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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31:23

桃花宛后(上)作者 :桃妖

一覺醒來,她莫名成了蘇知府家年僅七歲的嫡女!
開始了平日習字撫琴、偶爾勾心鬥角的千金生活,
說到要使手段,實在也是不得已,誰讓她有個庶女姊姊要爭寵,
當初因看不慣她嫡女身分、推她落水,沒想到一推把正主推死了,
卻讓她這個絕對比正主聰明、有心機、會看人臉色的熟女重生,
她一邊討爹娘歡心,一邊讓自己琴棋書畫、射箭騎馬樣樣精通,
當下就把那只有樣貌比她好看卻沒半點文采的庶姊比下去,
只是不知該說她運氣好還是倒楣透頂了,
一樁皇子綁架案讓她趕上了,她救了自己,順便救了皇子,
竟讓皇上對她刮目相看、小皇子對她情有獨鍾,
然而那娃娃親、皇子親的她都不在意,真正教她心煩的是別樁──
她總覺得自家弟弟對她好過頭,由著她任性、寵著她不說,
從來不喊她一聲「姊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他們不是親姊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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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3:16


禦苑行宮裏發生了這麽大事兒,誰敢擔待,誰能擔待,即便皇上在太廟裏祭祖祈福,也得上報,不過中間卻讓貴妃娘娘給攔下了。

    這位柳貴妃雖不大受寵,可生了皇上唯一的皇子,即使柳家如今大不如前,這地位尊榮還是擺在那裏,下面的人對柳彥玲頗多忌憚,再加上,既然她出面攔下這事,也算讓他們一衆奴才有了托辭,橫豎前面有這位主子擋著呢。

    趙晞知道這事的時候,已是第二日一早,還是小春子聽著了信兒,唬了一跳,主子對蘇姑娘別管是非對錯,那就跟入了魔障一樣,甚至小春子私下裏都覺得,比起北辰的江山,主子更瞧重的還是蘇姑娘,這種想法看似荒唐,可就真真擺在哪兒,這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他家主子在情之一字上,這輩子估摸都看不開,參不透了。

    小春子有時候想,說不準兩人是前世有什麽冤孽,今生來了結的,不然,何至於如此糾糾纏纏牽扯不斷,小春子雖然也覺得蘇姑娘這去了更好些,可對于柳貴妃那心思,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有一起長大的情份,可這些年早把舊年的情份磨折的一絲也不剩了,不僅情份沒了,以柳貴妃那小心眼,還生出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歹毒心腸來。

    平日逮不著機會罷了,好容易有了這麽個空,她若是能消停,就不是她了,幹系到蘇姑娘的性命,便是一等一的要緊事,比國家大事要緊的多,因此小春子匆忙就報給了皇上。

    趙晞得了信兒,那還顧得什麽祈福,從太廟出來帶了禦林軍,直接就追了下來,心裏說不上是恨還是怨,到底兒,宛若還是不樂意的,即便他拋卻了錦繡江山,她依舊不想呆在他身邊,一刻都不想。

    他早該明白的,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心裏存著點滴希望而已,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明白他的心,能看到他的情,可這一切都是奢望。

    趙晞帶著人追到宛若的時候,宛若的馬車正疾馳在山道上,就這麽親眼看著,從那邊山坡深密的林間,伸出弓弩,嗖嗖嗖,數聲響過,幾十支羽箭同時射向奔跑的馬車,後面的侍衛檔了射向車廂的箭矢,前面的馬卻中了箭,長長嘶鳴一聲,發了狂性,四蹄如瘋了一般,直接衝下一邊的懸崖。

    趙晞親眼看著這一幕的時候,頓時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仿佛此生所有,這一瞬間,盡數成空,空空落落,三魂七魄都就幾乎飛出體外,不知去往何處去了。
    懸崖下是滔滔澗水,神仙下去都沒有絲毫生還的可能,更何況宛若如今已是八個多月的身孕。

    正值盛夏暑氣蒸騰的時候,北辰皇宮卻籠罩在一片陰冷森然之中,森冷之外卻是一片哀嚎之聲,天子之怒,尋常人怎受的住,行宮中所有奴才皆殉葬,在懸崖底下,沿著澗水尋了三天三夜,連根兒頭發絲都沒找到,回來只尋了姑娘平常最喜歡穿的衣裳。

    皇上責令造辦處,一日之內雕了個跟真人一般無二的雕像,正兒八經的裝裹起來,停靈,出殯,以皇後之尊葬入帝陵,貴妃柳氏殺害皇後的忤逆大罪,賜鳩酒自盡。

    趙晞頒了處置柳彥玲的聖旨之後,就坐在沐雪齋院子裏的梨樹下怔怔發呆,花期早過,月色下烏黑的枝椏翠葉間,可見懸著的一顆顆青梨子。

    說來也奇怪,這沐雪齋的兩株梨花,每年是宮裏開的最好的,到了暮春時節,遠遠望去如堆雲積雪一般,白花花晶瑩的梨花簪滿枝椏,微風一過,仿佛初冬細雪飄下,一院子都是清甜的梨花香。

    花開的雖好,結的果子卻又苦又澀,難以入口,不知怎生個緣故,此時此刻,趙晞卻恍然明白了,這沐雪齋本來就是宛若的地方,這梨樹正如他跟宛若情份一般,初始美好,結局苦澀,是早就註定了的。

    趙晞一貫不信命,因記得宛若曾跟他說過,人定勝天,他便有了執念,她隨口一說的話,他卻記在心裏,這麽多年都不能忘。

    趙琅邁進沐雪齋的時候,就看到趙晞仿佛渾身被抽走了魂魄一樣,坐在那裏,仰著頭呆呆傻傻的望著樹上的梨子,那模樣兒令人又酸又澀。

    若說以前心裏還有不甘,在冀州城外見到承安開始,趙琅就覺得心中所有難遣的情懷,頃刻散了,散成了煙,隨著風飛的不知去向,若宛若和親的若是旁人,別說趙晞,就是趙琅心裏還會存著遺憾,遺憾有緣無分,可那個人卻是承安。

    現在想來,從最開始的時候,無論他還是趙晞,就沒有一丁點機會,那是承安,也是南夏的皇上,更是未來的天下之主,而宛若早就是那個人的了。

    趙琅覺得,或許從最早一開始那個人就算好了一切,一步一步,有運氣的成分在,但大多也是他步步爲營的謀算,不管江山,還是愛情,註定他都是贏家。

    趙琅是受衆大臣所托進來爲貴妃說情的,雖然他也覺得柳彥玲之心太過陰毒,可她膝下畢竟還有個皇子,于情於理都不該死的。

    趙琅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寬容,或許是因爲知道宛若安然無恙,若掉落山崖的不是如意而是宛若,趙都拿不準自己還會不會進來說這個情。

    進來了,看見趙晞這個樣兒,趙琅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沈默的站在那裏,好半響,趙晞忽然開口:

    “皇叔,你第一次見到宛若是什麽時候?”

    趙琅怔了怔道:“多年前,她七歲那年進京前,大雪阻於官驛,不止她,還有……”

    趙琅頓了頓,沒再說下去,轉到了正事上:“貴妃雖有大錯,卻罪不至死,小皇子現在外面跪著,已跪了一天一夜……”

    趙琅的話並沒說完,就被趙晞打斷,卻仿佛沒聽見趙琅後面的話一樣,輕輕的道:

    “我第一次見到宛若是在宮裏,其實她長得真不多好看,論眉眼姿色,連我霜雲殿裏粗使的宮女都要比她強上一些,若是她跟旁的閨秀一樣,有個悶的無趣的性子,或許我連瞧她一眼都不會,可她偏偏那麽有趣,遠遠瞧著是平常了些,可你一旦近了,就會發現,她那麽不同,好玩的主意,有趣的玩意,機靈的性子,層出不窮,而且她那麽勇敢而聰慧,當初我們被綁架在地窖裏,你都不知道,她多聰明,當時我就喜歡她了,這種喜歡隨著一日一日不斷加深,到了我們長大的時候,已經成了我畢生的堅持,如何能再丟開手去,可正是我害了她,若我早早放了她回去,即便她不在我身邊了,至少她亥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如今呢,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竟不知道去哪裏尋她……”

    趙琅微微歎口氣……“皇叔,坐在這裏,我才發現,失去了宛若,就算擁有所有,都不會令我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歡喜,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當我不得不放下的時候才明白,一切皆是虛妄,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我跟她不過是無緣罷了!”

    “咚咚咚……”遠處的山寺中暮鼓的聲音響起,雖隔得很遠,卻仿佛一聲一聲都敲在趙晞的心中。

    最終趙晞赦了柳彥玲的死罪,囚于冷宮,終身不得出冷宮半步,翌日,小春子發現,沐雪齋院子裏空無一人,本來坐在梨樹下的皇上,不知所蹤,那烏幹枝頭掛著皇上的九龍金冠,石桌上是南北議和的詔書……

    北辰昭武帝二年六月,武帝在藏月宮裏的沐雪齋冥想一夜,頓悟,留下議和詔書飄然遠去,睿親王趙琅領群臣秉承武帝詔書,與南夏議和。

    南夏文帝三年,六月初十,南夏大軍進駐北辰京城,七月初八,南北正式統一,改國號爲夏,南夏文帝稱夏文帝,論功請賞,安撫黎民,七月初十寅時,宛後順利分娩,産下龍鳳雙胎,帝大喜,賜名皇子慕容煬,公主慕容炎也承了火字旁,大赦天下。夏文帝六十一年春,宛後在未央宮逝,帝大悲,不食不寢,三日後薨。
    夏文帝一生政治清明,南北統一後,不拘一格,任用賢能,興農商,免稅負,開創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世,而最令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他于宛後之間數十年如一日的恩愛,雖未廢後宮妃嬪制,偌大後宮卻始終只得皇後一人,膝下五子一女,皆系宛後一人所出,帝後之間若尋常百姓夫妻一般,執手白發,伉儷情深。
    正所謂,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至此留下一段亙古不絕的佳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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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3:01


    趙晞手裏提著一個籠子,籠子裏裝了一只小松鼠,大約不習慣籠子,有些慌亂的上竄下跳,吱吱的叫著,看上去甚有幾分可憐。

    “宛若,你瞧瞧這個好不好?剛才我來的路上,這小東西從樹上掉下來,正巧被我捉到,擱在初雲殿裏養著,你平日若煩了,逗弄逗弄它解解悶如何?”

    宛若在如意的攙扶下,有些費力的站起來,雖是近八個月的身孕,她的肚子看起來也相當大,尤其她跟其他孕婦不同,除了肚子,四肢都跟過去一樣纖細,愈發顯得肚子大的離譜,不過雙生子,肚子大些也算正常。

    宛若是在六個月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肚子裏有兩個孩子,想來若承安知道,還不定怎樣歡喜,只可惜如今兩人相隔千裏,不能見面,亦不能互通訊息罷了。

    有了前番的事兒,宛若審時度勢,從未在趙晞面前再提回南夏的事,由著他把自己送到這郊外的禦苑行宮來,她相信趙晞不會傷害她,但她的孩子,卻不一定了。

    尤其此時兩國正在打仗,說白了,自己肚子裏懷著的正是敵國皇嗣,便是趙晞不會如此卑鄙,以此爲要挾,可當有一天,承安兵臨城下的時候,他會不會改變主意,宛若著實拿不準。

    算上今天,趙晞已足足半月不來禦苑,今兒突然出現,倒令宛若頗有些訝異,趙晞目光略過她的肚子,落在她臉上笑的很是燦爛,就像過去他們小時一樣,手裏的籠子提到宛若眼前,讓她瞧。

    宛若伸手接過,把籠子放在一旁高一些的大石頭上,伸手把籠子門打開,小松鼠異常機靈的鑽出來,嗖一下就跑了個沒影兒,宛若道:“在籠子裏呆著有什麽趣,那及得在山林子裏自在。”

    趙晞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一雙潋滟的眸子定定望著她:“宛若,你這是在埋怨我嗎?”宛若端詳他半響忽而笑了:“你並未關著我,我埋怨你作甚?何必如此多心,倒沒意思起來。”

    趙晞放開她:“宛若,我立你爲後如何?”宛若唬了一跳,震驚的望著他……很快,宛若就知道,趙晞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真想這麽幹。

    柳彥玲闖進初雲殿的時候,宛若正在臨湖的水榭裏餵魚,如意捧著魚餌,她捏起一些灑在水裏,那湖裏養著的錦鯉,便團團簇簇湊過來你爭我搶,紅紅白白映著岸邊的青荇草,很是漂亮,柳彥玲闖進來以後,倒是怔住了,爲了宛若的肚子,正月十四見的時候,柳彥玲並不知道宛若有了身孕,趙晞把消息封的嚴嚴實實,宮裏宮外,凡是知道點底細的,皆閉口不言,免得招來殺身之禍,不知道的,也就更不會胡亂掃聽。

    因此,突然見宛若如此大的肚子,柳彥玲不禁呆立在哪裏,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不禁淒涼的笑了笑:“即便你有了別人的孩子,他依然要立你爲後,卻叫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做個在你之下的天子妾,宛若,你說他是不是瘋魔了?他怎能如此對我?怎能如此不顧惜北辰的江山?宛若,你就是個禍水,亂天下而至生靈塗炭的禍水……”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您快回去吧!皇上可下過旨意的,這初雲殿,不許後宮娘娘們涉足一步,您這樣闖進來,奴才們的腦袋可不牢靠了……”

    宛若擺擺手:“你們下去吧,若皇上問罪,便說是我請貴妃娘娘進來說話的,與你們不相幹。”那嬷嬷諾諾的應了聲,退到一邊。

    柳彥玲忽而笑道:“你倒不怕他,也是,從小時起,你什麽時候怕過誰來著,就是我哥哥,便是沒有退親的事,你也是瞧不上的吧!宛若你好厲害,就憑你這樣平常的姿色,這樣的家世,卻能令兩個皇上都爲你神魂顛倒,實在令佩服的五體投體,我認輸了,我鬥不過你,可宛若,你自己就不想想,即便趙晞是真心立你爲後,可你肚子裏的孩子呢?現如今他在你肚子裏自然是安生的,等你生下來,你覺得,以趙晞的性情會容得下這孩子嗎?漫說你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何嘗有過半點憐惜……”

    宛若目光閃了閃,揮揮手,斌退兩邊的宮人:“彥玲你到這裏來,想來不是就爲了告知我。趙晞要立我爲後,憑著你我一起長大的交情,也沒必要迂回,直接說你的目的吧!”

    柳彥玲頗有幾分複雜的望著她,好半響才低低道:“宛若你實在聰明,我是來放你走的,並不是爲了爭風吃醋,而是爲了我北辰的江山,趙晞便不顧惜,我卻不能不爲我兒子打算,南夏的皇上說了,只要放你安然回返,就會考慮停戰和談……”

    宛若不動聲色的盯著她,柳彥玲早已不是當初的純真少女,如今她心裏那點兒善意,估摸早就被這些年的不如意磨折的一絲不剩了,尤其對她。

    宛若能清晰感覺到,柳彥玲心裏那種遮掩不住的嫉妒跟恨意,因此,即便她這個提議相當令宛若動心,也絕不敢信她。

    柳彥玲卻是有備而來,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樣,拿出一封書信遞過來:“我知你不信我,這是睿親王的親筆手書……”

    柳彥玲擅闖初雲殿,被趙晞勒令在後宮閉門思過,而宛若身邊的宮人,也重新換過了一撥來,宛若基本已經放棄跟趙晞講道理,趙晞執拗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宛若時常想,大約是小時在山林的那場生死與共,令他跟她結下這場孽緣,他一廂情願的要立她爲後,宛若就不得不想逃跑的招數了。

    古代人最重視的東西便是名節,她以和慧公主的名義,在北辰皇宮中滯留,還勉強說得過去,若趙晞立她爲後,那就真成了的醜事,記入史冊,以後她即便回到承安身邊,也會被言官诟病。

    除了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不得不爲她的孩子的未來著想,她不允許有一點一滴的髒水潑濺到她的孩子身上,他們是她跟承安的孩子,該平安健康和樂幸福的長大。

    以前考慮的並不周到,現在想來,南夏的皇嗣,生在北辰皇宮,真是頗不妥當的,八個月,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這一切,而柳彥玲送來的契機,她不得不抓住。

    “如意,我上次讓你找的東西可尋來了?”如意點點頭,小聲道:“娘娘不會真信了那柳彥玲吧!”宛若微微歎口氣:“不過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這裏頭有睿王,我倒覺得有幾分把握的,只是這初雲殿裏大大小小的奴才恐要連累了身家性命……”

    主仆剛說兩句,就聽外面趙晞的聲音傳來:“怎的今兒燈熄的這樣早,時辰尚早呢,朕進去瞅瞅,可是身子不適了……”

    如意急忙把床帳攏好,疾步轉過碧紗櫥行禮,趙晞掃了她一眼倒笑了:“我還道今兒怎歇的這樣早,原來是你主仆兩個,在裏頭悄悄說那體己話呢……”說著,便要進去,如意忙道:“並不曾說話兒,娘娘業已安置了,皇上若有事,明日來也好……”

    趙晞眉頭臉色略沈,沈沈看了如意一眼道:“你倒是個別樣忠心的丫頭,只是莫忘了,你可是北辰的人,下去吧!朕進去瞧瞧,並不會吵到宛若。”

    如意攔不住,哪裏肯回去,只在原地著急。趙晞走進去,撥開珠簾,便見裏面碧紗帳裏背對他側臥著的宛若,背影看上去,仿佛睡穩了形容。

    趙晞走過去輕輕攏起紗帳,坐在一邊,探頭瞧了瞧,合著眼,呼吸勻稱,竟是真睡著了,趙晞伸手略碰了碰她的臉,觸手滑膩,和著她香軟的呼吸,竟令趙晞有些心猿意馬……

    掃過她隆起的肚子,目光一厲,還有一個月吧!等孩子生下來,他便昭告天下立她爲後,誰反對也沒用,他等了這些年,盼了這些年,比起皇位,他更想要宛若:“宛若,你可知道我心裏多愛你,你不知道吧!若是知道,怎會如此對我冷淡疏離,你是個那麽善良,那麽聰慧的女子,你不愛我,我知道,可我笃定你會愛我的,那個南夏的皇帝有什麽好,哪及得上我們青梅竹馬的情份……”

    微微歎了口氣,沈默半響才又續道:“宛若,若是我抛下皇位,尋個深山之內的世外桃源,我們男耕女織的過上一輩子,你可願意?你定是不願意的吧!宛若,不如我們賭上一賭吧,看看南夏的皇上,究竟是爲了你,還是爲了這大好江山,這場南北之戰,也該結束了,這皇上我也當的膩煩了……”

    趙晞又絮叨了半天才起身走了,宛若卻忽的睜開眼,雖然琢磨不透趙晞要幹嘛?可總有些心驚肉跳的。

    翌日,京城便開始下起了暴雨,傾盆的暴雨連著下了一日夜,下的京城內外大小河流溝滿壕平,大雨衝垮了太廟東邊的一處圍牆,工部忙著修繕的時候,卻在牆根處發現了一塊刻字的殘碑,上面寫的什麽?外人不知,只聽說極爲不詳。

    欽天監以爲這是上天警示,上奏讓趙晞在太廟裏齋戒十日,以求祖宗庇佑,宛若並不知道這是不是趙琅安排的,但她終究得了脫身的機會。

    趙晞進太廟齋戒第五日晚間,宛若稱身上不適,不想人打擾,早早便睡下了,宛若一向不喜下人在身邊服侍,因此守夜的宮人都在外面廊下,吃了如意送過去的糕餅茶水,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宛若換了件嬷嬷的衣裳,外面用個挺大的鬥篷裹住身子頭臉,主仆二人從初雲殿側門溜了出去,一路躲躲藏藏,倒是沒遇上巡視的禁衛,這禦苑中,雖說住著宛若,趙晞卻是隔三差五才來,皇上不來,下面的禁衛門也就得空偷個懶,吃酒,賭錢,樂的自在,巡視的也不那樣勤了。

    到了約定好的接應處,見到馬車跟前的人,宛若呆了一呆,皎潔的月色中趙琅輕輕一笑:“好久不見……”

    有睿親王趙琅一路相護,天蒙蒙亮的時候,已經出了京畿,出禦苑行宮不遠,便和睿親王近身護衛會和,一行人快馬加鞭直奔冀州。

    進了冀州地界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因怕宛若經不住顛簸,便在鎮子上的客棧落腳歇息,小鎮子不大,卻依山傍水的,風景甚好,平常估摸沒什麽客人落腳,客棧也不過是民居改建而成,一個個小院子,倒分外清淨。

    到了晚間,日頭落下去,屋裏有些悶熱,院子裏卻甚爲涼爽,小院不大,卻在一側搭了個葡萄架,時日尚早,還未結葡萄,卻爬了一架的藤蔓翠葉,月光透過翠葉灑下來,斑駁了一地清輝。

    此時此景,宛若忽而想起一首詩來,便隨口念了出來:“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一個略低沈的聲音接道:“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宛若,恕我唐突,這實在不似你會讀的詩句。”

    宛若回身,清輝外,趙琅一身白衣勝雪,卓然立在那裏,一刹那,竟有些令月光失色,宛若微楞了一下道:“我是個最尋常的小女人罷了,也會思念我的愛人。”“愛人?”趙琅挑挑眉,頗爲意外她如此形容南夏的皇上,不是夫君,不是丈夫,不是皇上,而是愛人,如此新奇,卻有如此貼切。

    直到此時此刻,趙琅才真的相信,不是勉強,宛若是真心歡喜南夏皇帝的:“他對你很好嗎?”宛若點點頭,趙琅沈默半響,忽然,西邊牆上破空而來的聲響,夾著凜冽殺氣,趙琅迅速拔劍躍過去,只聽嗖嗖當當,數聲想過,把宛若身前的羽箭擋了下來。

    院外飛速進來侍衛,躍出牆頭追了過去,這樣的情形,宛若並不陌生,才走了一日,已遇上了數次,想要她性命的人,锲而不舍且不止一撥,不大會兒功夫,追去的侍衛回來低聲在睿親王耳邊回報了什麽。

    待侍衛出去了,宛若才道:“是南夏的人?”趙琅微怔了一下:“何以見得?”宛若道:“白日行山路的時候,從那叢林間射過來的冷箭,都對準了我的馬車,可想而知,是不敢把你怎樣的,想來必然是北辰的人,今夜的冷箭,卻對著你我而來,想要你我二人的性命,想來便不會是北辰的人。”

    趙琅挑挑眉:“不是北辰的人,怎見得就是南夏的?即知你的身份,又怎敢痛下殺手?”宛若微微苦笑了一下:“在南夏,我這個敵國的公主,也不是人人都想我當皇後的,不滿我的人大有人在,平日尋不到機會,若此時將我射殺于路上,可以一並栽到北辰身上,豈不兩便。”

    趙琅略沈吟半響道:“可是定南王戚忠?”宛若卻並未回答,而是道:“定南王于南夏有安國之功……”趙浪卻道:“功高震主卻不是好事,想來這次南夏帶兵的大元帥,選了旁人,也是這個原因了。”

    宛若搖搖頭:“這些事,我不懂,也不問,故此也不清楚。”“你雖不懂不問,可知南夏的皇上卻已禦駕親征而來?”宛若一愣:“你說什麽?”趙琅歎息道:“南夏的皇上如今正在冀州督軍,這也是我非要把你送返的原因。”

    宛若目光閃了閃道:“便是你將我送返,于如今戰局,恐怕也無濟于事。”趙琅道:“南北兵力懸殊,勝負早定,早在你和親之前,若是南夏繼續打過來,北辰早已抵擋不住,這也是早晚之事,如今我只希望這仗早早結束,也省得黎民百姓跟著受苦。”

    宛若頗爲意外的望著他,趙琅去忽然笑道:“你這樣看著我作甚?我這樣護著你,也是有私心的,我是想,你念著今日的一點人情,將來破城之日,能勸你的皇上,善待我北辰的黎民百姓,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清風朗月,宛若忽然覺得瞬間時光倒退了數年,仿佛此時還是那個隆冬的客棧,伴著一縷梅香,跟蘇澈侃侃而談的那位睿親王,溫潤如玉,憂國憂民,風華無雙。

    翌日一早,宛若醒來的時候,身邊卻不見了如意,只留下了她平日戴在頭上的一支如意鑲八寶的金簪子,還是當初她剛服侍自己的時節,給她的,這些年,旁的物什卻不知道賞了多少,卻沒見她多稀罕,唯有這個簪子,卻日日戴在頭上,到了如今,顔色已早不如初時的好了。

    宛若眼角有些濕潤,忽想起昨日晚間,她從睿親王那裏回來,便有些不對勁兒了,一整個晚上絮絮叨叨,叮囑她一些煩瑣事,當時並未理會,如今想來,卻才明白。

    趙琅沈默半響道:“如意忠肝義膽是個好丫頭,昨個夜裏我思來想去,爲保萬一,這個李代桃僵之計,倒是個好法子,你也不要過于擔憂,這不過是萬一,若是運氣好,到了冀州城,你們主仆便能相聚……”

    宛若啞聲問:“還能相聚?”“當然。”趙琅點頭應諾,趙琅的保證卻並未安宛若的心,她總覺得跟如意昨日一別,便是永訣了。

    趙琅帶著宛若取小路奔冀州,倒異常順利,至冀州城外三十裏,遠遠便見前面旌旗招展獵獵飄揚,當前一騎白馬,急速而來,近了些,宛若才看清正是數月不見的承安。

    宛若下了馬車,行動雖遲緩,卻盡量快步向前走去,趙琅卻愣愣望著前方,喃喃的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竟是他,竟是他……”

    宛若並未走幾步,承安已到跟前,翻身下馬,從上到下仔細端詳半響,忽而緊緊把她抱在懷裏:“我的若若,終是好好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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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2:44


    宛若匆忙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見廊下王氏跟舅媽正焦急張望的身影兒,見了她仿佛才松了口氣,到了近前,舅媽低聲道:“可是回來了,我跟你娘急的什麽似的?一時又想不出主意來,只得借了老太太的名頭,想來,若老太太明白著,也不會怪罪的。”

    王氏拉著她的手上下瞧了瞧,低聲問:“怎的去了這大會子?”宛若目光閃了閃,搖搖頭,進去瞧了瞧老太太,渾渾噩噩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竟好像魂魄已消了大半,只剩下一口氣殘喘的模樣兒。不用太醫說,宛若也知道過不久了。

    大雪從十四開始下,到了十五落了晚就停了,卻刮起了北風,入了夜更是大起來,呼呼的,仿佛野獸嚎叫,聽著怪滲得慌,宛若前半夜沒睡好,到了後半夜終于睡了過去,卻做了夢。

    夢中老太太還是舊年康健的模樣,立在廊檐外望著西邊天際歎息,歎息一會兒,仿佛起風了,老太太突然回身衝她笑了笑:“宛若丫頭,那邊那塊雲彩飄過來的時候,外祖母就要去了,你也不用傷心難過,更不要挂懷,外祖母這一去,便是解了今生的孽障,好在這一輩子修了來生的因果,外祖母放心不下的唯有你,女孩兒家出嫁了,就不能總惦記娘家這邊了,婆家在哪兒,哪兒就是你的家,宛若丫頭,外祖母去了,外祖母謝謝你,替我那沒福氣的外孫女活了這一世,且活的這般好……”

    宛若一驚:“老太太,老太太……”“娘娘,娘娘……快起來,老太太這回真不好了……”宛若一激靈,醒了過來,急忙套上衣裳就趕著出了廂房,剛到廊下,就聽見裏面吉祥的哭聲,宛若急忙進去,近到床榻前,只見老太太平躺著,眼睛依舊和著,倒是比昨日晚間,瞧著更安穩了些,栩栩如生的面容,若不是鼻息間毫無動靜,就跟活著的時候沒兩樣。

    宛若有些驚,忽然想起剛才的夢,一向不信鬼的她,覺得後背突突冒冷汗,或許人臨死前都會大徹大悟一番,過後便什麽都知道了,宛若覺得那個夢說不準是在告訴她,老太太已清楚了她的底細,知道她內裏並非真正的宛若,卻並沒怪她,不僅沒怪她,反而感謝她,這份豁達,尤爲難得。

    也真正解了宛若藏在心裏的一個結,宛若想過,是不是在老太太最後的日子裏,讓她知道自己並非她真正的外孫女,可又有點忐忑不安,現在想來,或許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

    老太太的喪禮辦的很大,依著舅舅的意思是要簡單一些的,可宛若既在這邊,又怎能簡單的起來,發訃聞,設靈堂、搭喪棚、紮素彩、糊白門、請鼓吹、找僧人,設祭亭等,足足忙碌了一個多月,老太太才算入土安葬。

    一身素衣的宛若這一番耽擱,卻早過了跟承安約定的日子,也是無奈之舉。老太太一過世,宛若就讓範英帶著幾個要緊的人先回去了,這裏留下別的侍衛扈從,在驿館裏候著她,範成留了下來,老太太這邊安葬下了,宛若匆忙打包行李,準備上路回轉南夏的時節,卻忽然病了起來,或許是這些日子的勞累所致,孕期初期不得歇息,反而勞神,因此心氣愈發跟不上,一開始就是渾身疲乏懶得動,過了幾日,已是臥床難起,哪裏還能啓程回南夏。

    宛若病了四五日光景的時候,趙晞的聖旨就到了,言說,既然和慧公主玉體違和,便該接到宮裏將養,有太醫院的太醫隨時診脈問安,想來,不出幾日便可痊愈。
    聖旨師出有名,誰也說不出話去,且君命不可違,若是十一非要打掉宛若南夏皇後的頭銜,只認她是和慧公主,這樣的安排絲毫沒有不妥之處。

    “公主,該進藥了”福兒端著藥盞撥開帳前珠簾走了進來,宛若皺皺眉:“我不是說過,不吃藥嗎,怎的又端了進來?”不是宛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在這北辰的內宮之中,需當處處留心才是,不說柳彥玲,這宮裏的衆多嫔妃,個個安得怎樣心腸,誰又能知道,十一縱是不會害她,可別人就說不準了。

    尤其自己這一病蹊跷非常,宛若想了很久,猜疑自己是著了道也未可知,畢竟對十一,她很是了解,他想幹一件事的時候,真會不管不顧,且自從進了宮,她便沒見過如意了,身邊的嬷嬷宮女也只有一個福兒,勉強算她以前的舊人。

    可她聽說福兒跟了淑妃,主子早換了,又怎會還巴巴的忠心于她,不過這個突破口也在她身上,她需小心試探。

    福兒扶著她坐起來,宛若擺擺手,福兒把藥盞放在一邊的紫檀小幾上,宛若拉著她的手笑了笑:“昨日裏進來的匆忙,倒也沒細問,你說原先是跟著淑妃娘娘身邊伺候的,現下是皇上把你撥過來的?”

    福兒微微點點頭:“皇上念著,奴婢是公主舊時的丫頭,說使喚著順手些,便遣了奴婢過來伺候。”宛若點點頭,擡手指了指對面紫檀幾案上的青玉香爐問:“今兒燃的什麽香?香氣有些過濃,嗆的我頭疼,記得我帶來的包裹裏還有我舊時的蘇合香,你且換了來。”

    福兒楞了一下,卻沒動,宛若挑挑眉的功夫,外面腳步聲響過,傳來趙晞的聲音:“怎的聞不慣這香?因你身上不好,我特特讓人尋出這上好的檀香來給你,怎的卻說不好?”

    到了近前,也不理會一屋子的宮女太監跪下行禮,直接撩開珠簾走進來,坐在床榻邊上,宛若沒什麽好氣的道:“這個再好,你自己殿裏去點著好了,巴巴的送過來給我討嫌做什麽?”

    說出的話毫不客氣,驚的寢殿裏的宮女太監,俱都有些戰戰兢兢,連頭都不敢擡,趙晞卻好脾氣的笑了笑:“你一向喜歡的香餅子也好,可裏面卻有郁金,醫書上說郁金有理氣活血的功效,若你平日裏用著,倒也不妨,如今你已有身孕,這活血的東西,還是遠著些妥當。”

    這些宛若自然知道,早在剛發現有孕時,承安就把未央宮裏所有的郁金蘇合香收了起來,如今這樣說,也不過是爲了試一試福兒罷了。

    宛若定定望著趙晞好半響才道:“十一,不管你心裏打得什麽注意,先把我的如意還回來。”趙晞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如今最怕她說回南夏的事兒,他用了如此手段留她,也是被逼急了,若她能知道他的一番癡心,他何必拘著她。

    趙晞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拉近,貼在自己胸前:“宛若,你能知道我的心嗎?若你知道我的心,想來便不會怪罪于我了,情之所至,一切都值得原諒,不是嗎?”

    宛若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收回來,而是停在他胸口,能清晰感覺到他的心跳,而他熱切的目光,令宛若有些不能適應,微微扭頭避開,卻很輕微的點了點頭。

    雖然如此輕微的應承,卻令趙晞雀躍不已,至少她不是一味的拒絕他的好意了,只要她能聆聽他的相思,只要她能明白他的心,趙晞覺得,自己一定會有機會,畢竟,比起那個半路蹦出來的南夏皇帝,他跟宛若的情誼深厚的得多,他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同生共死,這樣的情誼,哪裏是旁的能比的。

    雀躍之余,幾乎有些急切的道:“這都初春了,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們去郊外的禦苑住些日子去,那裏有四時繁花,更有美景如畫,宛若,你一直喜歡那邊的,好不好?”

    宛若也微微點頭,說了句:“好,只是我這病總不好,卻耽擱了如許春光……”趙晞卻笑了:“俗話說的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養病也不用急在一時,橫豎不遠,也不用舟車勞頓,等過幾日,你身上略好些,咱們就起程……”

    趙晞從藏月宮出來,覺得肋下仿佛都鼓起了風,腳步輕快的,都快飛起來一樣,進到禦書房,就忙著吩咐:“小春子,明兒你過去禦苑一趟,先去好生收拾收拾,把初雲殿收拾出來,我跟宛若在那裏住下,那邊臨著園子裏的湖面,到了夏日,甚爲涼爽,宛若怕熱,那裏倒正好,那湖裏我記得往年間植了蓮荷,宛若卻喜歡宮裏的菱荇榭,你讓人把水裏的蓮荷掘了,種上青荇跟菱角,等入了秋,朕跟宛若一起采菱角豈不好……”

    小春子從禦書房出來,不禁歎口氣,主子想的倒好,真真是當局者迷,以他來看,藏月宮裏的那位,可沒真應了什麽,即便應了,估摸也是權宜之計,那位向來聰明,這兩人真正是前世的冤孽,今生來了結的。

    到了晚間,如意進了藏月宮,宛若遣開下人,偷偷詢她才知道,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王府裏呆著,並未難爲于她。

    宛若才松口口氣道:“這就好,我這裏還憂心著你呢?”如意嘟嘟嘴道:“好什麽?如今咱們被扣在這裏,可怎麽回去?皇上還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呢?”

    宛若噓了一聲,瞄了眼窗外,窗紙上映出外面的海棠樹影,婆娑的樹影裏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輪廓,宛若望著窗外,摸摸肚子歎口氣,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跟承安重逢,分開了才知道,原來相思已如此刻骨銘心。

    南夏未央宮,周敬在禦書房門外轉了好幾圈,心裏真急的不行,這都連著一日夜了,皇上召集機要大臣在禦書房裏議事,飯菜都是太監宮女送進去的,除了出恭方便,誰也不能出來,皇上可還病著,如此熬著,可怎麽受得了?

    周敬急的腦門子直冒汗,可也沒法子,別人不知,他們宮裏的奴才誰不知道,皇後那就是皇上的命,片刻都離不得,這回皇後回去探親,皇上本來攔著,可也拗不過這親情道理,最後還是應了,哪知道北辰竟如此大的膽子,就扣住了皇後不讓回了。

    周敬心裏也納悶,要說現在兩國的形勢,北辰挑起戰端,對北辰弊大于利,不是當初宛後和親,現如今這時候,說不準,南夏的兵馬已開拔到北辰京城,兵臨城下了,好容易締結了和親盟約,這樣一來,不是前功盡廢嗎?

    再說,如今除了宛後,可還有肚子裏小皇子呢,皇上能不急嗎?加上朝中的爛事,內外交急,病氣便趁虛而入,多少藥吃下去,也不大見效,周敬知道,皇上這是心病,心裏惦記著皇後呢?

    禦書房內,承安靠在禦座上直接問下面的兵部侍郎郭正:“郭正,朕不想知道別的,就想知道,若你領兵,多少日子能打到北辰京城?”

    郭正一愣:“回皇上話,北辰兵力匮乏,又無良將,比不得我南夏秣兵厲馬數十載,若開戰,北辰實在不堪一擊,我南夏鐵蹄長驅直入,只需半年便可兵臨城下,只是宛後和小皇子如今在北辰皇上手裏,就怕到時候……”

    承安按按額頭揮揮手:“趙晞雖掀起戰端,卻也算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不會把婦孺如何……”趙晞的心思,承安最爲清楚,折騰這麽多事出來,不就是爲了一個情字,從小到大,他心裏就入了情魔,跟他一樣,只是他的運氣比趙晞強,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他這邊,還有就是宛若先入爲主的性子,故此,趙晞最不會做的一件事就是傷害宛若。

    承安現在憂心的就是旁人,北辰的人事紛雜,宛若雖性情豁達,卻短不了有那些小人在旁窺伺陷害,那個柳彥玲,趙晞登基後,並未立她爲後,只封了個貴妃打發,這番難看,少不得要記在宛若頭上。

    若論心機,十個柳彥玲恐也不是宛若的對手,只是宛若心軟,這一心軟,便給了旁人有機可乘之地,還有趙晞後宮那些妃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她找回來,這相隔千裏,相思入骨的滋味,真正能蝕骨。

    承安坐直了身子:“郭正,朕命你爲征討元帥,轄我南夏四十萬兵馬,駐兵清江畔待命,劉斯,朕遣你去北辰,遞交戰書,若一月內,不放我宛後回朝,我清江之軍便跨江而戰,長驅直入直取北辰……”

    南夏文帝二年春,因宛後回國省親,卻被北辰無故扣留爲由,休戰兩年的南北再起戰禍,南夏文帝,力排衆議欽命儒將郭正爲帥,征討北辰,郭正帶著的南夏大軍,過了清江便如虎狼之勢北上,短短兩個月已連下北辰四州十二城,拿下冀州,便原地休整,再遣使節入北辰京和談。

    這春日剛過,還未進入盛夏,京城就已熱將起來,暑氣蒸騰而上,炙烤的人心都是煩躁的。京郊禦苑卻異常涼爽,地處在山陰處,苑中又多參天古木,花木扶疏,引了山間泉水而成偌大一片湖面,是曆來皇上避暑的所在,尤其初雲殿,臨著湖水,水內植了蔥郁青荇菱角,蕩舟其間,陣陣湖風吹來,入骨的清涼舒爽。

    岸邊綠柳成行,搖蕩的柳枝垂下絲縧,遮蔽了頭上的日頭,落下一大片斑駁樹蔭,樹蔭下,宛若半靠在軟椅上,手裏握著釣竿,釣竿伸到水裏,一動不動,旁邊有個小木桶,裏面裝了半桶清水,卻沒有半條魚的影子。

    釣魚的人看似悠閑,顯然心不在焉,身後不遠處有二十幾個宮女太監,候著,卻不近前,只在那邊規矩的立著。

    宛若略擡頭,遠處青山如黛,迤逦多姿,近出波光粼粼風景如畫,側耳聆聽,可聞那邊山林中啾啾鳥鳴,淡淡夏風拂過,帶來陣陣酴醾香,這裏安靜美麗與世隔絕,聽不到外面的喧鬧,仿佛世外桃源,和樂而平靜,可惜卻是粉飾的太平。

    即便在這裏,宛若也大約能猜到外面肯定已亂成了一鍋粥,事實上,從初春,南北開戰開始,就沒有一塊真正的和樂之地了,宛若心驚的發現,趙晞真是瘋子,爲了留下她,甯可用他的江山去賭,而且這個賭,恐怕他自己都知道必輸無疑。

    他輸了沒關系,卻帶累的宛若成了罪人,這事兒最後如何收場,才是大問題,難不成真要等承安兵臨城下,趙晞才放她回去……

    一只蜻蜓飛過來,落在湖邊的青荇上,不一刻便振翅飛走了,留下一圈一圈的波紋漣漪擴散開去,宛若略低頭,清澈的湖水裏映出她的臉,應該算很平常吧!至少跟趙晞那些嫔妃比起來,顯得過于平常,這樣的姿色怎會有傾城的資格……

    身後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宛若並未回頭,依舊盯著湖面,很快清澈的湖水中映出了一張熟悉的俊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2:28


  入了夜,雪下的愈發大起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屋脊廊檐上,不過一會兒功夫,就把下面的青色蓋住,晶瑩的白色,給如此深沈的冬夜,添上了一抹明亮,即便沒有廊間紅燈,也比平常要亮堂許多,不過真冷。
  
  伴著雪粒子的北風,從廊外拂進來,即便宛若穿著厚重的大毛鬥篷,依然有些侵骨的寒意,偌大宅子很安靜,安靜的仿佛只能聽見雪落的聲息兒……
  
  穿過隱在遊廊盡頭的月洞門,就看見花廳外廊內,躬身而立的小春子,他的變化不大,依舊是帶著機靈兒氣的穩重樣兒:“主子萬安。”宛若剛到近前,小春子已噗通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
  
  宛若倒是怔了一下,拍拍他的帽子,打趣:“我聽說公公如今高升了,該稱呼一聲總管大人了,何必行如此大禮。”
  
  小春子爬起來嘿嘿一笑:“奴才便是再高升,這輩子也是主子跟娘娘跟前的奴才,磕幾個頭 也是應當應分的”
  
  宛若笑了一聲淡淡道:“你的主子可不是我,你家娘娘在宮裏頭呢,這禮兒我受不起,以後免了吧!”
  
  小春子不禁暗暗咂舌,心裏話兒說,萬歲爺啊!任您心裏千般想,萬般惦記著,打頭開始,就是單相思,如今這好容易哄著騙著回來了,能怎樣?瞧著,看著,吃不到嘴,不更鬧心。
  
  雖日日在主子身邊伺候著,這一回兒主子費這麽大力氣,把這位哄騙回來,小春子也真不知道打的什麽注意,莫說現在,以前這位還未嫁之時,都沒隨了心思,這會兒,難不成就能順了意?
  
  退一萬步說,即便主子順心遂意了,南夏那位皇上,難不成就能忍下這奪妻之恨,再說,如今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的呢,從哪兒說,這事都是件大禍事,若兩國重起戰事,北辰何以抵擋,論兵力,論國力,北辰差了何止一籌。
  
  這些事國家大事,本不該他一個內官操心,可如今就這麽個形勢,蘇家這位姑娘,雖不能算紅顔,卻也真能傾國傾城了,只是、這緣分造化,本是一生下來就注定了的,強求若是有用,就不能是緣分了,這禍福吉凶,往後還不知是怎樣的呢?
  
  小春子出神的想了一陣,一擡頭發現,如意立在他身邊,側著頭打量他,都不知道打量了多長時候了。
  
  小春子忙笑道:“如意姐姐,這一向可好?”如意目光一閃笑了:“兩年不見,小春子公公倒是禮節周全了,這面上的客氣話兒,咱們就免了吧!”
  
  如意突然拉著他往那邊拽了拽,拽到那邊廊柱子下邊,低聲問:“你老實跟我說,你家主子什麽意思?娘娘這前腳剛進了府裏,你家主子後腳就跟來,難不成,舊時那番心思還沒撂下……”
  
  “撂下?”小春子不禁微微苦笑:“若是能撂下,就都省心了,哪會還有如今這番周折麻煩……”如意是自打在城外皇上親迎的時候,就覺得大大不妥了,主子雖是皇後,可這皇後可是南夏的,跟北辰扯不上幹系,這帝後走在一起,怎麽瞧,怎麽都令人心驚肉跳的。
  
  更別提,這深更半夜的夜探,自家主子便是光明磊落,可若是傳回南夏,皇上那邊知道了,還不知怎麽想呢。
  
  這位十一爺的心思,估摸滿京城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主子和親遠嫁,北辰先皇薨逝,十一登基後,對蘇家的格外禮遇跟另眼看待,這一切可不都是看著以前的情份,今兒以前,如意還沒這般糟心,想著,便是十一爺的心思沒落下,如今這兩邊都各自嫁娶。
  
  且他娶了主子的庶姐爲妃,主子肚子裏也有了小皇子,塵埃落定,不過如此,便是真有什麽未盡的心思,也得藏著掖著,等著那日久年深,慢慢丟開便是了,不然還能怎樣?
  
  可今兒如意也徹底明白過來,這位十一爺別看當了皇上,那底下的心思是一點沒變,不僅沒變,還愈發有些破釜沈舟的氣勢,吉祥偷偷跟她說,其實打從入了冬,老太太的病就不好了,鬧了好幾次懸兒,最後一回,不是皇上賜下的千年人參續了口氣,估摸早就不中用了。
  
  打哪兒起,這人參就每日必然要灌下幾口,才勉強過了年,如意記得,從入冬那會兒,這邊的家書可就一封接著一封,沒斷過趟兒的,費了這麽大力氣,就是爲了哄著主子回來省親這既然來了,想回去,恐怕不那麽容易……
  
  小春子拽了拽她的胳膊,小聲道:“這寒冬臘月的,南夏的皇上也真舍得讓你家主子走著一趟?”怎麽會舍得,爲了這事兒,帝後之間沒少鬧別扭,可從小時候那會兒算上開始,皇上什麽時候拗得過主子,最末了,不還得依著,再說,老太太也真不比旁人,這番舔犢情深,乃是人之常情,娘娘又不是鐵石心腸,怎會不回來?
  
  現如今想這些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意衝著廊內的紅燈長長歎著氣,側頭卻發現小春子直直望著她發呆,如意手裏的帕子揚了一下:“你這麽直眉瞪眼的瞅著我作甚?難不成我臉上開花了?”
  
  小春子回過神來嘿嘿一笑:“我就是瞅著,這兩年不見,如意姐姐愈發生的齊整標志了,尤其剛才那樣兒,側著臉一瞅,跟娘娘有幾分像呢?”如意白了他一眼,臉也有些紅,不再搭理他,而是貼著耳朵聽裏頭的動靜。
  
  “宛若……”燈影兒中,趙晞笑意吟吟的轉過頭來,宛若不禁怔了一下,一身鮮紅的蟒袍,並非如今皇上的服飾,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金冠下俊美無俦的五官,比起過去成熟了很多,就跟她的承安一樣,身上帶著殺伐果斷的昭昭天子氣,即便如何裝,也再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他們長大了。
  
  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們再也不是可以任意笑鬧的玩伴兒,他們是兩國帝後,而他深夜微服來探的行爲,有失妥當,可趙晞在她面前,從來都是衝動不計後果的,根本不會考慮這麽多,這樣真性情,處在他們如今的身份上,卻是大麻煩。
  
  宛若略掃了四周一眼,這裏是舅舅平日待客的所在,收拾的很是規整,角落裏燃了幾個炭盆子,烘烤的屋裏暖洋洋,除了外面廊下候著的小春子,並無旁的丫頭婆子小厮,偌大的花廳,只有他跟趙晞兩個。
  
  宛若也沒必要再裝腔作勢下去,直接坐在那邊軟榻上,望著趙晞:“夜深風寒你不在宮裏處理你的國家大事,來這裏作甚?”聲音有些疏離透著清冷,這點滴冷意卻並未澆熄趙晞的熱情。
  
  他幾步上前,伸手就要拉扯宛若,卻被宛若輕輕一擡避開去,趙晞楞了一下,卻並未惱,而是盯著宛若,似笑非笑瞧了半響才道:“你還是舊時的性子,一點沒變,我不過是想你跟我出去走一趟罷了。”
  
  宛若挑挑眉,望了眼那邊的架子上的洋鍾,已近亥時,她的目光還未收回,已被他握住手腕,拉起來,往外走去,宛若掙了兩下,沒掙開,他的力氣頗大,又攥的她相當緊,宛若突然清晰的感知到,她跟十一之間這種明確懸殊的差別,這種懸殊也令宛若瞬間冷靜下來。
  
  趙晞拽著她直接從穿堂走了出去,從正廳到大門,宛若竟沒瞧見半個人,王家宅門裏的主子,仆人,半個影兒都沒有,大門外倒是守著不少微服的侍衛,只是宛若已沒空去注意這些,她的目光完全被門外璀璨的燈光勾住,無法挪移開視線。
  
  王府外寬敞的長街兩側綴滿花燈,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盞盞亮著,隨著寒風搖曳出一片璀璨燈的燈影兒,順著長街蜿蜒而下,竟仿佛望不見盡頭一般,遠遠望去,仿佛燈光凝結成的河水,輕輕緩緩流動著,在漫天的白雪中,有一份奪人心魄的美麗。
  
  比宛若記憶中任何一年元宵節的花燈,都要多,要繁雜,卻沒有往昔熱鬧的氛圍,整個長街除了她跟十一,再無旁人,甚至跟在後面的小春子和如意,都不知去向:
  
  “宛若,你還記得嗎?我們剛認識的那年,也是這樣的元宵節,我纏著四哥出來,在前邊的懷遠橋畔正巧遇上你跟承安,我們一起看燈,猜燈謎,那時候我們才多大,可你真真聰明,那些燈謎都猜得到,得了好多手提的蓮花燈做彩頭,我們兩只手都提不了,也是那年,我們被壞人綁了去,你還記得嗎?在那個地窖裏,在那個荒郊野外的深坑裏,如果不是你,我差點就沒命了,宛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當時雖凶險萬分,過後想想,卻覺得那時候我們離的好近……”
  
  趙晞絮絮叨叨說著過去的事兒,這些已經老早就沈在宛若記憶中的舊事,不能說完全忘卻,卻遠遠不如趙晞這般深刻。
  
  宛若潛意識裏不大樂意去回想過去,不管是那些難過的,悲傷的,還是快樂的,畢竟已經過去了,就像她仿佛已經忘了,自己是個現代人一樣,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混淆,究竟現在是她的一場夢,還是記憶中那喧鬧的都市才是夢。
  
  到底是莊周化蝶,還是蝶化成了莊周,細究起來,說不明白,故此,過著當下的日子,往前看就好,且,她的運氣實在不差,有承安這麽個男人在身邊,她的日子可以無限順暢的過下去。
  
  現在面對絮絮叨叨的趙晞,宛若突然很想承安,那種歸心似箭的心情,從心裏鑽出來,她才發現,北辰早已不是她的家,有承安的地方,才是她安生立命的所在,等這些事了了,她要盡快回去……
  
  趙晞說了很多,很久,這些在他記憶中翻來覆去,想過不知多少回的珍貴回憶,他從來沒對第二個人說過,也不想說,只有宛若,可宛若卻明顯心不在焉,她立在一盞走馬燈下,不知道心裏想什麽?
  
  她的心思,他從來猜不透,摸不著,趙晞有片刻黯然……柳彥玲到的時候,遠遠就看到這番情景,這精心籌備的燈市,就爲了一個人,說起來,他心裏何曾有過旁人?即便她生下皇子,即便她收斂了性情,依舊冷落在深宮中,日日年年這麽過下去,蹉跎了多少韶華光陰,過著漫長而毫無希望的日子。
  
  柳彥玲覺得自己快瘋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您不能過去,皇上有旨,不讓旁人打擾……”“我算旁人嗎?”柳彥玲側頭冷冷掃了小春子一眼:“你的膽子倒愈發大起來,即便皇上下了旨意,本宮來會會故友,想來也無妨,再說旁人?皇上跟宛若說到底兒也算孤男寡女,比旁人更該避些嫌疑才是。”
  
  小春子頗爲爲難,柳彥玲一眼瞅見旁邊的如意,卻笑了笑:“這是誰?我怎麽瞧著這般眼熟?”
  
  如意急忙行禮:“如意見過貴妃,娘娘萬福。”“萬福?比起你們家主子來,我是丁點兒福分都沒有的了,貴妃,我這個辰王明妃正娶的王妃,不過就一個貴妃打發了,那母儀天下的後位,不定給誰留著呢?如意你可看好了你家主子,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胡說什麽?”趙晞冷冷的呵斥一聲,打斷柳彥玲喋喋不休的尖酸刻薄,他們這邊的一番喧鬧,哪可能不驚動宛若跟趙晞。
  
  柳彥玲的性子未出嫁時,便潑辣非常,後來進宮磨了這些年,先開頭好過一陣,也不過一陣,便更變本加厲起來,尖利刻薄,經常打罵宮女太監,趙晞是不大樂意管她,見她一眼都嫌煩,念著柳家過去那點好處,還有昔日的情份,讓她安生的過日子罷了。
  
  可這女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安生,隔三差五總會找點兒事,趙晞暗暗掃了宛若一眼,見宛若輕輕皺起了眉頭,不禁心裏惱上來,陰陰沈沈的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宮裏呆著,跑出來作甚?”
  
  柳彥玲目光掃過宛若,哧一聲笑了:“深更半夜?真虧了皇上知道先下是深更半夜了,我跟皇上一樣,出來會會故人,順便看看咱們京城這耗費了幾個月準備的燈市,是如何富麗精巧,這媲美烽火戲諸侯的作法,可換得來佳人一笑。”
  
  說吧對宛若笑道:“好久不見,便是會故友,怎能忘了我這個姐妹……”句句帶著刺兒,竟是變了個人一般,以前的彥玲是有心計,可至少面上能過的去,現在的彥玲,簡直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妒婦。
  
  宛若的目光落在她柳彥玲身上,比她還小上一些的彥玲,看上去說不出的滄桑老氣,罩著一件绛紫色織錦緞的鬥篷,褪去風帽,頭上攢著明晃晃一支鳳凰銜珠钗,滿頭珠翠下,一張臉施滿脂粉,也蓋不住底下的憔悴不堪,眉梢眼角氤氲的怨氣恨意迎面撲來,令宛若不得不皺起了眉頭。
  
  宛若從來不覺得,自己跟柳彥玲有什麽深仇大恨,即便以前,她算計自己的時候,她也並未點破,而她喜歡十一,是她們兩人的事兒,這樣夾槍帶棒,滿含妒意的柳彥玲,令宛若覺得異常陌生厭煩 。
  
  柳彥玲的目光卻停在宛若臉上,有些發愣,歲月之于她仿佛了無痕迹,不能這麽說,應該說在宛若身上,她看到的是歲月賦予的厚愛,本來平常姿色的宛若,現在看起來真好看。
  
  五官沒怎樣變,變得是她眉梢眼角滿溢而出的幸福,這種幸福仿佛淡淡珠光在她周身萦繞不散,把宛若籠罩的仿佛那隔水的佳人,那麽出色,那麽不凡……仿佛這輩子,自己都在她光芒的陰影裏活著,即便她遠嫁和親,她依舊那麽鮮明的活在北辰的後宮中,無時無刻。
  
  宛若覺得,自己跟這樣的柳彥玲沒必要牽扯太多,過去的情誼早已隨著風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她對自己的怨恨和嫉妒,這樣的女人偏執而危險,宛若不想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宛若微微點頭客氣的笑了笑:“彥玲,真是好久不見。”扭頭對趙晞輕道:“多謝皇上念我思鄉之情,特備了如此絢麗花燈,如今時辰不早了,宛若還要回府瞧瞧外祖母,這就先告退了……”
  
  抽身要走,卻被趙晞一把拉住手腕:“宛若,宛若,別走,好不好?”宛若微愕,扭頭看他,燈影兒裏,他的臉上布滿惱恨跟落寞,就像過去小時候,每次他費盡心思討不得他歡心,反而弄巧成拙以後的模樣……
  
  “對啊!好容易來了,這就走了有什麽趣兒?不若我們三人一起逛逛這花燈夜市,旁人若知道了,說敘舊也說的過去。”
  
  柳彥玲的話尖酸刻薄,連最基本的風度都幾乎維持不住,宛若突然發現,別說過去的情誼,即便陌生人,都比她跟彥玲現在的狀況要好很多。
  
  宛若倒是沒想到,會遇上如此尴尬之事,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就見那邊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跌跌撞撞跑過來:“姑娘,姑娘,不,娘娘,娘娘,老太太真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回去瞧瞧吧!晚了恐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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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2:09


  “皇上請用茶。”低沈柔美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暖閣裏頗有些突兀,承安皺皺眉,擡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已連一個伺候的小太監都沒了,琉璃燈光下,是一張令人驚豔的芙蓉面,卻不是他心裏念了這些日子的人兒。
  
  承安眸光微沈,臉色有些陰,穿著一身淡綠色宮女服飾,鬓邊卻插著一支紗堆的芍藥花,愈發顯得粉面朱唇,眉眼含情。
  
  大約對自己的美貌相當自信,見承安望著她,便粲然一笑,將手裏一只碧玉茶盞呈上來,晶瑩潤澤的碧色,映著青蔥般芊芊十指,格外惹眼。
  
  承安接過來放在一邊,並沒有再看她第二眼,只清淡的揮揮手:“下去吧!”“皇上……”承安側眸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令她不禁後退一步,不怎麽情願的蹲身:“奴婢告退。”
  
  周敬雖在外面候著,卻豎起耳朵聽著裏面的動靜呢,如今皇後省親,偌大的皇宮震懾的老虎沒了,什麽牛鬼蛇神不得蹦跶出來,尤其這些牛鬼蛇神,跟前朝有著千絲萬縷,割不斷扯不開的聯系,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的總管能镗住的。
  
  尤其定南王,最近一年動作頻繁,要說定南王這人真挺難說的,要說當年,以定南王手裏攥著的大權,根本不用費事兒直接奪權篡位,改了南夏慕容一族的江山,也是手到擒來之事,可偏偏沒這麽幹。
  
  念著故主戚家之恩,愣是把皇上找回來,推上九五之位,這既然甘願當姜子牙了,這會兒就別折騰了,也好留的清名,不枉此生,可人家偏不,就得折騰,且死活看皇後不順眼,變著法的,往皇上身邊塞人,就盼著能分了皇後的寵。
  
  周敬不禁暗暗撇嘴,他是這南夏宮裏頭長起來的,不知道過去因緣,還情有可原,定南王這個知道明白皇上底細的,還幹出來這樣的事,周敬真覺得有點猜不透了。
  
  近兩年的時日,足夠周敬看的心明眼亮,帝後之間的情分,哪裏是朝夕便有的,那是一種日積月累刻進骨子裏的情意,情之一字向來難解,他是解不明白,但知道一點,這輩子皇上身邊沒有別的女人還罷,若真塞進來一個,那就是軒然大坡。
  
  皇後雖是個寬泛溫和的主子,在男女之事上,卻與別的女子大不相同,且男女情字上,握著絕對的勝算,打從皇後一入宮,什麽事兒皇上說過一個不字,便是她自己想不起來,記不住的事兒,皇上也安排的妥妥當當,細致到衣食住行。
  
  平時同歇同止,分外相合,真跟那說書嘴裏的神仙眷侶一般,仿佛亘古以來便如此,這樣的情分,別人豈能插的進來,所以說,定南王這樣幹,純碎白費心機,可既然求到他頭上,他還真不敢推脫。
  
  皇上是他的主子,定南王他也得罪不起,心裏卻也有點忐忑,雖說皇上不見得會召幸裏頭的女子,可也有個萬一不是。
  
  這男人即便心窩子裏藏著一個,可不妨礙別的事兒,皇上不過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皇後又懷了身子,這都幾個月了,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大事,反正皇後不在,這事出來了,過後尋個由頭隱下,也就是了。
  
  打了這個主意的周敬,便順水推舟的賣了戚忠一個人情。可這女子進去了,他這心也提在嗓子眼兒,主要拿不準萬歲爺的心思,伺候了這兩年,聖意也能揣摩個七七八八,可這男女上的事兒上,周敬依舊猜不透。
  
  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見什麽,那女子從裏面悻悻然的出來,周敬還有些楞神兒,就聽見裏頭皇上的聲音傳來:“周敬……”
  
  周敬心裏咯噔一下,這口氣聽著仿似不大對勁兒,急忙躬身進入,小心翼翼的立在下首等著,可好半天都沒動靜,耳邊只有那邊博古架上自鳴鍾滴答滴答的響聲,心裏越發嘀咕起來。
  
  大正月裏的日子,頭上都冒了一層汗,這暖閣原是新建的,南夏地處南邊,即便冬底下,也不會真冷到哪裏去,放上炭火盆便可過冬,皇後雖是北邊人,卻尤其怕冷,因此皇上下令特特辟出未央宮前殿兩側的屋子改成了暖閣,不僅捅了地龍,地上還置了一只琺琅彩镂空兩層的龍紋大熏爐。
  
  朱火青煙,蘭绮袅袅,陣陣暖香熏烤的屋裏溫暖非常,此時的周敬卻仿佛置身在那熏籠之上一般,蒸烤的渾身冒汗。
  
  皇上年紀不大,卻頗有威懾力,除了在皇後跟前,別的時候,皇上可不會講一絲情面,殺伐果斷,言出必行的。
  
  周敬的汗都侵透了厚重的衣裳,承安才放下手裏朱筆,卻也沒看他,微微側頭,透過琉璃窗向外望了望,廊前紅燈在寒風中搖曳幾下,從上而下的細雪,被寒風卷著飄進廊檐內,打在大紅宮燈上,有一瞬間,仿佛陣陣花雨,倒令承安不禁記起了舊年間的事兒。
  
  兩人那時不過七八歲大,還住在冀州的府衙內,散了學,路過槐夢軒,若若立于樹下,白色的槐花隨著風飄下來,粘在她頭發和裙裾上,氤氲起淡淡清雅的香氣……熏爐內的銀絲碳噼啪一聲輕響,打斷了承安遙想的情思,微微歎了口氣,才不到十日,他已如此想她了,他的若若,今夜不知會不會絲這般惦記著他……
  
  和著呼呼而起的北風,仿佛能聽見簌簌的落雪聲:“你說皇後今日可到哪裏了?”周敬愣一下,才明白這是問他,急忙抹了抹額頭的汗,躬身道:“今兒是十四,算著,皇後娘娘已走了九日,若不遇風雪,今兒白天早些時辰,就該進了北邊京城了吧!”
  
  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繼續道:“估摸能趕上北辰元宵佳節的大熱鬧呢?”“元宵佳節?”承安目光一閃,仿佛有些不滿:“遇上熱鬧,定沒空惦記朕了……”回過身掃了周敬一眼,眸中厲芒一閃:“周敬,你可知錯?”
  
  周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知錯。”承安神色略緩了緩:“既知錯,下去領二十板子,長長記性,下回再犯,定不輕饒。”
  
  周敬忙謝恩退了出去,出了暖閣,不禁歎了口氣,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這頓板子挨得真冤。
  
  “定南王”承安在在紙上寫了三個字,用朱筆畫了個圈,到了不得不肅清的時候,他也絕不會手軟心慈:“來人,傳吏部左侍郎進宮。”
  
  說起來,承安真算最了解宛若的,此時的宛若真沒心思惦記他,卻也不是爲了明日燈節的大熱鬧,而是正琢磨著,該如何跟王氏說範成之事。
  
  宛若這邊還沒提,不想,王氏卻先她一步提了起來:“先頭在在籬落軒那邊遇上一個人,瞅著是南夏的服飾,卻並非官服,倒像一個白衣公子,只是那臉面五官,卻甚爲熟悉,仿佛那裏見過一般,我這想了一路,剛才一打岔竟是忘了,這會兒忽的記起來,倒是跟周映雪母女的眉眼相像,你說奇是不奇了,他是誰?可是你從南夏帶過來的隨身護衛?”
  
  因宛若執意住在王府,宛若的舅舅,便特特騰出幾個闊朗的軒館來,給護衛們落腳,籬落軒住的正是範英範成兄弟。
  
  宛若想了想,湊到王氏耳邊低聲把原委說了一遍,王氏愕然,瞪著她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你說外面那個才是承安?而跟你一處長大的承安,就是如今的南夏文帝?”
  
  宛若道:“不然,娘親以爲女兒真有這麽好的運氣嗎?還能如此安然無恙的回來省親。”王氏點點頭:“是了,不是承安,怎會對你這般看重,娘親倒真放心了,只是這範成,你此番帶回來,是想他認祖歸宗嗎?”
  
  宛若搖頭:“娘,我不過想讓他回來看看罷了,他如今是範家養子,恐怕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樂意回來的,何必多此一舉……”
  
  王氏剛要說什麽,宛若的舅媽一掀簾子走了進來,望了宛若一眼低聲道:“外面有姑娘的故人來訪……”
  
  舅媽的性子直爽,倒是不拘泥于宛若的身份,還如舊時一般待她,宛若反倒覺得分外自在。“只是故人?”宛若挑挑眉,舅媽有些目光閃爍吱吱嗚嗚的道:“姑娘自己出去瞧瞧就知道了,前面正堂呢?”“正堂?”
  
  宛若仿佛明白了,起身站起來,王氏從如意手裏接過鬥篷替她披在身上,攏了攏前面的帶子系好,擔憂的叮囑她:“凡事多想想,不要竟使喚你那小性子……”
  
  絮絮叨叨跟她小時候一樣,宛若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娘親放心吧!女兒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王氏白了她一眼:“就知道說嘴兒,在娘親眼裏,你就是白了頭發,也還是個孩子,如今你身份不同,凡事不可任性,小情可免,大事上不可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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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1:55


  “娘娘,前面已經望見城門瞭呢!”如意轉過身,把車下面的籠子銅篦子裡的炭火撥瞭撥:“以前寒冬臘月熬過來,都沒覺這麼冷過,現在卻有點受不住瞭。”

  宛若略側頭,車內外的溫差,使得通透的琉璃窗上,結瞭一層白蒙蒙的霧氣,窗外的景物看不清晰,宛若用手裡的帕子抹瞭抹,郊外的冬日的野盡收眼底。

  “落雪瞭呢?”如意低呼一聲:“陰瞭這兩日,奴婢還怕把耽擱瞭咱們的行程,好在緊趕慢趕的,總算到瞭,今兒正月十四,明兒是元宵節的正經日子,咱們算趕上瞭這番大熱鬧瞭。

  ”宛若摩挲瞭幾下鎏金福壽的手爐:“如意,你跟著我這一去近兩年,舉目無親的,若你樂意,此次……”宛若的話沒說完,就被如意打斷:“娘娘可又說這些作甚?奴婢就認一個主子,哪來什麼親眷,娘娘去哪兒,我便在哪兒,這輩子都趕不走我的,娘娘別費這些沒用的心思瞭。”

  宛若撲哧一聲笑瞭,伸手點點她的額頭:“我原是為你著想,卻不想倒討瞭你的嫌。”

  如意嘆口氣:“娘娘莫要為我打算這些有的沒的瞭,這眼瞅著就進京瞭,娘娘可要處處小心才是,要我說,大正月裡的,娘娘走這一趟實在任性的緊,縱是娘娘不回來探病,想來老太太也不會埋怨,這南北雖如今太平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打起來,娘娘如今可是南夏的皇後,若北辰借此機會扣住娘娘的鳳駕,要挾咱們皇上,該如何是好?”

  宛若倒是笑瞭:“不曾想這近兩年的時間,我的如意倒學會瞭憂國憂民”說著,望瞭眼窗外逐漸後退的闊野,搖搖頭:“如今趙睎登基不久,正是休養生息,勵精圖治之時,不會,也不能再起戰端,再說,我相信趙睎,即便我是南夏的皇後,他也不會做出令我厭憎之事……”

  越近城門,宛若不禁想起記憶深處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對趙睎,宛若心裡有一份復雜的情份在,比起承安,趙睎更像她的弟弟,沖動,矛盾,冒失,卻也如此真實……“

  稟皇後娘娘,前面城門處仿佛停著北辰聖上的鑾駕”宛若微楞瞭一下,雖說她如今貴為一國之後,可此次來北辰卻是私事,因此,並未下正經的國書,論理根本用不著皇上鑾駕親迎才是。

  宛若沈吟的功夫,車馬已到瞭城門,車門打開,宛若還未下車,就看到正前方明黃蓋傘下的趙睎,玉帶龍袍,彰顯巍巍天子駕,頭上九龍含珠冠下,依舊是昔日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隻是臉色有些沈肅,褪去瞭少年青澀,有些許戾氣從他身上透出來。

  眼睛直直盯著自己,毫不掩飾,宛若微微皺眉,剛邁出一步,趙睎已走上前來,伸出手定定望著她,嘴角忽然咧開一個明顯的弧度:“宛若,你終是回來瞭……”

  宛若忽覺不妙,趙睎的目光,趙睎的語氣,趙睎的表現,都太不合時宜,他難道忘瞭,他們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過去肆意玩鬧的青梅竹馬,他們是兩國帝後,站在政治角度上,如此親近,實在不合事宜。宛若的目光越過趙睎伸出的手,落在他身後的蘇澈身上,微微楞瞭一下,她走的時候,父親的官位不過侍郎而已,如今看官服綬帶已是尚書之職,倒是升的快。

  轉念一想,也不稀奇,她雖遠嫁南夏,蘇傢卻還有半截認祖歸宗的蘇青若,如今貴為淑妃,略聞,比之彥玲,宛若這位便宜姐姐,頗為受寵,想來父親這國丈大人的仕途,也借著女兒的東風一路平順起來。

  宛若不著痕跡避開趙睎的手,扶著如意下車,趙睎目光一閃,淡笑瞭一下,反正來日方長,卻也不禁仔細端詳她,不過區區兩年,趙睎覺得,兩人仿佛半生未見一樣,兩年堆積起來的思念,如此深,如此切……

  她變的更美瞭,銀狐鬥篷裹在外面,依舊可以分辨出窈窕身姿,記得,她好像懷瞭身子,這樣卻看不著絲毫臃腫痕跡,頭上白狐邊的昭君帽,圍住滿頭青絲,漫天白雪中,仿佛混為一色,卻越發顯得眉眼清明。眸光璀璨,眉眼間昔日調皮的青澀,化作瞭春風般的嫵媚風情,明燦燦一雙眸子滑過他,趙睎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心底那股壓抑已久的渴望和思念……

  宛若著急老太太的病,從城門直接就往王府而來……

  掠過衆人,直接進瞭老太太的院子……見到病榻上已燈盡油枯的老人,宛若的眼淚滑落下來,仿佛就在昨日,慈祥的外祖母還握著她的手一聲一聲的叮囑她,如今卻已似風中之燭,明滅隻在一瞬間……

  宛若跪伏在榻前,輕輕握著老太太的手,在她耳邊一聲一聲的喚:“老太太,外祖母,我回來瞭,你的宛若丫頭回來瞭……”

  一邊的舅母抹著眼淚跟著喚:“老太太,老太太,您快睜眼瞅瞅吧!日夜盼瞭這麼久,外孫女兒回來瞭,怎的倒不舍得睜眼瞭……”一幹人叫瞭好半響,老太太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直勾勾看著湊到跟前的宛若,呆滯的看瞭許久,有些渾濁的眸光,落在宛若身上,仿佛暈染起些許生機,也漸漸清明起來……

  嘴唇微微動瞭幾下,宛若靠近她唇邊,聽瞭好久,才略猜出是一個字:“走……走……”宛若一怔:“走?是讓她走嗎?”宛若仔細端詳外祖母的眼睛,清明之中,仿佛蘊含著濃濃的擔憂……

  宛若訝異的功夫,老太太又重新陷入昏睡,老太太自來是位睿智的老人,且事事都為瞭宛若著想,真心實意的疼著這個外孫女,即便在傢族榮辱面前,老人傢也從未想過把宛若作為籌碼,這份心意,也是宛若自始至終放不下的親情。正是念著這份親情,宛若執意留在老太太身邊侍疾,誰勸都沒用,說是侍疾,宛若也明白,如今老太太這情景恐過不瞭一兩日瞭……

  至午間,王氏才匆匆趕過來,王氏略顯老態,兩年前的精氣神兒,仿佛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身上有一種蕭瑟的秋意,跟仕途得意的父親截然相反。

  宛如耳聞,父親這兩年又娶瞭兩個姨娘進府,更有那巴結尋門路送進府的美麗女子,也收瞭幾個房裡人在身邊,對於蘇澈,宛若一向生分,認真說,從未當他是自己的父親,仔細想想,蘇澈這樣的人仿佛是最正常的古代男人,她的承安才是異數。

  出過一次軌的男人,以後多少次仿佛都理所當然,即便性子剛強的王氏也無可奈何,這事兒,宛若管不瞭。

  母女兩個在耳房裡拉著手說體己話,王氏自打見瞭宛若,眼淚就沒停過,剛才有外人在,卻不得說話,如今剩下母女二人,王氏才仔仔細細打量宛若,好半響輕聲詢問:“這兩年的日子過的可順暢?那位皇上對你可好?受沒受下人的氣……”一疊聲,竟仿佛要把這兩年每一日都問過來一般,宛若心裡一暖:“娘親放心,我過的很好……”王氏忽然想起什麼,笑道:“是啦!娘倒是糊塗瞭,耳聞南夏帝後鶼鰈情深,舉案齊眉,都成瞭民間一段佳話,想來必是好的。”宛若臉微紅瞭紅,若說以前王氏還懸著心,這回見瞭面,那心算徹底放下瞭,聽著再好,也不如自己親眼瞅見,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隻一眼,就能看出她過的順心順意。

  王氏嘆口氣摸摸她的肚子小聲道:“一舉得男才好……”宛若抿抿唇:“我更喜歡女兒”王氏白瞭她一眼:“女兒以後慢慢生,這一胎是個皇子,才能保住以後的安生,如今都成瞭皇後,怎的還這般孩子氣,凡事要多思多量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在深宮內院,這一點要牢牢記在心裡。”宛若撲進王氏懷裡:“娘親,不然這次您也跟著我回去吧!”

  王氏摸摸她的頭發,嘆口氣:“娘這輩子已過去大半瞭,唯一就是盼著你跟承平以後能平平安安的,你自小雖多災多難,可有個逢兇化吉的命數,你弟弟卻還小,娘還要照管著些,隻是雖娘也想你念你,這回你實不該回來的。”宛若擡頭看瞭看王氏,王氏摸摸她的頭:“你父親汲汲名利,倒失瞭平常心,也跟著皇上一起哄你回來,娘給你的傢書,有一半都是你父親代筆的,皇上登基後,對我蘇王兩族頗為恩重,娘原先本以為,是因為淑妃的緣故,去年正月十五那日,聖駕蒞臨蘇府,在你原來哪個小院裡吹瞭一夜的笛子,那時候,娘心裡就後怕上瞭,這男人濫情的或許更好些,若癡情太過瞭,也是禍事啊!更不要說,他還是皇上,手段心機,若都用在情之一字上,這後果卻也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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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1:40


  範成頗爲訝異,故此暫時忘卻了規矩,直直望著宛若,穿著一件雪青暗花流水紋的衣裳,清雅素淨,頭上幾乎沒什麽钗環珠翠,青絲用一支翠镂空雕雙罐魚雙叉簪別住一半,其余自然垂于身後,耳邊翡翠秋葉墜,跟頭上翠簪一樣,水頭極好。
  
  翠綠剔透的色澤,愈發顯得面如銀盆腮凝新荔,五官生的尋常,眉梢眼底自然氤氲出的靈動聰敏,卻使這略顯尋常姿色,格外鮮活起來,好比那畫中的美人仕女,即便唯美,卻是個死物。
  
  況,這位宛後,言語溫柔,氣質秀雅,雖年紀不大,卻自有一份端莊持重……“咳……”一聲輕咳響起,範成這才回神,忙低頭垂首,就見皇上從外面走了進來,急忙跪下磕頭:“範成參見皇上。”
  
  承安先瞥了眼斜倚在炕上的宛若,伸手擺了擺:“平身。”如意上來伺候著承安脫了外面的大毛衣裳,承安在地上琺琅熏爐上一邊烤手,一邊觑眼瞅著宛若道:“雪早住了,天卻更冷,倒讓我想起若若以前說過的話來,說這下雪時不冷,雪融的時候才冷,記得當時你很是說了一番大道理來著,今兒卻記不得了,不如若若今兒在告訴我一遍可好?”
  
  明顯有點討好的語氣,宛若白了他一眼,有幾分刁鑽的回道:“便是冷的天下人都凍死了,也冷不到皇上身上,你管這些有的沒得作甚?”
  
  一邊的如意跟周敬低笑一聲,範成卻有些驚了,諸多轶聞也不過聽說,何曾真見過,今日可真真瞧了個滿眼,這帝後兩人私下裏相處,竟跟平民夫妻毫無二致,絲毫不受宮規所限,親密處,仿佛由來已久一般,不禁暗暗納罕。
  
  承安知道,宛若還在爲他不讓她回北辰一事,鬧小別扭呢,若可以,承安是一百個不樂意讓宛若回去的,趙睎雖封了妃,可後位虛懸,尤其他自小對宛若那份偏執的喜歡,承安怎能不憂心。
  
  後來同意她回去走這一趟,一則實在擰不過她,如今想想,從小到大,何時他能擰過她去過,小事大事還不都是他讓著她的。
  
  另一則,也可趁她走的這一個月,把一些不妥當的苗頭連根拔除,承安不能讓他的若若,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回北辰,這方面他倒不用憂心。
  
  承安烘暖了手,坐在宛若身邊,執起她的手握在手裏,才對地上立著的範成溫聲道:“朕已下旨,皇後此去省親,由範英護送,你們兄弟也有些日子不見了!,趁此機會,也能好生親近親近。”
  
  範成臉上的雀躍幾乎無法隱藏,範成退出去後,承安扭頭端詳宛若良久問道:“你把他帶回去,想讓他認祖歸宗嗎?”“認祖歸宗?”宛若搖搖頭:“這種一廂情願的事兒,我做不來,也不想做,我只是想,最起碼讓他回去看看,那畢竟是他的故土,雖談不上難離,至少也該去過”
  
  “這也是你心裏的念想嗎?故土難離,北辰是你的故土,南夏終究是你的客居之地,即便有我,也不能讓你安生立命嗎?”
  
  宛若愣了一下,微微側頭看他,朝堂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此時像一個鬧別扭的小男孩一樣,耷拉著一張臉,眼裏有濃濃的失望和不滿。
  
  宛若伸手揉了揉他的臉:“瞎想什麽,我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其實,在我心裏真正的故土很遠,遠的遙不可及,不是北辰,也不是南夏……”大約發現,自己把事情越說越亂,遂歪歪頭做最後定論:“總的來說,我的故土就是我心裏的桃花源,跟北辰南夏並無丁點兒幹系。”
  
  “那你的桃花源裏有我嗎?”英明神武的皇帝,心裏年齡瞬間跌至最低,刨根問底起來,宛若白了他一眼,其實外人眼裏無比強大的皇上,在她面前也不過一個幼稚之極的小男生罷了,喜歡追問些毫無疑義的事,喜歡確認在她心裏地位,即使兩人已成婚快兩年,肚子裏還懷上了個拖油瓶,依然如此。
  
  宛若突然開始懷疑,這樣的承安能不能做好一個父親,畢竟某些方面上說,一個合格的父親或許比當個稱職的皇上還難上一些。
  
  不過,還是得安撫他:“當然有你,沒有你誰來管我?”其實這也是宛若的心聲,依賴著承安,仿佛已成了習慣,雖然這回答相當現實,可依舊滿足了我們要求不大高的皇上。
  
  承安突然抱住宛若,在她耳邊低聲道:“晚上我們一起睡……”宛若臉一紅,兩人雖是帝後,可宮裏畢竟還是有規矩的,尤其宛如懷了皇嗣,這是了不得的大事,帝後起居變成了首要問題,依著嬷嬷的意思,承安該挪出未央宮,回他自己的寢宮起臥。
  
  承安自然不樂意,從心裏說,宛若也覺得這主意挺馊的,雖說不怎麽理會宮裏那些暗湧,畢竟內宮這麽大,掀起些小浪頭也無可厚非,宛若也明白,自己懷孕的消息一傳出去,後宮就會因此而躁動一陣,終于有了見縫插針的機會。
  
  宛若相信承安,可不相信男人,男人的自制力,從古至今皆不可信,避免出軌的最好法子,便是防患與未來,比事到臨頭懊悔強多了。
  
  從被動接受到主動經營,曆經近兩年,宛若終于找回了些許現代人的自信和狡詐,不止對于婚姻,還有未來的保障,宛若從消極的混吃等死,到現在的主動出擊,未雨綢缪,也是一個發生了質的變化。
  
  皇後經商,估計從南夏開國至今,也就宛若這麽一個,經商對于宛若來說是個徹底的門外汗,可她發現古代的人賊好騙,完全稱得上人傻錢多的類型,隨便弄個現代的小花樣,就能日進鬥金,且,她是皇後,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反正南夏的法條上,也沒寫著禁止皇後經商,承安一開始還對她每個月出宮幾次,頗有微詞,後來索性也騰出空來,跟她一起出去溜達,扮成平民微服私訪,市井民間,鬧市茶肆,往往能了解百姓疾苦,能最快的知道,他所發政令能否切實施行。
  
  宛若不懂政治,更別提這國家大事,她的積極是因爲想擁有屬于自己的財産,皇後不過是個虛名,天下也不過泛指,也不是她,從根本上說,宛若還是個小市民,就知道開了榮寶齋之後,每個月都有一筆巨款,進了她的口袋,可以任她隨意支配,那感覺挺爽。
  
  當然,這些承安並不知道,承安只是在一邊驚奇的,看著他的若若折騰,鬼主意蹦出來,跟變戲法一樣就能變出銀子來,通過若若,承安發現,原來商人這麽有錢,因此巧立名目,伸手向國內的巨賈商人要錢,也要的理所當然。
  
  話題有點遠了,總之宛若對于承安搬出去睡,心裏有幾分不安,她自己也知道,這其實是杞人憂天,承安要是真想招寢女人,即便她是皇後也無權幹涉,好在承安沒真搬出去,只挪到了未央宮的側殿安置。
  
  且,到了晚上他就偷跑了回來,抱著她睡,自此後,他明著搬到了側殿,晚上依舊會回她這裏,這樣偷偷摸摸,也不過掩人耳目罷了,偌大的未央宮,不長眼色的嬷嬷,早被承安尋個由頭發落出去了,剩下的誰不是裝聾作啞。
  
  成親兩年,承安也不過才十七,又跟宛若情深意笃,便更喜那晚間男女歡情之事,經常糾纏起來,便是終霄不辍,餍足的時候,往往已是早朝時分,自宛若發現有孕,別的倒還好,只那晚間的纏綿卻戛然而止。
  
  承安真正憋了好一陣,那一陣脾氣暴躁,處理起國家政事來,也是嚴刑峻法,毫不容情,後來是宛若有點看不過去,也怕他真憋出病來,遂想了個法子,幫他疏解調劑,哪想到自此承安食髓知味起來,每夜必纏著她。
  
  宛若有時候就想,多不明白他怎麽有這樣大的精力,至晚間,他又纏上來的時候,宛若忽然想起,貌似古代的皇上,都喜歡吃些什麽壯陽丹丸啥的,不是承安也偷著吃了吧!
  
  想到此,突然推了推他:“你是不是吃什麽藥了?”“呃……”承安楞了一下:“什麽藥?”宛若臉紅了紅:“就是,就是,哪個壯陽的藥啥的?”
  
  嗤一聲,承安笑了起來:“莫非若若嫌棄我不中用了嗎?嗯……”身下抵住,宛若能感覺到那份堅硬灼燙……
  
  承安湊到她耳根邊上咬了一口,抓著她的手引到下面握住……有些動情的粗喘上來,宛若小臉通紅著,上下移動……從緩慢至快速,終至爆發……
  
  手上粘黏著有些不舒服,承安知道,這樣私密的事兒,宛若一向不喜使喚下人,便親自取了幹淨的帕子,擦拭幹淨,伸手把她抱在懷裏長長歎口氣,好半響才幽幽道:“若若,要不別回去了吧,尚未走,我便開始想你了……”
  
  宛若略推開他一些:“承安,我答應你,一月既回,我保證……”
  
  承安也知道,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一個月,這堆積如山的相思,該如何排解,離情依依的帝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旦分開,又豈止一月之熟。
  
  宛後省親也正式打破了南北好容易締結的休戰盟約,再起戰端,這一年正是庚午之年,因此史稱庚午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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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9:00:12


  承安的拖刀計沒管多少用,剛過了正月,老太太危重不起的消息便傳至南夏。未央宮內殿,瑞獸香爐中袅袅沈香氤氲升騰,彌漫一殿幽香,宛若目光清淡的掃過立在下首的少年,不禁微微挑眉。
  
  一襲月白錦緞繡羅袍,頭上同色綸巾束發,即便垂首立在哪裏,也能看出不凡的姿容,比起蘇澈更肖像周映雪,因此五官上跟宛如有五六分像,頗爲出色。
  
  宛若在心裏暗暗把他跟承安做了一番比較,去掉氣勢的話,說不定,他還剩過承安一籌,只可惜有些過于陰柔,他才是真正的蘇承安,自己這副皮囊的庶弟,養在定南王戚忠麾下副將軍範武膝下,如今是範家的二公子範成。
  
  宛若在南夏呆了快兩年,範成她還是第一回見,一個是承安有些莫名忌諱,另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件事,一個人從出生便被帶走,撫養長大,如今把身世揭開,仿佛也毫無益處。
  
  再說,她當初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便可回去北辰,且這位範家養子的短袖之好,夏都幾乎人盡皆知,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同性戀,宛若並不算太稀奇,宛若稀奇的是,傳說中範家養子的那位相好,正是範家正經的嫡子範英。
  
  承安跟他說過,若論英雄出少年,當屬範家嫡子範英,宛若曾在禦書房的屏風後,偷著瞧過一眼,很有些失望,五大三粗,紫棠臉,黑虬髯的一個大漢,胡子邋遢,看不出年紀,想來承安說是少年,該不足二十才是,跟眼前的範成倒是一粗一細一剛一柔,頗爲相配。
  
  這些都是宛若宮中聽來的八卦,無關緊要,隨著老太太病體危重的消息一起來的家書中,娘親王氏提起了承安,度其心境跟以往大不相同,大約是年前幼弟承平一場險之又險的大病鬧得,倒是看破了舊時積怨,惦記起承安來。
  
  說若承安在,將來也是承平身邊一個幫手,省的承平長大,身邊一無親姐,二無兄長扶持,因此宛若思來想去,臨行前還是把範成傳到了宮裏來,是想拐著彎探一下他的心意。
  
  宛若放下手裏的茶盞道:“不必拘束,前日裏跟皇上談起詩文繪畫,皇上言說,這夏都之內若論繪畫的功力,當屬範家二公子,過幾月便是皇上萬壽,本宮想給皇上繡一個風土人情的小座屏,擺在日常瞧得見的地方,知你善畫,因傳了你進來。”
  
  範成這才暗暗松了口氣,自從周敬帶著谕旨進將軍府傳他進宮,範成就有些忐忑不安,範英如今在清江畔隨義父操練兵馬,他一屆書生,便留在夏都將軍府裏看家,平日裏極少出門,只在府裏處理些日常內務,閑暇時便讀書作畫,頗有幾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勁頭。
  
  說起來,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自記事起,身邊就有範英事事維護,倒是過的安逸平順,毫無坎坷,對于身世,便也沒那麽計較了,又生就一副恬淡性情,與外界無擾,即便政權更替,立新皇,行新政,也與他無涉。
  
  因此大內總管周敬忽然到來,範成真有幾分莫名奇妙,隨周敬入宮不是去禦書房,而是過了內廷直接進了未央宮,範成心裏越發訝異。
  
  說起這位宛後,真是人盡皆知,初進夏都便得聖寵,且寵的無法無天,後宮本該的佳麗三千,至如今兩年了,也並無一人,偌大的皇宮,唯有帝後二人,聞的帝後恩愛更逾常人,日則同食,夜則同寢,便是禦書房裏,皇上處理政事,那金龍屏風後的軟榻上,也坐著宛後,竟是片刻離不得。
  
  雖以定南王爲首的朝廷大臣,多次上疏,希望皇上廣寵後宮,綿延皇嗣,都被皇上以朕之家事,何勞臣子挂心爲由,推拒開去,雖朝廷衆臣對這位衝冠後宮的宛後,頗有微詞,可在民間,卻成就了一段帝後佳話。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多數老百姓,都是最平凡的一夫一妻過日子,因此這樣的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在百姓中更容易得到認同,加上這位宛後,雖不涉足政事,卻廣有賢名,逢年過節,必然在宮外設粥棚,發放應急常用藥劑,惠及貧民百姓。
  
  曾經有臣子上書曰:“宛後此舉雖出自善念,卻動用國庫銀兩,實爲不妥。”皇上卻笑了,瞅了眼戶部尚書,戶部尚書忙出列言道:“宛後善舉所費銀兩,並未動用國庫一分一毫,乃都是自籌,若說怎麽籌來的銀子,問問你們家眷內室,重金購得的稀罕首飾,精巧玩意,可是出自夏都榮寶齋……”
  
  衆臣這才明白,風靡夏都的榮寶齋,原來是皇後私産,這些轶聞在夏都廣爲流傳,即便範成在府裏極少出門,都聽的不少,更何況外面走動之人,因此,南夏這位宛後,雖才封後兩年,背後也無龐大外戚支撐,依舊得了一個賢後的美稱。
  
  只是這位頗負傳奇的賢後,範成並未見過,封後大典那日,遠遠在下面,只瞧得見鳳冠璀璨,繡著金鳳的莊重鳳炮,曳地的下擺,緩緩流過丹陛橋,一階一階邁向高高在上的九龍禦座,仿佛與頭上的太陽同輝。
  
  故此,這真算範成第一回觐見,未央宮外巍峨殿宇,令他有幾分難言的忐忑,進了未央宮後殿,卻不由自主放松了些,跟外面的肅穆截然不同,裏面卻是一片祥和靜谧。
  
  除夕夜裏,下了一場大雪,洋洋灑灑至次日卯時方歇,到了今日,路上的積雪早已融了,只那屋檐廊角枝頭樹梢,還挂著些許殘雪,一陣風過,飄下些許雪粒沙沙頗有幾分寒意。
  
  南夏舉國皆知,宛後最喜梨花,新帝修建的山麓行宮中,大部分宮苑都植有梨樹,若到初春氣候和暖之時,從山路往行宮處張望,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香雪海,壯觀非常。
  
  進了未央宮,果見一片梨樹,那邊依著紫藤花架,若到了春日,紫藤飄香,梨花滿地,紫白相交,實乃人間難得勝景,窗下牆角處,移過來幾株梅花,淩寒綻放,一殿幽香。
  
  看起來,這位宛後不止有手段,還真是個清雅之人,跟著周敬至廊下,迎面便是一個身著翠色暗花緞襖的女子,年紀該有二十往上了,卻仍是未嫁的裝扮,卻頗爲體面,雖打扮的簡單清爽,只她頭上那只碧玺芍藥花簪,就不是尋常物件,更何況,耳畔垂著兩顆拇指大小的明珠。
  
  五官生的極好,目光流轉間,可見一顆七竅玲珑心。進了殿內,範成微有些訝異,跟他想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應該說,除了窗下沿炕上的明黃坐墊,到處彌漫著清雅書香,而這位宛後,範成從跪下行禮到站起來,始終未敢擡頭,只覺得她的聲音頗爲清越。
  
  範成忙道:“不知皇後娘娘想要微臣畫哪裏的風土人情,可有詳盡的指示?”宛若笑道:“北辰京城甚爲鬧熱,尤以正月十五燈節爲最,本宮常日與皇上提起多次,倒頗有歡喜之意,就畫北城元宵節的熱鬧可好?”
  
  範成一愣,忙道:“微臣自幼便在南夏,以往在慶州,如今在都城,北辰京城從未去過,即便燈節鬧熱,微臣未曾親眼得見,怎生畫的出來?”
  
  “沒去過容易啊!這次跟著我們娘娘一起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意在一邊插嘴,實在有點著急,自家姑娘以前倒是個直白爽利的性情,這兩年皇後當過來,卻也學會如此迂回著說話,可不急死人。
  
  宛若瞥了她一眼,倒也沒有責怪之意笑道:“如意說的極是,本宮這次回鄉省親,你跟著走一趟便是了,明日啓程,十五前便可到北辰京城,正巧趕上元宵節的熱鬧,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于她回北辰探病一事,宛若跟承安首次起了爭執,承安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就是變著法子不讓她回去,就不想想,若是旁人還罷了,老太太疼愛她這些年,這份祖孫之情,她豈可冷漠以對,至于他憂心的趙睎,宛若覺得,實在是杞人憂天。
  
  聞的柳家雖頹敗,彥玲卻産下一子,且趙睎已封了她名義上的庶姐蘇青若爲妃,想來過去那段少年的萌動情懷早已釋然,再說,如今她是南夏的皇後,趙睎還能怎樣?難不成不顧兩國盟約,要掀起戰亂,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值得趙睎傾國傾城傾江山。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軟硬兼施的,承安勉強同意她回去探病,不過限時一月即回,南北有千裏之遙,一月來回,算起來,她在北辰至多能呆上五日,匆忙之處自不必說,而宛若這回也想把範成帶回去。
  
  他的身世揭破不揭破,尚且兩說,宛若覺得,至少讓他見一見蘇澈,北辰畢竟才是他的家鄉,而對于他的拘謹,宛若有些沒轍。
  
  範成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愕然之余擡起頭來,看清這位宛後,不禁有些許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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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9:57


  漫天大雪飒飒而落,挂滿屋檐廊角 ,偌大的未央宮仿佛披上了一層銀裝,潔淨而肅穆,白晝隱去,暮色降臨,廊前紅燈搖曳映著雪光,剔透晶瑩。
  
  入了冬,帝後便移居暖閣中起臥,東暖閣明間檐炕上,宛若身子微斜靠在身後明黃團龍靠背上,手臂撐著如意迎枕,一手執著信紙,眉頭微蹙,座旁的銅托牛角燈,氤氲出明亮光線,映在她臉上,有一種淡淡浮動的光影。
  
  “給萬歲爺請安”外面小太監一聲輕喚,宛若才回神,匆匆便把手裏的書信掖在黃紗繡雜寶雲龍的坐蓐下。
  
  承安已邁步進了暖閣,卸落外面的紫貂毛鬥篷,只穿著裏面明紫色雲緞織錦當然龍袍,靈芝雲紋,海水江崖,前胸後背上的五爪金龍,踏著缭繞祥雲,肅穆威嚴,卻也華貴不凡。
  
  金冠下俊美五官初現棱角,清秀的輪廓已一去不返,雖唇角帶著個淡淡溫潤的笑意,卻也不失嵯峨天子氣,不到兩年的時間,承安從初執權柄的新帝,到如今威懾朝野的皇上,他是一個有建樹,有能力的君主。
  
  宛若就在他身後,一步步看著他除弊政,立新法,富國強兵,兩年的時間,夏都已是最繁華的都城,他是一個稱職的君主,常常令人忽略他不過才十七歲而已,澤被天下,扶助蒼生,這是一個宛若從來都未想過的宏圖大志。
  
  事實上,她就想過自己安生的小日子,可在承安身邊,她不由自主就會想這些,百姓,民生,朝政,這些以前對她來說異常陌生的字眼兒,如今日日都在她耳邊回蕩。
  
  承安是暴君,這是如意偷偷聽來告訴她的,都城府尹貪墨兩千兩銀子,就被承安下旨抄家,誅殺,家眷罰沒爲奴,因爲這雷霆狠戾的手段,令承安背上了暴君之名,宛若不懂朝政上的事,但也知曉,新政初行,必然要手段強硬,承安如此殺一儆百,才會立見成效。
  
  這些事,承安大都會瞞著她,就像他自己說的,他給她打造了一個無憂的世界,在這未央宮裏,他不是皇上,她不是皇後,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兩心如一,從未改變。
  
  宛若一開始也忐忑過,可將近兩年的時間,承安讓她的信心激增,宛若甚至開始相信,或許她跟承安能打破一直以來的規矩,皇宮再大,也只裝的下他跟她,這樣的生活安逸和樂,若說還有什麽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牽挂。
  
  牽挂著遠在北辰的親人,宛若便是涼薄也非草木,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報,老太太對她這些年的疼寵呵護,教養撫育,又豈是滴水之恩可比,還有王氏……
  
  這些東西讓宛若怎麽放得下,尤其老太太已界風燭殘年,她想回去看看,即便不能侍奉膝下,至少再見一面,可這身份,確如楚河漢界。
  
  宛若如今的身份,已身不由己,南北再遠也能到,可國與國中間還摻雜了多少恩怨情仇,她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可也是南夏的皇後,尤其南夏群臣,對她這位出身北辰的皇後,本來就多有戒慎,她若此時離宮,不免遭人诟病。
  
  再說,還有孩子……宛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剛剛四個月的身孕,還沒有胎動,可她能感覺的出,有一個鮮活的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著,這種感覺異常神奇。
  
  宛若的手被握緊一個溫暖熟悉的掌中,就著明亮的燈光,承安仔細端詳她的氣色半響,才展眉道::“瞧著比晨起好多了,他可淘氣了嗎?”
  
  抓著宛若的手,一起放在她小腹上,宛若臉微紅,推開他:“才多大點兒,怎會淘氣?”承安卻笑了,打趣到:“若是像我,說不得安生些,若跟若若一樣,可消停不了的,如今我還記得,若若小時候那些鬼主意,看的我眼花缭亂的,那時候我心裏就想,怎的若若心眼兒這樣多,仿佛生生比別人多出幾竅來”
  
  一邊的如意低笑了一聲,服侍著承安脫了靴子,坐在暖炕上,叫宮女捧了新茶上來,又把鎏金如意手爐裏換了新碳才退到外間,把空間留給主子。
  
  掐絲琺琅熏爐裏暖香陣陣氤氲而出,外面冰天雪地,屋裏卻熏烤的溫暖如春,宛若穿著一件銀紅的衣裳,銀盤一般的臉龐有些圓潤,卻更顯得肌膚如玉。
  
  承安從後面擁著宛若,笑著道:“今兒外面好大的雪,倒讓我想起那年我們在驿站的時候,你在一邊指揮著讓我滾雪球,堆雪人,還叉著腰一個勁兒的嫌我笨,自己卻一個手指頭都不動,後來,還是那些有力氣的大奴才幫忙,才堆成了雪人,你當時那個神氣的樣兒,就跟是你一個人堆的一樣。”
  
  宛若撲哧一聲笑了,這些記憶久遠卻鮮明,蒙上一層細細的紗,卻也曆曆在目,那時候正冷,夜裏,承安跟她便窩在一起抵足而眠,那種溫暖,令人難忘。
  
  忽然記起一件事,側頭問他:“那時候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睿親王說南夏轶聞的那會兒,你死死攥著我的手,臉色甚爲古怪。”
  
  宛若提起睿親王,承安目光略沈,趙琅在宛若心裏的地位很有些超然,似知己,似朋友,甚至比趙睎更特別,承安頗在意,宛若仿佛也知道他在意,平日也絕少提及,應該說,她甚少提及北辰的人和事,只是心裏惦記著,不想讓他知道罷了。
  
  承安目光下滑,落在對面坐蓐下面露出的一角信紙上,目光略閃,好半響,沒見他應自己的話兒,宛若回頭瞧他,見他眸光有些暗沈,定定望著一處,宛若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了自己匆忙間藏起的信紙。
  
  “誰的信?”
  
  宛若微略遲疑道:“老太太的家書”承安放開他,探身過去抽出來展開,快速瞧了一遍,低頭望著宛若:“你想回去?”
  
  目光沈沈,仿佛冬夜的寒星,宛若本來還有幾分希冀之心,這會兒全部跌落谷底,但還想試一下:“外祖母病重,于情于理,我都該回去見上一面,以盡孝道。”
  
  “孝道?”承安忽然有些冷漠的道:“和慧公主的父皇母妃均已薨逝,盡的什麽孝?”宛若愕然:“你明明知道……”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承安打斷:“朕只知道和親封後,娶的是北辰的和慧公主。”
  
  口氣有些硬邦邦的,在宛若面前頭一次自稱朕,宛若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承安有些陌生,其實也不算陌生了,群臣面前的皇上就是這樣的,可對她卻從來沒有過。
  
  宛若孕期本來情緒就不穩,這時候真氣上來,推開他扭身站起來:“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該回國爲父皇祭拜才算盡了孝道嗎?“承安被她的話堵住,知道自己一著急,激起了她的性子來,遂臉色和緩了一下:“若若,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著,伸手去拉宛若的手,卻被宛若揚手避開,這意思是認真跟他生氣了,承安長長歎口氣:“若若,並非我不讓你回去,北辰如今亂的緊,你的身份回去不妥,你手裏這封家書未免太過蹊跷”
  
  “蹊跷?你什麽意思?”“趙睎登基卻未立後,原先的太子妃柳氏只封了貴妃,後位虛懸,且在幾月內連消帶打,如今清江畔督軍帶兵的元帥已換成了睿親王,趙睎秣兵厲馬,其意如何?恐天下皆知。”
  
  宛若楞了一下:“你是說趙睎要起兵,怎麽可能?北辰不是該休養生息嗎?”承安拉著她的手,把她重新拽到自己懷裏,低低道:“趙睎什麽性情,你我最清楚,隱忍這兩年,他若放棄才奇怪。”
  
  承安沒告訴宛若,早在趙玑薨逝的時候,趙睎便遣了時節來南夏接和慧公主回國守孝,被承安以皇後有孕不便遠行,駁了回去,對于老太太病重的事,暗衛也已傳來消息,的確不大好,可以承安對老太太的了解,此時此刻,絕不會樂意宛若回去。
  
  老太太睿智精明,又經曆了衆多福禍變遷,什麽不明白,這樣催著回去的家書,怎會出自她之手,恐是趙睎授意的,目的還是宛若。
  
  承安對趙睎有那麽點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兩人的確有緣,少年時一起讀書的情分還在,且趙睎登基這幾個月的作爲來看,是個有膽有識胸有丘壑的君王,只可惜他心有魔障,未免過去急躁了些。
  
  不過將心比心,若是兩人掉個個,若若如今在趙睎手裏,承安就是傾一國之力,也要搶過來。對趙睎心裏的想法,他自認比誰都清楚明白,因此,若若決不能回去,可若若的性子,若他執意阻攔,說不準更非要回去不可,從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
  
  想到此,承安緊緊圈抱住她,低頭親了下她的額角,握著她的手輕輕放在她肚子上,柔聲道:
  
  “我們的小皇子小公主可經不起奔波辛苦,我知你惦記老太太的病,明兒我便遣了國手禦醫去北辰爲老太太醫病,老太太身子骨一向健朗,沒準就藥到病除了,便真的不好了,你也要先顧念自己的身子,還有我們的孩子呢,再說,現如今天寒地凍,南夏尚且如此,何況北辰?怎樣著急的事兒,也要等到開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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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0-2-9 08:59:38


  北辰昭文帝三十三年秋,趙睎剛進養心殿就聽見從裏面寢殿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趙睎不禁皺皺眉,看來父皇的病又重了。
  
  “臣參見太子爺”昭文帝三十二年廢原太子,改立辰王趙睎爲太子,三十三年春,昭文帝染疾,雖有國手禦醫,依舊未見起色,便令太子趙睎監國,卻大出群臣意外,原本哪個荒唐的辰王,監國之後卻忽然變了個人,勵精圖治,分外勤勉,于政事上,頗有建樹,倒是令上下群臣都信服了。
  
  趙睎微微擡手,邁步進了裏面寢殿,明黃帳子攏起,龍榻上趙玑靠臥著,臉色蠟黃,不時就猛烈咳嗽一頓,入了秋越發不好,今日還說好了些,見這情況,也沒見好多少。
  
  見趙睎進來,趙玑倒是露出一個笑容來,趙睎到了近前:“父皇今日覺得可好些了?”“好不好的,不過就這樣,外頭那幫禦醫平日都能的緊兒,真到了用的時候,沒一個中用的,再說朕的病自己知道,不過就拖日子罷了。”
  
  趙睎忙道:“父皇是萬歲天子,如今正值鼎盛春秋,說這些晦氣的話做甚?”“晦氣話?咳……”趙玑咳嗽幾聲,趙睎急忙接過蘇德安遞過來的水,服侍趙玑喝了下去,才好了些。趙玑喘了幾口氣道:“什麽萬歲?這樣的鬼話不過是騙人的,別說萬歲,活過百歲的都鳳毛麟角,你也不用安慰朕,見到你如今這樣,朕心甚慰。”
  
  忽然瞄了眼他身後:“今日青若怎的沒跟來?”十一目光微閃:“有些雜事絆住了,便沒跟兒臣一起過來。”趙玑點點頭:“比起宛若,她倒更似冰月,那摸樣兒,那性情……”
  
  趙睎微楞了一下,怪不得父皇每次見到青若臉色都頗柔和,原來記挂著賢妃昔年的情份。“太子妃快生了吧!聽禦醫說就在這幾日,她肚子裏是個男胎,她倒有些福氣……”
  
  趙睎從養心殿出來,小春子審度著主子臉色,試著道:“太子爺是不是該去霜雲殿……”話沒說完,就被趙睎射過來的目光打斷:“收了她多少好處,值得你這般三番兩次替她說話兒,你這差事難不成是當膩歪了?”
  
  小春子忙噤聲,退後一步,小春子其實暗暗苦笑,這話真是主子冤枉他,太子妃那邊的好處是沒少給,可他真是一根針兒都沒拿過,太子妃從地根兒起,就不得主子的心,可後來不知怎的,就使了個手段出來,只一宿,便得了孩子,又是個男胎,且是正經太子妃所出,這出身地位都在哪兒擺著,趕明兒一落地,不管太子爺稀不稀罕,那都是正經的世子,因此總這麽僵著又有什麽意思.
  
  再說,如今那想頭恐也該沒了,南夏帝後之間那都傳成了南北美談,說起來真稀奇,雖說知道蘇姑娘不尋常,可也沒想到是個這般厲害的女子,到了南夏才多少日子,就把那南夏新帝圈在裙角下,這都快兩年了吧,聞說南夏後宮依舊空置,除了和慧公主這位皇後,偌大後宮竟連個嫔妃都沒有,真邪門了。
  
  即便當初蘇姑娘嫁給自家爺,也到不了如今這般地步,這已經不是寵了,且聽說南夏帝後心意相通,日不離,夜不分,若得良人若斯,還有什麽不足的,因此,自家太子爺就是惦記也是白惦記。
  
  不過,自跟蘇姑娘酷似的蘇側妃進宮後,倒真跟變了個人似的,收斂性情,勤于朝事,夜裏留宿側妃的沐雪齋卻也沒幾回,大多數都在別的侍妾處,卻讓人猜不透。
  
  趙睎邁步向禦書房走去,剛到廊下,就見柳彥玲身邊的掌事嬷,嬷匆忙過來撲通跪下:“太子爺,太子妃要生了。”趙睎卻皺著眉淡淡道:“既是要生了,該去請宮裏管生産的嬷嬷跟太醫,上我這兒來有什麽用?”
  
  嬷嬷愣了一愣,大著膽子道:“太子爺便是不憐惜太子妃,太子妃肚子裏可是世子爺……”話沒說完就被趙睎眼中凜冽的冷光嚇的噎了回去。趙睎卻哼了一聲:“世子爺?那就讓她好好的生下來吧!”
  
  說完,拂袖進了禦書房,理都沒再理那嬷嬷。那嬷嬷歎口氣回轉了霜雲殿,太子妃即便刁蠻些,可她一邊瞧著,對太子爺那真是實心實意的,再說,還有小時一起的長大情份呢,按理說,怎樣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成婚那麽久,還是個清白身子,擱誰不著急,使喚點文手段出來也尋常,尤其在這宮裏,爲了聖寵,什麽招兒沒人使過,太子妃不過用了點迷情藥罷了,何至于就越發厭煩了,甚至連瞧一眼都不樂意,不是柳府如今正得勢,這太子妃的位子,說不準都保不住了。
  
  趙睎進了禦書房,從最下面的匣子裏抽出一份密報打開,不過寥寥幾行字,看在趙睎眼裏,卻跟一刀一刀割他的心一樣疼:“宛後于立秋日病倒未央宮,帝甚憂,速傳太醫入內,知是喜脈,遂狂喜不禁。”
  
  趙睎三兩下撕了那張密報,在燈下燃了,放在那邊銅盆子裏,忽覺心煩意亂,自己這樣日夜惦記著,她倒好,竟在那邊生兒育女起來,可曾想過他,可還記得他們舊時的情份,或許早已把他忘了,可他忘不了。現在想來,就是那年深山雪洞裏那一夜,雖饑寒交迫,生死難料,卻是他最歡喜的時候。
  
  “禀太子爺,太子妃順利産下世子爺,母子均安,皇上已然得知,賜名衍”趙睎不怎麽耐煩的揮揮手,小春子暗歎一聲退了出去,剛退到隔扇門外,就見蘇側妃立在那裏:“奴才見過蘇側妃。”
  
  蘇青若擺擺手,帶著身後的福兒走了進去:“青若參見太子爺。”趙睎擡頭,琉璃燈影兒裏,她穩穩站在哪裏,笑顔如花,令趙睎稍怔了一下,才回神:“夜了,秋風甚寒,你身子不好,便好生歇養著才是。”
  
  “好生歇養?”青若不禁微微苦笑,被錯認成蘇宛若,已經成了習慣,當初那種淡然的心態,如今卻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樣日夜相伴,她便是個泥雕木塑的也已動心動情,更何況,她不過一個血肉之軀的小女子,顛沛流離多年,什麽男人沒見過,可趙睎卻那麽不同,他心裏惦記著蘇宛若,她的妹妹,雖一字之差,卻謬之千裏。
  
  他在她身上來消磨他胸中的相思之苦,一開始她不過就是個傾聽者,還能維系住自己那顆冷靜淡然的心,可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越來越厭煩當這個替身,他大概不知道,她的身子向來好,苦裏熬過來的,沒有一副康健的身子,她早就死了,可他總是這樣小心著,這份小心,分外諷刺。
  
  蘇青若扭身從福兒手裏端過粉彩福壽碗,輕聲道:“秋日易生燥火,妾妃剝了蓮子和著川貝冰糖熬了湯羹,最是清火潤肺,皇上哪兒送去了一盞,這一盞便給太子爺送來了。”
  
  趙睎接過吃了一口,便放下:“你嫡母的病如何了?”蘇青若忙道:“勞太子爺惦記了,前日裏送了信來說好多了,老太太那邊這一臥床,嫡母一急,便勾起了舊疾來,太醫去瞧過後,吃了幾劑藥便無大事了,倒是老太太那邊,聽說不大好呢?”
  
  趙睎皺皺眉:“小春子,你去把上月裏供上的那根參,送去王家,早晚熬上一盞參湯,想來這個年是能過去的。”
  
  小春子忙應了一聲,讓人去取來,自己帶著個小太監親自去送,心裏又不禁歎息一聲,這人是走了,可這後情卻長。
  
  趙睎瞥眼瞧見蘇青若身後的福兒,怔了怔:“你是福兒?”福兒忙跪下道:“奴婢是福兒。”“以前怎的沒見你在宮裏?”蘇青若道:“臣妾出嫁前,便是她近身服侍的,後來進宮倒是忘了帶進來,前幾日忽然想起,她是個手腳心氣兒俱都靈巧的丫頭,便讓她進宮來服侍,倒更好些。”
  
  趙睎點點頭,喃喃道:“手腳心氣兒靈巧,她的人哪個不如此?你且回去歇著吧!”蘇青若臉色略黯,蹲身退了下去。
  
  這天夜裏趙睎心煩意亂輾轉難眠,至拂曉才迷迷糊糊要睡去,還未睡踏實,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太子爺,太子爺,您快去瞧瞧,皇上哪兒不好了……”
  
  趙睎嚇了一跳,蹭坐起來……好在禦書房距養心殿甚近,他到的時候,趙玑的臉色已經有些灰白,一邊宮女太監禦醫齊刷刷跪在地上,趙玑仿佛就爲了憋著這口氣等趙睎來一樣,一看見他,目光陡然一亮,灰白的氣色仿佛有了些許生機。
  
  目光在趙睎臉上兜轉了一圈:“十一真像,真像雲兒……”眼光忽然清明了一下:“睎兒你要記得,南北宜和不宜戰,和尚能自保,若戰便是滅國之禍,切記切記……”目光散了散,看向趙睎身後不遠處跪著的蘇青若,頗費力的招招手。
  
  蘇青若怔了怔,還是走過來跪在龍榻邊上,趙玑目光忽然溫柔起來,端詳她好久,低喃了一句:“冰月,你也別怨朕了,朕這就去找你好不好……”
  
  說完,便閉上了眼,神態卻分外安詳,禦醫急忙近前來,探探鼻息脈搏,撲通一聲跪下:“太子爺,皇上殡天了……”
  
  喪鍾咚咚響澈京城,北辰昭文帝三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昭文帝薨,太子趙睎即位稱昭武帝,封太子妃柳氏爲貴妃,側妃蘇氏爲淑妃,後位虛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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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9:24


  南夏皇城,春日剛過,初夏即臨,未央宮中梨花落去,梨枝上攢出嫩小的梨子,挂在枝頭,瞧著甚爲喜人,院中挪了幾口纏枝蓮花粉彩的大魚缸進來,上面植荷,下面養了幾尾錦鯉,花好月圓,夜魚水和諧,這大概是未央宮如今最恰當的寫照了。
  
  三月初一,南夏文帝登基,封後大典一起進行,雖說把禮部忙了個底兒朝天,可如此盛世,卻也深深植入南夏群臣百姓心中。
  
  承安要的就是這樣,他要名正言順的昭告天下,他的妻子,他的皇後,只有一個就是若若,是帝後,也是夫妻,如此聲勢浩大的封後大典,奠定了宛若初至南夏的地位,後曆風雨戰亂,成就大夏江山,宛若也是理所當然的開國皇後,史稱宛後,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宛若本就是個懶散性子,這會兒成了皇後,本該事務繁忙,卻更加清閑起來,後宮雖大,主子卻只一個,皇上日日留宿未央宮,不止留宿,只要下了朝,處理政事也在未央宮,禦書房倒空了下來,好在未央宮夠大,前殿便辟做了禦書房,供黃上批閱奏章之用。
  
  宛若平日極少出未央宮,不是在前殿陪著承安勤于政事,便是在後殿繪畫看書彈琴下棋,日子過的分外悠閑。
  
  如意進來時,宛若正在案前畫扇面,灼灼蓮荷,亭亭出水,扇面上的並蒂蓮迎風招展,青蓮出水,卻也有些許纏綿之意。
  
  “這並蒂蓮,姑娘畫的真真好,瞧著跟咱們院子裏的一般無二呢?”宛若擡頭見如意眼中有促狹之意,臉微微紅了一下,掃過她手裏:“誰的信兒?”
  
  “是北辰府裏的家書”宛若一愣,幾步過去接過來,抽出信紙展開,看著看著眉頭略蹙,如意忙問:“可有什麽事兒了?”
  
  宛若坐在那邊榻上:“我竟不知,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庶姐”“庶姐?”如意一怔,宛若忽然笑了:“青若,蘇青若,如今已是十一的側妃了。”“什麽側妃?若若倒是清閑,難爲我在前殿等你這大半天不見人影兒,想著定是你尋了給我畫扇面的由頭,後面躲懶來了,果然讓我抓個正著。”
  
  宛若倒是撲哧笑了,擡手指了指那邊的畫案:“你自己瞧瞧去,我剛坐在這兒,你就進來了”承安果真走過去看了看,不禁笑了:“這蓮花還是並蒂的好。”
  
  如意掩著嘴笑了一聲,退了下去,知道兩個主子在一起,不喜外人在,承安擠在宛若一邊,拿過她手裏的書信:“北辰的家書?”宛若點點頭,承安展開略掃了一遍,道:“想著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倒忘了跟你說這寫……”
  
  側頭見宛若歪著頭目不轉睛的望著他,承安目光閃了閃,抱住她:“如今我們這樣很好,北辰遠隔千裏,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些。”
  
  握著她的手一起放在她心窩處:“若若這裏只我一個不好嗎?”宛若倒是笑了,略推開他打趣:“如今盡說這些話,小心讓下人聽見傳出去,你的臣民該說你是個昏君了。”
  
  承安歎口氣:“我倒樂意當一個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不早朝的昏君。”宛若臉一紅:“朝中有什麽難解的事兒嗎?”承安眸光略沈搖搖頭:“有若若在身邊,什麽事都可解,過幾日,暑熱了,咱門住到山腳下的離宮去,哪裏的水面大,涼快兒,你又是最怕熱的,哪兒正好。”
  
  宛若歎口氣:“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上呢,這種日子過下來,一輩子可都無煩惱了!”承安低笑了一聲:“一輩子無憂,這是我以前就想給若若的。”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幽深,臉龐卻脫了幼時的清秀,顯出一種肅穆莊重的清貴之氣,可這雙幽深的眸子此時卻暖如春水,映在宛若的心湖中,微微蕩起圈圈漣漪,白日相契相合,夜晚手足相抵,宛若恍然覺得,或許很早以前,自己就沒當他是弟弟了,畢竟她們一開始便不是什麽姐弟。
  
  “這樣瞧著我,我可要親你了……”聲音低低的,承安的唇已經印在宛若的唇上,輾轉,挑動那蕩漾而出的情思纏綿悱恻……
  
  “萬歲爺,前面定南王候見”窗外周敬的聲音傳來,宛若臉紅的推開他:“快去吧,定南王是你的大恩人,雖如今君臣有別,卻也不能怠慢。”
  
  承安蹙了蹙眉站起來,宛若幫他整理身上有些亂的袍服,承安卻握著她的手地地道:“等會兒你前面去,就在屏風後面的軟榻上看書,不然,我總往後面跑,這折子總也批不完了。”
  宛若笑了一聲,微微颔首。
  
  承安剛到前面書房,戚忠便躬身告進,剛要跪下,承安已經前一步扶起他:“這不是前朝大殿,忠叔,這大禮就免了吧!”戚忠謝了恩,承安道:“這春日午後,人最易困乏,忠叔不在府裏歇晌兒,進宮來何事?”
  
  皇上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戚忠心裏歎口氣,按理說,這皇上後宮之事不該他管,可太上皇如今避居壽昌宮,不理事了,更無太後,後宮雖不至于就皇後一個女子,可有位份的,卻只一個皇後,長此下去,像什麽話?禮部上了多少折子催著大選,皇上就是沒一點搭理的意思,便是在前朝提出來,皇上一不過一句容後再議便拖了下去。
  
  若說不近女色,如今跟皇後那真是蜜裏調油一樣,皇後再好,皇上再歡喜,可這敵國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將來南夏的太子,難不成要出在她腹中。
  
  南北也不可能長久休戰,憑著南夏的強兵,略休憩幾年,一舉拿下北辰,統一南北,這才是大業,到那時,皇後的家族勢必成爲北辰君主的護身符,取舍之間難免生死,因此這個敵國的皇後大爲不妥。
  
  尤其自皇後入住未央宮,皇上便仿佛萬事皆足了一樣,這樣下去,哪還有心開疆擴土的心,北辰這和親公主過來,竟是一招好計,軟了君王心,安了北辰江山。
  
  戚忠如今真有些悔,當初該堅決反對和親一事,或在半路上截殺,倒沒了後面這些麻煩事:“皇上,如今登基封後已過,該廣選秀女充溢後宮才是。”
  
  承安沈默半響道:“忠叔,不妨對你實說,這個皇上我當得也厭煩,當初會回南夏,雖也是爲了家仇,可更多的,就是想護我的若若一生平安,只有成爲最強的人,才能實現這個願望,若若不僅是我的皇後,我的妻子,還是我的一心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我對她的承諾,這一生不悔,如果有人想害皇後,朕絕不姑息。”戚忠愕然。
  
  戚忠退出未央宮,回頭望了望,不禁長長歎了口氣,這雕廊畫棟的未央宮,竟是鐵鑄石鑿一般,難以撼動,裏面的那位女子倒是好造化,雖不是紅顔,卻真真成了禍水。
  
  從宮廊緩步而出,行到一半就見戚嬷嬷過來行禮:“老奴參見王爺”戚忠擡擡手:“嬷嬷如今可好?”戚嬷嬷忙道:“勞王爺惦記,皇上……”戚中擡手止住她,移步向那邊挾翠亭走了過去。
  
  戚忠剛出去,宛若就從後殿過來了,心裏著實有點堵,古往今來,後宮三千最是尋常,倒是沒聽過見過一夫一妻的帝後,雖知早晚要面對的事兒,可這一到了眼前,心裏也說不出是酸是澀,若她跟承安之間插進別的女人進來,她是否還有如此這樣的心境。這種酸澀繞上心頭,宛若忽然頓悟,她或許真喜歡承安了,男女那種喜歡。
  
  “若若站在外面做什麽?”承安的聲音傳來,宛若才邁步走了進來,手裏捏著一把美人面的團扇,身上的衣裳也換了一身茜紅的衣裳,頭上卻插著碧玉簪,簪頭是梨花形狀,分外別致。
  
  承安知道宛若平素最煩那些拖拉的衣裳首飾,偏好清爽簡單的打扮,即便如此簡單,在她身上,也自然有一股雍容之氣。
  
  承安拍拍身邊的明黃坐墊:“若若坐這兒來”帝後在私下向來不拘規矩,周敬等近身伺候的宮人早已習慣,也暗歎這位宛皇後,真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兒,尤其今兒皇上跟定南王說的那番話,周敬一邊聽著都驚了,更別說定南王了。
  
  承安仔細端詳她半響:“聽著我跟定南王剛在的話了?”宛若沒點頭卻歎口氣:“當皇上挺好的,當皇後就不大好了,若是你真娶了後宮三千,我這個皇後哪還有清閑可尋?”
  
  仿佛說的玩兒話,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承安,她的心眼一向多,這話拐了彎說出來,他哪會不知她的意思。
  
  想到此,承安笑了:“若若,我應過你的事,天無棱,天地合,都不會失言,任後宮三千,我只取一瓢,若若可放心了。”宛若笑了,笑的異常燦爛,自己這是什麽好運氣,竟讓他攤上這樣一個男人,她不矯情,她很自私,點點頭,道:“放心了,若有一天,你有別人了,這個皇後我便也讓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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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9:07


  趙玑之所以下旨賜婚,著實也是爲了安撫趙睎,總這麽胡鬧下去,也不成事兒,另一個原因就是柳府,柳彥玲爲王妃可以,當皇後卻遠遠不夠格,不夠穩重,心機也不夠深沈,再說,還有柳府。
  
  現如今北辰的兵權幾乎全數握在柳長清手裏,以後幾年裏,這兵戈之事是避免不了的,因此柳長清還得用,可用是用,也絕不能讓外戚做大,皇後宗族若兵權在握,這北辰的江山,是她柳家的,還是他趙家的,幾乎可以說朝夕可換。
  
  柳長清忠義,可這人誰無貪念,忠義不過是沒到時候罷了,時機成熟,忠義不過是個笑話,史書裏的教訓例子曆曆在目,奴大欺主,官大欺君,因此這厲害關系衡量過來,這個皇後之位,決不能給柳彥玲,當然蘇青若更不夠格。
  
  雖認進蘇家宗廟,她娘賤籍的出身也改不了,側妃也不過權宜之計,就只一面,趙玑就能看出,那個蘇青若,不是個尋常女子,心機,手段,城府,比之柳彥玲厲害太多,說起來也是,一個官妓所出之女,這些年混在小館館裏,卻沒被人識破真身,這份心機謹慎,豈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鹬蚌相爭漁翁得利,讓她進宮,柳彥玲勢必要處處尋她的不是,兩人鬥起來,趙睎說不準會冷心,冷心冷情之後,便是一個稱職的君主,到時候再另選閨秀入宮爲後,便順理成章。
  
  趙玑這番周折心思,真是爲了趙睎,爲了北辰的江山。而趙睎,自那夜過後,揭開青若的身份,倒跟重新活過來一樣,跟要得償所願了一般,歡喜著,也迷糊著,把以前凡是宛若稀罕的物件,一樣樣找來,不知道她稀不稀罕的,凡是少見的都搜羅來,源源不斷送進蘇府,就跟一種宣泄一樣,從小到大的心思,終尋到了個光明正大的由頭,一一使喚出來,竟是入情入性,至真至純。
  
  蘇青若進蘇府後,蘇澈就把原先承安的皓月軒收拾出來,撥給她落腳,另外把以前宛若跟前伺候的小丫頭福兒祿兒,也撥過來給她使喚。
  
  不過匆匆收拾,大多數擺設還是原來的樣兒,蘇青若一進來,目光就落在那邊牆上的一幅美人圖上,梨花似雪簌簌而落,梨花下一位少女,微微仰頭,臂膀微微張開,仿佛承接從上而落的花瓣,一身紅衣,身上片片梨花,雖仰著頭,卻能清五官。
  
  不算很美,卻有一種超凡脫俗的韻味,紅衣飄飄,梨花勝雪,紅白相間,仿佛世間就只剩下那一抹紅衣,和她嘴角那彎淡淡甜甜的笑,這就是那位和慧公主,也是自己的妹妹,如今南夏的皇後吧!
  
  身後的福兒見她怔怔望著畫發呆,便道:“這是和慧公主的畫像,這個時候還未及笄,是少爺親筆所繪,本來還有好些的,公主遠嫁,都收拾收拾帶走了,就留下這幅,青若姑娘若是不喜,奴婢這就摘下收起來。”
  
  福兒說話有點小心翼翼,對這位突然蹦出來的小姐,有點不知道怎麽侍奉,尤其她跟二姑娘生得真像,剛一打眼,她跟祿兒都嚇了一跳。
  
  當初公主遠嫁,她們這一衆丫頭婆子,公主一個都沒帶,是體恤她們背井離鄉,也只如意姐姐追了過去,如意跟她們幾個又不同,跟公主是從小的情分,她們都是半路來了,怎麽說也遠著一些,再說,這邊有老子娘,也丟不開,因此便留在了蘇府。
  
  如今這位蘇青若,不說眉眼兒,就剛才她微微仰頭沈吟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公主。蘇青若擺擺手:“不用,不過就呆幾日罷了,何必如此麻煩”擡手指了指畫上的題詩問:“這也是你們少爺題的?”。
  
  畫的側面題了一阙詞:“軒鎖碧玲珑,好雨初晴三月。放出暖煙遲日,醉風檐香雪。一尊吟遠洗妝看,玉笛笑吹裂。留待夜深庭院,伴素娥清絕。”字頗好,骨幹虬枝,跟畫上的梨花一樣,清絕卻有力。
  
  福兒搖搖頭:“這是是公主所題”福兒話音兒剛落,就聽外面的婆子道:“姑娘,宮裏送東西來了……”說話兒,跟著婆子進來一個清秀小太監,有些面善,仿佛在宮裏照過面的。
  
  小太監也沒說什麽話兒,把東西放下就匆匆去了,是個很大的盒子,盒子外面雕著纏枝花紋,頗精致,福兒上前打開蓋子,不禁咿了一聲:“是十八銅人像……”
  
  蘇青若瞄過去,真是銅人像,姿態各異,連表情都不盡相同,雖鮮活卻也古怪:“你說這是什麽東西?”“十八銅人像啊!”福兒買迎,祿兒嘴快的接了下去:“這是以前我們姑娘隨口說與十一爺聽的,十一爺便讓人做了來,當成生辰禮送給我們姑娘,後來十一爺大婚,我們姑娘便讓收拾送去了柳府……”
  
  她話沒說完,福兒就截住她道:“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這半天不是讓你去烹茶了嗎?茶呢?”祿兒這才發現自己說這些是不大妥當的,遂住了口嘿嘿一笑道:“竈下的媽媽不知道姑娘喜歡吃什麽樣的茶?沒敢擅自做主,奴婢這是來詢青若姑娘的示下”
  
  青若淡淡道:“不拘什麽都可”祿兒下去了,福兒才道:“祿兒嘴碎,姑娘不要聽她胡言亂語。”蘇青若笑了:“你也不必如此小心,我本就是憑這張跟你家姑娘相似的臉,才能有這番機遇,我該謝你家姑娘才是。”
  
  “我家姑娘說起來還是青若姑娘的親妹子呢?”“什麽親妹子?你這下人倒是倒戈的快,主子才走了幾日,便巴巴的在新主子面前表忠心了”這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清脆悅耳,話裏卻句句帶著刺兒。
  
  蘇青若站了起來,隔扇門邊上轉進來一個美婦人,人有些清瘦,顔色卻依舊豔冠群芳,眼中含著明顯的惡意跟嘲諷,正是蘇宛如。
  
  福兒臉一紅,蹲身行禮:“大姑娘”蘇青若雖說名正言順入了蘇府,吃喝穿用上倒是一點沒受怠慢,可那位嫡母甚至她那位親爹,都有些淡淡的,並不熱絡,府裏的事兒,也是路上,一個嬷嬷略跟她說了一些,底細的也沒說,就告訴她蘇府嫡出的小姐,上面還有一位庶姐,如今是柳府公子的侍妾。
  
  蘇青若當時還有幾分疑惑的,雖說是庶出,何至于就成了侍妾,自己的親娘一個賤籍女子,如今自己還不是要嫁給了王爺,雖爲側妃卻也算尊貴了,心裏雖疑惑,卻也沒打聽,多年風塵混過來,知道這些大戶人家,外頭光鮮裏面卻亂的緊兒。
  
  再說,如今她好容易脫去風塵,且親娘也入了蘇府,剩下的就是求個安生罷了,這些事兒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不過這位大姑娘既是侍妾,怎會隨意就回來娘家。
  
  其實蘇宛如也知道,現如今娘家這邊沒人待見她,前面那檔子事兒出來,蘇府合家下了大牢,是她娘跟外祖母兩人全擔下的,倒是把她摘楞了一清二楚,即便如此,現如今就連上面的祖母算在內,對她都不怎樣理會,冷淡的仿佛她是個外人。
  
  蘇宛如也不想回娘家來,可因爲這個突然蹦出來的蘇青若,柳彥玲在宮裏受了氣,跑回了柳府,回來柳府就會尋她的不痛快,蘇宛如最瞧不上的,就是這個小姑子,明明對蘇宛若恨之入骨,還非說什麽自小的姐妹情分,把對宛若跟這個蘇青若的怨憤之氣,一股腦發在她身上。
  
  柳彥宏如今是十天有六七日都不在府裏,在外面不知鬼混什麽,剛成婚時那點溫存情意,早就所剩無幾,又怎會偏幫她,無奈之下,蘇宛如便硬著頭皮回了蘇府來。
  
  一回來就直奔皓月軒過來,是想親眼瞅瞅,到底跟宛若怎樣像,一進來,真把蘇宛如驚了一下,若不是年紀比宛若大上一些,真仿佛一個人,那種淡淡裝腔作勢的樣兒尤其像。
  
  蘇宛如目光掃過蘇青若,一身白衣襦裙,說不出素淨,不禁頗諷刺的笑了笑:“我那位公主妹子,雖也喜歡素淨,大多數還是穿的鮮亮,如今可要一一學起來,不然哄不住王爺歡心,這要哪兒哪兒都像,裏外一致了才得長遠,別弄個皮像肉不像,最後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宛如這幾句話說出來,真是句句映射著別的意思,擱在別人身上,真不見得就忍的下去,可蘇青若卻笑了:“受教了,只要王爺歡心,青若如何?有什麽打緊。”
  
  蘇宛頗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是啦,我倒是忘了,從那等地方出來,這種本事想來早已修煉深厚,哪用的我操這樣沒用的心。”
  
  無論蘇宛如說什麽,蘇青若都淡淡應對,不惱,不急,反倒把蘇宛如氣了個臉紅脖子粗的,宛如出了皓月軒的門,臉色還難看非常,偏這麽個出身的女子,都比她的運氣強。
  
  氣上來,也不想在蘇府呆了,直接回柳府去了,從側門進了柳府,忽然就想到一個主意,拐了個彎,直接去了柳彥玲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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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8:50


  “青若?”趙玑微微挑眉,走了進去,剛轉過院前影壁,就看聽見琴聲傳來,隔著前面一進屋宇回廊有些隱約,細聽之下卻是一曲出水蓮,亭亭蓮荷,出淤泥而不染,倒是好琴技。
  
  趙玑停步略聽了片刻,才邁步穿過前殿向後面走去,進了後面院子,倒不禁楞了一下,倒真廢了不少心思,不知何時植了滿院梨花,春日未過,虬枝烏幹上梨花似雪,夜風拂過,落了的滿院都是花瓣,不仔細瞧,真以爲是隆冬臘月,初雪過後。
  
  以前倒是略有耳聞,蘇宛若偏喜梨花,看來這滿院梨花還是爲了她,只是這沐雪齋之名倒真名副其實了,春日梨花,隆冬沐雪。
  
  琴聲從西廂隔著碧紗窗透出來,廊前紅燈映出窗前兩個影子,一個自然是不省心的十一,另一個,只觀這輪廓,卻令趙玑真正驚了一下,不僅趙玑,跟在後面的柳彥玲,目光幾乎定住一般,死死盯著那窗影上的人,若不是知道宛若已遠嫁南夏,此時,此刻,此人,柳彥玲也會以爲就是宛若。
  
  琴聲一歇,小春子急忙輕輕咳嗽一聲:“皇上駕到……”趙玑瞄了他一眼,走上台階,推門而入,剛進去,趙睎已迎了出來,趙睎身後立著一人,趙玑略掃了一眼,臉上是沒什麽變化,心裏卻暗暗吃驚,真不找從哪兒找來個如此相似的人來。
  
  低眉垂首站在哪裏,卻身姿挺秀,倒不像個供人玩樂的男寵,頗有幾分松柏之姿,五官跟蘇宛若要說也就七八分相似吧,但這份氣韻卻像了足有九分,一身銀白繡羅袍,腰間碧色絲縧,下擺處繡了一叢翠色修竹,站在那裏如松如竹,有股子雌雄難辨的秀美。
  
  倒身跪倒在地上,脊背依然挺直,這股子勁兒真像透了蘇宛若,趙玑的目光落在十一身上,眉宇間的戾氣略減,反而多出幾絲溫柔之意,不禁暗歎一聲,早知如此,當初遠遠的開發了蘇澈的官兒多好,讓他一輩子當個外官,省卻了這一番牽扯不斷的孽緣。
  
  柳彥玲望著青若眼中陰狠一閃,開口:“這樣男女不辨之人,定是妖孽,來人,拖出去杖斃……”真正見到青若那張熟悉的臉,柳彥玲心裏說不出慌亂,她自認鬥不過宛若,這個跟宛若如此相似的人,她一樣鬥不過,爲今之計,只有快刀斬亂麻,絕了這個後患。
  
  她的這番心思,在場人看在眼裏,誰不知道,爲了自保,這樣原也可諒,只可惜太急于求成,卻忘了場合地點,皇上還在上面,再說還有趙睎,她怎會動得了青若……
  
  青若那雙潋滟的眸子閃了閃,忽而跪倒在地:“皇上王爺,請恕民女欺瞞之罪”別說趙玑,趙睎都楞了一下:“青若你說什麽,什麽欺瞞?”“王爺恕罪,民女本是個女兒身,扮成男子實屬無奈之舉”
  
  趙玑坐在那邊榻上,望著她:“你是南夏?”“回皇上話,民女的娘親曾是南城官妓”“南城?官妓?”趙睎喃喃兩句。
  
  “你的生父是何人?”趙玑沈聲問,青若擡起頭來:“民女生父是就是如今的禮部侍郎蘇澈”
  
  這一句話說出來,柳彥玲退一步,擡手指著她:“你胡說,宛若何來你這樣的親姐妹,冒認官親,可是死罪。”“民女從沒想過認官親,若是可能,民女情願流落天涯風塵一生,只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柳彥玲向前一步,立在她身前:“這不是造化,這是你居心叵測,早不來晚不來,單等宛若遠嫁你才出現,這裏頭有什麽陰謀,誰能說得清?說不準是南夏派來的探子也未可知?”
  
  趙玑目光一凜,柳彥玲這話雖毫無根據,卻也不無可能,雖停戰盟約初定,可南夏那位新帝心裏如何算計,卻拿不準,這事兒需弄個清楚明白。
  
  想到此,開口:“既說是蘇澈之女,蘇德安,你去傳蘇大人前來,若真有此事,認下了,也是一樁圓滿之事。”
  
  蘇德安忙領命而去,出了沐雪齋,心裏還嘀咕,這可真是哪裏想得到,天下間竟還有如此稀奇事兒,這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兒,家裏有位王氏嫡妻,怎會還出去尋個模樣差不離的女子玩樂。
  
  這位蘇大人可真是讓人摸不透,若不是模樣兒差不離,估摸也生不出如此一樣的閨女來,只是這位青若,要真是蘇大人之女,可有造化了,十一爺那邊定不會撒手,失了個蘇宛若,得了個蘇青若,這一失一得間,倒黴的可就剩下柳妃了。
  
  你不是忌諱誰嗎?這一下本尊走了,來個一般無二的,若是無身份的男寵,尋個由頭發落了還可,若這身份做實了,這位青若姑娘,柳妃想動可難了,不說模樣,就是看在和慧公主的情分上,十一爺那還不得好生待承著,倒是沒想到這位蘇大人,還有這番運氣。
  
  自打宛若遠嫁,蘇澈仿佛也大徹大悟了,這番曲折起落,歸咎起來,竟都在映雪母女身上,蘇澈想著若自己當初沒納映雪,今番大禍或可避免,承安即便不保,至少宛若還在身邊,對宛若這個嫡女,他愧疚難言,倒是真轉了性情一般,終日深入簡出,本來想依著王氏的話,謀個外官遠遠避開,卻難如願。
  
  蘇澈也明白,宛若遠嫁,蘇王兩家雖得保平安,卻也是暫時安泰,若南北再戰,蘇王兩家就是籌碼,因此皇上勢必要抓在手中,雖在家中,卻也有些戰戰兢兢的不安穩,聽到蘇德安來了,心裏咯噔一下,如今可還有什麽好事等著他,說不準就是禍事。
  
  卻也不敢怠慢,忙正了衣冠迎了出來,蘇德安倒是沒拿著聖旨,只帶來了口谕,傳他立時進宮,蘇德安這一路都忐忑著,也不敢貿然掃聽,蘇德安看不過眼兒,也是爲了上點好,進了宮低聲點撥了他一句:“蘇大人莫擔心,這一去或是大好事也未可知……”
  
  見到青若之前,蘇澈就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事上頭來,可進了沐雪齋,一見青若,倒勾起了一樁舊事來,那些年科舉登科,風華正茂,剛于王氏成親不久,因爲映雪之事,心裏厭煩王氏,卻礙于王家勢頭,不能立時納了表妹,便變著法子的往外跑。
  
  當時跟著皇上欽點的巡察使,去南城尋查河道,免不了大宴小宴,青若的娘是當時的一個官妓,名喚青兒,既跟王氏眉眼相似,姿色便不能算太出挑,偏才高,尤其琴技,一曲撫來,幽幽渺渺。
  
  蘇澈之所以注意到青兒,這還要從男人心裏那點莫名的心態作祟,他當時是不喜王氏,可與王氏相似之人,淪落風塵,伺候男人爲樂,他也看不過去,因此特意點了她相陪,是不想眼睜睜,看著她侍他人枕席。
  
  青兒卻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兒,眉眼雖似王氏,那性子卻實在一個江南女子,溫柔婉約,當時蘇澈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反正那幾夜,就都是她伺候的,後來回了京,便是納妾,倒忘了此事。
  
  如今青若這一提,蘇澈才記起來,只是這種事兒,雖說在官員之間都免不了,可在皇上面前翻出來,蘇澈的老臉也有點挂不住,可這個青若他卻不能不認,青若手裏還有他當年給青兒的一個鴛鴦青玉佩。
  
  他這一認,柳彥玲臉色頹然,而趙玑卻松了口氣,目光在青若趙睎身上略一轉,劃過臉色難看的柳彥玲,落在蘇澈身上,閃了閃,笑道:“蘇大人倒是好福氣,膝下兒女俱都是有才有貌靈慧的孩子,既是蘇大人遺珠,便認回蘇家宗廟,青若的年紀倒是大一些,朕這麽瞧著,比和慧公主還更穩重些,十一這宮裏亂糟糟,只王妃一個也難支應妥當,青若極好,就在十一身邊當個側妃吧,也算朕成就了一對有情人,今日你且領了回去,再則吉日成婚……”
  
  皇上一言九鼎,出口便是聖旨,蘇澈領了青若前腳回府,後腳聖旨就到了,吉日便定在十日後,親王側妃非同尋常,且算起來,這是蘇府首次嫁女,宛如爲妾,不過匆匆擡過去,宛若倒是嫁的風光,卻是公主之尊,與蘇家再無幹系。
  
  這一番變故,令人眼花缭亂,過去那些事兒,王氏早已無心計較,對青若也淡淡的,即便她跟宛若如此相似,可她畢竟不是她的宛若,跟宛若像,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禍,王氏如今唯一心裏念著的事兒就是願,他的宛若能平安祥和。
  
  蘇王兩家對青若無甚太大反應,倒是柳府,對于青若頗爲忌諱,正兒八經皇上下旨的側妃,那就是皇家玉牒上的人,柳彥玲這個王妃,就是想動都動不了,更別提還有趙睎的寵愛,還未成禮,辰王爺四處搜羅的稀罕物件,就已源源不斷送進蘇府,這不吝于,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柳彥玲臉上。
  
  現在都如此,可想而知,以後即位,這皇後之位真難說是誰家的。因爲一個青若,北辰京城重新鬧熱起來,蘇府也去了往日冷落光景,變得門庭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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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8:36


  南夏未央宮夜未央,情未央,遠在北辰的霜雲殿,卻是一片糟亂,宛若遠嫁之後,趙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或者說,他又回到了幼年時哪個乖戾的性子,只是現在的乖戾,已遠不像過去,再出格也不過是個頑童,現在的趙睎,更荒唐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原先那些有心思的宮女一近身,說不準就被趙睎一窩心腳踹殘了,現在拽過來就直接扒褲子,幹完了,也不再理會,丟在哪兒讓王妃柳彥玲收拾殘局。
  
  下面谄媚的臣子送來的美女歌伎一股腦全塞進霜雲殿來,以前霜雲殿空空的殿宇,沒幾日就塞的都是女人,環肥燕瘦,或妖豔,或清麗,應有盡有,每日裏吹拉彈唱,淫詞豔曲的。
  
  趙玑一開頭倒沒覺得怎樣,女人本就是樂子,十一開竅了倒好,以前那樣,他才該愁這皇家的子嗣該如何繁衍,可慢慢的,就發現不怎麽對勁了。
  
  女人不少,可能進霜雲殿裏的女子,你仔細端詳,或多或少都點像蘇宛若,或眉,或眼,或嘴,或臉龐,或身段……這還是心裏想著蘇宛若呢,這還罷了,橫豎少年心性,或許日子再久些就淡了。
  
  可柳彥玲他親自下旨給小十一選的王妃,如今趙玑卻真有點看不入眼,宮中的女人最要緊就是手段,這位柳府的小姐,那時趙玑瞧著挺機靈,也有點城府心計,可進了宮,就會一門心思拈酸吃醋。
  
  不過就多了幾個女人罷了,成日的鬧什麽,便是鬧了,關上門兒小兩口鬧去,非得鬧到他跟前來,鬧到他跟前來還不足,還鬧到她娘家柳府裏去,臣子內眷之間鬧得沸沸揚揚,真正是個沒什麽計量的女子,壓不住事兒,也沒本事,沒手段,這樣的女子將來如何能爲一國之後,說不得還要再給十一掂量個王妃。
  
  這日晚間,趙玑正在禦書房裏批閱奏章,一邊想著十一這糟心事兒,一邊愁著國事兒,如今趁這兩年,不僅要休養生息,還要練兵,蘇宛若雖和親,可畢竟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即便是真正的公主,南夏若撕毀盟約,重起戰禍,誰也擋不住,若是打起來,可再沒第二個蘇宛若了,到那時,說不準就是滅國之禍。
  
  經此一戰,趙玑也算真正認清了兩國懸殊的實力,北辰之于南夏,真如卵石相磕,強兵迫在眉睫幹系到北辰的生死存亡,這樣不穩固的江山交在十一手裏,他如何放心的下。
  
  因此這些日子真是日愁夜愁,偏十一這後院兒妻妾上的事兒還讓他操心,趙玑這裏正愁著,就見蘇德安匆匆一腳邁進來:“皇上,辰王妃來了……”
  
  蘇德安一句話沒撂地兒,柳彥玲已經跟著進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趙睎……”她這句趙睎一出口,趙玑冷冷哼了一聲,柳彥玲急忙住口。
  
  柳彥玲也不傻,也知道皇上如今厭煩她呢,可這宮裏除了皇上,她不知道還有誰能轄制住趙睎,太後就別提了,自打皇貴妃一死,就深居簡出,每日佛堂念經,不理俗事,其他嫔妃,位份都不高,躲還躲不及,哪裏還敢管趙睎的閑事兒。
  
  再說,這事兒認真說起來也沒什麽,宮裏就女人多,這點事兒都看不開,以後就別活了,誰有心思管這些沒用的。
  
  柳彥玲是真看不開的,宛若遠遠嫁了,趙睎便是心裏惦記著,也看不見摸不著了,這輩子想見面都難,可盼著趙睎回心轉意卻更難。
  
  柳彥玲有時就想,究竟宛若哪裏好,怎麽趙睎就這麽心裏念著,眼裏盼著的放不下,姿色尋常,性子懶散,說大度,可大度的女子,就能讓男人這般著魔了一樣惦記著嗎,人走了,依舊比著她的樣兒一個一個找,找到了像一絲絲的,就弄進宮來。
  
  柳彥玲心裏那份難看,根本無法跟皇上言明,如今這都多長日子了,她依舊是個姑娘的囫囵身子,這份屈辱她咽下了,是盼著趙睎能有回頭的一日,可那時趙睎雖說不近她,卻也沒有別的女人,她還算能忍著,如今,他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的找,她鬧了打了都沒用,她是王妃,趙睎是王爺,打到天邊她也沒理。
  
  趙睎想要一千一萬個女人都應該,她就是占著個王妃的虛名頭,剩下的一無所有,柳彥玲覺得,這沒準就是趙睎對她的報複,他是恨她的,從成親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恨她占了王妃的名兒,讓他心裏那擱了多年的想頭落了空。
  
  他就不想想,即便他給宛若王妃甚至將來皇後的位子,宛若依舊不會嫁他,宛若根本就不喜歡他,他這樣執拗的一廂情願,卻到何時是個頭?
  
  他有別的女人,她打打鬧鬧的,這口氣終究忍了,可今兒他巴巴的弄了個男人進來,像什麽話:“父皇,他今兒越發荒唐,把個男人弄到了霜雲殿來了,這穢亂後宮可不是小事。”
  
  柳彥玲這話一出口,趙玑就不禁皺了皺眉頭,後宮多幾個女人倒沒什麽,可男的卻不妥當,即便是娈童,在宮外養著圖個樂子,弄進宮裏卻實在荒唐了。趙玑站起來:“朕去瞧瞧”說著,已邁出了禦書房,柳彥玲忙跟在後頭。
  
  宛若遠嫁和親後,藏月宮跟沐雪齋就空了下來,被趙睎一股腦圈進了霜雲殿,如今夜色中烏泱泱一片殿宇,竟比皇上平日起臥的養心殿還大出許多去,只不過,無論哪個女人進來,都安置在原先的霜雲殿跟藏月宮,中間的沐雪齋,卻連個女人影子都看不著。
  
  平日裏就只有趙睎出出進進,特準宮女太監定時進來打掃,未經他的許可擅入著,真能被趙睎直接杖斃,故此,自打宛若遠嫁,這裏竟是終日重門深鎖的,連柳彥玲都好久沒來了。
  
  趙玑自然知道這些,也因此,跟著小春子站在沐雪齋門前,那眉頭皺的更深了,隨口便問了一句:“怎會在這裏?”
  
  小春子暗暗瞥了眼那邊的王妃,心裏一陣歎息,這人的命天注定,真錯不了,蘇姑娘到底兒沒跟了十一爺,人家遠嫁南夏,母儀天下去了,這份尊榮,竟是想都想不到,雖說禍福難料,可那皇後也不是人人都能當上的,就是當上了,你也的有福氣當長遠了才行。
  
  不是他膽大包天,就他們如今這位王妃,將來即便當了皇後,後宮裏估摸也是一團亂,不能輔助皇上,也不能安撫後宮,專好吃醋,別的手段沒有,收拾起情敵來,那手段,他一邊看著,都覺得有點瘆的慌。
  
  前些日子那個舞伎,活生生被王妃尋由頭打了三十板子,專照下半身打,命最後是保住了,可那兩條腿卻廢了,這輩子別說跳舞,就是走道都不成了,以前竟沒看出來,是個如此心狠的,可見人心不可測。
  
  十一爺這麽折騰,說穿了,根兒還是在蘇姑娘那邊,俗話說的好啊,這解鈴還須系鈴人,如今這系鈴的人,山高水遠回不了了,這鈴铛已系了上去,誰還解的開,爺這心裏的苦,小春子瞅在眼裏,也無計可施。
  
  今兒裏面那個男的,原是南夏那邊小館裏的相公,要說這娈童,北辰這邊也有,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好這口的也不少,橫豎就是個樂子,誰也每當真事兒,南夏那邊是因爲以前那位國舅也好這個,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因此那邊的青樓妓館裏有一半都是養著相公的小館。
  
  南夏新皇一登記,便下旨驅逐,因此好些過了清江,來了北辰,下面那些大臣想來是圖個新鮮送上來,十一爺雖有些荒唐,真不好這個,可今兒這位叫青若一進來,別說十一爺,就是小春子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無論身段,輪廓,眉眼兒,甚至那一舉一動,都像透了蘇姑娘,若非說不一樣的地兒,那就是眉眼間那股子靈氣兒,青若差多了,即便如此,若跟蘇姑娘站在一起,莫一看,也難分出個真假來。
  
  獻上青若的是個外官,顯見是拖了不少門路,才遞送到十一爺面前,不過卻真是個會鑽營的,也是心思靈的,也莫怪這些大臣,這些日子凡是送上來的美女,十一爺瞧中了的,莫不是跟蘇姑娘有幾分相像的,那些大臣耳聰目明,怎會瞧不出。
  
  比著十一爺的心思喜好,滿天下去搜羅還不容易,十一爺得了這青若,那還會顧及男女,真跟得了個寶貝一樣,大約太像蘇姑娘,卻也沒跟以前一樣,急著就辦了事,而是巴巴弄到了沐雪齋來。
  
  這男人,養在後宮卻不合時宜,可現如今讓十一爺撂開手,恐怕也難,皇上這一來,還不知要怎生發落,說不準連他這個近身的奴才,都跟著要挨上一頓板子。
  
  這會兒皇上一問,小春子不由自主就哆嗦了一下:“回,回萬歲爺的話兒,十一爺說,以後青若就安置在沐雪齋的廂房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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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8:20


  宛若從屏風那邊轉過來的刹那,承安真正驚豔了一下,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時候那些年,在一處起臥,也是平常事,後來進了京城,兩人漸漸長大,加上宛若大都住在老太太那邊,雖承安常來常往,似這樣閨中私密的情態,卻是今夜首見。
  
  尤其,這樣的宛若,身上穿著一件雪緞寢衣,寢衣頗爲寬松,無任何綴飾之物,只在下擺出繡了一枝蜿蜒桃花,並非豔粉而是碧色,虬枝碧色跟她頭上插著的一支碧玉簪相映,玉簪挽住一半青絲,簪頭也是一朵桃花的形狀。
  
  其余順滑披在身後,額前劉海下一雙燦燦雙眸,在燈光下有幾分朦胧,有些迷茫,更有幾分羞澀,盈盈然波光閃閃,仿佛一泓最澄澈的湖水,令人一望,就恨不得陷落進去。
  
  承安驚豔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著的紅唇上,不禁又低聲笑了一下,若若向來有些小性子,端莊大度不過是外人面前的做的樣子罷了,在他面前,她刁蠻任性,甚至有些不講理,虧了她總以姐姐自居,且這些年始終想讓他心甘情願叫一聲姐姐,卻不想想,她哪點像他姐姐了。
  
  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他讓著她,寵著她,替她做功課,糊弄師傅,幫她練琴過關,如今細想起來,這點點滴滴都恍如昨日一般。如今她們長大了,他有能力護佑她,這一生他們便再不分離了。
  
  承安上前,輕輕牽起她的手,微微屈身,攔腰抱起她,宛若一驚,下意識攬住他的脖子,承安比她高多了,這一兩年間,就跟一茬新竹一樣,嗖一下就拔的老高,昔年雌雄難辨的秀美,也成了今日棱角分明的剛毅。
  
  他長大了,從來沒有一刻,宛若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承安,她的弟弟是個名副其實的男人了……層層幔帳落在兩人身後,當宛若看到明黃帳頂的時候,已經被承安放在床榻之上,帳前燭火跳躍兩下,映在他眸子裏,流轉出璀璨的光。
  
  他緩緩俯身,宛若忽然閉上眼睛,她頗爲緊張,眼睫在眼臉下投下一彎長長的陰影,隨著睫毛輕顫,微微抖動一下,仿佛花間振翅的蝴蝶,遮住了平日那雙靈動調皮的眸子,有一種難得的柔媚和羞澀。
  
  他的唇忍不住落在上面,眼睛,額頭,臉頰,瓊鼻……輕輕的,仿佛蜻蜓點水,最後停在宛若微嘟的唇上,她的唇豐滿柔軟,貼在上面氣息相聞……
  
  承安這時候才有一種,她終于是我的感覺,溫熱濕潤,有著點點清雅的香氣與最可口的味道,這是他的宛若,輾轉,啃噬……
  
  宛若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漸漸發現,承安仿佛不會親吻,就只貼著她的唇,來回左右上下的蹭著,亦或是親一下離開,又親一下……
  
  宛若睜開眼才發現,承安近在咫尺的臉,也是漲紅的, 表情有些焦急,有些雀躍,有些難耐,這是一張動情的臉兒,也是生澀的,宛若忽然覺得,自己挺有狗屎運的,別管是弟弟還是丈夫,這男人跟她,真真切切是第一次……
  
  承安的局促,令他看起來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了,跟剛才的皇上判若兩人,這是她的承安,她熟悉又陌生的弟弟……
  
  宛若想,他們倆該算青梅竹馬了,是不是也算姐弟戀,她比他大,從心裏到年齡,不矯情的說,如果在現代,這樣的極品正太,根本輪不上她,現在她還矯情什麽……
  
  承安的突然發難,把隱藏在宛若身體裏的前世挖掘出大半,以現代人的思想來面對,這真的不算什麽?認真說,她還占了大便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目前形勢,仿佛嫁給承安也是最好的選擇。
  
  現實,世故,宛若的心裏早已不是一個青澀少女,因此短暫的慌張過後,迅速想通了,通透之後,她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她伸手圈住承安的脖子,小心的伸出舌舔了他一下,現代的時候,宛若也交往過男友,即便最後一關,處于某種古板的思想作祟守住了,別的卻也沒少嘗試,因此比起承安,她有經驗的多。
  
  即便有經驗,可這麽多年疏于練習,也忘了個七七八八,加上對象不同,在承安面前,她總習慣被動,這主動了一下下,就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了。
  
  好在承安聰明,她的小舌輕輕探出一下,他就迅速明白了其中訣竅,伸出舌撬開她的貝齒,糾纏,勾連,舔/舐,嬉戲……承安幾乎是舉一反三,從宛若唇上離開的時候,宛若已喘息細細……
  
  承安的眼睛落在宛若身上的時候,眸色漸深,宛若順著他的目光略低頭才發現,兩人糾纏間,自己寢衣前面的掩襟已敞開來,露出裏面繡牡丹的胸衣。
  
  宛若穿不慣這邊的內衣,就自己改造,按照現代的式樣畫了,讓如意掂量著做來,好在她有一個心思靈手巧的丫頭,做來穿在身上,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上面的精繡的大朵牡丹,配上她瑩白的肌膚,在燈光下營造出一種極致魅惑令承安心底那股火直接燒灼而上,迅速遊走于四肢百骸。
  
  承安畢竟才十五歲,正是對這方面最好奇的年紀,即便早熟,即便國仇家恨加注在他身上,可他畢竟是個少年,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尤其宛若又是他心心念念惦記了這麽多年的人兒,此時此刻,他哪裏還能把持的住……
  
  伸手握住宛如腰間絲縧,輕輕一扯,宛若身上的寢衣便散落開來,承安雖生澀,卻並非不懂人事,在北辰太學伴讀趙睎的時候,那極品的春宮也沒少看,那些皇子們個個荒唐,這些玩意變著法的弄來,他也看了不少。
  
  紙上談兵跟上陣殺敵雖不一樣,但畢竟也大略明白,到了這時候,腦子裏不由自主就想起來了,一一比著,使喚在宛若身上……
  
  胸衣,亵褲,早已不知去向,宛若的腦子裏也再無理智可言,暈暈乎乎,仿佛置身雲裏霧間,承安的唇,他的手,所過之處,仿佛燒出一把火,燙的她五髒六腑說不出是難受還是別的……
  
  嗯……疼……這種忽然的疼,把她的理智瞬間拉了回來,仿佛把她整個人從中間一劈兩半一樣,撕裂,鈍痛……
  
  這個承安卻知道,女子初次破身的時候,都會經曆這一關,雖心疼,卻沒停下片刻,長驅直入,唇親住了宛若的唇,堵住她呼痛的聲音……
  
  承安太了解自己,他可以對天下任何人狠,唯獨對他的若若,他恨不得她一點兒委屈難過都沒有才好,她若呼痛,他真會舍不得,可宛若他必須要的,且就在今夜,他再也等不得了,他已經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兩人重逢,她是他的,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他都是自己的若若*
  
  若若……若若……呢喃伴著喘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夜風輕輕從窗外拂進來,略拂動輕柔的床帳,明黃幔帳被拂開些許,從裏面氤氲而出隱約的呻/吟呢/喃,情話兒,山盟海誓,別後相思……彙聚在一起,仿佛一曲細樂,時而輕柔,時而激烈。
  
  又像一彎山溪,潺潺而過,從懸崖處一瀉而下……宛若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只記得眼前的男人是承安,有承安在,她什麽都不用想,不用怕,他是她弟弟,也是她的依靠……
  
  痛楚過後,漸漸升起的是難耐,難耐過去,便是快樂,那種極致的快樂,仿佛直直飛入雲端又頃刻落入低谷一般,欲生欲死,欲仙欲佛,難說那種滋味兒……宛若就覺得自己幾經生死。
  
  一切歸于平靜的時候,窗外已是月朗星稀。情已緩,夜未央,感覺回來之後,宛若覺得渾身酸痛難當,身體裏尚殘留著剛才的激情,微微不自覺的顫栗,仿佛風中輕動的花枝……
  
  他抱著她,四肢交纏,交頸貼股,說不出的親近:“若若,今夜是我十五年來,最暢快的一刻,你是我的了……”
  
  承安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沈,在靜夜裏,卻也有種難得的性感。宛若微微擡頭,他的臉上有些許疲憊,疲憊之外卻是歡喜雀躍,一種夙願得償的雀躍,以後如何?宛若忽然覺得,不重要了,這一刻如此真實。
  
  如果她誠實的審視自己,就會知道,她或許早就喜歡承安了,以前是弟弟,今夜他成了她的男人,以後是她的丈夫……
  
  承安長長松了一口氣,忽而又輕笑了起來,攬緊宛若,親了她一下:“若若你無法得知,我心裏多歡喜……”忽而低頭定定望著她:“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麽,你放心,我會做到,我能做到,不會有三宮六院,有的只是你我,朝夕相伴,生死相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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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8:03


  承安牽著宛若的手直接踏入未央宮,精致氣派自不用說,處處卻都和著宛若的喜好,這卻見了心思,且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就收拾成如此光景,實在不易。
  
  承安仿佛一個小孩子,急于把自己最得意稀罕的東西呈現在大人面前以獲褒獎一樣,拉著宛若的手,過了中堂前殿,直接進了後面寢殿的院子,一進來,宛若就怔在哪裏,這院子竟活脫脫蘇府自己的小跨院,格局一模一樣,不過大了十倍不止罷了。
  
  梨花似雪,卓荦清絕,烏枝虬幹上開滿梨花,一陣風過,簌簌而落,竟仿佛舊年情境一般無二。
  
  宛若前行幾步立于樹下,紅白相間霎是明豔,轉頭蓦然一笑,低低道:“承安真的是你是不?你沒死,我總覺的,這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夢醒了,你依舊沒回來”
  
  承安走近,站在她身前,低頭望著她,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摸摸看,我是承安,只要我的若若在,我怎舍得死。”
  
  觸手溫熱,宛若的手緩緩向上,劃過他挺秀的眉峰,碰了碰他頭上的皇冠,突然放下手臂,轉身,走到那邊的石凳上坐下:“既是承安,怎的成了南夏的皇上?”
  
  宛若仿佛從夢中徹底清醒過來,定定望著他,目光清澈,卻帶著絲絲縷縷難解的疑惑,甚至有那麽幾分淡淡的防備,這防備,令承安有些受傷,那個世故敏感的宛若又回來了,如果他不解釋清楚,宛若恐不會放下對他起的戒心。
  
  承安暗暗歎息一聲,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從蘭妃遭害,到避禍冀州,臨産換子,再到金蟬脫殼……不厭其煩一一說與宛若……
  
  周敬躬身進來的時候,就見兩人坐于梨花之下,拉著手偶偶細語的情景,這樣的皇上與常日判若兩人,那脈脈溫情,依賴,竟仿佛由來已久。
  
  他一靠近,皇上就側過頭來,手裏卻依然拉著公主的手,沒一點兒放下的意思,只淡淡詢了句:“何事?”
  
  周敬忙道:“回萬歲爺的話兒,到該傳午膳的時辰了”承安忽而笑道:“是我高興的忘了時辰,想來若若這一路風塵,早就又乏又餓了,以後的日子長了,有多少話不能說,非巴巴趕在今日,一時一會兒也說不完的,咱們用膳去,你也嘗嘗這南邊的膳食可合你的脾胃,若不喜,我再讓人去北辰尋好廚子來”
  
  說著,站起來拉著宛若向裏邊走,一邊吩咐周敬:“就擺在這裏,從今往後,膳食都擺在此處”
  
  吩咐完,攜著宛若的手走了進去,一進去,宛若不禁笑著搖搖頭,承安道:“不和心思嗎?”宛若指了指四周:“你這樣豈不是因噎廢食,把蘇府我屋裏的擺設,一股腦全搬來作甚?這些擺設不過是死物件兒,有什麽打緊,我又豈是如此矯情之人。”
  
  承安也笑了:“若若說的是,只這幾月裏,分外惦念,得了閑便會想起以前咱們一起的日子,因讓人比著布置了來,卻忘了,你在蘇府住的日子原也不多,你若哪兒不順心,告訴我,重新布置了,倒也不費什麽功夫”
  
  宛若望著他良久道:“看來我過去的戲言如今竟成真了,我真要指望著你這個弟弟養活了,雖你不是真正的承安,在我心裏,卻是我永遠的弟弟。”
  
  宛若一句話出口,承安的臉色忽而沈了沈:“若若,我不是你弟弟,兩日後,你就是我的皇後”“皇後?”宛若輕笑一聲:“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承安,你不會真想娶我吧!”
  
  承安毫不猶豫點頭:“你不喜歡嗎?亦或是你真喜歡趙琅?”承安這話從嘴裏吐出來,臉色有些陰鸷,宛若愕然,沈吟半響道:“睿親王屢次救我與危難之中,我與他有緣無份。”
  
  承安眼中暗光一閃,臉色緩了緩:“既不是,嫁我有什麽不好?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若是可以,你情願嫁我”
  
  宛若擡頭望著他:“承安,我餓了……”
  
  承安歎口氣,顧左右而言他,宛如向來喜歡如此,只是這回他不準備順著她了。宛若表面上平靜,心裏真跟燒開的水一樣都翻滾起來了,不想面對的時候,宛若選擇回避,可很快宛若就發現,承安不容她回避,不,該說是慕容熙,除了她弟弟,他還是南夏的皇上,生殺予奪的君王。
  
  且,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放開她,不僅沒想過放開,而且當晚,他便留宿未央宮……廊間紅燈在夜風中搖曳出一彎淺淡光影,從琉璃窗上映進屋內,仿似有些洋洋的喜氣,對面紫檀雕花琴案前,青玉獸首香爐內袅袅沈水香。承安坐于琴凳上,手指拂過琴弦,琴音渺渺而出,卻是一曲長相思。
  
  架幾上的自鳴鍾當響了聲,宛若有些困乏上來,這一路趕路過來,竟沒片刻歇息,即便在豐城,面對渺茫難測的前景,宛若怎會睡的踏實,如今到了這裏,事事皆跟在北辰一般無二,加上習慣對承安的依賴和信任,心下一松,早已困乏難當。
  
  只是都這般時辰了,怎的承安還沒走的意思,皇上不是都忙嗎?尤其南夏新政剛立不久,百廢俱興之時,他應無太多閑暇才是。
  
  她不過略說了一句,琴也帶來了,他便歡喜上來,讓如意尋出,坐在那裏彈起來,琴聲雖好,可入在宛若耳裏,竟如催眠曲一樣,令她頭腦昏昏,恨不得立時就閉上眼睡過去。
  
  正當她快撐不住的時候,承安忽然開口吟唱起來,他的聲音低沈磁性,配上長相思的曲子,到有一種說不住的婉轉纏綿: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他這一曲悱恻的長相思,就跟清醒劑一樣,宛若一激靈,就醒了盹,醒過來,望著對面的承安,他目光灼灼,眼底萬千情意,再也不遮不藏,那麽直接:
  
  “若若我曾發過誓,若我們能重逢,便要日夜都在一處,永遠不分開,故此,今夜我便宿在這裏。”
  
  宛若的臉撐不住紅了,她很清楚,承安說的宿在這裏,並非像小時那樣單純的睡覺,那手足相抵的纏綿,宛若想到這些,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承安才多大,才十五,比她這副古代蘿莉的身子還小,而自己內裏已經是個多老的女人了,且,他一直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如今這樣,總覺得別扭不妥。
  
  總之宛若心裏亂七八糟的,除了這些,還有羞澀,都老女人了,依然控制不住心裏那股子羞澀,在承安面前,宛若頭一次感覺無措,對弟弟可以,對一個要□相對的男人,宛若覺得不適應。
  
  可不適應也阻擋不了承安的決心,該說,承安最明白宛若,有時候對待宛若就得強硬些,不強硬的扭轉過來,他在她眼裏永遠是弟弟,這扭轉過來,最直接有用的法子就是肌膚之親。
  
  承安輕輕拍了拍手,進來幾位嬷嬷,蹲身行禮,承安略一揮手:“服侍公主沐浴更衣……”
  
  宛若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寬大的浴桶裏,水汽氤氲升騰,帶著清冽的花香,宛若坐在裏面,小臉兒被熱氣熏蒸的有些粉紅濕潤,雙臂緊緊抱著,依舊感覺渾身有些不自主的顫栗,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
  
  “公主的頭發真好……”
  
  身後的嬷嬷散開她頭上青絲,一寸一寸的輕輕搓揉,何止頭發,嬷嬷是掌內宮敬事嫔妃承寵之事的老人,自新皇入主禁宮,倒閑了這些日子。
  
  這位新皇要說正是少年貪歡的年紀,怎就對魚水之事這般淡,淡到從未幸過任何女子,這位北辰公主真正是開了先河的第一位,姿色要說真算平常,可這一身膩白細致的肌膚,卻真真不多見,透亮潤澤,晶瑩如玉,剛才衣服卸落的刹那,嬷嬷覺得仿似屋裏都亮堂了些。年紀雖才十五,身子長成了,蜂腰長腿,勻稱有致……
  
  宛若自然不會在意嬷嬷的想法,隨著熱氣升騰,她越發緊張……沐浴後,兩位宮女捧上寢衣,款式先不說,就一層輕薄透亮的紅紗,這要穿在身上若隱若現,真是明顯的暗示。
  
  宛若覺得忍到了極限,脾氣上來,推開宮女手裏的寢衣:“去拿我的寢衣過來。”
  
  嬷嬷忙道:“公主,這是宮裏的規矩……”“什麽規矩?若是穿這樣,我今兒晚上,就在這裏不出去了。”
  
  嬷嬷哪想到這位看上去端莊娴靜的公主突然變了個樣兒,刁蠻起來竟如此難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口,屏風那邊承安輕笑一聲道:“依著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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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7:50


  怎樣從七寶鳳鸾車上下來的?如何進的宮?沿途過了那些地方?景致如何?南夏群臣怎樣反應?這些宛若一點都不知道,她只記得承安的手,溫暖幹燥,明明那麽輕輕牽著她,卻握的緊緊的,緊到,仿佛這輩子都不會松開一樣。
  
  過五鳳樓,進宮門,穿過層疊宮廊,站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外,宛若都覺得疑似一場大夢。“若若你看,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未央,夜未央,情未央,這是你我日後的家。”承安的聲音磁性低沈。
  
  宛若擡首,上方,三個鬥大的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未央宮”說實話,承安說的這些,她都已經忘了,畢竟兩人這些年幾乎日日在一處,她對承安說過的話不勝枚舉,若每句都記著,豈不累死了。
  
  承安看她一臉疑惑樣兒,不禁輕笑了一聲:“不記得了?”宛若微微側頭,頗迷茫的看著他,伸手剛要摸摸承安的臉,身後一個有些嚴肅的聲音道:“不可亵渎龍顔。”
  
  宛若嚇了一下,迅速收回手,仿佛此時才清醒過來,四下掃了兩眼,隨行的大臣已不知去向,身後除了宮女嬷嬷就是太監,說話的,正是身後當頭的一位嬷嬷。
  
  跟崔嬷嬷年紀相仿,得有四十來往了,五官端莊,表情嚴肅,一絲不苟,目光有些利,看著不大好相與的模樣兒,且,宛若覺得,她對自己仿佛有些輕視跟敵意,雖極力隱藏,這種感覺卻異常鮮明。宛若不禁暗暗思量,自己剛來,這腳都站熱乎,怎就招人厭了。
  
  這位嬷嬷姓戚,原是當年伺候蘭妃的丫頭,後來蘭妃遭害,她蛩伏宮中,替護國公傳遞消息,承安能如此迅速的奪權,這位嬷嬷也算立了功的,論功請賞,便讓她在後宮主事,管理下面的宮女嬷嬷。
  
  她出聲警告原也是宮裏的規矩,上下尊卑,在宮裏尤其森嚴,可宛若並非後宮嫔妃,她是他的若若,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妻,唯一的皇後。
  
  承安很清楚宛若,雖不知是何因由,宛若實在有著一顆世故敏感涼薄冷漠的心,仿佛看透一切了一樣的世故,她的心,就如那高懸空中的皓月,遠觀皎潔,近則清冷,故此,她能對待柳府親事淡然不在意,對趙睎冷漠無情。
  
  自己若不是占了他弟弟這層關系,兩小無猜的情份,想讓她在意,恐也難如登天,就算兩人親近,可她的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承安至今仍不能斷定,他不要姐弟之情,他要夫妻情愛,從明白自己心開始,他就沒把她當過姐姐。
  
  承安知道宛若的想法,她要的是什麽?爲什麽趙睎那麽霸道,都沒能打動她分毫,她要的不是最愛,她要的是唯一,唯一的情人,唯一的丈夫,若若的想法于世不容,那時候她還跟他說:
  
  “男人三妻四妾怎麽就成,以此爲例,女人也該三夫四侍才公平,再說,若兩情相悅,互許終身,兩人之間的情意至真至純,怎會容得下別人,別人都容不下了,更何況三妻四妾……”
  
  當時承安覺得,宛若這些念頭簡直偏激到驚世駭俗,後來細細一想,又覺有些道理,就像他跟宛若,既鍾情,何需外人摻和其中,別說外人,就是這些宮規,都令承安厭煩。
  
  承安的目光一陰,落在戚嬷嬷身上,戚嬷嬷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這位新皇她接觸的日子不多,卻也清楚,是位龍心難測的主子,不比先帝,大約是從小流離之苦吃了不少,性子有些陰晴不定,手段卻又冷酷狠戾,不能稱爲暴君,卻也不是個寬泛之主。
  
  因此,被他帶著警告的一瞥,戚嬷嬷從心裏頭發寒,微微低頭,暗暗思量,卻依舊參不透這裏頭的緣故,對于南夏這位新皇之前的事,在南夏諱若莫深,是個禁忌,不許私下議論猜測,只說之前護國公拼力救主,大火中救得蘭妃遠遁慶州,生下皇子熙,也就是如今的新皇,其中曲折凶險,自然不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的,只是皇室隱秘,不足爲外人道罷了。
  
  這位新皇說來也古怪,登基大典,群臣三催四請的就是不辦,非的等這位什麽北辰的和慧公主進宮,登基封後一起舉行,這位北辰的公主,說起來,也並不是真正的皇族公主,出身在北辰都算不得多尊貴。
  
  戚嬷嬷居功自傲,自然不會把宛若放在眼裏,雖說見皇上的態度,大不尋常,依舊沒把宛若當成母儀天下的皇後,心裏存著輕視,言語行動難免帶出些許,宛若倒是無所謂,一向明白宮裏就是如此,踩低攀高勢利非常。
  
  她不過一個戰敗國的和親公主,跟祭品沒什麽兩樣兒,如果不是承安,或許此時她早已倍遭冷落,不過,若不是承安,或許她如今還在刑部大牢,亦或是,入睿親王府爲妾。
  
  南夏使節口口聲聲非要她和親,甚至不惜威脅利誘,這一切的一切,如今終于水落石出,竟是承安,她的弟弟。
  
  只是,此時此刻,宛若忽然覺得,眼前的承安有幾分陌生,他望著自己的目光,明明就跟之前毫無二致,可那眼底湧動的情愫,卻又如此陌生,令她莫名有些恐慌。他不是真要跟自己當夫妻吧!
  
  承安略回身,瞧了周敬一眼,就像過去一樣,伸手牽住宛若的手,帶著她邁進宮門去了。
  
  周敬是新上任的太監總管,年紀不大,人卻世故機靈,心有七竅,當初被皇上一眼看中,直接就升任太監總管,周敬自己都覺得雲裏霧裏一樣,幹事分外妥帖,尤其體察聖意方面,沒有比他更明白的了,短短時日,便成了皇上身邊得用的心腹。
  
  周敬也不是尋常人,他日夜服侍在身邊,皇上的心思,沒有比他更知道的,之前那些事兒,他也耳聞不少,自從入主宮苑,先帝的妃嫔佳麗遣送的遣送,出家的出家,宮女都新換了一茬,個頂個的年輕貌美,跟禦花園的花兒一樣,瞅著就教人想掐一朵,更別提那些家中有待嫁之女的大臣了。
  
  見天上折子,希望皇上大開後宮之門,廣選佳麗秀女充溢後宮,繁衍皇家子嗣……還有前護國公,如今的定南王戚忠,送進宮來的絕色美女,足以傾國傾城,可也沒見皇上掃一眼,雖未全數退回,卻只都擱在冷月宮中,宮如其名,那可是最偏僻的冷宮。
  
  一開頭,周敬還真有幾分懷疑,這位新皇有別的嗜好,就如前面那位荒唐的國舅一樣,專好男風,院子裏養的,炕上躺著的,沒一位母的,都是那容貌鮮麗的少年郎,揣摩著聖意,周敬偷摸選了幾個面貌清秀,身段輕軟的小太監,近前伺候,觀察了一陣,皇上並非此意。
  
  偶然發現皇上懷裏揣著的一幅小像,是一位容貌雖端正,姿色卻尋常的女子,畫的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一般無二,皇上時不時拿出來望著,看著,惦記著,那模樣竟活脫脫一個情根深種的癡情人。
  
  一日裏總要拿出看幾遍才罷,便是夜裏,也藏于懷中片刻不離,故此,周敬一見那位高高坐在七寶鳳鸾車上的北辰公主,就什麽都明白了,皇上費了如此周折,不遠千裏去北辰和親,就是爲了這位,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兒。
  
  這位公主什麽品性先不說,可以望見的是,寵慣後宮的結局,且,見了皇上跟這位公主的相處的情景,周敬心裏更爲納罕,那行動言行,竟分外在意,處處陪著小心的,眼裏眉梢的雀躍跟歡喜,倒有些像十五六情窦初開的少年了,而不是殺伐果斷的皇上。
  
  這第一日,周敬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位北辰的公主,南夏的皇後,就是這個宮裏最大的主子,或許比皇上還大。
  
  皇上牽著人進去了,戚嬷嬷剛要帶著人跟進,就被周敬一伸手攔住,低聲道:“咱們還是在外頭候著吧!這個時候估摸皇上不想有外人在”
  
  戚嬷嬷哼了一聲:“宮規……”
  
  她沒說下去,周敬就直接截斷:“什麽宮規?嬷嬷怎的傻了,皇上是天子就是宮規,規矩是死的,咱們人可是活的,聽我一句,嬷嬷還是少管這位公主近旁的事兒,省的惹禍上身,到時候可沒後悔藥吃”
  
  扭身挂上一個笑臉,對立在那邊的如意客氣道:“這位姐姐想來是公主身邊可心使喚的人,奴才周敬,以後還得蒙姐姐照顧了。”
  
  如意略打量他兩眼,暗暗點頭,挺識相機靈的小太監,怪不得年紀不大,就當上了總管太監,不過,也不敢托大,規矩一福道:
  
  “奴婢如意見過總管大人,我家主子初來乍到,有不明白不知道的規矩,還望總管大人多多提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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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7:35


  清江邊上的豐城,曆經戰禍洗禮,到了二月裏,依舊是一片春光明媚,迅速修葺一新的城牆,重新鋪就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到城中的守備官衙。
  
  守備府衙這些年竟是換了幾茬主子,以前的守備早已調防,睿親王督軍練兵的時候,這裏便是親王府,柳長清來了,這裏就成了元帥府,如今卻是公主府,和慧公主待嫁的銮駕停留于此。
  
  夜色中高高的圍牆,後院裏偶爾傳來一兩聲琴音,卻響過幾聲便止,不成曲調。如意捧了茶進來,放在那邊炕幾上道:
  
  “姑娘若想撫琴,我去取香來,就用姑娘一向最喜的郁金蘇合香丸子,在家的時候,制成許多,這次我一股腦全帶了來,就怕那南夏無此香,倒要費事了。”
  
  宛若撲哧一聲笑了:“你還說,一個姑娘家背著那麽大個包袱,這一路躲躲藏藏跟著送嫁隊伍,不是後來趕巧,王爺發現了你的行蹤,你可打算躲到幾時?”
  
  如意嘟嘟嘴:“誰讓姑娘不帶著我了,巴巴的尋了那麽多借口,把我遣了回去,虧了老太太是最知道體恤下情的,直接放了我出來,還把我的身契燒了,以後姑娘可不能再趕我走了,就像姑娘以前說的,如今我可是自由身,想去哪兒去哪兒。”
  
  “自由身?你想去哪兒?”宛若好笑的反問。如意應的也順溜:“姑娘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這輩子姑娘都別想甩開我。”
  
  宛若伸出一指點點她的額頭:“真真拿你這丫頭一點法子沒有,認準了的事兒,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不讓你跟,本是我的好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今都多大的姑娘了,難不成以後真不想嫁人了?”
  
  “不想”如意說的斬釘截鐵:“我這輩子就跟著姑娘,若姑娘將來生了小姐少爺,我就就混個嬷嬷當也好”
  
  宛若搖頭歎息,想著這丫頭也真不容易,這一路偷偷摸摸,跟著送嫁的隊伍,吃不上,喝不上的,王爺發現她的時候,狼狽非常,小臉兒黑一道黃一道的,頭發亂蓬蓬,腳下的一雙繡花鞋,又是泥又是水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包袱裏面裝的都是宛若平常用慣的小東西,香餅子,香丸子,扇套子,荷包等等,值不值銀子另說,真難爲她這番心思,受了這大罪,一發現她,這丫頭就病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兩日,才漸次好起來。
  
  宛若也沒轍,只能帶著來了,現如今,她一提那郁金蘇合香,倒是勾起了這番前情,如意還罷了,總是伺候自己多年的貼心丫頭,可睿親王趙琅,這番千裏送嫁的情意,她又該如何回報。
  
  再有,過了今日,明兒便是嫁期,這一去又是怎樣境況,宛若發現,自己竟然膽怯了,遠沒有剛穿過來時候的大無畏,大約這八年光陰,她身上屬于現代人的痕迹,已經消弭無形,剩下的,就是一個跟外表一樣最平常的古代少女,雖無待嫁之心,卻忐忑難安。
  
  忽而一股熟悉的香氣氤氲而來,散在四周清新淡雅,側頭一瞧,如意已燃上郁金蘇合香,宛若擡手推開窗子,夜色正好,明月如鏡高懸,回廊靜寂,袅袅清香,忽而記起辛棄疾的一阕詞,有這麽兩句:
  
  “記得同燒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此情此景竟讓她又想起了承安,她不是長情之人,對承安卻難忘卻……
  
  悠悠箫聲隔著那邊一彎粉牆傳來,蕩在夜空中異常清越,這一路,宛若算是領教了睿親王的蕭,蕭聲中可見其安然無爭的心性,這樣一位如玉君子,偏偏生爲皇族,爭與不爭都難兩全,而自己跟他,也就如此時一般,隔牆知音的緣分罷了。
  
  清江一頃碧波中,今日分外熱鬧,從豐城一直到請江邊,一路紅毯幔帳,江上停靠著圍著紅賬的迎親船,夾道兩側排列于江邊,整整二十四艘,最前面一艘巨型龍鳳舟金碧輝煌,鳳嘴裏銜的紅綢,隨著江風飄蕩起來,把江水都染的紅彤彤的,跟碧藍的天空相映,分外喜氣。
  
  雖匆忙,南夏這迎親的禮節倒是氣派周到,倒令趙琅頗爲意外,這樣看來,難道那位南夏新皇真鍾情于宛若,想到此,不禁搖頭,怎麽可能?僅憑一副小像絕無可能。
  
  清江之南美女繁,南夏出美女,恐怕天下盡知,認真論起來,宛若的姿色真不能算什麽絕色美女,她不是不美,而是美在鮮活,一張小像不過是張死物,不能诠釋宛若靈氣之萬一,因此未見鍾情只說,實屬妄言,那是什麽緣由呢?
  
  南夏排遣來的迎親使節,頗有幾分眼熟,說是新封的威武將軍,姓戚,一照面,不知道是不是趙琅記差了,總覺得這位將軍有幾分面善,這位威武將軍,一看就知不善繁文缛節之事,旁邊還有一位是南夏的禮部侍郎封大人,一旁主理雜事。
  
  迎親炮響過,公主銮駕迤逦而來,孔雀翎羽傘,撐在後面,宛若一身金鳳大紅嫁衣,沿著紅毯緩步而來,到了趙琅身前,深深一福:“宛若謝王爺一路護送之情,願王爺平安康泰。”
  
  趙琅望著她,目光中難舍又無奈:“切記,明哲保身方是正理。”宛若微微點頭:“王爺珍重……”
  
  清江春日比京城早,如今不到三月,兩岸已是繁花似錦,花貌,韶華,正當錦時,就跟岸邊盛開的鮮花一樣嬌豔,此刻的宛若美得鮮活而張揚,如果可能,趙琅實在想把這個靈秀女子藏于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子爲伴,方不負此生,可惜有緣卻無份。
  
  禮炮響了七七四十九聲,宛若登上龍鳳舟,立于船頭,江風鼓起她的鳳裙,裙擺上金色的鳳凰,仿佛翩然而飛,隨著碧水淩波而去,此刻的情景,刹那風華,令趙琅終生難忘。
  
  江南江北僅一江之隔,已是兩番天地,風俗,人情,服飾,比起北辰,南夏更趨于精致,那種秀美蘊于骨子裏,沈澱與歲月中,成就了一種清麗,與南夏的青山麗水一樣,秀美絕倫。
  
  其中卻又藏著強悍的霸氣,就跟南夏的強兵一樣,可以一鼓作氣勢如虎,也可以如遠處傳來的山歌一樣婉轉柔美,一張一弛,張弛有度,才能成大氣,這位南夏的新皇,真不知是個怎樣的君王。
  
  便宛若猜了一千一萬遍,也永遠不會猜到,這位新皇竟是承安,即便來迎親的威武將軍,就是承安的師傅七叔,宛若也沒往承安身上想。
  
  承安這位師傅一向神鬼莫測,當初一見,那種高人的氣場輕易便可知,或許當初是避禍于北辰,七叔之名大約也是從他的姓氏中幻化而得,戚家,南夏的百年大族,一朝崩塌,如今複起,這位也姓戚,大約是戚家後人。
  
  在夏都城外十裏,看見赫赫皇駕的時候,宛若真有幾分說不出的緊張,跟相親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這個相親對象,是不能拒絕得,成親宛若不怕,宛若有點怕後面的周公之禮,這事兒不容回避。
  
  跟一個陌生的人行如此親密之事,每每想到這些,宛若都覺渾身不舒服,懷著幾分忐忑之心,力持鎮靜到了近前,七寶鳳鸾車上,宛若一眼望去,明黃傘駕下面,頭戴皇冠的少年帝王,宛若目瞪口呆。
  
  忽略了一邊不算著急提醒禮節的禮官,就這麽坐在車上,直直望著不遠處的承安,四周一切仿佛都成虛無,是驚,是喜,似真,似幻,竟仿佛南柯一夢……夢中的承安含笑立在前方,唇邊微微翹起的弧度,都如此真切可辨……
  
  “公主,請下鳳鸾車,吾皇已親迎而至……公主,公主……”
  
  禮官提醒了數遍,宛若卻一動不動,仿佛置若罔聞,一邊的如意也有點傻了,不說化成灰也認識,可承安少爺,蘇承安,姑娘隔母的庶弟,一起這些年,幾乎片刻不離的弟弟,怎會是南夏的皇上……
  
  宛若傻愣的樣子,落在承安眼裏,不禁微微翹了翹嘴角,想來自己把若若嚇壞了,可無論如何,今日兩人重逢了,以後日日夜夜都不會分開,他的若若,讓他思念的好苦……
  
  這刻骨的相思,今日方緩解一二,而今日以後,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姐姐,而是他的妻,他的皇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春夏秋冬,日夜更替,片刻不離。
  
  想到此,承安已率先邁開大步走了過來,明黃的龍袍在陽光下燦燦閃過,袍服下邊的五爪金龍,騰在祥雲之上,劃過一片璀璨光影。
  
  承安站定在鳳鸾車前,伸出手,暖暖一笑:“若若,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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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9 08:57:20


  柳彥玲實在不知,自己跟宛若是種什麽緣分,仿佛從遇上她伊始,便處在她之下,想躲開都不能,好容易明白了自己心中所屬之人,嫁了才發現,依舊躲不開,宛若就像影子一樣,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趙睎惦記著她,這個自己打小知道,卻釋懷不了,即便同胞姐妹,在情之一字上,也會反目成仇,何況她跟宛若?小時系上的心結,以前不覺,此時才發現,已經長在了心裏。
  
  柳彥玲嫉妒宛若,嫉妒得有點接近怨恨,這種怨恨萦繞在心頭快化成毒了,柳彥玲最恨宛若的,就是她總如此淡定,仿佛看透一切的看著她們,那種眼神仿佛譏诮,仿佛嘲諷,即便當時她是狼狽的階下囚,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妃,在宛若面前,自己依舊矮了一頭。
  
  宛若外表隨和大度,實則高傲非常,她不跟自己爭,並不是自己一開始想的讓著,而是她不屑,不想,不用爭就手到擒來,爭什麽?
  
  柳彥玲這些日子都在想,如果讓她重新來過,她最不想認識的人,大約就是宛若,一輩子活在一個人陰影之下的滋味,她嘗夠了,而趙睎,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成親了,獨守空房至今,甚至現在,她還是女孩兒之身,這些隱秘的委屈,即便娘親問起來,她都不好意思出口。
  
  他根本就不想見她,更遑論共效于飛,他心裏只有一個蘇宛若,再裝不下旁人。蘇宛若和親遠嫁,柳彥玲心裏高興的,或許只有宛若走的遠遠,地遠路遙的,終其一生見不著面,趙睎才能斷了念頭。
  
  到那時,就像娘親說的,自己溫順俯就,讓趙睎知道自己的好,夫妻和美便在眼前了,現如今就看開點吧!
  
  這麽想著,可真的很難,趙睎的笛聲,既然能傳進藏月宮,更何況霜雲殿裏近在咫尺的她,早就聽著了,越聽越心煩,越聽心裏越難過。
  
  趙睎的難舍,趙睎的怨,趙睎的情,一曲盡訴,她悄悄出來,順著笛音尋來,他站在與沐雪齋相隔的門前,對著那扇小門一遍又一遍的吹著同一個曲子,他心裏想著門那邊的宛若,而自己站在他後面山石後,望著他。
  
  故此,把兩人的話也聽了個清楚明白,聽明白了,心裏那股子憋悶的怒火就再也壓制不住,他當皇帝,皇後不是明媒正娶的自己,而是蘇宛若,自己簡直是個最大的笑話。
  
  柳彥玲的目光劃過宛若落在趙睎身上,呵呵笑了兩聲,初春夜裏,她的笑聲隨風入耳,竟有幾分毛骨悚然之感:“你想讓人家當皇後,也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這樣剃頭挑子一頭熱,不是自作多情嗎?”
  
  柳彥玲的話尖酸刻薄,趙睎卻沒惱,只淡淡掃了他一眼:“我自作多情與你什麽相幹?回去好生當你的王妃吧!我跟宛若的事兒,輪不到你摻和。”
  
  兩人從小就鬥嘴,這麽多年了,這冤家都當成了習慣,指望趙睎謙讓,根本不可能,柳彥玲被他兩句堵回來,更是大怒,幾步上前,站在趙睎前面,叉著腰:
  
  “趙睎你別忘了,我是你親自娶進宮來的,你是親王,我是王妃,你若是皇上,皇後非我莫屬,而宛若,即便你將來搶回來,你們倆個兄妹名分已定,難道你甘冒大不違,背上不倫的千古臭名。”
  
  趙睎皺著眉看著她:“那又如何?亂不亂倫,只要我順了我的心就可,別說宛如是什麽記名的假公主,就是我親妹妹,又怎樣?”
  
  “趙睎,你無恥……”
  
  宛若不禁暗歎一聲,也不想再跟兩人糾纏下去,扭身去了,趙睎也沒再喚她,該說的早已說了無數遍,剩下的就是做了,只這麽定定望著宛若的身影,眼中陰晴不定。
  
  直到宛若的身影沒在藏月宮中,他才轉身,冷冷瞥了眼柳彥玲:“在宮裏住膩歪了,就回你們柳府去,居功自傲,你父親有什麽功,敗軍之將,尚需和親苟安,別以爲有你父親撐腰,你就如何了,皇家的規矩不容亵渎,你該好好學學。”
  
  說完拂袖而去,柳彥玲咬著唇,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幾轉,順著腮邊滑落下來,後面不遠處的螺钿忙上來道:“深夜風寒,咱們回去吧!”
  
  “回去?”柳彥玲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我竟不知道該回去哪兒了?哪裏冷帳寒衾,冷的我夜夜不得安枕,我回去作甚?”
  
  螺钿小聲道:“王妃如今還著什麽急?和慧公主這一嫁,名聲好聽,實則吉凶難料,您想那南夏曆來跟咱們北辰不睦,那位新皇,不遠千裏來和這門親,必然有別樣的緣故,可無論哪一樣,想來都不會是真心實意的要娶後,公主這一去,既無家族倚仗,也無後路可退,難猜結局,退一步說,無論這結局如何?都礙不著王妃的事兒了,王爺就那麽一說罷了,少年心性,過些年就淡了,難不成真因爲一個女子,還要再起戰端不成,那南夏又豈是好惹的,以後日子長了,定有回心轉意之時,王妃寬心爲上。”
  
  “寬心……”說實話,柳彥玲這心真寬不了,這麽多年了,哪一件落在宛如身上的糟心事,不是悄無聲息就落幕了,即便全家下了大獄,依舊能起死回生。柳彥玲總覺得,或許冥冥中有不知名的神仙保著宛若,不然怎能樣樣否極泰來。
  
  二月十八這日,正是難得的好天氣,一大早吉時一到,和慧公主和親的送嫁隊伍就出了宮門,宛若高高坐在高高的鸾車上,望著夾道兩側歡呼湊熱鬧的百姓,覺得自己更像一個祭品,可悲,可歎,可笑。
  
  出了城門不遠,就見路邊站著的蘇王兩家親眷,當頭便是娘親攙著老太太,诰命的冠冕袍服穿的規整,跪在地上,高呼千歲。
  
  近了些,坐在車上,宛若都能看出,外祖母和娘親那顫抖著不能自抑的身子,仿仿佛寒風中瑟瑟的人偶,倍覺淒涼。
  
  宛若下車,緊走幾步扶起老太太,不過短短幾日功夫,竟衰老的不成樣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最經不起離別,尤其宛若,那真是老太太從小疼到大心尖子上的隔輩人,比王家宅門裏那幾個正經的孫子都疼的多。
  
  這結果,老太太是如何也沒想到的,自打宛若退了親,這禍事就一件趕著一件臨頭,老太太想給宛若尋一門如意的親事,都不能做主了,後來瞧睿親王的意思,若是嫁進王府,倒也可保安樂,誰知滿門下了大獄。
  
  發生了這麽多事,老太太才算瞧明白,皇上是不想跟王家有牽連的女兒嫁進宗室皇族了,竟是絲毫不念與賢妃的夫妻之情,安心要落井下石的。後來想想,皇家父不父子不子,哪裏還有夫妻。
  
  可憐宛若,從小錦繡窩裏長大的寶貝疙瘩,如今這顛沛流離的和親之路,可怎麽受得了,到了南夏那邊,舉頭無親,有個不如意怎麽好?那心裏的委屈體己話跟誰去說?南夏那位新皇,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心思,娶了宛若過去,可會善待于她……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的擔憂,短短兩日在老太太心裏翻來覆去的轉,如今這一見宛若,哪還忍得住,那老淚唰就落了下來。
  
  宛若也是心裏酸澀難當,伸手抹去老太太臉上的淚勸道:“身子剛好些,外祖母當保重才是,說不準,過些年,咱們祖孫就能見面了,到時,宛若再承歡膝下吧!”
  
  明知道這都是勸慰之詞,老太太依舊點點頭,王氏一步邁過來,哽咽兩下,叫了聲:“宛若……我的宛若啊!”
  
  眼裏驚痛難當,卻又萬般無奈,嬌養了十五年的女兒,忽一下就嫁了,嫁的那麽遠,遠的就跟那天邊上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這一去,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亦或是,這一生都見不著了,舍不得,離不開,她襁褓中一點一點養大的閨女,今日出嫁了,嫁的面兒上風光,實則寥落。
  
  王氏覺得,自己的心跟有個鈍刀子挖一樣,一剜一剜那麽疼,到了這時候,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千言萬語只剩下無語凝噎。
  
  宛若握住王氏的手低低的道:
  
  “若有機會,不如讓爹爹仍放個外官吧!離了這京城是非之地,或能得保平安,女兒這一去,娘親也不必過于挂念,怎麽說也是一國公主,不至于太慢待于我,女兒也不圖別的,能過消停日子就成,守拙而行,想來即便有什麽事,也會消弭無形,這八年的養護之恩,容女兒來世再報……”
  
  說著,退後一步,深深一福:“宛若拜別。”直起身,揮袖上了車駕……馬蹄聲聲,緩緩而去,不大會兒功夫,就漸行漸遠,只余後面送嫁的護衛隊,手裏的旗幟被風鼓起,獵獵而動。
  
  王氏此時才略回過滋味來,喃喃的道:“這丫頭糊塗了,明明十五年,怎得竟說八年養護之恩……”
  
  承安死了,宛若去了,王氏蓦然發現,到頭來,自己身邊竟是空落落,只剩下一個承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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