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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4 13:39:04


永林長老臉上挂著淡淡的笑容,雖然瞧不見我們,但卻十分禮貌地點了點頭,說好,好。
我們再一次進去,因爲先前徐秘書帶著我們認過門,所以門衛倒也不作刁難,我們重新返回了二棟三層,走廊處有天機處的工作人員,而鄒國棟的女朋友丁麗麗則在長廊那里打盹兒。
天機處的工作人員是換班的,先前沒有瞧見過我們,所以上前過來詢問,而這個時候,正在打盹的丁麗麗也醒了過來。

她站起身來,朝著我們這邊走來,目光掠過了我們,落到了兩個和尚的身上。
她顯然是認識信長老的,快步上前,驚喜地喊道:“信長老,您來了?”
信長老畢竟是當領導的,而且從事的還是佛學研究這個行業,對于安慰人這活兒輕車熟路,對著丁麗麗就是一陣安慰,先是將人說得痛哭流涕,隨后又露出了笑容來。

我在旁邊看得目瞪口袋,沒想到丁麗麗這個顯得有一些“刻薄”、“不好接近”的女子,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如此寬慰一番之后,那信長老終于說出了來意。

他說話也很有語言技巧,絲毫不提及關于叵木的事情,而是聊起了鄒國棟的傷情,然后介紹了旁邊這位菩提院的永林禅師來。

永林禅師雖然雙目失明,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度,旁人瞧見了,並不覺得失明對他有什麽影響,反而覺得多出了幾分神秘感來。

丁麗麗是一個比較迷信權威的人,要不然也不肯屢次三番提出帶鄒國棟去國外治療的事兒。

此刻她聽到信長老的一番言語,一下子就給予了充分的信任,急不可待地讓永林禅師來試一試。

不過這事兒,可不是由她來決定的。

這個得看鄒國棟主治醫師的意見。

所以隨后我們通過天機處的工作人員,聯系到了平醫生,而得到消息之后,平醫生從家里又趕了過來,與我們進行溝通商討。

好在信長老帶來的這位永林長老,在業界似乎還有著挺大名聲的,那位道門華佗得知來人是他之后,顯得十分的客氣,兩人商量了許久,平醫生最終簽字同意了。
當然,作爲家屬,丁麗麗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永林長老此番過來,是做了充足準備的,當下也是將行囊拆開,然后拿出了一系列的準備來。

我瞧見了一對紅蠟燭,一些紙紮的元寶和一些看上去比較古怪的植株,甚至還有一些灰白色的、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骨頭。

這些東西……

鄒國棟除了身體多處軟組織受挫和頭部重傷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身體大范圍燒傷,所以才會在重症監護室里面,防止接觸外界過多,引發傷口感染。

當然,這個對于一個修行者來說,象征性的意義更大一些。

畢竟修行者的恢複力雖然沒有夜行者那般天生優勢,但普遍還是強于一般人的。

所以永林長老與平醫生經過交流之后,也沒有異議。

但只允許永林長老一人進那重病病房里去。
永林長老進去之后,我們在外面看,但位置有限,所以我僅僅打量幾眼之后,就沒有再過去擠。
我們在旁邊耐心等待著,而憑借著發達的聽覺,我也能夠聽得到永林長老持咒的話語。

如此差不多進行了半個小時,門開了。

永林長老走了出來。
大家都圍了上去,詢問結果,而他卻長歎了一聲,說道:“鄒施主的神魂仍在,但有一股力量,阻隔了他和這個世界的溝通……”
信長老問道:“有辦法解決麽?”
永林長老搖頭,說道:“我不能!”

聽到這話兒,大家都很是失望,因爲在這方面,永林長老已經是行家了。
如果他不行的話,恐怕別人也未必能行。

而就在這個時候,永林長老又說道:“我聽說在韶關丹霞山,有一個女人,據說是從地獄回來的,如果能夠把她請過來的話,或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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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4 20:02:03

永林長老說的這人,我們應該是認識的,便是上一次幫著王虎招魂的那位丹霞山惜陰神婆。

先前的時候,她還只是聞名南方一帶,沒想到這會兒,就連少林的永林長老,都能夠說起此人的名頭來,說明在這段時間里面,她已經打出了極大的名氣來。
只不過,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瞧見過這人到底長什麽模樣。

而他關于惜陰神婆的描述,也讓人覺得非常古怪。

從地獄回來。

這是什麽意思?如果是在之前的話,或許我們都沒有什麽頭緒,但遇到了霍京霍二郎之后,我們才真正明白“從地獄回來”,到底是怎麽一個意思。
爲什麽人們都說死亡是最讓人害怕的?
因爲它一直都很神秘。
沒有人知道,死亡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一片虛無,還是別的什麽。

然而霍京卻是我們知道的,第一個打破這個魔咒的人。

而這位惜陰神婆如果是真的,那麽她將是第二個。
難怪永林長老等人對她推崇備至。
永林長老告訴我們,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鄒國棟基本上是沒有蘇醒的希望了,不過如果能夠將那位惜陰神婆給請過來的話,說不定能解。
而如果惜陰神婆都解不了的話,這世間,恐怕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他醒過來了。
對于這件事情,我們不是專家,所以也沒有發言權。

而丁麗麗聽到了永林長老的介紹,頓時就是心花怒放,問道:“惜陰神婆現在在哪兒?怎麽能夠請得到他?”

永林長老說道:“這個人本事的確很大,但是……怎麽說呢,她對于俗物比較看重。”
馬一岙在旁邊補充:“簡單來講,就是貪財。”
永林長老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苦澀的笑容來,說道:“對的,請她的話,要麽就去丹霞山,而如果要請她過來的話,可能需要付出一大筆的酬勞,方才有可能……”

丁麗麗聽到,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這個,我得跟組織上申請一下,應該……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說得也有一些心虛。
信長老出言,安慰她幾句,然后說會跟天機處的領導談一談的,隨后走了出來,與我們談及此事。
他告訴我們,這兩天的時候,他要張羅此事,暫時不會離開。
他答應了我們的事情,本來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現如今鬧成這樣子,心里面也有些不太舒服,很愧疚,不過還是會盡量幫忙促成的。
其實這事兒是個意外,即便信長老什麽也不做,我們也沒有辦法怪到他頭上來。
而現如今瞧見他如此積極配合,我心里面就算是有點兒怨氣,也都消解了。
這世界上,能夠這麽講信用的人,不多了。

這時馬一岙提出了想要搜查鄒國棟住所的事情,信長老想了一會兒,然后點頭應承了下來。
隨后他過去,對著丁麗麗又是一頓忽悠。
本來我們對丁麗麗已經失去了想法,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難搞了,沒想到換上信長老三言兩語,也不知道他編了個什麽由頭,丁麗麗居然就同意了。

這事兒,著實讓人有一些意外。
不過話說回來,信長老長得濃眉大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值得信任的大和尚。

當下我們隨著丁麗麗一起前往鄒國棟的住處,隨行人員有我、馬一岙、李安安和信長老,以及他身邊的那個小沙彌,至于永林禅師,則留在了醫院這邊,讓丁麗麗安心。

鄒國棟的住處,是天機處分配的一套兩居室,屬于單位房,地方不大,但是看起來卻頗爲精致整潔。

很顯然,作爲名譽豫南冀北的中州大俠,他的待遇,還是挺不錯的。

畢竟很多年輕人出來工作了好多年,別說兩居室,一個衛生間都未必能夠分配得到。
地方不大,收拾得挺利落的,這顯然是丁麗麗的功勞,而路上的時候,我們已經得知,信長老說的理由,卻是關于厄運詛咒,然后特別提到了叵木,而丁麗麗也的確有所回應,說知道鄒國棟將那木雕給弄回來過。

她也瞧見了。

當時她多嘴問了一句,鄒國棟就有些不太樂意,兩人甚至還拌了嘴。

不過后來,那東西就一直沒有見過了。

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家里。
房間不大,一目了然,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機關,基本上是可以斷定東西不在了,但我們都不肯放棄,先是大概梳理了一遍,又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找過,都沒有任何的發現。
隨后信長老又盤問起了丁麗麗更多的細節,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收獲。
東西不在鄒國棟的住處,也沒有在他的身邊,那麽可能性就不是很多了,要麽送人了,要麽藏在了某一個地方。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燒毀在了車禍現場。
這……
盡管這事兒聽著會很讓人沮喪,但的確也有很大的可能性。

當然,最終的結果是什麽,只有等他蘇醒過來,才能夠知曉了。
夜已深,從鄒國棟的宿舍出來,信長老與我們告別。
他還會在京城再多待幾日,有任何的消息,隨時跟我們聯絡。

我們今天忙碌一整天,卻一無所獲,著實也有一些疲乏,與他告辭之后,也直接回到了住所去。
夜里,我沒有能夠睡著,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繁華的萬家燈火。
李安安出現在了我的身后,柔聲問道:“想什麽呢?”

我從玻璃的倒影中,瞧見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家居長裙,也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我一直在想,所謂天譴,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安安有些驚訝,說即便是有一些波折,但東西肯定是能夠找得到的,你用不著這麽悲觀。

我搖頭,說不,我不是悲觀,只是有點兒好奇——爲什麽別的夜行者,契機一到,都能夠很容易的覺醒,而到了我這兒,卻必須要闖下五重關,方才能夠晉升爲最普通的小妖、平妖……而且那五重關,分別對應了五種極爲稀少的五行之物,最讓人驚訝的,是前四種,還都出現在了洪荒大妖墓中。
李安安瞧見我並沒有灰心喪氣,反而是在思索想象之后的本質,松了一口氣下來。
她想了想,然后說道:“對呀,很奇怪呢。”
我說道:“無論是霸下秘境,還是朱雀秘境,或者禺疆秘境、白虎秘境,這四個地方,對應的四位洪荒大妖,都跟曾經的齊天大聖,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這樣的巧合,讓我忍不住地思索,冥冥之中,是否有一些安排在其中。”
李安安問道:“你的意思,是……齊天大聖?”
我點頭,說對,我甚至覺得,傳說中上天嫉妒“靈明石猴”的血脈力量,故而進行封印,這說法著實有一些不太可靠,但換成他,或許就具有操作性了。
李安安瞧見我腦洞大開,忍不住說道:“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揉了揉腦袋,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想明白了這里面的關系,說不定就用不著盯著鄒國棟這兒了,或許在某個地方,那里面就有著大把的叵木等著我,就如同息壤、燭陰一樣。”
息壤、燭陰,這些對我而言,用都用不完,最后都加強到了金箍棒之上去了。
李安安歎氣,說道:“我真的希望能夠幫得到你,只不過……”

我笑了,說你去睡吧。
李安安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什麽,轉身回房去。
我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好一會兒,覺得這件事情,最有可能的知情者,其實應該是白虎,或者朱雀這種一直存活至今的洪荒大妖。

她們與大聖是生活在同一時代的,她們應該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只不過,白虎自作主張、居心叵測,與我們並不是一路人,而且現在還成了夜複會的高層,朱雀也跟著她消失無蹤,這事兒著實讓人頭疼。

朱雀,唉……

不知道爲什麽,一想起朱雀,千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到了最后,卻又化作了一聲歎息。

我很難過。

我看著窗外夜景,待了大半晚上,最后也去休息了。
一夜無夢。

次日我們去王朝安的小院子里吃早餐,然后聊起昨天之事,中途來了幾波人。

王朝安出去接待,忙忙碌碌,一直到了中午,方才得空,回來與我們聊天,而我們這才得知,信長老通過吹風,將他即將出任新聯盟副委員長的消息給傳了出去,頓時間賓客盈門,炙手可熱。

老先生對于此事並不熱衷,甚至有點兒反感,但江湖朋友的面子,卻不得不照應著。
一時之間,也頗爲疲憊。

而到了下午的時候,信長老打來了電話,說正好那位惜陰神婆就在京城,所以經過溝通,她已經答應了下來。
而約定的時間,就在今天晚上八點。
我們接到電話之后,決定去一趟,所以在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我們就出了門,先去醫院與信長老彙合,在那兒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終于瞧見一輛別克商務車停在了醫院門口,門打開之后,有一個女人,從上面走了下來。
瞧見那女人的時候,我頓時就愣住了。
這人,我居然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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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5 00:51:12

金慧。

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見過她了,最后一次,是在老金慘死之后,在醫院里的碰面,而那個時候的她,因爲失去了自己的兄長,與大姐、小弟以及父親千里奔喪而來,因爲某些誤會,對我的恨意是格外濃烈的,態度也並不好。

雖然我問心無愧,但是當時的想法十分極端,覺得很難去面對老金的家人,包括她。
事實上,在此之前,我們的關系還算是不錯的,老金甚至還跟我開玩笑,想要我去當他的妹夫,而金慧對我最開始,多多少少,也有幾分情意。
只不過后來我的這位老鄉兼摯友老金死去之后,我又遭遇了一連串的變故,四海爲家,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的,雙方就基本上失去了聯系。

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她。

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里呢?
我有些驚訝,而更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金慧的弟弟金陽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相比之前的稚嫩少年,現在的金陽要壯實許多,身子也高了,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比我都還要高出一點兒來,雙目有神,穿著一套黑色運動服,腳踩阿迪,背著一個小包,顯得十分精神。

而金慧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是當年的青蔥小姑娘,整個人長開了,她原本只是清秀,此刻也算得上是漂亮了,穿著一身修身的職業裝,頗爲顯眼。

兩人下車之后,並沒有往前走,而是停在車門前等待著。
一個頭罩黑紗、穿著黑色袍子的女人,從車里走了下來。
如果乍一打眼,我恐怕未必會認出此人,但是在金慧、金陽的陪襯下,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穿著黑色袍子,只露出半邊臉的女人來。
她便是老金那個嫁到了西川去的大姐。
而就在我滿腹疑惑的時候,信長老這個時候,居然直接迎了上去,跟對方攀談寒暄起來。
言語之間,我方才知曉,老金的大姐,居然就是那個神秘的惜陰神婆。
這……

說真的,在這一刻,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這簡直是太戲劇了。

在我的心中,老金這一家,跟丹霞山的惜陰神婆,不管怎麽樣,都聯系不到一塊兒來的。
但信長老上去與對方寒暄,瞧見他們這攀談的架勢,應該不會騙我。

我站在遠處發愣,而這個時候,仿佛有所感應一般,金陽朝著我這兒望了過來。
好在這時的我,戴著人皮面具,所以他並沒有瞧出什麽端倪來。

隨后一行人往醫院里面走去,我跟在后面,馬一岙瞧見我臉色有些不太對,便問道:“怎麽了?”

我指著前面的幾人,低聲說道:“他們我認識。”

馬一岙說上次我們過去的時候,你不是沒有見過惜陰神婆麽?
我咳了咳,然后說道:“你還記得老金麽?”

馬一岙點頭,說當然記得,你的老鄉嘛,我聽你說過,你們兩個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把他當大哥,沒想到黃泉引那幫家夥如此殘忍,把他給殺害了……

我說道:“他們是老金的家人,戴面紗的那個惜陰神婆,是老金的大姐,而旁邊兩個,是他的弟弟妹妹。”
馬一岙:“這……”

他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吧?”
我苦笑道:“對,剛才瞧見的時候,我也有點兒懵圈——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馬一岙歎了一口氣,然后低聲問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他知道我跟老金的關系,所以才這麽問。

要打招呼、自報家門麽?

我扪心自問,然而最終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雖然老金的死,是凶殘暴戾的黃泉引所造成的,而且殺害老金的凶手,都給我一一找到,幫他報了仇,但是對于金家姐弟的心中,我永遠都是害了老金的那個人。

她們不可能理解江湖的凶險,未必會原諒我。
我至今還記得金陽當時見到我時,雙眸之中流露出來的那一股仇恨,仿佛能夠將我都給燃燒了一樣。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說算了。

一行人走進了醫院去,我瞧見病房門口圍了一堆人,平醫生和鄒國棟的女朋友丁麗麗,正在與一個頗有氣勢的男人在說話。

那個男人個子不高,但看上去很有威嚴,穿著一件習得發白的灰色中山裝,黑布鞋,年紀約莫五十來歲,但頭發有些發灰,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非常儒雅,很有風度的樣子。

他正在與平醫生和丁麗麗說著話,而信長老瞧見了,卻是三步並作兩步走,走上前去,開口喊道:“葉主任,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您。”

那男人轉過頭來,瞧見信長老,不由得笑了:“永信禅師,好久沒見了。”
兩人相談甚歡,我瞧見信長老瞧見這人,卻是將我們都給忘到了腦后去,便知道此人的地位極高,要不然以信長老的爲人處世,是不可能如此怠慢的。

葉主任,葉主任……
我打量著此人,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光,轉頭過來,對著馬一岙對了一下口型:“葉傅國?”
我只是對口型,而沒有發出聲來。

因爲如果是葉傅國的話,我這麽一發聲,對方絕對會聽得到。
而馬一岙顯然也理解我的意思,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盡管我們跟葉傅國並不認識,但因爲葉傅國與田女皇的對立關系,使得與田女皇關系密切的我們,在這兒的處境就變得尴尬起來,所以在明白對方的身份之后,我和馬一岙下意識地就往后面站了過去,而李安安瞧見我們如此,也沒有再往前湊。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能夠聽到前面幾人的對話。
原來葉傅國之所以出現在這里,是因爲聽到了醫院這邊的彙報,得知有辦法將鄒國棟給喚醒過來,所以才會專程趕過來。

他與鄒國棟私下的關系不錯,對這位晚輩特別的關心。
葉傅國現如今雖然不在419辦了,但身處中央的他卻依舊還有著很強的人脈,而且據說還會出任某個新部門的要職,所以院方對他的到來十分重視,不但平醫生在,幾個先前沒有露面的院方領導也都趕了過來,再加上葉傅國自己的隨行人員,將走廊這兒擠得滿滿當當。

我們在這兒,倒也不算是特別突兀。

而隨后,葉傅國又與趕來幫忙招魂的惜陰神婆聊了起來。
我一開始的時候,對于老金的大姐是惜陰神婆這事兒,有點不太相信,總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冒牌的,然而當她與葉傅國說話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頗爲敏銳的聽覺,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就失效了。
盡管我們相隔不過七八米的距離,但是她和葉傅國之間的交談,我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辦法聽到。
要不是兩人的嘴巴在動,我還以爲兩人沒有說話。

而這現象,在剛才葉傅國與信長老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出現。

也就是說,之所以會如此,全部都是惜陰神婆的原因。
她在刻意爲之。
直到這時,我方才認真打量起了老金的這位大姐來。
因爲之前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所以對于她此刻“惜陰神婆”的身份,我一直都是抗拒的,但是此刻沈下心來,認真打量她的時候,我方才發現,她整個人就好像是一個黑洞那般,能夠吸收無數的光線和聲音,有一種十分詭異冰冷的氣質。
這種氣質,跟現在的霍京有一點兒像,但又有許多的不同。
具體是什麽,我沒辦法說出來。
但總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陰森和寒冷,而她整個人的周身,則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完全沒有辦法瞧清。

我很難想象,一個曾經市儈、勢利的中年婦女,現在居然會變成這樣的存在。
這變化,可比我可要大太多了。
我好歹也有一個有根有據的“靈明石猴”血脈做支撐,而這位老金的大姐呢?
她憑什麽呢?

難道真的跟宣傳的一樣,去地獄走了一遭,又回來了麽?
對了,老金的大姐,叫啥來著?

我絞盡腦汁,卻沒有想出對方的名字來,而這個時候,兩人應該是談妥了,葉傅國雙手抱拳,朝著暫且稱之爲“惜陰神婆”的老金大姐行禮,仿佛在拜托她,趕緊將鄒國棟給弄醒過來。
惜陰神婆整個人都顯得很冷,即便是面對著位高權重的葉傅國,也是如此。

她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然后招來了金慧和金陽,低聲說了兩句話,隨后走向了鄒國棟的病房里去。
進病房的,有且只有她一人。
不但如此,那重症監護室的玻璃幕牆,也給窗簾拉上,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我們都盯著那里面,一開始的時候,病房里面是開著燈的,過了幾秒鍾,燈關上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出來。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等待著結果,而這個時候,我瞧見金慧卻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她徑直走向了我,然后開口說道:“你是侯漠吧?”
********
小佛說:咳咳,今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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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15 15:42:10

我戴著人皮面具,而且氣息又收斂得比較不錯,旁人應該是很難認出我來的,所以即便是與金慧、金陽打了照面,我也沒有上前交流寒暄的意思,而是一直在旁邊待著,仿佛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然而讓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金慧居然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來,而且還叫出了我的名字。
這事兒就有點尴尬了。

我就好像是公交車上偷錢的賊,給人捉住了手,又或者隔壁老王在偷家,男主人卻想著給女主人一個意外驚喜,突然歸家——那場面簡直是酸爽無比,我即便是有過那麽多大風大浪的經曆,面對著此刻的金慧,都難免后背生出了幾分白毛汗來。
倒不是說懼怕,最主要的,還是尴尬,和不好意思。

說到底,我與金家之間,只是誤會,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對付,反而是我與老金之間的情誼,讓我不得不慎重對待他們。

我腦子卡殼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也沒有多做隱瞞,而是開口說道:“對,是我。”
金慧沒有想到我居然如此坦誠,毫不隱瞞,有些意外:“哦,我還以爲你會‘從此一別是路人,對面相逢不相識’呢?”

我苦笑,說這怎麽可能,我一直都當老金是我的兄長,而他的弟弟妹妹,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金慧聽到,冷不住哼了一聲,說:“說得天花亂墜,但我哥死后,你有關心過我們麽?”
我有些無奈,不過瞧見她的態度似乎也有轉機,所以只有耐心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顛沛流離之中過活,因爲有幾個死對頭一直在對付我,如果我跟你們有什麽牽扯的話,很有可能就會連累到你們。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放棄過你大哥當年的仇,后來那幾個殺害了你大哥的凶手,我都給殺了,算是讓他九泉之下,也有所慰藉吧……”

金慧聽到這兒,方才說道:“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爲如此,我都懶得過來跟你說話。”

我問:“你知道這事兒?”

金慧指著病房,說以我大姐現在的地位,自然知道很多的事情,包括你現在的風光——齊天大聖啊,聽著真的很厲害的樣子,我認識一些人,提到你的時候,滿眼小星星,崇拜得不得了……

她以前的時候青澀稚嫩,我能夠一眼就看得出她話語里面蘊含的情緒,然而此刻說話的時候,似笑非笑,我不確定她是在嘲諷呢,還是真正在贊歎。
我沒有怎麽接茬,只是謙虛地說道:“都是機緣巧合而已,算不得什麽。”
隨后,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我指著自己的人皮面具,而金慧略帶著幾分小得意地說道:“任何人,在我大姐面前,都掩藏不住行蹤,包括你也一樣。”

我聽到金慧將話題帶到了她大姐的身上去,立刻就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金慧瞧了我一眼,說道:“怎麽,想知道?”
我感覺到了她的戒心,當下也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是好奇而已。”
金慧現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了,雖然依舊年輕,但卻有了城府,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她的事情,很複雜,我也不太好說——而且我大姐對你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呃。
惜陰神婆對我的態度,一直都不是很好,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事實上,我對她的印象,也是極差的。

大家彼此彼此吧。
雖然我對惜陰神婆的發家之路十分好奇,而且在想她與霍京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系,但金慧的態度一表達出來,我也很聰明地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一些日常的事情,譬如說她們是怎麽選擇在丹霞山那邊落腳的,這段時間又都干了些什麽事情,以及聯系方式之類的。

對于這些,金慧倒也沒有隱瞞,跟我簡單地聊了一下。
選擇丹霞山,是因爲她姐姐的決定。
那地方,是一個朋友提供的,而她姐姐對于那個朋友,有救命之恩。
至于這段時間,她們基本上就是幫人招魂之類的,因爲名氣打出去了,所以生意倒也還算不錯,而且憑借著這些手段,她姐姐也逐漸打出了一些名氣來,也跟這個行當里的一些人打了交道,漸漸懂了一些。
關于聯系方式,金慧也沒有拒絕,給了我她的電話,不過給過之后,她還是告訴了我,說她姐姐對我很不喜歡。
這是她第二次提起這事兒,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我們有什麽事情求上門去的話,恐怕她姐姐未必會願意幫我們。
對于這事兒,我只有報以苦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對于一些人來說,第一印象已經形成了,就很難去更改。

如果是以前的話,或許還能有所緩解,但現如今惜陰神婆混出了名頭,又有本事又有錢,對我不加理會,是很正常的。
人家不過來打臉,其實已經是很好了。
而就在我還打算跟金慧再攀談幾句的時候,她弟弟金陽走了過來,一臉不爽地說道:“二姐,你跟他有什麽好扯的啊?”
相比金慧,金陽對我的態度倒是一直都沒有變化。

金慧對弟弟顯然還是很疼愛的,也顧及到弟弟的情緒,所以沒有再與我多說,跟我點了點頭,然后離開。
他們走到了走廊那邊去,而金陽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嘴里罵罵咧咧著。

我都不用特別去聽,都知道他沒有說什麽好話。
唉……

我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麽。
不管怎麽說,他是老金的弟弟,即便是朝著我吐口水,我也只能唾面自干。

不然我還能打他一頓不成?

馬一岙和李安安剛才在金慧過來的時候,爲了避嫌,往后走開了一些,而這會兒卻走了上來,李安安似笑非笑地說道:“可以啊,這個女孩子對你的感情很特別啊……”

我忍著苦笑,跟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而馬一岙則等我說完之后,開口說道:“情況不妙啊。”

我說怎麽了?
馬一岙說道:“她那位大姐,看起來像是很有想法的人啊。”
我想了想,感覺除了刻薄勢利之外,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其實我跟以前的惜陰神婆接觸並不多,主要也是聽老金跟我抱怨家長里短的時候,聊過幾次。
事實上,老金生前其實也並不太喜歡這個姐姐,覺得她太過于自私了,嫁到西川去之后,就不怎麽管家里面的事情。

甭管是弟弟妹妹讀書的事兒,還是他爹生病,那個姐姐幾乎都是撒手不管的。
不但如此,她還因爲自己的賭鬼老公,找老金借過幾次錢,而且都沒有還過。
不但沒有還,而且又一次老金實在是手頭緊,拿不出來,還給唠叨了好幾次,甚至那一年過年回家的時候,都沒有給過老金好臉色。
對于這件事情,我跟老金好幾次喝酒的時候,他都耿耿于懷。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對他這個大姐的印象才會那麽糟糕。

沒想到,幾年不見,她不但時來運轉,而且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著實讓人沒有想到。
馬一岙話語里的意思我能夠明白,不過我們與金家姐弟基本上不會有什麽瓜葛,就算是惜陰神婆對我有看法,其實影響倒也不大。

而這個時候,信長老也帶著永林長老走了過來,他對我說道:“我剛才跟永林師弟聊了一下,他覺得惜陰神婆很有手段,而且另辟蹊徑,或許能夠破開禁锢住國棟神魂的力量,將他給喚醒過來。”
我聽到,有點兒激動,說真的麽?

永林長老點頭,說道:“對的,之前的時候不太確定,是因爲只聽過她的名聲,但沒有具體接觸過,剛才感覺了一下,覺得此人的手段,著實有些厲害的。”

我松了一口氣,對信長老拱手說道:“若是如此,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信長老單掌舉起,朗聲說道:“阿彌陀佛,這是自然,我放下所有事務趕過來,便是爲了完成先前的承諾——這一點,侯施主無需擔心。只不過……”
他話鋒一轉,我頓時就提起了心來,說怎麽了?
信長老說道:“此事也不能太急,國棟即便醒過來,也不宜立刻跟他提及此事,得找個機會,所以施主也別急,一切有我在,定會給你一個結果。”
他這話兒講得很合常理,而且因爲擔心我不太理解,他還特地過來跟我解釋了一番,就是怕我太過于著急,反而會將事情給攪黃。
我並非是不知道人情世故的人,聽到這話兒,點了點頭,說行,全憑大師張羅。
瞧見我還算是平靜,不急不緩,信長老終于放心了,露出了笑容來:“如此我就不擔心了……”
正說著話呢,那邊病房的門開了。

惜陰神婆從里面緩步走出,開口說道:“幸不辱命,人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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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6 05:28:00

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盡管心里面提前有了準備,但是當她走出來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忍不住一聲長歎。

這也太厲害了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沒有之前永林長老的出手,我們還真的不會覺得惜陰神婆此刻到底有多麽的神奇,而當她出現在了病房門口,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的時候,場中的氣氛也在一瞬間引爆,周圍發出了無數的歡呼聲來。

鄒國棟的女朋友丁麗麗,神秘大佬葉傅國,以及少林的信長老,還有一堆人都湧了上去,對惜陰神婆表達了感激之情。
我盡管也是心癢得跟有人撓一樣,但因爲信長老的提前打了預防針,所以才會深吸一口氣,沒有上前。
即便如此,我還是有點兒激動。

鄒國棟醒了,憑借著信長老和他之間的淵源,那叵木基本上就是手到擒來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笑了一下自己的不淡定,往著旁邊退開去,走到了窗邊,朝著外面,一片燈火闌珊。

我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萬里長征走到了今天,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我實在是沒有必要太過于激動。

這一切,或許都是注定的。

並非是我的機緣。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我站在窗邊,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而李安安和馬一岙都能夠感受得到我內心的激動,卻並沒有上前打擾我,而是耐心地等待著,也不說話,陪著我站在那里等。

我站在這里,心思卻飛到了病房那邊去。

鄒國棟果然醒來了,我都能夠隱隱聽到他的聲音,盡管被那丁麗麗的哭聲給掩蓋住了,但依舊能夠聽得到。
病房里有好多人,一堆人圍著醒過來的鄒國棟在說話,而惜陰神婆這邊,卻是要離開了。

不過走之前,她們還是找人結了賬。
掏錢的,是葉傅國的隨從,具體數額我不太清楚,但瞧見那一個小皮箱子裝著,感覺應該是少不了的。

這位惜陰神婆,當真是好生意。
再想起她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著實讓人羨慕。

別的不說,人家至少是賺得盆滿缽滿。
走之前,那金陽大概是說了什麽,她倒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過卻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走上前來與我交談。

大家相互望了一眼之后,便不再見。

事實上,除了與老金之間的關系外,我們之間,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聯系的。

大家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麽,相忘于江湖便是了。
我繼續耐心等待著。
畢竟鄒國棟剛剛醒來,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而且有葉傅國這樣的人物在旁邊,信長老有許多的話也是很難說出來的,這個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而至于是什麽時候,誰也不知道。

反正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而且我相信,我一定是能夠等到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差不多到了十點多的時候,我瞧見葉傅國出了病房,而丁麗麗也跟著走了出來。

她是來送葉傅國的,兩人在病房門口聊了幾句,葉傅國顯然是在安慰丁麗麗,讓她用不著擔心什麽,而隨后,葉傅國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瞧過我們這邊一眼。

但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他應該是知曉我們的。

他對我們的身份,應該也是心知肚明,但人家的城府就是那麽深,愣是沒有理會我們一下,也沒有多問一句。
大佬就是大佬。
而送走了葉傅國之后,丁麗麗走回來,又進了病房里去。

我繼續耐心等待,差不多過了一刻鍾之后,那信長老終于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一出來,目光就在巡視,隨后鎖定我們這邊之后,迅速走了過來。
來了,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著信長老走去,然而沒走兩步,我發現他的臉色有點兒不太對勁。
難道是這里面,出了什麽變故?
我瞧見他的表情有點兒不太好,心頓時就往下落去,而信長老對我也沒有賣什麽關子,直接張口說道:“侯施主,有一件事情我給你說一下,你先別激動啊……”
我感覺到了不對勁,趕忙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您盡管講就行。”

信長老說道:“我剛才找國棟問了一下,他告訴我,說那東西當時他是隨身攜帶的,發生車禍之后,他也不知道丟在哪兒了。”
啊?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當時就有點兒端不住了,有些失態地說道:“他果真這麽說?”
那信長老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先前聽永祥師兄說過那物的邪性,但覺得修行者天生陽剛正氣,邪不勝正,能夠壓得住,故而才會拍著胸脯給你們打包票,沒想到事情最后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唉!”
他的情緒也並不好,看得出來,他對我們其實挺重視的,也很想交好我們,方才會在少林如此多事之秋,還帶人跑到京城來處理此事。

結果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完成當初的承諾,這對他來說,也是挺大的打擊。
我雖然很是理解,但下意識地反應,卻是覺得鄒國棟在撒謊。
他不想將東西給交出來。
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毫不猶豫地將此事給挑破,信長老聽到,臉色十分難看,不過還是給我解釋道:“應該不會的,憑我與他之間的交情,他不可能騙我。”

我說人總是會變的。
信長老瞧見我陷入到了極端的情緒里面去,怎麽勸說也不通,搖頭歎氣,然后對旁邊的馬一岙和李安安說道:“兩位,幫忙勸說一下吧。”

說罷,他轉過身去,走到了不遠處眼盲的永林長老那兒,與他低聲說些什麽。
他一走,馬一岙走上前來,拉著我的肩膀,低聲說道:“侯子,鎮定。”
李安安也對我說道:“侯漠,信長老已經很盡力了,你不能將這意外怪罪到他的身上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焦慮的心情舒緩許多,這才說道:“我真不是怪他,只是覺得鄒國棟不願意說實話。”

李安安說道:“當時那車子從懸崖上掉下來,隨后墜地燃燒,鄒國棟就一直昏迷過去了,這會兒才醒來,他什麽也不清楚,這個不是很正常麽?”
馬一岙也說道:“對,你去過昆侖,應該知道那邊路途的艱險。”
我揉了揉腦袋,將雙手放在了窗邊,依舊感覺心緒難平。

任何事情,在最后希望的時候突然間中斷了,很少會有人能夠平心靜氣地去對待。
我也是一樣。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種超然的境界,我自問做不到。
我並非聖人,而且那還關系到我的生死。

我轉身,往前走去,馬一岙一把拖住了我,說你想干嘛?

我說我要去跟鄒國棟當面對質!

大概是我的表情有些凶悍,李安安也過來拉我,說你跟他對什麽質啊?且不說他因工受傷、大病初愈,什麽都不知道,就算是刻意隱瞞,那又如何?你也沒辦法指責他啊?不就是叵木麽?沒了他這一塊,我們去別的地方找就是了,來日方長,你何必這般著急?
馬一岙也同意李安安的說法。
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自然不會害我。
我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將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之后,不由得頹然,說道:“走吧。”
我對于這地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想要立刻離開。

馬一岙瞧見我想通了一些,便也不再停留。

三人出了大樓,走到門口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信長老打來的,我不想說話,交給馬一岙。
馬一岙接通,聊了兩句之后挂掉了,隨后告訴我,信長老對于此事也很遺憾,不過他讓我們放心,此事雖然沒辦成,但少林一定會多方打聽叵木的下落,一旦有了具體的消息,就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他讓我不要難過。

我聽到了,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回到住處之后,我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起來,經過充足的睡眠之后,我的情緒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沒有了昨日的憤怒和急躁。
晚上的時候,馬一岙帶著我和李安安去他師父那兒蹭飯吃。

他師父不但修行上面是宗師大家,做菜的手藝,也是一等一的強。
要不然怎麽可能俘虜住田女皇的心呢?
當天晚上我們在王朝安的小院兒吃的飯,爲了寬慰我,湘南奇俠做了一大桌子的湘菜,而田女皇也罕有地準時下班。

大家同坐一桌,吃飯喝酒,不由得就聊到了此事來。

我心里有疙瘩,不怎麽願意說話,而馬一岙則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給說了明白,當聽到鄒國棟告訴信長老,說叵木不在他身上,說不定被那一場大火給燒了的時候,田女皇放下手中的鴿子湯,然后說道:“這件事情,可能有問題。”
王朝安問道:“什麽問題?”
田女皇說道:“據我所知,叵木雖然屬性爲木,但卻是齊天木的木芯,極其堅固,整個一塊兒,宛如鋼鐵一般,普通火焰,是很難將其點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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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7 01:19:22

田女皇的說法,讓我們都爲之驚駭。

如果她說的沒錯,那麽這里面的事情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鄒國棟說東西在他身上,然而醒過來的時候不見了,先前的時候,我以爲東西是在車禍之后的大火中焚毀了,現如今田女皇說以叵木的特性,不應該如此,也就是說,東西應該沒有焚毀。
那麽東西去了哪里呢?
盡管我們與田女皇之間的關系還算不錯,但涉及到許多事情的話,還是沒有辦法說得太細。

她畢竟是官方的領導人,也不可能毫無顧忌,此刻提點我們一句之后,也不多言,只是說此事她會重視起來,回頭派人核查一下當時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人將那東西給私藏了。
如果有這種迹象的話,她會派專員前往西北,處理此事。
她會盡量將東西給找回來。
對于田女皇的善意,我們表示了感謝,而王朝安也適時提醒,說一定要記在心上,不要忘記。
田女皇這個時候忍不住開了一個玩笑,說你的徒弟,到底是馬一岙,還是侯漠?
王朝安哈哈一笑,撫須說道:“不管是不是我徒弟,都是我的孩子們。”
田女皇瞥了他一眼,說道:“好,好,我現在就打電話去叫人辦。”

吃過晚飯后,我們離開了四合院,步行返回落腳的居所,這個時候,我們沒有再隱瞞什麽,開始分析起了這件事情里面的貓膩來。

經過我、李安安和馬一岙三人的商議,我們分析出了幾種情況來。
最樂觀的一種,就是隨同鄒國棟的人員,瞧見了那叵木之后,心生貪意,然后果斷出手,將其藏匿了去。

當時的車禍場面十分混亂,大家都急著去救人,所以有人私自藏了起來,應該是很難發現的。
不過前去參與西北執勤的人,大部分都是天機處,或者天機處管轄的人員,相信如果有著天機處老大田女皇的重壓之下,那人就算是吞進了肚子里面去,也會乖乖吐出來的。

關于這一點,我們無比確定。

別看我現在成長迅速,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點兒名氣了,而且田女皇因爲王朝安的關系,對待我們也還算是親切,但是在她面前,我至始至終,都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並非是氣勢上的顯露,而是精神上的壓制。
這個女人,強得可怕。
以前的時候,她的氣息還會洋溢而出,然而在遇見王朝安,陰陽調和之后,就更加恐怖了。
而且她的手段,我們也是很放心的。
前面提過,東西落在了車禍現場的人手中,這是最樂觀的。

那麽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幾種情況。

其中一個,就是在車子墜崖的過程中,東西丟落,或許被外人撿走了,或許就安然躺在了某個角落里,無人知曉。
又有一種,那就是鄒國棟撒了謊,又或者他說的話,並不是真實情況。

而這事兒又分爲兩種,其一是他騙了信長老,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爲那位突然出現的葉傅國在幫他撐腰。

信長老對鄒國棟有救命之恩,按道理說,鄒國棟是不會如此的。

但如果有著葉傅國的意志在后面支持的話,鄒國棟就必須做出選擇。
如何選,這件事情其實很難。
作爲一個在仕途上有野心的男人,鄒國棟最終選擇服從葉傅國的意志,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而第二種,則是惜陰神婆在背后搞了鬼。
爲什麽這麽說呢?
之所以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爲我對近乎于神秘的惜陰神婆,有一種天然的“畏懼”——說是畏懼,這個有點兒過了,但我就是覺她對我的敵意很濃烈,總感覺她仿佛在哪里動了點兒手腳。

對我的感覺,馬一岙覺得我有點兒過慮了。

惜陰神婆雖然有著很古怪的本事,但商人的一面更多一些,反而與江湖人的行爲格格不入。
這也許是因爲她出生市井,並且有過一段很貧困的經曆有關。

市儈的人,有一種天然的自保意識,落井下石的事情或許會做,但不會去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損人不利己,這事兒不會干。
但我覺得惜陰神婆在喚醒鄒國棟的時候,在這其中動了一些手腳,將叵木的事情給隱匿下來,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說不定這女人,真的能夠看懂人心。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理,真實的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因爲已知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讓我們沒辦法去做更多的判定。

但總之一句話,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讓人憋屈了。

特別是鄒國棟這家夥,甭管是他說了真話,還是刻意隱瞞了,在整件事情之中,他充當了一個攪屎棍的角色。
如果沒有他強行切入先前的事件,將那幾個土夫子給殺了,並且奪走叵木的話,之前我們就已經順藤摸瓜,將東西拿到了手;而在事后,當王朝安得知東西落在了他的手中,托田女皇去討要的時候,他也沒有給出,以至于現在的情況撲朔迷離,更是讓人塞心。
那叵木,對于鄒國棟而言,可以說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不但如此,那玩意還能夠給人帶來厄運。

他這一次的車禍,說不定就跟叵木的詛咒有關。
馬一岙前面說像惜陰神婆這樣市井小民出身的人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因爲實在是太招黑了,但從這件事情來看,鄒國棟恰好扮演了那個損人不利己的角色。

當然,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
或許鄒國棟根本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過錯,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與我之間,其實是結下了大仇。
俗話說“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而鄒國棟這件事兒,可比斷我財路更加嚴重。

那是要我的命。

連續幾天,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馬一岙和李安安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也沒有怎麽勸我,而是讓我自己調節。

馬一岙的大學是在京城讀的,有許多的知交故友,這兩日沒什麽事情,便四處拜訪。
李安安雖然常年深居武當,但武當的人脈輻射很大,這一次既然來了京城,自然也得去走一走。
這兩人一走,屋子里就變得很空。

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待得難受,于是就出去四處走走。
我也沒有定個什麽計劃,也是四處溜達,在街頭巷尾晃蕩,有時還會與人聊天,盡量地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去融入。
隨后我又去了長城。
不是八達嶺,而是一處沒有成爲景點的破落長城。
瞧見那建立在山勢之上,連綿不絕的城牆、隘口以及烽火台,我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了許多年以前,漢民族與北方民族一次又一次的對峙、征伐與厮殺,整個人的心境不由得拔升起來。

與此同時,我也越發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正因爲如此,我先前所有的懊惱與沮喪,在這人類曆史上的奇迹面前,都一點一點地消解了去。
我從長城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結果走進客廳里去,馬一岙和李安安都沒有睡,而是開著燈等我。
我一進去,少不了一頓埋怨,馬一岙問我爲什麽不接電話,我這才想起手機都沒有電了。

我簡單解釋了一遍,兩人瞧見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也沒有再多言語。

馬一岙告訴我,他去合城居見劉娜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白老頭兒。
白老頭兒得知我在京城,很不滿意,逮著他唠叨了一番。
馬一岙問我,說要不要去拜訪一下白老頭兒?
我想了想,說道:“也好,白知天前輩對我有知遇之恩,之前也幫助了我許多,這回既然來了京城,肯定還是得去拜見一番的。”

一夜無話,次日我去買了點兒禮物,然后與馬一岙一起前去白老頭兒家拜訪。

李安安推說有事,便沒有一起。
白老頭兒家其實離王朝安居住的四合院並不遠,對于我和馬一岙的登門,非常高興。
雖然老頭兒還是有點兒傲嬌地對我一頓臭罵,但轉過身去,立刻叫媳婦兒趕緊安排飯菜,說要跟我和馬一岙好好喝上一杯。
他這個媳婦看上去非常年輕,跟他差著歲數,卻是一個特別賢惠的人,樂呵呵地,也給足了他面子。

接下來就是吃飯喝酒,我們上門,提了一箱茅台,老頭兒立刻就給拆了,與我們喝酒聊天劃拳,跟個年輕人一樣,媳婦一說他,他就立刻那我和馬一岙當擋箭牌,說難得高興,今天喝多點也沒有關系。
不但如此,他還得意地說道:“我雖然年紀大,但身子骨強啊,你要是不信,咱們今天晚上……”

咳咳咳,后面的內容有點兒葷,說得他媳婦兒轉頭就走了。

我和馬一岙都有些尴尬,老頭兒卻得意地說道:“男人嘛,食色性也,又不是苦行僧……”
他嬉笑怒罵,非常灑脫,我們配著他喝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頭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對我說道:“小猴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我一愣,說怎麽這麽說?
白老頭兒說道:“你們認識葉傅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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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17 17:51:44

聽到白老頭兒的話,我當時也是酒后正酣,但一下子就清醒過來,警覺地問道:“你是聽到了什麽嗎?”
白老頭兒說道:“也不是,你就告訴我,認不認識葉傅國。”

我點頭,說認得,先前還打過照面,不過我們認識他,但他根本就沒有理會過我們。
白老頭兒拿起小酒杯,嘬了一口,美滋滋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說道:“我不得不提點你們一句,葉傅國是我們老領導的兒子,他在上層的關系是很強的,無論是*內,還是**體系內,都是有著很強的人脈,如果他對你真的有意見的話,你要麽就想辦法跟他和解,要麽就想辦法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不然會很麻煩的……”
我聽到,一臉無奈,說道:“大爺,說句實話,我跟他一點兒交集都沒有,到底是哪兒惹到他了?”

白老頭兒臉色發紅,盯著我,說你真不知道?

我搖頭,說對啊,我真不知道。
白老頭兒打著酒嗝,說道:“你不知道,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啦……”
他的話讓我原本都放下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而這個時候,馬一岙便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說出,特別是關于叵木,以及圍繞叵木的種種事情,都跟白老頭兒講了出來。
說完之后,他問道:“白大爺,按照你的說法,那個鄒國棟有沒有可能受到葉傅國的指使,將東西藏匿起來,有意不給侯子?”
白老頭兒聽完,眯眼說道:“雖說那叵木對小猴子的作用很大,但你們憑什麽認爲,別人就應該把東西給你呢?”

馬一岙說道:“這事兒可關系到侯子的性命。”

白老頭兒說道:“對啊,但那又如何呢?關鄒國棟屁事啊——就比如說,你得了尿毒症、腎衰竭,然后你馬上就要嗝屁了,然后你面前有一個人的腎髒符合移植,你就非得別人將腎髒移植給你,否則就是不共蓋天之仇?”

馬一岙苦笑道:“您這是偷換概念。”

白老頭兒卻繼續說道:“首先你們剛才的氣憤就有點兒莫名其妙,這屬于三觀不正。”

我舉手,說道:“大爺,你誤解了——首先對于此事,我們一再迂回,不管是田主任的索要,還是信長老的周旋,都是采用緩和的方式,希望能夠通過溝通來解決問題,並沒有采取暴力,強行討要;其次,知道事情結果之后,我們只是對于鄒國棟的欺瞞感到氣憤,而並沒有對他做什麽手腳,也沒有想要去找他找回場子;第三,那塊木雕,並非鄒國棟的腎髒,對他甚至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反而會給他帶來厄運……”

聽到我的話語,白老頭兒笑了。
他不再跟我們抬杠,而是說道:“聽到你的話,我很欣慰——你們終于明白了這個行當里面的一些規矩,這個就很好。事實上,在很多人的眼中,行爲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得守規矩,破壞規矩的人,永遠都是會被所有人抵制的,就算是有田主任這樣的人罩著,你也走不長久。”

馬一岙這才明白,白老頭兒並非是真的那麽想,而是讓我們明白一些人的心態。
他說道:“白大爺,那叵木,對于侯子來說,志在必得,因爲沒有那玩意作爲藥引,讓他沖破關口,覺醒爲真正的夜行者,說不定過一兩年,他就有可能因爲基因崩潰而徹底倒下——他跟您畢竟是老交情,您給支一個招兒呗?”
白老頭兒瞪了馬一岙一眼,說道:“老交情?我把我們家劉娜交給你們兩個小混蛋,結果你們最后卻交給別人來接盤了,我憑什麽幫你們?”
咳、咳……

白老頭兒的質問,讓我們兩個都有些尴尬。

特別是馬一岙,他下意識地去摸了摸鼻子,然后說道:“大爺,你瞧瞧我們兩個麻煩纏身的家夥,哪個適合跟劉娜家長里短,兒女情長?劉娜跟了我們,整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這就是你想要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乖乖地給白老頭兒倒上酒。

白老頭兒一杯飲下,噴著酒氣說道:“要不是看到她現在過得挺幸福的,我都想削你倆。”
敲打夠了,他又夾了一口小菜,邊吃邊說:“其實吧,你們的事情,在圈子里面也傳開了,至于事實是什麽,大家都在猜測,但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鄒國棟這事兒做得的確有些過分,他即便是沒有成人之美,也可以等價交換,這般弄,大家反而會覺得很僵硬。京城之地,藏龍臥虎,不光只有天機處,也不光是葉傅國這些二代子弟,還有我們這些老家夥,還有那些不世出的人在——我會幫你倆留意的,有消息,第一時間說。”
聽到他的表態,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我這時方才感覺到,別看白老頭兒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樣,而且還老不正經,但背后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與此同時,我對于京城這個地方,越發感覺到敬畏。

藏龍臥虎,果然不假。

一頓酒喝到了后半夜,老頭兒喝得都快要飄了,我們便提出了告辭。

那老頭兒也不挽留,甚至都顧不得我們還沒有出門,就發起了酒瘋來,抱著那個小他幾十歲的小婆娘,就要去臥室里面,給她點兒威風和厲害來。

他這般的奔放,弄得我和馬一岙頗爲狼狽,逃一樣地跑出了他家。
走到胡同里,我忍不住說道:“白老頭兒這架勢,頗有點兒魏晉風流名士的樣子啊,真性情。”

馬一岙也笑,說他這是活明白了,人生倘若都是拘束,規規矩矩,唯唯諾諾,那活著還有個啥意思?
我說你也是活明白了?
馬一岙聳了聳肩膀,說對呀,就你沒有活明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想要做啥——明明是一齊天大聖,卻偏偏活成了個苦行僧。

我好久沒有跟馬一岙這般天馬行空地閑聊了,也很久沒有喝得這麽盡興,相比白老頭兒那般的酣醉,我們兩個雖然喝得嗨了,但腦子還是保持著清醒狀態,便如此聊著,說了許多的事情,然后在這胡同里四處走著。
當年老京城的胡同,還沒有后世那般保護和開發,遊客也少,商業氛圍也並不濃厚,反而適合人邊走邊聊。
我和馬一岙漫無目的地走著,然后開始聊著京城的事情。

馬一岙告訴我,百年前的津門,半世紀之前的魔都,以及今日之京城,那可都是藏龍臥虎之地。

爲什麽這麽講呢?
其實吧,用一句話來講,叫做“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
之所以如此,這個跟中國古往今來一直宣揚的一個哲理很相像,叫做“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是儒家思想,但同時也是許多修行者達到一定高度之后的理念。

就連夜行者家族這樣極爲需要隱匿的存在,都有人願意紮根在這兒,那仇千秋、歐陽江山和薛麻子等人,都是如此。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這些人平日里看著仿佛溫和良善,毫不起眼,但真正展現出力量來的時候,卻是很恐怖的。

不過馬一岙雖然在這兒度過大學,但終究沒有融入其中。

所以他對這里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白老頭兒這里,或許是一個很不錯的橋梁。
晚風吹拂,我們在路上走著,這時胡同口前突然走出了一個紅色身影來,馬一岙醉眼惺忪,抬起頭去,卻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就站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擋著我,問道:“侯子,你沒喝多吧?”
我感覺到了異樣,伸手過去,將他撥開,這才感覺到胡同口那兒的紅色身影,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

這種威勢,是從別人身上很難瞧得見的。
這人,到底是誰?

我給嚇得一下子就酒醒了過來,感覺對面那人的實力恐怖,以我和馬一岙的狀態,未必是對方的敵手,于是下意識地左右打量,想著如何逃竄。

而馬一岙也是渾身緊繃,有種馬上就要奔逃的想法。

就在這時,前面那紅衣女子卻緩步走來,就在我和馬一岙覺得對方進入了我們的安全距離,準備發足狂奔的時候,對方突然開口說道:“馬大哥,我想要跟侯漠哥哥單獨談談,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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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8 17:37:51

京城,黑黢黢的胡同小巷,搖曳的影子,還有一個人孤單伫立的我。
朱雀走后,我停在原地很久。
我感覺夜色有些發涼,涼得如水,讓人止不住地打起了冷戰來,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過來抓我,下意識地一記貪狼擒拿手,猛然一推,卻將對方給推到了七八米遠的牆上去。

等聽到重重的一聲“砰”,我方才反應過來,抬頭望去,瞧見來人卻是馬一岙。
我瞧見他那痛苦的表情,方才回過神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一下,可能是情緒宣泄的緣故,實在是有點兒太重了。
我滿是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沒事吧?”
馬一岙從一堆雜物之中爬了起來,頗有些狼狽,不過卻並沒有怪罪我,而是笑著說道:“怎麽,談崩了?”
在馬一岙面前,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當下也是將我與朱雀見面之時的情形,跟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完了之后,我對他說道:“我閑暇之余,會看電視和報紙,也聽人閑聊,說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做傳銷,這個組織里面有著完整的制度、訴求和方案,叫做什麽龐氏騙局,大概就是不斷地拉人頭,而在我看來,夜複會顯然也是參考了這種模式,而我之前聽說進了傳銷的人,整個人都會被洗腦,變得一點兒邏輯性都沒有,傻乎乎地信服別人說的謊言,並且試圖去說服別人……”

馬一岙盯著我,說所以你覺得朱雀是被洗了腦?

我說難道不是麽?她的那一套,我都快要會背了,而且她自己都說不好,講得一點兒都不利落,唉……

馬一岙又問:“你覺得,像朱雀這樣聰慧的人,會連這點囫囵兒理論都說不夠明白麽?”
啊?
聽到馬一岙的話,我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說道:“你是什麽意思?”
馬一岙笑了,說道:“朱雀跟我們相處,也有許多的時日,你仔細想一想,她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樣子的?她的爲人處世,以及頭腦,和剛才你瞧見的她,有什麽區別沒有……”

區別?
我聽到馬一岙的話語,深吸了一口氣,沈下心來,突然間發現,事情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個樣子。

剛才我實在是“久別重逢”的情緒太過于激動了,所以才會遺漏了太多的細節。
朱雀雖然看上去“傻白甜”,但她絕對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事實上,活了這麽多年,雖然不一定跟白虎一樣到處都長滿了心眼,但朱雀絕對還是有著足夠的聰明智慧,以及城府的。
要不然她當初就不會在與噬心魔交手的時候金蟬脫殼,將法身讓出,元神卻凝聚于妖元之中,托付我手。
她若是沒有城府,也不會對我隱瞞秦梨落的狀況那麽久。

朱雀其實就是個小狐狸。
這一點,是無需否定的,而且憑借著朱雀的地位,她身處于夜複會的這個集團里面,必然是占據著高層地位的。
這一套理論,蒙誰也蒙不到她。
而她用這樣看上去漏洞百出的說辭來跟我接觸,看上去還沒有第二套方案的樣子,比起真心實意地說服,更有可能的,只不過是完成任務、應付差事而已。

完成誰的任務呢?

白虎,還是其他的夜複會大佬,又或者黃泉引的人?
那麽她自己的立場是什麽?

我的腦子里飛快地思考著,而心情卻在這個時候放松了下來,馬一岙瞧見我臉色沒有那麽繃了,笑了笑,說道:“怎麽樣,想明白了沒有?”

我搖頭,說還是沒太明白,不過心里面卻釋懷了許多。

馬一岙說道:“朱雀打入夜複會內部,自然是爲了得到法身,恢複自己原來的模樣;但她除此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麽目的了嗎?這個很值得商榷,不過有一點我得提醒一下你。”

我說什麽?

馬一岙說道:“我們見過秦梨落,她的身上,依舊有朱雀妖元的影子,也就是說,分離之后,朱雀並沒有爲難她,在知曉那妖元已經和她徹底融合之后,並沒有將她給當做妖元吞服了,而是放了她,並且找到惜陰神婆,幫著她恢複神識——她所作的這一切,對她而言,不但沒有半點意義,而且還很傷,但她最終還是這麽做了,爲什麽?”

我沒有想到馬一岙會提出這個問題,愣了好一會兒,卻沒有說出口來。
朱雀做這件事情,到底是爲了什麽?

爲了……我?

馬一岙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不管朱雀妹妹到底是什麽情況,你都得淡定一些——多一些信心,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彼此之間的默契。”
我很是擔心,說她現如今正在與虎謀皮,身處敵營,如果出了事,那可怎麽辦?
馬一岙歎氣,說道:“你要相信她,她會處理好的。”
朱雀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記憶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翻湧而起,而我的信心也在一點一點地增強起來。

即便如此,我終究還是有許多的擔心。

不過這也沒有用。
兩人不再停留,繼續往前走,結果走到大街上來的時候,馬一岙卻停下了腳,朝著遠處的街口望去,我也跟著望去,但什麽也沒有瞧見,不由得郁悶地說道:“你看到了什麽?”

馬一岙搖頭,說沒什麽,可能是眼花了。
我說有話就講,有屁就放,遮遮掩掩干嘛呢?

馬一岙說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唐道了。”
唐道?

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說道:“他怎麽會在這里?”
馬一岙說道:“我都說了,可能只是眼花。”
兩人也不再爭執,不過還是繞了幾圈,確定身后無人之后,方才返回落腳點,而這個時候李安安已經回來了,正在客廳等我們呢。
大家聊了幾句,李安安告訴我們,她是過來告別的。

李安安的突然告辭,讓我們很是意外,不過當她告訴我們,說她師父出山了,準備帶她去一個地方曆練之后,就再也沒有什麽挽留的理由了。
李安安的師父非常神秘,在武當的地位也很高,平日里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此番出來,也不知道是因爲何事。

但對李安安而言,終究是很不錯的。

至少能夠幫她了解真武劍。
相信下一次見到李安安的時候,她必然是劍法大成了,而那個時候的李安安,到底有多厲害呢?

我們還是挺期待的。
我們以爲李安安會明天走,然而她卻告訴我們,她師父就在樓下等著,她是專門等在這兒,跟我們告別的,說過之后,她就會離開了。

我們很驚訝,趕忙說要送送她,並且跟她師父見一面,拜見一番。
李安安卻說她師父性格古怪,而且孤僻,不太愛見外人。

說完,她與我和馬一岙分別作了告別,然后離去。

我們看得出她的焦急,同時也能夠感受得到,李安安定然是在這兒等待了許久。
其實她可以打個電話就行的,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在這兒等待。
這是一個很有心思的女孩。

送走了李安安之后,馬一岙坐在客廳的沙發前,對我說道:“以前別人跟我算命,說我會有桃花劫,一不小心就會栽倒在女人手中,但我覺得,你的桃花,可比我要多許多……”
我苦笑,說你謙虛了,論桃花,誰人能跟你比?
馬一岙說道:“可你的質量好,我的是爛桃花。”

我說這都是相對而言的。
馬一岙琢磨了一下,說也對,你這人呢,別看是繼承了靈明石猴的血脈,但性格卻是個假道學,老是一本正經的,結果“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弄得自己半夜起來偷偷洗內褲,笑死人了……
我:“……”
瞧見我一臉郁悶,馬一岙更加得意,對我說道:“附贈你一句話,叫做‘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甭管是誰,先找個感情歸宿不行麽?”
面對著馬一岙的嘲笑,我無言以對——事實上,如果不是這頭疼的審查制度,我特麽的能浪到天上去你信不?

“少年紅粉共風流,錦帳春宵戀不休。興魄罔知來賓館,狂魂疑似入仙舟。臉紅暗染胭脂汗,面白誤汙粉黛油。一倒一顛眠不得,雞聲唱破五更秋”——我的古詩詞功底,可是剛剛的。

論吟詩,我怕過誰?

我不與馬一岙一般見識,帶著不服氣的情緒睡了過去,結果睡夢之中,朦朦胧胧間,我瞧見了一雙大白兔在我面前蹦蹦跳跳,讓我忍不住伸手去抓,卻瞧見了楚小兔那一雙哀怨的俏臉。

她瞪了我一下,我下意識地往后退去,卻被人扶住,轉過身來,有香唇襲來,剛剛碰觸,卻有酒氣噴出,嘔物溢來,我推開那人,發現是夏夢,正驚訝間,一雙大長腿映入眼簾,秦梨落比以前更加俏麗,氣質也宛如女神一般,我想要上前,一把劍卻擱在了我的脖子上,李安安在我耳邊吹著氣,低聲說道:“你敢上前一步,我就切了你……”

我下意識地一慌張,那秦梨落就變成了一個紅衣女子,一副小蘿莉的模樣,哀怨地往遠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再見面,便是敵人……”
我伸手去阻攔,這時楚小兔卻抱住了我,使勁兒地揉我,說道哥哥,哥哥……

啊!

我從半夜驚醒過來,不斷地深呼吸,過了許久之后,輕輕歎了一口氣。
隨后,我悄悄地走向了洗手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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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18 17:38:18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有一段很尴尬的時間,不過好在馬一岙這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大部分的時間里比較溫和,沒有太多的攻擊性,大概也是知道我的尴尬,所以沒有提及,裝作不知道。
我們早上起來,拉開窗簾,瞧見外面繁華的世界,車水馬龍,太陽照進了房間里來,感覺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馬一岙提議我們找個地方去練一練。

這些天我們一直都在奔波忙碌著,找尋叵木的下落,多多少少,也有些荒廢了身上的功夫。
曲不離口,拳不離手。
想了想,兩人便去了附近的一處公園,找了個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開始搭手練了起來。
因爲只是晨練,雙方都沒有用盡全力,而是平靜地推手,更多的側重點在于力量的平衡,以及對敵的反應,都是些技巧上面的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這樣的比斗依舊讓我和馬一岙很是投入。

如此練了一個多鍾頭,我的頭上冒出騰騰熱氣,而馬一岙則是一身大汗,兩人方才罷休,找了個地方坐下,喝了點兒水,聊起了交手的一些心得和體會來。
隨后,我們不知不覺,就聊起了我們有可能面對的敵人。
首先聊的一個人,便是噬心魔。
魔,到底是什麽?

簡單而言,“人心癫迷即爲魔”,至于形成原因,則是某些爲了滿足自己心中欲望的人,與遠古大妖、妖元或者地底煞氣融合,心入魔道,違反天地至理,便是入魔。

這里面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叫做“心入魔道”。
魔是無法繁衍、無法定性的生命,它天生就以殺戮和破壞爲最大的樂趣,喜歡操控人的生死和恐懼,是逆天而成的生靈。
每一個魔的誕生,都將會是一場劫難。

噬心魔,便是其中一員。
也是目前已知的、最恐怖的魔頭。

這位出生于清朝皇室的家夥,活了一百年,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夠將它給剿滅了去。
不管他被打倒多少次,仿佛都能夠卷土重來。
而這一次,他在東南亞果斷出手,席卷整個中南半島,殺得南洋一片屍山血海,讓人爲之畏懼。
而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卷土重來,奪回自己曾經失去的一切。

我們極有可能,與之交手。
噬心魔到底是什麽樣的?這里面的說法很多,但是對于我來講,記憶中只有一大片的黑雲。

巅峰時期的朱雀,被它輕輕一掃,便從無比的炙熱,變成了冰坨坨一個。
如何能夠戰勝它?
我們的心里都沒有底,這件事情,想想都可怕。

接下來便是牛魔王,這位出身于白虎秘境守陵人的角色,在接受了地煞烈風洗禮,最后又斬殺了殺神白起證道之后,已經成爲了不可忽視的存在。
而接下來他的行動也頗爲詭異,逃離了昆侖之后,居然直接前往泰山,將曾經名揚天下的平天大聖給干掉了去。

而那平天大聖,據說實力可是六天王的榜首者。

完成這驚世駭俗之事,牛魔王卻沒有再繼續鬧騰,而是轉身投向了夜複會去,甘願擔當夜複會的打手。

如果我們之前沒有見過此人,或許覺得他可能是被白虎的美色所誘惑,變成了裙下之臣。
但事實上,此人的心機,遠沒有他的外號那般“憨厚”。
這也是一個絕對的枭雄角色。

除此之外,還有胡車,一個頂著“六耳猕猴”名號的家夥,曾經的麻風少年,將有可能是最爲黑馬的存在,而且此人與我,堪稱宿敵,對我的忌憚,大于這世間的任何一人。
還有……
好多好多,仔細算下來,我這幾年闖蕩江湖,朋友結交了不少,仇人也惹下了一堆。

頭疼。
我和馬一岙分析著這些人,越說越是絕望。
就在這時,我們的身后有人開口說道:“噬心魔雖然強無敵,但也不是不可解。”

聽到這話兒,我和馬一岙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人修行后,百骸俱通,五感齊開,對于身邊的事物特別敏感,空氣的流動,細微的聲音,以及一點兒的震動,都能夠在腦海里面反映出來。

而修爲越是高深,越容易感受出來。

除非是對方的修爲遠勝于我們,將我們的感應給規避掉,而且還讓我們無法察覺得到。

這個突然說話的人,便是如此。
我打量著身后這人,他是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老頭兒,穿著一身白色的練功服,跟晨間在公園里練太極的老頭老太太沒有任何的區別,不過他還帶著一雙眼鏡,使得他整體的氣質還是十分儒雅的,看上去仿佛退休的大學教授,又或者是搞學問的研究人員。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人站在那里,但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
虛無,只是一種感覺,人還是在這兒的。
根據我的經驗,一般給我這種感覺的人,都有著很強大的實力。
畢竟能夠將自己氣息收斂于無形的人,別的不講,自控力這一點,還是很恐怖的。
馬一岙見過大場面,當下也是不慌不忙,上前拱手說道:“前輩有何指教?”

那人笑眯眯地說道:“指教不敢當,有點兒事情,想跟侯漠小哥單獨聊一聊,不知道金蟬子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兒私人空間?”

在京城,我和馬一岙出來的時候,大多都戴著那人皮面具,一般人是很難認出我們來的。
然而對方不但認出來了,而且還將我們的名字給點了出來。
很明顯,這人對我們是有很深了解的。
馬一岙看向了我。

他以爲我認識此人,然而我卻是一臉茫然。
說實話,我真不認識他。

那人瞧見我們一臉疑惑,便將雙手伸出,左右手的拇指相扣,左手手掌朝外,右手手掌朝內,然后一齊放平,分開,又聚合,如此三次之后,說道:“千古風流今在此,萬里功名莫放休,三山五岳成一快,降妖除魔是朋友。”
馬一岙聽了,肅然起敬,說道:“閣下是遊俠聯盟的人?”

那人點頭,說算是吧。

馬一岙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后說道:“我去那邊逛一逛,侯子,你跟這位前輩好好聊一聊。”

說完,他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直接轉身離開。

我有些驚訝,有點兒想要叫住他,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老頭,跟我單獨談,肯定是有道理的。
馬一岙應該是猜到了什麽,所以沒有多問。
馬一岙走遠之后,那白衣老頭摸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多邊形石頭來,這石頭有點兒像鑽石,但大許多,隨后他對我說道:“接下來,我跟你談的事情,涉及到許多秘密的東西,所以我會將咱們兩人與世間割離開來,你沒問題吧?”
我點頭,說好。

白衣老頭將那石頭往頭頂一抛,那玩意頓時就發出了一道白光來,將我們給籠罩。

而下一秒,我發現周遭的空間一片混沌,到處都是濃密的霧氣,而原來的環境頓時就不見蹤影了去,不由得有些驚訝。
那白衣老頭顯然看出了我的擔心,對我說道:“我們現在身處于時間與空間的空隙,隨時都能夠回去。”
我聽到,有些懵。
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夠聽懂,但結合在一起來,我卻是一頭霧水。

我本來想要問清楚的,但是最后卻沒有說話。

我不能怯場,得裝作很淡定的樣子。
白衣老頭說道:“簡單介紹一下,我叫做杜傳文,師父叫做杜心武。”
我說道:“南北大俠杜心武?”

他點頭,說對。
我聽到,有些心驚——南北大俠杜心武,民國十大家之一,曾經擔任過孫國父和宋教仁的保镖,自然門第二代大佬,抗戰時期曾經在國民政府里面擔當要職……
我說失敬失敬。
杜傳文瞧見我什麽都明白,沒有跟我太多廢話,直接說道:“之所以報上家師名號,是爲了取信于你,讓你知曉,我們並非是冒牌貨,遊俠聯盟其實一直都沒有解散,一直都存在著,只不過更加秘密,門檻更高而已。”

我忍不住插嘴說道:“馬一岙是民國十大家王子平的徒孫,也算是遊俠聯盟的嫡系傳人,爲什麽要請他離開?”
杜傳文看著我,說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說你覺得呢?

杜傳文說道:“其實我可以拿假話來诳你,但爲了保持以后的合作,我還是直接跟你說了——我們懷疑,或者說我們的上一代懷疑,你這朋友的師祖、以及另外兩個人,曾經與噬心魔有所勾結,算計同盟之人,這也是表面上的遊俠聯盟,最終分崩離析的原因……”
我聽到,大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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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18 17:38:52

杜傳文的話語讓我十分難以接受,忍不住反駁道:“這里面一定是存在有誤會的。”

遊俠聯盟,我最早是從馬一岙的口中聽到的,無論是遊俠聯盟的曆史,還是這里面的講究,以及其中的種種派別,內中的核心思想,乃至于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我都是耳熟能詳。
后來馬一岙帶著我去找廬山譚雲峰求助,而那老爺子挑著一根扁擔就跟著我們下了山的時候,就給我種下了很深的印象。

遊俠聯盟,義薄雲天。
在我的心目中,馬一岙一直都是遊俠聯盟的后裔,如果有可能,他是最希望恢複當年遊俠聯盟榮光的人。
然而此時此刻,杜傳文卻告訴我,馬一岙的師祖,很有可能是當初導致遊俠聯盟分崩離析的叛徒。
對于這件事情,我絕對是不相信的。

聽到我的話,杜傳文笑了笑,然后說道:“馬一岙這人,從他一出道,我們就在考察了,他的人品是絕對可靠的,所以我們才會放心地出現在他面前。事實上,當年的事情,不管是馬一岙,還是他師父王朝安,其實都不清楚,甚至對于我們這一代來說,也是如此,不過上一代這般分析,總是有道理的。”

我聽了,依舊不能接受,說道:“其實如果是誤會的話,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溝通能夠促進了解……”

杜傳文揚起了手,說道:“這是后話,我們先聊正事——關于我們,你之前應該是有所了解的,據我所知,斜月應該是見過你,並且將遊俠令交給了你。”

我點頭,說對,他說如果碰到任何事情,啓動遊俠令,我將得到你們的一次幫助。
杜傳文點頭,說道:“對的,斜月在我們內部的地位很高,既然他這麽決定了,我們自然是全力以赴的。”

我說那麽你找我,又有何事?

杜傳文說道:“依舊是關于六耳猕猴胡車的事情——我聽說先前的幾起事件中,他都有參與其中?”
我說你指的是武當和少林之事?
杜傳文點頭,說對的,聽說少林里的達摩杖,以及武宗舍利,便是他盜走的?
我眯眼,說道:“這件事情十分隱秘,你們是如何知曉的?”

杜傳文說道:“現如今的遊俠聯盟雖然沒有往日的聲勢浩大,但也是有一些自有的消息渠道。”

我點頭,說對,如你所知,那東西應該就是他給拿走的。
杜傳文說道:“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說道:“胡車應該在夜複會中謀得了某些職位,身處要職,至于是什麽,我卻並不知道。”

杜傳文又問:“據說夜複會方面有意邀請你去里面,擔當要職,你爲何不去?”
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跟蹤我?”
杜傳文搖頭,說不,我今日與你,只是偶遇,而我剛才說的,則是得到的一些線報。
我說偶遇?

杜傳文說對,如果不是剛才瞧見你與金蟬子比斗,讓我想起遊俠令之事,我甚至都不會現身。

我瞧見他一臉真摯,沒有再懷疑,而是說道:“我爲什麽要進去?道不同不相爲謀,彼此的理念不一樣,我怕到時候爭論起來,會動手,刀兵相向,甚至會被人群毆而死……”
杜傳文聽到,歎息了一聲,說道:“這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
我說對,或許不少人會希望我去做那麽一個臥底,將神秘的夜複會給弄清楚,但我拒絕——我現在如今,自身難保,沒辦法去做那麽大義凜然的事情。

杜傳文看著我,說道:“你指的,是關于叵木之事?”
我說這個你也知道?

杜傳文歎氣,說道:“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兒。”
他似乎有許多的話語要講,但到了最后,卻化作了一聲歎息。

我說你剛才說對付噬心魔,其實也是有辦法的?
杜傳文點頭,說對。
我拱手,說還請賜教。

大概是爲了聯合一切的力量,杜傳文對我並不保密。
他爽快地說道:“遊俠聯盟,特別是最終保存下來的核心組織,對于噬心魔的研究,已經有大半個世紀的時間,在我們看來,噬心魔之所以如此恐怖,很大程度上來講,他已經超越了身體的束縛,變成了一種遊離于世間的能量體,我們研究院的科學家,將其稱之爲‘超體’,但是我們更願意將其稱之爲‘天魔’——天魔,其實跟傳說中的‘神佛’、‘地仙’以及‘異鬼’,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是超脫于身體的存在,化作了一股氣,一種能量體,一種意識流……”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問我道:“我這麽跟你說,你能夠理解麽?”

我因爲經常與馬一岙探討問題,所以接受起來並不困難,點頭說道:“可以,您說的話語,不太像是老一輩的說辭。”
杜傳文苦笑著說道:“時代在進步,社會也在發展,人類倘若是想要戰勝一切挑戰者,就必須發揮自己的長處,透過現象看本質,過多抱著傳統的知識來看待問題,是沒有辦法打破那些天賦異于常人的異類。”
我說比如我?

杜傳文居然沒有否決,而是點頭說道:“比如你,或者更多有可能超越一切的存在。我們一直謹記著自己存在的意義,那就是維護平衡和穩定,以及人們心中的正義。”
我說如果你們判斷錯誤了呢?
杜傳文聽到,居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對我說道:“如果我們判斷錯誤,那麽我們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就算是消失在曆史之中,也是正常的。這些事情,必然會有別人來做,也許是我們的后輩,也許是我們的友人和同事,也許是敵人——也有可能,是你。”
我聽到他這般說,不由得苦笑起來,說你們還真的看得起我。

杜傳文說道:“你遠比你認知的,要更加強大。”

我沒有繼續探討這個問題,而是說道:“繼續關于噬心魔的話題。”
“好!”

杜傳文說道:“說回噬心魔,打敗它,需要兩種途徑,第一便是摧毀它的根本所在,也就是它的肉身,而這個是非常難以辦到的,在近二十年間,我們派出了將近五十多名死間混入黃泉引,但最終無一人得以成功。據聞那家夥的本尊被存放在南洋某一處島嶼之中,戒備森嚴,幾乎無人能夠靠近……”
“而第二種,便是直接將其神魂摧毀——這里指的神魂,也就是它表現體外的一種存在方式,如果能夠設下重重大陣,密不透風,極盡全力將其轟殺,不讓一絲殘魂流出,便可以將其徹底消滅!”
我聽完他的話語,說道:“之前的時候,噬心魔數次遭受重創,只不過是神魂受創,對吧?”

杜傳文點頭,說道:“對的,只要噬心魔的本體存在,然后又讓它一縷殘魂逃回,它便如同那離離原上草,春風吹又生。”

我回想起港島的霍京訂婚宴上,幾大高手設伏,想要拿下噬心魔之事,不由得歎道:“噬心魔神念恐怖,來去如風,想要做到密不透風,又不能讓它有所警覺,恐怕很難啊。”

杜傳文說道:“的確很難,不過我遊俠聯盟窮盡數代之力,最終從上古卷軸之中,找到了一段法門來,或許能夠成功。”

我說叫什麽?

杜傳文微微一笑,然后說道:“此事關系重大,暫時不方便說——不過此法實施起來,可能需要你的幫助,所以到最后,還是會與你溝通協商的。”
我有些意外,說還與我有關?
杜傳文笑了,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占便宜的人,也不會端著大義的名分來對你指手畫腳。求你辦事,自然會給你足夠滿意的好處。”
我聽到他這話兒,反而有些尴尬,說道:“我也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小輩……”

杜傳文說道:“我知道,正因爲如此,大家才會選擇與你接觸——今天過來,只是跟你見個面,聊一聊,你也別多心。好了,咱們也算是見過面了,給你一個聯系方式,回頭我們多多聯絡。”
說罷,他伸手,遞給了我一張名片。

名片上面,全部都是白色,除了“杜傳文”三個字之外,還有一行電話號碼。
我接過名片,突然間眼前一陣扭曲,隨后那混沌的周遭頓時消散,緊接著我又出現在了原來的公園一角,只不過那位身穿白衣練功服的老頭兒,卻再也不見蹤影了去。
我左右打量,又走了幾步,四處張望了一下,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這才最終確定人已經離開了。

回過神來,我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
這個人,真的很強。
京城之地,果然藏龍臥虎。
我往外面走了幾十米,瞧見馬一岙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問我道:“那位前輩呢?”
我說人走了。
隨后我遞上了名片,說這個人,你認識麽?

馬一岙接過名片,瞧了一眼,頓時就臉色大變,說道:“怎麽會是他?”

我瞧見有些不淡定的馬一岙,問道:“這人很有名麽?”
馬一岙深吸一口冷氣,緩聲說道:“杜傳文,外號‘太白金星’,此人與趙傳熊,孫傳方,可是ZC三大傳奇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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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傳文、趙傳熊、孫傳方?

我說這幾個人的名字,我怎麽聽都沒有聽說過呢?

馬一岙說道:“這幾個人身居大內,你自然沒有聽說過了,不過我這麽跟你說吧,李洪軍的爺爺李愛國,前天機處的杠把子,便是趙傳熊的師兄,這麽說,你了解了吧?”

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說這般厲害?
馬一岙說道:“再講一件事情,葉傅國的師父,你知道是誰不?”
我說誰?

馬一岙說道:“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葉傅國雖然家世顯赫,但根骨卻也絕佳,他的啓蒙恩師,便是孫傳方——孫傳方此人在這三人之中,名聲最不顯了,江湖上幾乎沒有他的傳聞,但在體制內部,卻有人將其稱之爲‘通天教主’,說的是桃李滿天下;另外我知道的,青雲雕杜山洪,也是他的弟子,而孫傳方之所以得了這個名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大部分的徒弟,都是夜行者。”

我說如同通天教主創建截教一樣,“有教無類,萬仙來朝”?

馬一岙點頭,說對的。

馬一岙寥寥數語,便將曾經的三大傳奇給描述出了大概輪廓,而那杜傳文即便是沒有具體講明,但能夠與那兩位並列齊名的,自然也是頂厲害的高手前輩。

不但如此,地位也是相當高的。

更讓人好奇的,是這三人的名字之中,都有一個“傳”字,這是恰好,還是有意爲之?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杜傳文先前跟我說的話來。

馬一岙的師祖,極有可能是那個當初讓遊俠聯盟分崩離析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馬一岙和王朝安,到底是什麽立場?

作爲朋友的角度而言,我是絕對信任他們的,畢竟這麽多年的時間一起走過來,我自信能夠看清楚太多的東西。

假的,絕對真不了。

但是當馬一岙說起了對方的名聲和地位時,我卻猶豫了。

這樣的大人物,不可能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胡亂冤枉人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

我的心有些猶豫和彷徨,而馬一岙卻並沒有感受到,而是問道:“他找你,都聊了些什麽?”

我聳了聳肩膀,說沒什麽,就是過來打個招呼——上次我們在香港圖書館里不是碰見了一個人麽,那個也是他們的人,而且地位聽說還挺高,他說臨時碰到了我,就想跟我聊一聊,看看我爲什麽能夠得到那麽高的評價,還能夠將遊俠令都掌握在手里。
馬一岙有些不太相信,說就只是這樣?他真的只是湊巧遇到我們的?
我說誰知道,他這般說,我也不能窮根問底。

馬一岙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道:“對了,他剛才過來的時候,說噬心魔也不是不可以戰勝的,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怎麽跟你說的?”

我聽到這話兒,居然鬼使神差地說道:“他也就是說說而已,至于具體的方法,還要日后再說。”

馬一岙忍不住笑了,說:“說大話誰不會?”

出了這麽一檔子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心思再繼續聯系,而是返回了落腳點。
接下來幾天時間里,因爲沒有什麽事情做,所以馬一岙和我便準備將亞運村的那棟別墅給裝修起來——當時的時候,裝修這事兒都還是很簡單的,太過複雜的裝修風格並不流行,即便是在京城,也是如此,馬一岙托了一個同學幫忙,找了一家來自日本的事務所,讓人出了設計,隨后開始聊裝修價錢,差不多確認之后,就可以施工了。
施工期間,我們可能未必會在京城,所以此事可能就得有王朝安來接手,對于此事,他也沒有什麽意見,反而很是積極的參與。
生活好像恢複了平靜,唯一讓人郁悶的,是田女皇派往西北辦事的人員,沒有絲毫的進展。
那叵木仿佛消失無蹤,並不存在于這個世間。
我一開始的時候,還滿懷期待,然而到了后來,卻已然失去了信心。

有的時候,人不得不信命。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我已經想開了許多,對于求生的急迫感也減緩了,除了忙裝修之外,我還去了合城居看望了老朋友,老板娘劉娜、廚師滿都拉圖、跑堂張揚和服務員杏兒,我都是認識的,后面招的員工雖然不認識,但大部分都面熟。
合城居生意越來越紅火,這里面雖然少不了噬心蜂蜜的功勞,但也離不開這些人的堅持和努力。

對于我的到來,大家都很高興,而隨后,我啥也不干,直接鑽進了廚房,一待就是一天。

我在油煙和顛勺,以及客人的歡笑聲中,感受到了最爲真實的生活氣息。

而這些,是我在江湖浪蕩之中,所找尋不到的。

如果有可能,我還真的想回家,去繼承父母的那個館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然而江湖終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簡單。
我待在合城居炒菜的第二天,當我們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之后,關門打烊,隨后我用剩余的材料給大家夥兒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劉娜的那個大學老師男友也都過來了,大家開了一瓶白酒,酒斟滿,舉起杯來,氣氛正是熱烈的時候,關上的卷閘門外有人在猛敲。
滿都拉圖從這外面喊道:“打烊了,明個兒請早。”
而這時,我聽到馬一岙的聲音傳來:“侯子,侯子,出事了,你來一趟。”
我聽到,放下酒杯,朝著周遭衆人告了一聲罪,然后走到了卷閘門前。

我將門拉上來的時候,馬一岙擠了進來,朝著屋子里面的大家拱手一下,然后將我給拉了出去,低聲說道:“出事了,西城監獄今天被劫了,關押的一大批特殊犯人逃跑,這其中就有先前被擒住的長戟妖姬,以及多名與夜複會相關的要犯……”

我聽到,眼皮一跳,說誰干的?黃泉引,還是夜複會,又或者是L會?

馬一岙搖頭,說不知道,但這並不是最壞的消息。
我說什麽意思?
馬一岙說道:“我剛才接到了我師父打來的電話,說一夜之間,峨眉、無量山、崆峒、全真和雪峰寺都遭受到了襲擊,那七種武器之中的峨眉刺、五毒甕、血滴子、重陽鍾和昆侖山雪峰寺的降魔杵,極有可能被人擄走了。”

聽到這里,我方才臉色大變,說道:“這怎麽可能?天機處不是在那些地方設伏,戒備森嚴麽?”

馬一岙說道:“的確是戒備森嚴,但天機處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這些地方啊?派出去的人,大部分都撤了回來,只不過跟那些地方保持聯系罷了。沒想到那幫人居然這麽狠,不動則已,一動則有雷霆萬鈞之勢,這般凶殘。”
我說確定是夜複會做的麽?

馬一岙說道:“別的地方不知道,但是雪峰寺那邊,一定是夜複會做的,因爲是牛魔王帶的隊。”
我聽到,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說道:“牛魔王?小和尚有沒有事?”

馬一岙搖頭,說不知道,但據說他師父出事了——你知道他師父永興法師,是什麽身份麽?

我說什麽身份?

馬一岙說道:“我們之前不是一直好奇爲什麽在昆侖山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那位回聲谷的移山大聖卻一直都沒有出現麽?我現在方才曉得,永興法師,其實就是移山大聖皈依佛家之后的法號,而這件事情,我師父他們其實是知道的。”

什麽?

永興法師,就是夜行者六天王之一的移山大聖?

那位慈眉善目,枯瘦蒼老的長眉僧人,居然是一位名聲卓著的老牌妖王?
這……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事兒除了你師父之外,還有誰知道?那些回聲谷的夜行者們,他們知道麽?”

馬一岙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說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馬一岙說:“牛魔王率隊攻打雪峰寺,雪峰寺衆位高僧齊出,與之斗法,然而牛魔王所向披靡,危機關頭,永興法師站了出來,與牛魔王激斗,大戰了三百回合,最終被牛魔王打下雪峰,不知所蹤,隨后雪峰寺被攻破,寺內僧人十不存一,內中法器和數百年積累,被一掃而空……”
我聽著馬一岙說起雪峰寺慘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夜複會的大開殺戒,宣示了江湖上最爲激烈的沖突時代,即將到來。
屆時整個江湖必將一片腥風血雨,到處都是死亡與恐懼。
來了,終于來了……
我心中駭然,而這個時候,劉娜的男友走了出來,招呼我們道:“一岙也來了啊?進來一起吃點東西呗,咱們哥倆兒,也喝口酒。”

他知道馬一岙跟劉娜之間有過一段關系,不過人家是高級知識分子,對于這事兒倒是看得很開。
馬一岙擺手,說道:“不了,不了,我們有事處理,得立刻走了。”

我也跟他告辭,然后匆匆往王朝安住處走去。

江湖上出現了這等大事,我們肯定要過去看。

這邊到處都是胡同,出租車在大街那邊,我們得穿過好幾個胡同,才能夠到打到車的地方,于是我們匆匆而行,然而走到一處燈光有些漆黑的路口時,卻瞧見有人在追逐。
馬一岙瞧見最前面那個身形踉跄的身影,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堵我說道:“猴子,你看那人,像不像……”
我很是肯定地說道:“長戟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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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19 22:35:34

不光被追逐的那人我們認識,追逐者之中,有好幾個人我們也都是認得的。

豹哥王岩,此人與我不但有些恩怨,而且后來還一同參加了第一屆的修行者高級研修班,並且還擔任夜行者小班的班長一職,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而除此之外,他身邊還有一個身型稍微有些龐大的家夥,那人卻是尚大海,尚良的父親。
這兩人都隸屬于京城幾個夜行者大家族之一的仇家。
他們的家主叫做仇千秋,是個頂厲害的妖王,我曾經在張宿秘境之中,聽到過一次。
不過與我並沒有打照面。
而那個仇家雖然沒有港島霍家的影響力那麽大,但是人家能夠在京城這種藏龍臥虎的天子腳下開枝散葉,並且還能夠一直維持至今,紮下根來,那肯定是有著一定本事的。

第一屆高級研修班的名額如此有限,但仇家還是拿了兩個,還包括尚良這種跟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的家夥,甚至連趙鵬這樣的天機處創始大佬都不得不給面子,將尚良收爲徒弟,由此也能夠感受得到仇家的權勢所在了。

這種權勢和影響力,並不像港島霍家那樣的簡單直接,但如同龐大帝國之中的陰影下,你永遠都猜測不到人家的底牌是什麽。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這就是京城幾大夜行者家族的底氣所在。
只不過……
現如今夜複會鬧得沸沸揚揚,這對于大部分的夜行者來說,都是一件尴尬無比的事情。
特別是現在,已經到了一種非黑即白的地步,對于大部分的夜行者來說,保持低調,明哲保身,這才是最應該去做的。

伴君如伴虎,所以才需要保持更多的謹慎,我想這事兒,京城的幾大夜行者家族,更應該如此。
所以,這仇家跳出來,並且在路上追殺長戟妖姬,這事兒就讓人有些發懵了。

難道他們這是在交投名狀,給上面瞧一瞧他們的決心,證明他們跟夜複會那幫人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但在現如今的情況下,你們這般做,上面也未必會信你們啊?
人心,是很難猜測的。
瞧見長戟妖姬從我們面前的那條小巷子一掠而過,其余十幾人則緊隨其后,也有人選擇去包抄小路,我和馬一岙面面相觑,隨后我問道:“咱們該怎麽辦?”

馬一岙也是有點兒懵,說不知道啊?
我說你跟長戟妖姬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難道就熟視無睹了?
馬一岙一聽,立刻炸了,說你可別胡說好吧?我跟長戟妖姬除了交換點兒唾沫之外,沒有干什麽更深入的事情好吧?你想多了而已,我們之間,其實是很純潔的……

我有點兒無語,沒有爭論,而是說道:“那該怎麽辦?”

馬一岙想了想,然后說道:“去看看吧,長戟妖姬逃獄,這背后肯定有夜複會和黃泉引的影子,然而她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同伴,追蹤的人,居然是尚大海這幫人,也沒有一個天機處的工作人員,這事兒透著一股古怪啊。”

我說好吧。

兩人統一意見之后,快速朝著那邊追逐的人群跑去。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們或許會對尚大海以及王岩等人的實力有所忌憚,特別是尚大海,此人可是仇家的得力干將,仇千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擁有著很強的實力。
然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如今的我和馬一岙早就不是吳下阿蒙,所以即便是對上這一群人,都沒有太多的畏懼感。
唯一讓人頭疼的,是該如何隱瞞身份。

畢竟直到此刻,我們都沒有弄明白這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路尾隨,我們來到了一處工地里面,而在不遠處一棟還未封頂的大樓二層,長戟妖姬被堵在了這里,十來個人將其圍住。
面對著不斷喘息的長戟妖姬,尚大海緩步上前,沈聲說道:“大司馬,請你不要抵抗,只要你能夠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不會對你如何的……”
長戟妖姬面對著這些人,突然間拔出了一把利刃來,對準自己的胸口。

她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捅進去,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什麽都打聽不到!”
她顯得無比決絕,然而面對著長戟妖姬的威脅,尚大海等人卻發出了一陣哄笑聲來。

緊接著,這一群人之中,除了三兩人沒有上前之外,其余人都腳步堅定地往前走去,而尚大海還在緩聲說道:“大司馬,你最好別抵抗,不然會死得很慘的……”

聽到這話兒,原本想用死亡來威脅對方的長戟妖姬眼珠子一轉,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她將那利刃調轉,朝向了對方,冰冷的話語,從牙縫之中蹦了出來:“你們,是它派來殺我的吧?”

尚大海仍然在步步逼近著。

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長戟妖姬的利刃之上,回答的話語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誰派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背叛你的內心,這一點,你最清楚不過了……”
長戟妖姬有些悲憤地罵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好父親,我受盡千般苦難,百般刑罰,都咬牙堅持住了,但沒有想到你居然沒有任何的憐憫,還想要將我給送入地獄去!”
尚大海在這個時候,也終于動了。

他陡然出手,猛然揮出了一掌過去,厲聲喝道:“大司馬,你應該知道的,唯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嚴的,不是麽?”

轟!
尚大海陡然上前,一掌拍去,恐怖的風壓劈在了長戟妖姬的臉上。
長戟妖姬別看走路一瘸一拐,但身體的柔韌性卻十分強悍,面對著尚大海的攻擊,她一個折身,避開了對方氣勢洶洶的一記劈挂,不過這個時候,王岩卻殺將而來,修長的右腿如同炮彈一般,直接朝著長戟妖姬的太陽穴砸去。

無論是尚大海,還是王岩,他們出手都是傾盡全力,招招斃命,沒有留下一點兒回旋的余地。

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想要長戟妖姬的命,而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長戟妖姬在一群凶人之間躲閃騰挪,在場面上看,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看上去十分潇灑,然而幾個回合下來,便能夠瞧得出她的劣勢很大,不但身上有著許多的傷勢,而且修爲仿佛被壓制到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境界,很難在尚大海這幫凶人的圍攻之中保全自身。
她能夠憑借的,恐怕也只有這身法,以及應敵的手段了。
然而尚大海一行人凶悍得不像話,不但招式凶殘,而且還用了以命搏命的架勢,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爲的就是弄死面前的這個女人。
長戟妖姬在他們的面前,仿佛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一般。
如此交手幾個回合下來,長戟妖姬終于抵擋不住,被王岩一記鞭腿,給直接踹出了二樓去。
尚大海瞧見長戟妖姬終于沒了抵抗,一個箭步上前,想要將人給捉住,然而就在此時,眼前卻騰然冒出一大片的黑色煙霧,將其視線遮掩。

尚大海並不畏懼,不退反進,與此同時,雙掌鼓勁,拍出一大片的勁風來。

他以爲這黑霧,不過是長戟妖姬的一點兒手段,不料雙掌拍出的一瞬間,那黑霧之中,卻有萬點星芒浮動,淩厲無比。

這卻是埋伏其間的馬一岙,揮起了手中的太阿劍。

尚大海倘若敢上前一步,那淩厲劍芒定要他的雙掌變成篩子。
對于這位曾經欺壓過我們的夜行者大拿,無論是我,還是馬一岙,都不會有半點兒心理負擔。
更何況他的兒子,還是尚良。

然而那尚大海對敵的經驗異常豐富,在劍芒出現的一瞬間,不但沒有再進,而是朝著后面疾退了十數步,方才站住了身子,厲聲喝道:“城東仇家辦事,何方高人,還請報上名號來……”

瞧瞧,人家到底是名門正派,見面打招呼的切口都這般朗朗上口,堂堂正正。

只不過……
我和馬一岙兩個土賊連臉都不肯露,哪里願意跟他報名號、攀交情,所以在馬一岙出手阻攔住尚大海的追擊之后,我早就接住了落下來的長戟妖姬,來了一個“豬八戒背媳婦”,抱著就是一陣狂奔。
而等尚大海一行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翻過了建築工地的藍色玻璃鋼,跑到了外面的大路上來。

馬一岙也是朝著這邊一陣狂奔。
眼看著我們兩個消失于夜色之中,那邊方才反應過來,我跑得都老遠了,都聽到尚大海歇斯底里的吼叫聲:“那兩個挨千刀的土賊,你們有本事別跑,讓老子逮住了,非把你們扒了皮抽筋……”
聽到這話兒,我跑得更快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想法。

如此跑了十幾分鍾,我聽到馬一岙喊道:“停、停、停,沒人追來了。”
我這才停下腳步,開始喘氣,而馬一岙三兩步走過來,問道:“她人怎麽了?”

我看了一眼,說道:“昏過去了。”

我將長戟妖姬遞給馬一岙,馬一岙接過來,卻是將人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去掐人中。

幾秒鍾之后,長戟妖姬睜開了眼睛來,下意識地想要掙紮,馬一岙一手擒住鎖骨,拿住要害,說道:“別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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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0 18:54:47

鎖骨往下一挪,便是不可描述之地,這位置、這觸感、這聲音太過于熟悉,一下子就將長戟妖姬的記憶給喚醒了過來。

她睜開雙眼,望著面前這個只有在夢中才能夠瞧見的男子,居然毫不猶豫地伸出了雙臂,一下子就攬住了馬一岙的脖子,然后熱情地投懷送抱,報以熱吻。
就如同馬一岙先前淡定所說的一般,兩人再一次友好地交換了唾沫,表達了最爲純潔的友誼。

在瞧見長戟妖姬發動的那一瞬間,我的本能反應,讓我下意識地將手往懷里摸去,想要掏出金箍棒,來一場“三打白骨精”。
然而最終我還是忍住了。
說到底,我並不是在蟠桃園里定住了七仙女之后,只顧得偷桃子的猴子,終究還是解風情的。

所以我忍住了,往后退開,想要回避,但又怕馬一岙中了人家的美人計,被人暗算了去,于是有了這麽一個由頭,我便光明正大地看著兩人纏綿,瞧見這唇齒之間的戰爭不斷進行著。
很激烈。
畢竟之前長戟妖姬假扮神戶結衣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發生的一樣。

長戟妖姬這個妖孽女子,對于我而言,完全就是一個迷。

長戟妖姬親吻的時候無比投入,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一般,好在馬一岙這人久經情場,並不是那種容易被美色給迷惑的小男孩,很快就掙脫出了溫柔網,手往下一挪,頂住了長戟妖姬的壓力,然后看著這個看上去像是日本青春高中生的妹子,說道:“我們身后還有追兵,你若是想要活,就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長戟妖姬舔了舔都快要被親腫了的嘴唇,意猶未盡地說道:“你講。”
馬一岙問:“誰救你出來的?”
長戟妖姬說道:“有人越獄,里應外合,我趁亂逃出。”

馬一岙又問:“黃泉引要殺你?”

長戟妖姬說道:“先前我還不確定,現在確定了。”

馬一岙問:“你打算如何?”
長戟妖姬說道:“先活命,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說。”

日……后……
這兩人的話語里充滿了禅機,馬一岙琢磨了一下,對她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和侯子的處境艱難,你倘若是跟以前的社會關系有半點兒牽連,又或者剛才是在演戲忽悠我,那麽我將你給帶走,就是給自己的脖子上套上絞索。”

長戟妖姬點頭,說你可以不用救我,將我放在一個角落處,讓我可以躲藏即可。

馬一岙卻說道:“不,我選擇救你。”
說罷,他咬破了右手中指的指間,將鮮血滴入了長戟妖姬有些紅腫的嘴唇上去。

長戟妖姬此刻渾身都是傷痕,狀態萎靡,然而鮮血滴落唇間,幾秒鍾之后,頓時就來了精神,張開粉嫩的櫻唇,吸住了馬一岙的手指,如同舔冰棍兒一般的吮吸著。
這回,我轉過了頭去。
半分鍾之后,馬一岙對我說道:“侯子,我們走。”

他已經將長戟妖姬給背在了背上去。
兩人沒有選擇乘坐出租車,而是盡量往偏僻人少的地方走去,馬一岙讓長戟妖姬專注引氣,借助金蟬子的力量,迅速恢複過來,所以也沒有與她交談,而是跟我商量:“現在的情況有點兒複雜,估計黑白兩道,都在找她,我們得想辦法。”

我說去旅館、酒店是不行了,肯定被人監控、排查。
馬一岙說道:“這樣吧,把我的面具給她戴上,等她恢複妥當之后,我們去弄一套衣服來,讓她穿上,然后我們打車返回亞運村去——讓裝修的人這兩天先別開工。”
我點頭,說好。

我不太清楚馬一岙爲什麽不將長戟妖姬帶到我們現在的住處去。

不過馬一岙這麽說,自然有他的考慮,所以我也沒有否決。

這般說了,我們當下也是照做,繞了一大圈,確定將身后的追兵甩開之后,我去附近一處夜間營業的地攤上買了一套衣服,然后馬一岙帶著長戟妖姬去公共洗手間里換上,包括臉也是,隨后我們打的離開。

而在車上的時候,長戟妖姬的精神也漸漸恢複過來。

很顯然,馬一岙的金蟬子體質,再一次地發揮了功效。

抵達了亞運村的別墅之后,三人進了房間,我們來到了二樓,那兒有一個折疊床,是裝修工人留下的。
馬一岙讓長戟妖姬坐下休息,然后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先前問你有什麽打算,你沒聊,現在可以說一下麽?”
脫去了面具,恢複了青蔥稚嫩面容的長戟妖姬含情脈脈地看著馬一岙,然后說道:“你若是願意我做你的女朋友,我便跟著你,不離不棄。”

馬一岙搖頭,說道:“憑你目前這敏感的身份,絕無可能。”
長戟妖姬退而求其次:“做情人,也可以。”

馬一岙眯眼,緩聲說道:“我們可以認真地聊一下麽?畢竟我和侯子可是冒著巨大的危險,將你給救下來的——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們的身份被尚大海等人發現了,將會是一場巨大的地震。”
長戟妖姬沒有再“情情愛愛”,而是恢複了冷靜,然后說道:“我這兩年,也有一些布置,所以倒也不怕孤家寡人一個。”
先前的長戟妖姬,仿佛一個癡迷情郎的可愛小女孩兒,然而當她恢複沈靜的那一瞬間,我仿佛又瞧見了她先前那個冷眼旁觀的觀察者身份。

這個女人,不簡單。

我還有些驚訝,而馬一岙對她的表現顯然已經習以爲常,跟她開始談話:“噬心魔爲什麽要殺你?”
長戟妖姬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因爲,我是近年來,少數幾個見過他本尊面目的人。”

馬一岙問道:“這並不是殺你的理由。”
長戟妖姬說道:“只是其中一個,另外就是我被抓起來了,很有可能暴露一些對它不利的信息,再有一個,那就是它極有可能發現我這幾年來所作的一些事情,與它的安排並不一樣。”

馬一岙看著她的雙眼,說道:“你與它,並不是同心同德,對吧?”

長戟妖姬理所當然地說道:“對的,它的終極目的,是吞噬一切人類的心靈,創造一個只有它自己一人的心靈世界,借以封神,而吞噬的人里面,包括爲它賣命的我們。雖然我的生命,以及我的力量都是它所賦予的,但這並不代表著我願意去死,願意爲它付出生命。”

馬一岙笑了:“所以,求生欲讓你背叛了它,對吧?”

長戟妖姬認真地說道:“我不是背叛它,我只是求生存而已,而且它的所作所爲,到底是逆天而爲的事情,終究是要滅亡的,我並不願意爲它陪葬。”
馬一岙說道:“正因如此,你才會三番兩次的幫助我?”

長戟妖姬點頭,說道:“對,事實上,它對我的懷疑,最主要的就是來源于我的幾次辦事不利,而這些事情,幾乎都與你有關。不過我這麽做,並不是因爲我與你之間的關系,而是因爲如果它得到了你,掌握了進入永生的密碼,那麽它想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會成功,而所有的人類,都有可能被他吞噬了心靈去,這個世界,將會是一片荒蕪,那是我所不願意看到的。”
馬一岙說道:“沒想到你還深愛著這片土地。”
長戟妖姬說:“對,而我還愛得深沈。”
馬一岙眉頭一挑,說道:“沒想到你還是文藝女青年——不跟你貧了,說說噬心魔的計劃吧,據我所知,他已經夯實了東南亞的統治,並且集結了大軍,準備大舉北上,重歸故土,與此同時,就在今天,五大宗門一齊被襲,七種武器之中的五種,都有可能被擄,作爲一個剛剛誕生不久的組織,夜複會是不可能有這樣的組織力量,這背后一定有黃泉引,或者其他組織在推波助瀾……”

長戟妖姬搖頭,說道:“我們在里面的職能不同,分管的方向也不一樣,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沒有辦法給你說什麽。”

聽到這話兒,馬一岙眯起了眼睛來,說道:“我們冒死將你給救出來,並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
長戟妖姬想了想,然后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三件我知道的事情。”
馬一岙說:“請講。”
“第一件,它在南亞吞服了十六名小乘佛教的高僧,並且在流亡印度達蘭薩拉的那位宗教領袖幫助下,融合了一位轉世活佛,從而進入了自己的全盛時期,當今天下,能夠敵得過它——我想不出來有誰,就算是住在梵蒂岡教宮的那位,手持聖器,也是如此。”
“這麽恐怖?”

“第二件,因爲對于大中華區傳教受阻的耿耿于懷,這一次的北上,梵蒂岡教宮很有可能派了觀察員。”

“這……”
“第三件,夜複會之中,對于黃泉引的加入討論十分激烈,有人自以爲能夠鉗制住夜複會的人手,但那些人到底還是太理想主義了,根本不明白噬心魔的可怕,除了手段之外,它最恐怖的,其實是心機——事實上,夜複會里面的許多人,已經投靠了它。所以,盡管夜複會一直謀求獨立自主的地位,但最終,極有可能會成爲黃泉引的附庸,甚至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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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0 21:49:42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們或許還會存疑,然而長戟妖姬是黃泉引內部的人,她既然這麼說了,估計八九不離十。

    大司馬這職務,在黃泉引之中雖然不算是什麼頂尖的職務,但它屬於智囊分析的角色,對於黃泉引的整體架構,是有著很全麵了解的,更何況長戟妖姬還曾經是噬心魔的養女,這一點,關係比別人要更深一些。

    所以如果長戟妖姬這般說了,事實也許就是如此。

    當然,倘若是長戟妖姬這個時候了還做戲給我們看,先前的一切都隻是演戲的話,我們也是沒辦法了。

    隻能怪對方的演技太過於精湛了。

    馬一嶴對於長戟妖姬透露的消息如獲至寶,想要再繼續探尋,將長戟妖姬知道的一切都給掏空,然而她卻拒絕了馬一嶴後麵的問題。

    她笑著說道:“夠了,夠了——你們救我一命,而我透露的這三個消息,也將能夠救你們一命,這是等價交換,不能太貪心。當然,想要知道更多,也不是不可以,你娶了我,把我當做你的女人對待,奉獻出你鮮活的身體,不準勾搭別的女人,那我可以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給你聽,怎麼樣?”

    長戟妖姬的“將軍”,讓馬一嶴有些錯愕,他愣了半天,都沒有回話,引來了長戟妖姬波光流轉的白眼。

    她氣呼呼地瞪了馬一嶴一眼,嬌嗔著說道:“沒膽子的男人。”

    這女人看上去清純無比,然而言語和神態之間的風情,卻又千嬌百媚,讓人感慨,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存在,然而馬一嶴卻聳了聳肩膀,說道:“我倒是沒什麼意見,隻不過我師父以前帶著我過去算過命,說我這人吧,命比較孤,是個和尚命,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比較好,倘若是真正跟人在一起,隻怕會給別人帶來災難……”

    長戟妖姬趕忙往後縮去,然後說道:“那就算了吧,我壯誌未酬,還有許多的事情想去做,要是給你克死了,這得有多虧啊!”

    瞧著麵前這對男女明明有著情意,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我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想笑。

    事實上,我看得出來,無論是馬一嶴,還是長戟妖姬,都是喜歡對方的。

    他們兩個之所以沒有選擇在一起,絕對不是馬一嶴所說的“算命”,也不是長戟妖姬口中的“怕死”——這兩人都有著自己內心的驕傲,這種驕傲就像披著刺蝟甲,離得遠了,相互吸引,離得近了,卻又會紮到對方。

    不但如此,而且他們還會擔心別人的看法、社會的看法以及家人的看法。

    顧及到太多的東西,使得他們本身的感情,沒有辦法做到極致的單純。

    他們沒辦法做到“笑傲江湖”,那麼隻能“相忘於江湖”。

    我看得很清楚,但我卻沒辦法去改變什麼。

    情之一字,太過於複雜。

    我自己都深陷其中,又有什麼資格對別人的情感去指手畫腳呢?

    所以在又聊了幾句之後,馬一嶴提出了告辭。

    此刻的長戟妖姬雖然身上還是有一些傷勢,但有了馬一嶴的金蟬子精血滋養,問題應該不大,隻要給她一點兒時間,恢複起來是很快的,用不著我們擔心什麼,而長戟妖姬也告訴我們,她在京城這邊也有安排,隻要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會自行離去。

    對於這事兒,馬一嶴沒有說太多,隻是讓她注意安全。

    我們告辭離開之前,我突然回轉過頭來,對長戟妖姬說道:“噬心魔之所以找人殺你,是不是因為你知道它的真身所在?”

    聽到我的話語,長戟妖姬的眼眸一下子就聚集了起來,盯著我,好一會兒,她方才問道:“你怎麼知道真身之事?”

    我說別人告訴我的。

    長戟妖姬很果斷地繼續問道:“誰?”

    我想了想,卻並沒有作出回答來。

    這世間,還殘留著遊俠聯盟這個組織,這事兒我不能跟太多的人說。

    特別是麵前這個跟黃泉引有著各種複雜關係的長戟妖姬。

    瞧見我不答,長戟妖姬也沒有繼續問,而是笑盈盈地對我說道:“你猜我知道它在哪兒麼?”

    我搖頭,說猜不到,所以才問。

    長戟妖姬衝著我微笑,然後說道:“好,看在你齊天大聖的麵子上,免費送你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知道它真身所在的人,最多不超過三個,而我,並不是其中一位。”

    聽到這話兒,我也不管真假,拱手說道:“多謝告知。”

    我與馬一嶴離開了亞運村別墅,然後往外走。

    我們走出了好遠,馬一嶴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我瞧見了他眼中的擔心和不舍,忍不住說道:“如果喜歡,那就去追求,何必去管世人的目光呢?”

    馬一嶴搖頭,說你不懂的,她內心裏麵的世界,太大了,大到我都不敢去碰觸——一個女人可以有野心,但如果被野心吞噬了的話,實在無法成為良伴,我如果答應了她的話,或許能夠過幾天舒服日子,但最終我極有可能失去自己的意誌,變成女人的傀儡……

    我有些驚訝,說不會這麼嚴重吧?

    馬一嶴笑了笑,說道:“事實上,她與白虎那女人,是沒有什麼本質性區別的。”

    白虎?

    我原本還想要勸解馬一嶴幾句,然而當他將長戟妖姬和白虎來作類比之後,我終究還是放棄了勸解。

    相對於我而言,馬一嶴對長戟妖姬的了解,顯然是更加深入一點,而且他看人是極準的。

    這一點我不得不承認。

    聊到這裏,我們不再停留,繼續往外走去。

    馬一嶴對我說道:“今天西城監獄被破,無數嫌犯潛逃,必然是亂作一團鍋,而這背後居然還有仇家的影子,更是讓人驚駭,我在想,此事可能得去找我師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過他的渠道,反映給上麵知曉。”

    我說直接講就是了,有必要說得這般迂回曲折麼?

    馬一嶴說道:“仇(qiu)家在京城開枝散葉,關係網大到難以想象,僅僅憑著我們的幾句話,不但不會被扳倒,反而有可能會反過來誣陷我們。這事兒得我師父來運籌帷幄,不然我們兩個加一起,都玩不過那幫老流氓。”

    聽到這裏,我點了點頭,覺得很對。

    也隻有王朝安老爺子這樣的人,才能夠將這裏麵的關係脈絡給梳理清楚,最終弄出一個解決方案來。

    當時的時候,亞運村還有點兒偏僻,不太好打的,我們等了好一會兒,方才坐上車,等抵達小院兒的時候,已經是很晚的時間了,然而當我們穿過胡同口,走到近前來的時候,卻發現有火光,以及大火掠過的煙塵。

    一開始我們並未在意,然而走到小院子前來的時候,才發現著火的地方,卻發現就是王朝安所住的四合院。

    什麼情況?

    我們往門口走,發現攔著四五人,這些人身穿製服,像警察,又有區別,我們上前的時候,對方攔住了我們,說這兒出事了,讓我們止步,不要進去。

    馬一嶴立刻上前表明了身份,那人聽到,拿起了對講機來,向上麵彙報,然後讓我們在這兒等待著。

    對方辦事,規規矩矩,我們即便是很急,也沒有貿然闖入其中去。

    馬一嶴等那人彙報完畢之後,立刻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方因為沒有得到上麵的指示,故而顯得非常謹慎,不管我們怎麼套話,對方都沒有給什麼回應。

    他這種疏離的態度讓我們大為惱火,馬一嶴擔心他師父的安危,心思難定,麵對著對方的阻攔,臉色陰鬱,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麵走來一行人,帶隊者卻是我們認識的李洪軍。

    他走到近前來,瞧見被攔在門口的我和馬一嶴,立刻上前打招呼。

    當得知我們被攔在門口,李洪軍衝著為首那人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這是湘南奇俠的大弟子,他現如今生死未卜,你們還在這裏暗中搗鬼,如此醃臢,真不怕出事麼?”

    那人的身份不低,被李洪軍如此訓斥,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

    他臉色變冷,出聲說道:“李隊長,這就是你不對了,什麼叫做我們搗鬼?我們這也是照章辦事好不好?你可不能隨便給咱扣帽子,雖然你爺爺是李愛國,可也不能這樣啊,我們……”

    他還在辯駁著,甚至拿李洪軍的身份來開涮,然而這個時候,馬一嶴卻全部都沒有聽在耳中。

    他隻聽到了一句話,臉色頓時就變得漆黑如墨。

    緊接著,他轉過頭來,對李洪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剛才說,我師父,現在,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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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1 14:03:11

   麵對著馬一嶴的逼問,李洪軍也是很驚訝,說道:“他們沒跟你說?”

    馬一嶴眯著眼睛,打量了堵在門口的那幾人一眼,首當其衝的那人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顯然是感受到了馬一嶴眼神之中濃烈的殺意,而隨後,李洪軍氣衝衝地對那人說道:“閻督察,我不管你們監察部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要麼給我讓開,要麼我回頭,拚盡全力彈劾你。”

    他說得十分堅決,而這個時候,那人將手按在了耳機上麵,裝模作樣地說了幾句話之後,說道:“進去吧。”

    對方仿佛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然而在我靈敏的聽覺中,卻知曉此人什麼也沒有聽到。

    他剛才的阻攔,單純就隻是想要惡心我們?

    想到這裏,我的臉色也很是難看。

    我們兩人在李洪軍的帶領下,走進了四合院,這裏麵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打鬥的,院子正中養魚的大缸子破了,碎作一地,王朝安十分珍惜的十幾尾金魚全部死了,而西廂邊的屋子也坍塌了去,院子裏仿佛有大火肆虐過,灰撲撲的,一片黑。

    院子裏有七八人,各司其職,有的在調查,有的在討論,忙忙碌碌。

    而當我們衝進來的時候,蘇烈正從裏麵走了出來,瞧見我們,十分焦急地說道:“你們有沒有碰到田主任?”

    我們一愣,都搖頭,而蘇烈則急匆匆地往外趕去。

    李洪軍趕忙攔住了他,說道:“老蘇,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都懵了,你給我們講一下啊?”

    蘇烈一臉焦急,說道:“有人在半小時前襲擊了這裏,將王老爺子給擄走了,田主任當時跟我們在局裏主持西城監獄特殊犯人逃脫圍堵事件,聽到之後,緊急趕了回來……”

    我瞧見他一臉古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來。

    果然,蘇烈繼續說道:“田主任過來之後,對方留了一封信在這裏,讓她隻身赴約,否則就要將王老爺子給殺了,田主任心中著急,想要趕緊過去,但是有人攔住了她,說她身居要職,不能赴險。田主任與其爭吵,執意前往,那人卻說田主任身上的民國東皇鍾乃國之重器,倘若是因為她的一意孤行而遺落敵人之後,她必將是罪人……”

    聽到這兒,我的心中一陣狂跳,而李洪軍則陡然變色,說道:“那人是誰?怎麼敢說這等話語?”

    蘇烈沒有回答,而是苦笑著說道:“田主任聽了,將民國東皇鍾留下,然後隻身赴約去了。”

    我和馬一嶴都不約而同地眯起了眼睛來。

    這是圈套麼?

    還是……

    李洪軍氣憤無比,大聲說道:“那民國東皇鍾是我爺爺卸任時,親手交給田主任的,這東西既然是國之重器,除了她,誰又有資格拿著?說話這人,殺人誅心!”

    他這般說著,房子裏走出一人來,對著李洪軍嗬斥道:“你嚷嚷什麼?好歹也是一個領導,在這兒沒大沒小地議論什麼?有沒有一點兒組織紀律性?”

    我們抬頭,居然瞧見了一個熟人。

    趙鵬。

    這位都已經退居二線、後來又因為培訓重新回歸序列的老人出現在了房門口,指著李洪軍一頓嗬斥。

    李洪軍是屬於那種嚴格培養出來的體製二代,為人處世都十分成熟,毫無跋扈之氣,對待前輩也都彬彬有禮,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再溫文爾雅,而是直接頂了回去:“趙前輩,讓田主任卸下民國東皇鍾的那人,是你麼?東皇鍾乃國之重器,也是我們419辦負責人的重要依仗,你用激將法,讓她將東西留了下來,她倘若是出了事,這責任算是誰的?”

    趙鵬陰沈著臉,冷冷說道:“既然是419的負責人,就應該以公事為重,她為了私事擅離職守,脫離指揮前線,這件事情我們事後會彈劾她的,而且民國東皇鍾留下,不管她出了什麼事情,至少東西沒丟,元氣扔在,上麵是不會怪罪的。”

    李洪軍毫不示弱,直接緊逼道:“公事、私事?哼,她是咱們419的負責人,她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湘南奇俠王朝安被擄走,這背後肯定有陰謀,她接手此事,也是公事。”

    趙鵬不屑地說道:“公事?她隻不過是想要救出她的老姘頭而已……”

    “放你媽的狗屁!”

    馬一嶴在旁邊忍耐良久,一來他對於當下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想要觀察一番,再有一個原因,是趙鵬在第一屆高研班的時候,曾經當過我們的“老師”,他秉承著尊師重道的原則,即便是有再多的憤怒,也都勉強壓抑著。

    然而當這趙鵬口出穢語的一瞬間,馬一嶴終於爆發了,指著那老頭兒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緊接著他衝上前去,就準備動手了。

    我第一次見到馬一嶴是如此的衝動,瞧他那凶悍的眼神,仿佛要將麵前的那個家夥給吞下去一樣。

    很顯然,師父的出事,讓向來冷靜的馬一嶴終於不再淡定。

    馬一嶴上前撲去,我趕忙將人給攔住,不讓他與趙鵬動手——我倒不是怕馬一嶴吃虧,畢竟真正要比起來的話,現如今的馬一嶴與趙鵬,指不定誰贏誰輸呢。

    隻不過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在我們現如今的情況下,事情會變得非常複雜。

    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此人的身上。

    趙鵬瞧見馬一嶴被攔著,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居然還挑釁地說道:“你來,有本事上來,讓老夫教訓教訓你們這些晚生後輩,不要以為會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就可以橫著走了……”

    我感覺馬一嶴的身體裏迸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來,我都差點兒摟不住了,而就在此刻,東南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我們都朝著那邊望了過去,卻瞧見幾道氣柱直衝雲霄之上去。

    李洪軍驚聲喊道:“是田主任,田主任。”

    我們不再在這四合院中僵持,而是往外走,李洪軍跑在最前麵,一邊跑,一邊說道:“在天壇方向。”

    他瞧見馬一嶴想要翻牆抄近路,趕忙喊道:“出胡同,我的車停在馬路口,過去也就七八分鍾。”

    我們趕緊跟著李洪軍跑,很快就來到了馬路口,上了車之後,馬一嶴發動汽車,油門一轟,便朝著外麵的街道衝了出去。

    車上,我瞧見馬一嶴臉色緊繃,便溫言寬慰道:“別擔心,田主任就算是沒有那民國東皇鍾,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相信有她出馬,老爺子肯定能夠安全回來的。”

    馬一嶴雖然惱怒無比,但思路卻還是很清楚的,他冷冷說道:“不一定,那幫人既然設局,自然是有備而來的,趙鵬將民國東皇鍾拿下,應該就是其中一環。”

    正在開車狂飆的李洪軍卻說道:“不是趙鵬。”

    啊?

    我和馬一嶴都朝著他望了過去,而李洪軍則說道:“趙鵬的級別不夠,田主任不管是幹什麼,他肯定是攔不住的;而且民國東皇鍾乃國之重寶,田主任就算是再焦急,也不可能將東西拿給他保管——攔住她的那人,級別一定很高,而且還是來自上麵管轄部門的,否則田主任也不會無奈地將東西給交出來。”

    我說上麵,什麼上麵?

    李洪軍卻緘默其口,不肯再多說話。

    而這個時候,馬一嶴顯然是想通了這件事情的種種關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幫人,是衝著田主任來的。”

    李洪軍在開車,聽到這話兒,差點兒將車給開翻了。

    隨即他趕忙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馬一嶴說道:“因為從明麵上來說,田主任是官方最大的牌麵之一,手持民國東皇鍾的她,更是強無敵,有她坐鎮的話,即便是噬心魔親自前來,也未必能夠戰而勝之。既然如此,那麼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敵人的心頭大患,如何對付她,這件事情,就變得無比重要起來。為此,黃泉引調動了全部的力量,甚至還與你們體製內部的人進行合作……”

    李洪軍聽聞,毫不猶豫地否定道:“不可能,你的觀點,別的我都不反對,但我們的內部是絕對可靠而堅固的,絕對不會與那幫家夥合作。”

    馬一嶴搖頭,說你想別急著否定,我並不是說你們有人投靠了噬心魔——田主任上任以來,雖然可以變得低調遲緩,但她骨子裏的強勢還在,必定是得罪了許多人的,同時她也擋住了一些人的上升之路,最近關於機構改組的幾個消息,都是與她有關。正因如此,她也成為了一部分人的眼中釘,大家的敵人相同,我敢肯定,某些人即便不會親自出手,但也會順水推舟,拿下田主任,自己漁翁得利……殊不知,少了大名鼎鼎的田女皇,這幫人,未必能夠玩得轉……

    馬一嶴說著話,李洪軍已經埋頭闖了兩個紅燈,終於來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而這個時候,那衝天而起的光芒已經消失了。

    我瞧見在遠處的廣場上,一個黑影浮空而現,朝著一個跌落在地的身影陡然抓去,殺意濃烈無比。

    而瞧見那個跌落倒地的身影,我們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是田主任。

    曾經讓無數宵小為之畏懼、驚恐的田女皇,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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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2 06:41:49

田女皇敗了?

這怎麽可能?

然而即便是再不相信,我們都還是瞧見了她落下來的身影,不過除了她之外,我們還瞧見周遭散落了七七八八的人——這些人有的已經倒伏在地,然后身子冒出了土黃色的煙霧來,化作一灘膿水;有的則是勉強爬起來,踉跄著腳步,朝著遠處走去。

而浮在空中的那人,也有點兒堅持不住,直接從七八米的高空之上跌落下來。

砰!
李洪軍大概是瞧得入神,直接將車子開到了台階下,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
而與此同時,他直接將車門一推,然后跳下了車子。

與他一起的,是馬一岙。
馬一岙推開車門之后,如同利箭一樣,直撲前方,切入戰場去。

從半空中落下來的田女皇沒有死,不過她這邊剛剛一落地,就從好幾個方向伸出了勾索來,朝著她的身體飛了過去,想要將人給捆住。

如果是以前的話,田女皇一個橫空翻身,便能夠避過這幾下子。
畢竟她的修爲那麽強,對待這些,都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她在我們來之前,顯然就受了重創,落地之后,居然都無法動彈,任由那勾索落到了身上,完全沒有反抗的意圖。
那勾索,兩根勾住了她的雙腳,兩根勾住了她的雙手,另外一根,則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下一秒,那勾索的另外一端,五個高大的黑影陡然浮現,朝著五個不同的方向陡然沖去,意圖用著勾索,將田女皇的身體給撕扯碎爛去。

五馬分屍。
那五個高大黑影,可都是一等一的強人,有著一把子的好力氣,此刻一動,田女皇的身體瞬間懸空,繃得筆直。
全盛時期的田女皇,身體素質強得無敵,然而此刻的她顯然是受了重傷,此刻被如此一弄,整個身子仿佛就要散開了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纏住她脖子處的那記勾索被馬一岙陡然斬斷。
而下一秒,李洪軍也展現出了高超的劍法來,一瞬之間,另外四根勾索全部都給斬斷了去。
那勾索繩子的材質十分特殊,普通刀劍,其實是斬不斷的。
也就馬一岙和李洪軍手中的神兵利器,方才能夠如此犀利。
而我,因爲出于對馬一岙、李洪軍的絕對信任,在跳車的一瞬間,我並沒有選擇去救人,而是追殺。

人在半空之中,我的手就摸向了懷里去。
而下一秒,我的金箍棒,就已經來到了拉拽田女皇脖子處勾索的那人面前來。

那家夥正拼盡全力,想要將田女皇五馬分屍了去,卻不料馬一岙一劍斬去,將勾索弄斷,此人一個踉跄,翻倒在地,剛要爬起來,又被我金箍棒逼迫,下意識地翻了兩個身。

他剛剛爬起來的時候,我的金箍棒,已經翻滾如雷,照著面門過去。

那人全力抵擋,然而終究抵不過的狂怒出手,最終被我一棒子掀翻倒地了去。
對方的臉上,戴著一張京劇的紅色面具,我將人弄翻之后,棒尾一挑,想要將對方的面具給弄開來,卻不料對方拼死護住面門,不讓我瞧。
我瞧對方如此在意自己的臉面,這里面定然有鬼,于是再一次地緊逼,幾個電光火石的回合之后,我一棒子捅進了對方的胸膛去,緊接著想要伸手去抓面具,準備揭開,卻不料對方已經開始冒出了滾滾黃煙,緊接著人也化作一灘膿水。
就連他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那帶著強烈酸臭味的膿水屍液化開了去。
這是在毀滅證據,不讓人知曉他們的身份啊。

瞧見這等“高效”的手段,我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瞧見馬一岙單人一劍,正守護在田女皇的身邊。
敵人有四五人,全部沖將上來,卻給馬一岙死死抵住,不讓人得手。
而李洪軍則顯得凶猛許多,卻是沖向了前方,手中的劍,不斷招呼到另外一邊的戰圈之中去。
那邊幾人的身手,相對于圍攻馬一岙那幾人,顯然是要差一點兒的,所以幾個回合的交手下來,卻不斷有人倒下。

而那些人倒下之后,除了一人求生欲十分強,拼命往旁邊的溝里爬去之外,其余幾人,都化作了一灘膿水去。
同樣的場景,我記得很久之前,在與黃泉引交手的時候,曾經出現過。

很明顯,這一次的襲擊事件,想必也是黃泉引在主導。
他們爲了隱去身份,方才會用這種手段。

眼看著圍攻馬一岙的人有增無減,我提著棒子加入了戰團,而我的出現仿佛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對方終于耐不住了,大叫了一聲之后,四散離開。

我瞧見了先前擊敗田女皇的那人,那家夥顯然也是透支過度,被幾人攙扶而起,朝著這兒望來。

在他的旁邊,簇擁著幾人,將他圍住,而他則在發號指令,顯然是此次行動的指揮。

我想要上前,將那人攔住,然而馬一岙卻說道:“保護田主任,不容有失。”

很明顯,他瞧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原本拿著棒子,想要殺將上前,然而聽到馬一岙的招呼之后,停下了腳步回房,而這時我感覺到左前方的空間之中,傳來了一聲歎息。
緊接著,一股陰冷的氣息朝著遠處飄散而去。

而那個指揮者冷冷地打量了我們一眼,隨后手一揮,在那幾人的簇擁下退去。

黑暗中,又冒出了二十幾個身影來,相互攙扶著離開。
瞧見這場景,我心髒止不住地一陣跳動。

敵人的埋伏,還真多。
我們倘若貿然殺進去,只怕又給兜進了圈子里去。

只不過,敵人這麽多的高手,面對著我們三人,怎麽卻選擇退走了呢?

我有些疑惑,而這個時候,又是幾輛車快速接近,緊接著我聽到了蘇烈的喊聲:“洪軍,李洪軍……”
原來是大部隊來了。

難怪那幫人會撤離。
我有心想追去,然而馬一岙卻跪倒在地,正抱著渾身軟綿綿,毫無力量的田女皇,然后咬破了右手中指血,放進了她蒼白的嘴唇離去。
馬一岙在救人,我不得不在旁邊護法,防止有人趁機偷襲。

而不遠處,李洪軍拿住了一個人。
那人的求生欲很強,受了傷,依舊在逃,等到被李洪軍拿住之后,他也沒有化作一灘膿水。

而李洪軍也很懂,上前將其面罩摘了,隨后伸手過去,將其下巴卸掉,拿出了藏在對方牙齒里面的毒藥來。
然而當他瞧見對方真面目的一瞬間,身子卻下意識地僵了一下。

我瞧見,快步上前,問道:“怎麽了?”

李洪軍抬起頭來,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說道:“沒,沒什麽。”
我一聽就有問題,不過我需要在這兒守著馬一岙和田女皇,所以沒有辦法上前去質問什麽。

而這個時候,蘇烈帶著大部隊趕了過來,瞧見這邊的場景,也是嚇了一大跳,一邊指揮人員控制現場,一邊聯系總部,讓那邊派人過來支援。

我將金箍棒杵在地上,然后護住了馬一岙和田女皇。

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包括蘇烈。
又過了兩分鍾,我的身邊爲了一圈人,大家都在打量著救治田女皇的馬一岙,而他這會兒已經沒有再喂血了,而是將手放在田女皇的后背,幫忙行氣推運。

我對馬一岙的手段很有自信,覺得那手指精血一進入,應該能夠起到很強的治療效果。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馬一岙懷里的田女皇,頭發開始迅速變得花白,而面容也變得蒼老起來。
這種現象看上去很是異常,我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破功了。
什麽叫做破功——修行者吞服天地之氣,納于己身,自有一整套的脈絡和法門進行強化,而這些氣,則儲存于上、中、下丹田之中,流派不同,丹田的位置也有不同,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修行者的命門所在,而如果這個地方潰散了,那麽修行者數十年、上百年的修爲,也將隨之煙消雲散。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田女皇的年歲不知道有多大,之所以能夠維持此刻模樣,駐顔有術,最主要的,是因爲她精純的修爲和功力。

現如今迅速變成了一個滄桑老妪,有且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修爲消散。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不由得低沈許多。

又過了一會兒,原本處于昏迷狀態的田女皇終于醒了過來,馬一岙趕忙將她扶起,開口問道:“您怎麽樣了?”
田女皇打量了一眼馬一岙,並不回答,而是將目光朝向了左邊的不遠處去。
我們不知道她在找尋什麽,而田女皇此刻顯然也虛弱無比,目光遊離了幾秒鍾之后,將宛如枯樹皮一樣的手,指向了不遠處。
馬一岙順著她的手指望去,仿佛瞧見了什麽,卻是將田女皇放開,然后快步走了過去。

兩秒鍾之后,他抱起了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身體來,嚎啕大哭。

我站在田女皇旁邊,瞧見這一幕,也忍不住淚流滿面起來。
那人,卻是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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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2 10:53:24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轟。

    如果說先前我還有些不理解,為什麼強如田女皇,居然還落得如此田地,那麼說現在的我,終於是懂了。

    那幫狗雜碎,居然拿王老爺子的生命來作威脅。

    正是有著這樣的束縛,這才使得田女皇最終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之中,身受重傷,可是那幫王八犢子居然一點兒都不守信,得手之後,居然都沒有放過老爺子,而是將人給殺害了去。

    這件事情,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而除了痛心疾首之外,還有幾件事情讓人深思——王朝安被人喚作“湘南奇俠”,一身手段常人難及,然而卻在家中,被人強擄至此。

    對他下手之人,得有多強,方才能夠辦到此事?

    田女皇的修為,不敢說冠絕天下,但能夠成為天機處扛把子的她,即便是沒有了民國東皇鍾,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就算是敵人重重布置,想拿下她也必須有強大的實力才行。

    在這京畿之地,調集如此強大的力量,難道官方一點兒察覺都沒有麼?

    還是說,有人默認,甚至參與了此事呢?

    想到這裏,就讓人忍不住地憤怒。

    當瞧見馬一嶴抱著師父王朝安的屍體,一步一步地走向宛如老嫗的田女皇時,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奔湧而出,視線也變得模糊。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往王朝安師父時他颯爽的英姿,想起了他與我的交談,以及對我的維護,以及教會了我許許多多的事情,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的基礎,其實就是這位老人幫我打下的。

    在莽山的那一段時間裏,他幫我夯實了穩固的基礎,而這個也是我後來闖蕩江湖沒有橫死的重要原因。

    王朝安沒有讓我拜師,但他卻仿佛我的師父一樣,教會了我許多的東西。

    而且他對我的情感,並不會比他的正牌弟子要弱。

    許多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偏愛,更甚馬一嶴和小鍾黃。

    但是,現如今,這個可愛的老人,卻慘死在了這裏。

    他很有可能不止是死在敵人手中,很有可能,我們身邊的朋友,假惺惺的一些人,在這邊上,還插了一刀,毫不猶豫,而且沒有任何的自責。

    這樣的結果,仿佛是符合那些人的期待。

    我看著失去了所有精神的田女皇,白發蒼蒼,滿臉皺紋,伸出了那皮包著骨頭、宛如鷹爪枯木一般的手,輕輕撫摸著王朝安的側臉。

    此刻的王朝安,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仙風道骨,皮膚失去了光澤和彈性,雙目閉著,沒有了任何氣息。

    但是在田女皇的眼中,卻依舊是當初風度翩翩的情郎。

    她輕輕撫摸著,雙目之中,飽含深情。

    隨後,她昏迷了過去。

    在這一刹那,我感覺渾身的鮮血都直往天靈蓋上湧去,一種抑製不住的氣息,讓我整個人開始變得易怒且狂躁。

    我感覺我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仿佛燃有烈火,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端的狀態,就仿佛氣球被吹到了極限,一戳就破,而與此同時,我感覺皮膚變得無比的瘙癢……

    我低頭看去,發現胳膊上麵,居然有金色的毛發往外麵瘋狂湧了出來。

    緊接著,我回頭望去,感覺有一具高大的身影,將我給籠罩。

    那一人,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冠光映映,手舉金箍棒一根,足踏雲鞋皆相稱,一雙怪眼似明星,兩耳過肩查又硬——那毛嘴和尚居然變了模樣,卻是全副武裝,隨時就要去錘人的架勢。

    在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一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有點兒撐不住了。

    仿佛某個環節缺失了一樣,讓我有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如果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很有可能就如同氣球一樣爆開,緊接著粉身碎骨,化作爛肉一堆……

    我深呼吸,不斷地調節自己的情緒,然而那熱血,就好像湧動的活火山一樣,完全都控製不了。

    我整個人都變得一片混沌,腦子仿佛漿糊一般,不過卻在這個時候,還保留著一份清醒。

    我知道,因為情緒太過於激蕩的緣故,使得我可能要提前覺醒了。

    但問題在於,我的這一具身體,並沒有經過千錘百煉,也沒有渡過五重關口,使得它難以承受住血脈覺醒之時所帶來的巨大力量。

    這來自於靈明石猴血脈的力量在沒有得到認可之前,很有可能會變成摧毀我的狂潮,將我給瞬間淹沒了去。

    所以我必須控製住自己心裏的情緒,將它留著,等待我全麵準備妥當的時候,再一齊發出。

    我不但需要控製住,讓它不能夠攀升而上,而且還得記住這種感覺。

    我需要記住這種憤怒、絕望和悲涼。

    這對於一個人的心境,要求太過於嚴苛了。

    因為情緒之事,實在太過於玄妙。

    我已經將王朝安老爺子視作自己的親人,誰能夠在親人過世、而且還是遇害的情況下,無動於衷?

    我不能。

    就在我逐漸陷入泥潭,即將爆炸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在我的耳邊,念起了《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篇章來。

    一句一句的經文從我的耳中進入,然後在我的腦海裏盤旋著。

    它仿佛化作了實質一樣,將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去,讓我即將失控的情緒終於得到了一些釋緩,也讓我的神誌開始恢複了一些,我不斷地深呼吸,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瞧見白老頭兒站在了我的身邊。

    剛才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經文,正是他念的。

    我瞧向了他,而他則與我對視,隨後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隻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方才能夠控製住自己的力量;而你隻有掌握住了自己的力量,方才能夠麵對這世間的一切……”

    我聽聞,拱手說道:“多謝。”

    白老頭兒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說不用。

    這時馬一嶴走了過來,對我說道:“侯子,你沒事吧?”

    他顯然是才發現了我的異狀,趕了過來,我搖頭,說沒事兒,就是差點兒提前覺醒了。

    此刻的我已經恢複正常。

    馬一嶴眼睛紅紅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淚水,我瞧見他模樣,轉頭望去,卻見田女皇和王朝安都被人圍著了,許多人在照看著,正因如此,使得馬一嶴才能夠顧得上我這邊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他:“田主任怎麼樣了?”

    馬一嶴說道:“那幫人很歹毒,用了一種陰毒的手段,將她的氣海破了去,所以即便我救下了她的性命,她恐怕也沒辦法重回巔峰,甚至都沒辦法再成為一個修行者了。”

    這……

    即便是先前心裏麵有所準備,但聽到馬一嶴的話語,我還是震驚無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曾經大名鼎鼎的田女皇,現如今,居然廢掉了?

    白老頭兒聽到,也長長一聲歎息,說道:“唉,這實在是……”

    馬一嶴問道:“前輩,你怎麼過來了?”

    白老頭兒說道:“這兒離我家並不遠,這麼大的動靜,我怎麼可能熟視無睹?”

    我問:“王前輩呢?”

    馬一嶴咬著牙齒,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紅著眼,哽咽地說道:“我們趕來之前,就已經沒氣了。”

    我瞧見他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伸手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說道:“這大仇,我們一定要報。”

    馬一嶴點頭,說對。

    說完,他的雙目之中,就流露出了凶光來。

    白老頭兒在旁邊說道:“你們別著急,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你們得有點耐心,不要衝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所有的事情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而就在這時,我瞧見馬一嶴身子一動,就衝向了不遠處去,我抬頭一看,瞧見原先在四合院裏的趙鵬也出現在了這裏。

    盡管李洪軍告訴我們,按照趙鵬的級別,是沒有辦法阻止田女皇的,也沒有辦法讓田女皇將傍身的民國東皇鍾交出。

    但被師父死訊衝昏了頭腦的馬一嶴,在瞧見這家夥的一瞬間,還是衝了出去。

    因為不管趙鵬是不是那人,他都與這件事情有著極大的關係。

    他是布下陰謀的其中一員。

    隻不過……

    這個時候,就算是殺了趙鵬,又有什麼用呢?

    除了泄憤、讓自己身陷囹圄之外,一點兒卵用都沒有。

    所以在馬一嶴衝出去的那一瞬間,我一個箭步加飛撲,將他給撲到了地上去,馬一嶴這個時候已經抽出了太阿劍來,被我製住,憤怒地掙紮著,而我卻一拳過去,打在了他的臉上。

    緊接著我按住了他,在他耳邊說道:“那人隻是雜魚,你這個時候神誌不清醒了,聽我的。”

    我暴力的手段,讓馬一嶴瞬間冷靜下來。

    他看著我。

    我瞧見他恢複了冷靜,沒有再多猶豫,而是箭步而走,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李洪軍。

    這個時候的李洪軍正在跟人彙報什麼,我過去,一把將他給拽到了一邊,然後低聲說道:“那個活口呢?”

    李洪軍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對我說道:“侯漠,人被押走了,你別亂來……”

    我盯著他,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押走了?那好,我應該認識那家夥,告訴我,他是誰,跟誰混,哪兒的?”

    李洪軍緊閉著嘴唇,顯然是在斟酌這裏麵的輕重得失。

    我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

    我用堅定的眼神盯著他,然後用低沈、輕緩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告訴我。”

    李洪軍終於抵擋不住我給他帶來的壓力,低聲說道:“那人是——京城仇家的得力幹將,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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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3 19:20:17

“京城仇家?”

我眯瞪著眼睛,盯著李洪軍,然后緩聲說道:“你確定是京城仇家?”

李洪軍對我說道:“侯漠,你一會兒幫我勸一勸一岙兄——仇家在京城這兒的勢力很大,盤根錯節,而且通過姻親和各種手段,又與幾大家族,以及朝堂之上都有很密切的關系。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就行,別輕舉妄動。如果貿然行動的話,吃虧的只能是你們,而且人雖然是李二狗,但事情可能未必跟仇家有關,或許只是李二狗私底下的行爲而已……”
他在勸解著,而馬一岙已經走了過來,開口說道:“你知道仇千秋現在人在哪兒不?”
“啊?”
李洪軍愣了一下,有點兒不太理解,說道:“找仇千秋干嘛?”

馬一岙這會兒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的淚痕也都擦干了,甚至還擠出了幾分笑容來。

他平緩地說道:“我師父死了,他走得有點兒太孤單了——湘南奇俠一生,曾經轟轟烈烈,無數人提起他的大名,都忍不住地豎起大拇指來,贊一聲好漢子,現如今卻死得悄無聲息,一點兒牌面都沒有。我這個做弟子的,沒辦法救他于水火,甚至還不如田主任……仔細想一想,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他離去的路上,不要那麽寂寞吧……”
他說得很怪,前言不搭后語,但李洪軍卻是懂了。

這件事情,得有人負責,也得有人陪葬。

李洪軍的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來,伸過手來,一把拉住了馬一岙,先是朝著后面望了一眼,隨后低聲說道:“一岙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正確的面對,不要意氣行事,你要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抓到凶手的。你有著最爲美好的未來,不應該將自己的一切,都葬送在這次事件里面去……”

他說了一堆,最后想了想,又說道:“那仇千秋二十年之前,就已經進入了妖王之境,只是因爲身處京畿,需要低調,所以才名聲不顯,但像他這樣的老牌妖王,實力不比所謂的‘妖族六大天王’差多少,說不定還更強一些……”
他努力勸解著,顯然是想要打消我們找仇家報複的念頭,而這個時候,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這仇千秋如此厲害,比之田主任如何?”
李洪軍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問,愣了一下,方才說道:“這個,沒有比過,我怎麽知道?”
我又問:“你見過他麽?”

李洪軍點頭,說小時候我爺爺帶過去拜訪過,后來兩家一直交好,所以自然認得的。

我說剛才那個被衆人簇擁的家夥,你看著像不像仇千秋?
李洪軍有點兒惱怒了,說道:“我跟你們陳明利弊這麽久,就是想要打消你們兩個沖動的想法——你們心中可以有憤怒,可以有難過,可以有太多的情緒在,但你們必須要控制住,我不想剛剛送走了王老爺子,回頭又要去給你們收屍……”
馬一岙終于沒有了耐心,問道:“你知道麽仇千秋平常都在哪里麽?告訴我。”

李洪軍瞧見他居然如此執著,也惱怒了,說道:“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兩個現在已經瘋了……”

馬一岙轉身就走,走出兩步之后,又回過頭來。
他對李洪軍說道:“如果你還記得咱們的同學友誼,幫我照顧一下我師父的遺體。”
李洪軍追了上來,低聲說道:“你們別這樣……”

他還想要勸說什麽,然而遠處趙鵬卻喊他:“李隊長,你過來,我們……”

馬一岙與我已經往外走去,而這個時候,白老頭兒趕了過來,問我們道:“這個時候,你們兩個想要跑哪里去?”

馬一岙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上前,問道:“老爺子,你知道仇千秋這人,一般住在哪里麽?”

白老頭兒開口說道:“他的老巢在香山的鹹陵會館,一般情況下,應該就在那兒——怎麽問起這個?這件事情,跟仇家有關系麽?”
我沒有回答,而是拜托道:“老爺子,我們有點兒事情要去辦,馬哥的師父這邊,您能幫忙照看一下麽?”
白老頭兒點頭,說憑我這點兒老臉,照看沒問題,只不過你們到底想要干什麽呢?

我笑了笑,說道:“一言難盡,等回頭我們再跟您解釋吧。”

說罷,兩個人就走到了廣場邊緣去。

這麽晚了,打出租車肯定是不行了,馬一岙朝著遠處望去,心煩意燥,我卻拉著他來到了剛才撞在台階上的那輛越野車前——剛才我們走得匆忙,后來又是一堆破事,使得沒有人顧及到這車子。

我將頭探進了駕駛室,瞧見鑰匙都沒有拔出來。

我朝著馬一岙招手,說道:“上車。”

馬一岙沒有猶豫,直接上了副駕駛室,而我則已經發動車子,將車給倒了出來。
這車雖然撞到了台階上,保險杠都爛了,不過正常的行駛倒也不受影響,我將車子倒出,然后轉頭向西行駛而去。
鹹陵會館在哪里,我不知道,馬一岙也不知道,不過對于在京城待過好幾年的他來說,香山的方向還是知道的,所以在他的指路下,車子朝著西郊方式飛速行駛而去。
路上,馬一岙看著我,說道:“這一次過去,我們可能沒辦法回來了。”

我點頭,說知道。
馬一岙又問:“即便是能夠回來,恐怕我們兩個也將背上大麻煩,甚至有可能被通緝,東躲西藏,只有在深山里面度過余生……”

我點頭,說知道。

馬一岙說道:“我相信你此刻的心情,與我是一模一樣的,但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栽在這里,到時候給我師傅送葬的人都沒有。要不然……”
我保持著汽車的高速行駛,然后轉過頭來,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說了這麽多,有比讓老爺子路上的時候熱熱鬧鬧這件事兒,更重要麽?”
馬一岙沒有再說話了。

我卻繼續說道:“你也說了,老爺子一輩子轟轟烈烈,臨走的時候,卻如此憋屈,這合適麽?你我現在並不知道這幕后的人到底都有誰,但能夠肯定一點,黃泉引的噬心魔絕對是主謀,而仇千秋則是幫凶,他仇家已經投靠了黃泉引,這件事情,我們早就知曉了——以我們兩人的實力,對噬心魔有心無力,但是如果拉仇家來陪葬這點事兒都沒有勇氣去做的話,我們還是人麽?”

馬一岙低下頭去,好一會兒,他方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我仰起頭來,看著前方,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說不客氣。
今夜,我們兄弟兩人,得好好地幫著王老爺子來操辦一下,讓他黃泉路上,不寂寞。
分內之事。
兩人坐在車上,再也沒有聊起這個話題,一個認真地開車,一個認真地指路。

夜色越發濃郁,仿佛知道今晚將會是一個殺戮之夜,所以連月亮都有些不忍這慘劇,躲在了烏雲背后去。
我們抵達了香山附近,卻並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鹹陵會館。
不過這個對于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

車子停在了公路旁邊,我下了車,隨后躍上了車頂去,左右張望,用那望氣之法到處打量著。
這時車里面傳來了鈴聲,我問怎麽回事,馬一岙告訴我,說李洪軍打了電話來。
我說把手機扔了。

話音剛落,有一物從車窗里飛了出去,而隨后,我感覺褲兜里有震動聲,沒有任何猶豫,取下了電池,然后也扔進了旁邊的陰溝里去。

今夜我們做事,全憑心情,不想聽別人的任何勸解。

王朝安老爺子給我們的恩情,今天,我們得還回去,因爲如果今夜不辦這事兒,他的魂兒,就走遠了,恐怕感受不到了。

扔掉手機之后,我指著南邊的山麓說道:“在那里。”

那邊的山腳下,有一大片的建築。

而建築里,有許多的氣息浮現,那種光華五采多姿,有的甚至直沖雲霄之上去,讓人能夠感覺得到,這一片建築之中,臥虎藏龍,定然有著許多的高手,而且大部分都是夜行者。
馬一岙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走。”
兩人上車,調轉車頭,我油門一轟,駛出了主路,沿著一條還算不錯的柏油馬路一直前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終于來到了一片巨大的建築群落前。

我們停在了這建築群落的大門口,然后抬頭望去,瞧見正門那兒挂著一個牌匾,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鹹陵會館。
我和馬一岙想對一眼,都很激動。

終于找到地方了。
就在這時,正門旁邊的一扇小門走出了一個保安來,用強光手電照著車里面的我和馬一岙,隨后喊道:“你們兩個是干嘛的?這里是私人會館,不能停車,走開去。”

那人大聲嚷嚷著,而我則問馬一岙:“怎麽找人?”

馬一岙抬起頭來,指著那正門,說道:“上面寫著什麽?”

我說:“鹹陵會館。”

馬一岙搖頭,說不,我看到上面只有三個字,叫做“南、天、門”!

********

小佛說:前幾天陪父母去了一趟北京,父親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北京,經常跟我念叨,想去看看天安門和長城,不過卻一直沒機會。所以我帶著父母去了一趟,前幾天就沒有加更,抱歉大家。

關于情節,有人指責,我不想辯駁。

只想說一段話。
問:大聖,此去欲何?
答:踏南天,碎淩霄。
問:若一去不回……
答:便一去不回!

王老爺子,一路走好,別怕寂寞,人頭隨后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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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3 22:20:56

  砰、砰、砰……

    車窗再一次地被敲響,從小門走出來的那守衛氣勢洶洶,我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將車窗給搖了下來。

    那看門人手中拿著強光手電,差點兒就要戳到了我的眼前來,隨後大聲嚷嚷道:“跟你們說話呢?沒聽明白麼?這裏是私人會所,不準亂停車,聽懂了沒有?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

    對方氣勢洶洶,而我則顯得十分客氣。

    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我若是想要見到仇千秋,就必須得跟人家這門房打好關係。

    所以我微笑著說道:“你好,我們找仇千秋,能幫忙引薦一下麼?”

    那人一愣,說見家主?你們兩個是誰?

    馬一嶴板著臉,目視前方的大門,平靜地說道:“無名小卒。”

    那人聽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他罵道:“兩個無名小卒,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汽車,想要見我們家主?你們他媽的是過來跟我開玩笑的麼?聽好了,你們兩個臭小子,要麼現在就立刻調轉車頭,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要麼就留在這裏,我回頭叫人過來,好好招呼你們——不過那個時候,你們想要離開,可就由不得你們了。”

    這家夥笑得恣意,眉眼之中,充滿了豪門的那種意氣風發。

    馬一嶴卻笑了,這並不是他這一晚上出事之後,唯一的笑,但是這笑容,卻是如此的快樂,發自內心。

    他的笑容讓對方感受到了幾分古怪。

    那家夥拿著手中的強光手電,朝著我們的車頂猛然砸了過來。

    這家夥手中的強光手電應該是特製的,非常硬,跟一小榔頭一樣,砸完了車頂,又伸手進了車窗裏來,揪住了我的脖子。

    他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們兩個搗亂的小畜生,不給你們點兒痛快看,你們還真不知道我仇家,到底有多難惹……”

    瞧見那人蠻橫的出手,馬一嶴不但不幫,反而大聲吼了起來:“看前麵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

    這句話出自於京劇名段《挑滑車》,講的是南宋初年,金兵侵犯江南,嶽飛與金兀術會戰,嶽飛的兵馬被金兵圍困在牛頭山。金兀術知道嶽營的兵將驍勇善戰,難以取勝,在險要地方暗設鐵葉滑車,阻擊宋兵衝出山口。

    點將之際,高寵因不見重用,質問嶽飛,嶽飛令高寵把守軍中大纛旗。交戰時,高見作戰不利,突出助戰,大敗金兵。高寵乘勝追擊。

    兀術以鐵滑車阻攔。高寵奮不顧身,連續挑翻了十一輛滑車,終因力氣用盡,被第十二輛滑車撞倒壓死了。

    金兵滑車被破,抵擋不住,倉皇敗走,嶽飛大獲全勝,解除了牛頭山的包圍。

    此時此刻,馬一嶴陡然喊出聲來,言語之中的悲憤,以及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氣概,一下子就渲染出來了。

    那與我們說話的仇家門房卻並不知曉,瞧見這兩個神經病不但不害怕仇家威風,反而唱起了戲文來,不由得惱怒起來,一邊拽住了我的脖子,一邊朝著遠處的門房招呼:“快來人啊,這裏來了兩個瘋子,簡直不把我們仇家看在眼裏……”

    他說著話,掐住我脖子上的力量開始越發用力。

    這個人,也是一個夜行者。

    而且還是一個修為很是不錯的夜行者,要不然怎麼可能勝任仇家門房這樣的工作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也動手了。

    我的手一伸一縮,便將對方的手給挑開了去,緊接著我將車門陡然一推,將他給阻隔開來,隨後又伸手過去,用那貪狼擒拿手,將人給拿住。

    我將他給高高舉了起來。

    呼……

    我猛然一扔,將這家夥給直接扔到了遠處的鑲銅釘大紅門之上去。

    那家夥的身子重重地砸在了大門之上,隨後垂落下來,再也沒有能夠起來。

    這時從他剛才出來的側門裏,湧出了四五個與他同樣裝扮的男人,有人過去扶他,也有人朝著我們這邊箭步走了過來。

    這時,旁邊的馬一嶴大聲吼道:“大聖,此去欲何?”

    我答:“踏南天,碎淩霄。”

    他問:“若一去不回。”

    我答:“便一去不回。”

    說罷,我將金箍棒從懷裏掏了出來,緊接著妖力瘋狂貫注進去,將其變得又長、又大、又粗……

    看著這宛如巨柱一般的金箍棒,原本朝著我們衝來的那幾人,下意識地往後退去,而我則將丹田之氣,在胸腔之中滾蕩一番之後,大聲吼道:“宋城侯漠……”

    馬一嶴與我幾乎是同一時間大聲吼道:“湘南奇俠王朝安大弟子,馬一嶴……”

    兩人報上名號之後,同時吼道:“前來拜訪。”

    拜山門了。

    我們還是懂規矩的,擺明了告訴你。

    老子來了,殺上門來。

    報上名號之後,我瞧出了遠處那幾人眼中有些驚恐的目光,不過卻沒有任何猶豫,將手中的金箍棒,直接砸向了對方正門口那頗有氣勢的銅釘大紅門上去。

    轟!

    金箍棒砸落而下,那大紅門,隨著頂上的巨大牌匾“鹹陵會館”,一下子就化作了粉碎去。

    我將對方的大門給直接砸成稀爛之後,將金箍棒收回,與馬一嶴踏著一片廢墟,走進了偌大的仇家裏麵去。

    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反應過來,我們進了大門之後,有一大片的空地,這兒是停車場,而裏麵則是一棟三層的中式建築,停車場裏、以及三層大樓之中,不斷有人湧了出來。

    馬一嶴大聲喊道:“我兄弟二人,此番前來,隻為找仇家家主仇千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血債還需血來償,尋常人等,還勿上前,刀劍無眼,若是被誤傷了,可別怪我們兄弟二人,出手無情。”

    我瞧見停車場那邊的一輛中巴車裏湧下了十來人,瞧那幫人的打扮,顯然是剛剛從外麵回來的樣子。

    而他們的衣著,居然跟先前天壇廣場那兒襲擊田女皇的那批人,幾乎是一樣的。

    除了沒戴麵具。

    瞧見這個,我就知道,我們沒有冤枉人。

    仇家果然跟黃泉引勾結在了一起,而先前對付馬一嶴師父,以及田女皇的人裏麵,仇家也占了主要的角色。

    事兒沒錯,我們就再無顧忌。

    除了中巴車那裏,停車場二十幾輛車裏,有一小半的車子在我們進來的時候打開,這些轎車、越野車和麵包車裏麵,有的下來兩三人,有的下來五六人。

    不一會兒,我們麵前就聚集了四五十人。

    大半夜的,這些人為什麼都聚在車裏呢?

    很顯然,他們或許是準備出去,或許是剛剛出來。

    除了這些,前麵的會館主體裏,也走出二十多人來,氣勢洶洶,另外在左右兩側的建築裏,也有人從裏麵陸續走了出來。

    這個夜晚,仇家集聚的人員,還真的是多。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這兒是不可能聚集這麼多人的。

    對方一定是有所密謀。

    而我們,正好撞上了。

    然而那又如何?

    我們既然決定前往此處,來幾十人,來一百人兩百人,來一千人,對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無外乎是多揮幾棒子而已。

    麵對著前方迅速集結的人群,我再一次重複了馬一嶴口中的話語:“我們兄弟二人此番前來,隻誅首惡,刀劍無情,膽敢阻攔著,殺無赦!”

    我們走上前去,而這個時候,前麵圍著的一大群人之中,走出一人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道:“侯漠,你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麼?膽敢在這裏撒野,信不信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話那人,卻是豹哥王岩。

    每一次見到他,我都感覺到眼睛刺痛,皮膚滾燙。

    盡管與他還有一段同學經曆,但我卻從來都沒有忘記,當初他對我到底做了些什麼手腳。

    這家夥先前還在追擊長戟妖姬,這會兒卻回到了這裏來。

    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尚良的父親尚大海。

    那家夥一臉陰沈地打量著我們,冷冷說道:“你們不想活了麼?”

    我知道,這幾人去追殺長戟妖姬,應該沒有參與伏擊王朝安和田女皇的相關事宜。

    不過那又如何?

    這幫人做的惡事太多,我們先前的時候,不敢管,也不能管,故而隻有充當瞎子,不聽不見不聞,當做不知道。

    現如今,我們既然都已經豁了出去,還怕個啥?

    我緊緊抓著手中的金箍棒,然而還沒有等我上前,馬一嶴就已經衝了出去。

    他手中的太阿劍化作一道寒光,落在前麵的人群之中,仿佛星河垂落。

    有人上前抵擋,手中的刀立刻斷掉,鮮血頓時就衝天而起。

    啊……

    馬一嶴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嘶吼,這是在為他的師父哀悼,也是在為自己心中的鬱悶和憤怒在傾瀉著。

    今日一戰,必將驚動天下。

    我提著棒子,也衝了上去,朝著仇家集結的大軍,義無反顧地衝去。

    縱千萬人,吾往矣。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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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3 22:38:14

  我小時候看《精武門》的時候,瞧見陳真一個打八個,那種有死無生的豪邁,曾經讓年少之時的我興奮莫名,差點兒將我家的碗都給砸了去。

    而現如今,我麵前差不多有七八十人,是電視上的十倍以上。

    而我的身邊,有且隻有馬一嶴一人。

    麵對著這樣的情形,正常人的選擇肯定是掉頭就走,然而馬一嶴卻拔出了手中的太阿劍,朝著前方生撲而去。

    一向理智的馬一嶴,此時此刻,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唯有敵人的鮮血,方才能夠讓他心中暢快。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毫無畏懼。

    而我這時也沒有了任何的畏懼之心,看著眼前這些穿著各種著裝,手中各種武器的家夥,手中的金箍棒握得緊緊,然後跟隨在了馬一嶴的身後,為他抵擋周圍的攻擊。

    兩人一前一後,衝向敵陣,有死無生。

    盡管我和馬一嶴一再提醒,但這兒可是仇家的大本營,對於驕傲的仇家來說,不管是誰,膽敢跑到這兒撒野,他們都有將敵人給消滅的信心。

    不但如此,這幫人的手段歹毒無比,顯然是想要將我們兩人的性命給留在此處。

    這一點,我在交手十幾個回合、身陷重圍之時,終於看懂了。

    很顯然,仇家大部分人已經知曉了自己的立場,或者說,衝將在前的這一堆人,應該都是與黃泉引、夜複會合作的急先鋒。

    現如今我們送上門來,他們哪裏能夠放過?

    京城乃天子腳下,禁槍這事兒是做得很紮實的,所以沒有上次在鷺島那樣的槍械襲來,不過仇家根基深厚,家大業大,各種厲害的法器、兵器和手段,在僵持之後,立刻就釋放了出來。

    一時之間,風雲鼓蕩,戰意如潮,無數的嘶吼聲與打殺聲,在我的耳邊縈繞。

    有人問了,你們要報仇,那就悄不作聲地溜進來,然後直接找仇千秋就行了,何必搞成這個樣子呢?

    一來聲勢浩大,招惹的敵人眾多,說不定仇千秋都沒有見著,你們自己就掛了。

    再有一個,鬧成這個樣子,下麵又要怎麼收場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

    事實上,在來的路上,我和馬一嶴已經達成了默契。

    這一次,我們就是要將事情給搞大。

    搞得特麼的轟轟烈烈。

    搞得特麼的蕩氣回腸。

    搞得特麼的有死無生。

    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湘南奇俠走了,但他走得轟轟烈烈,那排場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光一個仇千秋是不夠的,我們要讓整個京城仇家來陪葬。

    因為仇千秋或許是主謀,但是我們麵前的這一大堆家夥,都是幫凶,或許有的人還是剛剛從天壇那邊趕回來。

    這些人,提出問題的哪位朋友,你來告訴我,他們該不該死?

    鐺!

    隨著戰鬥的持續,敵人還在增加,不斷有人翻過了屋頂、圍牆和花壇,朝著我們這邊圍了過來。

    不但如此,遠處還有哨聲、鍾聲響起,原本沈寂在夜色裏的仇家大院,在這一刻瞬間就醒轉過來,仿佛龐大的機器一般,轟隆隆的運轉了起來。

    這是一頭沈睡的怪獸,而此刻,它終於要醒了。

    因為來了兩條鯰魚。

    我此刻的情緒浸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狀態,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我卻越發的興奮起來,因為此時此刻的場景,已經開始和我腦海中虛構的某一處場景,幾乎開始重疊起來。

    我的眼前,仿佛瞧見了南天門前的萬裏祥雲,十萬天兵天將列陣,而我,單槍匹馬,殺上天宮去。

    那感覺,英雄無敵,寂寞如雪。

    轟!

    我將妖力灌注,下一秒,體內濃縮的六甲神將之力被我激發了出來,緊接著,我腳踩藕絲步雲履,身披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手拿如意金箍棒,宛如神話小說之中走出來的齊天大聖,渾身都冒著金光。

    那是息壤與燭陰之力融合而成的結果。

    麵對著如同螞蟻一般前撲的眾人,我放聲大笑起來,緊接著,我大聲嚷道:“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麼他就這麼多?”

    隨著我的怒吼聲,金箍棒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炙熱,又沈重無比,揮舞之間,無一人能夠力敵,在我九路翻雲棒法的加持下,不斷有人被我砸棒球一樣地擊飛了去。

    這一口氣算下來,死傷在我棒下的人,差不多有十五六個。

    而我此時,方才衝進院中十幾步。

    我的周圍,乒乒乓乓,一片喧鬧,周遭之人全部翻騰開去,隻剩下七八個一看就知道是強者的人,站在我的十米之內。

    而在遠處,馬一嶴一把劍上下翻飛,已經有無數頭顱飛了起來。

    他一邊殺,一邊大聲喊道:“仇千秋殺我師父,怨有仇債有主,我隻殺他一人,你們不要攔我,否則殺無赦!”

    他這話兒,有點兒像是屁話。

    隻是自我安慰。

    因為無論如何,那幫人在自己的老巢裏麵,都不會有任何退讓,奮力向前,而馬一嶴也沒有再多猶豫,此刻的仁慈,對自己而言,隻不過是更加的殘忍。

    唯有手中的劍,才能夠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瞧見尚大海在大聲呼喊張羅著,他在排兵布陣,一會兒叫人來攔住馬一嶴,一會兒又糾集眾人來堵我。

    對於凶悍無比,殺人如麻的馬一嶴,尚大海呼喚一人上前,與他纏鬥,將其限製住。

    我被眾人圍著,瞧不見那人的身影,但是能夠感受得到那人的氣息。

    冷。

    對方的氣息陰冷無比,而同樣的氣息,我曾經在天壇廣場處,也感受到過。

    很顯然,先前伏殺王朝安與田女皇的那一票人,已經趕了回來,纏住馬一嶴的那人,便是先前帶給我恐懼的那一絲影子。

    尚大海稱呼他為“影先生”。

    配合著影先生一起的,則是仇家的各路高手。

    而圍住我的,則是仇家的八敢將。

    仇家因為平日裏太過於低調,故而江湖上對其架構並不太熟悉,我知道的也不多,除了知曉尚大海是仇千秋最得力的幹將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所以對於所謂的“八敢將”,我完全不了解。

    不過此刻圍在我周遭的這八人,每一個的氣勢都洶湧如潮,高矮胖瘦,各有風采,而王岩這樣的人物,居然都沒有能夠列入其中去。

    從這一點來說,仇家顯然是動了真怒。

    這是要將我們給圍殺於此。

    隻不過……

    八敢將聽上去牛逼哄哄,又如何比得過南天門的四大天王呢?

    當年的齊天大聖,對上持國天王多羅吒、增長天王毗琉璃、廣目天王留博叉、多聞天王毗沙門,卻是麵不改色,殺了個幾進幾出,我又如何能夠讓他專美於前呢?

    金箍棒,給我力量。

    我身處重圍,那八人有人持劍,有人拿鞭,有人使錘,有人扛刀……總之個個凶猛,虎虎生威,而且配合默契,騰挪鬥轉之間,卻是將我給團團圍住,讓我難以寸進,甚至都沒有辦法與馬一嶴去彙合。

    他們顯然是感受到了我憤怒之下爆發出來的力量有多麼強大,所以才會刻意地用彼此之間的配合,以及法陣拖延於我,不讓我得以突破。

    此乃沈穩之策。

    而另外一邊,馬一嶴則被那影先生給拖住,盡管他十步殺一人,鮮血騰然而起,但也開始付出了代價。

    我好幾次都聽到了馬一嶴的痛呼聲。

    他顯然在大殺四方的時候,同時也受到了傷害。

    我拚命想要往他的方向衝去,然而以尚大海為首的那八敢將,卻將我給死死纏住,不斷壓縮我的騰挪空間。

    這幫人與人鬥爭的經驗無比豐富,特別是這車輪戰的手段,更是如此。

    我幾次的突擊都被阻擋,沒有再一意孤行地爆發,而是轉守為攻,開始在遊走中找尋機會。

    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一人在怒吼:“兩個土賊,居然敢闖我仇家,真當我仇家是隨意拿捏的軟蛋了?來來來,讓你們知曉,我仇家的厲害……”

    那聲音如雷轟鳴,緊接著一個二十來歲,長得堂堂正正的男子,從人群之中一躍而來。

    那人穿著一身考究的灰色手工西服,長相英俊,玉樹臨風,而雙手之中,則各拿一把日本長刀,縱身過來,殺到了我跟前來。

    尚大海等人瞧見,大聲喊道:“少主小心,此人很凶!”

    那人卻渾然不怕,雙刀前指,對我的眉間,然後說道:“大馬猴前來拜訪?嗬嗬,作為主人,我來招待。”

    我長棒前指,冷聲說道:“報上名來。”

    那人說道:“仇百裏,仇千秋是家父,民國奇人仇林,是我祖父,如何?”

    我聽到,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說道:“好,來得好。”

    話音落罷,我猛然上前,一棒子砸去,那人雙刀在手,猛然來擋,而下一秒,我手中的金箍棒脫離,騰於空中,鎮住場子,而我卻拿著一團空氣,惡狠狠地砸了下去。

    敢跟我裝逼,那我就用最犀利的一招來對付你。

    九路翻雲最後一式。

    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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