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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16:43




《望妻入宅(卷一)》作者:心晴

有沒有「我救你一命,快喊聲爹來聽聽」的八卦?真的有!
怪了,不都說端王這少年王爺冷漠如冰山,
為什麼老愛逗她、玩她,一見她就笑,竟還想和她攀關係?
雖然她長得白胖可愛,但明明不符合這時代崇尚的弱柳之姿,
雖然她是穿越來的新時代女性,但行事一向低調,也沒啥才華可顯擺,
重要的是,她嚮往平淡的古代千金生活,不走鬥遍天下的剽悍女路線,
可惜這位皇帝最寵的小兒子又是送禮又是慰問的高調作風,
讓她這女娃娃的生活熱鬧、精彩,先是突然受到長輩們略帶算計的關注,
宮裡的惠妃姑姑為和端王打好關係,還想方設法要把她弄進宮當公主伴讀,
她壓力如山大卻無奈,幸好某人深知她志向不高,主動幫她推了這麻煩,
儘管端王擺明要給她當靠山,她卻有預感遲早自己會被這座大山壓死,
長輩們的謀算先不說,光是他那張風華絕代的俊美面孔,肯定是禍水,
宴會上貴女們為他形象盡失大打出手,現在她還小,還能當看狗血八點檔娛樂,
但瞧著他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不同,她實在有種「美男都是帶毒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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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2:14:20


  紀顯聽到前面的話,嗤笑了聲,等聽到兒子想他,面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我近來是忙了點兒,幫著皇上整頓五軍營,等忙過這陣子,就得閒了。到時候估計春天也到了,正好帶他出去耍耍……嗯,帶他去打獵如何?」
  嚴青菊皮笑肉不笑地道:「爺這是詢問妾身麼?」
  紀顯痞痞地笑著,面容看起來甚是兇惡,說道:「夫人能答應最好了。」
  嚴青菊沒說什麼,她答應才有鬼。
  見她避而不談,紀顯如何不知道她心裡反對,不過是不會愚蠢地和他起衝突,心裡估計在醞釀著到時候怎麼攪黃了這件事情,或者是設法讓他打消念頭呢。這種迂回的手段,也只有她愛使,一條腸子彎彎繞繞,雖然有時候覺得極好,可有時候也憋死個人了。
  想罷,紀顯直接將她扛了起來,往內室行去。
  等嚴青菊累極睡去,紀顯單手撐著臉,看著睡在身邊的女子,心裡不免又產生一種挫敗感。女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不好辦。當初他欣賞她的心計聰慧,知道以自己在府中的處境,需要一個能為他打理好內宅的女人。可現在發現,她做到了,但是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面容,心裡再一次慶倖,老太君他們被外在條件所欺,為他定下這麼個女人為妻。
  翌日,紀顯並沒有一早出門。
  嚴青菊坐在梳粧檯前打理頭髮時,透過鋥亮的銅鏡看了他一眼,柔聲問道:「爺今兒不忙麼?」以往這種時候,他早就出門了。
  「今兒雪大了些,稍會再出去。」紀顯喝著丫鬟端上來的熱茶,漫不經心地說道。
  等嚴青菊打理好自己,下人已經將早膳布好,同時奶娘也將睡眼朦朧的兒子抱了過來。
  紀顯起身,一把抱住兒子,捏了捏兒子白嫩嫩的包子臉,笑道:「藿兒,小懶豬,醒醒。」
  小傢夥被父親捏得疼,嚶嚶地抽泣著,小手直接揮了上去,揮中了他的下巴。小孩子沒什麼力道,自然不疼,但是紀顯卻覺得有點沒面子。這小子連老子都敢呼巴掌,哪裡是想父親的模樣?長大了還得了?
  大手在兒子的小屁股上拍了幾下,終於將小傢夥弄清醒了。
  「爹~~」軟綿綿的聲音喚著,一雙眼睛又黑又大,濕漉漉的,瞅著人時像只無害的小動物。
  紀顯高興地將他拋起又接住,在兒子發出咯咯的笑聲音時,問道:「爹好不好?」
  「好~~」
  嚴青菊:「……」她想弄死這男人!
  父子倆正玩著,便見丹橘匆忙進來稟報紀老太君病了。
  紀顯玩味地笑起來,「病了?病情如何?請太醫了沒?」
  「聽說管家已經拿了府裡的名帖去請了。」
  紀顯聽罷不以為意,對嚴青菊道:「你稍會去瞧瞧,若是無甚要緊,便不必理會,若是……你便派紀山去同爺說一聲。」
  嚴青菊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未竟之意,朝他點頭應了,心想這男人果然是什麼能利用,紀老太君就算是死在他面前,沒有利用餘地的,或許連看都不看一眼,恁地冷血無情。
  無情之人自有無情之處,人便是這麼逼出來的。
  嚴青菊不評論他的行為,等紀顯出門後,她穿了身比較素淡的衣服,便去了老太君那裡。
  紀老太君確實不太好了,嚴青菊只看一眼,便能看出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的死氣,恐怕現在也不過是拖時間罷了。連太醫也道,老太君年歲已高,有點小毛病便會變成大毛病,開了些滋補的藥,便拎著藥箱走了,此舉只說明老太君的身體他無能為力。
  鎮國公府的女眷們坐在一旁,神色各異,有像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這般擔心的,也有像幾位叔嬸那般漠不關心的,還有一些偷偷地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嚴青菊環視一眼,問道:「娘,爹呢?老太君生病了,他怎麼不來?」
  鎮國公夫人身體一僵,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心頭有些火起,不過想到這兩年嚴青菊嫁進來後處處壓她一頭,只得熄了那火,含糊地道:「他有些事情,稍會就會過來。」
  「是麼?」
  「是啊,他知道老太君身體不適,也是焦急得很。」鎮國公夫人勉強擠出笑容。
  嚴青菊柔柔地笑著,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說道:「那我等爹過來吧。現在世子正為皇上辦事,抽不開身來,我正好代他好好孝順老太君。」
  聽到這話,屋子裡的女眷神色都變得古怪,誰不知道老太君會病倒,多少和她都有些關係,這會兒她忤在這裡,老太君醒來瞧見,怕是病得更嚴重吧?絕對不能讓她呆在這裡!
  可惜,對於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的勸說,嚴青菊無動於衷。若是她真的就這麼走了,她就是傻子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外頭怎麼看她呢。即便她自己也不願意呆這兒,可是世人重孝,做都要做足樣子。
  嚴青菊坐了半天,紀老太君中途醒來兩回喝藥,見到她時皆是滿臉厭惡,嚴青菊面上淡淡的,穩如泰山,仿佛聽不懂眾人攆人的話,直到傍晚,她才起身離開。
  離開之前,嚴青菊對床上已經醒來的紀老太君道:「曾祖母,青菊坐了半日,也不見爹過來瞧您,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這般忙。曾祖母您別生氣,許是下人偷懶,沒有將您病了的事情告訴他罷。」
  「滾!」紀老太君怒道,氣得太狠,不由得咳嗽起來。
  嚴青菊笑了笑,叮囑紀老太君好好休息,她施施然離開了。
  離開溫暖的屋子後,寒風吹來,同時也吹散了她臉上的笑容。
  在紀老太君眼裡,鎮國公不過是她扶起來的一個傀儡罷了,現在這傀儡不知道到哪裡風流快活,連祖母生病都不回來,可不正是氣人麼?對於自己將紀老太君氣到,嚴青菊沒有半分的愧疚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紀老太君便是一個典型例子。
  等晚上紀顯回來,嚴青菊將白日的事情同他說後,他冷冷一笑,說道:「我那爹現在可不是在外室那兒麼?這鎮國公的位置他坐得太久了,是該騰位子了。」
  嚴青菊聽罷,面上平靜,仿佛感覺到不他語氣中的森然。
  過了幾日,紀老太君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急得嘴上起泡,連鎮國公也不敢去外室那裡風流快活,紀華也每日乖乖地呆在家裡,時不時地到紀老太君床前侍疾,只望著紀老太君快點好。
  所有人都知道,紀老太君是他們暫時的依靠,若真的去了,紀顯下一個要收拾的便是他們了,如何不驚惶?
  嚴青菊也每日到紀老太君屋子裡坐半天,美其名日侍疾,只是她侍疾的方式是看著別人伺候老太君,她在旁邊動動嘴,面上掛著柔軟的笑容,看起來無辜又可愛,卻讓人心裡忍不住發涼。
  可惜,明知道她在做戲,但是卻沒有人敢到外頭說嘴,這也是嚴青菊幾次整頓鎮國公府的結果。她已經在這府裡建立了自己的權威,沒人敢挑戰她的權威。
  紀老太君沒能拖過這個冬天便去了。
  鎮國公府掛起了白幡,鎮國公、紀顯等同時也遞了摺子在家守孝。不過不同于紀顯,鎮國公遞了摺子後,即便他年歲不到五十,卻已經沒有起用的可能了。
  等紀顯守完孝後,在所有人的震驚中,鎮國公上摺子傳爵給大兒子,皇帝允之。
  紀顯襲爵後,鎮國公府更安靜了,不知不覺中,整個京城皆發現鎮國公府這一年來沈寂了好久,而且風氣也改了,再也沒聽過府裡的下人多嘴地傳出什麼讓人笑話的事情,如此也讓人不由得好奇地審視起來。
  春天桃花開的時候,紀顯一手抱著兒子,牽著妻子的手漫步在府裡的桃花林中。
  「爹,娘,花花開,鳥兒叫~~」
  兒子興奮的聲音傳來,軟嫩的童音,帶著歡快的笑聲飛揚。
  「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嚴青菊伸手扶正兒子的帽子,抬頭便對上紀顯幽深的目光,朝他抿唇一笑,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紀顯握著她的手,看著這女人柔美的側顏,他覺得自己似乎一輩子都無法揣摩出她的心思,卻又有種定然要揣摩一輩子的念頭。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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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2:14:05


  新生兒的出生,讓硯墨堂充滿了喜悅的氣息。
  嚴青菊對養兒子十分盡心,她的三姐姐告訴她,孩子喝母乳好,能形成抗體,她便努力地調養身體,多喝能產乳的各種營養湯,無論再苦再累都親自照顧兒子。
  這般用心照顧,等孩子滿月後,終於有了正常嬰兒的模樣,看著也壯了許多。
  這是紀顯的第一個孩子,同時也是嫡長子,紀顯對這孩子寄託了很多的希望。可能是鎮國公的所作所為傷了他的心,甚至扭曲了他對父子關係的某種認知,即便寄託了無限希望,他教養兒子的方式也略為奇葩。
  這是嚴青菊的觀察所得,甚至有一段時間差點被這男人弄得想要廢了他。
  當然,夫妻嘛,總少不了一些摩擦。而嚴青菊與紀顯的夫妻生活,一開始便是自然不過的相敬如賓,如同這世間很多夫妻一般,男主外女主內,合作無間,不像夫妻,反而像是搭夥過日子的。而讓他們以夫妻的方式相處,是從他們有了孩子開始。
  有了孩子以後,夫妻間便開始出現了以往忽略的很多摩擦,甚至夫妻間也出現了一種磨合期。
  嚴青菊有什麼願望?
  她現在的願望是在這即將到來的皇家風雲中,保護好她的三姐姐,順便將三姐姐拱上皇后之位,然後保證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任務難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甚至這並不能由她的意願來控制的,卻讓她充滿了雄心壯志。
  為了三姐姐,她什麼都可以做!
  當然,這是她心裡埋著的想法,沒人知道,甚至連日日都在觀察審視她的丈夫也不知道。
  兒子出生後,嚴青菊的心終於定了下來,更用心地經營自己的生活。以往也不是說她不將這裡當歸宿,而是生活在這裡,心卻無法落定,總覺得隔著一層什麼。現在,她有繼承她血脈的兒子了,她可以教導兒子長大,可以讓兒子繼承她的意志,這是她在這世界上最親密的血脈,她願意疼他,為他打算。
  嚴青菊照顧兒子的同時,也知道紀顯近日來對她的審視觀察,她心中明瞭,面上卻故作不知,該幹嘛就幹嘛,足不出戶,連出門交際應酬都少。
  按理說,嚴青菊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等將來鎮國公百年後,紀顯襲爵,她便是這當家主母了,對外與夫人之間的交際是免不了的。只是,她嫁到鎮國公府的日子還是太短了,短短的一年,並不足以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十幾年積累起來的壞印象,不若以靜制動,等到一個好時機,再設法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的印象不遲。
  這個時機嚴青菊等得不久,甚至可以說連一年都不到。
  六月份,太后殯天;
  七月份,慈甯宮起火;
  八月份,冊立太子;
  十月份,皇帝禪位太子;
  十一月份,太子登基,次年改國號為慶煦元年。
  紀顯在七月份的宮變中所擔任的角色,立下的功勞,足以教鎮國公府再輝煌個二十年。
  寒風颯颯的冬日,嚴青菊坐在回府的馬車裡,聽著外頭鞭炮喧天,慶祝新皇登基,熱鬧的氣氛儼然將七月份時的宮亂掩蓋,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年份。
  等馬車回到府裡,嚴青菊扶著丫鬟的手下馬車。
  同時下車的還有紀老太君、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她們今日皆是進宮拜見皇后。幾個女人的心情都有些沈重,甚至想到現在的皇后便是嚴家的女兒,與嚴青菊是同族姐妹時,心裡便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們當初會挑中嚴青菊為媳,看中的是她庶女的身份及軟弱可欺的性格,目的便是要將她拿捏住,繼而能擺佈紀顯,以達到廢除紀顯的世子之位。可事與願違,庶女身份也罷,性情卻不是什麼軟弱可欺,而是一朵扮豬吃老虎的霸王花。
  有她在,原本一直懶得理會內宅婦人的紀顯直接放手讓她收拾整頓鎮國公府,讓他如虎添翼不說,她們更是被硯墨堂壓得死死的。
  現在,新帝登基,嚴皇后又是嚴家女,嚴青菊可不是更張狂了麼?
  雖然在宮裡呆了一整日,嚴青菊感覺到很累,不過面上依然是笑盈盈地看著她們,說道:「累了一天,曾祖母、祖母、母親且去歇息罷,青菊送你們回去。」
  紀老太君也很累,不僅是身體,更是心累,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你假好心!」
  聽到這類似於指責的話,若是傳出去,嚴青菊的名聲可就沒了。只是周圍伺候的僕人個個都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周圍安靜得可怕。
  倒是鎮國公夫人面上有些幸災樂禍,不過被紀老夫人瞪了一眼後,便心虛地低下頭。她也知道自己有點沈不住氣,自從嚴青菊嫁入府裡的兩年來,她也看明白了這個看著柔弱惹人憐的媳婦,狠起來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兼之她是女人,更懂得後宅女人的心思,手段耍起來比紀顯還可怕。
  至少紀顯一個大男人,還有著大男人有缺點,便是不喜和婦人計較,如此才能方便她們。可是嚴青菊不同,嚴青菊太聰明了,她們心裡想些什麼,她仿佛轉轉眼睛就懂了,弄得她都不太敢靠近硯墨堂。
  對於紀老太君的不客氣,嚴青菊並不惱,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祖母和母親送曾祖母回去罷。」
  紀老太君渾濁的眼睛掃了她一眼,顫巍巍地任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扶回去了。
  老人的背影看起來瘦弱又蒼老,還有顯而易見的頹喪,大概她已經明白,這個家已經不是她說了算,甚至在與硯墨堂的鬥法中,她輸了。
  嚴青菊扶著丹寇的手回硯墨堂,剛坐下便見穿著像只肉球一樣的兒子滾了過來。
  「娘~」
  她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將正好滿周歲的兒子抱了過來,笑道:「藿兒怎地走這般急?小心摔倒。」
  兒子用那雙純真的濕漉漉的黑眸看她,然後將臉埋進她懷裡。這副依賴的模樣,讓他心頭發軟,顧不得自己身體疲憊,將他抱了起來。
  兒子長得不像她,比較像紀顯,但是五官又比紀顯秀氣得多,聽一些在鎮國公府伺候的老人說,兒子的長相比較像她那已逝的嫡親婆婆。
  嫁到鎮國公府兩年,足夠嚴青菊將鎮國公府的秘密挖掘出來,甚至連當年的往事也知曉一二,更知道了紀顯在這個家裡的境遇是如何造成的,以及為何能將他造就成這般模樣的原因。一報還一報,說的便是鎮國公府裡的人和事。
  紀顯會被紀老太君厭惡,也不過是紀顯的母親嫁到鎮國公府後,因為出了點事情,紀顯母親娘家與紀老太君生了一段恩怨,紀老太君便恨上了紀顯的親娘,繼而遷怒到紀顯身上。而這鎮國公府裡,女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打算,冷眼看著,加上再給鎮國公吹吹枕頭風,紀顯便成了眾矢之的。
  紀顯十五歲被逼得離家,二十歲回來,五年時間,讓他毀了容,卻也爬到了高處,回來雖說沒有報復,卻也讓鎮國公府的人頭疼不已。而紀顯不動手,並非是心慈手軟,而是要更好要利用一切。
  紀顯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的目光盯在朝堂上,對後宅的女人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的計較不屑一顧。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懶得理會這府裡的女人,加之本身對名聲這等東西也不在意,才弄得名聲越來越差,可以說是個矛盾的人。
  不過,現在有了兒子以後,他倒是有些愛惜名聲了,大概是為了兒子著想吧。
  將兒子哄睡時,過了二更時,紀顯方回來。
  他身上沾滿了雪花,嘴唇也被凍得有些發紫。嚴青菊忙過去伺候他更衣,將被雪打濕的衣物除去,換上乾淨的衣物後,又拿了個暖手爐給他捂著取暖,最後將丫鬟端來的熱燙接過來遞給他。
  紀顯喝了一杯熱燙暖身後,被屋子裡的熱氣薰得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動,不過他仍是伸手將旁邊的女人撈到懷裡抱著。
  「今天怎麼樣?」
  嚴青菊略略偏了下臉,不讓他長了胡茬子的下巴蹭到自己臉上,刮得生疼生疼的,說道:「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今日和老太君她們一起進宮拜見皇后,回來時我見老太君身體似乎有些不太爽利,想著明日要不要叫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還有,藿兒幾日不見爹了,看著好像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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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2:13:51


  「金姨娘呢?」她狀似無意地道。
  紀顯又是一愣,然後扭頭看她,見她一雙美目幽幽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又將她抱到懷裡,捏著她的下巴,調笑道:「你莫不是醋了?那個女人……嘖!」
  這「嘖」的意思太多了,讓嚴青菊不得不想歪。她本就是多思多慮的性子,很多事情總會過腦子幾遍,然後能猜測個八九不離十。而金姨娘這人平時看著安份,但是從她挑唆那些通房來試探她和紀顯便知道,這女人的心思深著。
  只是心思再深,左不過是那幾個念頭罷了。
  「真的醋了?」紀顯逼近她問道。
  嚴青菊發現他眼裡閃動著莫名的情緒,雖然有些弄不懂,卻也沒往深處想,只是羞澀地垂下臉,掩飾住眼裡的情緒。
  她知道,或許一輩子,自己都不會醋。
  自從潘姨娘的事情被揭發後,鎮國公府安靜了很久,直到過了一個年,嚴青菊嫁進鎮國公府幾個月,肚子沒有消息傳來時,鎮國公府又開始蠢蠢欲動。
  嚴青菊不以為意,她嫁入鎮國公府的第二個月,紀顯在一次和她聊天後,突然將一些人脈交給她。雖讓她莫明其妙,不過紀顯此舉反而給她行了個方便,不說外面的事情,就是這個鎮國公府,有了這些人手,她也能治得服服帖帖。所以,見那些人似乎太閑了,嚴青菊想了想,便捅了件事情讓她們急去。
  丹寇看著嚴青菊輕描淡寫地將事情吩咐下去,不由得望瞭望屋子上方的承塵,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投誠實在是平生最明智的舉動。
  不必說,紀老太君和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等又有得忙活了,這原因還是紀老太君娘家的侄孫引起的,紀老太君一急,紀老夫人只能服其勞,而作為紀老夫人的侄女的鎮國公夫人同樣被使喚得團團轉。再說二少奶奶,這位妯娌現在對嚴青菊這大嫂可是避之不及,自然不會過來自討沒趣。
  「我娘家素來安份,怎麼可能會扯上年前刺殺秦王的事情上去?這是汙蔑!而且這件事情不是已經結案了麼?現在又挑出來做什麼?」紀老太君急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快去叫顯兒媳婦來,讓顯兒走動走動,免得秦王知道後要生事……」
  嚴青菊被叫來後,見到紀老太君屋子裡一團亂麻,十分恭敬地行禮請安,等聽到紀老太君的話,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曾祖母,這事情孫媳婦一個內宅婦人,不好和夫君開口啊,夫君素來不喜歡內宅婦人插手外頭的事情,且這事涉及到了年前秦王遇襲一事,事關重大,若是一個不小心,鎮國公府也牽涉其中……」
  嚴青菊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女人哪個不懂其中意思?就算不懂的,也可以自己腦補。
  只有跟著嚴青菊來的丹寇努力地維持丫鬟該有的表情,心裡已經裂了。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她現在是見識到了。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敵人捅了個大婁子,敵人還要過來求她幫忙,再一翻推託,以最無辜的姿態面對世人的指責,沒有受到一點影響,真是……
  紀老太君氣得打了個哆嗦,顫巍巍地指著她道:「我何時叫你插手了?不過是讓你去和顯兒說一聲。」
  嚴青菊爽快道:「既然曾祖母這般說,青菊就和世子爺說一聲,只是這事情還是世子爺說的算,青菊不能保證。」
  紀老太君只能無力地揮揮手,讓她離開。若不是紀顯是個天生煞星,對血脈親人沒有丁點情份,她何須要借這女人去和紀顯說?可恨的是,明知道紀顯可能會樂得看她們倒楣,無奈之下,也只能找他幫忙。
  當然,紀老太君或許忘記了,若非當年他們對待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太過冷血無情,也不會造就一個煞星回來搓磨他們。
  出乎意料的是,紀顯聽到這事情,卻答應幫忙了。
  紀老太君的娘家與鎮國公府的聯繫已經很淡了,雖說是姻親,但若他們出了什麼事情,也殃及不到鎮國公府,所以紀顯出不出手幫忙都無所謂,但是他卻出手了。當然,別以為他會這般好心,這男人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和壞水,不取些報酬怎麼可能?
  所以,當嚴青菊見他心情大好地回來,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在紀老太君那裡得到了什麼好處,微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紀顯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粗糙的大手捏著她的下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大笑道:「真是知我者夫人也!」
  嚴青菊現在已經不太怕他了,當初這男人闖進她的閨房時給她的那種壓迫之下產生的害怕淡去了很多,只是有時候面對這種與他近距離的親昵依然有些不太習慣——既管她已經去習慣它。
  「爺說什麼呢,妾身不明白。」她眼瞼微垂,笑得分外的柔軟可人。
  紀顯笑看著她這副無辜的姿態,突然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讓他覺得順眼了,明明壞到骨子裡,外表卻能無辜清純得讓人心軟,一個矛盾體。
  紀顯也不揭穿她的偽裝,只道:「要不要爺再給你些人手差譴?」
  不要的人是傻瓜,嚴青菊馬上應了。未嫁人時,她原本只是個安份守已的閨閣姑娘,又因為是庶女,手裡的銀錢都少得可憐,哪有什麼人手為自己辦事。出嫁後,家族所給的陪房為她打理陪嫁產業還好,但是想要做些什麼事情,明顯就不夠用了。幸好,她出嫁時,由於有三姐姐的干涉,倒是嫁妝豐厚得教人羨慕,也因為有底氣,才能這般快就掌控住鎮國公府,進而養得起自己用得順手的人。
  見她連遲疑都沒有就答應了,紀顯越發的確認這女人表裡不一。
  等紀顯興奮過後,嚴青菊為他沏了盞茶,笑問道:「爺怎麼會答應管這事情?」雖然知道他的選擇,她還是想聽聽他的想法,摸清楚他的行事,才能讓自己以後對上他時能立于更有利之地。
  是的,即便是親密如斯的丈夫,她依然沒有辦法將他當成唯一的依靠,與他心心相印。
  紀顯端起茶盞,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夫人既已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相詢?」
  嚴青菊仿佛被他的語氣嚇著,垂下了頭,雙手絞著手帕。
  紀顯依然無法避免地心中一軟,便道:「同住一個府裡,他們也挺煩人的,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也好,省得成天盯著硯墨堂要生事。老太君答應了我提出的要求,你便不用理會他們。還有,那個金氏,你尋個時間將她送走罷。」
  嚴青菊忍不住抬頭看他,目露驚訝,若是再送走金氏,他身邊只剩一個妻子,難道不怕人說麼?
  紀顯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她,有些意味深長。
  一月底時,聽說端王妃有身孕,嚴青菊高興得比自己懷上還要興奮,馬上大包小包地去端王府探望。
  可誰知她從端王府回來,卻讓紀山去打探英國公府的大姑娘石清瑕。
  紀顯得知這事,眉頭微微動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娶的這個妻子,未免太在意端王妃了,即便出閣時再親密的姐妹,出閣後各有各的家庭,哪個女人不是撲到丈夫身上的,怎地他的妻子反而一心一意地惦記著娘家的姐妹?
  直到不久以後,紀顯終於明白,心腸再狠的人,心中也有一個願意為了她而寧願手沾鮮血也要她活得幸福安康的人,而端王妃在他的小妻子心裡,便是這樣的存在。
  得出這個結果後,紀顯心裡不是滋味。
  而這時候,嚴青菊嫁給他已經一年有餘,甚至為他生了個兒子。
  紀顯抱著出生起就有些瘦弱的兒子,看著昏睡過去的嚴青菊,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兒子會這般瘦弱,有一部分原因是嚴青菊懷他時憂思過重。而讓她憂思過重的原因便是端王妃遇襲早產,聽聞端王妃遇襲難產時,她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正為了心愛之人魂不守舍。
  心裡怎麼有些憋屈呢?
  不過想到嚴青菊生產,他在外面沒法趕回來,差點讓府裡的那些人作夭成功,還是端王妃派了個會武功的丫鬟來鎮著才守住硯墨堂。如此一想,他的臉色有些發青,陰森地望著東西方向,得抽個空將他們都料理了,省得留著膈應自己。
  直到懷裡的嬰兒發出嚶嚶的哭泣聲,紀顯方回過神來,低首看著兒子像小猴子一般又紅又皺的小臉蛋,心道:兒子,你有一個狠心的娘,可能一輩子你爹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又能做到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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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2:13:38


  嚴青菊聽罷,便道:「我這作兒媳婦的,怎麼說都得去問候一下。丹寇,去庫房裡取些藥材出來,給公公送過去。」
  丹冦笑著應了一聲。
  紀山有些不解,等他捧著裝著藥材的盒子給鎮國公送去,盒子被震怒的鎮國公打翻後,露出了裡面的藥材,再看鎮國公一臉心疼又死鴨子嘴硬、憋屈得不行的模樣,突然悟了。
  夫人她,是不是都算計好了?
  從端王府回來,嚴青菊的心情顯然很好,不過在鎮國公府的管家紀忠帶來了潘姨娘要生的消息時,心情便沒有先前那麼好了,笑容也斂淡了不少。
  自從她將硯墨堂整頓後,硯墨堂規矩了不少,再也沒有那種窺探主子行蹤的事情發生,自然也沒人能再在硯墨堂隨意走動,硯墨堂的消息也不會再輕易洩露出去,紀老太君就算再不喜她,想要拿捏她的把柄,也因為硯墨堂透不出消息而作罷。
  這會兒,潘氏要生,管家卻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稟報,嚴青菊不免多看了管家一眼。
  潘氏原本是紀老太君身邊伺候的得意大丫鬟,紀顯從西北回來後,見他身邊沒個貼心的人伺候,便從她那兒派了兩個大丫頭到硯墨堂裡伺候。紀老太君此舉為何,不用說便知道了,在曾孫身邊安插眼線什麼的,鎮國公府裡隨處可見,並不奇怪。後來聽說潘氏使了手段,終於讓紀顯收了房,想來是手段了得。所有人都知道潘氏原是紀老太君身邊的丫鬟,代表的是老太君的臉面,不說硯墨堂的下人對她巴結,府裡的僕人們也多是巴結的。
  現在紀忠過來稟明這事情,也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當然,紀忠也覺得潘氏九個月就生了,所以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而且,紀忠作為管家,自然知道紀老太君和硯墨堂的鬥法,老太君她們都想要捉住硯墨堂的把柄,這潘氏提前生產,正好有個藉口。
  嚴青菊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藉口生什麼事情,直接將紀忠打發了去尋紀顯稟報,而她自己直接回了硯墨堂,連紀老太君那兒都不去請安了。
  嚴青菊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如何,不過是個姨娘生產罷了,還要她這正頭夫人去坐鎮不成?就算是紀顯的第一個孩子,一個正妻未進門就懷上的庶長子,實在是沒什麼臉面。而且,說什麼是有人在潘氏膳食裡動了手腳導致她提前生產,嚴青菊意思意思地問了下,便沒有什麼動作了。
  所以,潘氏生產,雖然暗中牽動的人極多,嚴青菊卻老神在在。
  回到硯墨堂後,嚴青菊叫來丹霞叮囑了一翻,便該幹嘛就幹嘛了。
  傍晚紀顯回來後,嚴青菊和他說了潘氏要生產的事情,得到他一句「我一個大男人去幹什麼?又不能幫她將孩子拽出來?不去!」後,嚴青菊心裡滿意,面上卻不顯,讓人去準備晚膳時,同時將那些通房都打發回她們自個的院子裡。
  這些天來,大概是因為自己掌控了硯墨堂,嚴青菊發現這些通房竟然由原本懼怕紀顯改為了對他懷抱有幾分期盼,嚴青菊聽丹霞提過,金姨娘曾和她們一起做繡活時嘮嗑了幾下,心裡便明白了什麼。
  雖然她並不愛重這個男人,但是她也不會為自己弄些威脅在身邊,若是他能這般乾淨地呆著便好,若是不能……
  第二日午時,潘氏產下一子。
  嚴青菊剛用完午膳,聽罷便就著丹寇端來的水漱了口,便讓人給她更衣,她要去看勞苦功高的潘姨娘。
  丹寇道:「夫人何必巴巴地看她?沒得讓她以為你怕了她!」估計那潘氏見到夫人過去,還以為夫人擔心她生了庶長子,心裡指不定怎麼得意了。
  嚴青菊面上含笑,襯得柔美的臉越發的小巧精緻,眉宇間含著一種嬌憐之態,越發的讓人心軟。她對丹寇的話不置可否,穿戴好後,便去了潘氏居住的院子。
  嚴青菊也沒進房裡探望潘氏,而是直接去瞧了潘氏生下的孩子。
  她到的時候,奶娘正抱著孩子喝奶,等奶娘喂完奶後,嚴青菊湊近看了下,這孩子長得壯實,實在看不出是未足月出生的。這讓她對紀顯那句帶著不屑語氣說的「什麼提前發動,虧他們說得出來!」產生了疑惑。
  這麼說來,這孩子估計不是紀顯的。
  想罷,嚴青菊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心裡對鎮國公府這地方越發的覺得骯髒,對於紀顯也產生了一種類似於不屑的情緒。他到底要有多寬的心,才能允許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小妾放在身邊給名份?
  這種疑問自然很快便解開了。
  當紀顯下令將潘氏和那孩子送去莊子,再將潘氏按手印的證據丟到鎮國公面前時,嚴青菊挑了下眉頭,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不由看向站在大廳中央承受著眾人責難的男人。
  潘氏肚子裡的孩子是紀顯的二弟紀華的,而且紀顯明顯是拿住了把柄,至於他為何仍是留著潘氏在身邊膈應自己,不過是為了打擊鎮國公罷了。
  鎮國公不喜長子,寵愛次子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甚至也知道鎮國公一直處心機慮地想要廢了長子的世子之位,將二兒子捧上世子之位,百年之後讓二兒子襲爵。有什麼比讓紀華身敗名裂更能打擊鎮國公?一句私通兄長之妾,紀華這輩子便完蛋了。為了打擊自己的父親,紀顯竟然能容忍這種事情,讓她意識到這男人的心性之堅之韌,還真是與眾不同。
  「孽子!孽子!孽子!」鎮國公氣得爆跳如雷,「難道為了個女人,你真的要置你兄弟不顧?你還有沒有兄弟情份?他是你的親弟弟!」
  鎮國公夫人也怨恨地看著紀顯,紀老夫人皺著眉頭坐在一旁,紀老太君撫著胸口,顯然氣得不清,而且因為潘氏是她賜給紀顯的,沒想到紀華會這般不爭氣私通兄長的妾侍,甚至讓人捏住把柄對付他,更是讓她氣得心口疼。
  紀顯對於這群人的臉色似乎很滿意,眼裡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冰冷一片,他道:「爹,你這話倒是錯了,若是真不顧兄弟情份,我早就踢死潘氏,弄死那孩子,將這事情掩下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潘氏懷的都是二弟的孩子,所以我讓他平安出生了。」
  鎮國公噎了下,跌坐在椅子上。
  看著站在正中央的紀顯,他恍惚想起了幾年前,年少的他臉上還沒有那道疤痕,也是這般站在中央,倔強地看著他們,眼裡一片冰冷,然後被逼得離開了家門,一去幾年方回。現在,他依然站在這裡,卻從原本的無力反抗變成了掌控者,站在這兒看著他們所有人無力掙紮。
  鎮國公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自己作為父親的權威被挑釁了,偏偏鎮國公夫人又在旁邊哭哭啼啼地叫他一定要保下二兒子,更是煩得不行。半晌,他方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紀顯嘴唇勾了起來,他想要做的事情可多了,這些人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他也懶得理會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們再拖後腿煩人罷了。
  等嚴青菊跟著紀顯回到硯墨堂,嚴青菊接過丫鬟沏來的茶放到他面前,瞄了他幾眼,見他坐在那兒沈思,便也坐在一旁拿起先前做了一半的衣服繼續繡了起來。
  她原本以為紀顯經歷了這些事情,必然要感情脆弱一下,可是沒想到這男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冷硬,而且自我調節這般好。或許是曾經被傷得太深了,所以現在才能如此硬下心腸,朝血脈至親動手。然後她又想到自己,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駕馭的,幸好她也沒有想過要掌控他。
  正想著,紀顯突然問道:「你做的這件是什麼?我的衣服?」
  嚴青菊見他扯過那件衣服查看,這明顯是件男性外袍,覺得他是明知故問。不過鑒於先前他捅出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心情必定是有些複雜的,所以她十分溫順地道:「是啊,雖然府裡有針線人,不過妾身在府裡閑著也是閑著,就給爺做件衣服了,希望爺不嫌棄才好。」
  紀顯明顯有些愉悅,翻看著這件黑色的衣袍,上面用了青色的繡線繡了些紋路,看起來低調又顯格調,覺得自己這小妻子的手藝不錯。
  心情大好之下,他又道:「那些通房你看著辦,若是不喜她們便將她們譴出府去罷。」
  嚴青菊有些驚訝,她雖然不在意那幾個通房,不過最近她們被金氏挑唆,明顯從對紀顯怕得要死到鼓起勇氣想要貼上去,便知道這個男人雖然臉上的疤可怕了點兒,但有權有勢,還是有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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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2:13:23


  只能說,嚴青菊昨晚時就從紀顯那兒要了些人手,一大早就將硯堂的門給堵上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自然也沒辦法傳遞什麼消息了。所以等紀老太君她們知道時,龐嬤嬤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你幹的好事!」紀老太君生氣地拍著桌子,差點沒指著嚴青菊的鼻子罵了,「龐嬤嬤伺候鎮國公府一輩子,是府裡的老人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誰給你的權利將她攆走?你馬上派人去將她接回來,若是她不回來,你便也不用回了……」
  嚴青菊幽幽地看著她,眼睛濕漉漉的,語氣幽怨,「老太君,孫媳婦哪裡不好,竟然比不過個下人?」
  紀老太君噎了一下,「龐嬤嬤不是……」
  「孫媳婦知道,龐嬤嬤在府裡伺候了那麼久,自然是與其他的下人不同,可是還是個下人。老太君竟然為了個背主的下人對孫媳婦說這種話……孫媳婦不想活了!」她低著頭,哭得傷心欲絕。
  紀老太君:「……」哎喲,她頭疼!
  呯的一聲,紀顯踢著高高的門檻走了進來,環視室內一圈,滿臉戾氣地道:「青菊怎麼了?老太君何苦為難她一個女人?難道一個下人還大過主子不成?而且龐嬤嬤都不知道被發賣到哪裡了,為了一個找不回來的背主奴才,老太君如此行為,豈不是更教咱們作晚輩的心寒?」
  嚴青菊很配合地哭倒在她夫君的懷裡。
  紀顯嘴角微微勾了下,然後又板起臉,對張口結舌的紀老太君道:「老太君顯然還不知道龐嬤嬤幹的事情吧?這裡已經例出來了,您瞧瞧吧。」他甩出一張紙。
  紀老太君接過後看罷,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看向嚴青菊的目光有些審視。這丫頭才嫁過來幾天,她怎麼弄到這東西的?或者是紀顯自己早有心思整頓硯墨堂,所以讓人收集的?不過這也說不通,按紀顯那脾氣,他根本懶得與婦人打交道,要幹早就幹了,何須拖到這種時候?
  「嗚嗚嗚……孫媳婦不是故意的,可是孫媳婦不忍心讓老太君為難,所以才會瞞著老太君……」
  嚴青菊抬起一張哭得梨花帶淚的臉,委屈地看著紀老太君。
  紀老太君看到她這模樣,不知怎麼地,竟然心軟了,爾後又覺得有些不對。恁她哭得再委屈,依然改變不了龐嬤嬤被這夫妻聯手給弄出府裡的事情,簡直是在生生打她的臉面!
  「你們……」
  紀老太君正欲要說話,突然見紀顯抱著的人哭著哭著就昏厥了過去。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紀顯直接抱起人,叫人去傳太醫,然後滿臉怒氣地離開了。
  不說紀老太君繼續張口結舌,就是屋子裡原本跑來看熱鬧的老夫人、鎮國公夫人、二少奶奶還有幾位叔嬸等皆呆滯地看著紀顯將人抱走,而更讓他們可氣的是,不過半日時間,府裡便有了流言。
  老太君為了個背主的老嬤嬤,竟然將曾孫媳婦給折騰到暈倒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倒打一把!胡言亂語!
  紀老太君氣得心肝疼,恨得捶了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被老太君手腕上戴的玉鐲子磕中骨頭,疼得臉色有些發白,就聽到老太君怒道:「你們到底怎麼管家的?硯墨堂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現在還讓那些多嘴的僕婦傳出這種事情,若是傳到外面,你們也不用出門了!」
  鎮國公夫人心裡很委屈,若不是為了迎合老太君,她也不會不敢管府裡的下人,何至於會弄成這般麼?那些下人敢這麼說,還不是老太君縱容的?倒是沒想到那嚴氏這般聰明,竟然利用了這點,先發制人。
  幾個女人心裡都明白,嚴青菊搞出的這一手,靠的就是個快字!出手迅速,不拖泥帶水,加上在老太君這裡演了一場戲,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知道給多少人瞧見了,再加上有人背地裡推了一把,流言自然便成了這樣。
  一個剛進門的新婦,誰給她的膽子幹這種事情?不必說,一定是那個孽障了!
  所以,在嚴青菊被紀家的女人恨上時,紀顯同樣也躺槍,夫妻倆都被記恨上了。
  紀老太君沒能收拾得了嚴青菊,還被她將硯墨堂掌控了,想想怎麼都不甘心,便叫來在書房裡和美貌丫鬟添香的鎮國公,將事情和他一說,鎮國公馬上怒了。
  「那個孽子,竟然如此作派!老太君您別氣,我去收拾他!」
  鎮國公不喜這個大兒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生而克母,繼而刑克親人,誰沾上他誰倒楣,這個家這些年來發生的災難事情,哪件不與他有關?原本還欣喜著終於將他趕出家門了,誰知道過了幾年,他竟然強勢回歸不說,還得了皇帝的另眼相待,更是坐穩了他世子的位置。
  鎮國公雖然好色了些,但也是個傳統的男人,有著作父親的尊嚴,時常被大兒子氣得落面子,心裡越發的不喜了。
  在鎮國公派人去將孽子叫到書房臭駡時,嚴青菊倚坐在硯墨堂花廳裡喝茶,翻著手中的花名冊。
  丹寇在旁伺候,笑盈盈地看著主子,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越發的讓她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對了。連她也沒想到,主子出手會這般淩厲,而且還掌控了龐嬤嬤所幹的一些事情的證據,這證據到底是哪兒來的,連她這貼身丫鬟的都不清楚……
  嚴青菊細細地翻看了一遍花名冊後,便道:「這些人先留下,看看情況,不行的話直接攆了。」
  「是。」
  正說著,便聽說鎮國公派了人過來請世子去外院的書房。嚴青菊唇角逸出一抹笑容,慢條斯理地道:「世子出去了,今晚不知道何時回來,等他回來後,我會將這事告訴他的。」
  鎮國公得了下人的回復後,自然大發雷霆,可是孽子不在府裡,他也不能跑到兒媳婦房裡罵吧?這種臉面他還是要的,只能憋著氣等待。
  直到三更鼓響,紀顯方帶著一身寒意回來。
  紀山早早的就抱著暖爐守在硯墨堂門前等他,見他回來,臉上堆著笑道:「夫人吩咐了,爺若是回來的話,不忙的話,先去老爺書房一趟,老爺今兒找您呢,一直等到了現在。」
  紀顯看了他一眼,發現紀山穿著嶄新的棉衣,懷裡抱著個暖爐,這大冷天的,即便是守夜,也不太難熬。而紀山能如此作派,恐怕是他那夫人準許的,還特地吩咐紀山等在這兒……
  「行了,我過去一趟吧。」紀顯一改往日的那種不情願,腳步一轉便去了父親的院子。
  鎮國公等了半日等不到大兒子回來,加之天氣冷,冬天的天黑得早,早早就抱著小妾上床歇息了,完全將先前的吩咐忘到了腦後。他自己忘記不要緊,嚴青菊是個孝順的兒媳婦,會幫他惦記著。所以這會兒正抱著美妾做著熱呼呼的床上運動時,突然被小廝猛拍門給弄起,差點沒萎了,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等他哆哆嗦嗦地披著衣服出來,看到大兒子那張可怕的刀疤臉時,氣得更哆嗦了。
  紀顯原本也等得不耐煩,等見到父親那張衰臉時,頓時忍不住樂了。
  今晚唱的這齣戲他喜歡!沒想到自己娶了這麼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回來!
  翌日,嚴青菊伺候著紀顯更衣,姨娘和通房們都過來請安。
  紀顯看了她們一眼,沒作任何表示,便整裝出門去上衙了。
  嚴青菊看了眼這些作為丈夫的女人,心裡挺滿意這幾日紀顯的表現,看她們也順眼了幾分。她隱隱約約有個猜測,在發現紀顯對內宅對女人的態度時,越發的覺得這些女人的存在有問題。
  打發了這些女人後,她招來紀山詢問昨晚的事情。
  自從回門第二天,嚴青菊大刀闊斧地整頓硯墨堂,不僅硯墨堂近來安份了不少,紀顯對她也很滿意後,紀山對這位夫人那是死心踏地,就算後來主子將他給了夫人差譴,心裡也沒有什麼怨言。
  比起從來不在意內宅情況和名聲的主子,這家裡有個主母鎮著,才能絕了那些人的作夭,硯墨堂的風氣也清正多了,他做事情時也沒有那般憋屈。
  「昨晚的事情怎麼樣?」嚴青菊問道。
  紀山一聽,便眉飛色舞地敘述起來,不外乎在大半夜的,那父子倆吵了一架,鎮國公火氣再大,但是面對一個從來不注重名聲,而且還不孝順的兒子,自然是吵不贏的,自己生生地氣了一場。可能是昨晚吹了風,今日聽說得了風寒,起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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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02:13:06


  在她梳洗完畢後,紀顯滿身大汗回來,發現她已經起了,有些詫異地道:「你昨晚累了一宿,不多休息一下?」
  嚴青菊的臉又有些發黑,這男人太口無遮攔了,這種話能這般直白地說的麼?就算守夜的丫鬟知道昨晚夫妻倆關著門做什麼,至少給條遮羞布吧?
  而紀顯用很直率誠實的行動告訴她,他就是這種脾氣,不喜歡遮掩,有什麼就說什麼,所以也莫怪於旁人會覺得他脾氣太壞,私德不修。
  「去給老太君她們請安。」
  「不用去了。」紀顯用丫鬟呈上來的濕毛巾擦臉,回答道:「老太君身子不爽利,免了咱們請安。」
  嚴青菊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然後心裡冷笑,不管是真不爽利還是假不爽利,紀老太君也實在是不給面子,她才嫁過來第二天,就做這種事情,怕是要落她的面子。夫妻一體,她沒面子,紀顯自然也沒面子。
  紀顯渾不在意地道:「既然她們說不用去請安,你就安生呆著,別去自討沒趣。」
  嚴青菊垂下眼瞼,溫順地道:「聽爺的。」
  紀顯十分滿意她的聽話,探手將她抱了起來。
  嚴青菊驚呼一聲,扭頭便看向房裡的丫鬟,除了丹寇丹橘目瞪口呆外,其餘的丫鬟們都低下了頭,連那幾個通房丫鬟也低頭不語。這些人的態度讓她好一頓琢磨,爾後又有些明白了。
  「你倒是乖。」紀顯捏著她的下巴,審視這張眉眼柔怯的臉,怎麼看都覺得這女人非常惹人憐惜,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他再用力一點,就會梨花帶淚。
  嚴青菊心臟不爭氣地跳了下,聞著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控制著自己害怕的反應,怯怯地看著他。
  紀顯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將她放下。
  紀顯有五天的婚假,不過他顯然沒有新婚時該有的柔情蜜意,更不會與新婚妻子舉案齊眉,或者一天都與她黏在一起,而是用完早膳後,便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來。
  嚴青菊心裡松了口氣,紀顯的存在感太強,而且不僅凶戾,心思也深沈。在這樣的男人面前,她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反應來迎合他。這種男人她生平第一次所見,與家裡的父兄叔伯們都不同,害怕的同時,也莫名地激起一種反抗意識。
  想罷,她搖了搖頭,坐在軟榻上,翻起那本花名冊。
  不管鎮國公府的水有多深,她都要將這府裡掌控住,絕了後顧之憂,才能在觀望京中局勢發展的同時,幫上她的三姐姐的忙。
  從決定嫁給紀顯開始,她便有了打算,只是這打算沒有人知道。
  很快便到了回門的日子。
  早上去拜別長輩的時候,老太君臉色並不是很好,老夫人坐在那兒倒是顯得慈詳,鎮國公不見人影,其他人被略過了。
  紀老太君的臉色不好也能猜測一二,原本她欲要借生病敲打紀顯,誰知道人家都不當一回事,直接讓管家的孫媳婦斷了對硯墨堂的日常供應,可人家碩墨堂也不當一回事情。等他們打聽了才知道,紀顯直接讓紀山拿銀子讓硯墨堂的管事去採買了,對公中的月例仿佛十分看不上。
  紀老太君有些氣悶,看著低眉順眼地跟在紀顯身後的嚴青菊,這兩天她縮在硯墨堂裡不出來,連妯娌去請她,也沒應,看不出是個什麼性兒,倒是這討厭的僧孫全然不將她當一回事,倒是教她沒病也氣出病來。
  「老太君既然沒有吩咐,孫兒便去了。」紀顯說道。
  紀老太君臉皮抽搐了下,本想說些什麼,又聽得他說:「若是時間耽擱了,誤了回門的時辰,也不知道嚴老太君會不會多心。」
  紀老太君只能硬擠出笑容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們離開了,等人一離去,便氣得捶了一下炕上的小方桌,氣道:「這孽障,命怎地這般硬?」
  屋子裡的人皆沈默不語,鎮國公夫人想要附和幾聲,被紀老夫人看了一眼後,便閉了嘴。
  馬車進了靖安公府後,到得二門,紀顯親自扶著嚴青菊下車。
  二門處來迎的除了嚴祈華夫妻外,便是嚴祈安夫妻了。
  紀顯一一給長輩們請安,嚴青菊也跟著請安。
  嚴祈安看著這女婿,覺得腿肚子又軟了,再看女婿後頭那個賠錢貨的女兒,心肝疼得厲害。他還在惦記著那些被老太君直接下命搭給這庶女的嫁妝,快掏空他的老本了,嫁個女兒不僅沒撈到好處,反而賠了,真是太心疼了。
  「岳父看著臉色不好,可是病了?」紀顯挑眉問道,面上看似關心,眼裡卻沒有絲毫的關懷之意。
  聽到這話,嚴祈安覺得腿肚子真的要軟了,忙擠出笑容,說道:「我沒事,賢……賢婿既然回來了,今日便陪我好生喝一場,咱們翁婿今日要好好地說說話。」
  「這是自然。」
  嚴祈安聽到這話,頓時懨了,越發的覺得這女婿討厭了,他不過是說個客氣話,他倒是接得順口。而且他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這張毀容的臉,看起來也特嚇人了,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牽到臉上的肌肉,那傷疤越發的明顯,讓他看得心驚。
  幸好,嚴祈華說話了:「好了,一起到裡面坐罷。」
  對這位現任的靖安公,紀顯還是尊重的,當下笑道:「伯父說得是,青菊也累了,進去罷。」
  其他的女眷們都坐在正廳裡等候,等人來齊後,紀顯攜著嚴青菊一一給他們請安,之後紀顯便被嚴家的老爺們叫去書房說話了,嚴青菊作為回門的出嫁女,自然也與嚴家的女眷們好一頓敘說。
  嚴青菊是四房的庶女,與嫡母陳氏並沒有什麼好說的,陳氏泛泛地問了一些該問的事情後,便閉上嘴了。她與這庶女不親近,而且庶女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有時候看了不免有些心煩,所以除了吃穿用度按著規矩來不曾虧待過她外,再多的便沒了。即便現在這庶女成了世子夫人,可是鎮國公府裡的事情,京裡誰不知道?嚴格來說,這庶女也算是被丈夫和老爺子給坑了。
  「這女人啊,嫁人後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抓緊時間生個孩子才是實的。」陳氏含蓄地道:「無論什麼處境,只要保住自己的嫁妝,有個孩子傍身,你便立得住。」
  嚴青菊眨了下眼睛,嫡母雖然並不關心她,但卻也點醒了她。
  「謝謝母親,我明白了。」
  陳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管她明白了什麼,出嫁的女兒,與娘家到底是隔了一層。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回門後的第二天,嚴青菊這三把火便燒了起來。
  紀顯正在書房裡看著下面傳遞來的信件,便見紀山過來稟報道:「爺,夫人她要處置龐嬤嬤,龐嬤嬤哭著要去求老太君給她作主,說她伺候了鎮國公府一輩子,夫人這般做法會寒了下人的心,正在哭鬧呢……」
  紀顯聽了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女人的動作會這麼快,不過卻有些不以為意,直接道:「你帶幾個人過去,夫人吩咐什麼,你便做什麼!」
  紀山聽罷,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世子這意思是說,隨便夫人怎麼折騰,他都不會管了?而且,他是不是被世子給遺棄了?
  等紀山回到正房,哪裡還看到先前還哭鬧著的龐嬤嬤,人影都沒了一個,只看到一群噤若寒蟬的丫鬟僕婦,個個嚇得臉色發白,顫巍巍地站在院子裡,正在暗地裡互相傳遞著小眼神呢。
  「龐嬤嬤呢?」紀山問了個還算鎮定的粗使丫頭。
  那小丫頭是個憨厚本份的,平時做事悶不吭聲,沒少被其他丫頭擠兌,主人吩咐什麼就做什麼,簡直是個沒心眼的。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所以很多丫鬟被攆了,這小丫頭不僅沒被攆,反而被提了份例,安排到耳房伺候茶水呢。
  小丫頭看了眼正房的方向,小聲地道:「龐嬤嬤被一群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粗壯嬤嬤給拖走了。」
  紀山:「……」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回門時,丹寇被夫人吩咐去尋些粗使的僕婦過來,不會就這用途吧?
  接下來,紀山又聽說那些粗使僕婦原本是不敢對龐嬤嬤動手的,後來還是夫人重金懸賞,且還允諾將她們調到硯墨堂伺候,終於下定了決心跟著夫人幹,於是龐嬤嬤就這麼消失了,簡直是神速度。
  嚴青菊表示:她的三姐姐為她撐腰,搬了父親和祖父的金庫添為她的嫁妝,她的銀子多得能砸死人又怎麼著?╭(╯^╰)╮
  至於硯墨堂現在要處置一個鎮國公府伺候的老嬤嬤,難道就不怕老太君知道後生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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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01:27:51


  聽這話,便知道她是龐嬤嬤了。嚴青菊聽完她的話,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也不作聲。
  紀顯皺起眉頭,冷聲道:「囉嗦什麼,將花名冊給夫人!」
  龐嬤嬤抬頭看他,見他臉上的疤痕像活了的蜈蚣一般扭曲起來,雙眼含戾,嚇得一個哆嗦,也不敢再說什麼,忙將袖子裡的冊子拿出來呈上去。
  丹寇過去接了,見龐嬤嬤下意識地捏著,面無表情地提醒道:「嬤嬤怎麼了?」
  龐嬤嬤下意識地鬆手,這大冷天的,額頭泌出了汗漬,也不敢再作什麼,低首退到一旁。
  嚴青菊接了那本花名冊後,並不急著打開來看,而是放到一旁,對紀顯道:「多謝爺!爺,兩個妹妹還站著呢,潘妹妹月份重了,讓她坐下罷。」
  紀顯淡淡地點頭。
  潘氏站了一會兒,早就累了,偏偏沒人搬凳子,主位上的兩人默默喝茶沒叫她們坐,仿佛沒見到她們一樣,氣得她臉色都有些變了。這時聽到嚴青菊狀似賢良的話,只覺得十分刺耳,心道過了這麼久才叫坐,想來也不是個賢良的。
  接下來,嚴青菊接見了硯墨堂各處的管事,至於鎮國公府裡的下人,原本應該在老太君那兒便要見一見的,由於先前鬧的那一出,也見不成了,加之現在也不是她管家,恐怕那些長輩們認為,見不見也都無所謂,甚至巴不得將她丟在硯墨堂裡自生自滅,也不用見什麼人了。
  嚴青菊除了接見管事和一些體面的僕役外,那些粗使僕役都在院子行了一禮,然後便是新夫人進門發紅封之類的。
  等將領了紅封下人都譴散後,嚴青菊同樣賞賜了兩個姨娘,然後是幾個通房,對兩個姨娘道:「今後希望兩位妹妹好生伺候好夫君,若是好的,我自然會憐惜幾分,若是作夭的,休怪我不客氣,可明白了?」
  金氏柔柔地點頭,目光一直瞄著紀顯。潘氏仗著肚子,嬌笑道:「瞧夫人說的,咱們既然是爺的人,自然會伺候好爺。」
  嚴青菊聽罷,笑而不語。
  潘氏發現自己唱了獨角戲,心裡有些不愉,爾後想到了什麼,又笑道:「對了,爺,兩位哥兒怎麼不在?今日是新夫人進門,兩個哥兒莫不是還在學堂沒回來?這可不好,夫人怎麼說都是他們母親,若是不來拜見,外人知道了可要嚼舌根了。」
  嚴青菊看向紀顯,對潘氏的用心根本沒放在心上,以潘氏的想法,不過是想來膈應她罷了。剛嫁進來就要當娘,這對於哪個姑娘來說都是極打臉的事情,只可惜,她壓根本就不在意這種事情,況且他們也不是紀顯的親子,不過是義子罷了。
  昨兒洞房時,紀顯特地和她提了下外界傳言的那兩個從西北帶回來的外室子,說他們是他認下的義子,曾經死去的同袍的遺孤,一個八歲,一個七歲,都在城外的長山書院讀書。嚴青菊見他如此在意這兩個義子,便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若是他不在意,反而讓她覺得他這話是騙人了。
  既然是義子,便沒什麼好在意的。只是她不明白,怎麼外界卻傳成了他的外室子,將他的名聲弄得更糟糕。這話她自然沒有問他,免得這男人多心,以後慢慢發現也不遲。而且以鎮國公府的僕役的沒規矩,相信她很快便能明白了,何必多此一舉。
  嚴青菊沒反應,反而是紀顯冷聲道:「你是什麼身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誰給你權利管到夫人身上來?」
  潘氏有些怕他的,被他喝斥時,嚇得臉色發白,撫著肚子不說話。
  紀顯似乎有些不耐煩,揮手讓她們都下去了。
  距離午時還有些時間,紀顯起身對她道:「你昨晚也累了,先歇息一會兒,等晚上兩個孩子回來了,再過來給你請安便是。」
  嚴青菊跟著起身,雖然心裡對這男人有些發悚,面上卻一片平靜,柔柔地看著人的時候,很容易便能讓人心軟。她知道自己的長相有些特殊,家裡的三個姐妹有時候總是直呼受不了,所以也懂得如何讓男人心軟。
  紀顯見她邊為自己整理衣襟邊瞄著自己,面上的神色有些漠測,動作卻輕了幾分,拍了拍她的手,便出去了。
  直到他離開後,嚴青菊才松了口氣。這男人的存在感太強了,即便她決定嫁給他時經過種種橫量,直到真正地面對他、與他共處一室時才知道有多困難,他不在這兒,她反而比較輕鬆。
  緊繃的精神一松,便感覺到身體無處不累,特別是昨晚被折騰得狠了,只覺得難受得緊,讓丫鬟去準備熱水,她要泡一泡解乏。
  等了兩刻鐘,水才準備好。
  丹寇心裡有些氣憤,就算是在靖國公府,她家姑娘雖只是個庶出的姑娘,但是也是主子,想要什麼東西,下人哪個不是儘快送來?哪裡會像這裡,這起子下人沒點下人的樣兒,主子的吩咐,一副不甘不願的模樣。
  嚴青菊聽著丹寇說著她們剛才去廚房要熱水的事情,垂著眼不說話,等丹寇說完了,方道:「再過三天。」
  丹寇正為她按摩,聽罷,點頭明白了。三天后歸寧回來,時間恰恰好,正是動手的時候。
  想明白了這點,丹寇心中一松,也認同了主子儘快將硯墨堂整頓好捏在手心裡才好,畢竟以後這裡是世子的地盤,若是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來這兒窺探,像什麼樣子?
  知道主子心裡自有主張後,丹寇才有心思注意別的事情,目光移到泡在水裡那嫩白的身子,看到上面可怕的青紫痕跡,臉上微紅,然後又有些心疼和驚恐,果然姑爺確實可怕,對這麼柔弱的女子都能下那麼重的手……
  到了晚上,嚴青菊見到了紀顯的兩個義子。
  兩個男孩分別是八歲和七歲,八歲的叫方懷靖,是個性格有些憨厚的孩子;七歲的是趙識,長得很是俊俏,但看起來十分穩重,反而比方懷靖還要像年紀大的那個。
  「這是你們義母。」紀顯如此對兩個孩子如此說道。
  兩個孩子看罷,雙雙跪下給嚴青菊磕頭請安,認下了這個義母。
  大概因為紀顯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所以這義母認得也極為乾脆。嚴青菊仔細看了看這兩個孩子,長得和紀顯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更確認了他們與紀顯沒關係。對著這兩個沒父母的孩子,她自然不會刁難,將準備好的見面禮親自遞給他們。
  見面禮都是筆墨紙硯等物,正是他們最適合的東西。趙識接過後,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很多,方懷靖卻有些懨懨不樂,苦大仇深的模樣。
  紀顯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小子做什麼呢?你爹叮囑過,要讓你好好讀書,以後出人投地,當個好官,別和他一般死時屍體都拼湊不齊。」
  方懷靖臉上的懨色去了幾分,再不樂意也不忍拂了亡父遺願。
  趙識仰著頭看紀顯,笑道:「義父,大哥不是讀書的料,出人投地有點困難,不如讓他走另一條路子吧。」
  方懷靖朝趙識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後期盼地看著紀顯。
  紀顯笑道:「這個可不好說,你父的遺願我不忍讓他失望,只盼著你盡力罷。如果實在不行,等你十五歲以後再另做打算,前提是,你小子不準故意不學好,若是讓我知曉了,你一輩子讀不出個花樣來,也讓你讀下去。」
  十五歲正是他離開京城,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國公府大少爺淪為了一個沒有任何資歷的新兵的年紀,也最是考驗一個人的年紀。
  方懷靖喜出望外,自然點頭不疊。
  接著,紀顯又鼓勵了兩個孩子一翻,留了他們一起用膳,膳後還特地將他們叫到書房去考核他們的功課。這一切都是當著嚴青菊的面,嚴青菊明白他是對自己表明對兩個義子的看重,安靜地坐著觀看,也不插話,只要他們口渴時親自為他們斟茶。
  等到歇息時,一天時間已經過去了。
  嚴青菊伺候完新婚丈夫更衣,又被拉著顛鸞倒鳳後,終於疲憊地睡著了,至於接著紀顯在她臨睡前說了什麼,她累得撐起精神聽了一耳朵,不外乎是對那兩個孩子的安排,不是什麼大事,她溫順地應了,得到他調笑的擁抱。
  翌日早上,嚴青菊早早地起了。
  紀顯比她起得更早,嚴青菊起床時不見他的人影,詢問過丫鬟後,才知道紀顯去練功房晨練了。想到這兩晚在歡好時趁機抓撓他的肩背和手臂,那種如裹著鋼鐵一般硬實的觸覺,她的臉色有些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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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7:34


  鎮國公府的人極多,除了鎮國公外,還有幾位與鎮國公同輩份的叔父,顯然因為紀老夫人仍在,並沒有分家出去,傍著兄長過日子。
  嚴青菊一圈敬茶下來,對鎮國公府的人有個大概的認識,同時也將一些刁難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這讓眾人心裡打了個突,再看低眉順眼的嚴青菊,又安慰自己,可能是紀顯事前和她通氣,所以才能一一化解。
  事實上,紀顯什麼都沒說,他冷眼看著,再看遊刃有餘的嚴青菊,突然覺得自己娶的這個妻子還算不錯,可謂是錯有錯著。
  給長輩敬完茶後,便坐下受平輩和晚輩的禮。
  紀顯有五個異母兄弟,二弟紀華是繼室夫人所生的嫡子,其他的弟弟都是姨娘所出,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給兄嫂請安見禮時也有些放不開。然後是些未出閣的庶妹們,依著規矩請了安,嚴青菊也給了見面禮,看她們的模樣,有些冷淡,反而不如對二少奶奶親熱。
  等到一些小一點的過來見禮時,不知怎麼地,見著紀顯時突然哇的一聲便哭了,有人帶著哭,然後剩下幾個小的也跟著一起哭了,弄得現場氣氛十分僵硬,嚴青菊也被弄得有些下不了臺,十分尷尬。
  紀顯一點也沒有自己竟然將小孩子嚇哭的羞愧感,眯著眼睛坐在那兒,眉宇戾氣橫生,一臉凶相,讓人噤若寒蟬,不敢說什麼。
  旁人不敢說什麼,但是卻有一人敢。
  鎮國公拍著桌子,滿臉怒氣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孽子,你為人兄長為人伯父的,嚇他們做什麼?每次回來就要嚇一次他們,安的是什麼心?當初既然敢走了,就別回來,回來還要作夭,弄得這個家一團糟……」
  鎮國公劈哩叭啦一陣罵,除了小孩子的哭聲,在場沒有第三種聲音。
  紀顯慢條斯理的,等他罵完了後,方不屑地道:「當初不是爹你求著我回來的麼?很多人都看到了。」
  鎮國公臉色一頓青一頓白的,想起了當年被逼的怨氣,氣得直哆嗦,猛地站了起身,指著大兒子的鼻子繼續罵,看情況一時半刻停不下來。
  嚴青菊瞄了眼室內的人,眾人都保持著沈默,紀老太君半闔著眼睛,仿佛沒有見到孫子指著曾孫鼻子破口大駡對方不孝的模樣,其他人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冷眼旁觀,讓她再一次認識到紀顯在這個家的處境有多糟糕。
  她突然明白了那天紀顯闖入青菊居時問她那句話的意思,而今天這一幕,恐怕也是紀顯特地讓她瞧清楚的,所以事前沒有告訴她分毫,這是考驗她呢。
  想明白這點,她並未生氣,沒什麼可氣的,她現在和紀顯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蚱蜢,夫妻一體,他好了,她才好。
  等鎮國公罵完了喘著氣喝著鎮國公夫人端來的水時,紀顯拉著嚴青菊起身,說道:「既然父親罵完了,兒子便告退了。」然後又同長輩們行了禮,拉著嚴青菊大步離開,沒有給人任何說話的機會。
  鎮國公一口氣差點嗆在喉嚨裡,指著門口的方向手都抖了。
  「行了,今天是顯兒媳婦進門的第一天,就鬧成這樣有什麼意思?」紀老太君終於開口了,阻止了鎮國公的話,對眾人道:「沒什麼事了,都散了吧。」
  眾人看完了好戲,心知不能再久留,紛紛起身行禮告退。
  兩人回到硯墨堂時,便見到門口有小丫頭在探頭探腦,發現他們回來,身子一顫,忙跪下請安。
  紀顯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嚴青菊倒是站住了,看了眼那丫鬟,再次抬步跟上。
  紀顯發現她的舉動,回身看她,笑問道:「夫人看她作甚?若是看她不順眼,直接打發出去賣了便是。」
  嚴青菊眼角餘光瞥見那丫鬟身子又抖了下,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似乎有所倚仗。她眯了下眼睛,看了眼那小丫頭,心裡有了計較,笑道:「爺,妾身連她是哪裡伺候的小丫頭都不知道,哪裡會看她不順眼?只是覺得這些小丫頭膽子也大,哪有丫頭在主子經過時探頭探腦的?若是教外人看去了,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
  這話說得有兩個意思,其一是她剛嫁過來,什麼都不熟悉,自然不好做什麼;其二是指明這府裡的下人沒規矩,下人的規矩也代表了一個府裡的規矩,連下人都管束不好,可想而知這府中的規矩有多差,想來主子們也是無能的。
  紀顯停了腳步,深深地看著她,然後道:「是我疏忽了,稍會讓紀山將硯墨堂的下人花名冊都拿過來讓你過目,你看誰不順眼就直接拉出去叫伢人來發賣了。」他拉著她的手,一副愛惜的模樣,「你是我的夫人,以後誰給你氣受,無需客氣。」最後一句說,端是殺氣騰騰。
  嚴青菊本是試探,沒想到會試探出這麼個結果,本來心裡高興的,但是看他也跟著作態了,只得假裝羞澀地低下頭,掩飾眼中翻滾的思緒。
  這男人真是能屈能伸,而且也同樣會順杆爬。
  夫妻倆相攜回到硯墨堂正房時,剛坐下,便聽得丫鬟進來報告姨娘們過來給新夫人請安了。
  嚴青菊端著丹寇呈上來的茶喝了口,聽罷看了紀顯一眼,對上那雙戾氣橫生的眸子,只覺得遍體發寒,不禁垂下了眸子,說道:「爺,可是要讓她們進來。」
  紀顯淡淡地應了聲,又吩咐道:「順便去通知龐嬤嬤,叫碩墨堂伺候的下人都過來拜見新夫人。」
  等丫鬟領命而去後,紀顯邊用茶蓋刮著茶盞裡的茶葉,邊笑道:「先前和夫人說的事情,夫人自己且看著,對誰不滿直接叉出去便成,爺給你撐腰。」
  嚴青菊無語地看著這男人,他說得爽快,但是別打著她的名字,難不成他希望她嫁過來第一天就成為京城的名人麼?是他沒腦子還是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想到外頭對他的評價,嚴青菊似乎有些明白了,這男人根本不將這種事情當回事,視世俗禮教無物,所以名聲一點一點的便臭了,真是怨不得旁人。
  正琢磨著時,便見早上伺候早膳的那幾個通房來了,嚴青菊認真地看了眼,姿色各異,都不錯,卻也算不得什麼美人兒。等了會兒,才見兩個姨娘慢悠悠地進來,一個是長得別有風情的孕婦,一個柔弱小白花似的妙齡姑娘,分別是潘氏和金氏。
  看到那個大眼睛柔柔怯怯的金姨娘,嚴青菊端著茶的手一頓,然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慢慢喝茶。而屋子裡的人在那兩位姨娘出現時,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潘氏的肚子,然後又看向金姨娘,爾後發現,這金姨娘那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樣和夫人真是相得益章,神態太像了,心情頓時有些微妙,小心地看了眼主位上喝茶的紀顯,可惜他好像沒有發現似的,根本沒當一回事兒。
  潘氏挺著個大肚子,有意無意地在新夫人面前炫耀著,然後很快發現新夫人和金氏太像了,不是說長得像,而是說那種神態像。想到金氏長得這般模樣,卻也不得太世子寵愛,潘氏心裡忍不住嗤笑了聲,新夫人恐怕很快也會失寵了。
  然而,潘氏很快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大錯特錯了,比起金氏那種作派,他們的新夫人才是個中老手,連世子那般鐵石心腸的狠人,也在無意中對她憐惜幾分,與對金氏完全不同。更不用說,有時候見到她那模樣,連作女人的都要心軟上幾分……尼瑪女人作態到這地步,還讓不讓人活?
  紀顯屋子裡的通房有四個,姨娘兩個,在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後院中看來,這人數真是少得可憐。大概是因為他常年在西北營中,那裡不能攜帶女眷,回來的時間也不多,這些女人純粹是擺設多。而且通房比不得姨娘,是又當丫鬟又當床伴用的,簡直是多用型。
  等人到來的時候,紀顯沒說話,嚴青菊也沒說話。
  紀顯面上淡淡的,嚴青菊卻在心裡琢磨著事情。她掃了那些通房一眼,從早上時就發出這幾個通房似乎怕紀顯怕得要死,估計不是紀顯自己將人拉上床弄成通房,便是長輩賞賜的,不然按照這些通房害怕的程度,絕對不會自己爬床。
  至於這兩個姨娘……嚴青菊瞄都沒瞄一眼,沒放在心上。
  又等了會兒,方見一個臉龐身段都圓圓的肥胖嬤嬤進來,臉上堆著笑道:「世子,硯墨堂裡的下人都到外邊候著了,夫人想認識哪個,問老奴便成了,老奴定為夫人一一稟報,也省得夫人翻花名冊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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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7:16


  等嚴青菊在丫鬟的伺候下淨好臉,換上一身寬鬆的便服坐著時,丹橘也回來了,不僅拿回了暖手爐,而且還有一個食盒。現在天氣冷,新房裡的八仙桌上擺著的食物早已經冷卻了,自然無法入口,而這食盒不用說,也是紀山的功勞了。
  食物是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還有些小菜配著,對於餓了半天的人來說,不蒂於珍饈美味。嚴青菊自幼常聽她三姐姐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也沒計較什麼,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直接開吃。
  「這鎮國公府果然是一群沒教養的,從這下人的態度可觀一二。」丹橘心裡有些惱火,抱怨道:「虧得這墨硯堂還是世子的居所,可是那些奴才僕婦們個個都向著東西院那裡,叫他們弄個暖手爐也說沒空,若不是紀山直接出面,這湯麵我也弄不來。」
  丹橘冷笑道:「他們不過是欺咱們姑娘是新婦,抹不開臉,不好動手罷了。這下馬威也特掉份兒。」
  嚴青菊慢條斯理地將一碗湯麵都吃完了,連小菜也不剩,端的好胃口,聽到兩個丫鬟的話,方道:「沒事,他們張狂不起來。」
  丹寇和丹橘互看了一眼,知道自家姑娘心裡有底,便放心了。
  吃完了東西後,嚴青菊抱著暖手爐在新房內開始轉圈圈消食,等消食得差不多時,便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哄鬧聲,不必說,定然是新郎官回來了。
  四個丫鬟同時看向嚴青菊,見她慢悠悠地坐回床上,整了整綰好的髮髻,原本有些緊張的,可看她這樣子,莫名的也不緊張了。
  誰說嚴青菊不緊張?她緊張得手指揪著衣擺,都將之抓皺了,只是現在在丫鬟們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來。
  紀顯被人扶到門口後,便將扶著他的人推開了,喜娘跟著進來,不敢過去扶他,邊唱著吉詳話邊跟進。嚴青菊自然不能枯坐著,慢騰騰地起身,見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袍的男人帶著一身酒氣進來,抿了抿唇,小心地過去扶住他的一隻手。
  紀顯顯然喝得高了,直接將她推開,將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丫鬟們驚呼著撲過去扶她時,又被一隻大手給拎住了,抓了回來,然後腰間多了一條鐵臂,那種無法悍動的力道,再次讓她意識到男女天生的差異。
  女人果然是弱勢群體啊……
  這般想著,她怯怯地抬頭看向他,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分外惹人憐惜。
  果然,勒著她的力道輕了點兒,然後差點抱著她一起摔到了床裡,被他身上的酒氣一薰,她有些不舒服地皺起眉頭,對那群已經傻眼的丫鬟道:「快去給爺端些水來淨臉。」
  丫鬟匆匆忙忙地下去了,大概是因為紀顯要用水,這回耳房裡倒是已經備好了水,直接弄過來便行了。
  嚴青菊拍拍勒著她的男人的手,小聲道:「爺,先淨臉罷。」
  紀顯看了她一眼,方放開手,由著她去絞乾淨巾帕給他擦臉。
  等她將他團團圍著伺候洗漱更衣後,丫鬟們收拾好東西,低眉順眼地下去了,四個丹顯然也有些擔心地看著室內的兩人,只是再擔心,也只能按捺下,退出新房,順便將門關上。
  新房裡只剩下今日的新婚夫妻。
  一個看起來兇狠,一個看起來嬌弱,心裡想什麼,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紀顯靠著床,對站得遠遠的少女道:「過來。」
  嚴青菊似乎又嚇到了,瘦弱的身子抖縮了下,小步地挪了過去,偶爾抬起眼睛怯怯地看著他,看得他哭笑不得——這女人何至於用這般可憐的模樣看他麼?他又不會真的吃了她。
  不過不可否認,是個男人都會對這樣的弱女子心憐幾分,他自然也不例外。
  天微微亮,她便醒了。
  醒來時,發現床上不僅只有她一人時,身體僵硬了下,慢慢地放鬆下來。不過活了十幾年,和她同床共枕過的人除了奶娘便是三姐姐,機會也不多,使得她習慣獨睡,突然身邊多了個陌生的大男人,讓她一時間無法習慣,若是不昨天太累了,恐怕會睡不著。
  她僵著身體躺在那裡,能感覺到身邊的男人那種與女子香軟溫澤不同的男性體魄,胸口被一條手臂壓著,更讓她仿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等昨夜的記憶一一湧來,讓她的臉色有些晦澀,不過在身邊的男人醒來時,她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了,看得他一陣好笑。
  「爺,該起床了。」她小聲地道,低著頭,不敢看他。
  紀顯伸展了下身軀,見她姿勢有些彆扭地要下床,便知道她的身子不舒服,一隻手撈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攬到懷裡,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制地捏起來。他審視著這張柔美的瓜子臉,臉蛋有些發白,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態,那雙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水氣,幽幽地看著人時,添上無限清憐之態。
  明知道這女人沒有外表那般柔弱,但看到她,依然不免要變得心軟。
  「昨晚你沒睡多少,再睡會吧。」
  嚴青菊原本任他打量的,聽到他的話,不禁有些訝異,查看他的眉眼,發現他並不是說虛話,心頭千回百轉,面上卻柔順地道:「稍會要去給老太君和老夫人、爹娘他們請安,如何能再睡?若是去得遲了,讓長輩們一翻好等,便是妾身不孝了。」
  紀顯聽罷,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雖一閃而逝,但也讓她捕捉到了,同時更確定了他在鎮國公府的情況,而她該做什麼,也得拿捏好。
  「就你孝順!」他摸著她的臉蛋,神色有些莫測。
  她更虛謙柔順了,「孝順長輩是應該的。」
  紀顯打量了她會兒,嗤笑出聲,然後將她抱著起身。
  他身材高大壯碩,反而襯得她越發的嬌小柔弱,讓她根本悍動不了他分毫。
  嚴青菊琢磨不透他現在的想法,被他放下時,發現腿軟得厲害,想到昨晚的事情,臉又是一紅。不過她仍是強撐著,飛快地為自己穿妥衣物後,拿了整整齊齊地疊在箱籠上嶄新的男性衣物伺候他穿上。
  等他們穿妥衣物後,將外面等候的丫鬟叫進來。丫鬟們手裡捧著各種洗漱用具進來,除了四個丹,還有兩個伺候紀顯的丫鬟。嚴青菊看了一眼,發現那兩個丫鬟都有些顫抖的模樣,抿了抿唇,當作沒看到。
  等她梳洗完畢,那邊紀顯的頭髮還沒有束好,嚴青菊想了想,自己接過丫鬟手中的梳子,柔聲道:「讓我來吧。」
  那丫鬟松了口氣,不過又有些惶恐地看了眼閉目而坐的紀顯,發現他沒什麼反應,方恭敬地退下。
  嚴青菊的手極巧,雖是第一次為男人梳發,但很快便梳好了髮型,用鑲著金絲的玉冠束緊。紀顯睜開眼睛,從黃銅鏡中看到她認真的神色,目光深沈,不發一語。
  梳洗畢,丫鬟們已經準備好了早膳。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打扮明顯與丫鬟們不一般的女人站在一旁候著,看她們的穿著打扮便知道這是紀顯的通房,而那個據聞正懷孕近八個月的姨娘潘氏不在。
  嚴青菊看了眼紀顯,見他面上冷淡,也不多說什麼,在丫鬟們的伺候下用過早膳,見天色差不多後,夫妻倆便出發去老太君那兒給長輩請安。
  今日是新婦進門給長輩姑舅奉茶請安的日子,整個鎮國公府的主子們都聚集到老太君的院子正廳,不管眾人心裡有什麼想法,在紀顯攜著新婚妻子進來時,臉上都是一片笑意盈盈,同時暗暗打量著新婦。
  見她身條單薄弱,弱柳扶風,未語便帶了幾分怯,眉眼楚楚動人,簡直在告訴別人,這是個麵團子,使勁兒地揉吧。
  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紀老太君和紀老夫人等女人心裡十分滿意,鎮國公撩起眼皮看了眼大兒媳婦,可有可無,其他人也在默默地打量,心裡自有一翻計較。
  兩人請安後,便有丫鬟端來茶水,讓新婦給長輩們請安。
  嚴青菊昨晚被折騰得狠了,身子骨也有些弱,此時又要給一群長輩們奉茶請安,雖然手上的茶盞端得穩,但是身體卻有些晃動,看得在場的人更確信她的身子骨柔弱,也不是個莊端大氣的。
  紀老太紀接過了茶喝罷,臉上帶著慈詳的笑容,說道:「顯兒媳婦,你既然已嫁到咱們紀家,以後可要好生伺候夫君、孝順長輩。」
  嚴青菊低眉順眼地應了,雙手接過紀老夫人給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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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6:58


  四個丫鬟同時看向嚴青菊,見她慢悠悠地坐回床上,整了整綰好的髮髻,原本有些緊張的,可看她這樣子,莫名的也不緊張了。
  誰說嚴青菊不緊張?她緊張得手指揪著衣擺,都將之抓皺了,只是現在在丫鬟們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來。
  紀顯被人扶到門口後,便將扶著他的人推開了,喜娘跟著進來,不敢過去扶他,邊唱著吉詳話邊跟進。嚴青菊自然不能枯坐著,慢騰騰地起身,見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袍的男人帶著一身酒氣進來,抿了抿唇,小心地過去扶住他的一隻手。
  紀顯顯然喝得高了,直接將她推開,將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丫鬟們驚呼著撲過去扶她時,又被一隻大手給拎住了,抓了回來,然後腰間多了一條鐵臂,那種無法悍動的力道,再次讓她意識到男女天生的差異。
  女人果然是弱勢群體啊……
  這般想著,她怯怯地抬頭看向他,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分外惹人憐惜。
  果然,勒著她的力道輕了點兒,然後差點抱著她一起摔到了床裡,被他身上的酒氣一薰,她有些不舒服地皺起眉頭,對那群已經傻眼的丫鬟道:「快去給爺端些水來淨臉。」
  丫鬟匆匆忙忙地下去了,大概是因為紀顯要用水,這回耳房裡倒是已經備好了水,直接弄過來便行了。
  嚴青菊拍拍勒著她的男人的手,小聲道:「爺,先淨臉罷。」
  紀顯看了她一眼,方放開手,由著她去絞乾淨巾帕給他擦臉。
  等她將他團團圍著伺候洗漱更衣後,丫鬟們收拾好東西,低眉順眼地下去了,四個丹顯然也有些擔心地看著室內的兩人,只是再擔心,也只能按捺下,退出新房,順便將門關上。
  新房裡只剩下今日的新婚夫妻。
  一個看起來兇狠,一個看起來嬌弱,心裡想什麼,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紀顯靠著床,對站得遠遠的少女道:「過來。」
  嚴青菊似乎又嚇到了,瘦弱的身子抖縮了下,小步地挪了過去,偶爾抬起眼睛怯怯地看著他,看得他哭笑不得——這女人何至於用這般可憐的模樣看他麼?他又不會真的吃了她。
  不過不可否認,是個男人都會對這樣的弱女子心憐幾分,他自然也不例外。
  坐在有些搖晃的花轎裡,大紅色的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只聽得外頭一片劈哩叭啦的鞭炮聲,轟得她耳膜都有些生疼生疼的,腦仁同時也抽疼起來。
  她手裡捧著一個玉如意,花轎有節奏地搖晃著,即便昨晚一個晚上沒睡好,卻沒有什麼睡意,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一片紅色。隨著鞭炮聲過後,外面傳來了各種議論紛紛的聲音,她豎起耳朵,但因為周遭鼓樂之聲一路過來,根本聽不出個大概。
  「……不是說只是公府的庶女麼?看那嫁妝單子……怎捨得搭那麼多嫁妝?」
  「雖是庶女,但是聽說端王妃和這庶妹自幼姐妹情深,嚴老太爺和嚴四老爺看在端王妃的面子上給添的。」
  「怨不得,這鎮國公府也賺到了,原本以為迎個庶女娶低了沒臉,可瞧人家的嫁妝,就是不差的。」
  「呔!同是公府,人家雖然是庶女,卻是依著嫡女的規格來教養的,配那鎮國公世子還是被糟蹋了。」
  「可不是,那鎮國公世子不過是仗著皇上寵愛罷了,私德不修,哪家閨女嫁他誰倒楣。」
  「就是啊……」
  紛紛的議論在鞭炮響起時,又蓋過去,再也聽不到分毫,她的心也沈下去。直到花轎停下,她的身體也跟著一頓,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裡一片平靜。
  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那麼她會繼續走下去。
  接下來,她被喜娘扶下轎,跨火盆,進喜堂,拜堂,然後送進新房。
  當紅頭蓋被一支金色的喜秤挑起,她半垂的眼睛抬起,便對上一雙冷戾的眸子,嚇得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抱著的玉如意,然後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模樣。
  一襲大紅色的新郎官服,襯得人精神熠熠,那張臉上若沒有那條疤,絕對可以稱之為英氣俊朗,十分端正,可惜現在給人的感覺便是兇惡狠戾,讓人不敢直視。
  她看了一眼,又趕緊垂下頭,看起來就像一個新嫁娘般羞澀,讓旁邊看著的人也不知道這是真羞澀還是因為對方的長相而害怕。
  新房的氣氛有些僵硬,喜娘、丫鬟們個個噤若寒蟬,喜娘對著新郎官那張臉,饒是平時舌燦蓮花,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此時實在是覺得自己是個嘴拙的。而那些丫鬟們手裡捧著象徵吉詳的物什,細嫩的胳膊卻在發著抖。
  一時間,新房的氣氛更怪異了。
  穿著一身喜氣衣裳的丹寇等陪嫁丫鬟心裡也急得不行,使勁兒地瞪著喜娘,都什麼時候了,竟然出這種差子。
  喜娘被她瞪了好一會兒,趕緊擠出笑容道:「恭喜世子爺,兩位該喝合巹酒了。」
  紀顯看了眼抖著身子端著託盤過來的丫鬟,眉頭擰起,似乎有些不耐煩,不待喜娘說什麼,直接抄起託盤上的兩個酒杯,自己端著一杯酒直接飲盡,另一杯遞給了坐在床上有些傻眼的新婚妻子。
  嚴青菊被他盯著,硬著頭皮伸手接過酒杯,也學他的樣子喝盡。這種喜酒並不烈,但喝進肚子裡仍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女人極少會喜歡喝酒,特別是她這種從小只喝花釀酒的閨閣女子,更不會沾這種酒了。
  喝完合巹酒,又在喜娘在唱答下完成了應有的儀式後,紀顯袍子一撩,便道:「我去敬酒,你們好生伺候夫人歇息。」
  眾人:「……」
  等紀顯離開後,喜娘同情地看了眼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看著柔柔弱弱的,那雙眼睛盈盈地看過來,說不出的幽怨婉轉,連她都心疼了,覺得她被許配給這樣的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是這些都是命啊,看著是她高攀,可是裡面那些門道兒,京城裡誰不知道,只是沒在嘴上說罷了。
  喜娘和丫鬟們也依次下去守到門外,屋子裡只剩下嚴青菊和四個陪嫁的丫鬟丹寇、丹橘、丹霞、丹雲。
  京城的十月份已經進入初冬,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眼看著就要下雪了,壓得人心頭沈甸甸的。新房裡雖然燒了地龍,但是人坐得久了,也會感覺到僵冷。
  丹寇見嚴青菊木木地坐在那裡,忙扯了下身邊的丹橘,說道:「姑娘,奴婢去打盆熱水來給您洗臉,丹橘也去弄得暖手爐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別讓姑娘冷著。丹霞、丹雲,你們在這裡伺候夫人。」
  嚴青菊看著兩個丫鬟,點了點頭。
  丹寇先是幫她取下鳳冠,將上了頭油的發散下來,方和丹橘出去。
  丹寇剛出門,便見著一個穿著嶄新褚紅色衣裳的小廝,個子矮小,但臉上堆著笑,看著也頗為親切。見到丹寇兩人出來,忙搓著有些發冷的手過去,說道:「兩位姐姐是夫人身邊的得用人吧?我叫紀山,是爺身邊伺候的小廝,兩位姐姐怎麼稱呼?」
  聽到是姑爺身邊的小廝,丹寇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在這府裡立足,自然要先和紀顯身邊伺候的人打好關係,臉上也堆起了笑容,熱情地道:「我叫丹寇,她叫丹橘,正想去打些熱水給夫人淨臉。」
  紀山聽罷,忙道:「這種事情只須要吩咐一聲便行了,耳房裡有小丫頭看著小爐子,應該有火。」
  紀山帶著兩人去耳房,不過卻沒看到什麼小丫頭,小爐子上架著個水壺,壺裡有些水,卻不夠用來兌開洗漱。紀山有些尷尬,見兩個丫鬟都冷眼看著,忙道:「今天婚禮,硯墨堂的人手不夠,許是小丫頭被叫走了,你們等著,我去廚房弄壺水回來。」
  等紀山忙不疊地跑開後,丹橘滿臉怒火地道:「丹寇姐姐,這分明是瞧不起咱們家姑娘。」
  丹寇比較冷靜,這種事情她早有心裡準備,說道:「看來這硯墨堂的人心可不齊啊。」
  等紀山回來後,丹寇見他陪笑的臉,也不惱,拉過水壺後又道:「天氣有些冷,爺也不知道何時會回房,咱們姐妹倆還想給夫人弄個暖手爐,要麻煩紀山兄弟了。」
  紀山忙不疊地又點頭,勤快地去張羅了。
  丹寇很快便端著一盆兌好的熱水進屋子伺候主子洗漱,將剛才的事情說了,見主子垂著臉慢慢地卸妝,不發一語,心裡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麼,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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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6:38


  阿竹傾聽了會兒,轉頭對他道:「這民間的小調聽著頗有野趣。」
  他笑著點頭,大抵是這明媚春光讓人心情大好,他笑道:「你嫁我這麼多年,也沒聽過你唱個曲兒給我聽,連琴都沒伺弄一下,莫不是君子六藝,十竅你通了九竅吧?」
  這男人意思是指自己一竅不通了?
  阿竹又想咬他,不過想想也笑了,對他道:「那我唱首你一定沒聽過的歌兒給你聽,聽了不許太激動,更不許咬人。」
  陸禹見她這模樣,倒是有些期待起來,湊到她耳邊輕笑道:「好啊,一輩子隻許唱給我一個人聽。」
  她的臉噌的一下紅了,聽著甲板上傳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突然覺得只要日子如此過下去,唱一首算什麼,就算唱個千首百首都行,只要他不嫌棄會漏歌詞或者跑調就行。
  如此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坐在有些搖晃的花轎裡,大紅色的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只聽得外頭一片劈哩叭啦的鞭炮聲,轟得她耳膜都有些生疼生疼的,腦仁同時也抽疼起來。
  她手裡捧著一個玉如意,花轎有節奏地搖晃著,即便昨晚一個晚上沒睡好,卻沒有什麼睡意,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一片紅色。隨著鞭炮聲過後,外面傳來了各種議論紛紛的聲音,她豎起耳朵,但因為周遭鼓樂之聲一路過來,根本聽不出個大概。
  「……不是說只是公府的庶女麼?看那嫁妝單子……怎捨得搭那麼多嫁妝?」
  「雖是庶女,但是聽說端王妃和這庶妹自幼姐妹情深,嚴老太爺和嚴四老爺看在端王妃的面子上給添的。」
  「怨不得,這鎮國公府也賺到了,原本以為迎個庶女娶低了沒臉,可瞧人家的嫁妝,就是不差的。」
  「呔!同是公府,人家雖然是庶女,卻是依著嫡女的規格來教養的,配那鎮國公世子還是被糟蹋了。」
  「可不是,那鎮國公世子不過是仗著皇上寵愛罷了,私德不修,哪家閨女嫁他誰倒楣。」
  「就是啊……」
  紛紛的議論在鞭炮響起時,又蓋過去,再也聽不到分毫,她的心也沈下去。直到花轎停下,她的身體也跟著一頓,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裡一片平靜。
  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那麼她會繼續走下去。
  接下來,她被喜娘扶下轎,跨火盆,進喜堂,拜堂,然後送進新房。
  當紅頭蓋被一支金色的喜秤挑起,她半垂的眼睛抬起,便對上一雙冷戾的眸子,嚇得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抱著的玉如意,然後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模樣。
  一襲大紅色的新郎官服,襯得人精神熠熠,那張臉上若沒有那條疤,絕對可以稱之為英氣俊朗,十分端正,可惜現在給人的感覺便是兇惡狠戾,讓人不敢直視。
  她看了一眼,又趕緊垂下頭,看起來就像一個新嫁娘般羞澀,讓旁邊看著的人也不知道這是真羞澀還是因為對方的長相而害怕。
  新房的氣氛有些僵硬,喜娘、丫鬟們個個噤若寒蟬,喜娘對著新郎官那張臉,饒是平時舌燦蓮花,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此時實在是覺得自己是個嘴拙的。而那些丫鬟們手裡捧著象徵吉詳的物什,細嫩的胳膊卻在發著抖。
  一時間,新房的氣氛更怪異了。
  穿著一身喜氣衣裳的丹寇等陪嫁丫鬟心裡也急得不行,使勁兒地瞪著喜娘,都什麼時候了,竟然出這種差子。
  喜娘被她瞪了好一會兒,趕緊擠出笑容道:「恭喜世子爺,兩位該喝合巹酒了。」
  紀顯看了眼抖著身子端著託盤過來的丫鬟,眉頭擰起,似乎有些不耐煩,不待喜娘說什麼,直接抄起託盤上的兩個酒杯,自己端著一杯酒直接飲盡,另一杯遞給了坐在床上有些傻眼的新婚妻子。
  嚴青菊被他盯著,硬著頭皮伸手接過酒杯,也學他的樣子喝盡。這種喜酒並不烈,但喝進肚子裡仍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女人極少會喜歡喝酒,特別是她這種從小只喝花釀酒的閨閣女子,更不會沾這種酒了。
  喝完合巹酒,又在喜娘在唱答下完成了應有的儀式後,紀顯袍子一撩,便道:「我去敬酒,你們好生伺候夫人歇息。」
  眾人:「……」
  等紀顯離開後,喜娘同情地看了眼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看著柔柔弱弱的,那雙眼睛盈盈地看過來,說不出的幽怨婉轉,連她都心疼了,覺得她被許配給這樣的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是這些都是命啊,看著是她高攀,可是裡面那些門道兒,京城裡誰不知道,只是沒在嘴上說罷了。
  喜娘和丫鬟們也依次下去守到門外,屋子裡只剩下嚴青菊和四個陪嫁的丫鬟丹寇、丹橘、丹霞、丹青。
  京城的十月份已經進入初冬,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眼看著就要下雪了,壓得人心頭沈甸甸的。新房裡雖然燒了地龍,但是人坐得久了,也會感覺到僵冷。
  丹寇見嚴青菊木木地坐在那裡,忙扯了下身邊的丹橘,說道:「姑娘,奴婢去打盆熱水來給您洗臉,丹橘也去弄得暖手爐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別讓姑娘冷著。丹霞、丹青,你們在這裡伺候夫人。」
  嚴青菊看著兩個丫鬟,點了點頭。
  丹寇先是幫她取下鳳冠,將上了頭油的發散下來,方和丹橘出去。
  丹寇剛出門,便見著一個穿著嶄新褚紅色衣裳的小廝,個子矮小,但臉上堆著笑,看著也頗為親切。見到丹寇兩人出來,忙搓著有些發冷的手過去,說道:「兩位姐姐是夫人身邊的得用人吧?我叫紀山,是爺身邊伺候的小廝,兩位姐姐怎麼稱呼?」
  聽到是姑爺身邊的小廝,丹寇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在這府裡立足,自然要先和紀顯身邊伺候的人打好關係,臉上也堆起了笑容,熱情地道:「我叫丹寇,她叫丹橘,正想去打些熱水給夫人淨臉。」
  紀山聽罷,忙道:「這種事情只須要吩咐一聲便行了,耳房裡有小丫頭看著小爐子,應該有火。」
  紀山帶著兩人去耳房,不過卻沒看到什麼小丫頭,小爐子上架著個水壺,壺裡有些水,卻不夠用來兌開洗漱。紀山有些尷尬,見兩個丫鬟都冷眼看著,忙道:「今天婚禮,硯墨堂的人手不夠,許是小丫頭被叫走了,你們等著,我去廚房弄壺水回來。」
  等紀山忙不疊地跑開後,丹橘滿臉怒火地道:「丹寇姐姐,這分明是瞧不起咱們家姑娘。」
  丹寇比較冷靜,這種事情她早有心裡準備,說道:「看來這硯墨堂的人心可不齊啊。」
  等紀山回來後,丹寇見他陪笑的臉,也不惱,拉過水壺後又道:「天氣有些冷,爺也不知道何時會回房,咱們姐妹倆還想給夫人弄個暖手爐,要麻煩紀山兄弟了。」
  紀山忙不疊地又點頭,勤快地去張羅了。
  丹寇很快便端著一盆兌好的熱水進屋子伺候主子洗漱,將剛才的事情說了,見主子垂著臉慢慢地卸妝,不發一語,心裡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麼,不好說話。
  等嚴青菊在丫鬟的伺候下淨好臉,換上一身寬鬆的便服坐著時,丹橘也回來了,不僅拿回了暖手爐,而且還有一個食盒。現在天氣冷,新房裡的八仙桌上擺著的食物早已經冷卻了,自然無法入口,而這食盒不用說,也是紀山的功勞了。
  食物是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還有些小菜配著,對於餓了半天的人來說,不蒂於珍饈美味。嚴青菊自幼常聽她三姐姐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也沒計較什麼,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直接開吃。
  「這鎮國公府果然是一群沒教養的,從這下人的態度可觀一二。」丹橘心裡有些惱火,抱怨道:「虧得這墨硯堂還是世子的居所,可是那些奴才僕婦們個個都向著東西院那裡,叫他們弄個暖手爐也說沒空,若不是紀山直接出面,這湯麵我也弄不來。」
  丹橘冷笑道:「他們不過是欺咱們姑娘是新婦,抹不開臉,不好動手罷了。這下馬威也特掉份兒。」
  嚴青菊慢條斯理地將一碗湯麵都吃完了,連小菜也不剩,端的好胃口,聽到兩個丫鬟的話,方道:「沒事,他們張狂不起來。」
  丹寇和丹橘互看了一眼,知道自家姑娘心裡有底,便放心了。
  吃完了東西後,嚴青菊抱著暖手爐在新房內開始轉圈圈消食,等消食得差不多時,便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哄鬧聲,不必說,定然是新郎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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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6:21


  安貴太妃剛離開,昭萱郡主便來了,她坐到兩個小傢夥面前,看著他們直笑。
  「表姑姑笑什麼?」豚豚天真無邪地問。
  元宵打了個哈欠,問道:「表姑姑身子好不好?抱宵宵睡覺好不好?」說著便要挨過去,不過被他胖哥哥抓回來了,讓他繼續練字。
  昭萱郡主笑著拒絕,「可不行,抱你睡覺的話,你娘親會罵我的。」
  元宵扁扁嘴,只能苦逼地繼續練字了。
  豚豚和昭萱郡主開始嘀咕起來。
  「豚豚,你父皇要巡視河工,到時候可以趁機跟著一起出宮遊玩,你幫忙問問他會帶什麼人出巡,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母后一定會帶的。皇祖母和祖母想去也帶上,皇爺爺身子不好,可能不去了,其他的太妃們見皇祖母去,她們也會去的。」豚豚掰著手指頭,看得很明白。
  昭萱心裡欣慰,國家有個聰明懂事的太子,乃大夏之福。
  說了這事,豚豚又瞅著昭萱郡主,小聲道:「表姑姑,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出閣?豚豚給你攢嫁妝。」
  昭萱郡主差點噴了,伸出手戳著他的腦袋,佯怒道:「這話是誰教你的?你母后?」
  豚豚誠實地搖頭,將主使者出賣了,「是皇爺爺,皇爺爺說,表姑姑身子養得差不多了,不能讓您再賴在宮裡吃白食,該嫁出去了。所以豚豚也正在給您攢嫁妝。」然後想到了什麼,瞅著她道:「表姑姑不用擔心,就自你以後沒有生出小弟弟,豚豚也會給表姑姑養老的,不會讓人欺負表姑姑。」
  昭萱郡主的臉色有些奇怪,似是有些惱怒,又有些感動,忍不住摸摸豚豚的腦袋,澀澀地笑道:「咱們豚豚是乖孩子,姑姑再看看吧,現在不想嫁人。而且……姑姑這身子,不僅病體虛弱,還無法傳承子嗣,哪個男人會娶?」
  「聶侍衛會娶的!」豚豚毫不猶豫地道。
  昭萱:「……」
  豚豚不知道自己又戳中了昭萱郡主的某根神經,待她回了慈甯宮後,直接將聶玄叫來,要攆他離開慈甯宮。
  「以你的資歷,進羽林軍也使得了。如果你不想進羽林軍,那麼去金吾衛怎麼樣?還是你喜歡神機營?我會尋太上皇,給你謀個好去處,以謝你這些年來的盡忠保護,以後莫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聶玄被她轟出去後,仍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見星枝尋出來後,忍不住道:「郡主她這是怎麼了?」
  星枝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小聲道:「太上皇又對郡主逼婚了。昨天,太上皇說若是郡主不嫁人,他死得也不安心,郡主差點嚇壞了。」
  聶玄:=__=!太上皇逼婚關他什麼事?
  星枝滿臉黑線地看著他,你丫的擺這是什麼表情?難道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是騙人的?忍不住道:「聶侍衛難道沒個想法?還是你嫌棄郡主身子不好,現在容貌也不好?」她危險地瞪著他。
  聶玄下意識地反駁,「她的身子不是有起色了麼?以後總會好的!而且她一點也不醜!」
  星枝臉色稍緩,又道:「郡主現在的情況,京城也沒哪個勳貴公子願意娶她,我也擔心她未來沒個著落,太上皇方會如此憂心,不然太上皇那般疼愛郡主,哪裡捨得如此逼她?」
  接著,星枝又忍不住抱怨京城裡的那些世家勳貴公子的劣根性及現實,一聽說太上皇要為昭萱郡主選夫婿,上至十五歲下至二十五歲的,都匆匆地尋對象定親了,就算年紀大些的鰥夫,也匆匆忙忙地在一個月內抬了門繼室進門,擺明著昭萱郡主就算給人當續弦,人家也不要。
  有這麼埋汰人的麼?
  不說星枝氣,太上皇和阿竹都氣得要死,兩人都陰險地開始盯著京城那些有動作的人家,都記在了心裡,想著以後怎麼折騰他們。
  星枝抱怨到最後,都快哭了,邊哭邊看著聶玄。
  聶玄擰起眉,也有些不愉快,說道:「她很好。」
  「既然郡主那麼好,聶侍衛就……」去求娶吧。星枝期盼地看著他。
  誰知道聶玄卻只是皺眉思索,沒個聲音。
  星枝又氣得跺腳,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心知這種事情不能逼人,直接扭頭走了。
  不過翌日後,聶玄卻去稟了太上皇,他接受調職,調去神機營,接手神機營副指揮使之職。
  這是聶玄跟在昭萱郡主身邊七年來,在被她多次趕人時,終於應允了她的驅趕,卷了東西便離開了,去了神機營。不過沒人知道的是,他離開時,太上皇特地給了一堆的賞賜,皇太后、皇帝、皇后皆有賞賜,足以讓聶玄在京中置辦豪宅不說,還能置辦一份不菲的家業,沒有哪個侍衛有他這般豐厚的賞賜。
  昭萱郡主看著窗外宮牆下以往聶玄站的崗位,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她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失落或喜悅。
  鳳翔宮裡,阿竹纏著陸禹確認道:「聶侍衛真的會求娶麼?他是真心的?會不會最後又要因為昭萱的身子不能生養,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如果是這樣,還不若讓昭萱一輩子清清淨淨的,不惹那凡塵情愛。
  陸禹聽罷,笑得有些危險,「他敢!」拍拍她的手,說道:「你就放心吧,聶玄已經說過,他的養父母同樣沒有孩子,到時候從族裡過繼個純善孝順的孩子便是。」
  阿竹聽罷,終於松了口氣,開始盼著聶玄置辦好家業後,來求娶昭萱郡主。
  很快便到了皇帝巡視河工的日子。
  天子出巡,雖然言明要一切從簡,但因為其中還有皇太后和一干太妃們隨行,個個都是長輩,免不了車馬儀仗等架勢,內閣輔臣們帶著群臣直接送到京城運河的皇家碼頭。
  陸禹攜著皇太后、安貴太妃、阿竹及兩個孩子登上龍舟。
  豚豚的傷已經好了,即便再老成持重,此時難得離京,興奮得在甲板上跳來跳去,然後又去看河下的水,看看有沒有魚。
  「母后,母后,豚豚想釣魚。」
  阿竹挨坐著視窗看沿途的風景,憋在京城那麼多年,終於能出京遊覽,仿佛整顆心都放飛了,也高興得不行,對胖兒子道:「船行駛時,會將魚嚇跑,哪裡能釣到什麼魚?」
  胖兒子聽了還是高興,跑來跑去的玩耍,又到前面去看另外一條大船,那裡是皇太后帶著一干後妃搭乘的船。
  阿竹見胖兒子一刻閑不下來的模樣,又見小兒子趴在她懷裡睡得香,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小臉蛋,將他鬧醒了後,不理會他嚶嚶抽泣的模樣,給他洗了臉後,說道:「豚豚,過來帶弟弟去玩兒,別讓他成天睡覺,長不大的。」
  豚豚很有做兄長的自覺,雖然弟弟與他年紀相差不大,但是弟弟太蠢了,做哥哥的只能被迫提前長大,處處關照他了。
  「哥哥,不嘛,宵宵困,要睡覺覺~」
  「醜兒乖,你陪哥哥玩兩個時辰,晚上哥哥抱你睡。」
  「……好、好吧,玩兩個時辰,陪睡兩晚。」
  「不行,起碼明天還要多玩兩個時辰,才能兩晚。」
  「不行,三晚。」
  「可以。」
  阿竹:「……」
  差點聽得一臉血的阿竹看著她家蠢兒子,無語凝噎。
  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小兒子只要睡足了,也不會再弄出認錯父母的醜事來,不然那位皇帝真的直接將認錯爹的小兒子給扔出去。上次就因為小兒子認錯了人,將太上皇認成了父皇,狠心的爹直接將他丟到偏殿裡,叫宮女在他旁邊不停地嘮叨了一天時間,差點弄得小兒子也崩潰了,再也不敢在清醒的時候認錯人。
  正看著風景時,陸禹走了過來,坐到她身邊擁住她的腰。
  「在看什麼?」他低低地笑著,聲音依然清潤。
  阿竹扭頭看他的臉,近看之下,膚色依然如玉般溫潤,笑容依然如當年初見時的模樣,又添了些而立之年的男人的成熟韻味,忍不住湊近他,親了下他的唇角。
  紅暈染上他的臉,他別過頭,說道:「做什麼呢?晚上都不見你主動一些。」
  她笑盈盈地看他,「那算了,以後我都不主動了。」剛說完,發現擁在腰間的手緊了緊,好笑地發現他正冷幽幽地瞪著他。
  等她又主動湊過去親了下他的臉,他眸色才恢復正常,然後兩人一起坐在視窗前,看著外面沿途的暮春風光,青山秀水,迤邐嫵媚,祖國無盡風光可盡覽,遠處河面上漁舟在水中劃過,打漁翁戴著草笠撐著長杆,漁歌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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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6:01


  因為胖兒子受傷了,阿竹心疼他,親自去小廚房熬湯給他補身子,殿內除了伺候的宮人,只有兄弟倆。
  元宵打了個哈欠,瞅著自己的胖哥哥,軟糯糯地問道:「哥哥真的不疼麼?要不宵宵給你吹吹?」
  豚豚忍不住笑起來,掐了把弟弟可愛的臉,說道:「真的不疼,醜兒陪哥哥說說話就好了。」
  「不想說話,胖哥哥當沒看到宵宵,讓宵宵睡覺覺,好不好?」元宵期盼地看著胖哥哥,然後又看了下哥哥肉肉的小身子,將那句「抱著宵宵睡覺覺」的話給咽了回去。
  若是娘親知道胖哥哥都受傷了,他還想讓胖哥哥抱著睡,一定會生氣的。平時笑眯眯的人,生起氣來才可怕,就和他家愛坑兒子的父皇一樣。
  看著弟弟求睡覺的大眼睛,豚豚心裡又浮起了一種無力感,心裡想著,若是以後弟弟都這麼愛睡又總是認錯人,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這麼一想,便覺得自己這作哥哥的責任重大,誰讓自己有個讓人操心的蠢弟弟呢。
  到了晚上,陸禹回來後,小心地拉著胖兒子的小手看了看,詢問了傷勢後,發現並不嚴重,心裡方松了口氣。
  「以後做事之前,要想想有什麼樣的後果,值不值得你如此做,你能不能承擔,三思而行。」陸禹拍著胖兒子的腦袋道。
  豚豚乖巧地點頭,認錯態度良好:「父皇,豚豚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魯莽了。」然後左右瞅了瞅,小聲地道:「父皇,今天兒子原本是想給母后摘花的,誰知那花長得太高了,才會摔倒。」
  陸禹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讚賞道:「孝心可嘉,可以抵消。」
  豚豚也開心地笑起來。
  笑完後,父子倆同時扭頭,看向趴在一旁就要睡著的元宵小朋友,頓時心裡一陣無奈。
  「醜兒,快醒醒,父皇回來了。」豚豚推著弟弟,不過是一個沒注意罷了,竟然又蹭到這裡睡了,真是厲害的睡功,他都沒注意。
  元宵揉了下眼睛,對著遠處叫道:「父皇,宵宵今天很乖……」
  陸禹一個沒忍住,直接在二兒子腦袋上拍一巴掌,危險地問道:「醜兒看哪裡呢?」
  被二皇子對著叫父皇的汪內侍垂下頭,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同時內流滿面,心說二皇子你就算眼睛不好使,也不能將一個中年老內侍當成皇上啊?皇上可比奴才生得俊多了。
  元宵的目光終於清明起來,發現自己認錯了人,馬上瞪大一雙鳳眼,撲過去抱住父親的腿,甜甜地笑道:「父皇回來啦,宵宵今天和母后走了很久的路,還陪胖哥哥一起坐了很久,都沒睡呢。」
  陸禹抽開腿,將他拎到一邊,說道:「你哥哥摔傷了,這幾日不能練字,醜兒便代你哥哥練,哥哥會在旁邊監督你,晚上父皇回來要檢查。」
  元宵:qaq,父皇,窩錯了,不要練字嘛,好累的!
  用過晚膳後,一家四口坐在殿內喝茶說話,等到了就寢時間後,阿竹說道:「今天豚豚受傷了,晚上就和咱們一起睡吧。」
  豚豚聽罷,雙眼一亮,開心地點頭。
  元宵打了個哈欠,叫道:「宵宵也要和父皇母后一起睡,母后抱著。」
  陸禹將他拎過來,笑得極為清雅,「父皇抱你如何?」
  元宵委屈地看他,勉強點頭道:「父皇抱也可以,不過父皇硬硬的,沒有母后和胖哥哥抱著舒服。」他實話實說,胖哥哥胖得正好,抱著睡也舒服,他以後一定要娶個胖胖的媳婦兒抱著睡舒服。
  陸禹:= =!這倒楣孩子!到底像誰?
  為兩個孩子都換上乾淨的寢衣,阿竹將他們抱到床上,小兒子直接丟到最裡面,反正就算貼著牆他也能睡得雷打不醒,胖兒子要注意晚上不讓他壓著傷手,阿竹打算自己就近照顧,放到身邊。
  豚豚躺在床上,左右兩邊是父母,可讓他高興了,連一直隱隱作疼的手都不覺得疼了。
  元宵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陸禹有些嫌棄地將他往裡頭推去,小傢夥睡得死,被人搬來搬去也沒醒。等阿竹也上了床後,陸禹一手撐著腦袋,又檢查了下躺在旁邊的胖兒子的手,這撞傷的地方,明日有得疼了。
  果然,第二日,豚豚疼得一天都沒什麼精神,懨懨地坐在殿內。
  因為太子殿下受傷,自然也沒辦法去上課,而且因為摔傷的是右臂,練字什麼的更不可能了。於是換了元宵小朋友在努力練字,邊練還要委屈地瞅一眼坐在旁邊被宮女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胖哥哥。
  「哥哥,這個字怎麼讀?」
  豚豚看了一眼,便道:「這是祀字,祭祀的祀。醜兒,下筆力道太輕了,沒吃飯麼?」
  「吃飯了,可是沒睡夠,沒力氣。」元宵嘟嚷著。
  豚豚聽罷,無語地看著自家弟弟,你昨晚一沾枕就睡著了,父皇將你搬來搬去都沒醒,今天早上還比他多睡了半個時辰才起床,還叫沒睡夠?
  見弟弟苦大仇深地在練字,豚豚想了想,又道:「聽說父皇下個月要巡視河工,醜兒乖,到時候父皇說不定會帶你去江南玩?」
  元宵聽罷,特認真地問道:「去了江南能睡覺覺麼?」
  豚豚:>__<。。。父皇,弟弟不僅不會認人,而且都快成睡神了,腫麼辦?
  「不能,不過咱們乘船下江南,到時候有一個月的路程,在船上沒什麼事可做,你可以多睡一點。」
  元宵小朋友一聽,頓時興奮了,忙道:「宵宵要去江南,江南好!」
  好個屁!能睡覺就好吧!豚豚小朋友冷笑地看著弟弟,到時候若是讓你天天睡,我就不是陸琛了,改你叫哥哥!
  元宵小朋友不知道自己胖哥哥已經在思索著怎麼坑弟了,對出巡之事期盼得不行,天天巴望著什麼時候天子出巡,可惜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的脾氣,回答他時都是有些含糊其詞,沒個準信。
  慈仁宮和慈甯宮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得知太子摔傷後,都打發了人過來,得知養些天便好後,便放心了,只有安貴太妃直接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看孫子。
  安貴太妃看著兩個孫子一個在練字,一個坐在旁邊守著,覺得他們此時就像苦白菜一樣,小小年紀的就要做這些事情,頓時心疼得不行。
  她將大孫子抱在懷裡惜惜,又騰出一隻手將二孫子抱到懷裡,摸摸小臉道:「都是乖孩子,琛兒疼的話就告訴祖母,珝兒這小臉又瘦了,累的話就去睡,別累著自己。」
  元宵開心極了,雙眼星星眼地看著祖母,「真噠?那宵宵去睡覺覺了,不練字了。」
  豚豚馬上道:「祖母,醜兒還有兩張大字沒練完,這是父皇吩咐的。」
  安貴太妃噎了下,見二孫子還在星星眼看著自己等答案,委婉地道:「珝兒啊,既然是你父皇的吩咐,你就聽話吧。」然後扭頭,不忍心看二孫子淚眼汪汪求睡覺的模樣。
  安貴太妃又仔細地詢問了大孫子的情況,然後有些怒道:「你母后怎麼照顧你們的?竟然讓我琛兒受傷,看珝兒這小臉瘦得……」
  元宵小手抓著狼毫筆,有些懵懂地看著祖母。
  豚豚眼睛轉了轉,委屈地道:「祖母,是豚豚自己摔的,怕母后罵都沒告訴她呢,你別去說好不好?不然母后就要罰豚豚了。」
  安貴太妃在兩個孫子面前是個沒有骨氣的,一見他委屈,什麼原則都沒有了,自然也不會再跑去媳婦那裡罵她了。如此,也省了阿竹要挨婆婆的責備。
  豚豚在背後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自己的娘親他自然要護著,祖母雖然也好,但是祖母總愛尋些小事找母親的刺,他作兒子的自然要化解她們之間的矛盾,這些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就算這些年來中宮獨寵,安貴太妃心裡再有意見,到現在也沒因為這事情和兒媳婦起過衝突,有皇太后和精明的兒子在上面鎮著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孫子在其中允當緩和劑。
  「祖母,醜兒也不瘦,只是孫兒比較胖罷了。祖母總是說醜兒瘦了,難道嫌棄豚豚胖?」
  見孫子一副要哭的模樣,安貴太妃更沒骨氣了,忙陪著笑哄孫子,差點連心肝都要挖出來了。
  沒心沒肺的元宵同學看著胖哥哥將祖母忽悠得找不到北,撇了下嘴,心說胖哥哥又坑人了,算了,只要不來坑弟弟,他就不管了。反正管了是自己母后遭殃,不如都當不知道。
  安太貴妃連兒媳婦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兩個孫子哄得眉開眼笑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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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5:41


  大笑過後,她又開始嗚咽起來,邊嗚咽邊嘶吼地叫著妹妹的名字,哭泣道:「萱兒,父親也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滿意了吧?我不求你再來看我,但是父親的墳塋,你一定要……」
  回到馬車裡,又被丫鬟們灌了杯藥茶,撫著胸口好一會兒,方緩過那口氣。
  她半閉著眼睛蜷縮在車裡,直到那股悶痛過去,才有氣無力地道:「回京吧。」
  星枝和星葉擔憂地看著她,嘴角動了動,發現什麼安慰都是徒然。
  耽擱了些時間,到了傍晚時,他們還未回到京城,估模著到了城門時城門也關了,聶遠和星枝星葉商量過後,便在城外的小鎮裡尋個了客棧落宿。
  下車時,聶遠直接用一件寬大的披風將昏迷的昭萱郡主裹住,將她抱到客棧裡的,然後又趕緊讓人去尋大夫。
  折騰了一個小時,昭萱郡主才醒過來,她懨懨地坐在床上,神色寂寥,看起來又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嚇得兩個丫鬟有些不安,擔心她又像前陣子那般,沒有生氣,身子漸漸敗壞。
  聶遠送走大夫後,用食盒裝著一蠱熬好的小米粥過來,還有幾碟小菜,笑道:「先前都在路上,吃得也不好,現在郡主正好吃些易克化的食物填填胃,呆會才好吃藥,免得傷著。」
  星枝星葉忙拿了張小幾放到床上,讓郡主坐在床裡用膳,同時忍不住讚賞聶玄的貼心。
  吃了些食物,又開始喝藥,每天做著重複的事情,她的神色有些平淡,仿佛將之當成了一件每日必做的事情般執行著,就如穿衣洗漱一般平常。
  聶玄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閉上嘴,準備離開時,昭萱郡主叫住了他。
  「行了,有什麼話你便說吧。」她的聲音依然有些沙啞,但已無在常平寺時的那種虛弱無力。
  聶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道:「屬下第一次見著郡主時,郡主直接將屬下推到雪地裡,自己也摔了一跤,當時安陽長公主都嚇了一跳,擔心您摔著,您那時候卻自己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還將屬下給拽起來。」
  昭萱郡主早就沒記憶了,聽他那麼一說,不由笑道:「我將你推倒,又拉你起來?我有那麼好心麼?」
  聶玄看著她,她的容貌已不復昔日的美麗,但在他眼裡,依然是那個張揚明媚的小姑娘。「這個屬下可不知道。當時我嫡出的兄長是想將我推下湖的,冬天的湖水可冷了,若是我被推下去,小命便會沒了。那時候您恰好出現,直接一腳將我兄長踢下湖,然後又將我推到雪地裡,連著自己也摔倒了。剛好大人們趕過來,見咱們都摔著了,就算我兄長被推進了湖裡,礙著長公主的面子,也不能當面責備什麼,又因為是您推的,所以我才免了一陣皮肉之苦。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情,錦鄉伯認為我這庶子頑劣不堪,方決定將我過繼了,還得感謝你呢。」
  「過繼你的父母對你好麼?」昭萱郡主忍不住又問道。
  「自然是極好的。」說起養父母,聶玄的聲音變得更溫柔,「養父母是聶家的族人,輩份雖然高,但人卻老實本份,沒什麼本事,住在老家收租子過日子。他們成親十幾年,膝下無子,便想從族裡過繼個孩子以後好送終,可惜因為養父母身子不好,沒人願意過繼孩子給他們,後來求到錦鄉伯那裡後,在錦鄉伯夫人的攛掇下,方將我過繼了。我被過繼後,他們待我極好,至少吃穿用度是不少的,方能讓我平平安安地長大。只可惜,他們走得太早了,我來不及孝順他們……」
  昭萱郡主點頭,「你小子也是有福的。」只可惜和她一般,父母緣都差。
  和他說了會兒話,她心頭的鬱結也去了很多。
  翌日,雪開始下了,昭萱郡主一行人午時方起啟回京。
  午時人極少,進城門時,行人也不多,又因為下雪,大街上的人極少。
  昭萱郡主原本靠著車壁而坐,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掀開了車簾,直直地望著街道邊的一家賣筆墨紙硯的鋪子,那裡有個穿著石青色大氅的男子正朝身邊的女子笑著,笑容十分特別,讓人一陣眩目。
  「停下。」昭萱郡主叫道。
  馬車停下了,靜靜地停在街邊,她卻掀著簾子,一直看著那對夫妻挑好了筆墨紙硯等物什,結了賬後,男子將它們放到布袋裡,一手撐著傘,扶著嬌俏美麗的妻子離開鋪子。
  「……還得給祖母和娘親買些她們愛吃的果脯。阿昶,咱們再去那邊瞧瞧,那裡有一家專門賣果脯的店,據說生意不錯。還得給兩位嫂子們帶一些,五弟和六弟前個兒還和我說,想要城東劉鐵匠打造的鐵爐子……」女子清脆爽利的聲音傳來,她仰著臉笑看著丈夫。
  男子為她拂去肩膀上的雪,低眉輕輕一笑,說道:「那群臭小子,不必理會他們。咱們難得出來一趟,正逢下雪,雪迎寒梅來,我帶你去看梅花。」
  「好啊!」
  夫妻倆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街頭。
  她看著男人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依稀仿佛看到了小時候在枯潭寺時遇見的小男孩,如今他已經為人夫,而她卻一身病痛,形容憔悴。
  「郡主,天氣冷,雪呆會要下大了,先回宮吧。」
  車窗前多了一張清秀的臉,同時也遮住了她看向遠方的視線。
  昭萱郡主看向他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額頭上的雪,在他瞪大眼睛時,若無其事地道:「好了,回宮吧。」
  冬去春來,寒來暑往,又是一年春光明媚之時。
  阿竹正牽著眯著眼睛打哈欠的二兒子,帶著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一起在御花園裡溜溜達達散步,突然見跟在胖兒子身邊伺候的小內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娘娘,太子殿下摔著了。」
  阿竹臉色微變,忙道:「摔著哪裡了?重不重?」
  那內侍見她嚇得臉色都發白了,忙道:「蹭著了手臂,出了些血。余成已經將殿下送回鳳翔宮了。」
  聽罷,阿竹沒心思再溜達了,將二兒子一揣,忙往鳳翔宮跑去。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兩人自然也忙跟上,已經十二歲的十八公主跑得飛快,昭萱郡主因為身子不好,在後頭走得有些慢。
  到了鳳翔宮正殿,便見到六歲的胖兒子抱著受傷的手臂乖乖地坐在那兒,伺候他的內侍余成站在一旁溫聲細語地安慰著。
  胖兒子一見到阿竹,眼睛就有些紅了,委委屈屈地叫了聲母後。
  阿竹忙過去邊檢查他的手邊問道:「怎麼傷著了?太醫什麼時候來?今日太醫院是誰值勤?荀太醫在不在?」
  宮女忙回答道:「娘娘放心,今日是荀太醫值勤,一會就會來了。」
  余成有些忐忑地道:「太子要摘花,站在石階上,不想踏了個空。」
  阿竹皺了下眉頭,也沒責備什麼,余成小心地瞄了一眼,知道皇后娘娘沒有怪罪,方松了口氣。
  阿竹將胖兒子的上身衣物褪下,看到他白嫩嫩的手臂上泌出了血,雖然出血不多,但是看那瘀痕,在白嫩的肌膚上,也夠觸目心驚的。
  阿竹一陣憐惜,給胖兒子吹了下受傷的胳膊,問道:「豚豚,疼不疼?」
  這時,一個小身影也擠了過來,瞅著他軟綿綿地問道:「胖哥哥,疼不疼?」
  胖兒子看了下母親和弟弟,小聲道:「其實不怎麼疼。」只是看到母親心疼的模樣兒,有些想要撒嬌罷了。
  荀太醫很快便來了,檢查過後只道是皮肉傷,沒有拉傷筋骨,但是小孩子的骨頭還沒長好,比較脆弱,為了保險,仍是拿了板子在手臂上固定個幾天,免得晚上睡覺時小孩子亂蹭傷上加傷。
  十八公主摸摸侄子的腦袋,憐惜道:「豚豚告訴姑姑,怎麼摔著的?姑姑拆了那地方,將那些花也拔光了。」
  豚豚的肥臉突然漲得通紅,吱吱唔唔的。
  昭萱郡主正巧進來,不由笑道:「看豚豚的樣子,就是有內情,是不是豚豚頑皮了?」
  被眾人盯著,豚豚肥臉越發的紅了,對阿竹道:「母后,豚豚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地方太高了,想著自己跳下去,就摔著了。」
  阿竹見這幾年越發老成持重的大兒子這副害羞的模樣,早就心軟得不行,哪裡捨得罵他?將他摟到懷裡摸了下紅通通的肥臉,不過仍是有些嚴厲道:「這次就當個教訓,下次可不準這樣了?知道了?」
  「嗯。」
  見沒什麼事情,眾人都松了口氣,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又呆了會兒,方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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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5:21


  馬車慢悠悠地行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常平寺前。
  這裡是皇家寺廟,周圍方圓幾裡內無人家,顯得十分清幽。
  聶玄下車去敲門,很快便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女尼過來開門。那女尼不僅膀大腰圓,也生得滿臉兇橫,往那兒粗粗一站,便讓人覺得一股壓力撲面而來。聶玄站在她面前,發現這女尼的身高都快趕上他了,差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個男人。
  很快,聶玄發現皇家寺廟裡守門的女尼幾乎都是這般膀大腰圓、看著就不好惹的樣子。
  等他們說明了來意,又遞了宮裡的權杖,那女尼恭敬地將他們迎進了寺廟,很快便有寺裡的住持過來。
  互相見禮後,昭萱郡主說道:「住持,我想見見姐姐,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在昭萱說話時,聶遠遞上了香油錢,一名女尼接過後,發現那份量,不禁眉開眼笑。
  住持念了聲佛號,看起來慈眉善目,說道:「郡主遠道而來,自然能行這個方便。法圓,帶郡主去罷。」
  那叫法圓的女尼同樣是個生得極為粗獷的,行了一禮,便道:「女施主請這邊走。」
  星枝和星葉扶著昭萱郡主尾隨法圓而去,聶遠跟在她們身後。
  昭萱郡主的身子不好,走得很慢,幾乎走了兩刻多鐘,才到了一個花木凋零、陳設簡陋小院子。進了院子後,法圓又行了個佛禮,說道:「昭華施主便在裡面,不過她近來精神不太好,郡主請見諒」
  昭萱郡主淡淡地點頭。
  來到一間廂房前,法圓將門打開。
  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暗,屋子裡的門窗都是鎖死的,只有一個天窗透點光進來。等眼睛適應了昏暗後,眾人也看清楚了屋子裡的擺設,一床一桌一凳,靠牆邊有一尊小佛像,佛像前有一個蒲團,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人背對著他們坐在蒲團上。
  「昭華施主,有客人來看你了。」法圓叫了一聲,然後便了出去,到院子外頭守著,留給他們私人空間。
  背對著他們的人反應似乎有些遲鈍,良久才慢慢地轉過身來,目光有些呆滯,等看清楚了出現在房裡的人,瞬間從地上跳了起來,撲了過來。
  「萱兒!」
  昭萱抬手制止了聶遠阻攔的行為,任由她撲過來抓住自己的手臂,同時也借著昏暗的光打量著昔日美麗柔弱的姐姐,然後發現將近一年的寺廟清苦生活,讓她變得像個粗鄙的婦人,不像是清修,而像那些吃得多又幹得多的農婦。
  她的頭髮簡單淩亂地梳在身後挽起了個髮髻,用木簪束著,原本柔美的臉蛋也變得圓肥了不少,只是肌膚卻變得粗糙而暗淡,連弱柳扶風般的身材也變得壯碩,寬大的僧袍掩蓋不住她變形的身段,只能從五官中依稀可見曾經的美麗柔弱。
  「萱兒,你終於來了!姐姐就知道你會來的,可是你為什麼來得這麼遲?姐姐等了你半年啊!萱兒乖,去和舅舅說一聲,讓我回去吧,姐姐不想呆在這種地方了,天天都要幹活,還要吃那些粗糙的食物,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我還有丈夫有舅舅有妹妹,我不要在這種地方……」她開始發起脾氣來。
  昭萱郡主平靜地聽著她的控訴,沒有回答。
  「……萱兒你還在怨當時慈甯宮著火的事情麼?姐姐不是有意的,都怪靖王,他許了姐姐美好的前程,說到時候只要事成,姐姐任何願望都能實現,姐姐只是不甘心,怨恨端王當年拒婚之事……萱兒,姐姐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從來不想害你的,你是我妹妹,我怎麼會害你呢?姐姐當時以為你能逃出去的,不是想要燒死你……萱兒,原諒姐姐好不好?萱兒,姐姐知錯了啊……」
  昭萱郡主木然地任由她摟著自己號啕大哭,眼睛澀澀的,卻依然不發一語,將喉嚨快要逸出的咳嗽咽了回去。
  昭華郡主抱著她哭了很久,哭得聲音都啞了,又急切地問道:「萱兒,你去求舅舅吧。舅舅那麼疼你,只要你求舅舅,舅舅就會答應了!」
  望著她期盼的目光,她只是搖頭,輕聲道:「姐姐,你當日要燒的是外祖母的靈柩,舅舅侍母至孝,不會原諒你的,誰求情都沒有用!」
  昭華郡主臉上激動的表情僵硬住,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突然,她惡狠狠地瞪著她,揚起手就要一巴掌煽過來。昭萱郡主下意識地退後,卻被對方抓著,整個人差點往後摔去,就在那巴掌要揮到臉上時,一隻手扶住她的腰,攔住了昭華郡主揮來的手。
  「放開!」昭華郡主咬牙切齒地瞪著聶玄。
  聶玄丟開她的手,同時將昭萱郡主往後面拖去,遠離那瘋女人。而星枝星葉兩人也在旁邊守著,怕昭華郡主再次動手。
  昭華郡主瞪著他們,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在忍受著什麼,然後終於爆發了。
  「萱兒!你真的是我妹妹麼?從小到大,母親、舅舅、外祖母都依著你、寵著你,反而襯得我是個沒人要的!父親憐惜我,最疼愛我,我要護著他有什麼錯?可是你卻要害父親,明知道我喜歡端王,你卻讓嚴青竹嫁了端王,我喜歡什麼,你就奪去什麼,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妹妹?我會這麼慘都是你害的!到現在,你竟然還不肯幫我,你一定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不會氣死母親,不會傷害父親,更不會克死外祖母……」
  「閉嘴!」星枝突然大叫起來,雙眼蓄滿了淚,整個人都激動得有些顫抖:「大郡主,你自己捫心自問,小郡主哪裡對不起你了?長公主疼愛你不比疼愛小郡主少!長公主為了你的婚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那一年,小郡主出門交際時,都被人指指點點,不知在背後罵了她多少壞話,你卻全部將別人的努力抹去了,只看到自己。而且當年端王的婚事是皇上賜的婚,關小郡主什麼事情……」
  「星枝姐姐說得對!小郡主被害成了這樣,您不僅不心疼她,還處處責怪她,到現在還在責怪她。難道你不知道她要出宮來一趟,身體根本負荷不住麼?咱們前幾天就出宮了,可是郡主卻又病了三天,才能過來。」星葉也氣憤地叫道。
  「為何不關她的事情?如果沒有嚴青竹,端王一定會娶我,我現在就是皇后了,中宮獨寵的人就是我,我才配母儀天下!那嚴青竹算什麼?若不是萱兒抬舉她,會入了舅舅的眼麼?是不是你在舅舅面前為她說好話,所以舅舅才會欽點她為端王妃?你明知道我喜歡端王,為何要和她那麼好?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姐……」
  她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又要撲過來時,聶玄扶著昭萱後退,借機絆了她一腳,讓她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他雖然想將這瘋女人直接踢到外頭去,但是想到昭萱郡主此時能來這裡,應該多少念著點姐妹情,也不好太過份。
  昭華郡主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尖叫聲,外面守著的法圓擔心出事,忙跑了進來,見昭華郡主摔得滿臉血,還要撲過去掐昭萱郡主,忙過去扭住她的手。
  「昭華施主,請冷靜下來。」法圓輕輕鬆松地扭住她的手勸道。
  昭華郡主拼命掙紮著,雙目死死地瞪著昭萱郡主,想要上前抓她。
  昭萱郡主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只有她攥緊的手方洩露了她的情緒。她也想大吼大叫,就像小時候一不如意,便要發脾氣。可是她現在的身體根本做不了這種動作,一動胸腔就悶痛得厲害,若不是有聶玄扶著她,她就要倒下了。
  半晌,在昭華郡主安靜下來時,她方沙啞地道:「姐姐,我這次來看你,也是最後一次,以後就不會再來了。不過我會讓人給你捎些東西過來,不會讓你冷著餓著的。」說完,她捂著胸口喘息了很久,對有些慌張地看著她的聶玄道:「走吧。」
  聶玄見她臉色又開始發青,一副要昏厥的模樣,忙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外頭走去。
  星枝星葉擦了擦眼淚,也跟著出去。
  法圓抓著又開始劇烈掙紮的昭華郡主,將門關上。
  門關上後,外頭又傳來了星枝的聲音,「大郡主,定國公府被抄家了,定國公世子被太上皇貶為庶人,回了老家。」
  昭華郡主怔了下,然後哈哈大笑,笑得滿臉都是淚痕。
  當初若不是婆母和丈夫寸寸相逼,她何以會因為靖王的勸說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是現在她沒有了好下場,那些賤人也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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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5:02


  「郡主、郡主……」
  在丫鬟的叫喚聲中,她頭痛欲裂地醒來,一摸眼角,滿是淚痕,甚至沾濕了下面的枕頭。
  「郡主,您該起來吃些東西了。」星枝擔心地看著她,手裡拿著用熱水絞幹的熱毛巾,要給她擦臉。
  「郡主做夢了麼?」星葉也擔心地問道。
  昭萱郡主仰起臉,任丫鬟為她淨臉,沈默了會兒,方道:「嗯,剛才夢到五歲時的事情了,那時候娘親進了宮,我在萱雨居裡到處找她,姐姐擔心我摔著,拎著裙子追在我身後,跑得氣都喘不過來……」
  兩個丫鬟同時沈默。其實她們都知道,郡主有多重視安陽長公主和昭華郡主,後來認識了靖國公府的三姑娘後,才多了個玩伴。只是多年過去後,發生了太多痛苦的事情,物是人非。
  「郡主,別難過,你還有咱們。」星枝眼中含淚,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星葉也忙點頭,心裡原本還有些怨恨昭華郡主去了寺廟也不安生,竟然尋了以前伺候太后的嬤嬤來打擾郡主。可是到底郡主念著姐妹情,血緣親情不是說斷就斷的,就這麼斷了,郡主心裡反而更苦。
  見兩個丫鬟的神情,她不免有些失笑,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呢?不過是想起了我娘親罷了。眼淚都收一收,不然呆會下車,旁人看了又說我欺負你,到時候都知道我是個惡主子了。」
  兩個丫鬟也笑了起來,伺候她洗漱後,便端了一直放在爐子裡熱著的湯端過來給她喝。
  喝了湯後,昭萱郡主掀著簾子看了看,發現太陽已經不見了,天空一片灰濛濛的。這冬日的太陽落得快,還沒到傍晚就沒入了雲層,沒了太陽後,整個天地一片昏沈蒼涼。
  「聶玄,現在到哪裡了?」昭萱郡主挨到車窗前問道。
  窗外傳來了聶玄有些低沈的男聲,「還有十裡路就到常平寺前的山腳下了。」
  昭萱郡主又看了看周圍的山脈,說道:「既然如此,在附近尋個地方落宿,明日再去常平寺。」
  聶玄應了一聲,等馬車又行駛了大概一刻鐘後,方道:「郡主,前面有個農莊,咱們可以到那兒借宿。」
  坐了一天的馬車,雖然中途睡了大半時間,但她依然感覺到疲憊,便道:「隨便。」
  聶玄先讓一名侍衛前去打探下農莊的主人身份,只是附近鄉鎮的鄉紳的農莊。恰巧農莊主人不在,只留了個管事在此打理,那管事得知是京城裡來的客人路過借宿,又見前來詢問的侍衛與尋常侍衛的氣概不同,也不敢拒絕怕得罪了人,忙讓人去將農莊裡的一個院子清出來給貴客居住。
  等馬車進了農莊,雖然馬車外表看著比較平凡,但是隨行的侍衛身上都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越發的讓管事確認了這馬車的主人身份不一般,也不敢打探什麼。
  馬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裡,昭萱郡主才在丫鬟們的揣扶中下車。
  一陣冷風吹來,昭萱郡主縮了下腦袋,感覺到腦仁一陣暈眩。
  聶玄見她眼睛有些紅腫,臉色也發青,頓時想起了先前在馬車裡她和丫鬟的動靜,似乎是在睡夢中哭了很久。皺了下眉頭,轉身便去尋來了這農莊的管事,讓他去附近尋個大夫過來。
  昭萱郡主身子不好,到了傍晚時分,便有些發熱,睡袋暈暈沈沈的,差點急壞了兩個丫鬟,心裡又後悔為何會答應讓她出宮。
  幸好農莊的管事也很快請了大夫過來,為昭萱郡主把脈後,臉色一沈,便道:「這位小娘子脈相虛弱,不宜久行,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還讓她這般大冷天的出門?恐怕今晚要燒起來,你們到時候多注意一下。」
  昭萱郡主暈暈沈沈的,不過看到了兩個丫鬟要哭的表情,聶玄站在遠處,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便道:「沒事,我吃些藥就好,你們將準備的藥拿過來,我服下幾丸就行了……」
  那大夫聽說她準備了藥,臉色稍霽,檢查了她的藥後,臉上滑過訝色,想來這荀太醫為她配的藥,非是這些民間大夫可比的。不過見她開始發熱,仍是叮囑了丫鬟一堆注意事宜,方才離去。
  這位大夫在這一帶中的名聲極好,有時候發脾氣也是因為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所以那管事才會請來。不過顯然人家自備了藥,白跑了一趟,聶玄有些不好意思地將他請了出去。
  見這年輕的侍衛這般客氣,大夫心裡滿意,又道:「那位小娘子的身子實在是不好,是體虛之相,可得要好生養著,只要人抱著希望,總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借你吉言。」聶玄似乎有些開心,大方地給大夫遞了雙倍的診金。
  到了夜裡,昭萱郡主果然發起了高熱,兩個丫鬟輪流著照顧她,聶玄等侍衛不好進房裡探望,便留著人在外頭侯著,以防裡面有什麼需要的。直到天微微亮,這燒才退了。
  也因為昭萱郡主發燒,所以原本預定第二日便去常平寺之事,也只能推後兩天,等昭萱郡主的身體恢復些才去了。
  養病的日子十分枯燥,特別是出門在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唯一慶倖的是,因為要出門,所以昭萱郡主的藥是準備得極為妥當的。
  「郡主,聶侍衛去附近的山裡打了一隻錦雞,給您熬湯喝。」星枝開心地進來稟報。
  昭萱郡主將自己裹成球,坐在炕上發呆,聽罷笑道:「這大冬天的,哪裡有什麼錦雞?不會是村子裡頭的農戶走失的家禽吧?」
  覺得郡主又惡意地揣測聶侍衛了,星枝好生無奈道:「真的是山裡頭的野雞,雖然是冬天,獵物少,不過野雞不會儲存過冬的糧食,餓壞了也要出來覓食的。」
  昭萱郡主正有些無聊,讓星枝下去收拾錦雞時,叫聶玄進來。
  「你怎地想去打野雞了?山裡頭現在有什麼獵物?」昭萱郡主好奇地問道,她病了好幾年,已經很久未到外頭去玩過了,打獵這種事情,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聶玄見她難得有精神,也想多說點讓她開心,便道:「我剛才進山裡看了下,還有獐子、兔子這些動物的痕跡,恰巧有幾隻錦雞出來覓食,便隨手打下了,聽說這山裡跑的錦雞味道比較香,到時候您也多喝碗湯。」
  昭萱郡主臉上的笑容稍淡,看著這年輕的侍衛,突然道:「我很奇怪,你為何這般忠心地跟著我?其他侍衛有了選擇,都離開了,就你像個傻子一樣,還留在慈甯宮當個沒什麼出息的侍衛。」
  聶玄臉上的笑容又有些靦腆,「屬下還以為郡主不會問呢。」
  「現在問了,你說吧。」昭萱郡主又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聶玄又看了她一眼,方道:「郡主應該知道,屬下原是錦鄉伯的庶子,三歲時被過繼到族裡的一位無子嗣的族叔名下,後來養父母生病去逝,方托關係進宮當了侍衛。」
  宮裡的侍衛挑選時極為嚴格,祖宗十八代都要查得清清楚楚,而侍衛的選擇人員皆在勳貴及宗室裡挑選,聶玄的身份來歷自然也是清清楚楚的。只是,宮裡的侍衛也是有品級的,而聶玄現在的品級實在是太低了,若是換了其他人,像他這般有資歷又立過功的,早就升遷了,偏偏還是慈甯宮裡的一個小侍衛,簡直是太沒出息了。
  昭萱挑了下眉頭,她還真是沒怎麼關注過他的來歷,反正舅舅賜下的人應該是沒問題的,便也沒多理會。「原來是這樣,我好像記得,小時候,我娘親帶我去過錦鄉伯府參加錦鄉伯老夫人的壽辰。」
  說罷,便見他臉上露出異色,昭萱郡主又挑了下眉頭,心說不會那時候她見過他吧?
  聶玄笑道:「是啊,那時候正好見到郡主和長公主,郡主當時還將我推到雪地裡,自己也摔了一跤呢。」
  昭萱郡主頓時囧了,敢情自己小時候還欺負過他,怨不得現在也依然在欺負他。
  昭萱郡主這次又養了三天的病,才能出門。
  天空灰沈沈的,仿佛又要下雪了,這些日子都耗在了養病上,昭萱郡主忍不住歎了口氣,再遲幾天回去,怕宮裡的人都要擔心了。
  一大早,眾人便收拾準備,忙來忙去,只有昭萱郡主是個閒人,她只要將自己裹成個球、抱著暖手爐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農莊的管事忙過來相送,鑒於他們借宿了人家地方那麼久,星枝親自出面,送上了份禮物以感謝。等他們馬車走遠,農莊管事打開那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時,瞬間瞪眼,發現自己這些天來招待了一位了不得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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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4:45


  見星枝的模樣,阿竹知道這丫鬟是個忠心耿耿的,星枝星葉是最早跟著昭萱郡主的丫頭,現在都二十好幾了,但是卻因為昭萱郡主的關係,到了年紀時沒有出宮配人,甚至打算終身侍奉郡主不嫁人,讓她心裡不得不感歎這些古代人的純僕思想,這是現代人所不能瞭解的一種忠誠奉獻,方會有那麼多忠僕之事。
  阿竹讓人去拿出宮權杖,說道:「從宮裡去常平寺有半天的路程,到時候你們不用趕著回來,慢慢來,在外面多呆兩日也沒關係,只要讓她歇息好了,別累著她。」
  星枝自知這個道理,昭萱郡主身子不好,車速更慢,指不定要一天時間才能到,總得預先準備好。
  阿竹又詢問了昭萱郡主的一些事情後,想起了一件事,對星枝道:「孔駙馬的事情就不用告訴她了,若是她問起你便當不知道。」
  星枝神色一稟,點頭道:「娘娘放心,奴婢省得的。」
  等星枝領了權杖下去,阿竹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二兒子吃完東西,又爬到她懷裡找個舒服的位置準備睡覺時,頓時哭笑不得,將他拉了起來,說道:「元宵快起來走走,消消食。」
  元宵小朋友不想走,他只想窩在娘親香香的懷抱裡睡覺覺。
  阿竹不理會他委屈的表情,抱著他到地上鋪著的地毯上,架著他的胳膊教他走路。
  被娘親強迫著走路的元宵小朋友直到胖哥哥回來,才淚眼汪汪地撲到哥哥懷裡,求抱求睡覺。
  但是元宵小朋友儼然忘記了,他的胖哥哥是個愛坑弟的坑貨,見到弟弟撲過來,高興極了,扶著他的手道:「醜兒,哥哥教你走路,走得穩穩的,以後哥哥帶你去玩~~」
  想睡覺的元宵小朋友眼裡含著淚,更委屈了,被胖哥哥趕鴨子一般地在後頭趕著學走路,委屈得不行時,坑兒子的父親也回來了,想窩到父親懷裡求抱著睡覺時,他的胖哥哥興奮地去邀功了。
  「父皇,豚豚教弟弟走路了。」
  「豚豚真乖,是個好哥哥,繼續努力。」
  「好噠~~」
  陸禹無視了二兒子含著淚求抱的表情,直接坐到阿竹身邊,抱著不想讓他抱的妻子。
  元宵:tat,父皇,抱我睡覺覺嘛~~
  翌日,冬日的太陽依然很給面子地從雲層中探頭,雖然天氣依然寒冷,卻也算難得的好天氣,正適合出行。
  一大早,昭萱郡主給太上皇和皇太后請安後,便帶著侍衛宮女一起出宮了。
  馬車是特殊改造的,車廂寬大,鋪著層層棉絮和毛毯,人坐在上面,能卸了些震感。而且在馬車下方還燒著火盆,驅除了車廂裡的寒意。靠裡邊的角落裡,有一個固定在車壁的小案幾,上面鑲著一個小爐子,燒著壺熱水,還有些放置物品的暗格之類的。
  昭萱郡主穿得像毛球一般坐在馬車裡,星枝星葉陪著她,聶玄坐在車轅外當車夫,隨行的還有太上皇派來的六名侍衛,以保護她的安全。
  「郡主,喝杯茶。」星枝倒了杯茶給她喝著暖暖身。
  昭萱郡主喝了口,是她常喝的藥茶,味道澀澀的,澀得她難受,便叫道:「聶玄!」
  星枝和星葉一聽她這聲音,以為郡主又要找茬了,雖然覺得聶玄挺可憐的,不過郡主開心就好,所以兩人皆沒吭聲,而是將車簾掀起了一些,好讓韶萱郡主能看清楚外頭的聶玄。
  「郡主,您叫屬下有什麼事?」聶玄的聲音很平穩,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要吃金記的窩絲糖,去給我買!」昭萱郡主理直氣壯地說道。
  聶玄的視線透過車窗,看到她手上的藥茶,頓時明白了,也沒有什麼勸阻或者拒絕,便道:「郡主稍等,屬下這就去。」
  將車子停在了街邊,聶玄交待隨行的侍衛後,便離開了。
  待聶玄離開後,星枝和星葉看了眼正在慢慢喝茶的昭萱郡主,星葉小聲地說道:「郡主,這一耽擱,恐怕到常平寺時都要到晚上了。」天氣那麼冷,到時候在外頭借宿,她擔心郡主的身子受不住。
  「那就找個地方落宿,明日再去寺裡。」昭萱郡主直接拍板道。
  星葉便不說話了。
  星枝眼睛轉了一轉,笑道:「聶侍衛還真是聽郡主的話呢,無論郡主交待了什麼,他都能完成。」
  昭萱郡主也笑道:「所以他是個傻子!」
  兩婢女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在心裡歎氣。就因為聶玄對她們郡主惟命是從,從來沒有拒絕過,所以郡主對誰都好,就是愛對著他耍脾氣,而他也無任何的怨言,若不是她們知道昭萱郡主的身體情況有多差,昔日的美貌已不在,都要以為聶玄對郡主妥妥的是真愛了。
  停了近一個時辰,聶玄方回來。
  「怎麼那麼慢?」
  聶玄將用小罐子裝著的窩絲糖遞給星枝,回答道:「金記的老闆冬天不做窩絲糖,這要重新開爐,所以費了些時間。」
  昭萱郡主又哼了一聲,然後自己湊到了窗前,說道:「接住!」
  聶玄下意識地接住了,發現是個暖手爐。
  「自己拿著,免得因為太冷拉不住韁繩馬車失控驚住了本郡主!我可是很惜命的!」
  聽著她蠻不講理的聲音,聶玄只覺得好笑,說道:「屬下戴了手套,不會冷,郡主還是自己抱著暖身子吧。」
  說完,便見她臉色沈了,然後啪的一聲直接將車窗關上,擺明著不理他。過了會兒,裡面又傳來了嬌蠻的聲音:「還不開車?」
  馬車徐徐動了起來,車速不急不慢地穿過京城的大街小巷,往城門而去。
  裝在小罐裡的窩絲糖還有些熱氣,昭萱郡主撚著一團慢慢地啃著,甜絲絲的味道沖淡了嘴裡的藥味。
  星枝星葉兩人笑眯眯地伺候著她,同時又將另一個暖爐讓她抱住取暖。怨不得今兒早上出門時,郡主特地吩咐多準備幾個暖手爐,原來還有這個原因。所以,郡主依然是那個郡主,只不過喜歡欺負聶侍衛罷了,卻從來沒有壞心眼。
  出了城門後,馬車開始顛簸起來。
  昭萱郡主打了個哈欠,在丫鬟的勸說聲中,躺下開始閉目歇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搖晃太規律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甚至做了個夢。
  她夢到小時候的自己,邁著小短腿在萱雨居裡到處亂跑,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姐姐怕她跑得太快摔倒,在後面追著她,焦急地叫喚著。
  「萱兒、萱兒,別跑那麼快,會摔倒的……」
  她回頭,朝姐姐扮了個鬼臉,邊跑邊叫道:「不嘛,要娘親,找娘親!」
  跑著跑著,她一頭撞到了來人,抬頭看去,卻見是穿著華麗宮裝的美麗娘親,雙手立即扯住娘親的衣擺,叫起來:「娘親,娘親,萱兒想你~~」
  娘親很高興,將她抱了起來,笑道:「萱兒是不是又淘氣了?瞧你將姐姐嚇得臉色都變了,小壞蛋。」
  她咯咯地笑著,窩在娘親懷裡,直到姐姐拎著裙擺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娘,萱兒太能鬧騰了,以後你進宮的話,也將她帶去吧。若是鬧了外祖母,看舅舅會不會收拾她。」姐姐恐嚇道。
  她才不怕姐姐威脅,又朝姐姐扮了個鬼臉,摟著娘親的脖子不放。
  娘親卻笑道:「萱兒脾氣就是這樣,你外祖母很喜歡呢,小孩子活潑些才好。下回娘親帶你們姐妹們一起進宮,多在你們舅舅面前露個臉才好。」
  姐姐聽到這話,似乎不怎麼高興,嚷道:「娘親怎地說這種話?好像咱們姐妹倆是貨品一般要討好其他人,舅舅是咱們的親舅舅,不用露臉舅舅也喜歡。」
  「你這孩子,怎地說這種話?你舅舅是皇帝,自是與別人不同……」
  姐姐不高興了,身子一扭,直接道:「我去找阿爹,不理你們了!」
  姐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萱雨居中,她探著頭到處張望,不懂姐姐怎麼離開了,還疑惑地問:「娘親,姐姐不喜歡外祖母和舅舅麼?」
  娘親失笑,摸著她的腦袋道:「你姐姐以為外祖母和我都偏心,心裡鬧彆扭呢。這孩子,她是長女,以後可是要做……娘親對她抱了很大希望,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少走些彎路。」見她似懂非懂,娘親又點了下她的鼻子,滿臉疼愛:「娘親的萱兒,以後娘親也會為你挑個顯赫的夫婿,讓你一生風風光光,活得無拘無束。」
  她歡快地笑起來,「才不要夫婿,只要娘親!」
  娘親看她的眼神慈愛極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大笑起來,抱著她去找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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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01:24:21


  等昭萱郡主披著厚披風,戴著毛帽子,圍著狐狸皮做成的大毛圍脖,雙手抱著一個暖手爐,只露出一雙眼睛後,星枝才將窗戶推開。
  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遠處的宮牆上可以看到雪紛紛揚揚而下,整個天地間蒼涼得教人心酸。不過,在宮牆下的人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昭萱郡主正想湊近去看,卻被丫鬟攔住了。
  「郡主!」星枝聲音都撥高了。
  昭萱郡主訕訕的,指著遠處道:「那裡有個人,雪下得那麼大,讓他尋個地方歇歇吧。」
  星枝星葉看了一眼,兩女對視一眼,咧了咧嘴,又傳遞了個眼神後,方道:「那是聶侍衛。」
  果然聽到這話,昭萱郡主頓時抿起唇,不高興地道:「去叫他滾過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又虐待他了呢!不聽話就滾回仁壽宮去,這裡不留他!」
  兩個丫鬟又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地點頭應聲,也不多嘴說什麼。
  昭萱郡主又全身武裝地去了外殿,將東西解除後,縮著脖子坐在炕上,懷裡抱著暖爐,努力讓自己暖和一些。剛才不過是吹點風,就覺得身子有些力不從心。
  等一身雪的聶玄進來時,呼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砸了過來,下意識地伸手一接,便感覺到手中的暖意,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暖手爐,看這玉色的暖手爐,便知道是昭萱郡主砸來的,忙低下頭,將之呈給她。
  「郡主,你的手爐……」
  「你拿過來!」
  聽到這話,聶玄看了眼旁邊候著的丫鬟,原本想給她們呈上去的,但是見她們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便知道只能自己呈上去了。
  他低眉順目地上前,單膝跪下。離得近了一些,可以看到暖炕的腳踏上的裙擺,還有露出裙擺的繡花鞋鞋頭,十分的秀氣小巧,鞋頭還綴著流蘇,輕輕一晃,石青色的流蘇像他小時候在鄉下見到的稻禾苗一般,如浪般晃動,煞是好看。
  就在他近了時,突然那小巧的繡花鞋猛地抬起,流蘇晃動間朝他踢了過來。他原本可以避開的,不過想到若是自己避開,她用力過猛,估模著要摔下炕,她的身體不好,這一摔恐怕又要摔出病來了。
  於是,聶玄被踹了個正著。那鞋的主人蹬著他的肩膀,可惜沒有悍動他分毫。
  看他動也未動一下,昭萱郡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才收回腳,說道:「別成天在外頭站著當門神,連下雪都不知道避一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本郡主如何虐待你了。等雪停了,你去準備準備,隨我出宮。」
  聶玄驚訝地抬頭看她,連殿內的宮女丫鬟們都有些吃驚。
  她的臉頰瘦削蒼白,膚色也不好,臘黃枯燥,看著就是一副病體沈珂的久病之人的模樣,實在是稱不上美人,甚至比這宮裡的任何女人都醜,連原本燦若星辰的大眼睛也在幾年的病情折磨下,黯淡無神。
  聶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打量,低頭道:「郡主出宮做什麼?可稟明了太上皇和皇太后?您現在身子還沒好……」
  「行了,我自會告訴他們的,你到時候給我好生安排就是了!做不好,你就滾回仁壽宮去。」
  其他人聽罷,皆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郡主依然不死心,想要將聶侍衛趕走呢。如此一想,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侍衛怎麼看怎麼可憐,而她們那位狠心的郡主就像個虐待小白菜的後娘一般,沒有絲毫同情心。
  聶遠雖然有著成年男性的體魄,但是一張臉清秀得像姑娘,笑起來時有些靦腆,實在是能激起女性的母性情懷,如此也讓偏殿裡的宮女們每當見到她們郡主欺負他時,總覺得他逆來順受的樣子萬分可憐。
  等聶玄退下去後,發現手裡還抱著那個暖手爐,上面還暖暖的,蹭得他的手心都暖了。
  看了看這暖手爐,聶玄歎了口氣,這位郡主的脾氣和小時候一樣,依然不好啊。
  雪連續下了十來天,昭萱郡主也同樣憋在偏殿裡,連去給太上皇和皇太后請安也沒法子,幸好他們也知道她的身體,每天打發人過來詢問一聲,讓她在病好之前、天氣暖前,別出來折騰了。
  鳳翔宮那裡傳來了消息,過了兩天皇後的病便好了,不過皇帝依然讓她多養幾天,聽說也憋得緊,只能打發宮女過來給她傳話。
  傳話的人是娥眉,她恭敬而從容地行了禮後,對昭萱郡主道:「皇后娘娘只是小病,很快便好了,讓郡主也好生養身體,等天氣暖了,到時候希望能和郡主一起去逛逛御花園。」
  昭萱郡主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天氣暖的時候,我也能多走幾步,讓她不必擔心。」
  娥眉心裡有些驚訝,總覺得這位郡主現在雖然病著,但是精神卻比以往都好一些,仿佛看開了很多事情似的。雖然心裡驚訝,但面上去並未顯露分毫,笑著又詢問了些郡主的身體及日常情況,好回去稟報給皇后娘娘知曉。
  到了十一月中旬,雪停了幾天,難得地出現了稀薄的太陽。
  昭萱郡主一大早便去探望了太上皇,在太上皇的喜悅中,嬌聲道:「舅舅放心,萱兒還要侍奉舅舅呢,怎麼會病倒?」
  太上皇拍拍她瘦骨嶙峋的手,笑道:「朕身邊侍奉的人多了,不缺你一個小丫頭。趕緊養好身子,趁著舅舅沒進棺材前,為你挑個如意的夫婿。」
  昭萱郡主扁了扁嘴,不太高興地道:「萱兒不嫁不可以麼?嫁了反而要耽擱了人家,到頭來還得一通埋怨,何必呢?而且人只要活著,在哪裡過日子不是過日子?」
  太上皇有些吃驚,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般通透的話來。在他眼裡,昭萱一直是個小女孩兒般,嬌俏張揚,有時候還有點任性,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就是命運多舛了一些。不過,能見到她如此精神,太上皇也高興,覺得這孩子自己看開了。
  昭萱郡主和太上皇說了一會兒,將臉趴在他膝蓋上,悶悶地說:「舅舅,這幾天聽說天氣都會很好,明兒萱兒想去常平寺一趟。」
  太上皇拍著她肩膀的手勢一頓,半晌沈聲道:「何必再去?昭華在那裡清修,自然不會虧待了她,你去了又如何?」
  「姐姐想方設法地讓皇祖母以前伺候的嬤嬤來尋我了,我心裡再惱她怨她,她也是我姐姐。」
  太上皇久久未語,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朕派人護送你去。」
  「不用了,聶侍衛已經安排好了。」昭萱郡主咯咯地笑起來,「他安排不好,我才能趁機將他踢回來給舅舅,不要他了。」
  太上皇也被她逗得發笑,「聶侍衛哪裡惹著你了?他武功不錯,在你身邊保護你,沒人敢欺負你,朕才放心。」
  昭萱郡主笑嘻嘻地道:「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太上皇將她的話當成小孩子的氣話,沒放在心上,叮囑了幾句,方讓她離開。
  昭萱郡主又去了慈甯宮給皇太后請安,順便將明日自己欲出宮去常平寺的事情告知她一聲。
  皇太后沒說什麼,拍著她的手道:「有些事情,自己若是想不開,旁人說再多、做太多也是沒轍。你能想開了,本宮心裡十分欣慰。好孩子,人生還長著,很多事情都會過去,再痛苦的事,在時間面前都不值一提。以後你便會知道,人生太長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不過是漫長的人生中的一種磨礪考驗罷了。」
  昭萱郡主聽罷若有所思,然後抬頭朝皇太后一笑,說道:「舅母,萱兒懂了,謝謝舅母。」
  皇慶後輕輕摸著她的發,她以前沒有孩子,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見她落得這般下場,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辭別了皇后,昭萱郡主便讓人去鳳翔宮通知皇后一聲,她要出宮,還得去皇后那裡拿通行權杖。
  鳳翔宮裡,阿竹正抱著二兒子喂他吃東西,聽到星枝的來意,十分意外:「她要去常平寺?天氣還冷著……」
  星枝笑道,「娘娘放心,到時候多準備準備,將馬車弄得舒服一些,慢慢地去,不會累著郡主的。」她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心裡也不贊同的,但是郡主近來精神很好,笑臉也多了,奴婢看著心裡也高興,就忍不住想允了她……」
  阿竹有些意外,莫不是真像陸禹說的那般,因為她上次病了一場,昭萱郡主反而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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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01:24:01


  阿竹想將他推開,讓他別湊那麼近,免得將病氣傳染給他的,皇帝的身體可是事關江山社稷,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病了還霸著他,要罵自己是妖後了。可是聽到他的話,心裡又軟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抱住他好好啃一啃。
  她面上有些發熱,咳嗽了一聲,小聲地道:「你還是坐遠點吧,會傳染給你的。」
  陸禹見她這模樣,心裡有些好笑,直到宮女將煎好的藥端上來後,他方坐到床前的繡墩上,喂她喝藥。
  藥汁很苦,但阿竹也沒說什麼,捏著鼻子直接灌下去。
  喝了藥,又出了一身的汗,只簡單地用帕子擦了擦,打了個哈欠,她便被床前的男人按押在床上睡覺了。
  陸禹等她睡著後,方起身出了內殿。
  正殿裡,便見兩個兒子正在炕上玩。其實也不算是玩,二兒子撅著屁股趴在一隻巨大的布偶老虎上睡得昏天暗地,大兒子正在努力地搔擾他,讓他坐起來玩。被哥哥這麼搔擾,二兒子嚶嚶嚶地叫著抗議,眼睛卻捨不得睜開。
  陸禹看著二兒子那懶樣,頓時有些無語了。這孩子怎地這般愛睡呢?到底像誰?
  「父皇,醜兒都不理我!」豚豚一見父皇過來了,頓時也有些委屈地告狀。
  陸禹揮開周圍看顧的宮女,自己走過去坐下,將二兒子抱了起來,摸摸胖兒子的腦袋,說道:「現在他還小,等他以後大點了,若是不聽話,你便罰他抄書,沒抄好便不準他睡覺。」陸禹直接出餿主意。
  豚豚聽得眼睛一亮,對著窩在父親懷裡睡得更香的弟弟樂呵呵地一笑。
  坑弟坑兒子的兩個坑貨又開始坑人了,這也導致了元宵小朋友未來坎坷的成長史,深深覺得父親和大哥才是親父子,他是後娘帶過來的倒楣孩子。
  「父皇,母后怎麼樣了?」豚豚挨著父親,皺著小眉頭問道。
  「很快會好的。」陸禹拍拍大兒子的腦袋,「只要豚豚乖乖的,以後好好孝順她,你母后都不會生病了。」
  再一次被忽悠的胖兒子馬上認真地道:「父皇放心,豚豚以後都會孝順母后,會聽母后的話。」說完,見父親面上露出十分溫柔的笑容,心裡也歡喜起來。
  如此,也使得某位太子殿下在小小年紀便被喜歡坑兒子的父親種下了「必須孝順母后」的根深蒂固的觀念。
  晚上,阿竹出了一身汗醒來,娥眉端著熬煮得軟糯糯的小米粥和幾道爽口的小菜過來。
  「娘娘,先吃些東西,稍會要喝藥了。這是皇上吩咐的。」
  阿竹接了帕子擦擦臉上的汗,感覺睡了一覺起來,精神好了許多。
  「皇上呢?」
  「正在外頭看摺子呢,奴婢見他忙,便沒有告訴他您醒了。」
  阿竹點頭,又詢問了兩個兒子,得知都有奶嬤嬤和宮女照顧著,便放心了。在娥眉的伺候下吃了些東西,然後對著一碗藥汁有些發愁,十分懷念西藥丸。只是再噁心,還是得喝下,不然整個鳳翔宮的人都要跪下來請她喝了。
  喝完藥後,阿竹讓娥眉去打盆水來,沾濕了帕子絞幹水,仔細地擦了擦身子,又換了套乾淨的衣物,這才躺回床上。
  喝了藥,又開始發困了,阿竹躺在床上昏昏沈沈地入睡時,突然感覺到被子被人拉了起來,然後身邊躺了個人。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地踢了他一腳,嘟嚷道:「你應該留在乾清宮裡休息,若是讓人知道……」
  「又如何?」
  「不如何,還不是怕你也生病了?」
  陸禹沒理她,將她抱到懷裡,湊到脖子的地方嗅了下,說道:「沒有臭汗味,你擦身子了?沒吹風吧?」
  管家公,管得真是多!阿竹又踢了他一腳,轉過身子昏昏沈沈地睡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麼時候,她突然驚醒,只覺得腦袋清醒得不可思議,聲音也變得大一些,說道:「對了,我生病的事情沒告訴昭萱吧?若是她知道,她又要難過了。」
  正準備睡著的陸禹被她一驚一乍的弄得神煩,更煩她將個女人掛在心裡生病都記掛著她,在她腰間捏了捏,不滿地道:「宮裡人多嘴雜,想瞞也瞞不住,你就別費那個心意了。」
  「可是……她現在身體不好,容易胡思亂想,若是她又想不開……」阿竹擔心昭萱郡主真的覺得自己拖著這破身子活夠了,不想活了怎麼辦?捉急啊。
  「不會,說不定因為你這一病,她反而想開了呢?」
  陸禹將她轉了個身背對著自己,攬著她的腰擁入懷裡,手握著她胸前的豐盈,直接霸佔著,繼續睡覺,堅決不再和她在床上討論另一個女人如何如何。
  大雪紛紛揚揚而下,整個世界被裝點成一片純白,遠方的天空下,是一望無盡的灰色。
  星枝拎著食盒從殿外走進來,殿內撲面而來的溫度讓她輕輕呼出的氣瞬間凝成白霧。她將食盒遞給迎面而來的星葉,自己先將身上的雪抖乾淨了,邊問道:「郡主現在如何了?醒了?」
  星葉眉頭一擰,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剛醒了,正坐在炕上歇著呢。她先前想要看雪,我勸了許久才勸住,真怕郡主呆會又要看雪。」
  星枝聽罷,拂雪的動作一頓,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難過的神色。若說四年前,莫說冬天看雪,就是在雪地裡打滾,也沒人阻止她,不用擔心她的身體虛弱得仿佛一病便要去了。也因為如此,所以天氣一冷,她們郡主只能整日關在屋子裡,將屋子關得嚴嚴實實,就生怕進了點風吹著她,又要臥床喝藥了。
  半晌,星枝故作輕鬆地道:「我今天去廚房親手做了些郡主愛吃的東西,現在還熱著,趕緊拿去給郡主吃些吧。」
  星葉應了聲,和她一起往內殿行去。
  進了內殿,便見披著厚裘衣的女子倚在坑上,呆呆地看著前方,雙目沒有焦距,看得兩個丫鬟心裡又酸澀起來。
  「郡主,該用晚膳了,您得吃些東西,稍會還要喝藥呢。」星枝柔聲勸道。
  星葉打開食盒,食盒底下鋪了一層滾燙的熱水,打開時還熱氣騰騰的,裡面的食物也像剛出鍋一般熱騰。旁邊伺候的宮女上前,幫著她一起將食盒裡的食物擺到炕桌上,然後又打來了乾淨的熱水,伺候照昭萱郡主淨手用膳。
  昭萱郡主木木地被丫鬟們伺候著,等手裡拿著一根銀制調羹,吃了口小米粥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皇后的病如何了?」
  殿內的宮女們互視了一眼,就知道郡主會問這個,星枝忙道:「先前奴婢去了一趟鳳翔宮,問過鳳翔宮的娥眉姑姑了,皇后娘娘只是感染了風寒,有些發熱,太醫說喝幾副藥出些汗就沒事了。」
  昭萱郡主聽罷,臉色終於好了一些,又抵頭慢慢地吃東西。
  星葉猶豫地看著她,小聲道:「郡主,皇后娘娘那兒先前也打發人過來說,讓您好好養病,她好了自會來探望您。而且人吃五穀,哪會沒個小病小痛,您就寬心等著……」
  勸慰了那麼多,也不過是想告訴她,皇后生病這事情與她無關,並非是因為皇后來探望她傳染了病氣的。她們就怕郡主想不開,以為是自己的錯,然後又心裡不開心,什麼事都壓在心裡,生生又憋得病情更嚴重。
  昭萱郡主看了她們一眼,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們不用再說了。」
  丫鬟們見狀,也不好再說,免得適得其反。不過讓她們開心的是,今日郡主多吃了兩口粥和小菜,雖然依然比較少,但也比午膳時多吃了一些。
  昭萱郡主用完晚膳後,迎接她的自然是一碗散發著濃濃味道的藥汁,還沒喝,嘴巴裡已經反射性地憶起了那種苦與澀,舌苔仿佛都麻痹了,除了苦沒有其他味道,苦得仿佛浸進了心裡。她擰著眉看了會兒,在丫鬟就要哭出來給她看時,端過來喝了。
  喝完了藥,漱了口後,她難得撐著身子起身,在殿內轉了下,然後去到窗前,想要將窗戶打開。
  「郡主!」星葉差點又要哭了,「外面雪下得很大,風刮得厲害,您不能再吹風了。」上次就是因為她們一個不注意,讓她大晚上的打開窗戶吹了風,才會得了風寒的。
  「我就看兩眼,好星葉,開給我看兩眼吧。」昭萱郡主拉著丫鬟的手,瘦削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大概是她難得如此高興,星葉即便心裡覺得不妥當,也因為她難得的笑容,心軟得不行,只能應了她。不過她打開窗前時,特地道:「郡主您站遠一點,不能迎著臉吹風,星枝你拿件厚披風來,還有毛帽子,圍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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