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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5:39:12

第六十章 遇襲

晚上,寧水鎮的一個客棧。

客棧後院東南處的一個院落已經被陳凝凝包下,幾名陳家的侍從按在腰刀的刀柄上,在院子裡走動著警戒。

雖然陳凝凝選擇的都是有巡檢司的鎮子落腳,這樣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不過她對巡檢司那些軍士的作戰能力可不敢恭維,故而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好,萬一遇上水匪襲擾也能提前得到預警。

此時,一間客房內,陳凝凝懶洋洋地坐在浴桶裡閉目小憩,兩名丫環給她洗浴著身子。

這些天她陪著周雨婷遊覽了鄱陽湖的美景,兩人之間的關係進展得非常迅速,此時已經姐妹相稱。

經過與周雨婷的相處,她發現周雨婷雖然刁蠻潑辣,但善良單純,可謂胸無城府,如果拋開周雨婷的身份,確實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什麼人?」就在陳凝凝舒舒服服洗浴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聲沉喝。

「要你們命的人!」隨即,一個陰沉沉的女聲傳來。

接著就是一陣金戈交鳴之聲,外面好像有人打了起來,接著就是幾聲慘叫。

陳凝凝雙目猛然睜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看來襲擊者是衝著她和周雨婷來的,因此顧不上多想,連忙從浴桶裡起身,在那兩名丫環的伺候下匆忙穿著衣服。

院子裡,一群大漢簇擁著一名面容姣好、神情陰沉的短髮女子走了過來,幾具屍體倒在了血泊中,有陳家的隨行的侍從,也有那名短髮女子的手下。

「除了陳家那個賤人,都給姑奶奶殺了。」短髮女子的手裡拎著一把刀,殺氣騰騰地喊道。

跟在她身後的大漢聞言,立刻舉著手裡的刀氣勢洶洶地奔向了院中的客房。

與此同時,客房的幾扇門開了,陳家的侍從紛紛從裡面湧了出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一把弩弓,對準了那些衝過來大漢扣動了扳機。

一陣箭雨過後,十幾名衝在前面的大漢倒了下去,這使得剩餘的大漢頓時一陣騷亂,誰也沒有想到陳家的侍從竟然帶著弩弓。

「上,他們人少!」短髮女子見狀眉頭微微一蹙,高聲喝道。

陳家的侍從有條不紊地給弩弓裝上弩箭,很快又是一輪箭雨,又有一批衝過來的大漢倒了下去。

由於大漢們衝到了近前,陳家的侍從已經來不及再給弩弓安裝弩箭,於是把手裡的弩弓往地上一放,拔出腰刀迎著那些大漢殺了過去,雙方很快就混戰在了一起。

出乎短髮女子的意料,那些陳家侍從的戰鬥力非常強悍,幾個人一組,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一時間她手下的人竟然沒辦法衝過那些侍從組成的防線,反而倒下去了不少。

「上,殺了他們。」周雨婷已經睡下,聽到外面的響動後穿著裡衣,拎著長劍就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見院子裡打成了一團,於是柳眉一豎,就要領著候爺府的那幾名護衛衝進戰局。

長髮披肩、明眸皓齒、臉頰精緻,再加上俏面含霜,周雨婷不僅極美,而且身上有一股難以掩飾的英氣,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她的美正好與陳凝凝相反,陳凝凝是柔情似水,她則顯得寒冷如冰,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但同樣賞心悅目。

「雨婷,他們人多勢眾,硬拚是要吃虧的,我們翻牆走。」不等周雨婷跑出幾步,被一旁房間裡出來的陳凝凝給攔了下來。

陳凝凝也是穿著一身白色的裡衣,長髮地披在肩上,神情焦急地說道,「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兒的話,不僅他們都白死了,而且整個湖口縣都要受到牽連。」

短髮女子的手下源源不斷地湧進院子裡,看樣子至少有一百多人,單憑陳家的那二十多個侍從根本就抵擋不了多長時間。

周雨婷咬了一下嘴唇,跺了一下腳後隨著陳凝凝向一旁的院牆跑去,她知道陳凝凝說的沒錯,那些侍從在那裡拚死拚活地擋著那些襲擊者,就是給她逃走爭取時間。

雖然她最痛恨的就是逃兵,可陳凝凝後面的一句話打動了她,她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李雲天可就完了,她很清楚她老爹會把怒火都發在李雲天的身上,認為李雲天沒能照看好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雖然討厭李雲天,可是一想到李雲天會因為自己被老爹遷怒,心中不由得一軟,下意識地跟著陳凝凝走了。

在候爺府的幾名護衛和幾個陳府侍從的幫助下,周雨婷、陳凝凝和紅衣丫環相繼翻過了院牆,沿著牆外的小巷飛奔而去。

見此情形,短髮女子面色一沉,連聲催促手下的人衝過去阻路的那些陳府侍從,前去追擊陳凝凝一行人。

面對著蜂擁而來的持刀大漢,陳府的那些侍從拚命抵抗,終因寡不敵眾,相繼倒在了血泊中,竟然沒有一個人逃跑和投降。

「三當家,他們訓練有素,不像是陳家的家僕!」望著橫七豎八地倒在院子裡的屍體,一名大漢來到短髮女子面前,沉聲說道。

剛才那番激戰,二十多名陳家的侍從不僅給陳凝凝和周雨婷成功爭取到了逃跑的時間,而且還幹掉了短髮女子五六十名手下,再加上先前被弩箭射倒的二三十人,其所展現出來的勇猛在鄱陽湖水域實屬罕見。

「他們是白水鎮巡檢司的人!」短髮女子望了一眼放在門前的那些弩弓,面色鐵青地走向了陳凝凝等人逃走的院牆,咬牙切齒地說道,「追,一定不能讓她們跑了!」

在短髮女子的帶領下,大漢們一窩蜂地翻過了院牆,沿著小巷子追了過去。

短髮女子猜得沒錯,那些陳家的侍從是白水鎮巡檢司的軍士,李雲天擔心路上會出事,故而讓那些軍士以陳家侍從的身份保護陳凝凝和周雨婷,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大用場。

等他們走後,客棧裡的房門紛紛打開,住在裡面的客人小心翼翼地跑出來查看。

當看見現場血流成河,倒著眾多屍體後,客人們嚇得遠遠地躲開,交頭接耳地聚在一起議論著,猜測著發生了什麼事情。

客棧老闆沒想到自己的店裡會發生這麼大的事件,早就嚇得面無血色,連忙讓人去報官。

「我們走哪邊?」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跑得嬌喘吁吁的周雨婷不由得開口問身旁的陳凝凝。

「走這邊,這條路通向寧水鎮巡檢司,只要到了那裡我們就暫時安全了。」陳凝凝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指向了右邊的街道。

作為一個心思縝密的女人,陳凝凝自然考慮到晚上住宿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情況,故而對每個地方巡檢司的位置是瞭如指掌。

周雨婷也沒有多想,和陳凝凝就向右邊的街道奔去,並沒有對陳凝凝知道寧水鎮巡檢司的位置感到有什麼驚訝。

如果換作綠萼的話此時肯定就會感到非常意外,因為武寧縣和湖口縣分屬兩府,陳凝凝作為一個大家閨秀應該不知道寧水鎮巡檢司的情況才對,而且她也沒有必要知道,可她竟然能在黑夜中找到巡檢司的方位,這就足以令人欽佩。

不久後,短髮女子領著一群手下追了過來,在十字路口處停了下來。

「三當家,怎麼辦?」一名大漢望了一眼擺在前面的三條路,不由得詢問短髮女子的意見。

「往那邊追?」短髮女子凝神聆聽了一會兒,聽見右邊的街巷中遠遠地傳來了狗吠聲,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一揮手,領著眾人追向了右邊的街道。

寧水鎮巡檢司門口,兩名值守的軍士正摟著手裡的長槍,聚在一起談論著窯子裡新來的窯姐,時不時發出的笑聲。

陳凝凝和周雨婷一行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於是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老弟,我是不是在做夢,三個仙女向咱們飄了過來。」天空中繁星閃爍,藉著天上的皎潔的星光,一名軍士揉了揉眼睛,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同伴,兩眼死死地盯著被人簇擁著的陳凝凝、周雨婷和紅衣丫環。

三人都穿著白色的裡衣,雖然紅衣丫環長得沒有陳凝凝和周雨婷那樣風姿卓絕,但同樣也是一個美人坯子,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被挑選成周雨婷的貼身丫環。

「好像不是仙女,是人。」另外一名軍士使勁眨了眨眼睛,望著陳凝凝三人說道。

「快點關門,水匪就要來了。」就在兩名軍士立在那裡望著飛奔過來的陳凝凝等人發呆的時候,陳凝凝一行人從他們身旁經過跑進了巡檢司院裡,陳凝凝一句話隨後飄了過來。

兩名軍士聞言微微一怔,狐疑地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反應了過來,臉色一變,慌忙關上了巡檢司的大門。

「都起來了,水匪來了!」進了院子後,那幾名候爺府的護衛和陳家的侍從站在院子中央高聲大喊了起來。

轟一聲,原本寂靜的院子裡頓時喧鬧了起來,各個營房的燈相繼被點亮,裡面的軍士拎著刀槍亂糟糟地跑了出來,有的人不是少穿一隻鞋就是光著膀子,還有幾個穿著大褲衩就跑了出來,形勢一片混亂。

陳凝凝和周雨婷神情愕然地望著眼前繁亂的局面,這哪裡是巡檢司的軍營,簡直就是菜市場。

而且那些從營房裡出來的軍士,老的老小的小,裡面的青壯年頂多一半,不說面黃肌瘦,但一個個瘦不啦嘰,雙目無神,簡直就是一群散兵游勇。

尤其是周雨婷,她在白水鎮巡檢司的時候見那裡的軍士都年輕力壯、生龍活虎,比他老爹軍營裡的兵士還要壯實,本以為寧水鎮巡檢司也與白水鎮巡檢司一樣,豈料眼前的情形令她大跌眼鏡,兩者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院裡的軍士們很快就發現了陳凝凝等人,眼前不由得一亮,紛紛把目光落在了陳凝凝、周雨婷和紅衣丫環的身上。

他們哪裡見過這種千嬌百媚的美女,一個個兩眼放光,眼睛滴溜溜地在三人的臉頰和胸脯打轉,有的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誰……誰三更半夜亂嚷嚷,攪了老子的好夢,是不是皮癢想挨鞭子了?」就在那些軍士興致勃勃地圍觀陳凝凝三人的時候,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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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5:44:13

第六十一章 對峙

陳凝凝和周雨婷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人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向這邊跑了過來,他就是寧水鎮巡檢司巡檢賈虎。

賈虎剛才正摟著小妾睡得正香,冷不丁地聽見有人喊水匪來了,先是一驚,隨後就反應了過來,肯定有人晚上馬尿灌多了說起了醉話,在那裡信口雌黃,謊報軍情,故而怒氣沖沖地前來查看。

寧水鎮雖然比不上白水鎮繁華,但由於有碼頭,所以是武寧縣最好的一個鎮,縣裡有名的幾家大戶都在鎮上,家族勢力比較強大,再加上寧水鎮巡檢司駐紮在這裡,所以這些年還沒有水匪來鎮上劫掠。

等看見院子裡的陳凝凝、周雨婷和紅衣丫環,賈虎的眼前頓時就是一亮,他還從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深更半夜地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是哪個窯子裡新來的窯姐?

以寧水鎮巡檢司那些軍士的消費能力,鎮上的肯定是去不起的,只能到窯子裡逛逛。

不過下一刻,賈虎就是微微一怔,他看見守在那陳凝凝三人身旁的是幾個人高馬大、魁梧壯實的大漢,很顯然不是他手下的人。

「大人可是賈巡檢?」見賈虎過來,陳凝凝連忙迎了上去,嬌聲問道。

「正是本官,小姐是……」賈虎有些驚訝地望著陳凝凝,在他的印象裡好像從來也沒有見過眼前這名美艷動人的小姐。

「妾身是湖口縣知縣的妾室陳氏,有一夥水匪劫掠了妾身所住的客棧,這伙水匪窮凶極惡,請大人早作準備。」陳凝凝不動聲色地說道,故意隱瞞了水匪這次是衝著她來的事實。

雖然那伙襲擊者沒有表明身份,但在鄱陽湖水域敢這麼干的人肯定只有水匪,況且那名短髮女子還叫囂著只留下陳凝凝一個湖口,所以擺明了是要抓她,只不過被那些扮作陳家侍從的白水鎮巡檢司軍士死命擋住。

現在讓陳凝凝感到不幸中萬幸的是,前來襲擊的水匪很顯然還不知道周雨婷的身份,否則那名短髮女子肯定也要讓人抓周雨婷。

別看湖口縣的人都稱呼陳凝凝為夫人,可在外人面前她還是要以「妾室」自稱,否則的話就是有失禮儀,因為夫人是正妻的稱呼,嫡庶有別。

「原來是陳夫人,本官有失遠迎了。」

賈虎聞言微微一怔,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位竟然是白水鎮陳家那位嫁給李雲天做妾的小姐,連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向陳凝凝拱了拱手,不以為意地說道,「陳夫人請放心,那些水匪不敢來這裡,你們暫且在這裡住下,本官明天送你們離開。

由於湖口縣張氏大案,李雲天現在成為了江西官場上的紅人,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將在湖口縣盤根錯節的張家連根拔起,一舉掌控了湖口縣的局勢。

而且,與他合作過的德安縣縣令和彭澤縣縣令都在合作中名利雙收,對他是讚不絕口,故而官場上已經開始傳言他是一員福將。

官場上等級森嚴,賈虎和李雲天的身份和地位差距甚遠,故而面對著陳凝凝,他還是要敬稱一聲「夫人」。

「大人,請速速準備,那些水匪可能追蹤妾身等人過來。」陳凝凝見賈虎一點兒也不著急,於是嬌聲提醒著他。

不僅那名短髮女子聽見了街道兩旁民居中惡狗吠聲,陳凝凝也聽見了,這無疑暴露了她們的行蹤,給短髮女子指明了方向,短髮女子肯定會追過來的。

「他們敢來巡檢司?」賈虎吃了一驚,有些愕然地望著陳凝凝,如果是那樣的話,對寧水鎮巡檢司將是一個巨大的挑釁。

「大人,你可聽見犬吠聲?」陳凝凝點了點頭,抬頭望向了來的時候的街道方向,只見狗叫聲由遠及近,顯然是有人奔著巡檢司來了。

「快,打開庫房,拿弓箭,盾牌!」賈虎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水匪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一路追殺陳凝凝等人,隨即高聲喊道。

一群巡檢司軍士聞言,立刻一窩蜂地去了庫房,把裡面的弓箭和盾牌等武器拿了出來,上面甚至落了一層灰,看樣子好久沒用了。

「列隊,列隊!」等那些軍士拿好了弓箭和盾牌,賈虎神情焦急地指揮著,讓現場的軍士們擺好迎戰的隊形,不管那些水匪敢不敢闖進巡檢司大門,有備無患。

現場的軍士們亂哄哄地在那裡找著自己的位子,場面十分混亂,看得陳凝凝和周雨婷直皺眉頭,也不知道寧水鎮巡檢司平日裡究竟是怎麼訓練的。

就在院子裡的軍士們列好了隊形後,巡檢司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倒,短髮女子領著一群大漢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道這裡是軍營重地,擅闖者殺無赦!」賈虎見狀,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萬萬沒想到這些水匪如此囂張,竟敢闖進巡檢司,於是色厲內荏地喝道。

「姑奶奶只要那個小娘們,你把她交給我,我們立刻就走。」短髮女子停下了腳步,伸手一指立在賈虎身旁的陳凝凝,高聲說道。

「你可知道她是誰?動了她不僅湖口縣知縣饒不了你,白水鎮的陳家也不會放過你。」

賈虎聞言怔了怔,他開始還以為短髮女子是來寧水鎮劫掠的,不過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好像與陳凝凝有著私人恩怨,詫異地看了一眼神情冷峻的陳凝凝後,故作鎮定地向短髮女子說道,想讓她知難而退。

「姑奶奶這次就是為了她才來的。」短髮女子冷笑了一聲,惡狠狠地望著陳凝凝,「姑奶奶等下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以消我心頭之恨。」

「本小姐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如此歹毒?」陳凝凝柳眉一蹙,面罩寒霜地望著短髮女子。

「姑奶奶就讓你死個明白,姑奶奶是三爺的親妹子,湖口縣那個狗知縣不僅殺了姑奶奶的丈夫,還抓了姑奶奶的哥哥,姑奶奶豈會放過你們?」短髮女子咬牙切齒地望著陳凝凝,面色變得有些猙獰,她就是王三的胞妹王氏。

聽聞此言,賈虎頓時大驚失色,王三在鄱陽湖的水匪中被敬稱為「三爺」,他還以為王三一夥的勢力已經被李雲天一網打盡,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而且還是王三那伙水匪的三當家。

王氏能坐上三當家的這把交椅,並不是憑藉著王三的裙帶關係,而是依靠精明的頭腦和狠辣的手段。

陳凝凝的雙目頓時閃過驚訝的神色,怪不得王氏與自己一副酷大仇恨的樣子,原來她是王三的妹妹,除了她之外的家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抓,和李雲天可謂有著血海深仇。

「姑奶奶這次來只要那個賤人,如果你們硬要多管閒事的話,可別怪姑奶奶手裡的刀翻臉無情了。」王氏伸手拭抹可一下手中刀的刀身,滿臉殺氣地威脅著巡檢司的那些軍士。

與此同時,跟在王氏身後的大漢紛紛揚起了手裡的武器,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現場的軍士們見狀不由得面面相覷,紛紛目露懼色,他們之所以在巡檢司,有的是服縣衙的徭役,有的是混口飯吃,誰也不想跟眼前這幫兇悍的水匪拚命。

冷汗頓時順著賈虎的臉上流了下來,作為寧水鎮巡檢司的巡檢,他當然清楚自己手下這些人的斤兩。

別看王氏身邊只有五六十人,而巡檢司這邊有兩百多人,兵法有雲,兵貴精而不貴多,就巡檢司的這幫烏合之眾還沒開打士氣就沒了,怎麼可能是王氏那些水匪的對手。

萬一在水匪的衝擊下巡檢司的軍士一觸即潰,那麼他的責任可就大了,按照大明軍規,臨陣脫逃者立斬無赦,去年李雲天也正是拿住了趙華的這個小辮子,嚇得趙華魂不附體。

值得一提的是,臨陣脫逃與戰敗敗逃不一樣,臨陣脫逃是未與敵人交手就開溜或者一觸即潰,而戰敗敗逃是經過廝殺落敗而撤走,兩者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說實話,如果在其他地方,巡檢司的那些軍士面對水匪的時候跑也就跑了,誰能知道他們是臨陣脫逃還是戰敗敗逃。

可這裡是巡檢司的駐地,無論是臨陣脫逃還是戰敗敗逃,那麼無疑都是官府的奇恥大辱,屆時作為巡檢司巡檢的賈虎將難辭其咎,必死無疑。

「弟兄們聽著,軍營乃軍事重地,如果讓他們在這裡胡作非為,大家都將受到嚴懲。」賈虎來不及多想,刷一下抽出了腰刀,衝著現場的軍士高聲喊道,「死戰者重賞,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軍士們聞言頓時一陣騷動,面面相覷了一番後並沒有鼓起士氣,反而顯得更加慌亂。

陳凝凝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賈虎雖然是巡檢司的巡檢,可在巡檢司並沒有什麼威望,無法鎮住眼下的局面。

「大家聽我說,現在是咱們報效朝廷的時候,大丈夫行事當捨生取義,這才不枉來世上一遭!」周雨婷也注意到巡檢司的軍士士氣低迷,她想鼓舞眾人的士氣,於是一舉手中的長劍,慷慨激揚地說道。

可惜的是,她的話同樣沒有起到的絲毫作用,軍士們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畏懼地望著短髮女子等水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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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5:46:14

第六十二章 背水一戰

周雨婷還想開口,卻被陳凝凝拉住了衣袖,衝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巡檢司的軍士與周雨婷老爹麾下的正規軍不同,他們只是一群被縣衙徵召來的雜牌軍,平常的待遇也就填飽肚子,大不了再撈些小財,死了的話家裡運氣好能分一袋粗糧,豈會有與水匪們死戰的覺悟?

「諸位,我是湖口縣李知縣的夫人,賈巡檢說的沒錯,要是讓這幫水匪在巡檢司為所欲為,那麼朝廷的顏面何在?諸位屆時恐怕難逃流放邊疆之苦!」

陳凝凝環視了一眼院子裡那些神情驚惶的軍士,高聲說道,「本夫人在這裡向大家保證,殺死一名水匪者賞銀二十兩,傷亡者按照白水鎮巡檢司標準發放撫恤!」

此言一出,現場的軍士們頓時轟一聲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二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那些精銳的正規軍一年的餉銀也不過十來兩。

況且,白水鎮巡檢司傷亡撫恤十分優厚,萬一戰死的話那麼也能給家裡留有一個保障,等於免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別聽她的,她只不過想讓你們賣命而已。」王氏感覺形勢有些不妙,陳凝凝的話對現場的軍士觸動頗深,於是冷笑著說道,「即使有賞銀,你們認為能發到你們的手上?」

「夫人,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的?怎麼能保證我們能拿到那些賞銀?」由於平日裡沒少被賈虎和兩名副巡檢上下其手地壓搾,王氏的話立刻引起了軍士們的擔憂,一名軍士隨即在人群中高喊道。

與陳凝凝能否兌現那些賞銀和傷亡撫恤相比,軍士們更擔心的是,即使那些賞銀即使給了寧水鎮巡檢司,那麼賈虎和兩名副巡檢從中過一道手,那麼分到他們手裡的錢也就所剩無幾。

「你們縱使不相信本夫人,那麼也應該相信湖口縣的李知縣,本夫人既然敢開這個口,那麼李知縣一定會兌現。」

陳凝凝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表明現場的軍士已經對她剛才的提議心動,於是有條不紊地沉聲說道,「至於那些賞銀,大家放心,屆時本夫人親自給你們發放,按照人頭來領取。」

「賈大人,你說這個辦法是否可行?」說著,陳凝凝扭頭,不動聲色地望向了一旁的賈虎。

「本巡檢也是這個意思,到時候由陳夫人給你們發放,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雖然心裡感到有些肉痛,不過賈虎分得清楚輕重,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蠅頭小利的時候,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高聲向那些軍士們說道。

賈虎心裡很清楚,即使李雲天不出這個賞銀,那麼陳凝凝肯定也會出,陳家家大業大,豈會在意這一點小錢?

可惜了,被先前那名軍士的那一嗓子,他沒了從中撈一筆的機會,總不能事後再把那些賞銀再收上來吧?那樣的話巡檢司肯定會炸營。

因此,他的心中恨死了那個多嘴的傢伙,準備查查看是哪個傢伙如此可惡,以後肯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弟兄們,反正遲早就是一死,咱們不如跟那些水匪拼了,即使死了也沒有給家裡丟人。」見賈虎同意了陳凝凝的做法,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拼了!」軍士們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番,然後七嘴八舌地說道,士氣為之一振。

見此情形陳凝凝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有了這些軍士們擋著,王氏想要抓她可不容易,再怎麼說巡檢司的軍士在人數上佔有壓倒性的優勢,將近是水匪的四倍,又不是手無寸鐵的村夫,真得打起來的話也足夠那些水匪喝上一壺的。

兵法上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巡檢司的軍士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要跟那些水匪打上一場,他們總不能坐視王氏從巡檢司把陳凝凝帶走,這個罪責是誰也擔待不起的。

況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陳凝凝開出了如此豐厚的條件,也足以使得巡檢司的這些人博上一把。

「三當家,怎麼辦?」發現巡檢司軍士的士氣逐漸高漲,一名大漢湊到王氏的身旁,小聲請示著。

畢竟巡檢司的軍士人多勢眾,此時又被陳凝凝鼓舞了士氣,打起來水匪肯定有不少傷亡。

「既然他們找死,那麼成全他們!」王氏好不容易有了抓住陳凝凝的機會,怎可輕易放棄,雙目凶光一閃,冷冷地說道。

在她看來,那些巡檢司的軍士雖然人多,但畢竟是烏合之眾,打不了硬仗,只要戰局一激化,絕對會崩潰。

「兄弟們,幹了他們!」那名大漢聞言點了點頭,舉起手裡的刀,高喊了一聲後領著四五十名水匪迎著巡檢司的軍士衝了過去。

「快,放箭!」賈虎見狀吃了一驚,連忙高聲喊道。

聽到命令,現場的二十來名弓箭手連忙把手裡的箭枝射了出去。

或許是由於驚慌,又或許由於日常訓練不足,雖然雙方相距並不算遠,但只有一半的箭枝射中了那些衝過來的水匪,其餘的箭枝竟然射空。

即使那些被射中的水匪中,除了兩名倒在地上抽搐著死去外,其他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掰斷箭身後依舊衝向了巡檢司軍士。

弓箭手們想要再射箭已經來不及,水匪已然衝了過來,與隊列前面的軍士短兵相接,一場混戰隨即展開。

雖然巡檢司的軍士人數佔優,但面對著凶悍的水匪他們還是處於了劣勢,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戰鬥經驗都遠落下風。

廝殺中,一些水匪被砍倒在地,但更多的巡檢司軍士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陳夫人,咱們快從後門走吧,水匪凶悍,恐怕抵擋不了多長時間。」望著那些在人群中肆意殺戮的水匪,賈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面色蒼白地說道。

所謂兵敗如山倒,巡檢司的那些軍士之所以敢跟水匪交戰,憑藉著的完全就是被陳凝凝鼓舞起來的一口氣,一旦這口氣散了,那麼勢必發生潰敗。

「現在不能走,否則人心就散了。」周雨婷冷笑了一聲,拎起手裡的長劍就迎著混戰中的水匪快步走去,狹路相逢勇者勝,她要加入戰局來激勵士氣。

「快,保護周小姐。」陳凝凝見狀大吃了一驚,連忙向一旁的候爺府護衛和陳家的侍從喊道。

她知道巡檢司是她和周雨婷最後的庇護所,要是那些水匪攻破了巡檢司,那麼她們可就無路可逃了。

一名水匪見周雨婷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女竟然也來湊熱鬧,獰笑了一聲,揮舞著手裡的刀就向她撲了過來,當頭一刀就砍了下去。

出乎這名水匪的意料,周雨婷身形一晃,十分輕巧地就避開了他的攻勢,隨後他覺得胸膛處一涼,低頭一看,雙目流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周雨婷已經用手裡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周雨婷隨即拔出了長劍,在候爺府護衛和陳家侍從的簇擁下加進了戰局,他們的到來猶如一針強心劑,使得搖搖欲墜的巡檢司軍士站穩了陣腳,迅速向他們聚攏,以他們為中心抵擋住了那些水匪的攻勢。

那名被周雨婷刺穿了胸膛的水匪拎著刀走了幾步,想要攻擊周雨婷,不過隨後身形一歪,砰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越來越多的人倒在血泊中,空氣中日益濃重的血腥味,陳凝凝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俯身嘔吐了起來,紅衣丫環連忙關切地拍著她的背。

「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王氏驚訝地望著在人群中越戰越勇的周雨婷,在周雨婷的帶動下巡檢司的軍士再度高漲了起來。

周雨婷自幼習武,已經練成了一身好身手,她能一耳光把肥胖的何仁偉打得原地轉一圈再倒地,實力可見一斑。

終於,在倒下了大部分的同夥後,交戰中的十幾名水匪無心戀戰,紛紛脫離了戰場退了回來,垂頭喪氣地站在了王氏身後。

如果擱在以往,王氏肯定一刀砍了這些貪生怕死的水匪,不過現在形勢緊張,她不能濫殺,以免擾亂了軍心。

周雨婷的身上沾滿了水匪的血,她的左手臂挨了一刀,汩汩地向外冒著血,於是趁著水匪退下的時機撕下一個布條,用牙齒咬著一端,趕緊利落地用布條把傷口紮住。

在此期間周雨婷連眉頭沒有眨一下,看得周圍的巡檢司的軍士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勇武,簡直不遜於一名男子。

「你究竟是何人?」王氏望著周雨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發現即使是自己也不是眼前這個美艷女子的對手,狐疑地開口問道。

「本姑娘是什麼人,你還沒資格知道。」周雨婷冷笑了一聲,傲然說道。

「不管你是誰,總有一天會死在姑奶奶的手裡,屆時姑奶奶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氏被周雨婷的高傲激怒了,面色有些猙獰地說道。

「陳家的賤人,姑奶奶今天就饒你一命。」隨後,王氏冷笑著望向了因為嘔吐臉色有些蒼白的陳凝凝,陰森森地說道,「你也別得意,今天晚上一過,世上將再無陳家!」

「你這話什麼意思?」陳凝凝覺得王氏話裡有話,心中不由得一沉,連忙嬌聲問道。

「明天你就明白了。」王氏的臉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並沒有向陳凝凝解釋什麼,衝著身後的水匪揮了一下手,高聲說道,「走,咱們回去喝酒去。」

「你走不了了!」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從巡檢司大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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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技高一籌

聽到門外的那個聲音,陳凝凝不由得面色一喜,驚喜地看向了大門處,周雨婷的雙目也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這個時候會出現。

王氏則大吃了一驚,連忙轉身看向了門外,在她的注視下,一群身穿巡檢司服飾的壯漢簇擁著一名一身藍衫的俊朗年輕人走了進來。

見到援兵來了,院子裡的寧水鎮巡檢司的軍士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這一下王氏等水匪將插翅難逃。

水匪們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經過客棧和剛才的兩場廝殺後,他們只剩下二十幾個人,其中一半身上都帶著傷,哪裡是眼前這群突然出現的巡檢司援兵的對手。

「你是李雲天?」王氏注意到立在那名俊朗年輕人身後的軍士們手裡握著弩弓,立刻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一臉驚訝地問道。

她計算過從白水鎮到寧水鎮的時間,李雲天應該在一個時辰後到達才對,可誰成想到竟然提前趕到了寧水鎮。

「你好大的膽子,不僅襲擊本官的家眷,還敢在巡檢司裡撒野,真的以為可以無法無天嗎?」李雲天知道眼前這名拎著刀的短髮女子就是王三的妹妹王氏,冷笑了一聲,雙目閃過一道寒光。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握著弩弓的巡檢司軍士有條不紊地散開,成為一個扇形,把手裡的弩箭對準了王氏等水匪。

這使得水匪們不由得一陣慌亂,他們先前在客棧已經嘗到了這些弩弓的威力,只要那些弓弩手扣動扳機,那麼他們很多人都會斃命。

「姓李的,實話告訴你,姑奶奶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你根本嚇唬不了姑奶奶。」王氏掃視了一眼那些神情冷峻的弓弩手,冷冷地望著李雲天,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姑奶奶今天雖然栽了,可是姑奶奶卻贏了你!」

「本官看你是瘋了吧,竟然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李雲天冷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

「姓李的,你是如何知道姑奶奶今晚要抓那個陳家小賤人的?」王氏臉上流露出了笑容,高聲問道。

「是你們的一個手下向本官透露了你們的計劃,知道你們要來襲擾寧水鎮,同時抓本官的夫人。」望著神情得意的王氏,李雲天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本官怎可能來得及佈置應對?」

「哈哈……」王氏聞言頓時仰天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笑了好一陣,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臉不屑地望著李雲天,「道上都在傳你聰明絕頂,姑奶奶看你也不過如此,難道你真得以為姑奶奶會輕易讓人知道姑計劃?」

「老爺,你是不是把巡檢司的人都帶來了?」聽到這裡,陳凝凝不由得大驚失色,忍不住失聲問道。

自從客棧遇襲時起,她就只見到王氏這一夥水匪,寧水鎮其他地方一切如常,並沒有受到水匪的襲擾,這意味著這很可能是王氏設下的一個圈套,以此騙李雲天帶著巡檢司的軍士來救援。

如此一來,白水鎮肯定防備空虛,水匪如果沉寂侵襲的話,鎮上的那些百姓根本無法阻擋住那些窮凶極惡的惡徒。

周雨婷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狐疑地望著陳凝凝,不清楚她為何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驚慌和焦急。

「你是故意騙本官前來這裡?」李雲天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盯著王氏問道。

「想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栽在了姑奶奶一個女人的手裡。」王氏得意洋洋地望著李雲天,臉上滿是報仇後的快感,「實話告訴你,就在現在,你刀疤爺爺已經帶著數千人去白水鎮,等到天亮之時,陳家將從白水鎮徹底消失!」

她口中的刀疤爺爺指的就是吳刀疤,王氏為了炫耀,故意誇大了吳刀疤一夥的人數。吳刀疤這次雖然聯合了幾股水匪,但去白水鎮的也就七八百人,根本就沒有數千人之多。

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皺著,冷冷地望著得意的王氏。

「老爺,快,快回去,要不然就晚了。」陳凝凝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連聲向李雲天喊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搞了半天王氏的目的竟然是白水鎮陳家。

白水鎮巡檢司現在兵強馬壯,是水匪們最為忌憚的一股力量,如今被王氏以調虎離山之計騙走,那麼鎮上的人如何能擋住水匪的偷襲?陳家屆時必將死傷慘重。

「走,去白水鎮。」周雨婷這個時候終於聽明白了怎麼回事,衝著身後的人一揮手裡的長劍,面罩寒霜地向院門處走去。

她現在在心裡無比埋怨李雲天,怎麼就這麼笨,沒能看穿王氏的這個小把戲,結果把白水鎮丟給了那些水匪。

「現在回去已經晚了,有那麼多人陪著姑奶奶死,姑奶奶值了。」王氏大笑著望著周雨婷,口中說著風涼話。

「本姑娘要了你的命!」周雨婷聞言雙目寒光一閃,拎著劍氣沖沖地迎著王氏奔了過去。

「王氏,你難道沒有注意到,本官身後的人似乎少了一點兒。」沒等周雨婷走上兩步,李雲天忽然微微一笑,高聲說道。

「其他人呢?」王氏怔了一下,順勢望向了李雲天的身後,她這時才發現立在李雲天身後的軍士只有四五十人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驚,狐疑地問道。

「現在估計正在痛宰那些進了埋伏圈的水匪。」李雲天雙手一抱胸,微笑著望著王氏,「王氏,就你那彫蟲小計,也敢在本官面前班門弄斧?」

「不可能,那些人一定是落在了後面,你別想騙過姑奶奶。」王氏聞言臉上神色變了幾變,她並不相信李雲天的話,冷笑著說道。

「本官這次來只帶了五十名巡檢司的軍士換乘小船趕來,其他的人入夜後就已經由陸路返回白水鎮。」

李雲天也不與王氏爭辯,雙目寒光一閃,有條不紊地說道,「不僅巡檢司的人,本官還從縣城調來了巡城壯班,再加上鎮上的民壯,只要吳刀疤等人敢來,那麼必然有去無回!」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的計策?」王氏見李雲天鎮定自若,不像是在說謊,剎那間就面無血色,難以置信地望著李雲天,心中無比震駭。

「你也說過,如此隱秘的行事計劃,豈可讓一名手下輕易得知?」李雲天見狀微微一笑,反問了王氏一句,王氏的臉色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

「況且,本官的夫人一行不過二三十名護衛,以吳刀疤的實力完全可以獨自完成這件事情,順道襲擾寧水鎮,沒有必要再糾集其他同黨,與他人分享收穫。」

李雲天見王氏立在那裡沉默不語,於是繼續點出了她所露出的破綻,「你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讓本官感覺事態嚴重,不得不帶領白水鎮巡檢司的人來寧水鎮救援,如此一來白水鎮自然防衛空虛,你們的意圖也就昭然若揭了!」

「你怎麼能斷定我們的目標是白水鎮而不是寧水鎮?」王氏的心中頓時泛起了一股苦澀,她此時已經意識到自己這回是徹底栽了,不過依然不服氣,面色鐵青地問道。

「原因很簡單,白水鎮比寧水鎮富庶得多,如果不拿白水鎮為誘餌,那些水匪豈會跟著你們干?」李雲天見王氏還在死撐著,微笑著說道,「況且,你最恨的人是本官和本官的岳父,大動周折一番後不會僅僅只是為了抓本官的夫人,以及讓本官帶兵越境那麼簡單?」

聽聞此言,王氏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一下子憔悴了許多,她沒有想到自己精心設計的計劃在李雲天面前有著如此多的漏洞。

陳凝凝禁不住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她開始還以為李雲天中了王氏的計策,不成想李雲天來了一個將計就計,反而使得那些水匪落入了埋伏中,被一網打盡。

周雨婷神情愕然地看著李雲天,她沒有想到李雲天的腦子竟然這麼好使,王氏在他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如果是她的話,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麼多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你始終還是來了寧水鎮,我還是贏了你一籌。」臉上陰晴不定地變了一陣後,王氏神色有些猙獰地看著李雲天,「可惜我手頭的人少了,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在你的計劃裡,唯一做對的一件事情就是猜到本官會來寧水鎮,並不是你不想殺了本官,而是吳刀疤並不想與本官硬碰,你只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而已,他怎麼可能真心為你報仇?」

李雲天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為了白水鎮的財富,你怎麼可能利用他的貪婪說服他去侵擾白水鎮?」

雖然王氏是一個心狠手辣、人人得而誅之的水匪,但是對於報仇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執著,李雲天覺得她其實也挺可憐,如果不是出身水匪的話,也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大哥、夫君,我盡力了,他太可怕了,彷彿能看穿人心一樣。」王氏聞言淒然一笑,然後咬牙切齒地向李雲天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李知縣,別以為剿滅幾個水匪就能當你陞遷的資本,有本事的話你把鄱陽湖的水匪都給滅了!」

「大哥、夫君,我來陪你們了。」說著,王氏拎起手裡的刀往脖子上一抹,一股鮮血從她頸部飆出,身子緩緩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沒有聲息,雙目圓睜,一臉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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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歡喜冤家

「本官曾經說過,手上沒有人命者,免死。負隅頑抗者,就地格殺,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李雲天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氏,面無表情地望向了那些神情驚慌的水匪,死對於王氏來說是唯一的一個選擇。

立在他身後的巡檢司軍士聞言,不約而同地擺好了擊發弩箭的架勢,給予那些水匪以震懾。

水匪們面面相覷了一番,隨後紛紛扔掉了手裡的兵器,面對著李雲天和那些弓弩手的威壓,他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識。

雖然這裡面也有人手上沾了人命,但有一句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現在已經是八月份,等這件案子審完後肯定趕不上今年的秋決,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在大牢裡多活一年,等待明年的秋決。

李雲天揮了一下手,跟著他的巡檢司軍士就一擁而上,將那些水匪控制住。

「卑職寧水鎮巡檢司巡檢賈虎,拜見李大人。」賈虎領著手下的人快步走向了李雲天,拱著手,一臉諂媚地說道,「大人神機妙算,卑職甚為欽佩。」

「賈巡檢剿滅了這些頑匪,此次可乃大功一件。」李雲天瞅了瞅那些被俘的水匪以及地上的屍體,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大人……」賈虎聞言微微一怔,隨後一臉欣喜地望著李雲天,難道李雲天要把剿滅這些水匪的功勞給了自己?

「賈巡檢,現在是不是應該給知縣大人報喜了。」李雲天微微一笑,肯定了賈虎的猜測,這裡是賈虎的地盤,剿匪的功勞理應給賈虎,否則的話傳出去武寧縣知縣的顏面何在?

同時,這也是他向武寧縣知縣的一種示好,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賈虎終於意識到李雲天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要把這個大功勞送給他,萬分欣喜地向他拱了一下手,吩咐手下的人連夜趕去縣衙給知縣大人報喜。

陳凝凝心有餘悸地給了李雲天一個擁抱,她先前還以為李雲天中了王氏的詭計,不成想虛驚一場。

李雲天輕輕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慰,他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是陳凝凝的話,以周雨婷的性格絕對在客棧就與那些水匪拼了。

周雨婷沒有理會李雲天,而是細心地給受傷的人包紮傷口,使得他們在大夫趕到前可以少流血。

傷員們見狀紛紛湊了上來,饒有興致地在那裡排隊等候,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他們來說,能讓如此俊俏、秀色可餐的小娘子包紮傷口,未嘗不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寧水鎮巡檢司的一些軍士很快就圍攏了上來,興致勃勃地在一旁圍觀著,不少人心裡懊惱怎麼沒有受傷,進而失去了周雨婷接近的機會,如果能讓周雨婷包紮傷口的話那麼挨上一刀也值了。

雖然有些人眼睛滴溜溜地在周雨婷的身上打著轉,腦子裡有一些齷齪的想法,但是誰也不敢有褻瀆周雨婷的行為,經過剛才的那番廝殺後,已經沒人敢輕視奮勇殺敵的周雨婷。

李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在陳凝凝和賈虎等人的簇擁下抬步走了過去,他的未婚妻身穿裡衣被一群有著念頭的大老爺們兒圍觀,著實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圍在那裡看熱鬧的軍士們見李雲天來了,連忙敬畏地讓開了一條路,誰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湖口縣的知縣,三言兩語間就逼得王氏自殺。

「傷得重不重?」來到周雨婷身旁後,李雲天望了一眼她手臂上紮著的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布條,關切地問道。

「小事一樁。」周雨婷聞言抬頭看了看李雲天,不以為意地答了一句,繼續給傷員包紮。

她的動作很嫻熟,看得出來接受過專門的訓練。

「這裡的事情交給其他人來做就行了,你的傷口流了這麼多的血,先跟我去醫館吧。」李雲天見周雨婷竟然一點兒也不在意她手臂上的傷勢,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周雨婷可以不在乎她的傷勢,但是李雲天卻必須得介意,這並不僅因為她是候爺府的千金小姐,身驕肉貴,出了什麼意外他無法向忠勇侯交待。

更重要的是周雨婷是他的未婚妻,如果沒有什麼重大意外的話以後就是他的老婆,他自然希望周雨婷能盡早就醫了。

「我沒事兒。」周雨婷頭也不抬地說道,絲毫沒有前去醫館的意思,專心致志地給一名傷員包紮著胸口的傷口。

李雲天本想再勸勸周雨婷,不過想了想後還是放棄了,以周雨婷的性格估計很難改變她的主意,於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賈虎。

賈虎清楚李雲天的意思,衝著現場的軍士們揮了一下手,那些軍士隨即依依不捨地散開了。

「下一個,咦……」給面前的傷員包紮完胸口的傷口後,周雨婷抬頭一看,發現傷員和圍觀的人都沒了影。

「你憑什麼讓他們走?他們是與我一起奮戰的兄弟,難道你讓我拋棄兄弟獨自去醫館?」隨後,周雨婷意識到這是李雲天搞得鬼,不由得俏面一寒,站起身怒氣沖沖地瞪著他,顯得十分生氣。

「你不覺得是你耽誤了那些兄弟?」李雲天沒想到周雨婷會發這麼大的火,怔了怔後,頗為鬱悶地說道,「本來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包紮完那些傷員,因為你的存在不得不花十盞茶的時間,這究竟對他們好呢?還是害他們?」

周雨婷愣在了那裡,李雲天說的沒錯,因為她那些傷員排隊等著,這無疑耽誤了包紮的時間。

不過,周雨婷不想就這麼認輸,她知道自己鬥嘴的話不是李雲天的對手,那麼索性也就懶得再爭辯什麼,氣呼呼地往地上一坐,不準備按照李雲天說的去醫館。

「你知不知道,你不僅是他們中的一員,而且還是候爺府的千金,也是我的未婚妻,現在這裡的戰局已經結束了,你應該去醫館而不是留在這裡。」李雲天見周雨婷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氣,頓時一臉的無奈,俯身在她耳旁低聲說道。

「該怎麼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來管!」周雨婷聞言咬了咬嘴唇,小嘴一翹,不服氣地說道,雖然她知道李雲天的話在理可不想就這麼被李雲天擺佈。

「如果你不起來跟我走的話,那麼我就只有抱你去了。」見周雨婷開始耍無賴,李雲天不由得一陣頭疼,他想了想,鄭重其事地向她說道,決定對周雨婷軟硬兼施。

「你敢?」周雨婷聞言怔了一下,隨後柳眉一豎,衝著李雲天怒目而視,認為李雲天的做法十分輕薄。

「你是我的未婚妻,雖然此舉於禮不合,不過想必侯爺也能理解。」李雲天迎著周雨婷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說道,神情堅毅。

「哼!」與李雲天對峙了一會兒後,周雨婷不由得敗下陣來,冷哼了一聲,站起身氣鼓鼓地走向大門,一旁的紅衣丫環見狀向李雲天一福身,連忙跟了上去。

如果在認識李雲天之前,那麼周雨婷絕對不相信李雲天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無禮。

可是在經歷了這些天的事情後,她發現李雲天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況且就像李雲天說的那樣,她畢竟是李雲天即將過門的未婚妻,李雲天要是以送她去醫館為由真的抱走了她,外人也不好說些什麼。

周雨婷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被李雲天抱走,那樣豈不是丟死人了,因此只有生著悶氣離開,心中對老是「欺負」她的李雲天是萬分痛恨。

李雲天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周雨婷處處與他做對,要是成了親,豈不是要天天吵架。

陳凝凝見狀掩口而笑,她發現李雲天和周雨婷好像就是一對天生的冤家,只要兩人在一起就要對掐,最後雖然以周雨婷落敗告終,但李雲天卻顯得無比鬱悶。

隨後,陳凝凝心中就有一種悵然若失的黯然,心中不由得羨慕起了周雨婷,可以在李雲天面前率性而為,而李雲天不僅不惱怒,反而呵護有加。

賈虎覺得李雲天和周雨婷之間的表現非常怪異,對周雨婷的身份是倍感好奇,暗自猜測著這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以及與李雲天的關係。

經過大夫的檢查,周雨婷手臂上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這使得李雲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賈虎已經通知了寧水鎮一個與他關係密切的大戶人家,那個大戶人家收拾出了客房給李雲天等人住宿。

晚上,月光輕柔,萬籟俱靜,一間客房裡。

周雨婷氣鼓鼓地坐在浴桶內,讓紅衣丫環伺候著她洗浴,先前那通狂奔使得她香汗淋淋,不沐浴的話晚上無法入睡。

「小姐,婢子覺得李公子是關心你才讓你去醫館的,他這樣做也是為你好。」見周雨婷一直在生悶氣,紅衣丫環不由得笑著說道。

「為我好?他就是怕我受傷了不好向父親交待!」不提李雲天還好,一提李雲天周雨婷頓時就火冒三丈,冷笑著說道。

「小姐,婢子認為李公子不是那種膽小怕事之人,他如果真的怕侯爺的話也就不會『氣』你了。」紅衣丫環聞言笑盈盈地提醒道,所謂當局者迷,周雨婷只顧著討厭李雲天,哪裡想得到這一點。

周雨婷聞言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紅衣丫環說的沒錯,要是李雲天畏懼忠勇侯的話,肯定對她唯唯諾諾,而不是老是招惹她生氣。

「小姐,沒想到那個女匪首如此狡詐,竟然想把李公子誘騙來這裡,不過還是李公子技高一籌,看穿了她的詭計。」紅衣丫環見狀知道觸動了周雨婷,於是微笑著說道,暗中給李雲天說著好話。

「哼,什麼技高一籌,還不是上當了,要是女匪首帶來的人再多一些,他這回可就要交待在了這裡。」周雨婷冷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說道。

「婢子覺得李公子之所以來這裡為了小姐和陳姑娘。」紅衣丫環眨了眨眼睛,笑著解釋,「他要不是擔心你們的話也不會帶著人隻身犯險,那名女匪首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這才定下了這個計策。」

雖然紅衣丫環說的很含蓄,但周雨婷還是聽出來,她是在誇李雲天有情有義,要不然王氏豈會用陳凝凝的安全來威脅李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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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大捷

李雲天把周雨婷和陳凝凝安置好後就連夜趕回了白水鎮,此次襲擊白水鎮的水匪人數眾多,雖然白水鎮已經做了準備,但結果如何他無法預測。

然而,出乎李雲天意料的是,等他忐忑不安地到了白水鎮後才驚訝地發現,面對著來勢洶洶的水匪白水鎮竟然獲得了一場大勝。

誰也沒有想到,當趙華指揮著巡檢司軍士、縣衙壯班以及鎮上的民壯,總數超過了一千人的隊伍,向進入埋伏圈的水匪發動突襲的時候,毫無防備的水匪頓時亂成了一團,只經過微弱的抵抗後就發生了潰敗,紛紛落荒而逃。

在白水鎮眾人的追擊下,除了少部分水匪僥倖乘船逃走外,大部分都被殲滅,不是被殺就是投降。

戰局後期,鎮子上的男人都從家裡出來,舉著火把,拎著棍棒等武器滿鎮子搜查那些藏在鎮上的零散水匪,使得那些躲起來的水匪相繼被揪了出來。

比較可惜的是,匪首吳刀疤跑了,這個傢伙非常謹慎,並沒有隨著水匪進入鎮裡,而是乘著船在湖面上等待著。

發現進鎮的水匪中了埋伏後,吳刀疤就情知不妙,立刻讓人開船溜走。

不過,經此一役他手下的水匪損失了七成以上,元氣大傷,再也無法稱為鄱陽湖上的巨匪。

由於擔心李雲天派人來剿滅他的老巢,吳刀疤回去後立刻帶著人逃到了別的地方,使得前去圍剿的人撲了一個空。

這次水匪之所以會大敗,除了心中對白水鎮本來就忌憚外,最主要的是那幾股水匪各懷鬼胎,被伏擊後誰都想保存實力,而讓別人去跟白水鎮的人拚命。

結果,在巡檢司軍士的奮勇追殺下水匪們很快就失去了鬥志,兵敗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

戰後清點,此次一共擊殺了水匪二百三十七人,俘虜四百三十九人,而白水鎮方面戰死了八十九人,幾乎全是奮勇衝殺在第一線的巡檢司軍士,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捷。

這場大捷不僅在九江府和江西布政司引發了巨大的震動,也使得鄱陽湖的水匪視白水鎮如洪水猛獸,敬而遠之:鄱陽湖三大水匪中的王三、吳刀疤相繼栽在了白水鎮,誰還敢再來找白水鎮的麻煩。

為了表彰李雲天剿匪有功,朝廷按照江西布政使司的上報對他給予了嘉獎,同時也對參與剿匪作戰的有功人員也進行了表彰和獎勵。

恐怕王氏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本想置李雲天於死地的計劃反而意外幫了李雲天一個大忙,使得李雲天的履歷上添上了一筆剿匪大功。

陳凝凝兌現了她的諾言,親自在寧水鎮巡檢司發放了那些賞銀,並且按照白水鎮巡檢司的標準給予那些傷亡者以撫恤。

這筆錢並沒有走湖口縣縣衙的帳,而是由陳家所出,畢竟寧水鎮巡檢司屬於武寧縣,讓湖口縣出這筆錢的話恐怕會招人非議,再者說了陳家也並不是出不起這筆小錢。

後來人們才知道,李雲天離開白水鎮時給陳伯昭留的那封信上說的就是吳刀疤可能會襲擊白水鎮,故而讓陳伯昭早作準備。

雖然白水鎮巡檢司的軍士跟著李雲天乘船去了寧水鎮,不過當夜幕降臨後他們就在一個碼頭下了船,從陸路趕回了白水鎮。

不僅如此,李雲天也帶著五十名巡檢司的軍士,改乘數條小船一路疾行,這才提前了一個時辰到寧水鎮,否則的話等他趕到寧水鎮的時候已經晚了。

加上李滿山從縣城帶來的近兩百名壯班士卒,李雲天這次集中了他手裡的全部力量來對付吳刀疤這伙水匪,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

李雲天在白水鎮給那些戰死的巡檢司軍士舉行了公祭,這還是鄱陽湖水域沿岸各府縣頭一遭的事情,以前巡檢司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哪裡能享受這樣高的待遇,不過這也正透露出了李雲天的重情重義。

等戰死軍士頭七過後,李雲天派人將他們的棺木送回家安葬,不僅安葬費用由縣衙出,而且相應的傷亡撫恤也隨之有條不紊地展開,確保戰死軍士的家人能得到應有的保障。

加上在寧水鎮客棧戰死的軍士,以及傷殘後不能服役的軍士,一日之間,白水鎮巡檢司就減員近一半,這使得李雲天無比心痛,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拉扯起這麼一支能打仗的隊伍來。

因此,忙完了戰死軍士的事務,白水鎮巡檢司開始了新一輪的招募。

按照李雲天的計劃,白水鎮巡檢司要保證三百人,這樣才能應對未來水匪的威脅,同時也在縣裡的財賦能力承擔的範圍內。

這一次招募,李雲天並不單單局限湖口縣本地人,也面向外縣人,畢竟湖口縣人口數有限,要想招募到優良的兵員必須擴大招募的面積。

自從白水鎮巡檢司面向外縣人招募兵員的告示在湖口縣各鄉鎮一貼出來,立刻引發了周邊府縣青年的興趣,紛紛踴躍報名,人數超過了兩千。

剿滅王三,重創吳刀疤後,白水鎮巡檢司在鄱陽湖水域聲名遠播,在外縣青年看來進入白水鎮巡檢司不僅威風,而且還能用優厚的待遇養家餬口,是一份非常難得的差事。

經過幾輪篩選,趙華從那些報名的青年中挑選出了一批最優秀的人員補充到了巡檢司裡。

雖然有些人現在看起來身材還比較瘦弱,不過憑借巡檢司的伙食,養上幾個月就能變得壯實。

整個八月份李雲天都在忙碌中度過,甚至連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都無暇顧及。

他不僅要忙白水鎮巡檢司的事情,還要忙被俘水匪的事情,九江府和江西三使司的官員按例要下來對那些水匪進行查驗,他身為一縣之尊自然要負責接待。

中秋節那一天,周雨婷在白水鎮的陳府度過,陪她過節的除了陳凝凝外還有綠萼。

見綠萼清純靚麗、溫婉賢良,周雨婷不由得有些感慨李雲天艷福不淺,竟然有幸娶了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當妾室。

由於李雲天一天到晚地在外面忙,在湖口縣和九江府兩頭跑,周雨婷連見他的面都難,故而讓李雲天退親的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

不過,在陳凝凝和綠萼的陪伴下,周雨婷在湖口縣過得很開心,同時對李雲天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知道他初來湖口縣時受到胥吏的羞辱,差一點就淹死在了鄱陽湖裡,進而忍辱負重,一舉拔除了以張有德為首的縣衙污吏。

雖然李雲天現在已經掌控了湖口縣的大局,但他去年墜湖的事情外界並不知道。

周雨婷萬萬沒想到李雲天竟然還遭遇過這種事情,要是換作她的話早就一劍砍了張有德。

九月初,李雲天終於忙完了手頭的事務,前去白水鎮看望周雨婷,周雨婷已經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回京城了。

到了陳府,李雲天意外地得知周雨婷正在巡檢司裡審案,心中不由得倍感好奇,趕去那裡查看。

原來,上午的時候,周雨婷和陳凝凝出去逛街,結果遇到了兩個男人打架,有不少人圍觀。

兩人是因為一袋錢打了起來,錢袋裡裝著兩三百個銅板和幾塊碎銀,兩人都說錢是自己的。

一個說錢是他在鎮上賣肉的堂哥讓他拿回去娶媳婦,另一個說這錢是他辛苦存下來的,準備借給一個朋友,讓朋友給臥病在的老娘買藥。

而且,兩人都說出了錢袋裡的錢數,一模一樣,這就使得事情變得複雜,爭吵了一番後就動起了拳腳。

在街上巡邏的巡檢司軍士立刻將這兩個人拿住,由於巡檢司沒有審案的權力,所以準備將兩人移送到縣衙,交給縣衙來審理。

這件事情原本不關周雨婷什麼事,不過借錢給朋友的男子就是鎮上的人,在路上看見了陳凝凝,知道她是李雲天的夫人,於是跪下請她作主,萬一耽誤了他的朋友給老娘抓藥,那麼可能就是一條人命。

陳凝凝本不想管這件事情,畢竟審案是縣衙的事情,可周雨婷卻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萬般無奈下她也只好同意給兩人主持公道。

既然要審案,那麼自然不能在街上,所以陳凝凝和周雨婷就去了巡檢司,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被擋在了門外。

巡檢司裡雖有大堂,但不是用來審案而是用來處理軍務的,臨時充當了審案的場所。

李雲天趕到的時候,只聽得大堂裡傳來了一陣哭爹喊娘的叫喊,一名五大三粗的壯漢正在被巡檢司的軍士用刑棍打板子,一旁跪著幾個人。

「哼,你個刁滑狡詐之徒,本姑娘看你還嘴硬!」大堂上,周雨婷端坐在案桌的後面,俏面含霜地瞪著那個被打板子的壯漢。

陳凝凝坐在周雨婷的身旁,一臉無奈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看起來她並不同意周雨婷對那個壯漢用刑,但是又無可奈何。

李雲天沒有進大堂,而是躲在門外悄悄觀望,眉頭微微皺著,從陳凝凝的神情上他感覺事情好像並不怎麼順利。

「大人。」趙華得知他來了,連忙從公房裡出來,見狀向他拱了一下手,低聲行禮。

由於趙華沒有審案的權力,所以周雨婷審這個案子的時候他知趣地避開了,任由周雨婷在大堂裡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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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賭約

李雲天並沒有看趙華,而是一臉鬱悶地望著大堂上的周雨婷,臉上滿是無奈的神色,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周雨婷肯定把事情攪得一團糟。

先不說周雨婷把這個案子審得怎麼樣,單單她在巡檢司大堂上指使巡檢司的軍士打事主的板子,這就是一個大麻煩。

雖然周雨婷貴為候爺府的千金,但她並無官職,更沒有審判的權力,在巡檢司的大堂上審理這個案子,說輕了是私設公堂,往重了的話就是意圖不軌了。

李雲天深知在官場上行走如履薄冰,任何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失誤就可能成為一個隱藏的定時炸彈,以後保不准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住手!」沉吟了一下後,李雲天心中迅速做出了決定,抬步走進了大堂,高聲喝止了那兩名行刑的軍士。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呀。」那名被打的壯漢見狀,連忙開口向他喊冤。

李雲天此時才注意到,那個壯漢一臉的橫肉,面相看上去有些凶狠,第一眼給人一種壞人的印象。

周雨婷和陳凝凝詫異地望著李雲天,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隨後陳凝凝的臉上流露出一股輕鬆的神色。

「你私設公堂,該當何罪?」李雲天來到大堂前,面色一沉,伸手一指坐在案桌後面的周雨婷高聲喝道。

他決定趁著這個機會給周雨婷一個教訓,周雨婷任性妄為,長此以往的話天知道以後會捅出什麼大婁子。

陳凝凝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了李雲天的用意,不由得擔心地望向了周雨婷。

她與周雨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以周雨婷刁蠻倔強的性格,十有會與李雲天大吵一架,保不准還會拔劍相向。

「本姑娘只不過主持公道,查清那袋錢是誰的而已,何錯之有?」周雨婷本以為李雲天會稱讚她幾句,萬萬沒料到李雲天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地就對她進行指責,於是俏面一寒,虎視眈眈地瞪著他。

「主持公道?」李雲天面無表情地看著周雨婷,沉聲質問,「這裡是巡檢司軍營,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主持公道?誰又給了你行刑的權力?」

周雨婷被李雲天問得一愣,如果不是巡檢司的人知道她是李雲天的未婚妻,那麼她怎麼可能進得了巡檢司的門,那些軍士也不會聽她的命令打那個大漢的板子。

「本姑娘就是喜歡在這裡主持公道,你能拿本姑娘怎麼辦?」

望著「趾高氣揚」的李雲天,周雨婷咬了咬嘴唇,柳眉一豎,氣呼呼地瞪著李雲天說道,「像這等刁滑之徒不給他一點厲害,他是不會說實話的!」

「你確定他是刁滑之徒?」李雲天見周雨婷開始蠻不講理起來,也不與她計較,望了一眼那名被打了板子的壯漢,冷冷地問道。

「當然了,此人面貌可憎,一看就是那種貪財狡詐之人,不對他用刑他豈可招供?」周雨婷冷哼了一聲,嬌聲衝著李雲天說道,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

「你可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單憑一個人的外貌就來評定一個人的品質,簡直就荒唐至極,要是這樣的話還要衙門幹什麼?憑借長相來斷案不就成了!」李雲天就知道事情會被周雨婷弄糟,心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神情冷峻地向她說道。

「難道你們衙門裡的人斷案就全都是對的?」周雨婷冷笑了一聲,死死地瞪著李雲天。

「正是為了避免錯案,所以才不能以個人的喜好先入為主。」李雲天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

「本姑娘可以肯定,這次本姑娘絕對沒錯!」周雨婷沒想到李雲天這麼痛快就承認衙門裡也有審錯案的時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忽閃了幾下明亮的雙眸後,信心十足地望著李雲天。

「那我們就來打個賭,如果這件案子你是對的,我可以答應你你心中所想之事。」李雲天見周雨婷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後,忽然開口說道,「如果這件案子你是錯的,那麼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回京城!」

「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周雨婷聞言微微一怔,有著詫異地問道。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的話,你豈會好端端地從京城來這裡?」李雲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敢那樣做?」周雨婷心中感到十分驚訝,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李雲天。

除了紅衣丫環外,她從來都沒有向其他人透露過這次來湖口縣的原因,而紅衣侍女肯定也不會告訴外人,故而對李雲天竟然知道她的心事感到非常吃驚。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先例,屆時大不了背負罵名、丟官罷職,總比以後提心吊膽、抑鬱寡歡要強。」李雲天聞言苦笑了一聲,臉上滿是無奈的神色。

真要與周雨婷解除婚約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李雲天屆時肯定要付出一些代價,畢竟候爺府可不是好招惹的。

「好!」周雨婷聞言眼眶頓時就紅潤了起來,咬著嘴唇重重地向李雲天點了點頭。

雖然退親是她來湖口縣的目的,可是經由李雲天口中說出來,她忽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本官現在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否則的話本官一旦查出真相,必將嚴懲!」

李雲天本以為周雨婷得知自己同意退親後會萬分欣喜,沒想到她的眼神中竟然滿是幽怨,怔了怔後望向了一旁被打的壯漢和另外三個跪在那裡的人,沉聲說道。

四個人抬頭望了一眼李雲天,紛紛低下頭,誰也沒有要自首的意思。

「好,本官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麼等下就別怪本官鐵面無情了!」李雲天掃了一眼四人,冷笑了一聲,抬步走向了堂上的案桌。

周雨婷見狀不情願地離開了椅子,面罩寒霜地立在一旁,她倒要看看李雲天有什麼辦法來斷這個錢袋的歸屬。

「你們誰是誰的人證?分開候著。」

落座後,李雲天先打開放在桌上的錢袋看了看,這個錢袋就是雙方爭議的物品,非常普通,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隨後不動聲色地向堂下被打的大漢和另外三個跪著的人說道。

四人聞言很快就分成了兩伙,一名有著絡腮鬍子、挺著一個大肚子的胖大漢跪在了被打的壯漢身旁,衣服上沾著幾塊顯眼的油漬。

與被打的壯漢一樣,此人的面貌長得也有些凶。

相比之下,另外兩個跪在一起的青年則顯得秀氣了很多,一個圓臉,一個國字臉,都是中等的身材,不胖也不瘦,看上去很順眼。

「你們兩個誰是事主?」李雲天望了那兩個青年,把視線落在了目光有些閃爍的圓臉青年身上。

「啟稟大老爺,小的是事主。」圓臉青年連忙抬頭,他的左眼眶烏青,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滿面笑容地向李雲天說道。

「你就是那個要把錢借給朋友,給朋友母親看病的人?」李雲天望著圓臉青年問道。

「正是小人。」圓臉青年微微怔了一下,沒想到李雲天竟然知道他,隨後就反應了過來,以為有人告訴了李雲天他的事情,連忙笑著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你有沒有話要對本官說?」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笑瞇瞇地望著圓臉青年。

「請大老爺給小人作主!」

圓臉青年覺得李雲天的笑容有些怪異,使得他心裡暗自發慌,穩定了一下心神後向給李雲天磕了一個頭,高聲說道,「我朋友的母親現在臥病在,等著那些錢救命。」

「你知不知道,本官自從來了湖口縣,還從來沒有如此地憤怒過,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李雲天臉上的笑容更濃了,盯著圓臉青年說道。

「大人,小人不知。」圓臉青年感覺李雲天目光深邃,好像要看穿他的內心一樣,冷汗頓時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訕笑著說道。

「本官告訴你,每個人都有底線,本官也有,一旦有人膽敢越過本官的底線,那麼本官絕對會讓他後悔。」李雲天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現在,你是否有話要告訴本官?」

「大……大人,請大人給小人作主!」圓臉青年嚇了一跳,他這輩子還從沒有見過如此犀利的眼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現在還覺得那個錢袋是他的嗎?」見圓臉青年神情驚慌,李雲天扭頭望向了氣呼呼地立在一旁的周雨婷。

「哼,別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以勢壓人,如果你今天不能把這個案子弄得清清楚楚,那麼就是本姑娘贏。」周雨婷下巴一抬,冷冷地瞪著他,她可從來都沒有認輸過。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李雲天盯著周雨婷看了一會兒,苦澀地一笑,低聲說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就成全你。」

周雨婷聞言微微一怔,不無詫異地望著李雲天,眼神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以為李雲天是想在這件案子上贏了她,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大膽狂徒,說,你為何要昧著良心說錢袋是你的,難道你不知道這錢是等著救命的?」不等周雨婷反應過來,李雲天伸手一拍桌子,衝著那個被打的壯漢沉聲喝道。

「大人,小的……」壯漢萬萬沒有想到李雲天忽然把矛頭對準了自己,頓時吃了一驚,連忙辯解著。

「怎麼,你認為本官冤枉了你成不?」李雲天冷笑了一聲,從籤筒中抽出一根令簽扔在了地上,高聲說道,「看來本官不對你動大刑的話,你是不會招供了。來人,給本官打,打到他什麼時候認罪為止!」

「大……大人,小的認罪,是小的被豬油蒙了心,一時起了貪念,請大人饒命!」

壯漢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李雲天此舉是擺明了是不給他辯解的機會,見一旁的軍士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於是顧不上屁股上剛才被打後火辣辣的疼,連忙跪在地上大喊道。

「趙巡檢,讓人給他……」李雲天聞言面無表情地望向了立在堂下的趙華,準備讓人給壯漢寫供詞,簽字畫押,把這個案子給結了。

「慢著!」不等李雲天把話說完,周雨婷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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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水落石出

李雲天聽見周雨婷的聲音,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不動聲色地扭頭看向了她。

「哪裡有你這樣審案子的?想要屈打成招嗎?」周雨婷望了一眼堂下驚訝地望向自己的眾人,低聲向李雲天說道。

就連她也看出了李雲天是刻意要讓壯漢認罪,更何況其他人,李雲天此舉完全就是自毀聲譽。

「這不正好,既保全了你的面子,又能達成你的心願,反正誰也無法斷定錢袋是誰的,給了另外一個的話還能救人一條性命,豈不皆大歡喜。」李雲天聞言,一本正經地小聲回答。

「本姑娘不需要你施捨,有本事的話你就把這個案子審清楚,讓本姑娘心服口服!」周雨婷怔了一下,雙目流露出複雜的神色,隨後神情冷峻地盯著李雲天說道。

「你可要想好了,這是你唯一擺脫我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了。」李雲天忍著笑,好心地提醒周雨婷,他早就料到以周雨婷的高傲是絕對不會這樣稀裡糊塗地贏了這個案子的。

「本姑娘說話算話,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周雨婷聞言吃了一驚,她沒想到李雲天果然猜到了她來湖口縣的意圖,一時間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慌,咬了咬嘴唇後衝著李雲天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聽聞此言,李雲天頓時微微一笑,笑容裡充滿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味道。

周雨婷見李雲天竟然笑了,而且笑容顯得有些詭異,心中頓時倍感好奇。

就在她疑惑著的時候李雲天已經轉過身,衝著堂下的壯漢沉聲說道,「知道本官剛才為何要打你板子嗎?」

「請大人明示。」壯漢搖了搖頭,面色蒼白地回答。

「本官是要讓你長長記性,不是什麼事情都是依靠拳頭來解決的,你率先動手毆打對方,是否知罪?」李雲天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高聲問道。

「小的知罪。」壯漢連忙點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本來本官本來要打你的板子,以儆傚尤,不過既然剛才你已經挨了板子,那麼就兩相抵消。」李雲天面色緩和了下來,說道。

「謝大人,謝大人。」壯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給李雲天磕了一個頭,他真怕李雲天再讓人打他的板子,那個滋味真的不好受。

「趙巡檢,讓外面的百姓進來,本官要在這裡公審此案。」隨後,李雲天望向了趙華,沉聲下達了命令。

外面的百姓現在只知道周雨婷在巡檢司裡查錢袋的歸屬,而不知道壯漢被周雨婷打板子的事情,他要彌補周雨婷的這個錯誤,讓外面的百姓以為是他對壯漢用了刑。

趙華不敢怠慢,連忙下去安排。

陳凝凝見狀也從椅子上起身,拉著周雨婷躲在了一旁的屏風後面,審案的時候兩人不適合在大堂上。

雖然陳凝凝很好奇,想知道李雲天和周雨婷剛才低語了些什麼,竟然使得李雲天一反常態,差一點用一種武斷的方式來斷了這個案子,不過見周雨婷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她只好把這個疑問埋在了心底。

聽說李雲天要開堂審理錢袋歸屬一案,圍聚在巡檢司大門外的百姓呼啦一下就湧了進來,簇擁在大堂門口,饒有興致地伸長了腦袋往裡面張望,這還是第一次在巡檢司裡公開審案。

巡檢司的軍士有條不紊地在現場維持著秩序,由於不少軍士是招募的新丁,故而好奇地注意著大堂裡的動靜,都想看看大名鼎鼎的知縣大人如何來斷這個案子。

在大家看來,那個錢袋上又沒有什麼記號,而且壯漢和圓臉青年都有著充足的理由,也都有人證能證明各自的觀點,故而要想分辨出錢袋是誰的無疑是難上加難。

等堂外的百姓安靜下來後,李雲天讓壯漢和圓臉青年把事情經過各自講述了一遍,以讓外面的百姓得知案子的來龍去脈。

按照壯漢的說法,他住在附近的村子裡,即將成親,來鎮上找了賣肉的堂哥,也就是那個絡腮鬍子胖子借了十兩碎銀和兩多枚銅錢,以操辦婚宴,不成想上午逛街的錢袋掉了,連忙原路返回尋找。

尋找中,他無意看見圓臉青年在一個酒館裡買酒,從身上掏出錢袋正準備付錢,而那個錢袋正是他的。

絡腮鬍子胖子是鎮上一個賣肉的屠戶,他可以作證錢是他給壯漢的。

而圓臉青年則堅稱這些錢是他攢下來的,是想借給國字臉青年給臥病在的母親看病,不成想在買酒去國字臉青年家中的時候遇到了壯漢,想要強搶他手裡的錢袋。

那個國字臉青年證實了圓臉青年的話,他的母親前段日子得了病,由於家境貧寒,已經花完了家中的積蓄,後續治療無以為繼,如果圓臉青年借給他那些錢的話,那麼他的母親就能得救。

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堂外的百姓小聲議論起來,言語中無不對圓臉青年充滿了同情,私下裡紛紛認為錢袋是他的,而對那個壯漢沒什麼好感,都覺得他是想訛圓臉青年的錢。

圓臉青年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臉上緊張的神情得到了緩解。

所謂民意難違,李雲天即使懷疑他,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一口咬定錢袋是自己的,恐怕李雲天也拿他沒有辦法。

況且,自從李雲天就任湖口縣知縣以來,審案的時候從來沒有以大刑來逼供的,全部都是以證據和事實來斷案,使得涉案人員心服口服。

像大堂外的那些百姓想的一樣,錢袋上有沒有記號,他不相信李雲天有辦法能證明錢袋不是他的。

壯漢也聽見了百姓的議論,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早知道他就在錢袋上繡上自己的姓,這樣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一遭倒霉事了。

「肅靜!」李雲天見堂外有些嘈雜,於是拍了一下桌面,沉聲說道。

議論的百姓立刻安靜了下來,紛紛好奇地望向了李雲天,想知道他如何來斷這個無主錢袋的案子。

「本官最痛恨的就是那種貪婪狡詐、死不悔改的人!」李雲天面無表情地望著圓臉青年,冷冷地說道,「難道你真的以為本官拿你這個刁鑽之徒沒辦法了?」

「請……請大……大人明察!」

圓臉青年見李雲天目光犀利,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冷汗再度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不過,事已至此他唯有死撐下去,於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放心,本官屆時一定讓你心服口服!」李雲天見圓臉青年還在負隅頑抗,冷笑了一聲,抬頭向堂外高聲說道,「來人,請鎮上的鄉老。」

幾名巡檢司的軍士立刻急匆匆離開,前去傳白水鎮的鄉老來巡檢司。百姓們見狀又是一番低聲議論,想不明白為什麼李雲天認定圓臉青年說了謊。

「他這是要做什麼?」屏風後面,周雨婷不解地問向了身旁的陳凝凝,不清楚李雲天的用意,怎麼把鎮上的鄉老也牽涉了進來。

「老爺審案一向以理服人,這次找鄉老來恐怕是要其當證人,看來錢袋的歸屬即將揭曉。」陳凝凝微微一笑,以李雲天的個性如果不是十拿九穩的話,是絕對不會憑白無故地斥責圓臉青年。

「他真的有辦法找出錢袋是誰的?」周雨婷的雙目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她可不想就這麼認輸了。

陳凝凝笑著點了點頭,她相信這個案子難不住李雲天,李雲天肯定是發現了什麼破綻。

周雨婷眼神頓時一黯,心事重重地望向了大堂上,如果這次李雲天贏了的話,那麼她可就要回京城了,她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走了,否則的話以後肯定會被李雲天嘲笑。

很快,白水鎮上的幾名鄉老就被帶進了大堂,紛紛向李雲天拱手行禮,他們有著見官不跪的特權。

「幾位都是德高望者之人,今天本官請幾位當個見證,以了斷錢袋一案。」李雲天向那幾名鄉老微微頷首,隨後沉聲向堂下的軍士說道,「來人,拿兩盆溫水來。」

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中,兩盆溫水放在了堂前,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李雲天要做什麼。

「你,把手放進水裡。」李雲天伸手一指那名絡腮鬍子胖漢,不動聲色地說道。

絡腮鬍子胖漢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按照李雲天的指示去做,把手放進了水盆中。

與此同死,李雲天把錢袋交給了一名軍士,讓他把袋子裡的錢倒進了另外一個盆裡,看得眾人是一頭霧水。

「原來如此。」看到這裡,陳陳凝凝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暗自點著頭,她終於明白了李雲天的意圖。

「請看看這兩盤水有什麼變化?」不久後,李雲天讓絡腮鬍子胖漢把手從盆中拿開,沉聲向那幾名鄉老說道。

「大人,一盆水中上面漂著少許油花,另一盆上面油花要多上許多。」幾名鄉老走過去俯身仔細查看了一番後,一名鄉老向李雲天稟報。

「此人在市場賣肉,手上必定沾滿了油漬,他收錢時油漬又沾在了銅板和碎銀上,遇到溫水油花會浮現在水面。」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高聲向現場的人解釋著。

堂外的那些百姓這時終於明白了過來,紛紛倍感詫異,誰也沒有想到這個錢袋裡的錢竟然是絡腮鬍子胖漢的,要不然那些銅板和碎銀上豈會沾了油漬?

「大人饒命,小的知錯了,是小的一時起了貪念,想要昧了那些錢到裡翻本,不成想被失主給撞見了。」

圓臉青年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他萬萬想不到李雲天竟然會以這種方法鑒別出了錢袋的歸屬,嚇得連連給李雲天磕頭。

「本官問你,你為何要讓本官的夫人給你主持公道?」李雲天瞅了一眼圓臉青年,高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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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打情罵俏

「大人斷案如神,小的怕被大人識破不敢去縣衙,其實小的不是讓陳夫人給小的主持公道,而是那位周小姐。」

圓臉青年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神情尷尬地說道,「陳夫人從來不介入案子的事情,而那位周小姐則好打抱不平,嫉惡如仇,小的於是就編造一個由頭騙取周小姐的好感,讓周小姐把錢袋判給小的,屆時小的把錢一花,大人就無法再追究。」

此言一出,堂外的百姓頓時一陣嘩然,誰也沒有想到圓臉青年如此無恥,竟然利用了周雨婷的善良來達到佔有錢袋的目的。

周雨婷這時才知道自己被騙,咬著嘴唇,攥著粉拳,面罩寒霜地瞪著圓臉青年,恨不得拔劍一劍剁了那個混蛋。

陳凝凝見狀想安慰周雨婷幾句,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說出口,只能默默地站在那裡,希望周雨婷吃一塹長一智,下一次不會再這麼衝動。

事已至此,案情已經十分明朗,李雲天判圓臉青年重責三十大板,罰銀十兩,到縣裡服徭役一年。

那十兩罰銀並沒有進入縣衙戶房的帳目,而是被李雲天判給了國字臉青年,讓他給臥病在的母親看病,以示對圓臉青年的懲罰。

這個判決一出來,圍聚在大堂外的百姓就一陣歡呼,掌聲雷動,李雲天不僅漂亮地解決了這個案子,而且還十分人性化地給予了國字臉青年幫助,這使得他在眾人心目中原本就高大的形象愈發偉岸起來。

周雨婷神情落寞地離開了巡檢司,回到在陳府的住處後讓紅衣丫環收拾行李,願賭服輸,她準備按照與李雲天的約定即刻離開白水鎮回京城。

陳凝凝見她心意已決,不知道如何勸慰,隱隱約約間猜到了李雲天和她在巡檢司大堂上那陣低語的內容。

周雨婷雙手抱膝坐在臥室裡的一張椅子上,心情失落,眼神黯然,呆呆地在那裡想著心事。

從她記事以來還從沒有受到過如此沉重的打擊,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好心竟然會被圓臉青年利用,如果不是李雲天及時趕到的話,她差一點就要製造一起冤案。

她只不過看不慣那些仗勢欺人的人而已,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一個仗勢欺人的典範,硬生生地要使得那個丟了錢袋的壯漢認罪。

猶其令她無法接受的是,李雲天竟然會趕她離開這裡,他難道就這麼討厭自己?這對她來說無疑就是一個恥辱,以後還怎麼在李雲天面前抬起頭。

而且,周雨婷現在懷疑李雲天是故意要提出打賭的,目的就是要讓她離開白水鎮,以那個傢伙的城府肯定已經看出了什麼。

周雨婷忽然之間發現自己很笨,明知道李雲天是一個狡猾的人,竟然還要跟他打賭,豈不是自取屈辱。

「李公子!」就在周雨婷在那裡自怨自艾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紅衣丫環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李雲天大步走了進來,進門後順手關了房門。

「不用你催,我等下就離開!」見到李雲天,周雨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衝著他拋了一個白眼,氣呼呼地說道。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跟我打賭了?」李雲天微微一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周雨婷面前,笑瞇瞇地望著她。

「是,我後悔了,如果我贏了的話,以後就再也不用面對你這種奸滑之人。」周雨婷見李雲天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咬了咬嘴唇,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著。

「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惜你沒有把握住。」李雲天笑著攤了一下手,故作遺憾地說道,「否則的話,像我這麼討厭的人以後就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你究竟想怎麼樣?」周雨婷望著得意洋洋的李雲天,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紅,她還從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一抬下巴,冷冷地說道。

「很簡單,我想讓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做錯了,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李雲天見周雨婷眼眶紅潤,於是收斂了笑容,鄭重其事地望著她,「你可知道,如果被侯爺的敵人知道了你在巡檢司大堂上私自動刑,那麼將來就是一把刺向侯爺的鋒利匕首,輕則私設公堂,重則圖謀不軌。」

「你不要嚇我,我只不過讓人打了他幾板子而已,哪裡有這麼大的罪名?又關我爹什麼事?」望著一本正經的李雲天,周雨婷怔了怔,隨後不服氣地問道。

「巡檢司大堂是軍營重地,豈是誰都能在那裡打人板子的?這件事情雖然是你做的,但如果沒有侯爺的庇護,你真的認為以自己的所作所為可以安然無恙?」

李雲天見周雨婷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無鬱悶地說道,「你在京城也待了這麼些年,難道就沒有聽說過黨同伐異?不知道官場險惡,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大禍臨頭?」

「黨同伐異?如履薄冰?」周雨婷覺得李雲天不像是在開玩笑,雙目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自幼無憂無慮,哪裡知道官場上的事情,候爺府的一片天完全由忠勇侯在撐著。

「你應該知道,當今聖上之所以能君臨天下,倚靠著的是像侯爺這樣的勳貴在戰場上奮勇廝殺,聖上最信任的也是他們,在朝堂上牢牢地壓制住了那些以士大夫自居的文臣,雙方之間積怨頗深,勢如水火。」

李雲天沉吟了一下,神情凝重地向周雨婷說道,「聖上如今年歲已高,恐怕撐不了幾年,如今天下已定,北元經過多年征伐已無昔日氣候,新帝一旦登基必將重用文臣治國,屆時雙方為了朝堂上的權勢一定會鬥個你死我活,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誰的把柄越少誰所面臨的危險也就越小。」

「這些事情你怎麼會知道?」聽了李雲天的話後,周雨婷神情驚訝地望著他,經過李雲天這麼一說,她忽然覺得京城裡一下子變得可怕了起來。

「不僅我,很多人都知道,也都在做準備,所以現在開始你要想侯爺的話,就要少犯一些錯誤。」李雲天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周雨婷是被壞了,根本就不知道世道的險惡。

「你是不是在嚇唬我?」周雨婷忽閃了幾下長長的眼睫毛,感覺李雲天說得有些危言聳聽,不由得狐疑地問道。

「我為什麼要嚇唬你?」李雲天聞言微微一笑,忽然握住了周雨婷的雙手,笑著說道,「我是看你傻乎乎的,喜歡打抱不平,怕你以後吃虧,這才提醒你,要不然說不定別人把你給賣了你還幫別人數錢?」

「你才傻呢!」周雨婷沒想到李雲天竟然會握她的手,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不過李雲天抓得很緊她沒有掙脫開,也就放棄了,臉頰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兩片紅暈,然後眉角往上一挑,瞪著李雲天說道,「誰敢賣本姑娘,本姑娘一劍劈了他!」

「這種事情誰會明著來,肯定是在背地裡暗施冷箭。」李雲天見周雨婷只是稍微掙扎了一下,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依周雨婷的性格他真得怕周雨婷給他一記耳光,那個時候場面可就尷尬了。

不過,現在看來周雨婷其實也並不是像他以前想的那樣討厭他,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女人的心可真的琢磨不透呀!

周雨婷的柳眉微微蹙了蹙,李雲天說得沒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天知道對方會出什麼暗招。

「你是在向我求和嗎?」隨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忽閃了一下明亮的雙眸,一臉狡黠地望著李雲天。

「算是吧,我今天不應該在大堂之上那麼對你,也不應該和你打賭。」李雲天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周雨婷竟然會想到這一點,隨後笑了起來,很痛快地就承認了,反正在未婚妻面前適當地擺低姿態也沒什麼丟人的。

「晚了,我告訴你,既然你贏了我,那麼我就隨了你的心意,立刻回京城,以後別想我理你!」周雨婷見李雲天竟然承認了,頓時感到十分愉快,隨即就到神清氣爽,一吐胸中的悶氣,冷哼了一聲,氣鼓鼓地瞪著李雲天。

「你真得要隨了我的心意?」李雲天聞言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一臉鬱悶地說道。

「當然了,本姑娘說話歷來算數!」見李雲天顯得有些無奈,周雨婷一抬下巴,嬌聲說道,心中不由得大為解恨,原來李雲天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既然這樣,那你就等回門的時候再去京城吧。」李雲天見周雨婷頗為得意地望著他,於是忍著笑,故意在那裡冥思苦想了一番,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和周雨婷的婚期定在了年底,屆時婚事將在濟南府石門縣老家操辦,然後兩人在一起去京城的將軍府給忠勇侯請安。

現在也快到年底,既然周雨婷從京城來了,那麼不如到時候一起跟他去石門縣,反正到時候他是從石門縣周家接的親。

再者說了,以周雨婷的性格,他擔心她回到京城會惹出什麼亂子來,故而還是留在身邊由他看著比較好。

「你是在求本姑娘留下嗎?」周雨婷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頗為得意地望著李雲天。

「不是你說的要隨我的心意?」李雲天故作不解地望著周雨婷,「好心」地提醒著她,「你好好想想,咱們打賭的時候,我只說了讓你回京城,並沒有說回去的時間。」

周雨婷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神情詫異地望著一本正經的李雲天,隱隱約約間她意識到自己好像上了李雲天的當。

「哈哈……」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後,李雲天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呀,原來你在算計我!」周雨婷這下終於反應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又上了李雲天的當,氣得伸腳就踹向了李雲天的椅子。

她可以肯定是李雲天早就設計好了一切,專門等著她望陷阱裡跳,屆時乖乖地跟著李雲天回石門縣成親。

她的這一腳力道很大,李雲天的身子隨著椅子倒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你沒事兒吧。」周雨婷見狀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李雲天,神情關切地問道。

李雲天沒什麼大礙,就勢把周雨婷攬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對於像周雨婷這種刁蠻任性的女孩,必須主要主動出擊才能奏效。

周雨婷掙扎了幾下,隨後放棄了抵抗,任由李雲天摟著她,她這時才發現李雲天的胸脯其實挺解釋的。

「小姐……」門外的紅衣丫環聽見響動連門推開房門進來查看,見李雲天把周雨婷摟在了懷裡,連忙雙手捂眼,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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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6:24:18

第六十九章 甘之如飴

良久,李雲天鬆開了懷裡的周雨婷,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在他看來周雨婷就像是一塊冰,一旦把她融化了那麼就成為一汪清水,甘之如飴。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錢袋是誰的,這才跟我打了那個賭?」周雨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稀裡糊塗地就被李雲天攬在了懷裡,羞得臉頰通紅,穩定了一下心神後想起了一件事情,好奇地望向了李雲天。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李雲天將周雨婷從地上拉起來,笑著說道,「但凡做了虧心事的人,眼神必然飄忽,我一進大堂就發現那個小子心虛,再加上那些錢是賣肉的屠戶給的,上面肯定沾有油漬,我幾乎有十成的把握,這才與你打了賭。」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壞,算計我。」周雨婷聞言嬌嗔了一聲,忍不住伸手捶了一下李雲天的胸口,心裡卻是美滋滋的,原來李雲天根本就沒想過要趕她走。

「這不是壞,這叫智慧。」李雲天笑瞇瞇地望著周雨婷,隨後揉了揉被周雨婷捶的地方,有些驚訝地說道,「想不到你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原來有這麼大的力道。」

「那當然了,本姑娘從小就跟著我爹習武,三五個人別想近本姑娘的身!」周雨婷眉角向上一挑,傲然說道。

「從小習武!」李雲天不由得摸了摸下巴,隨後喉結一動,咕嘟一聲嚥下了一口口水,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渾身都是肌肉的女漢子形象來。

可是,剛才摟著周雨婷的時候感覺她身上軟綿綿的,不像是有著硬邦邦肌肉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周雨婷見李雲天眼神飄忽地立在那裡,顯得心不在焉,於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嬌聲問道。

「沒什麼。」李雲天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向周雨婷一笑,反正他現在想也是瞎想,到了洞房的時候一切都清楚了。

「是不是以後我都不能再管那些事情了?」周雨婷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臉上神情不由得為之一黯,她不想給老爹帶來麻煩,也不想牽累李雲天,可是她就是無法忍受那些仗勢欺人的傢伙為非作歹。

「管,為什麼不管?像以前一樣,只要你看不順眼就管,要不然豈不是便宜了那些無法無天的王八蛋。」李雲天見狀笑著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周雨婷的臉頰。

「會不會給我爹帶來麻煩?」面對李雲天的這個親暱舉動,周雨婷臉上不由得一紅,有些擔憂地問道。

「其實,今天你唯一做錯了的地方就是在巡檢司大堂上讓人動刑,巡檢司大堂代表著朝廷的威儀,很容易讓人來做文章。」

李雲天見周雨婷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於是笑著將其攬在了懷裡,「如果換作其他地方,你打也就打了,大不了事後賠上一筆醫藥費。」

周雨婷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溫順地將臉頰貼在了李雲天的胸口,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李雲天的意思,畢竟她不是官場上的人,不應該用官場上的辦法來解決事情,否則就有擾亂朝綱的嫌疑。

李雲天離開周雨婷住處的時候,周雨婷親自把他送到了院門口,兩人有說有笑,言談親暱,使得紅衣丫環大跌眼鏡,她不知道李雲天用了什麼辦法,竟然使得周雨婷表現出了一副小女兒的嬌羞來。

送走李雲天後,周雨婷當即回房給京城的忠勇侯寫信,告訴她年底要和李雲天一同回石門縣,自己在湖口縣一切安好,讓忠勇侯不用擔心。

陳凝凝得知這件事情後只是莞爾一笑,她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心底單純的周雨婷如何是李雲天的對手,肯定會被李雲天吃得死死的。

九月底,在李雲天的推動下,湖口縣的商賈在白水鎮成立了「九州商會」,陳伯昭擔任商會的會長。

按照九州商會的章程,商會的日常事務由執事團的執事們商討解決,會長四年一屆,從第二屆開始由執事團的執事們投票選舉。

對於加入九州商會的會員,不僅可以分享商會的商業信息,而且還可以從商會獲得低息貸款,幫助其拓展生意。

此時此刻,誰也不會想到,九州商會的出現不僅使得湖口縣的商業迅速繁榮,而且使得商會的會員逐漸從傳統的家庭式小作坊式生產,逐漸轉向了集團式的工業化生產,令九州商會在大明商界日漸崛起。

而九州商會所取得這一切成就,自然離不開李雲天在幕後的推動,雖然他從未插手過九州商會的事務,不過卻被視為九州商會的靈魂,九州商會的幾次劫難全部都是由它化險為夷。

就在九州商會成立後不久,這天中午,李雲天正在縣衙後宅裡宴請縣丞趙宇吃飯的時候,一名衙役手裡拿著一份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信是彭澤縣知縣錢程寫來的,請李雲天去彭澤縣幫他查一起案子,自從上次剿滅王三匪巢一事後,兩人的來往就變得密切起來,畢竟官場之上多一個朋友就多一個照應。

至於案子的內容,錢程在信上沒有戲說,只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與彭澤縣的兩個大戶人家有關。

半年前,李家莊李老太爺的嫡親孫子李清娶了趙家堡的趙老爺的女兒趙燕,這本是一件門當戶對,珠聯璧合的金玉良緣。

可是,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新婚後的第二天,李清竟然發了瘋,不顧家人的阻攔衝了出去,跳河自盡。

等李家人找到屍體的時候已經是十來天後,李清已經被河水泡得面目全非,從身上的配飾上好不容易才認出了他的身份。

李清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沒成想一與趙燕成親就神志不清,於是李家認為她是白虎星下凡,是一個剋夫的不祥之人,故而一紙休書將其趕回了趙家堡。

趙家的人聞訊後頓時不幹了,古代的那些大戶人家最看重的就是臉面,李家無憑無據地就說趙燕是白虎星什麼的,那讓趙家的臉面往哪裡擱,天知道李清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於是,趙家的人就去李家給趙燕討公道,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趙家人少,前去的幾個人都被李家打傷。

吃了虧的趙家自然不願意了,回家召集了族人和佃戶,與李家來了一場火並,如果不是錢程得到消息及時帶人感到制止了衝突的話,那麼保不准就要鬧出人命。

面對情緒激動的趙家和李家,錢程答應給雙方一個公道,查明李清發瘋一事。

錢程懷疑有人在喜宴上給李清下毒,可惜的是他折騰了快半年了,雖然抓了幾個嫌犯,但都未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不僅趙家和李家的人時常去縣衙催問,而且那幾個嫌犯的家人也每天跑去下壓大門口喊冤,令他是不厭其煩。

由於此案已經在彭澤縣鬧得沸沸揚揚,萬般無奈下錢程故而向李雲天求援,想盡快解決這個麻煩,一旦鬧到府衙的話,那麼他難免落下一個辦案不力的名聲。

而以李雲天的才幹,他相信李雲天能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王縣丞,你可聽說了彭澤縣李家莊的案子?」看完了錢程的信後,李雲天把它收起來,笑著問坐在他對面的王宇。

「下官略有耳聞。」王宇點了點頭,彭澤縣距離湖口縣不遠,那件案子又鬧得彭澤縣滿城風雨,所以已經傳到了王宇的耳中。

「王縣丞如何看待此案?」李雲天笑著問道,想聽聽王宇的意見。

「下官並不相信趙氏是白虎星下凡,李家的公子如果不是中毒,就是有其他原因。」王宇沉吟了一下,沉聲向李雲天說道。

「本官也是這樣認為,看來這裡面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李雲天微微頷首,笑著端起酒杯敬向了王宇,「那些布商那裡,還望王縣丞多多費心。」

「大人言重了,為湖口縣做事是下官的職責。」王宇微微一笑,與李雲天虛空碰了一下酒杯,兩人一飲而盡。

這次李雲天之所以宴請王宇,是想讓王宇從中牽線搭橋,使得九州商會能與江西幾個有名的大布商取得聯繫,拓展九州商會的業務。

王宇擔任了多年江西布政使司下屬的染織局大使,與江西那些大布商有著很深的交情,如果他出面的話,那麼九江商會將會在布料領域取得重大突破。

本來,要想說動王宇幫這個忙並非易事,因為要使得那幾名布商與九州商會合作需要巨大的人情,一旦他用上了,那麼以後再有什麼事情可就不好開口了。

王宇已然到了致仕的年齡,在官場上已無上進的念頭,只想著致仕後含飴弄孫、頤養天年,那麼與布商之間的人情自然要留給王家的子弟。

不過,在目睹了李雲天到任後一年多的時間裡湖口縣翻天覆地的變化後,他不得不承認李雲天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才,以後在仕途上的成就無可限量,如果能交好李雲天的話,那麼對王家的子弟無疑大有裨益。

況且,李雲天邀請王宇的兒子來湖口縣加入九州商會,協助陳伯昭處理九州商會布匹生意,這對王宇來說也是一個非常優厚的條件,有李雲天在幕後掌舵,他非常看好九州商會的發展。

其實不僅王宇,主簿趙朗現在也是以李雲天馬首是瞻,兢兢業業地處理著手頭上的事務,不再有事沒事就往九江城跑。

原因很簡單,李雲天來到湖口縣後接連辦了幾件震動江西的大案,雖然這些案子都與趙朗無關,但李雲天很大方,把功績都分給了下屬,使得他從中受益匪淺,撈了不少實實在在的政績,足夠他下一次在考核的時候陞官。

在他看來李雲天就是他仕途上的貴人,故而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以後李雲天如果鳳凰騰達了,也能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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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6:29:19

第七十章 走訪

兩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兩輛馬車在彭湖縣的一條鄉間大道上疾駛,路上的行人紛紛閃在了路旁。

前面的一輛馬車裡,一身藍衫的李雲天依靠在車廂廂壁上閉目養神,他的對面坐著身穿白衫、女扮男裝的周雨婷和雪兒。

雪兒就是周雨婷身邊的那個紅衣丫環,自幼跟著周雨婷一起長大,兩人雖名為主僕,但是實則親如姐妹。

與單純的周雨婷相比,雪兒則機靈了許多,遇上事情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她給周雨婷出主意。

這一次去彭澤縣協助錢程查案,李雲天特意帶著周雨婷出來散心,同時也是讓她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周雨婷一聽說要去彭澤縣查案子,立刻來了興趣,二話不說,饒有興致地就跟著李雲天在白水鎮碼頭上了去彭澤縣的船。

下船後,一行人乘坐兩輛馬車,直奔趙家堡而去。

「雲天兄,為什麼咱們要去趙家堡,而不是直接去縣衙審問那些嫌犯。」周雨婷見李雲天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絲毫也沒有把這次查案放在心上,在心裡憋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果縣衙裡的那些嫌犯能提供的信息有用的話,那麼錢知縣也就不會這麼頭疼了。」李雲天聞言睜開雙目,衝著狐疑的周雨婷微微一笑,「咱們重走一遍案發現場,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穫。」

周雨婷點了點頭,明白了李雲天的意思,原來李雲天要去趙家堡找一些錢知縣沒有發現的線索。

趙家堡前有一條河,必須乘渡船通過,兩輛馬車到了河邊後不得不停了下來,李雲天十分紳士地將周雨婷和雪兒從馬車上攙扶了下來。

後面一輛馬車上坐著四個大漢,除了羅鳴和一名湖口縣的衙役外,另外兩人都是候爺府的護衛。

渡頭上停著一條渡船,船夫是一名身材魁梧壯實的青年,面相周正,一臉的憨厚,等李雲天一行人上了渡船後就搖著渡船向河對岸駛去。

李雲天背手立在船頭,吹著清爽的河風,一襲藍衫隨風而動,顯得俊朗飄逸。

「那個趙小姐真的不會是白虎星吧?」周雨婷站在李雲天的身旁,望著對岸的趙家堡,忽然有些心神不寧,低聲問道。

「怪力亂神之說不過是人們在萬般無奈下的臆測而已。」李雲天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周雨婷竟然也會相信關於趙燕的謠言,笑著向她說道。

周雨婷聞言臉頰不由得一紅,再怎麼說她也是一個女孩,再加上知識面有限,故而面對那些虛無縹緲傳言的時候自然沒有李雲天的膽子大。

對岸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婦正在河邊洗衣服,看見兩人後不由得嘰嘰喳喳地調笑了起來,衝著兩人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沒想到本公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如此討女人喜歡。」李雲天見狀不由得有些得意,望了河對岸的女子一眼,笑瞇瞇地向周雨婷說道。

「呸,別臭美了,她們看得可是本小姐,就你那模樣,白送給她們,她們都不要。」見李雲天向自己炫耀,周雨婷忍不住衝著他拋了一個白眼。

「其實,她們都是一些庸脂俗粉,哪裡能與我們周大小姐相比。」李雲天發現周雨婷的言語中充滿了醋意,笑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動作無比親暱。

見此情形,對岸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笑得更加大聲,七嘴八舌地猜測著這兩個大男人之間的關係。

「討厭啦。」周雨婷怔了一下,沒想到李雲天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隨後臉頰刷一下紅了,跺了一下腳鑽進了船艙。

李雲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其實調戲自己未來的老婆也別有一番愜意。

到了對岸,李雲天沒有去趙家找趙燕瞭解案情,而是讓羅鳴打聽李清在趙家堡的同窗好友胡昊的家在那裡。

江南地區文風薈萃,李清和胡昊都在縣裡的書院裡讀書,是至交好友,李清正是來趙家堡找胡昊的時候遇見了趙燕,對其一見鍾情,讓家裡來向趙家提親。

兩家都是彭澤縣的大戶,門當戶對,兩人的八字又般配,故而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原本一樁美滿幸福的喜事,到頭來變成了一件喪事。

既然李清死得蹊蹺,而且與趙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麼李雲天就決定從細微之處入手,瞭解兩人從相識到成親之間發生的事情。

來到一個比較氣派的宅院院門後,羅鳴上前敲門,這裡就是胡家。

胡家在趙家堡經營著一家酒樓,家境還算優越,否則的話也不會送胡昊去縣城的書院讀書,一年下來有著不小的花費,普通人家的子弟根本就讀不起。

「請問你們找誰?」不一會兒,房門開了,一名下人模樣的青年望了一眼門口站著的李雲天等人,狐疑地問道。

「我們是縣衙的人,找你家公子瞭解一下與李清一案有關的情況。」羅鳴從腰間取下他湖口縣站班班頭的腰牌衝著那名下人一晃,不動聲色地說道。

縣衙衙役的腰牌都是制式的,從外觀上看一模一樣,只有上面表明身份的文字不一樣,羅鳴就這麼晃了一下,那名下人根本就沒看清楚上面寫了什麼。

而且即使他看清了也沒用,因為他根本就不識字,不知道那些字是什麼意思。

得知對方是縣衙的人,那名下人連忙把李雲天和周雨婷等人請了進去,然後急匆匆地向胡昊的老爹胡老爺匯報去了。

胡老爺正在後院喝茶,聽聞縣衙派人來查看,連忙來到前院客廳迎接,當看見李雲天一行人後就是一愣,覺得眼前之人十分眼生。

因為李清的案子,胡老爺這大半年來沒少往縣衙跑,對衙門裡的人認識得也七七八八了,從沒有見過這次來查案的人。

他可以肯定,並排坐在椅子上的李雲天和周雨婷氣勢非凡,根本就不像是縣衙的差役。

即使是那幾名立在身後的跟班,也都一個個派頭十足,看上去比縣衙的錢知縣都氣派。

「幾位差爺此番前來,不知所為何事?」胡老爺雖然心中狐疑,但不敢怠慢,笑著向李雲天和周雨婷供著手,很顯然這兩位才是主子。

「胡老闆,在下此次前來,是想問胡公子一些李清一案的案情。」李雲天也不起身,坐在那裡微笑著向胡老爺拱了一下手。

「來人,讓少爺過來。」胡老爺見狀,心中已經肯定李雲天是官府的人,而且有著官身。

因為按照朝廷的規矩,有官身的人是毋須向白丁回禮的,否則就是失了官府的威儀,李雲天能給他拱一下手,已經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很快,一名神情憔悴的青年從進了客廳,他就是胡昊,自從李清出事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李清來趙家堡看他的話,也就不會遇上趙燕,進而不會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胡昊來後,胡老爺領著下人離開,進行迴避,免得耽誤了李雲天查案。

「胡公子,作為李清的好友,你應該知道他與趙燕之間的事情,請原原本本地告訴在下。」等胡老爺和下人退下後,李雲天示意胡昊落座,微笑著問道。

「唉,要不是那天他來看我,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胡昊歎了一口氣,神情黯然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大半年前的一個上午,李清從李家莊來趙家堡看望胡昊,結果在渡頭遇見了準備出行的趙燕。

趙燕在渡頭衝著他嫣然一笑,使得他把趙燕驚為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從胡昊那裡打探到了趙燕的情況後,李清當即回家讓家人來提親,兩家門當戶對,趙家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故而很快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擇吉日完婚。

誰能想到,婚後第二天李清就發瘋般跳了河,在彭澤縣惹出了這麼大的一起風波來。

「如此說來,李清和趙燕在成親前只見過一面?」聽了胡昊的講述後,李雲天沉聲問道。

胡昊聞言點了點頭,按照規矩成親前男方和女方是不能見面的。

聽到這裡,周雨婷的臉頰上不由得一紅,她不僅來湖口縣見了李雲天,而且還住在了陳凝凝那裡,絕對是驚人之舉。

「兩人成親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的事情?」李雲天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開口問道。

「意外的事情?」胡昊想了想,說道,「自從兩人訂親後,市面上就有流言,說趙燕是白虎星下凡,誰跟她成親就會剋死誰,不過當時大家都以為是無稽之談,誰也沒有在意。」

「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嗎?」李雲天眼前一亮,問道。

「這就不清楚了。」胡昊搖了搖頭,這使得李雲天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

又問了胡昊一些問題後,李雲天並沒有什麼大的收穫,於是就起身告辭,離開了胡家。

「爹,我覺得他不像是縣衙的差役!」院門口,望著李雲天遠去的背影,胡昊狐疑地向胡老闆說道。

「管他是誰,只要能查清李清的案子就好。」胡老闆搖了搖頭,他懷疑李雲天等人是從府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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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30:20

第七十一章 過猶不及

中午,李雲天一行人在趙家堡的一個酒樓吃飯。

樓上的雅間裡,李雲天凝視著眼前的酒杯,陷入了沉思中,他覺得趙燕是白虎星的傳言來得非常蹊蹺。

「想什麼呢?」周雨婷給李雲天夾了一筷子菜,好奇地問道。

「猜猜看,關於趙燕的那個流言是誰傳出來的?」李雲天放下酒杯,笑著望向了周雨婷,有時候他的思維陷入死角的時候,聽聽別人的意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能是不喜歡她的人,也可能是趙家的仇人。」周雨婷仔細想了想,說道。

「有沒有可能是喜歡她的人呢?」李雲天見周雨婷一副認真的模樣,於是笑著提醒她。

「喜歡她的人!」周雨婷雙目流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後眼前一亮,「他是想以這種方法阻止趙燕嫁進李家。」

「吃完飯咱們就去會會趙小姐。」李雲天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碗往嘴裡扒拉起了飯菜。

「真笨,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兒!」周雨婷不由得有些懊惱地伸手拍了一下額頭,如果不是李雲天提醒她的話她根本想不到這個方面。

「知道自己笨那就表明還有救。」李雲天見狀笑了起來,忍不住調侃道。

「反正你聰明,以後我惹了什麼麻煩,那就由你來收尾。」周雨婷正要反駁,猛然意識到自己鬥嘴不是李雲天的對手,於是眼珠一轉,笑盈盈地望著他。

李雲天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苦笑,看來周雨婷變得機靈了,知道與自己正面對抗得不到好處,故而迂迴出擊。

見此情形,雪兒以手掩口,忍俊不禁,她發現李雲天和周雨婷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兩人沒事兒的時候就鬥嘴。

趙家堡,顧名思義,裡面的居民以趙姓居多,趙燕的父親是趙家的族長,在彭澤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午飯後李雲天去了趙府,趙府與白水鎮的陳家一樣,是一個幾進幾出的大院落,非常氣派。

得知李雲天等人是縣衙派來查案的,趙燕的二哥趙瑞連忙領著他們去找趙燕,由於趙老爺和趙燕的大哥出門做生意去了,所以趙府的事情現在由他作主。

趙燕住在趙府後宅一個環境優雅的小院,小院裡有一個兩層高的小樓,是她的閨房。

在小樓大廳裡落座後,趙燕很快就被丫環從二樓請了下來,一身縞素,頭上插著一朵白紙做的白花,面容憔悴,看樣子是在給李清守孝。

雖然她被李家給休了,但再怎麼說也是李清明媒正娶的妻子,守孝三年是免不了的。

李雲天打量了趙燕一眼,窈窕的身材,精緻的臉頰,看得出來她長得很漂亮,怪不得李清會對其一見鍾情了。

「妹妹,這些是縣衙的官差,有些事情要問你。」趙燕瞅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李雲天和周雨婷,狐疑地看向了趙瑞,趙瑞連忙向她解釋。

「幾位差爺,你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妾身一定知無不言。」趙燕聞言淒然地一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趙小姐,說說你和李公子之間的事情吧。」李雲天見狀,不動聲色地望著趙燕。

「妾身和夫君是渡頭相識的,當時妾身要去外婆家,在渡頭與夫君偶遇,後來李公子就讓家人來提親,妾身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在新房裡。」趙燕的雙目流露出一絲哀愁的神色,顯得對李清難以忘懷。

李雲天聞言不由得凝神盯著趙燕,這使得趙燕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正當他想著心事的時候,冷不防腿上忽然一疼,低頭一看原來周雨婷悄悄在他腿上擰了一下,俏面含霜地瞪著他。

「你還記得當時與李公子見面時候的情形嗎?」李雲天開始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明白周雨婷為何會鬧脾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看來自己剛才觀察趙燕的時候引起了周雨婷的誤會,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沉聲問向趙燕。

「妾身記得,他從渡船下來後一直望著妾身,差一點就撞在了樹上,模樣有些狼狽,引得現場的人紛紛哄笑。」趙燕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幸福的神色,柔聲說道。

「如此說來,是李公子在碼頭上的狼狽舉動引起了小姐的注意?」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皺了皺,開口問道。

「如果妾身那天不在渡頭的話,那麼他也不會出事了,都怨我這個不祥之人,給他帶來了災禍。」趙燕微微頷首,隨後眼眶不由得濕潤了,顯得十分懊惱。

「趙小姐毋須自責,怪力亂神之說皆是鄉間臆想之事。」李雲天的雙目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亮光,他知道趙燕之所以說自己是不祥之人是因為有人說她是白虎星,開口安慰了她一句,然後轉向了趙瑞,問道,「趙公子,貴府可有什麼仇人?這種中傷令妹的謠言絕對不會憑空出現。」

「實不相瞞,我們趙家在彭澤縣也有一兩百年,期間肯定也得罪了不少人,私下裡我們也查了,可是不知道是誰,之間把舍妹是白虎星的謠言寫在紙上貼滿了鎮裡。」

趙瑞聞言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冷冷地說道,如果讓他找出來是哪個混蛋的話,絕對會好好修理對方一頓。

事後,縣衙和趙家的人都查過紙上的筆跡,畢竟這個年代會寫字的人並不多,不過筆跡很陌生,實在無法找出出自誰的手筆。

「趙公子,你可知道鎮上是否有人仰慕暗戀令妹?」李雲天可以理解趙瑞的憤怒,任由誰攤上這件事情也無法冷靜,猶其是像趙家這樣的大戶,他沉吟了一下,看似隨意地問道。

聽聞此言,神情哀傷的趙燕眼中禁不住閃過了一絲慌亂的神色,隨後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她的這個細微變化自然沒能逃過李雲天的眼睛,李雲天出其不意地問了這一句,正是要看看她的反應。

「舍妹自幼就待在閨房之內,平常很少出門,沒與什麼人有過接觸。」趙瑞凝神想了想,有些無奈地說道,「如果有人見過舍妹一面後心生愛慕,那麼在下可就無法得知了。」

李雲天聞言點了點,對趙瑞的說法表示贊同,像那種隱藏的愛慕者完全就是隨機的,沒有一點蹤跡可循,根本就無法發現。

又向趙燕瞭解了一些情況後,李雲天起身告辭。

趙瑞把他們送到了趙宅門口,然後讓人去彭澤縣衙打探李雲天的身份,與胡家人一樣,他也對李雲天的身份感到好奇,不過被李雲天身上的氣勢所震懾,不敢當面試探李雲天的身份。

離開了趙宅,周雨婷也不理李雲天,獨自快步走向渡頭,俏面寒霜,一副氣沖沖的模樣。

「我的小姑奶奶,誰又招惹你了。」李雲天有些鬱悶地搖了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雪兒和羅鳴等人知道兩人又要開始鬥嘴,於是知趣地落在了後面,以免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事情。

「你明知故問!」周雨婷一邊走著,一邊氣鼓鼓地說道,「我現在就回去,免得礙了你的好事,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看人家柔弱美貌,就動了憐香惜玉的花花心思!」

「你是在吃醋嗎?」李雲天聞言頓時樂了,笑著說道。

「吃醋?我還喝醬油呢!本姑娘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喜新厭舊的登徒浪子!」周雨婷冷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

「小姑奶奶,我剛才之所以盯著趙燕,是想看她是不是真的對李清有那麼深厚的感情。」李雲天意識到周雨婷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得意,笑瞇瞇地解釋。

「哼,敢做不敢當,懦夫!」周雨婷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李雲天的解釋,冷冰冰地說道。

「難道你認為她真的對李清有那麼深的感情?」李雲天知道周婷婷的脾氣,知道現在好好跟她說沒用,於是伸手拉住了她,沉聲問道。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我知道你聰明,是不是又想騙我?」周雨婷本想甩開李雲天,可是聞言心中又有些好奇,咬著嘴唇瞪著他,「她都那麼傷心了,你還懷疑她!」

「趙燕和李清只不過見過兩面,他們之間的感情能深到哪裡去?」李雲天微微一笑,「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叫做過猶不及,她給李清守孝,這倒沒什麼,畢竟夫妻一場,可是她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你不覺得有些太過了嗎?顯得不怎麼真實!」

「她是裝的?」周雨婷怔了一下,覺得李雲天說的有道理,下意識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李雲天搖了搖頭,笑著望著周雨婷,「你也不想想,有一隻母老虎在身邊,我就是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兒呀!」

「好呀,你竟然說我是母老虎!」周雨婷聞言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打向了李雲天的胸口。

「別,你這一拳下去的話,我保不准就吐血了。」李雲天見狀連忙側身躲了過去,他可是知道周雨婷的力道,被打中的話肯定十分難受。

「好了,以後大不了我不打你了。」周雨婷見狀笑盈盈地收起了拳頭,嬌聲問道,「下一步咱們做些什麼?」

「查查看,李清在渡頭見到趙燕那一天,渡船上會有什麼人!」李雲天微微一笑,雙目閃過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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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35:20

第72章 蛛絲馬跡

「為什麼要查船上的人?」周雨婷聞言有些不解地望著李雲天,這好像與李清的案子沒什麼關係吧。

「你有沒有注意到,胡昊和趙燕對李清第一次在渡頭見到趙燕的描述有些不同。」李雲天早就猜到了周雨婷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先不說她能不能弄注意到胡昊和趙燕話裡之間的細微詫異,就剛才的那股醋勁,恐怕也沒怎麼認真聽趙燕的話。

「什麼不同?」周雨婷感到有些好奇,她覺得兩人說的沒什麼不一樣,不就是在渡頭偶遇嘛。

「胡昊說的是,趙燕在渡頭衝著船上的李清莞爾一笑,使得李清對她一見鍾情,而趙燕的說法則是,她是在渡頭上被李清的狼狽模樣吸引。」

李雲天微微一笑,引導著周雨婷的思路,「你想想看,如果趙燕衝著船上的李清莞爾一笑了,那麼她為什麼要說李清上了渡頭才注意到他。」

「或許是趙燕不好意思說出來吧。」周雨婷想了想,說道,「女孩子家面皮通常都比較薄。」

「或許吧,不過你覺得如果她對李清感情這麼深厚的話,會隱瞞這件事情?」李雲天笑了笑,有條不紊地說道,「你還記得咱們來之前岸邊那些洗衣女子嗎?你說她們是衝你笑呢?還是衝我笑?」

「我明白了,周雨婷當時並不是向李清笑的,而李清誤認為她是在向他笑。」李雲天一提岸邊那些洗衣女子,周雨婷頓時反應了過來,神情驚訝地望著李雲天,「如此說來,她有心上人了?」

「完全有這個可能!」李雲天聞言啪地打了一個響指,笑著向周雨婷說道,「所以周雨婷當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船上的李清,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李清以為她是衝著他笑的。」

「不過,這只是咱們的推測,只有找到那個『心上人』,那麼才能知道推測是不是正確的。」隨後,李雲天補充了一句,「這個才是問題的重點。」

「可是趙燕深居簡出,連趙瑞都不知道她有心上人,我們從哪裡查起呀?」周雨婷柳眉微微一蹙,為難了起來。

李雲天見周雨婷認真了起來,笑了笑,抬步走了。

「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呀?」周雨婷連忙追了過去,這個案子可是錢程特意拜託李雲天幫忙的,李雲天要是辦砸了豈不是自毀名聲!

「船到橋頭自然直,急是急不來的。」李雲天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

「你是不是已經想到辦法了?」周雨婷見李雲天一臉的輕鬆,於是眼珠一轉,試探性地問道。

「其實你剛才已經說出來了,只不過沒有注意而已?」李雲天聞言衝著周雨婷微微一笑,提醒著她。

「我哪裡說出來了?」周雨婷凝神想了想,狐疑地望著他。

「你不是說趙燕深居簡出嗎?」李雲天笑了笑,揭開了謎底,「她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外出的次數不僅寥寥無幾,而且身邊必有人照應,應該不會與人接觸,既然如此,那麼她能認識的人,肯定是去了趙家。」

「只要查查去過趙家與趙燕接觸的人,那天是不是在船上,就能找出趙燕的心上人!」周雨婷聞言眼前不由得一亮,興奮地向李雲天說道。

「這個是錢知縣的事情,咱們靜待消息就行了。」李雲天笑了起來,大步走向了渡頭。

「你為什麼這麼聰明?能想到這麼多的事情?」周雨婷追了上去,狐疑地問道,她無論如何都想到李雲天竟然從那些看似不著邊際的信息中敏銳地發現線索。

「以前我也不知道,不過遇見你知道我就明白了過來。」李雲天扭頭望了周雨婷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

「為什麼?」周雨婷頓時感到好奇。

「因為我發現你慷慨地把你的聰明給了我。」李雲天咳嗽了一聲,停下腳步,不動聲色地望著周雨婷。

「我把我的聰明給了你?」周雨婷喃喃地重複了一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李雲天的意思。

李雲天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起身走了。

「噢!你原來在說我笨!」周雨婷摸了摸鼻尖,猛然反應了過來,氣得跺了一下腳,追了上去,表面上看起來挺生氣,不過心裡卻是暖融融的。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後,雪兒不由得莞爾一笑,她現在是看明白了,雖然周雨婷刁蠻任性,可是卻被李雲天吃得死死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下午,李雲天乘坐的馬車停在了彭澤縣縣衙門外。

李雲天還是第一次來彭澤縣,得知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文士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湖口縣知縣後,守門的衙役連忙把他迎了進去,同時一路小跑著前去稟報錢程。

「李老弟,這次真是勞煩你了。」縣衙後宅的客廳,李雲天與周雨婷坐在那裡聊著天時,錢程走了進來,笑著向他拱著手。

錢程年近不惑,瘦高個兒,長得有些黑,剛才在後宅的書房裡練字,知道李雲天來了後連忙讓小妾伺候他更衣梳洗,顯得十分鄭重。

這段時間來,錢程被李清一案攪得是不得安寧,李家和趙家是彭澤縣的兩大氏族,由於事關兩家顏面,所以對這個案子是不依不饒,如果他不能查清此案給兩家一個交待的話,恐怕事情會捅到府衙乃至巡按衙門,屆時可就糟糕了。

「錢兄有事,小弟自然義不容辭。」李雲天起身笑著向錢程拱了拱手,兩人來往已經比較密切,故而私下裡也就兄弟相稱了。

「這位是……」隨後,錢程的目光就落在了周雨婷的身上,覺得眼前這位小哥俊俏中有著一股凜人的英氣。

「小弟的未婚妻。」李雲天微微一笑,向錢程介紹,反正周雨婷也快過門了,沒有必要再瞞著她的身份。

「原來是弟妹。」聽聞此言,錢程不由得有些驚訝,沒想到李雲天竟然把未婚妻都帶來了。

「錢知縣。」周雨婷微微一笑,大方地向錢程拱了一下手。

錢程沒想到周雨婷竟然行拱手禮,而不是通常女子的福身禮,連忙拱手回禮。

「錢兄,明天我想去一趟李家莊,還望錢兄安排一下。」落座後寒暄了一陣,李雲天放下手裡的茶杯,說道。

「這個是自然。」錢程點了點頭,問道,「要不要我陪著你一起去?」

「小弟此番前去是想暗訪,毋勞錢兄前去。」李雲天笑著擺了擺手,沉聲說道,「錢兄,小弟想知道李清第一次見趙燕那天,與李清同乘渡船的還有誰,以及近些年在趙府出入的人員名單。」

「沒問題,都包在我的身上。」錢程聞言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他已經知道李雲天去趙家堡的事情,看來李雲天對這件案子挺上心的,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隨後他就喊來了彭澤縣捕班班頭,把李雲天交待的事情吩咐了下來,讓捕班班頭立刻去趙家莊辦這件事情。

晚上,錢程在縣衙後宅設宴給李雲天接風洗塵,他的妻子在一旁陪座,陪著周雨婷,也算是一場家宴。

李雲天此時已經瞭解到了錢程審案的進度,錢程懷疑李清可能中了毒,這才導致神智錯亂,因為李清的身體身體一直很健康,祖上也沒有人得過瘋病,所以可以排除是突發瘋病的原因。

考慮到只有李清一個人中毒,所以錢程就把當天可能給李清下毒的可疑人物都抓了起來,雖然被嚴刑拷問,但沒有一個人承認給李清下毒,現在那些人還在縣衙的大牢裡關著。

這使得李清一案處於了停滯狀態,本來錢程想從那些人中隨便找個替死鬼,不過一來那些人的家人非常難纏,時常來縣衙喊冤,二來李家和趙家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三來就是他找不到那種使得李清中毒的毒藥,根本沒辦法結案。

其實,李雲天一開始也懷疑過李清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否則的話不會神志不清地跑出去跳河。

不過令他奇怪的是李清是如何中毒的,而且為什麼偏偏跑去跳河,而不是撞牆什麼的。

另外,他曾經問過大夫,通常來說使人神經混亂的藥物發作的時間都比較短,而像那種睡了一晚,早上起來忽然神智失常的現象很罕見。

如果說有人潛入新房對新郎下毒什麼的,倒也是有這個可能,可這就需要很好的心理素質和身手,並不是普通人就能夠做到的,幾率非常小。

晚飯後,李雲天讓錢程帶著他去了彭澤縣縣衙大牢,提審了那幾名被錢程懷疑下毒的人。

幾人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裡面既有李家的家僕和丫環,也有前來喝酒的年輕賓客,只因為給李清倒了一杯酒就被懷疑上,故而被嚴刑拷問。

望著那幾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嫌犯,周雨婷立刻就體驗到了錢程與李雲天之間的巨大差距。

在周雨婷的印象裡,李雲天審案的時候很少動用刑罰,通常一番剝繭抽絲的分析就使得嫌犯認罪服法,這一點非常難得,也是人與人之間能力差異的體現。

就像李雲天預想的那樣,那幾名嫌犯除了喊冤外沒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看來只能從李家莊尋找一些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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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43:21

第73章 案發現場

第二天一早,李雲天在彭澤縣刑房司吏田宇的陪同下去了李家莊。

由於李家莊在流經趙家堡的那條河的下游,所以李家莊的西側就是那條河流,河水靜靜地流淌著。

李清當時就是跳進這條河裡沒了蹤影,直到一個月後屍體才浮出水面,面目全非,死狀甚慘。

進了李宅後,李家的二老爺,也就是李清的親叔叔李榮在一旁的陪同,去了李清新房所在的院子。

因為李清的莫名橫死,所以那個院子已經被封了起來,裡面房間的房門也都被貼上了縣衙的封條,院子裡空空蕩蕩,堆滿了枯黃的落葉,一派死氣沉沉的景象,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自從李清出事後,市面上就流傳著各種各樣關於他的傳言:有的說他是被李清這個白虎星剋死的,有的說他突發瘋病,有的說他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體,有的說是以前被趙家害死的人前來復仇,還有的說他是被人下毒毒害……

在那些紛紜的流言中,李清之死籠罩了越來越濃厚的神秘的色彩,而鬼神之說也越來越有主流市場,使得趙家不勝其煩,故而要錢程審清此案,給趙家一個公道。

對李雲天來說,由於彭澤縣縣衙把這個院子封了起來,那麼最大可能保留了案發時的現場,這對於瞭解李清一案的案情大有鄙夷。

周雨婷雖然膽子大,但她畢竟是女孩子,李清之死現在撲朔迷離,猜測各異,再加上這個院子裡陰沉沉的,使得她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發毛,下意識地向李雲天的身上靠了靠。

李雲天首先要查看的當然是李清和趙燕待了的新房,彭澤縣的衙役們有條不紊地拆了門上的封條,打開了門鎖。

進門後,李雲天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於是讓人打開窗戶通風,由於沒人打掃房間裡落了一層灰塵。

因為李清新婚第二天就出了事,所以當天新房就被查封了,屋子裡保持著李清和趙燕成親當天的擺設,牆上貼著大紅的喜字,桌子上放著喜燭,大紅的被子和幔帳等等,可以看得出來當時的喜慶和熱鬧。

李雲天掃了一眼房裡,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只不過窗戶下面的地上擺放了一排花盆,有大有小,裡面有泥土卻沒有種花,顯得有些醒目和另類。

通常來說,花盆是放在屋外的,很少有人放在房裡,而且還是大喜的日子。

「花盆怎麼在這裡?」羅鳴注意到李雲天在看那些花盆,他跟了李雲天這麼長時間,自然猜到了李雲天對花盆感興趣,於是沉聲問一旁的李榮。

李榮也不清楚那些花盆的來歷,於是讓人喊來了當時在這裡伺候的丫環,他覺得李雲天和周雨婷等人氣度不凡,看上去好像大有來頭,不像是彭澤縣縣衙的差役。

他和縣衙的人也比較熟,可從沒有在彭澤縣縣衙見過李雲天等人,而且刑房司吏田宇對兩人是畢恭畢敬。

要知道田宇可是縣衙刑房的老大,專門管著縣衙那些辦案的差役,豈會對一群手下如此恭敬。

故而,他對李雲天和周雨婷一行人的身份感到非常好奇,可是又不好開口詢問,只能把疑惑埋在心底,找機會向田宇打探。

「二爺,那些花盆是少夫人帶來的,少夫人還帶了一些花籽,準備新婚後和少爺一起種上。」一名丫環很快就被喊來了,向李榮說道。

「它們怎麼擺在了屋裡?」羅鳴聞言,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家少爺說讓它們也沾沾喜氣。」丫環望了一眼李榮,見李榮微微頷首,於是向羅鳴說道。

李雲天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後抬步四處轉悠起來,在他的示意下彭澤縣的衙役打開了屋裡的衣櫃、抽屜和箱子,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意外的發現。

那些衣櫃、抽屜和箱子裡放得都是新婚時用到的物品,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當衙役們打開了兩隻並排擺在牆角的大紅箱子時,李雲天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他發現這兩個箱子裡的衣物並沒有放滿,只裝了一半。

這好像有些不合常理,新婚是喜慶的日子,箱子裡只裝一半物品,似乎有些不吉利。

「為什麼箱子沒有裝滿?這有什麼說法嗎?」李雲天以為這可能是當地的一種風俗,於是望向了李榮。

「這是怎麼回事?」李榮快步走過來一看,不由得問向了先前的那名丫環,很顯然當地並沒有這個風俗。

「二爺,這是少夫人陪嫁過來的,婢子也是第一次見。」丫環望了望箱子裡只裝了一半的衣物,衝著李榮搖了搖頭,隨後說道,「可能裡面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吧。」

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新房裡的物品已經準備齊全,應該不需要從陪嫁的箱子裡拿東西出來,不過他也不敢肯定箱子裡的東西沒有被人拿走,一切還要慢慢來調查。

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除了那兩個顯得有些奇怪的箱子外,李雲天並沒有其他的發現,於是走到一扇窗戶前透氣,眉頭微微皺著:那天晚上李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他的神智導致錯亂?

沉思了片刻,李雲天沒有絲毫頭緒,於是到院子裡的其他房間轉了轉,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就在他準備離開小院,到李家前院客廳裡詢問李家的人婚禮當天的一些情況時,經過新房一扇窗戶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隨後走上前盯著窗戶仔細查看了起來。

此時,新房的門窗已經關上,李雲天發現窗戶上有著一些小洞,像是上面釘過什麼東西後拔出來留下的痕跡。

隨後他又查看了新房的其他窗戶,上面都有被釘過後留下的小洞,而且不僅窗戶,連門上也有,只不過先前他沒有注意到罷了。

這可是新房,在新房的門窗上釘東西可是大不吉利,很顯然李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因為在門窗上釘東西絕對會驚動其他人。

「李老闆,為什麼要把新房的門和窗戶封上?」從門窗上那些小洞的分佈軌跡上來看,李雲天感覺好像用什麼東西把門窗從外面給封住了,於是不動聲色地問李榮。

「是這樣的,有傳言說李家小姐是白虎星,我大嫂擔心清兒的安危,於是找算命先生化解,算命先生說煞氣從外而來,只要擋住那股煞氣就能保清兒平安,因此大嫂就讓人把新房的門和窗戶都釘上,所有人都離開了院子,等到五更的時候才進去把門打開。」

李榮聞言,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可是不成想清兒還是出事了,房門一打開他就從裡面沖了起來,一邊揮舞著手裡的棍棒,一邊胡言亂語,衝出了家門。」

由於封門的事情並不光彩,傳出去會招來更多的閒言碎語,所以李家就把這件事情給瞞了下來,反正也跟李清的案子沒有什麼關係。

李雲天聞言覺得非常意外,李清母親找算命先生算命、封門窗以及李清拿著一根棍棒離開李家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連錢程都不知道,否則的話一定會告訴他。

「那根棍棒現在還在不在?」沉吟了一下後,李雲天問向了李榮,他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在,清兒跳河後,跟在後面的下人跳下去救他,從河裡把那根棍棒撈了上來。」李榮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黯然,如果當時能把李清也救上來就好了。

「帶我去看看。」李雲天的眉頭皺了皺,沉聲說道。

李榮不敢怠慢,躬身向李雲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著他去了前院客廳,等丫環們端上茶後,一名家僕拿著一個三四尺長的棍棒走了進來,放在了李雲天身旁的桌子上。

李雲天打量了一眼,發現這根棍棒很普通,只不過有一頭又扁又尖,截面上的摩擦後產生的劃痕,以前好像套著什麼東西。

「李老闆可知道這是何物?」看了半天,李雲天也沒弄明白這根棍棒是幹什麼用的,於是抬頭望向了李榮。

李榮也不知道這根棍棒是何物,當時光顧著查李清發瘋的事情,沒人注意這根棍棒,於是他把李清院子裡的家僕和丫環都喊過來辨認。

結果沒有一個人見過這根棍棒,而且可以肯定這不是李清院子裡的東西,因為院中的雜物都有專人管理。

「去那個算命先生那裡!」既然大家都不清楚棍棒的來歷,那麼李雲天也不準備再糾結於此,讓彭澤縣縣衙的衙役收好了那根棍棒後起身,準備去會會那個算命先生。

「差爺所有不知,自從清兒出事後他就躲了起來,不知道去了哪裡。」不成想,還沒等他邁步,李榮就苦笑著說道。

李清出事後,李家人曾經去找過那個算命先生,或許是知道事情鬧大了,那個算命先生竟然跑了,無影無蹤。

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坐下,開始盤問李家人李清和趙燕成親那天的事情。

「田司吏,那位差爺究竟是何許人?」趁著李雲天在客廳裡忙活,李榮把田宇喊了出來,悄悄地塞給了他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小聲問道,如果不能搞清李雲天身份的話,他心裡忐忑不安,如坐針氈。

「咱們九江府,哪個縣太爺現在風頭正勁?」田宇看了一眼銀票的票面,就勢塞進了懷裡,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原來那位爺來了!」李榮聞言怔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神情驚訝地望著田宇,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湖口縣知縣李雲天。

「李二爺,這回李公子的冤屈可以洗刷了。」田宇微微一笑,向李榮拱了拱手,九江府現在誰不知道李雲天斷案如神,什麼冤案和謎案到他那裡都是手到擒來。

「多謝田司吏。」李榮回過神來,向田宇拱了一下手,急匆匆離開,前去找他大哥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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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47:22

第74章 理清頭緒

得知李雲天來了後,正在書房裡心不在焉地翻看著帳目的李仁頓時大吃了一驚,連忙趕到客廳,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候著,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李雲天主政湖口縣後還沒有一件案子失手過,在九江府可謂是盛名赫赫,他現在是既希望李雲天能查明真相還李清一個清白,又擔心萬一李雲天查出來的真相對李家不利的話,心情十分矛盾。

李雲天盤問完李家的那些人後已經到了中午,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李仁已經讓人準備了豐盛的午宴來款待李雲天等人,以盡地主之誼,不過被李雲天婉拒了。

李家是李清一案的事主之一,李雲天現在正在查李清的案子,自然不會接受李仁的款待,以免給外人落下話柄,因此在李家莊找了一家酒樓吃午飯,隨後就回了縣衙。

在他的提議下,錢程立刻對那個算命先生下達了通緝令,李雲天有一個預感,這個算命先生竟然讓李清的母親封了新房,其中一定有蹊蹺。

晚上,縣衙後宅,李雲天所住的廂房裡,他雙手抱胸立在那裡,凝神望著貼在牆上的一張紙,上面寫著他所得到的李清一案的線索,有李家的,也有趙家的,思索著相互間的聯繫。

「喂,你都看了一下午了,不覺得無聊嗎?」一旁的桌子前,雙手支著下巴的周雨婷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她就不明白了那張紙有什麼好看的。

「你能告訴我,李清離開李家的時候,手裡的那根棍棒從何而來?」李雲天微微一笑,他知道周雨婷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能留在這裡陪了他這麼長時間已經殊為難得,於是坐在她對面問道。

「我怎麼知道?不就是一根棍子嘛,你要想要的話我明天給你找一堆來。」周雨婷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抬步向門外走去,「累了一天了,我回去睡覺了,你繼續在這裡想吧。」

「你以為我願意熬夜呀,聽說冤死的人都會陰魂不散,李清死得這麼慘肯定心有不甘,說不定晚上會來縣衙伸冤。」見周雨婷要走,李雲天倒了一杯熱水,一邊喝著一邊漫不經心地自語道。

「李清的鬼魂晚上會來這裡?」周雨婷聞言不由得臉色一變,停下腳步後望向李雲天,試探性地問道。

「不知道,我沒遇見過。」李雲天搖了搖頭,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回答,「不過傳說宋代的包公白天審陽間的案子,晚上審陰間的案子,有不少冤魂都找他伸冤,故而包公平了不少積年的冤案。」

「看你這麼辛苦,我再陪你一會兒。」聽了李雲天模稜兩可的回答,周雨婷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毛,忽閃了幾下眼睫毛後走回去重新坐在了桌旁,打起精神望向了牆上的那張紙,她可不想晚上睡得正香的時候見到來縣衙伸冤的李清。

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剛才是故意嚇周雨婷的,長夜漫漫,晚上一個人在房間裡想事情真的很枯燥。

當周雨婷迷迷糊糊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發現自己躺在廂房的上,身上蓋著一張薄被,在她的印象裡她坐在桌子邊上,看來是李雲天把她抱到上去的。

此時,李雲天雙手抱胸,笑瞇瞇地望著牆上的那張紙,他好像未睡,眼眶上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周雨婷走過去一看,紙上被李雲天畫了很多的橫線和斜線,標明了李家和趙家人物之間的關係,就連那個算命先生也被寫了進去,看得她直眼暈。

「你一晚上沒睡就在折騰這些東西?」周雨婷揉了揉眼睛,不解地望向了李雲天。

「這可不是白折騰,現在只要解決一個問題,那麼案子的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李雲天轉向周雨婷,衝著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

「昨天晚上李清來找你了?」周雨婷見狀猛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下意識地問道。

「想什麼呢?」李雲天笑了起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昨天晚上是我騙你留下來的,哪裡有什麼冤魂鳴冤。」

「好呀,你又欺負我。」周雨婷聞言怔了怔,隨後跺了一下腳,伸手向李雲天打去,原來他又戲耍了自己。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已經答應過不再打我的。」李雲天連忙躲開了,鄭重其事地提醒周雨婷。

「本姑娘是小女子,不是君子,所以只要你招惹了本姑娘,那麼本姑娘照打不誤。」周雨婷身形一滯,隨後想到了什麼,狡黠地衝著李雲天一笑,理直氣壯地說道。

「什麼時候變聰明了?」李雲天有些愕然地望著周雨婷,沒想到周雨婷竟然能抓到他話裡的破綻。

「本姑娘以後要把給你的聰明一點一點地都拿回來,看你以後怎麼欺負本姑娘!」周雨婷不由得得意了起來,嬌笑著衝著李雲天握起了拳頭,她等了這麼長時間了,終於抓住了李雲天的小辮子,現在要好好地出一口胸中的悶氣。

「李清,你怎麼還沒走?」李雲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隨後一臉驚訝地望著周雨婷身後,「我不是告訴你了,一定會幫你把案子給破了的。」

「啊!」見李雲天煞有其事的樣子,毫無心理準備的周雨婷嚇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一頭就撲進了李雲天的懷裡,連聲說道,「讓他走開,讓他走開,不要靠近我!」

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只不過略施小計,就使得周雨婷繳械投降。

「大人,發生什麼事情了?」聽見周雨婷尖叫,院子裡的羅鳴等人連忙衝了進來,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一隻蟑螂而已。」李雲天笑著向羅鳴擺了擺手,順手就把周雨婷攬在了懷裡。

羅鳴見狀連忙知趣地領著人退了出去,並且貼心地把房門關好。

「剛才你是不是又騙了我?」等羅鳴等人離開後,周雨婷一把推開了李雲天,氣鼓鼓地望著李雲天,臉頰通紅。

「想不想知道這件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李雲天沒有回答周雨婷,而是轉移了話題,笑著問道。

「你知道?」周雨婷微微一怔,她這時才想起來李雲天好像快把這個案子給破了。

「來!」李雲天微微一笑,一把拉住周雨婷的手,來到了牆上的那張紙前,指著紙上他畫的那些關係,有條不紊地把他所推測的案發過程給周雨婷講了一遍。

「現在,就差他了,只要能找到他,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說到最後,李雲天伸手拍在了一個圓圈上,圓圈裡打著一個大大的問好,紙上的幾條線都指向了他,是最重要的一個人物。

「可是我們要到哪裡找他呢?」周雨婷聽得很認真,聞言狐疑地問道。

「等趙家堡那邊的消息,我們應該會有收穫。」李雲天向周雨婷笑了笑,起身向的方向走去,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我現在要好好補上一覺,吃晚飯的時候再喊醒我。」

望著很快躺在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的李雲天,周雨婷莞爾一笑,起身離開,輕輕關上了房門,她覺得與李雲天在一起非常輕鬆,而且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

李雲天醒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錢程派去趙家堡打探他所需要消息的衙役已經回來,帶來了近幾年進出趙府人員的名單,以及李清見到趙燕那一天他所乘渡船上的乘客名單。

於是,吃完晚飯,他就在廂房裡翻閱那兩份名單,名單上的人員信息比較全面,有姓名、年齡、職業等等。

通常來說,那些大戶人家都會對進入府內做事的人進行登記,以方便管理,所以進出趙府人員的名單很容易可以拿到。

主要是當天與李清所乘渡船上的乘客,著實讓那些衙役費神,好不容易才打聽了出來。

翻閱完了那兩份名單後,李雲天啪一聲把它們扔在了桌上,鬱悶地揉了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他發現進出趙府的人員名單和渡船乘客的人員名單根本就對不上。

而且,渡船上的乘客除了李清外只有兩個外地年輕人來趙家堡辦事,其他的人老的老小的小,都與趙燕沒什麼交集,故而趙燕不可能衝著他們笑。

「遇上麻煩了?」一直在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李雲天的周雨婷見狀,不由得試探性地問道。

「渡船上的乘客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這樣我們就不得不下大工夫從那些進出趙家的人裡面尋找目標。」李雲天衝著周雨婷一聲苦笑,原本他以為渡船乘客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口,現在看來這條線索要斷了,難道是胡昊記錯了,還是李清在吹噓?

「會不會船上還有漏掉的人?」周雨婷聞言柳眉一蹙,想了想後看向了李雲天,她信任李雲天的直覺。

「漏掉的人?」李雲天微微一怔,隨後眼前一亮,「有一個人被我們漏掉了!」

「誰?」周雨婷聞言好奇地問道。

「船夫!」李雲天微笑著看向了周雨婷,口中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我開始只考慮到了乘客,忘記了船上還有船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是一個精壯的年輕人,長得也不錯,而且鄉里鄉親的很有可能認識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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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51:22

第75章 引蛇出洞

「要抓他嗎?」周雨婷覺得李雲天說的很有道理,於是興致勃勃地說道,「本小姐可以代勞。」

「現在只是猜測,還不能驚動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我要人贓並獲,讓他心服口服。」李雲天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他要給這個案子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你準備怎麼做?」周雨婷覺得李雲天好像成竹在胸,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如果趙燕的心上人是船夫的話,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深居簡出的大戶人家小姐,和一個窮小子,兩人為什麼會走到一起?他有什麼能耐吸引趙燕?」李雲天見周雨婷這麼感興趣,笑著問道。

「可能覺得他憨厚耿直吧。」周雨婷沉吟了一下,回答。

「憨厚耿直?」李雲天聞言笑了起來,「能晚上翻牆與趙燕私會,這樣人的除了用色膽包天外,我實在想像不出用其他的詞來形容他。」

「私會?」周雨婷怔在了那裡,她覺得趙燕一個大家閨秀應該做不出這種有辱貞節的事情。

「如果李清是他和趙燕謀害的話,那麼兩人之間的關係一定非常深厚,他白天沒有機會進趙家,因此只有晚上在夜色的掩護去找趙燕,這樣才能有這樣深厚的感情。」李雲天有條不紊地給周雨婷分析著,「這樣一來的話,就有了足夠的殺人動機!」

「你準備去抓奸?」周雨婷忽閃了幾下長長的眼睫毛,好像明白了李雲天的意思。

「咱們不能在彭澤縣待太長時間,這個案子要速戰速決,不管趙燕的那個心上人是誰,我們都要盡快找出來。」李雲天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所以現在咱們要主動出擊,把那個傢伙引出來。」

「現在風聲這麼緊,他會不會不敢來。」周雨婷不由得有些擔心,如果對方不出現的話可就糟糕了。

「沒辦法,只能賭一把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最危險的時期也是最安全的時期,值得有些人鋌而走險。」李雲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總不能把精力都耗在這個案子上,湖口縣還有不少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況且,只要這個局做得巧妙,那麼對方十有會上鉤,畢竟現在沒有任何人懷疑趙燕有。

「你打算怎麼讓他去找趙燕?」聽到「最危險的時期也是最安全的時期」這句話,周雨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李雲天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地向周雨婷說道。

第二天,李雲天再次去了李家莊,在李清的新房裡查看了一番後離開,並沒有與李家的人有其他的接觸,誰也不清楚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與此同時,彭澤縣縣衙的兩名衙役帶著錢程的一封信去了趙家堡,說縣裡尼姑庵的師太看中了趙燕,想要收她當弟子,如果趙家同意的話次日就送趙燕去尼姑庵。

雖然錢程在信裡是以商量的語氣在和趙家說這件事情,不過既然他是寫信而不是讓人捎口信,那麼已經表明了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因此雖然趙燕的母親萬分不捨,但是也不得不同意了下來,那兩名衙役於是回縣衙覆命去了。

很快,趙家堡的人都知道了趙燕去尼姑庵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私下裡人們都在傳言,因為趙燕是剋死了新婚丈夫的白虎星,這才要去尼姑庵裡常伴青燈古佛,以鎮她身上的煞氣。

晚上,李雲天雙手抱胸,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眉頭微微皺著,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

「你是擔心他晚上不出現嗎?」周雨婷坐在一旁,望著他在那裡走來走去,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她覺得李雲天顯得有些不安。

「不,我是擔心那個混蛋晚上去找趙燕。」李雲天停下腳步,衝著周雨婷搖了搖頭。

「為什麼?你設下這個局不正是為了引他上鉤?」周雨婷微微一怔,不由得狐疑地問道。

「姦夫,謀殺親夫,這可是大不赦之罪,不僅要騎木驢遊街,而且還要被凌遲處死!」李雲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雖然她該死,但是卻要遭受如此的羞辱和折磨,也太不人道了一些。」

畢竟,李雲天是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人,有些事情他的心裡真的無法接受,認為太過殘忍。

「什麼是騎木驢?」周雨婷忽閃了幾下眼睫毛,狐疑地望著李雲天,她知道凌遲處死就是把人活剮了,可是從沒有聽說過什麼騎木驢。

「就是騎在木頭做的驢上。」李雲天愣了一下,望著眼神清澈純潔的周雨婷,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遲疑了一下,隨口敷衍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小時候我也坐過木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周雨婷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角,她還以為是一種凌厲的刑罰。

「記住,以後不要對別人說木驢的事情。」李雲天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周雨婷竟然能把懲罰的木驢和孩童騎的木馬聯繫在一起,他知道周雨婷大大咧咧的性格,保不准什麼時候就把木驢的事情說給別人,於是沉聲囑咐道。

「為什麼?」周雨婷不由得感到有些疑惑,他覺得李雲天的態度有些奇怪。

「因為……因為你是侯爺的女兒,不應該與別人議論姦夫的事情。」李雲天略一沉吟,就找了一個借口。

「不對,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周雨婷見李雲天說話有些猶豫,於是盯著李雲天說道。

「沒有,我有什麼好瞞你的。」李雲天笑著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了水。

「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問別人去。」李雲天越是否認,周雨婷就越覺得有問題,眉間一挑,嬌聲向李雲天說道。

「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現在確實不方便知道。」李雲天知道周雨婷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頗為無奈地放下了茶杯,和她商量著,「這樣吧,等咱們成親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這跟成親有什麼關係,你現在就告訴我。」周雨婷覺得李雲天今天說的話顯得有些雲山霧罩,不由得更感興趣,望著李雲天說道,她可等不到成親的時候。

「你確定想知道?」李雲天知道如果不把實情告訴周雨婷的話,周雨婷肯定不會罷休,於是頗為玩味地問道。

「嗯!」周雨婷肯定地點了點頭,她覺得李雲天的眼神顯得有些怪異。

李雲天咳嗽了一聲,湊到周雨婷的耳旁,小聲地說著什麼。

「噁心死了!」周雨婷一開始還顯得興致勃勃,不過隨後臉頰刷一下就紅了,一把推開了李雲天,臉上羞得紅潤欲滴。

「這可與我無關,其實我是反對這種不人道的刑罰的。」李雲天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周雨婷小嘴一翹,恨恨地瞪了李雲天一眼,有些狼狽地逃走了。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望著周雨婷的背影,李雲天無奈地自語了一句。

翌日。

「李老弟,抓到了,昨天晚上抓到與趙燕私會的人了!」上午,李雲天起後不久,早就等在書房的錢程聞言立刻興沖沖地趕了過來。

李雲天聞言並沒有顯得有多開心,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苦笑,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一幕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昨天晚上,悄悄進入趙家,埋伏在趙燕所住小院的彭澤縣衙役在午夜時分發現一個人影嫻熟地翻牆進了院子,輕車熟路地敲開趙燕小樓的房門,側身閃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埋伏著的衙役用刀尖撥開了小樓房門的門栓,小心翼翼地上了樓,一腳踹開了趙燕的房門,將光著身子樓抱著睡在一個被窩裡的趙燕和一名男子當場抓獲,可謂捉姦在。

正如李雲天所預料的那樣,那個姦夫果然就是渡船上的船夫。

隨後,縣衙的衙役搜查了趙燕和船夫的住處,發現了一些詩詞,隨同兩人一道被帶回了縣衙。

錢程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興奮地當即就從上爬了起來,如果不是李雲天向他分析了李清一案的案情,他還真的想不到趙燕這個大家閨秀竟然會有姘頭。

按照錢程的想法,準備把趙燕抓來大刑伺候,他就不相信一個弱女子能扛得住大牢刑室裡的那些酷刑。

不過李雲天勸阻了他這樣做,因為李雲天認為女人雖然看起來柔弱,可是一旦陷入情網中,那麼就會變得非常堅韌,恐怕至死也不會說出姦夫是誰,那樣一來這個案子就不完美了。

因此,錢程依照李雲天的建議,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計策,以讓趙燕來尼姑庵出家為由,引得船夫晚上來與她相見,進而被擒獲歸案。

如此一來的話,李清一案的所有重要案犯皆以到齊,他終於可以把這個案子給了結了,完成了一樁心事,心裡對李雲天是萬分欽佩,竟然短短幾天就能把這個糾纏了他大半年的疑案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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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6:58:23

第76章 苦命鴛鴦

兩天後的上午,李家莊廣場。

廣場上人山人海,縣裡巡檢司的軍士特意被調來維持秩序,正北方搭起了一個涼棚,裡面擺放著審案用的案桌,案桌上放著籤筒。

今天,錢程要在李家莊公審李清投河自盡一案,以了結這樁在彭澤縣鬧得沸沸揚揚的謎案。

由於趙燕和船夫忽然被捉姦在,在彭澤縣引發了不小的轟動,使得李清一案的公審不僅吸引了彭澤縣百姓的注意,也引起了九江府府衙的關注,是錢程到任彭澤縣後所辦理的第一樁有著如此巨大影響力的重案。

「真沒想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竟然能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聽我在趙家堡的親戚說,兩人好像早就勾搭上了。」

「會不會是李家的少爺知道了兩人的私情,受不了打擊才發得瘋?」

「或許是被那對姦夫暗地裡找巫師下了咒。」

「怪了,這件案子都大半年了,縣衙怎麼才找出那個姦夫?」

「你還不知道吧,好像湖口縣知縣來了咱們縣,有人在李家莊和趙家堡見過他。」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找出了姦夫!」

……

百姓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即將公審的案子,各種傳言漫天飛舞,而李雲天來彭澤縣的消息也不可避免地被洩露了出去,眾人私下裡紛紛認為他的到來與李清一案有關。

片刻之後,在人們的簇擁下,錢程和李雲天、周雨婷等人來到了廣場,錢程身穿官袍,而李雲天和周雨婷則是一身便裝,其中周雨婷依舊男扮女裝。

畢竟這是在彭澤縣,李清一案是錢程的案子,李雲天豈能喧賓奪主,故而不適合穿官服出現。

不過,錢程並不想否認李雲天介入李清一案的事實,李雲天已經來彭澤縣好幾天了,而李雲天來了後李清一案才取得了重大突破,他不想掩飾李雲天在其中的作用,做那種掩耳盜鈴的事情,以免被人們嘲諷。

故而錢程在涼棚裡擺了兩張椅子給李雲天和周雨婷,讓兩人旁聽,以顯示兩人的身份與眾不同。

正對著涼棚的是李家和趙家的人,由於事關李清投河自盡的真相,又是在李家莊審判此案,所以李家上上下下幾乎所有人都來現場觀看審案。

而趙家的情況則有不同,因為趙燕被縣衙的衙役當場捉了奸,丟盡了趙家的顏面,故而這次只來了十幾個人,領頭的是趙燕的大哥趙福和二哥趙瑞,至於趙燕的父親趙老爺則沒臉來李家莊。

「可能已經有人認出來了,這位就是湖口縣的李知縣,李知縣幾日前來咱們彭澤公幹,見本縣被李清一案困擾,所以就與本官共同商議了案情,今日本縣特請他來聽審。」在涼棚落座後,錢程伸手一指坐在案桌前一側的李雲天,高聲向現場的眾人說道。

聽聞此言,廣場上的百姓頓時就是一陣騷動,他們剛才已經注意到了李雲天,由於很多人都沒有見過李雲天,因此正在猜測著他的來歷,不成想錢程主動點明了他的身份。

至於周雨婷的身份,錢程則沒有提及,畢竟她的身份非常特殊,不宜在此公開。

「肅靜!」錢程見百姓們在那裡竊竊私語,隨即拍了一下驚堂木,高聲說道,「帶人犯!」

現場的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名神情驚恐的丫環被兩名衙役帶了上來,跪在了堂前,她是趙燕的貼身丫環梅兒,趙燕和船夫私會自然瞞不過她。

「梅兒,本官問你,趙燕和張坤是從何時開始的,你要老老實實交待,否則本官就大刑伺候!」錢程冷冷地望著梅兒,厲聲喝道。

梅兒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面色剎那間變得蒼白,事已至此她不敢隱瞞,把趙燕和張坤之間交往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兩年前,趙燕隨著家人出行,在渡頭乘坐渡船,張坤,也就是那個船夫,對清純靚麗的趙燕是一見傾情。

趙燕所住小院與一條小巷子相鄰,為了吸引趙燕的注意,張坤時常在晚上的時候把一些詩詞寫在紙上拋進院子裡,這些詩詞被梅兒撿到,交給了趙燕。

對於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來說,正是充滿了憧憬的年齡,而趙燕又涉世不深,很快就被張坤的這個舉動吸引了。

張坤雖然現在是船夫,但以前張家經營雜貨鋪,家境還算不錯,也曾讀過私塾,準備考取功名。

不過很可惜,五年前張坤的老爹在裡賭紅了眼,不僅把雜貨鋪給賭沒了,連張家的房契和地契都給輸了,後來找了一棵樹上吊。

的人把張家的房子收走了,將張家人趕了出去,如果不是雜貨鋪以前的一個老夥計收留他們,他們孤兒寡母就要流落街頭。

由於家境貧寒,從此以後張坤就沒再讀書,而是當起了渡頭的船夫,開始賺錢養家,所以他的文學底子非常不錯。

一來二去,趙燕就對張坤非常感興趣,於是在一個晚上張坤翻牆而來,在小樓裡與趙燕相會,感情逐漸升溫,最後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共赴了巫山。

本來,趙燕準備等有了身孕後就向老爹攤牌,嫁給張坤,逼老爹答應兩人的婚事。

可是不成想,在她懷孕前李清看上了她讓家人來提親,等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家裡已經收下了李家的聘書和禮書,只等著她過門。

要是她這個時候把與張坤的事情捅出來,趙家肯定不會同意兩人的事情,否則的話趙家的臉面何在?絕對會遷怒張坤,屆時張坤難逃一死。

本來兩人的關係隨著趙燕的出嫁就要斷了,張坤總不能追到李家莊去和趙燕私會,不過梅兒沒有想到李清在成親的晚上會忽然發瘋,使得李家把趙燕給休了。

這一下,趙燕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成為了一個剋死了新婚丈夫的棄婦,一個令人歎之色變的白虎星。

不過張坤並不介意,等到李清的案子了結後他準備向趙家提親,娶了趙燕。而趙燕因為是被李家休了,自然也不用給李清守寡了。

等梅兒交待後,錢程不由得看向了李雲天,李雲天向他微微頷首,表示梅兒說的應該是實話,故而錢程就讓梅兒簽字畫押後帶了下去,把張坤提了上來。

張坤鼻青臉腫,在捉姦的當晚趙家人情緒激動,群起毆之,如果不是縣衙的衙役拚命阻攔,並且表示他涉及到李清一案,恐怕他就要被當場打死。

隨著張坤的出場,現場頓時響起了辱罵聲,如果不是審判時禁止扔雜物,恐怕爛菜葉和臭雞蛋已經衝著他如雨點般落下。

這個年代人們對姦夫的態度是人人得而誅之,萬分痛恨,否則也就不會有騎木驢或者浸豬籠了。

張坤倒也老實,知道他與趙燕的事情已經無法隱瞞,故而痛痛快快地就把兩人之間的經歷講了出來,與梅兒的交待一致。

隨後,錢程又讓人把趙燕押了上來,與張坤一左一右地跪在堂前,李雲天見狀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

幾天不見,趙燕又憔悴了許多,面無血色,臉上有幾塊淤青,看樣子被捉姦的時候也挨了趙家人的打,神情漠然地交待了與張坤私通一事。

「張坤、趙燕,你二人通姦原本已經對不起李清,為何還要將他謀害?」拿到了趙燕和張坤通姦的供詞後,錢程面色一沉,重重地一拍驚堂木,高聲喝道。

聽聞此言,現場的百姓轟一聲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難道真的是姦夫謀害親夫?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兩人簡直就是不如。

趙燕無神的雙目頓時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而張坤則顯得有些驚慌,兩人很顯然沒有料到錢程會懷疑是他們謀害了李清。

「大人,小的雖與趙小姐有私情,但絕沒有謀害李清,請大人明察。」張坤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給錢程磕了一個頭,高聲喊冤。

「你看看這是什麼?」錢程冷笑了一聲,讓人拿出幾張紙給張坤看,上面寫著《論語》和《詩經》上的文章。

「小的從未見過這些。」張坤見狀,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一絲冷汗,故作鎮定地衝著錢程搖了搖頭。

「帶人證。」錢程早就料到了張坤會否認,高聲向堂下的衙役說道。

兩名書生模樣的青年隨後被衙役帶了上來,跪在了堂前,張坤見到兩人面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兩個人是張坤當年在私塾的同窗好友。

「本官問你們,這上面的文章從何而來?」確定了那兩個青年的身份後,錢程不動聲色地問道。

「稟縣尊大人,幾篇文章是張坤當年在私塾時左手所寫,學生覺得有趣,故而保留到了現在。」一名青年抬起頭,看了一眼張坤後回答。

「張坤,本官承認你很聰明,用左手寫了那些紙張貼在了趙家堡,使人很難認出你筆跡。」錢程讓人拿來了幾張當時貼在趙家堡大街小巷的那些污蔑趙燕是白虎星的紙張展現在了張坤的面前,冷笑著說道,「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這個小聰明還是被本官給看穿了!」

聽到這裡,周雨婷的眉角不由得向上挑了挑,去私塾查張坤是否會左手寫字的主意是李雲天給錢程出的,可錢程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言不慚地據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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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7:01:24

第77章 步步為營

對於錢程這種獨佔功勞的行為,李雲天一點兒也不介意,而且也是他主動向錢程提出來的,再怎麼說這也是錢程的案子,他只是來幫忙的並沒有搶功的心思。

如此一來,不僅錢程欠他一個大人情,而且在官場上他也會樹立一個良好的口碑,可謂一箭雙鵰,在不知不覺間拓展和鞏固身邊的人際網絡。

其實,自從推測出李清的死因後,李雲天就已經懷疑那些污蔑趙燕是白虎星的紙張是趙燕的所為,目的是想阻止趙燕加入李家,可惜並沒有成功。

由於那些紙張貼在了趙家堡而不是李家莊,所以那個十有就住在趙家堡,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去李家莊貼,那樣的效果無疑會更好。

抓到張坤後縣衙的衙役把寫有張坤字跡的文本帶了回來,李雲天比對了那些造謠紙張上的字體,發現兩者的形體雖然不同,但是風格卻相似。

如果不是像他這種寒窗苦讀、在書法上頗有心得的新科進士,普通的讀書人很難看出其中的聯繫。

故而,李雲天就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張坤很可能會左手寫字,用左手寫了那些造謠的紙張,而外人都不知道。

所以他就讓錢程從張坤入讀的私塾下手,沒想到還真的從張坤兩個同窗好友那裡拿到了張坤當年意氣風發地用左手寫字的證據。

「大人,小的承認那些謠言是小的所寫,小的是想以此阻止燕兒嫁進李家。」面對著眼前的人證和物證,張坤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承認了下來。

「於是你一計不成,就心生殺念,設局殺了李清,以與趙燕比翼雙飛!」錢程冷笑了一聲,盯著張坤說道。

「大人明察,李清是投河自盡的,與小的無關!」張坤連忙大聲喊冤,對錢程的指責矢口否認。

「本官問你,李清投河那一天,你身在何處?」錢程見張坤竟然抵賴,不由得冷冷地問道。

擱在以往早就大刑伺候了,一頓棍棒之下他就不相信張坤不老實交待,不過這次不同,他胸有成竹,還輪不上對張坤用刑。

「小人那兩天心情低落,於是就去了九江城散心,回來後才知道李家出事了。」張坤失落地望著錢程,隨後想起了什麼,「大人不信的話可以去府衙查問,小人當時在酒館喝醉了酒,與人起了衝突,在大牢裡關了幾天。」

「本官已經讓人去府衙查過了,你是在李清出事的當天晚上被府衙的差役抓進了牢裡。」錢程冷笑了一聲,問道,「在此之前的兩天,你在哪裡?誰又能給你作證?」

「小人當時在九江城裡閒逛,去了很多地方。」張坤回憶了一下,衝著錢程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小人在那裡人生地不熟,沒人能為小人證明,不過客棧裡有小人的入住記錄。」

「本官讓人去府衙的時候已經查了,看來你從趙小姐那裡得了不少好處,竟然單獨住了一間房。」

錢程此時不得不佩服李雲天心思縝密,在縣衙的差役去府衙的辦案的時候通過九江府刑房經承顧悠,順道查了府城裡的客棧,找到了錢程的入住記錄,冷笑著望著錢程,「據客棧的夥計講,你在客房裡住了一晚後就出去了,直到三天後才回來,結果晚上你就出事了,府衙的差役去客棧查問。」

由於張坤消失了三天,並且後來府衙的差役去客棧調查他的情況,故而客棧的夥計對張坤的印象比較深刻,很快就回憶起來了。

通過這件事情,錢程對李雲天是另眼相看,李雲天僅僅就任湖口縣知縣一年多的時間,竟然就結交上了九江府刑房經承顧悠,使得顧悠特意派人去客棧查尋,否則的話怎會這麼快就找到了張坤的入住信息。

「張坤,你告訴本官,那三天你去了哪裡?」錢程冷冷地望著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冷汗的張坤,宏聲問道。

「小的在賭錢,在喝花酒。」張坤萬萬沒有想到錢程竟然查出了他這麼多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慌亂了起來,故作鎮定地回答。

「好,那你告訴本官,你在哪個,是輸是贏?又在裡找了哪個姑娘,高矮胖瘦?當天那裡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錢程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有條不紊地連聲問道,他看出張坤的方寸已經亂了。

「時間過得太久了,小的不記得了。」在錢程一連串的逼問下,張坤只覺得嘴唇有些發乾,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開口狡辯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因為這三天你根本就不在九江城,而是潛入到了李家,對李清下了毒手!」錢程見張坤此時還在抵賴,忍不住一拍驚堂木,厲聲說道,「張坤,此時此刻你還心存僥倖?」

「大人,據小的所知,李清新房的門窗當晚被封死,小的如何對他下毒手?況且李家的人都看見了,是他自己跑出新房投河自盡的,與小的何干?」張坤聞言抬頭望向了錢程,不服氣地反問道。

廣場上的百姓聞言,隨即小聲議論起來,當時李家的下人都看見李清跑出家投河,好像與張坤無關。

「張坤,你個刁滑狡詐之徒,自認為自己的計策高明,可曾想過百密一疏?」錢程並不著急,冷哼了一聲,盯著張坤問道,「你這招李代桃僵之計已經被本官看破!」

周雨婷正在那裡認真聆聽著,她驚訝地發現案情竟然完全按照李雲天先前設想的模式在進行,這使得錢程審問起來非常輕鬆,逐一駁辭著張坤的謊言。

當聽見錢程說他已經看破了張坤李代桃僵之計時,周雨婷以手掩口,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她記得很清楚,李雲天把推測的案情告訴張坤的時候,張坤完全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他一直以為有人對李清下毒,哪裡會想到案情竟然如此複雜。

李雲天神情嚴肅地端坐在那裡,默默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現在唯一感到可惜的就是趙燕,是這起案子中的悲劇絕色。

聽到錢程說出「李代桃僵」四個字,張坤的臉色猛然大變,一臉驚訝地望著錢程,隨後又看向了李雲天,雙目流露出了駭然的神色。

他相信以錢程的能力是絕對看不出這一點的,要不然李清一案也不會拖這麼久還毫無進展,一定是李雲天看破了他的精心設計,這個男人簡直太可怕了。

「你們當天是否看清了從新房之中衝出之人的長相?」錢程沒有理會張坤,而是傳來了當時目睹李清衝出李家的那些李家下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稟大人,那時是五更天,天還沒有亮,少爺披頭散髮,手裡又揮舞著一根棍棒,我等無法近身,故而沒有看清長相。」那些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一名家僕衝著錢程搖了搖頭。

「既然沒有看清長相,為何認為是你家少爺?」錢程聞言不動聲色地問道。

「大人,前天晚上就我家少爺進了新房,後來門窗都被封住,少爺穿得又是喜服,所以從新房裡出來的人自然就是我家少爺了。」那名家僕覺得錢程的這個問題非常奇怪,於是向他解釋著。

「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看清出來人的長相,只是憑藉著他身上穿著喜服,再加上門窗被封上,所以才認為他是你家少爺?」錢程微微一笑,高聲問道。

「正是這樣。」那名家僕點了點頭,肯定了錢程的說法。

此時,張坤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神情變得沮喪,而趙燕緊緊地咬著嘴唇,雙目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彷彿不願意回憶起當晚的情景。

「把東西抬上來。」錢程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張坤,衝著立在堂下的衙役說道。

很快,在眾人的注視下,幾名衙役抬著兩口紅木箱子來到了堂前,還有幾個花盆以及一根一頭扁尖的棍子。

「張坤,這三件東西看似毫無聯繫,其實卻是你精心設計的一個計劃。」錢程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朗聲說道,「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還是栽在了本官的手裡!」

周雨婷聞言撇了撇嘴角,她現在已經懶得理會錢程,任由其在那裡得意。

「大人,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它們的用途,那麼能告訴小的河裡發現的那句屍體是誰?」張坤知道大勢已去,雙目閃過一絲絕望,沒想到這個秘密始終沒有守住,隨後他抬頭挑釁似地看向了李雲天,高聲問道,面色顯得有些猙獰,這是他心理最後的一個支柱。

「當然是那個貪財的神棍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幫你騙了李清的母親,讓她封住了新房的門窗,而你卻選擇讓他來當那個替死鬼,殺人滅口。」李雲天自然不會回答他,錢程聞言冷笑著說道,他口中的神棍自然指的就是那個算命先生了。

很顯然,如果把那個算命先生留下來的話,始終是個禍害,不如幹掉了,以絕後患,同時也完善了張坤的那個殺人計劃,而且別人還以為那個算命先生是因為畏懼而逃走了。

張坤聞言臉色一變,隨後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面若死灰,他自恃甚高,精心策劃的一切都被李雲天給揭穿了,可謂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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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7:08:24

第78章 離奇案情

雖然錢程知道那些箱子、花盆和棍子是怎麼回事,可現場的百姓弄不懂這三者之間有什麼聯繫,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錢程也不賣關子了,當堂揭開了謎底:

那兩個大紅箱子就是趙燕陪嫁時帶來的,之所以兩個箱子裡都只裝了半箱的衣物,是因為當時抬進新房的時候,一個箱子裡的衣物是滿的,而另外一個箱子裡藏著張坤。

張坤為了掩人耳目,明著去了九江城,暗地裡返回了趙家堡,晚上的時候藏進了其中的一個箱子裡。

第二次去新房查看的時候,李雲天特意查看了那兩個箱子,果然發現了異常的地方,那就是在箱子下方不起眼的地方有著幾個小洞。

趙家嫁女兒自然不會買這種殘次品,故而這幾個小洞肯定是人為加上去的,目的很明顯,那是用來透氣的氣孔。

至於那個奇怪的棍子,肯定是一把鋤頭,和張坤一起藏在箱子裡,等殺了李清後用來挖土,將他埋在新房裡。

而那些土自然就放在那些花盆裡,他可以現在花盆中做手腳,上面鋪著一層土,下面是空的,等把新房裡的土埋在花盆裡後就誰也看不出來花盆有什麼變化,這樣一來就神不知鬼不覺,沒人能發現這個秘密。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花盆要放在新房裡了,目的就是掩藏那些在新房裡挖出的泥土。

李雲天再次去新房的時候仔細留意了一下,發現下的地磚與別的地方不一樣,似乎有鬆動過的跡象,幾乎可以肯定屍體就埋在下。

張坤不可能把那個鋤頭扔在新房裡,那樣的話被人發現了肯定會起疑,所以他把鋤頭拆開,把鋤頭鐵製的頭綁在喜服裡,而棍棒可以拿在手裡,這樣一來也能使得李家的人無法近身抓住他。

如此一來,大家都認為那個從新房裡跑出來的人是李清,再加上兩人身材相差不多,故而情急之中誰也想不到會是張坤假扮的。

李清本就是一介書生,哪裡有在渡頭幹了幾年體力活的張坤有勁,再加上大喜之日喝了很多酒,稀裡糊塗地就被張坤給害了。

公佈完了李清之死的經過後,錢程就派人去新房裡挖李清的屍體,果然,派去的人從下挖出了一具沒有穿衣服、已經腐爛的屍體,邊上還有一套衣物,很顯然是張坤換下來的。

「張坤,你還有何話可說!」當差役把從地下取出來的衣物擺在張坤面前後,錢程用力一拍驚堂木,意氣風發地喝道。

今天的審案可謂是他踏入仕途以來最為愜意的一次,完全掌握著大堂上的局勢,以確鑿的證據使得張坤逐漸敗下陣來,竟然連大刑也沒有動用,簡直愜意之極。

「事已至此,小人也沒有什麼好隱瞞了,案子就是我做的!」張坤咬了咬牙,高聲承認了下來,隨後心有不甘地望向了李雲天,「本來這起案子天衣無縫,可惜我時運不濟,遇上了李大人!」

「趙燕,你可認罪?」錢程不理會張坤的話,轉頭看向了面若死灰的趙燕,絲毫也不介意張坤的這個牢騷。

「民女……民女認罪。」趙燕淒然一笑,自從李清被張坤殺害,她一直處於煎熬中,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解脫。

「來人,讓他們簽字畫押。」錢程衝著堂下做記錄的文書一揮手,高聲說道。

文書隨即將記錄好的口供交給了一名衙役,由趙燕和張坤相繼簽字畫押,李清之死的謎團也終於揭開。

「打死這對狗男女!」

「殺了他們!」

「謀殺親夫,不如!」

「讓那騎木驢遊街!」

「如此狠毒,簡直就不是人!」

……

等趙燕和張坤簽字畫押後,廣場上的百姓頓時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來。

與此同時,彭澤縣的巡檢司軍士把趙福和趙瑞等趙家的人圍了起來,阻止情緒激動的李家莊百姓上前毆打他們。

趙福和趙瑞一行人耷拉著腦袋,臉上充滿了慚愧和羞辱,他們開始時只以為趙燕和張坤只是通姦,萬萬沒有想到李清竟然也是兩人殺的,謀殺親夫,這對趙家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以後如何在彭澤縣抬頭。

幸好李雲天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提醒錢程做了準備,再怎麼說趙家也是彭澤縣的大戶,豈能任由趙家兄弟在李家莊挨揍,那樣的話兩家的仇怨豈不是越結越深,對彭澤縣來說有百害而無一益。

聽到百姓中有人高喊讓趙燕騎木驢遊街,周雨婷的心情不由得萬分複雜,頗為同情地望了一眼神情木然坐在地上的趙燕,那種刑罰對於女人來說簡直太殘酷了,身心都將受到巨大的傷害。

隨後,周雨婷望向了端坐在一旁的李雲天,心中泛起了一股溫馨。

她原本以為李雲天審案的時候是一個冷面無情的人,現在才知道他竟然也有著鐵漢柔情的一面,原來早就已經知道趙燕要被懲罰騎木驢遊街,故而有了應對之策。

見百姓們群情激動,錢程讓巡檢司的軍士維持現場的秩序,畢竟他還沒有宣佈,案子並沒有結束。

在那些巡檢司軍士的努力維持下,廣場上逐漸恢復了平靜,人們紛紛看向了錢程,等待著他的判決。

按照慣例,錢程判決後就是要將趙燕和張坤這對姦夫遊街示眾了,大家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口水、爛菜葉和臭雞蛋來「伺候」兩人。

「李知縣,本官已經審完了此案,你有什麼要問的嗎?」等現場安靜下來,錢程微笑著問向了李雲天,畢竟李雲天旁聽了此案,而且這也是為了今天的審案劃上一個圓滿的記號。

「錢知縣,本官有些事情想要問一下案犯。」李雲天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回答。

「李知縣請。」錢程聞言,大方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多謝錢知縣。」李雲天微微一笑,向錢程拱了一下手後起身,來到了神情茫然的張坤面前。

見此情形,不僅張坤麻木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抬頭望向了李雲天,現場的百姓們好奇地注視著,想知道李雲天接下來要做什麼。

「張坤,你能告訴本官,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嗎?」李雲天凝神盯著張坤望了一會兒,開口沉聲問道。

「成王敗寇,在下沒什麼好說的。」張坤淒涼地一笑,神情無比落寞,眼神裡有著一絲不甘,如果不是李雲天的話,他相信錢程絕對查不出李清的死因,更不會知道他與趙燕的關係。

「趙小姐,你真的以為張坤兩年前在渡船上對你一見鍾情,進而給你傳遞了那些情詩?」李雲天冷笑了一聲,走到了趙燕的面前,不動聲色地問道。

趙燕現在腦子裡一片恐怕,眼神空洞地望著李雲天,不清楚他的意思。

「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殺人計劃,你覺得張坤是一個心地良善之輩?」李雲天見趙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雙目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憐憫的神色,沉聲說道,「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害得他父親輸盡了家產上吊的,是你們家開的!」

「什……什麼?」趙燕忽閃了一下眼睛,有些詫異地望著李雲天,她知道張坤的父親是因為欠了賭債上吊自盡的,可是不知道是趙家的,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清楚趙家生意上的事情。

「正是因為這樣,張坤離開了私塾,一家人流離失所,不得不寄居於以前店舖的夥計家裡,本官聽說那個正值壯年的夥計一年後就醉酒淹死在了河裡。」

李雲天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雖然他並不想揭露這個對於趙燕來說無比殘酷的事實,但也只有這樣才能給趙燕減罪,使得她避免騎木驢遊街之苦,神情嚴肅地問道,「你認為那件事情是一個偶然嗎?」

趙燕怔了一下,不由得望向了一旁的張坤,聽了李雲天的話後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本官查了一下,那個夥計對張坤母子等人並不好,不僅霸佔了張坤母親,而且還時常虐待他們兄妹幾人。」李雲天也看向了張坤,沉聲說道,「如果本官沒有猜錯的話,是張坤設計殺了那個夥計。」

張坤聞言並沒有反駁,只是神情冷漠地望著李雲天,雙拳緊緊握著,雙目中流露出仇恨的神色。

「或許就在那個時候,張坤想到了報仇,他認為是害得他們家破人亡,而是趙家的產業,故而他要向趙家復仇,而目標就是你,想辦法接近你成為趙家的姑爺,再一步步把趙家的產業奪過來。」

李雲天從張坤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出他對那個夥計的仇恨,看來那個夥計一定做出了什麼讓他憤怒的事情,隨後又轉向了趙燕,「所謂的渡船偶遇,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接近你的借口而已。」

「張郎,是這樣的嗎?」趙燕聞言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癡癡地望著張坤,她不相信李雲天所說的話。

「張坤,你應該向趙燕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吧,如今你們都要死了,難道你就不能讓她明明白白地離開?難道非要本官來一一揭穿你的謊言?」張坤的雙目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剛要開口否認,冷不防李雲天厲聲喝道。

張坤不由得看向了李雲天,李雲天冷冷地望著他,目光犀利,像利劍一樣刺向了他的心頭,使得他一時間竟然感到無比壓抑,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見此情形,周雨婷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她知道李雲天現在是在向張坤施加心理壓力,以打垮張坤的心理防線,其實如果張坤一口否定的話,李雲天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證明他撒了謊。

所謂做賊心虛,在李雲天強大心理攻勢下,張坤很可能會撐不住,心理防線最終崩潰。

而向張坤施加這個心理壓力的人只能是讓張坤心有忌憚的李雲天,這也是為什麼李雲天要親自出馬的原因,換作錢程的話,根本無法有效地對張坤施加這種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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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3 17:10:25

第79章 完美收官

不僅周雨婷,錢程現在也異常緊張,李雲天之所以出手,並不僅僅是想讓趙燕避免騎木驢遊街,更重要的是緩和李家、趙家之間的仇怨,使趙家盡可能少受此次風波的影響。

作為彭澤縣的兩大氏族,李家和趙家一旦交惡的話,那麼整個彭澤縣勢必會隨之動盪,後果無法估量。

尤其是趙家,在此案中受到的影響最大,帶來的負面效應也越多,他們要是垮了的話,對彭澤縣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在李雲天看來,作為一個主審官,不僅要把案子審清楚,還要把後果掌控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考慮到各個方面的利益。

如果要是因為李清一案使得李家和趙家爭鬥不已,影響到彭澤縣的安穩局面,那麼這個案子無疑就是失敗的。

「燕兒,相信我,雖然我開始是想利用你來報復趙家,可是在與你接觸後我是真心喜歡上了你!」

與李雲太難對視了一會兒後,張坤在李雲天凜厲的氣勢下敗下陣來,神情驚慌地望向了趙燕。

他現在已經亂了陣腳,腦子裡亂得一團糟,根本就沒有去想李雲天如何揭穿他的謊言,潛意識裡已經認定李雲天能做到這一點。

這正是李雲天親自出馬的原因,如果換成是錢程的話,恐怕會使得張坤嗤之以鼻,根本達不到這個效果。

李雲天聞言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搞定了張坤,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聽了張坤的回答後,趙燕如遭電擊,身子剎那間僵在了那裡,神情驚愕地望著張坤,她萬萬想不到李雲天說的竟然是實情。

與此同時,廣場上的百姓們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原本他們認為趙燕和張坤是勾搭成奸,現在看來裡面好像另有隱情。

「燕兒,你知不知道那個畜生對我母親和妹妹做了什麼,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把他灌醉後扔進了河裡,他死有餘辜。」

張坤見狀想要到趙燕面前向她解釋,不過被身旁兩名五大三粗的衙役牢牢地按在那裡,只好一邊掙扎著一邊向趙燕喊道,「你要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沒有騙你。」

「住口!」李雲天冷笑了一聲,猛然開口喝止了張坤,冷冷地說道,「趙燕身居內宅,心地純良,不諳世事,被你這個惡徒以花言巧語誘騙,深陷情網不可自拔,以致於犯下此等大錯。」

「如果不是你居心險惡,想要謀奪趙家的家產,精心設計欺騙了趙燕,趙燕現在已經是李家的媳婦,本官相信她會是一個賢妻良母。」

李雲天高聲斥責著張坤,義正詞嚴地說道,「你可知道,因為你的貪婪和自私,謀殺了李清後,被你蠱惑的趙燕是萬分痛苦,一直生活在愧疚和自責中,雖然被李家休了仍然給李清守孝,形容憔悴,你說你對她動了真情,那麼有沒有為她考慮過?」

面對著李雲天的詰問,張坤啞口無言,因為李雲天說的是事實,李清死後趙燕生活在痛苦中,他不知道如何進行辯解。

趙燕奸張坤無言以對,頓時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她發現自己猶如做了一場噩夢一般,如今夢醒,物是人非。

「李老闆,雖然趙燕參與了李清被害一案,但她其實也是一名受害者,受到了張坤的蒙蔽和蠱惑,張坤心狠手辣,能設計出如此巧妙的一個殺局來害李清,趙燕一個深居簡出的大戶小姐如何是他的對手?」

隨後,李雲天望向了神情嚴肅地立在人群前方的李清的父親、李家的家主李仁,高聲說道,「李清對趙燕一往情深,如果不是張坤從中作梗,想必兩人已經雙宿雙飛,本官覺得李清也不希望看見趙燕被當眾羞辱,不如免了遊街示眾,也算是給九泉之下的李清最後一個交待。」

李雲天所言感人肺腑,在情在理,把趙燕擺在了一個被張坤玩弄、欺騙的弱者地位,而人們通常都是同情弱者的,故而現場的眾人齊刷刷地望向了李仁,鴉雀無聲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按理說,李仁得知李清被害的真相後,恨不得把趙燕和張坤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不過經過李雲天的這一番聲情並茂的勸解,他忽然之間覺得趙燕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大人,在下也是此意!」想到李清對趙燕的癡情,正如李雲天所說的那樣,恐怕也不願意看見趙燕赤身地騎木驢遊街,故而李仁歎了一口氣,衝著李雲天高聲說道。

「錢知縣,本官要說的已經說完。」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向錢程微微頷首,抬步走回座位坐了下來。

李仁不僅放了趙燕一碼,而且無形中也起到了化解李家和趙家仇恨的作用,趙家肯定會感激他的大量,保住了趙燕最後一絲尊嚴。

「本官與李知縣看法相同,趙燕雖罪無可恕,但情有可原,本官判她斬首,來人,將其打入大牢,以待刑部審決!」

錢程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李清一案可以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他環視了一眼廣場上的百姓,沉聲下達了趙燕和張坤的判決,「張坤乃罪魁禍首,罪大惡極,凌遲處死,打入大牢前拖下去遊街示眾,以儆傚尤,等刑部審決後行刑。」

隨後,錢程一擺手,哀傷欲絕的趙燕就被幾名衙役送去了大牢,而張坤則被拖下去遊街,百姓們立刻圍聚在路旁,爛菜葉和臭雞蛋等物品雨點般砸向了他,殃及了周圍的衙役,身上也落了不少雜物,但又不敢擅離職守。

「李老弟,這次多謝了。」錢程從桌案後走下,笑瞇瞇地向劉雲天拱著手,心情無比舒暢,今天的審案酣暢淋漓,實在是愜意。

「小弟只是略盡微薄之力而已。」李雲天聞言笑著向錢程拱手回禮,不以為意地說道。

「兩位大人洗刷了犬子的不白之冤,李家上下感激不盡!」李仁率領著李家眾人走過來,衝著劉雲天和錢程跪了下去,情緒激動地說道。

自從李清不明不白地投河自盡後,李家承受了無數風言風語和猜測,使得李仁不堪其苦。

由於案子沒有審結,所以李清的屍體也無法下葬,誰能想到從河裡撈出來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竟然會是假的?

所幸這次案子終於查清了,要不然到時候李家的祖墳裡埋進了別人,李仁可就愧對列祖列宗了。

「李老闆請起,這是我們的份內之事而已。」錢程笑著將李仁扶了起來,神情顯得頗為得意,他相信世上沒有幾個人能看穿這個案子,此案一定會成為了大明刑部的一個範例。

就在李仁與李雲天、錢程在那裡寒暄的時候,伴隨著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一群人吹吹打打地抬著一副上面蓋著紅布的匾額走了過來。

「大人,這是小民的一點兒心意,請大人收下。」在眾人的注視下,李仁揭開了匾額上的紅布,笑著向錢程說道。

匾額黑底金字,上面寫著「明鏡高懸」四個鎏金大字,周圍的人見狀頓時鼓起掌來。

「李老闆有心了,本官也就卻之不恭。」錢程笑了起來,一揮手,讓手下的人將匾額收了起來。

周雨婷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嘴角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如果是她的話肯定不好意思收下這個匾額。

「多謝兩位大人法外開恩,趙家定當銘記在心。」離開廣場的時候,一直守在一旁的趙福和趙瑞兄弟倆連忙領著趙家的人上前,給李雲天和錢程跪了下去,感激兩人沒有讓趙燕承受遊街的羞辱,給趙家保存了顏面。

「令妹也是一個苦命之人,過幾天她就要被押往府衙大牢,讓你爹娘在此之前去見見她吧!」李雲天微微歎了一口氣,向趙福交待了一句,起身離開了。

趙福聞言臉色不由得一黯,雖然李雲天沒有明說,但他知道李雲天是讓李家的人前去與趙燕訣別。

古代大牢對女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女囚犯在裡面不僅要受到獄卒的凌辱和虐待,而且要是被衙門裡的衙役看上,還會受到他們的強暴,可謂生不如死。

尤其是那些女死囚,更是不被當成人來看待,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

故而,大明刑律有專門的規定,女犯只要不是犯下死罪或者奸罪,那麼官府不得收押在牢,通常交給其丈夫或者親屬進行管教。

對於趙燕這樣一個令李清一見鍾情的美女,而且還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獄卒和衙役們更是不會放過她。

趙燕犯的無疑是死罪,等到刑部核准後肯定要等到明年秋決的時候行刑,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天知道她會遭受什麼樣的折磨。

如果在彭澤縣還好說,趙家或許能顧她周全,可是去了府衙,那麼趙家可就鞭長莫及。

所以,為了能使趙燕避免受辱,保住她的清白,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轉移到府衙大牢之前自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正如錢程所料想的那樣,李清一案經由江西布政司上報刑部後,刑部將其作為一個範例記錄在案,其曲折的案情以及細微的查探、絲絲入扣的推理備受刑部那些官員的欣賞。

誰能想到,一宗看似離奇的發瘋投河自盡案,竟然是一樁佈局巧妙的連環殺人案,尤為難得的是最後的判決,既合禮法又合情理,使得整個案子審判下來堪稱完美。

至於案子的審理官員,案捲上有著明確的記載,主審官是江西九江府彭澤縣知縣錢程,陪審官是江西九江府湖口縣知縣李雲天。

錢程有著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敢貪全功,故而拉上李雲天來分擔。

此案能被上司欣賞固然是好事,可是萬一以後上司讓他去審一些疑案的話,那麼他可就倒霉了,而把李雲天作為陪審官的話,屆時就能讓李雲天頂上去審案,他可以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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