,“還有,你老師馬良現在在哪裏?”

    那少年不答話,隻是提筆匆匆畫起了什麼,晏筠見狀歎了口氣,彈出了之前在土坑內撿到的一塊兒小石子。

    石子砸在少年的手腕上,讓他的右手一痛,不但停止了作畫,而且再也握不住手中那隻毛筆,讓那筆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大驚,也顧不得金龜子的背部離地頗高,居然就這樣毫不猶豫的跳了下來,落地後摔了個屁股墩,但很快便爬了起來,伸手抓向那支筆。

    然而在他的指尖觸到筆杆之前,那隻毛筆已經被一把長劍從地上挑了起來,落入了晏筠的手中。

    “把我的筆還給我!”少年憤怒的尖叫道。

    晏筠皺眉,伸手點了他身上數處穴道,不過因為還要向他問出馬良的下落,卻是並沒有封住他的啞穴。

    於是就聽得那少年一會兒放聲咒罵,一會兒哀求痛哭,隻希望晏筠能將那隻筆還給他。

    晏筠見一旁的夏槐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就道,“你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老實回答問題嗎?”

    “嗯,昨日我剛學了一道符籙,或許可以一試。”夏槐點頭道。

    “如此便有勞夏姑娘了。”

    晏筠將那少年拋給了夏槐,後者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貼在那少年的額頭,而之後夏槐的一根手指也點在了那少年的眉心處。

    口中輕念道,“蒙蒙朝朝,神鬼入竅,千百景象,守拙順應。”

    說罷就見那少年身子一震,隨後卻是依舊喝罵不止。

    於是夏槐又念了一遍法咒,可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晏筠輕聲道,“可是符紙出了問題?”

    “符紙應該沒有問題,我昨日才剛試過。”夏槐似乎也有些不解,頓了頓又解釋道,“這道符籙其實是助人修行的,通過在腦海中幻化出幻象,來練心伏氣。

    “然而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隻要不是心誌非常堅定的人,基本都會受到影響,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心中的那些愧事,換句話說,隻要做過虧心事的人,中了這道符籙,都會羞愧難耐。

    “還是說他雖然隻有十一二歲,可一顆心已經堅如磐石了嗎?”

    夏槐又望向那少年的臉龐,從後者剛見到他們時的反應來看,雖然也算反應迅速,可顯然還沒有到處變不驚的程度,心智按理說也不該成熟到這種地步。

    晏筠心中一動,卻是想到了某種可能,神色微變道,“不好,是金蟬脫殼之計。”

    “什麼意思?”夏槐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那小子在逃跑之前很可能先畫了他自己,”晏筠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讓畫上的他和這隻金龜子來引開我們,而他自己則趁機溜掉。”

    “你是說現在我們手上的這個他隻是一幅畫,所以我的符籙才沒有產生效果嗎?”夏槐訝然。

    “多半如此了,”晏筠道,“不過他現在應該也還沒逃遠,我們還能追的上。”

    她話音未落,就聽身後某個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用追了,人我已經抓到了。”

    卻是陸景扛著一人從院牆另一角轉了出來。

    晏筠和夏槐跳進洞後,他便也和那隻已經快被砸進地心的麒麟休戰了。

    雖然後者對於被陸景這麼一通狂拍很是不爽,可卻還沒有忘了自己鎮宅的正事。

    眼見陸景後退,遠離了這間院子,它也沒有動身去追,隻是低吼了兩聲,就繼續守在那宅前,不讓外人進入了。

    至於陸景已經完成了牽製計劃,自然也就沒什麼和它接著硬拚的理由。

    之後便也穿好了衣服,重新背上篋笥,循著院外晏筠和夏槐的聲音向這邊趕來。

    結果半路上卻是聽到一處草叢中傳來動靜,拐過去一看,就撞上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是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背著一隻小包,一見陸景拔腿就跑。

    可惜隻跑了兩步,就被陸景抓住了後頸,陸景也沒分他和不遠處被晏筠夏槐攔下的那個誰是真誰是假,反正就把他給點了穴,直接捉了過來,而且順帶著還把附近又掃了一圈,再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這才來和晏筠和夏槐碰頭。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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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3 05:23:27

在符籙的作用下,苗員外的小兒子苗石很快就撐不住了,將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全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其中大部分跟陸景和晏筠先前的猜測差不多。

    無論是韓二郎的妻子,還是李二的耕牛,苗員外遇到的九尾狐妖,把辛扒皮坑慘了的那隻九龍寶盆,都是出自他的筆下。

    苗石手中的這隻神筆,擁有著可以將畫上的東西變為現實的強大力量。

    得到筆後,他最先畫的東西是一張凳子,結果畫完最後一筆後,那隻凳子就真的從畫中一躍而出,落在了他的麵前。

    看起來和他屋內那隻沒有任何區別。

    接著他又試著畫了自己的書案,屏風與床榻,也都與實物一般無二。

    於是苗石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開始將目光投到那些活物上,他畫的第一隻活物是一條金魚。

    畫好後拋入後院的池塘中,就見那隻金魚果然擺尾遊動了起來,很快便鑽進魚群中,再難分辨出來。

    大受鼓舞的苗石之後又畫了一隻黃鸝和一隻公雞,其中黃鸝一飛衝天,公雞則咯咯咯的拍打著翅膀,跳入院中。

    苗石知道自己是遇到寶貝了,於是他立刻揮筆給自己畫了一座金山。

    然而不知什麼原因,那座金山卻並沒有變成真的。

    苗石又試著畫了一錠銀子,結果銀子也同樣還在畫上。

    苗石見狀不由有些傻眼了,急忙又畫了一隻筆筒,筆筒這次倒是出現在他的麵前,可一旦當他升起將筆筒賣了換錢的念頭,那筆筒就重新變作一幅畫。

    於是苗石也隱隱約約察覺到,這支筆下畫出的東西大約是不能拿來換成銀錢的。

    而之後半個月,苗石也沒做別的事情,就是不斷摸索手中這隻神筆,又被他發現了不少事情。

    比如畫中的東西,最多在這世上待十日,之後就會重新變回一副畫去,而且也沒法再畫出來。

    還有就是畫的不好,就算有這支神筆,也不會讓畫上的東西活過來,比如苗石後來又嚐試了他不熟悉的石榴圖,畫完後什麼都沒發生。

    苗石學畫不到兩年,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花,拿手的東西並不算多,很快就都畫完了,麵臨著空有神筆,卻無物可畫的窘境。

    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那就是臨摹。

    相比自己動手畫,臨摹要簡單一些,成功率也會高很多。

    而苗石最好的臨摹對象自然就是他的老師馬良了。

    於是他就去找馬良要了一些畫作,其中既有工筆人物,也有走獸飛禽,鄉野風光,甚至還有幾隻異獸,卻是出自一本叫做《山海誌》的古籍之中。

    苗石回來後先臨摹了一張人像。

    他之前並沒有見過韓二郎夫婦,也不知那畫上的女人是誰,隻是單純覺得她生的很好看,便生出了動筆將她臨摹下來的念頭。

    花了大概五日時間才小心摹完,之後就見一個和那畫中穿著打扮一樣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的房間裏。

    雖然苗石之前已經畫出了桌凳,甚至遊魚與飛鳥,然而真的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從畫中走出,還是大感震驚。

    尤其當他聽完那女人的自述,才知對方居然還是京師中人。

    隨後他和那女人一起回到了她在城中的住處,然而苗石找街坊鄰居一打聽卻發現這女人原來早在兩年前便已經死了。

    接著苗石索性把她其實是畫中人,並且隻有十日壽命的事情也告訴了她,那女人聽完後沈默了半晌,之後問苗石她能不能留在城中。


    苗石對此倒是無所謂,他之前臨摹那幅畫本就是為了驗證那隻神筆的威力,現在人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反倒有些不知該怎麼安置對方好了。

    雖說苗家宅子不小,但他畢竟隻是庶出,基本上能管到的也就是自己那個小院,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老爹是什麼德性。

    擔心將這女人留下別再讓他母親本就岌岌可危的位置變得更加不穩,於是也就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而經過這件事,苗石對這隻神筆更加寶貝了,同時開始嚐試著用它來做點事情。

    賺錢的路子雖說已經被封死,但除了賺錢外,也還有不少這隻神筆能派上用場的地方。

    比如幾天之後,李二的牛踩壞了苗家的菊田,其中有不少苗石很喜歡的菊花,原本還打算去那裏作幾張畫,現在菊花是畫不成了,但是還有別的東西可以畫。

    苗石注意到了馬良給他的畫作中,就有一副李二的耕牛,於是一個主意便生上了他的心頭,苗石讓和自己關係最好的一個護院趁著夜色牽走了李二的耕牛。

    然後將那牛殺掉,取下牛角,將屍體扔進了河裏。

    接著又把那對兒牛角放在了村中屠戶的後院外,等李二發現牛角去衙門狀告屠戶,苗石又將自己臨摹的那張耕牛圖畫完了最後一筆。

    把重新變出的牛送到李二家中,如此一來就讓李二挨了一頓板子,而且苗石也期待著十日後耕牛再次消失,李二的神色。


    而在這之後苗石再接再厲,先是畫了狐妖嚇了自己那個好色的老爹,接著又畫了九龍寶盆,讓人賣給曾經坑過他母親的辛扒皮,當然那兩千兩銀子苗石是一分沒敢要的。

    而等他說到這裏,陸景三人卻是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隨後晏筠開口道,“你老師馬良呢?”

    “什麼?”苗石茫然。

    “你還畫了你的老師馬良吧,算一算時間……應該是在十日之前,比你畫牛還要早上一日。”

    “我……我沒有畫過我的老師啊。”苗石的神色並不像是在撒謊。

    而且之前他被貼符籙,從頭到尾也沒提到過馬良。

    苗石見三人神色不善,連忙補充道,“我的確有些擔心老師會看出什麼來,畢竟那些畫都是他給我的,但是他一直沒問過我這事兒,我當然也不會主動跟他說。”

    陸景心中一動,“這段時間你有把筆借給過什麼人嗎?”

    “沒有,”苗石回答的很幹脆,“這種寶貝我怎麼可能會拿給其他人。”

    “那這隻筆你最初是怎麼得來的,難不成真的是什麼神仙送給你的。”夏槐道。

    “沒錯,”苗石點頭,“那神仙還跟我說,叫我要小心什麼書院的人,所以最近我都一直在躲著那些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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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4 00:03:54

 三人聽到苗石的話後都是一愣,他們原本以為這就是一次單純的詭物作祟事件。

      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十一二歲少年,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一支神筆,然後欲望開始膨脹,用這支神筆搞出了後麵一連串的幺蛾子來。

      然而現在再看,事情恐怕並不像表麵上這麼簡單。

      送給苗石神筆的人竟然知道司天監的存在,而且顯然也知道司天監是做什麼的,然而依舊選擇在司天監的眼皮底下將神筆交給了苗石。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陪苗石玩過家家嗎?

      為此不惜賠上一件實力看起來頗為強大的詭物,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另外馬良的失蹤是不是也和他有關?現在馬良人在哪裏,是生是死?

      三人雖然抓到了那四件小案的始作俑者,然而心中的疑問卻並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多了。

      晏筠問苗石,“送你神筆那人你還記得他的名字跟長相嗎?”

      苗石搖頭,“我是在江邊遇到那位神仙的,當時他駕雲而來,身在雲中,我看不清他的模樣,隻從聲音上聽出他的歲數應該不小,至於名字,我問了,但是他也隻是笑而不答。

      “隨後從那雲上就拋下了一支筆來,跟我說他見我在作畫一途上頗有天賦,所以賜我神筆一支。”

      “然後呢?”夏槐問道,“他有告訴你要你用這麼筆做什麼嗎?”

      “他沒說,”苗石道,“我拿到筆後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懷疑,覺得天下間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但是畫出凳子後也就徹底相信了。”

      說完他看了眼陸景三人,又哀求道,“我知道的東西就是這些了,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陸景沒有回答,隻是伸出了一隻手來。

      苗石見狀臉上露出一副糾結之色,似乎還想討價還價,“你,你們之中有人會作畫嗎,這筆隻有畫的好的人才能用,不如留在我身上,之後你們需要什麼,我可以給你們畫什麼。”

      “免了,你的畫看起來也不怎麼樣。”陸景道。

      “我,我可以再學的。”苗石懇求。

      雖然隻有短短一個月,但是他已經嚐到了這支神筆為他帶來的甜頭,那種可以翻雲覆雨的滋味,接下來他還打算用這支筆來對付自己的兩個哥哥。

      而如果失去了神筆,那他也將重新做回一個地主家裏不受待見的小兒子,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不用感到難過,按照司天監的規矩,之後會有人來請你喝送客茶,喝完之後你根本不會記得這檔子事兒,自然也就不會再覺得丟筆很痛苦了。”

      陸景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而後者聽完後臉色卻是變得一片煞白。

      但形勢比人強,不管他再如何不舍,最終也不得不從懷中摸出了那支毛筆來,交到了陸景的手上。

      陸景本來還想和晏筠、夏槐再將附近十裏好好搜索一下,尋找下馬良的下落,但沒想到黃監院和鄭教授卻是已經從村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黃監院依舊板著那張國字臉,看起來不怒自威,然而在他身邊,平日裏大都一副和氣之色的鄭教授這次卻是罕見的動了真怒。

      鐵青著臉,而且眼中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陸景注意到,無論是黃監院還是鄭教授都有些衣衫不整,似乎剛剛和什麼人動過手,鄭教授的胸前還有一隻腳印。

      然而兩人顯然並不打算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麼。

      黃監院隻是從陸景的手中要過了那支筆,也沒細看,就匆匆收入到了自己的懷中,接著衝三人點了點頭。

      “你們這次做的不錯,解開了最後一題,所以這次小比的一二三名就是你們了,至於誰做榜首……”

      “陸景,”晏筠毫不遲疑道,“他比我來的晚,卻先一步注意到馬良,而且一早就知道這次的詭物是一支筆,所以這次小比的榜首應是陸景。”

      陸景聞言卻有些汗顏,他這次可是沾了不少神筆馬良的光。

      先入為主,隻聽名字就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馬良身上,雖然最後的結果與他先前聽得那故事有不少差別,但是中間關於神筆在內的幾個關鍵點上卻又都被他給說中了。

      這才給晏筠帶來了一種料事如神的感覺。

      而之後夏槐也開口道,“我的調查其實才剛做到一半,這次純粹是來幫忙的,所以我應該排在最末位。”

      “嗯,我和鄭教授也是這麼認為的,既然你們對此都沒有異議,那最終的結果就照這樣定了。”黃監院最終拍板道。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回書院吧,我已經讓人用信使給其他考生傳過消息,等人都到齊後,你們就可以挑選這次小比的彩頭了……好好選,今次可是有不少好東西在裏麵。”


      三人聞言彼此對視了一眼,最終晏筠還是開口,又提醒了一句,“黃監院,馬畫師現在還下落不明,還有那個贈筆的神仙……”

      “我知道,”黃監院道,“你們已經做到了書院希望你們做到的事情,查清了卷宗上的四個案子是怎麼回事兒,也找到了……那件東西,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司天監中自會有人處理,你們就不用為這事兒再操心了。”

      陸景心中一動,他注意到了黃監院中間的用語,說得是那東西,而不是那件詭物。

      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可能有些咬文嚼字了,畢竟黃監院和鄭教授這會兒看起來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錯一句半句話也很正常,然而陸景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阿木的身上去。

      小木人樁之前在觀星樓裏被那隻貔貅給莫名無視掉過,後者繞過了它去,隻判了它頭頂的那隻黑貓,於是事後陸景也曾懷疑過小木人樁的身份。

      隻是因為缺乏線索,又不想引人注意,這事兒後來隻能被暫時放下了,直到今晚,陸景卻是又想了起來。

      黃監院說完掃了眼麵前三個學生的神色,無論夏槐還是晏筠,都是這屆書院極其看重的弟子,而陸景……陸景比較特殊,書院裏大多數教習對他的感受都是惋惜,然而隱居在書院的一些司天監前輩,包括黃監院自己在內又對陸景非常看好。

      這三人身上可以說都被寄予厚望。

      所以黃監院想了想,還是決定多說一點,“相信你們自己也有所察覺,這次的案子,背後並不簡單,無論司天監也好,還是書院,先前都有些看走眼了,對方是衝著我們來的,而且手段……非常殘忍,可以說是人神共憤。

      “有些事情不是我故意瞞著你們,這實際上也是對你們的一種保護,現在接觸這些事情對你們來說有些太早了,所以不要多想,不管怎麼說你們贏得了這次小比,先好好享受這份快樂吧,其他事情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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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5 02:55:07

陸景三人回到書院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然而一眾學生都還在熱烈討論著這次小比的結果。

    今年小比的難度比往年明顯要高出了一大截,最終解出三題的人還不到一半,解出六題的不過區區八人,而七題全部都解完的更是隻有陸景、晏筠與夏槐三人。

    其中晏筠與夏槐也就算了,前者一直都是這一代年輕人中的第一人,大家對於晏筠這樣的表現實際上已經有點麻木了。

    看她一路過關斬將,始終排在這次小比的第一名,遙遙領先其他競爭對手,大部分人也都隻覺得理當如此。

    而對於夏槐大家夥更多的是羨慕與驚訝,夏槐作為這次小比中唯二兩個沒完成築基的人,前麵幾題還不顯山不露水,排在十名開外,但之後卻後發先至,連超數人,尤其在第六題上表現驚人。

    一個人就完成了要兩人配合才能做完的事情,如果不是為了等陸景,她和晏筠之間相差應該不超過半盞茶的時間,這份修煉資質果然強的可怕。


    當然最離譜的還是陸景,他作為書院中唯一一個不修秘力的人,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線,居然也跑來參加小比。

    而更離譜的是他竟然還把這次小比的七道題全部都解完了。

    至今仍有許多人感到難以相信,尤其考慮到不少人可是連第二題,第三題都沒做出來,甚至還有些直接倒在第一題上的倒黴鬼。

    一想到自己苦練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最後不但還是輸給了一個一點秘力都沒有的普通人,而且還被對方甩出去這麼遠,他們的一顆修道之心都不由動搖了起來。

    隻覺得整個人都裂開了,望向陸景的目光也是各種複雜。

    “這家夥真的不是來給我們添堵的嗎?”和“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之類的議論也不絕於耳。

    而且之後不久又有人爆出了驚天猛料,說是從其他教習那裏打聽到,這次小比的難度突然提高也是因為陸景。

    據說是黃監院為了難住陸景,特意在前一晚上更改了考題,結果正主沒難到不說,其他參與這次小比的學生卻是因此遭了殃了,被這七道題難得紛紛揪起了頭發。

    於是這些人在望向罪魁禍首的時候自然也都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陸景撓了撓頭,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有點拉仇恨。

    就好像是你班裏有個平日裏不學無術的混子學生,翹課,打架看漫畫……總之就是不學習,然後期中考試來臨,一群用功苦讀多日的優等生打算給這差生點顏色看看。

    沒想到成績出來後全都傻了眼,發現自己連混子都考不過,受到的打擊有多大也可想而知。

    好在黃監院和鄭教授並沒有在外麵耽擱太長時間,很快就先後回到了書院裏。

    之後當麵詢問了除陸景三人外同樣解到第七題的那五名學生各自的調查進度,為他們排定了名次,接著又選了隻差一步就能解出第六題的兩人。

    如此一來這次小比的前十名便都定了下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黃監院拿出了這次小比的彩頭。

    一共十件,其中有兩件寶兵,三張符籙,四隻小瓶,還有一本小冊子。

    最終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四隻小瓶上,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其中兩隻小瓶上。

    寶兵也好,符籙也好,並不是不吸引人,隻是相比之下終究都是外物。

    而那兩隻小瓶裏裝的丹藥卻是可以直接為他們的修行提供助益的仙丹。

    至於那本小冊子則是一本名為龍門魚影的水遁法門和相應的修行要旨,倒是也有不少人感興趣,隻是現在大部分學生並不缺修煉法訣。

    實際上絕大多數人學堂上老師傳授的法術都修煉不過來,比如這次小比很多人的隱身術就不過關,卡在了第三題上。


    而要知道這可還是在書院中,若是到了外界秘力稀薄的地方,不但法術的威力會下降,施展難度也會大大提高,沒有兩三個月的刻苦修煉,基本很難成功在外麵放出一道法術來。

    至於將法術徹底給吃透,那所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因此現在很多人已經開始做起了減法,有目的的放棄了一部分法術修煉。

    水遁雖好,可有餘力修行的人還真不多,除此之外另外兩隻小瓶中裝的應該是煉丹所需的真貴原料。

    此時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在心中對眼前這十樣東西的價值進行排序了。

    而最終一隻小瓶子裝的築基丹被幾乎所有人都排在了第一位。

    這枚丹藥在築基後服用,雖然沒法完全改變築基的結果,但是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之前在築基中所犯的錯誤,或是先天的不足。

    是相當珍貴的丹藥,即便書院之中數量也很是稀少,而且因為煉製難度很大,需要的材料複雜,基本每一屆都隻有一枚築基丹會被拿出來獎勵給學生。

    故而看到那枚築基丹後很多人的口水都流了出來,可惜他們也隻能在心中想一想了,因為他們知道這東西注定是屬於永遠在所有人前麵的晏筠的。

    結果半響後,他們卻聽黃監院宣布道,“本次小比第一名,陸景,上來先選你要的東西吧。”???

    眾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之前他們隻知道陸景、晏筠和夏槐是最終解開七題的三人,但是並不知道三人的具體名次。

    但是在大多數人眼中,晏筠應該像往常一樣,還是毫無爭議的第一,至於陸景和夏槐不太好說,他倆反正平日裏就走得挺近,誰拿第二誰拿第三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可當最終結果出來的時候讓所有人都驚掉了眼睛,不是吧?連晏筠這次都輸給了這家夥嗎?!

    等等,這豈不是說,這次小比修行者一方全軍覆沒,全都被他給踩在了腳下?

    想到這裏很多臉色本就已經很難看的學生,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還有不少人在為那顆築基丹心疼,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就明珠暗投了,落在一個根本沒有修煉資質的人手上。

    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也意味著之後大家夥有機會從他的手上買到這枚珍貴的丹藥?

    眾人的心思又忍不住開始活絡了起來。

    可之後卻見陸景指了指另外一隻小瓶,開口道,“我要這個。”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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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26 00:16:09

陸景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拿起了案上那隻裝著天一生水的小瓶,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一路他爭分奪秒,殫精竭慮,幾乎用上了手頭所有能用上的東西,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最終才以第一名的身份通過了這次小比,為的就是瓶子裏的東西。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陸景這選擇卻有些莫名其妙。

    天一生水雖然也很珍貴,但是單論價值,在這次小比的彩頭中,不但比不過那枚讓所有人都心動不已的築基丹,更是連前三都很難排進去。

    無論是另外一瓶同樣有助於修煉的丹藥,還是那本龍門魚影,都比天一生水要更為難得。

    雖說陸景並不是修行中人,那些丹藥和修煉法門他都用不上,但是天一生水對他來說同樣也毫無用處。

    因此眾人都以為他會選擇這次小比中價值最高的東西,然後做個二道販子。

    雖然大家都很不爽這次小比被他壓下一頭,但是一碼歸一碼,築基丹若是真能買到還是要買的,一些家世不凡的人,比如白玉公子已經開始盤算著自己能付出多少籌碼了。

    逍遙山莊作為江湖的頂尖勢力,門下自然也有不少產業,而且和晏筠昭明不同,雖然他們也是門派的核心弟子,但是無論雲水靜慈閣也好,懸空寺也好都不是一個人的,能為他們動用的資源也有限。


    但白玉公子不同,作為逍遙山莊的少莊主,逍遙山莊的那些產業在未來也是屬於他的,所以真比砸錢,呂屏還沒怕過誰。

    寶兵,秘籍,銀子……總之,無論陸景想要什麼,大家夥都會想辦法為他搞到。

    但是誰也沒想到陸景最後居然沒拿那枚築基丹,而是拿了旁邊那瓶並不太起眼的天一生水。

    黃監院也有些意外,因為擔心陸景並不了解築基丹的價值,他之前還將每樣東西都介紹了一遍。

    但是最終這次小比最有價值的三樣東西,陸景一樣也沒拿。

    “你選好了嗎?”黃監院問道。

    “選好了。”

    “確定嗎?之後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確定了。”陸景點頭。

    於是黃監院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深深看了陸景一樣,隨後叮囑道,“這東西要築基以後才能用,切記,若是丹田中那片虛無在立鼎前就被分開了,那你之後也沒法再修行了。”

    “是。”

    陸景答應的很是痛快,但是心裏其實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把瓶子裏的東西給一口悶了。

    不過要是眾目睽睽之下現在就幹了,未免有些太過驚世駭俗了,而且也太不給黃監院麵子,所以隻能等回到小院再暢飲一番了。

    等他握著手中的小瓶滿心期待的回到位置上,黃監院也宣布了這次小比的第二名。

    聽到晏筠的名字諸生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微妙。

    不知什麼時候起,晏筠就成為了江湖中所有年輕人都仰慕和追趕的對象,尤其當她以不滿二十歲的年齡晉入一流境界,原本還和她有些競爭關係的魏子羨等人也徹底偃旗息鼓了,被她拉開了距離。

    像她這樣的人,拿第一從來不會引起任何波瀾,反倒是丟掉第一的位置時,會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更別說還是輸給了同在天璣榜上的陸景。

    不過陸景之後沒選築基丹,等於是將築基丹又留給了她。

    想到這裏,有些平日裏就比較八卦的人忽然一驚,等等……那家夥難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

    否則沒法解釋之前他為什麼放著珍貴的築基丹不拿,卻偏要拿那個什麼勞子天一生水。

    他……該不會是在用這樣的舉動向晏筠示好吧?!

    可他不是和夏槐走得很近嗎,而且就在小比前,還有個古銅色皮膚的少女騎著異獸來送他兵器,而據說藏書樓那位璿秘書郎也和他關係匪淺。

    嘶~

    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發現這家夥簡直是所有男性的公敵啊。

    而且這次居然還敢將魔爪伸向晏筠?

    這家夥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吧,要知道很多人可是連和晏筠說上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升起其他的念頭了,

    沒辦法,晏筠對大部分江湖少俠們來說就像天上的明月,一塵不染,散發著光芒的同時卻又遠在千裏之外。

    不管地上的人如何奔跑,都沒法拉進和她的距離,因此自然也就沒人敢向她傾訴愛意。

    但是現在,有個混蛋好像想對大家的月亮下手了。

    卑鄙!!!

    這是眾人心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不過憤慨之後大家也不得不承認,陸景是真的挺下血本的,要知道那可是築基丹。

    萬金難求,居然說讓就讓了,眉頭都不帶眨一下的,換了他們肯定做不到這麼幹脆,所以這家夥桃花這麼多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在他們胡思亂想的時候,晏筠也已經起身走到了擺放彩頭的桌案前,並沒有任何的遲疑,大大方方就拿起了那瓶築基丹。

    她臉上的神色和往日一般無二,即看不出得到丹藥的高興,也看不出小比失利的鬱悶,隻是將那瓶丹藥收入懷中,接著衝黃監院道謝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也讓不少人稍稍鬆了口氣,這算是間接的拒絕嗎,應該是這樣的吧,否則為什麼她從頭到尾都沒向陸景的方向看一眼,也沒向陸景道過謝。

    也就是說她根本打算領陸景的情,然而作為晏筠最好朋友的溫小釧見狀卻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以她和晏筠這麼多年的交情,她很清楚,晏筠如果不想領情,根本就不會拿那瓶築基丹,哪怕那東西對她再怎麼重要。

    反之,她既然拿下了那瓶築基丹,那至少證明她的心底並不討厭陸景,當然倒不是說她便會就此愛上陸景,但是不討厭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很多東西都是從不討厭開始的。

    而且以她對晏筠的了解,她在拿下這瓶丹藥後,大概率會想辦法還了這份人情,再加上先前她請陸景幫她查案,溫小釧知道這一男一女日後怕是還會有不少糾葛。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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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27 10:50:38

晏筠之後,夏槐拿了那本名為龍門魚影的水遁法。

    這選擇同樣有些出乎意料,若以價值而論剩下那枚丹藥和這本法術秘籍相差倒是不大,但是丹藥畢竟是吞咽後就能發揮效果的,而法術還要再修煉,所以絕大多數人還是傾向於要丹藥。

    但一想到挑選的人是夏槐,她選法術倒也並不怎麼讓人感到奇怪了。

    於是第四名的白玉公子倒是意外得到了一瓶丹藥,雖然不如築基丹,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等最後一人也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彩頭,黃監院和鄭教授又出言勉勵了幾句,要大家平日裏好好修行,並在最後宣布放假三日,這次小比也就正式落下帷幕了。

    不過之後不少學生並沒有就此散去,還在三三兩兩的聊著這次小比中發生的事情,熱情高漲的討論著擊敗某人的方法。

    鄭教授原先還有些擔心陸景奪得榜首後,會影響到書院諸生的修煉積極性,但現在看來他卻是有些多慮了。

    輸掉小比的沮喪感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但好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尤其在意識到在接連失去夏槐、璿秘書郎後,陸景很可能已經將魔爪伸向晏筠,一眾少俠們頓時就同仇敵愾了起來。

    隻想更加刻苦的修煉,在下一次小比中一雪前恥!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機會很小了。

    倒不是說他們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很難追上陸景,實際上隨著修煉進行,至少在修型比試中,他們的優勢肯定會越來越大,比如要是讓大家夥都學上一年半載的法術,再回頭去做那七題。

    大多數人還是有信心在解題速度上超過陸景的,但問題是誰也不知道陸景之後還不會再參加類似的比試。

    要是他足夠聰明,這次為自己正名後就該高掛免戰牌,保持這個一比零的戰績一直到離開書院。

    那麼這次的比試也就會成為書院這屆修行者們永遠也無法洗刷的恥辱。

    想到這裏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除了在為陸景今後化身縮頭烏龜而擔心外,也有人說到了黃監院和鄭教授在李家村附近似乎和什麼人交上了手,有一個學生看到他們追逐一道黑影一路向東,想要上前幫忙,卻被鄭教授給喝止了,隻讓他不要插手。

    若不是因為陸景奪得小比榜首太過令人震驚,現在討論這件事的人應該會更多一些才對,鄭教授就不必說了,作為秘力真解的教習,他對於秘力的了解據說在書院中可以排在前三位。


    而黃監院雖然沒有出過手,但作為一院之監,平日裏要監督書院師生的品行,實力自然也不可能會差,否則難以服眾。

    這兩人聯手居然都沒留下那道黑影,對方又該是何方神聖?而且居然敢在京都司天監的眼皮底下惹事。

    一時之間,書院之中也是眾說紛紜,甚至有人懷疑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件詭物。

    可惜不管何種猜測,卻是都難有結果。

    作為僅有的解開最後一題的三人,陸景,晏筠和夏槐也不清楚那黑影的底細,隻猜測他應該就是給苗石神筆的人,而且和馬良的失蹤也有關。而且鄭教授事後也叮囑過他們,讓他們盡量不要將這案子中調查到的細節透露給其他人。

    因此關於那道黑影的身份也就注定隻能成為一樁懸案。

    而陸景現在的心思也不在這事兒上,小比結束後他就拿著那瓶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一生水興高采烈的回到了住處。

    在這之前,陸景已經從藏書樓裏查到了天一生水的服用方法,這東西要配著紫蘇葉還有無垠草一起用才會有效。

    其中紫蘇葉外麵隨便找家藥鋪都能買到,無垠草稍微麻煩一點,但是陸景也已經從鏡湖穀裏找神醫丁六要到了。

    這麼一來東西就都齊全了,可以開始手動斷送自己的修行之路了。

    要說心中沒有一點不舍也是假的,尤其在見識過夏槐和晏筠等人施法後,陸景對於隱身、羽落還有那些充滿神奇能裏的陣法符籙也挺羨慕的。

    然而小命要緊,丹田裏內力所帶來的麻煩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了,要是秘力上再出了什麼問題,那他今後的日子必然也會更加難頂。

    陸景並不想冒這種險,兩相其害取其輕,不如索性就徹底斷了修煉秘力的念想,至少保住性命的機會大了很多。

    想到這裏陸景也不再猶豫,打開了那隻小瓶,將裏麵的東西倒在了無垠草上的草莖上。

    那是一滴透明的水滴,看起來和湖中其他那些數以萬計的水滴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落在無垠草上後,那水滴卻居然沒有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滾動,而是就這麼靜止在了葉尖上。

    同時陸景能感受到屋內的水氣開始向著那滴水滴處流動,讓那水滴變得越來越飽滿,就和書籍上記載的一樣。

    這也讓他確定了手中的東西的確是天一生水。

    於是陸景將另外一片紫蘇葉先含在嘴裏,接著將無垠草連帶上麵的小水滴一起吞進了肚子裏去。

    等了大概有片刻的時間,一股清涼之意流入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中,其中大部分之後都消失不見了,隻有一股衝入印堂的清涼之意留在了那裏。

    到目前為止,一切和書籍上所記載的沒有任何區別。

    陸景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他保持著吐納的姿勢,盤膝坐在床上,感受著上丹田中的變化,盤踞在那裏的虛無之氣,在天一生水的作用下,已經隱隱有了清濁相分之意,就宛若盤古開天辟地一般。

    不過盤古開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同理,陸景上丹田內的這片虛無想要完全分開也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需要一個過程,好在也不會太長,陸景估計最多三天時間,他的上丹田裏便再也無法立鼎了。

    而且好消息是這事情一旦開始,便是不可逆的了,在這期間他也不用再做額外的什麼事情,就是正常生活便好。

    三天後陸景倒是想看看,黃監院還有吳寒和蚩他們到底拿他這個道基盡斷的人還有什麼辦法。

    沒辦法,這是你們逼我的!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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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5-29 01:07:26

吞下天一生水陸景的心裏立刻也踏實了不少,感覺自己距離壽終正寢的人生目標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總算沒有白費他這段時間的辛苦準備,接下來他也可以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控製下丹田中的內力上來。

    陸景將目光移動到了自己的床榻邊。

    床腳的木箱裏放著綠衫少女給他煉製的三百枚毒藥,因為之前忙著小比的事情,陸景還沒來得及試驗效果。

    不過他也不著急,已經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再多等三天也不要緊,雖說那些毒藥應該不會影響到天一生水發揮作用,但小心些總是沒壞處的。

    陸景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免得在這節骨眼上再生出什麼事端來,要知道這裏可是書院,到處都是和秘力有關的東西。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越是臨近成功時,越是應該保持謹慎,若是倒在黎明到來前的最後一刻,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而就在陸景想著是去找顧采薇還是回京師中那套宅子住幾天的時候,沒想到自己的院門卻是又被人叩響了。

    這時候已經是亥時了,雖然還不到睡覺的時候,但是大部分人應該也已經回自己的住處,不再四處走動了。

    況且剛剛經曆過一場小比,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陸景這樣是永不疲憊的永動機,興奮感消退後,估計也會選擇早早歇息。

    所以這時候有訪客上門陸景還是挺意外的,而等他打開門看到麵前站著的晏筠時就更驚訝了。

    兩人才剛剛分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陸景沒想到晏筠這麼快就又回頭來找他,還以為她是特意上門來感謝自己讓出築基丹的。

    畢竟之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晏筠可能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但是陸景隨後一想,又覺得晏筠並不是哪種會在意別人眼光的人。

    故而最終隻是問了一句,“有事?”

    晏筠點頭,也沒有任何廢話,開門見山道,“我剛剛又收到了表姐的來信,信上說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她,半夜的時候還聽到屋頂的腳步聲,算上送信的時間,這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我有些放心不下,打算現在就趕過去,你有空嗎?”

    陸景這才注意到,晏筠來找他是帶著的佩劍,而且背後還背著一個小包袱,看樣子已經做好了要出門的準備。

    實際上如果不是晏筠提醒,陸景差點都忘了這檔子事情。

    當初晏筠第一次來找他就是想借助他在鄔江城的關係來調查自己表姐夫的死因,為此非但告訴了他齧鐵的消息,還陪著他打了一架。

    不過後來估計也是在忙築基的事情,隻能往後拖了一段時間,直到又收到了表姐的來信,意識到後者和那兩個孩子可能有危險,於是便打算連夜趕去。


    陸景既然先前就答應過晏筠要陪她去鄔江城,這時候自然也沒有反悔的道理,再加上他正好也想離開書院這個危險的地方,等天一生水徹底生效後再回來。

    鄔江城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相比於京師他對那裏更加熟悉,而且也能順帶回去看一眼自己的師父。

    所以陸景道,“可以,稍等我片刻,我去收拾下東西。”

    晏筠再次點頭,也沒進屋,就在院門前站定。

    等了一會兒,看到陸景在四處亂扒,於是又開口道,“你在找什麼?”

    “手信,難得回去一圈,得給我師父帶點東西。”

    “這個行嗎?”晏筠聽陸景說完,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一物,拋給他。

    陸景接過看了眼,發現是顆木珠,但入手的分量不輕,差不多和相同體積的鐵珠一樣重了,上麵刻著一個離字,湊近了聞還有股淡淡的木香。

    “這是什麼?”陸景奇道。

    “一個小玩意兒,帶在身上可以安神,也有助於平順氣血,給你師父用正好。”晏筠隨口道。

    “謝了。”陸景見晏筠說得輕鬆,也沒多想就收下那顆木珠,隨後又去食肆買了一盒京中比較流行的點心,覺得差不多能糊弄過去了,就帶著行囊還有武器,準備和晏筠一起上路。

    臨走的時候看到在牆角邊偷偷向他張望的小木人樁,還有它頭頂呲牙咧嘴那一副饑渴表情的黑貓。

    陸景卻是又停下了腳部,說起來距離他上次溜貓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他能感覺到最近幾日這隻黑貓又焦躁了起來,應該是之前那一頓已經消耗光了。

    要是把它一個人留在書院,搞不好它就要惹出什麼幺蛾子來。

    再加上阿木也好久沒出門透氣了,於是陸景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把兩小隻也帶上。

    給阿木穿好衣服,打扮成孩童的樣子,陸景帶著它給晏筠打了個招呼,晏筠倒是並不怎麼驚訝。

    她之前隱約也聽說過陸景身邊有件詭物,隻是見過的人很少,想來應該就是這個小木人了,因此晏筠也頷首還禮。

    阿木有些怕生,還躲在陸景身後,而那黑貓卻是已經在琢磨著怎麼上去咬上一口了。

    不過陸景這段時間馭獸術有成,暫時還能控製住黑貓,隻能不斷安慰它等到了鄔江城就給它找新的口糧,再加上晏筠身為一流高手,氣勢不凡,黑貓大概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得手的機會,所以也隻能在一旁幹流口水了。

    好不容易安排完所有事情,陸景也不再耽擱,跟著晏筠一起上路了。

    三人一貓,再加上兩隻信使通過【井】直接來到了位於鄔江城內的一間紙人鋪子裏。

    雖然能理解書院將【井】的出入口設置為類似的店鋪是為了打消附近一些閑漢們的好奇心,但是不得不說這主題還是太陰間了一點。

    陸景掀開棺材蓋的瞬間看到幾道黑影還被嚇了一跳,直到看清那是四個紙人,感覺……也沒好到哪兒去。

    好在晏筠很快也從棺材裏爬了出來,而陸景這時也掏出火石,點起了手邊的一隻白燈籠沒接著問晏筠道,“你表姐家住在哪裏?”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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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30 01:16:09

“舊曹街的一處老宅子,門外有一棵被雷劈了一半的老桂樹,還有兩隻石獅。”晏筠道。

    舊曹街陸景知道在哪裏,過了永豐橋,向西半裏就是,算是鄔江城中的富人區,住在這裏的不是商賈,便是致仕養老的官吏。

    而晏筠的表姐夫能拿出一萬兩銀子雇人為他送東西,家境當然也不會差。

    陸景在前麵帶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晏筠上前,敲了敲門,結果裏麵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此時附近的鄰裏應該也都已經入睡了,倒是讓晏筠不好開口直接呼喚自己的表姐,於是隻能再叩了幾下。

    好在這次門後終於有了反應,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過來人卻並沒有拔掉門栓,而是透過門縫向外先警惕的張望了一眼。

    結果看到陸景手中提著的白燈籠,頓時就被嚇得接連後退了三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轉身欲逃,卻是又聽門後的女子開口道,“我是王婉的表妹,接到她的信,來幫她調查她丈夫的死因。”

    門後那人聽到這句話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驚喜道,“門外來的可是雲水靜慈閣的晏筠晏女俠?”

    “沒錯。”

    然而晏筠說完後大門依舊沒有打開,裏麵的人也再度警惕了起來,喃喃道,“不,不可能……從鄔江城送信到京城最快也要一個月,算一算時間,晏女俠現在應該也才剛拿到信,怎麼可能立刻就出現在鄔江城?”

    晏筠有些無奈,“你跟我表姐說,九年前在給太公祝壽的時候我不小心弄髒了我的襦裙,是她借了一條輕羅碎褶裙給我穿。”

    門後的人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進去通報了。

    結果這次不過片刻功夫,那腳步聲就又回來了,而且還不止一人。

    很快,門閂也被抽了出來,接著大門向兩側大開。

    就見一個隻披了件薄衫的少婦匆匆出來,她和晏筠自九年前那場壽宴後也很久未再謀麵了,加之這些年兩人的變化都不小,所以她盯著晏筠看了很久,才將後者給認了出來。

    勉強從有些蒼白的臉龐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晏妹妹,好久不見,沒想到當年的黃毛丫頭,現在也出落成了傾國美人。


    “我在茶館中聽那些說書人講你的故事,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就好像在做夢一樣,聽說你還上了什麼天璣榜,韓伯說那榜上大都是些老頭子,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都很少。

    “年輕人更是隻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陸大俠。對了,你身邊這位看起來怎麼有些眼熟,是……”

    “陸景。”

    王婉聽到這兩個字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接著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然而眼淚卻又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哽咽道。

    “蒼天有眼,陸大俠你老人家也回鄔江城了嗎?夫君,你的仇可以報了,這次有陸大俠在,定然不會叫那些加害你的惡徒再逍遙法外了。”

    雖然陸景這兩年聲名鵲起,但是真比江湖聲望他肯定還是比不過出身雲水靜慈閣,被譽為年輕一代第一人的晏筠的。

    可那是在鄔江城之外的地方,對於生活在鄔江城還有周邊的平民百姓們來說,晏筠再厲害也就是說書人嘴裏的故事罷了,但是陸景行俠仗義卻是實打實,大家都能看得到的。

    無論是扳倒勾結魔道的宋主薄叔侄,一人誅殺閻王簫,還是幫碼頭那些苦哈哈的腳夫們從那些幫派手中爭取到更多工錢,再到之後開辦善堂,慷慨解囊……這些事情都在切實的影響著城中每個人的生活。

    所以鄔江城內陸景的名字的確比晏筠好使,哪怕晏筠的表姐王婉下意識裏也是這麼覺得的。

    隨後她就將陸景和晏筠請到了正廳裏落座,又讓自己的貼身侍女去泡茶。

    不過之後晏筠卻製止了興奮的門房韓伯,將她和陸景到來的消息告訴宅子裏的其他人的打算。

    “敵暗我明,事情尚未明了前,我們還是先低調行事為好。”

    韓伯自是點頭稱是,但是回去後卻是門栓也不好好插了,恨不得之前那些鬼鬼祟祟的家夥現在全都跑進來,正撞在晏筠和陸景的手裏。

    而另一邊的王婉才剛招呼兩人坐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後宅突然傳來一陣哭聲。

    王婉神色一變,“是我的小兒子寶兒,我先去哄他睡下。”

    “王姐姐辛苦了。”晏筠道。

    隨著王婉回到後宅,那幼童的哭聲卻是漸漸小了下去,直到再也聽不到了,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王婉才又重新回到正堂。

    衝晏筠露出了一抹苦笑,“還記得大概七年前,你寫信給我問我願不願意去雲水靜慈閣和你一起學武,當時我覺得打打殺殺不是女人該做的事情,我還是更喜歡做做女紅,唱唱小曲跳跳舞,然而找個如意郎君生兒育女。

    “可現在我卻是後悔了,我不會武功,丈夫明明死的蹊蹺,可我卻一點不知道該怎麼去查,有人鬼鬼祟祟闖入我的家中,我也無力將對方趕走,隻能關緊門窗,死死摟著我的兩個孩子。

    “看著他們在我的懷中瑟瑟發抖,寶兒現在每晚都會做噩夢,一旦醒來後發現我不在身邊就會開始大哭大鬧,而我這做娘的,卻無能為力……”王婉掩麵。

    晏筠搖頭安慰道,“王姐姐不必自責,江湖之中危機四伏,失去摯愛親朋的武林高手也有很多,甚至有不少落得滿門皆滅,這天底下總有人武功比你更高,刀比你更快的。

    “況且王姐姐你家中應該還有不少餘財吧,有宵小上門窺探為什麼不多雇幾個護院?”

    “我家原先的幾個護院是從天馬鏢局雇的,出了那件事情後,我就把他們都遣走了,之後想再去找別家鏢局,可天馬鏢局在城中勢大,其他那些小鏢局的鏢師知道我家和天馬鏢局有過節後都不願意來。

    “而我這一家子孤兒寡母的也不敢直接去招攬那些不清楚底細的江湖中人,所以現在這麼大的宅院裏除了看門的韓伯和負責喂馬幹雜活的一個小廝外,就再沒有其他男丁了。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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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5-31 08:26:36

“王姐姐是什麼時候發現被人給盯上的?”晏筠問道。

    王婉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後道,“最早一次應該是三個月前,我去求知府大人調查我相公的死因,就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跟著,不過當時我也不肯定是不是因為我心神不寧,加上之後一段時間裏也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但是過了差不多兩月,有天韓伯跟我說,花園附近發現了一串腳印,不像是宅子裏的人留下的,我就去看了那串腳印,是個男人的,而且隻有一隻左腳,我找遍了花園,也沒看到右腳的腳印。


    “當時我很害怕,但是相公死後我就是一家之主了,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我,我不能自亂陣腳,於是就叫韓伯將那串腳印給抹掉了,同時叮囑他不要告訴其他人。

    “可沒想到當天晚上,又有事情發生,一個負責打掃的侍女發現書房裏的書被人給動過,其中還有一本落在了地上,而在這之後宅子裏也開始人心惶惶了起來。”

    “我一邊安撫大家,一邊又讓韓伯想辦法去找新的護院,可新護院還沒找到,寶兒又哭著跟說他的彈弓被人弄壞了,我以為是下麵那個丫鬟失手掰斷,可看了那彈弓的斷口,卻分明是被利刃砍斷的。

    “兩天後寶兒跟釵兒又在後院撞見了一個陌生人,那人衝他們招手,問他們這裏是不是我相公的宅子,把他們嚇哭了出來,可等我趕到那人又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我就聽到了房頂的腳步聲,等到天剛一亮,就急急忙忙寫信給你,”王婉道,“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快……其實我已經在考慮著把這宅子給賣了,帶寶兒和釵兒去徽州投奔我父親了。”

    “這樣的話很可能就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懷了。“陸景忽然開口道。

    “陸大俠此言何意?”王婉不解。

    “你之前的信上說你相公花了一萬兩銀子托天馬鏢局為他押一趟暗鏢,”陸景頓了頓,“這些來你的宅子故意騷擾你的人很可能就是衝著那件東西來的。”

    “可是那東西已經丟了啊,”王婉皺眉,“我相公帶著那東西去天馬鏢局,結果三天後他的屍體在城外一座破廟中被人發現,身上除了衣物外什麼也沒有,而那件東西自然也應該已經落入天馬鏢局手中了,他們為什麼還要回來找我們這些孤兒寡母?”

    “現在看來,你相公應該也留了一手。”陸景道,“他讓天馬鏢局押送的東西很可能並不是真品。”

    王婉一怔,“你是說我相公他花了一萬兩銀子,隻是為了讓天馬鏢局空跑一趟?”

    陸景點頭,“天馬鏢局這趟暗鏢隻是誘餌,你相公應該還有後續的安排,這種手段在江湖之中並不少見,隻是不清楚是不是因為被對方給識破後惱羞成怒才殺掉了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件東西他們的確還沒有拿到,否則也不會回來再騷擾你們。

    “他們先是潛入你們的宅子翻找,並且故意留下腳印,翻亂書架讓你們看見也是很常見的江湖伎倆,為的就是打草驚蛇,看看你們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會做出何種反應,會不會嚐試將那件東西轉移。

    “結果從你們的反應中他們應該也看出了你們並不知情,所以打算將你們徹底嚇走,再慢慢搜索。”

    晏筠聽完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陸景,陸景成名很快,從被人知道到成為一流高手不過兩年的事情,晏筠原本以為陸景應該沒太多江湖經驗。

    可之前小比解第七題的時候陸景的應對就顯得很是老練,現在這番話更是徹底推翻了她原先的看法。

    晏筠並不知道天底下還有師父會教徒弟這種東西。

    因為她出身雲水靜慈閣,師父也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自然是不屑用什麼江湖伎倆的,類似的東西基本都是她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一點點積累的。

    晏筠以為陸景也是如此,隻當他已經混跡江湖很久了,至於兩年多前為什麼沒聽到過關於他的消息,大抵是因為他那時有意在隱姓埋名。

    這麼一想晏筠倒是不得不佩服起陸景的心性來了,畢竟作為少年人,誰不渴望著揚名立萬,身懷絕世武功卻依舊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據說他之前還曾做過半年的腳夫,以陸景的身手,自然不可能是看上了做腳夫賺到的那幾文錢。

    所以大約是以此來磨練自己的心性,難怪他現在可以做到寵辱不驚,哪怕在得知自己無法修煉秘力後也一點沒有怨天尤人,反而依舊自強不息,一舉奪得這次小比的頭名。

    晏筠雖然也被師父誇過很多次心性堅韌,可自問也做不到陸景這樣毫不介懷。

    “那陸大俠我該怎麼吧,把這座宅子留下嗎?”王婉接著問道。

    “不,接著賣,”陸景道,“看看最後的買家是誰,另外我和晏姑娘會去幫你調查下天馬鏢局。”

    “陸大俠的大恩奴家無以為報,”王婉聞言忽然從座椅上起身,接著就要跪倒下去,“亡夫留下的銀錢還剩一些,我會從中取出六千兩……捐入陸大俠所開的善堂。”

    “啊,”陸景連忙去攙扶,沒讓這少婦這次啊跪實了,他聽到六千兩銀子的時候還稍稍激動了一下,沒想到後麵還有半句話在等著。

    說起來這事兒還要怪三虎堂的黃堂主,多虧了先前黃堂主的一番大力宣傳,搞得城中白姓現在都以為陸大俠不愛財。

    所以王婉說起謝恩來也是直接送到善堂。

    不過捐到善堂就捐到善堂吧,陸景現在身家也過萬了,對銀子的渴望沒之前那麼強烈,就是有點奇怪自己那個橫財運怎麼沒能生效。

    王婉被陸景扶住胳膊,身子微微顫了顫,但很快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已經讓人備好了客房,兩位從京城千裏迢迢趕來,想必也乏了,還是先休息一晚,有你們在,這宅子裏的人今晚也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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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6-1 00:42:10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飯後,晏筠又叮囑了王婉幾句,還將自己的信使給她留下,讓她再遇到什麼鬼鬼祟祟的人就直接放飛信使,這才和陸景一起出門。

    兩人先去見了章三豐,老頭還住在原先的那座四合小院中,這會兒也已經吃完飯了,正在院子裏麵練他那套風雲變,可惜這麼多年了還是卡在第二路上。

    不過或許是年歲大了,章三豐也早已經看開了。

    他現在習武不再是為了揚名立萬,隻是活動活動筋骨,爭取再多抱幾年孫子。

    不得不說,被陸景架在火上烤了一段時間後老頭如今也是越來越有高人風範了。

    眼角的餘光瞥見自己的徒弟,不但腳下沒停,還是把最後的幾式給踢完,這才緩緩收功,開口道。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陸景一邊說著一邊也將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回來調查點事情,順路也來看看您老人家。”

    章三豐接過東西,看到是一盒點心和一隻木珠,也沒太在意,點頭道,“有心了。”

    接著卻是又將目光移動到了一旁的晏筠身上,神色頗為感慨,“其實你走之前,我就想跟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成家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你心裏有數我也放心了。”

    “這是晏筠,師父。”陸景大汗。

    “燕芸?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章三豐疑惑,片刻後卻是也琢磨過味兒來了,嚇了一大跳,“晏筠?可是雲水靜慈閣的晏女俠?!”

    “章老前輩直呼晚輩姓名即可。”晏筠道。

    “不妥不妥,”章三豐連連搖頭,“你也別叫我前輩,我聽著害怕。”

    頓了頓,老頭又從嘴裏憋出一句話,“你,你們倆個……是怎麼在一起的?”

    “師父你別瞎說,我跟晏筠隻是朋友,我這次回鄔江城就是幫她查個案子。”陸景道,“所以還要麻煩師父你為我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回來了。”

    “你要查誰?”章三豐一怔,“為什麼還要遮遮掩掩,以你在這裏的聲望,亮明身份去查不是更省事……還是說你要查的那人也不簡單?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我也不想摻合進你的事情裏,太危險。”

    老頭擺了擺手,“你跟晏女俠去忙你們的事情吧,萬一真捅出什麼大簍子,記得提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跑路。”

    “好。”陸景點頭。

    章三豐這次是真驚了,“事情還真有可能到要到這種地步嗎?

    “有,但是很小,所以您也不用太擔心。”陸景安慰道。

    晏筠也道,“章老前輩放心,若是對麵不講江湖規矩,那我也會請師門出麵,總之,必不會教老前輩受到牽連。”

    “罷了,我還是帶家人出去拜訪一下老友吧,正好也想出門賞一賞秋景。”章三豐道,“你們不用顧忌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送走了晏筠和陸景,章三豐就喊人開始收拾衣物,接著又想起了陸景送他的木珠子,這次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卻是在上麵看到了個離字。

    這字不怎麼吉利,很少有人把這個字刻在隨身的飾物上。

    章三豐一開始也有些不解,但是接著又想起了什麼,神色微變,“離……離,雲水靜慈閣的閣主就叫秋墨離吧,這木珠難不成是她的?”

    這種刻著主人名諱的貼身之物,通常都具備有特殊的意義,尤其在武林之中,往往被作為信物使用。

    拿著這件信物找到它原先的主人,便能得到一分機緣。

    而秋墨離作為雲水靜慈閣的閣主,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她的信物更是萬金難得,陸景是肯定弄不到的,所以這珠子隻可能來自晏筠這個秋墨離的親傳弟子。

    想到這裏章三豐的神色又變得古怪了起來,喃喃道,“還瞞著我,說什麼隻是朋友,朋友會把這東西拿出來讓你隨便送人嗎?”

    …………

    另一邊的陸景並不知道自己和晏筠的關係就這麼被章三豐給“看破”了。

    離開了師父的小院後他先右拐,去集市上買了隻鬥笠,戴在頭上,把臉給擋了起來,接著就帶晏筠去了集市後的一條小巷。

    距離事發已經過了三個多月,王婉先夫的屍體早已收殮下葬了,況且就算不下葬,現在怕是也腐爛的不像樣子,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所以陸景幹脆直接找人來問。

    “成仵作是縣衙裏資格最老的仵作,已經七十歲了,遇到要案一般都是他來驗屍,早上的時候我問了王夫人,她的先夫屍體被發現後也是成仵作給看的。”

    陸景叩門的時候,順便給晏筠解釋道。

    晏筠皺眉,“七十歲了,就算再有經驗,不會眼花鼻塞嗎,為什麼要案還要讓這麼老的仵作來?”

    “好問題,”陸景咧嘴,“因為越是要緊的案子越是需要眼花鼻塞的人,我們這位成仵作不但老眼昏花,鼻子不通氣,而且耳朵也不太好。”

    晏筠立刻就明白了陸景這話的意思,官府找來這麼一位老仵作,若是驗屍結果出了什麼差池,事後自然便可推到眼花鼻塞上去,上官也不好追究。


    成仵作一把年紀,便是板子也不太能打,最終頂多是罰錢了事,換而言之,他這個樣子其實反倒方便官府在某件案子上做點小動作。

    “可若是真的碰到必須要破的大案呢?”晏筠又問道。

    陸景歎了口氣,“這事情妙就妙在成仵作其實一點也不眼花耳聾,非但如此,他的記憶也很好,就算是一年前的案子你問他,他也能將死者的死因,被害事件,被害地點還有傷口細節給你說得一點不差,一點不像這個年紀的老人,當然,他究竟是記得清還是記不清,就要看是誰來問他了。”

    陸景話音剛落,門也被人從裏麵推開了,是成仵作的孫女蘭兒,後者看了眼門外站著的陸景和晏筠,然後道,“你們誰家人朋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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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6-2 03:47:56

 “我們的家人和朋友暫時都還活的好好的。”陸景答道。

      “那你們來我家幹什麼?”蘭兒看起來有些遺憾的樣子。

      “我來找成仵作打聽點事情。”

      蘭兒聞言眨了眨眼睛,“可我爺爺年齡太大,耳朵不好,怕是不太能聽清你們說什麼。”

      “是嗎,可我看他現在在門後聽得挺起勁兒的。”

      陸景話音剛落就聽屋裏傳來一個聲音,幹咳了兩聲道,“蘭兒,讓他們進來吧。”

      “爺爺……”

      “沒事,是我的朋友。”

      蘭兒聞言這才讓開了身後的屋門,晏筠跟著陸景走進屋內,看到裏麵擺了不少佛像,居然還有道家的三清。

      “沒辦法,做我們這一行陰氣太重,總得拜點什麼保佑一下,圖個心裏踏實吧。”

      說話的是個身材幹瘦,還有些駝背的老者,正盤腿坐在椅子上,吃著盤綠豆糕,見兩人進屋放下了手中一塊兒吃到一半的綠豆糕,抬頭道,“陸大俠什麼時候回得鄔江城,怎麼也沒聽人說起過?”

      “我回來查個案子,”陸景摘下了頭上的鬥笠,“案子沒查清楚前也不太方便現身。”

      成仵作人老成精,一聽就知道事情不方便被外人聽到,於是對自己的孫女兒使了個眼色,讓後者把屋門給關上。

      接著卻是又對一臉好奇之色的蘭兒道,“把裏屋的門也關上,還有……你也進去。”

      蘭兒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按照爺爺說得做了,於是屋內就隻剩下了陸景三人。

      陸景先從懷中摸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成仵作麵前,成仵作也沒推辭,收入了懷中,同時口中道,“謝陸大俠賞,您想跟小老兒打聽什麼案子,小老兒一定知無不言,言不無盡。”

      “蘇家布鋪的東家蘇赭三個多月前死在城郊一座破廟裏,當時是您給驗的屍吧?”

      “沒錯,”成仵作點頭,“這案子我印象很深,當時蘇家那寡婦鬧得還挺凶,一口咬定是天馬鏢局下的手,非讓知府大人主持公道。

      “知府大人為此還去找了趙老爺子,而之後趙老爺子把城內所有天馬鏢局的鏢師都召集了起來,當著知府大人的麵跟他們問起了那趟暗標的事情,結果大家都指天發誓說沒聽說過這事兒。

      “再然後趙老爺子還找來了鏢局的賬本,上麵沒有塗改過的痕跡,也找不到那筆一萬兩銀子的入賬。

      “不過謹慎起見,知府大人又著人問了鏢局附近的一些小販還有百姓,他們也說最近一段時間也沒看到過蘇赭進出鏢局,之後知府大人在鞏樓擺了一座筵席跟趙老爺子賠禮,也徹底排除了天馬鏢局的嫌疑。”

      晏筠原本還對鄔江城的官府讓成仵作這個老眼昏花的老仵作驗屍,方便在案中做手腳有些不滿,但聽到成仵作這麼說,卻是也挑不出知府的什麼毛病來。

      陸景接著問道,“這案子成仵作你怎麼看?”

      “致命傷在腦後,為鈍器所擊,從力道來看出手的也的確應該是武林中人。”成仵作說到這裏卻是又猶豫了下,這才接著補充道,“天馬鏢局有個叫耿南天的鏢師,膂力出色,最善使一對兒銅錘。”

      “你覺得是他下的手嗎?”

      “我不知道,”成仵作搖頭,“蘇赭死的時候大概在子時到醜時之間,而聽負責此案的捕頭說,耿南天這段時間恰好在金明河上的一艘畫舫裏喝花酒。

      “同行的有三個天馬鏢局的鏢師,除此之外那隻畫舫上的幾個清倌人也能作證,一直到天亮,耿南天都沒有離開,而且他子時前就已經喝的大醉,連站都站不穩了,所以凶手也不可能是他。”

      “耿南天沒下過船,但若是有人中途借走了他的銅錘呢?”晏筠忽然開口道。

      成仵作一怔,“什麼意思?”

      “您先前說他子時前就已經喝道爛醉了對嗎,那有沒有可能有人趁著這個時候偷偷拿走了他的銅錘。”

      “這……似乎的確能講的通。”成仵作捋著自己的胡子道。

      “成仵作你知道耿南天在哪隻畫舫上喝花酒嗎?”陸景問道,“和他一起和花酒的又都有哪些人。”

      “這個我倒是沒多問,陸大俠你知道我這人的,向來不會多管閑事,不過陸大俠你要是想弄清楚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問問查案的捕快。成仵作道。

      “如此就有勞了。”

      “兩位且稍坐片刻,待小老兒去衙門走上一遭。”

      成仵作一邊說著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抓起了一旁的拐杖。

      “可還需要銀錢打點?”陸景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陸大俠先前已經給的足夠多,我分半吊錢給魏捕快便是。”成仵作笑嗬嗬的道。

      說完先衝著裏屋喊了聲,“蘭兒,你先在家招呼著客人,爺爺我去去就回。”

      不過那個叫做蘭兒的姑娘卻似乎對爺爺剛剛趕自己進屋有些不滿,悶頭也不搭話。

      直到成仵作走了快有半刻鍾,才從裏屋又走了出來,衝陸景和晏筠道,“你們想喝什麼茶?”

      “都可以啊,你家裏有什麼茶我們就喝什麼茶吧。”陸景道。

      蘭兒的眼珠軲轆一轉,“那我家有屍茶,你們喝嗎?”

      “濕茶?”晏筠聽岔了一個字,問道,“是新鮮的茶葉嗎?”

      “不是,是從屍體上長出的茶葉,”蘭兒挺胸,“我自己種的。”

      “你從哪兒找的屍體?”陸景隨口道。

      “呃……墳地裏挖的。”

      “刨人家的墳缺德不說,還是重罪,也許我該馬上去報官,讓官府來抓你。”陸景嚇唬蘭兒道。

      不過沒想到小姑娘卻是冷笑了兩聲,“你們兩個人一直藏頭露尾的,和我爺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商量什麼,還敢報官來抓我?不怕我把你們給供出去。”

      “藏頭露尾也不一定就是壞人啊。”

      陸景閑著沒事兒就和小姑娘鬥起嘴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嚇唬了對方半天,可惜都沒有什麼成果。

      蘭兒或許是因為爺爺是仵作的緣故,比其他孩子膽子大的多,眼見勝負難分,還是陸景主動叫了停。

      然而又等了半個時辰,卻是還沒見到成仵作回來,這下陸景和晏筠不由也皺起了眉頭來。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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