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紫冰心
王子 | 2010-9-4 17:24:59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8-30 17:53 編輯

本帖最後由 紫冰心 於 2011-1-24 18:37 編輯

前史

    無限廣遠的次元,有著數不清的各類世界,其中,有個叫做「鯤侖」的有趣世界。

    太古之初,造物神虛空創世,始生鯤侖,隨地形疆界分做炎、風、水、地四塊大陸,其後誕生眾神,育化萬物,再以自己的形貌創造生命,令包括人類在內的各式生物現跡於四大陸上。

    當神明的腳步逐漸離開,人類依恃本身的智慧與能力,傲立於大多數生物之上,隨著歲月的流逝,由文字堆積成了歷史,當那被稱為文明的東西在歷史中出現,蠻荒、神秘而充滿神跡的神話時代,於焉告終。

    當鯤侖的道標邁向歷史時代,人類靠著在神話時代發展的文明,於各處建立國度,四塊大陸彼此間以海洋相隔,在互不干涉的規則下,進行人文與商業的往來。

    風之大陸,一如其餘的三塊,是個長年紛擾不斷的土地。自神話時代結束後,大陸上的諸多種族,各自擁有勢力範圍,並為了爭奪地盤而戰爭不斷,伴著各方偶有英雄人物出現,勢力互有消長,期間,也進行著一定程度的通婚與貿易。但總體而言,人類是據有大陸精華地段的主要勢力,除了魔族,並沒有其餘種族能威脅到人類的霸權。

    魔族所居住的魔界,別名「暗大陸」,是塊與風之大陸如鏡相映的另一世界,並非存於地底,而是與表面世界相附著的異空間,兩者互為表裡。相同的山川地貌,卻因為沒有太陽,孕育出背道而馳的生命型態。

    暗大陸的光源,來自不時直擊地面的閃電與千奇百怪的發光植物。漆黑的天空中急電四竄,大氣中佈滿濃郁的魔界沼氣,環境惡劣無比,卻生存著強橫的生命,尤其是王室的魔人,這些外表與人類一致,僅是額上多角,或是多條尾巴、翅膀的生物,擁有高度智慧與可怕魔力,除了繁殖力,他們的生命型態更優於人類。

    聖紀三二一五年,帝國(艾爾鐵諾)歷前一九二四年,原本只在邊境發生中小規模紛爭的魔族,在大魔神王領導下,大舉入侵,被後世稱作「九州大戰」的慘烈戰役爆發。

    策劃已久,挾帶著壓倒性的實力,魔族在短短時間內席捲整塊風之大陸,各種族雖然組成聯軍抗衡,但效果卻令人失望,開戰僅九個月,除了古國雷因斯。蒂倫、香格里拉……等極少數區域,魔族佔領整塊大陸,進行為期五百年的黑暗統治。

    五百年間,仍不屈服的反抗份子,強硬頑抗,在激烈的抗戰中,從而提升了技術與武力。魔族在佔據大陸五百年後,軍隊也漸漸失去銳氣,就連領導階層也因為政治方針的不同,發生內訌,牢不可破的障壁至此終於露出了空隙。

    在日後被全大陸尊為「三賢者」的皇太極、陸遊、卡達爾三人聯手下,於孤峰上聯手誅殺大魔神王鐵木真,因失去強力領導者而使所有潛藏問題爆發檯面的魔族,爆發大規模內戰。利用魔族自身內訌與其他各種良機,三賢者指揮得以抬頭的反抗勢力,逐步收回失土,將魔族大敗,驅回魔界,歷時兩千年不敢再進犯人間,迎向光榮勝利。

    九州戰後,大陸各種族休養生息,重劃勢力。成為最高指導者的三賢者,動向備受注意,但皇太極、卡達爾先後銷聲匿跡,僅餘「月賢者」陸遊扶植艾爾鐵諾王國,於大陸西北成就霸業,國勢日強,尤勝文化古國雷因斯,更將大陸西南「武煉聯合」諸蠻族控為藩屬。

    歷史轉輪持續運作,號稱大陸第一強國的艾爾鐵諾,也不可免地露出疲態,地方豪族坐大,王位連續幾代所托非人,實力大減,國歷甚至一度因叛亂斷輟,雖然在陸遊護持下中興復位,卻已無存舊日權威,不能再有效抑制地方豪族,對武煉蠻族的控制更是徒有其名。

    聖紀五六八一年,艾爾鐵諾歷五四二年,武煉第一豪族麥第奇家,在家主忽必烈的率領下舉兵,意圖推翻陳腐的聯合政體,同時正式向艾爾鐵諾宣戰,史稱「槿花之亂」。

    這場九州大戰以來最大規模的戰爭,轟動全大陸,更被艾爾鐵諾高度重視,密切關注。如果叛亂成功,整個大陸的政治版圖必將因此大為變動,然而,在武煉與麥第奇家具有同等影響力的王字世家,採取了與麥第奇家相反的立場,當家主王五起兵平亂,武煉各蠻族因此分作兩邊,相互對峙。

    或許是運氣不佳,當決定性的一場戰役進行得如火如荼,隸屬麥第奇家陣營的一支小部族突然倒戈,由背後將攻守陣勢偷襲出漏洞,麥第奇家因而兵敗如山倒,忽必烈本人為王五斬於鵬奮坡,追隨者大多戰死當場,叛亂時間為期一月。麥第奇家的殘部,在續任當家主旭烈兀帶領下,撤往艾爾鐵諾,向艾爾鐵諾王家宣誓忠誠。

    受此戰爭影響,武煉由王字世家獨霸,勢力統一而穩固,無形中更脫離了艾爾鐵諾掌握。麥第奇家的入境,雖如艾爾鐵諾王室預期一樣,有效抑制其餘豪族的勢力,卻也成為了新的豪族,反而使得地方門閥勢大割據的問題更形劇烈,再損艾爾鐵諾國力。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雄踞大陸西北,且擁有「武煉特別行政區」的艾爾鐵諾,在表面上仍是大陸第一強國。

    當前,大陸各方的勢力比:西北方的艾爾鐵諾四十五、西南方的武煉二十五、東北方的雷因斯。蒂倫十五、東南方的自由都市同盟十五。四大勢力間夾雜著諸多小國,四方彼此間的關係,看似融洽,卻時有不尋常的暗流。

    艾爾鐵諾歷五六六年三月,暹羅事件揭幕。起初,並沒有什麼人料到這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會在短短時日內引來全大陸的注意,並且令暹羅城成為各方勢力的角力場。

    在此同時,一位在往後數十年令大陸烽煙不斷的風雲人物,於此事件中悄然登場。

    這位被後世史家冠上「我意王」尊稱的男子,蘭斯洛,在風之大陸史上留下無數豐功偉業:覆亡雷因斯王國、佔領自由都市同盟、攻破艾爾鐵諾王都、與入侵魔族激戰……,他的王座在鮮血與火焰中閃爍生光。然而,這時的他僅是一名普通的盜賊。

    除此之外,有數名與他畢生霸業密不可分的成員,或有意,或無心,在因緣際會下齊聚暹羅,共同為暹羅事件掀起衝擊風之大陸的滔天巨浪。

    組成天空的雲朵,隨著萬里長風,逐漸聚合了。

    而後……

    新的傳奇展開了。
.....................................................................................................................................

正傳·第一部 第一集

    蘭斯洛:故事主角,膽大粗獷,闖蕩江湖中。

    花次郎:與蘭斯洛結伴的隊友,孤傲冷僻,劍術精絕。

    源五郎:自稱白鹿洞門徒的神秘男子,外表酷似女性。

    天地有雪:追隨蘭斯洛的雪特人,專事奉承的馬屁王。

    石存忠:石字世家十三太保之首。

    石存和:石字世家十三太保之七,擅長使毒、操蛇。

    石存悌:石字世家十三太保之九。

    未出場人物介紹

    莉雅:故事女主角,機巧聰穎,現為雷因斯。蒂倫女王。

    白無忌:莉雅二哥,風流自賞,雷因斯出名浪蕩子。

    蒼月楓:女劍手,與莉雅、蘭斯洛交好。

    紫鈺:龍族族長,陸遊關門女弟子,與蘭斯洛有一段情緣。

    周公瑾:陸遊二弟子,艾爾鐵諾第二軍團長,武功極強。

    華扁鵲:出身大雪山,善於醫術,怪女人。

    皇太極:三賢者之「日賢者」,歿於阿朗巴特山。

    陸遊:三賢者之「月賢者」,三大神劍之首,閉關於白鹿洞。

    卡達爾:三賢者之「星賢者」,歿於日本之役。

    鐵木真:大魔神王,歿於九州大戰。

    胤禎:現任大魔神王,於魔界療傷中。

    石崇:石字世家主人,艾爾鐵諾第一軍團長,國王寵臣。

    陶潛:陸遊三弟子,現任白鹿洞掌門,個性嚴謹。

    王羲之:陸遊四弟子,刀劍雙絕,現居耶路撒冷。

    李煜:陸遊五弟子,天才劍手,現與師門反目。

    旭烈兀:陸遊六弟子,麥第奇家主人,艾爾鐵諾第三軍團長。

    山中老人:三大神劍之一,居於大雪山,操控暗殺組織。

    天草四郎:三大神劍之一,天位強者,居於日本。

    楔子

    艾爾鐵諾歷五六二年七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他的心裡在恐懼。

    身為花字世家的後起之秀,風流名劍的名氣,近幾年在江湖上急速竄起,他花風流的確不是一個膽怯之人。

    涉足江湖以來,歷經大小戰役數十,數月前在武煉,以一柄光劍盡殲狂風十五騎,尤為慘烈,但即使是那一戰,自己的心也未跳躍的如此激烈,掌心全給冷汗弄濕。

    這一切的不安,全都來自眼前的那個背影。

    銀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揚,稱不上寬闊的肩膀,讓身形看來有些消瘦,本應像是彬彬文人的背影,此刻看在眼中,竟如絕崖般孤高、冷冽,令人仰之而心生畏懼。

    花風流已聽過這人太多的傳說。年紀與己相仿,一身武功確號稱與當世三大神劍並列,是艾爾鐵諾的惡夢。一年前秦淮血戰,這人受各方勢力伏擊圍攻,卻孤身大敗各方高手共三千一百二十六名,殺的生還者不足一成。

    那一戰,據說他的劍法已臻至不可思議的化境,所揮出的每一劍,都蘊含著絕世無匹的劍氣,所有死者鮮血激射後為之凝固,令得秦淮河水在戰後為之飄紅三月。

    同為用劍者,自己當初對這傳聞嗤之以鼻,認為這是無視之輩誇大的荒誕謬傳,血肉之驅,縱使強化百倍,又怎能做到這等神跡?

    可是,自己錯了,否認的理由只是自己的孤陋寡聞,世上真有這樣的絕世神劍!

    不久前,江湖上著名的暗殺組織「神煞」,對午餐中的他發動襲殺。「神煞」雖然不及大雪山,但也是風之大陸中水準極高的殺手營,參與行動的百人中,武功與自己相若的有七人,在自己之上的更有三人,陣容堅強,又配合多種刁鑽暗器、毒物,任是再強的高手也得退避三舍。

    但這卻是另一個誤算,因為那人只是輕輕舉起一指。

    一根食指!

    以指代劍!

    彷彿嫌煩一樣,他淩空運指,指上逕發無儔劍氣,所經之處猶如摧枯拉朽,沒有任何事物能擋此一劍。

    毒氣、暗器被劍氣掃過,在空中爆成點點星火;鋼刀、光劍在與氣劍接觸瞬間斷碎片片,跟著便是後頭的人體。

    許多人甚至才預備衝上前,就被破空斬成兩截,心有未甘地橫屍在地。

    他啜飲杯中物,右手食指渾不在意地上下揮動彈跳,任屍堆在周圍添加高度,卻連半滴血都未能近身。

    花風流在潛伏的角落裡不勝心驚,非獨是為了那駭人功力,更是為了那人的劍技。

    他所出的每一劍,無不妙到顛峰,沒有半點多餘;每個角度、每個勁到的變化,都是恰到好處的精巧,讓內力發揮出最大的殺傷效果。

    世上怎有這等神劍?恃此神劍,旁人又怎能抵擋得了?

    單方面的屠殺,不滿三照面,神煞組織已經大敗潰輸,拋下遍地殘屍四面竄逃,但即使是跑出十數尺,那劍氣絲毫不受距離影響,照樣發揮恐怖的殺傷效果。

    最後,只有神煞組織的首領,藉著手下慘死掩護,憑輕功逃至數十丈外,躲在一座牌樓之後,確認本身安全無虞,遙遙放話。

    「姓李的,你記著,這筆血帳我改日必會討回。」

    「你擾我用餐時,我便已說過,你今日必死無疑。」平淡的語音清晰地遠遠傳出,「連明日都沒有的蟲子,何來改日之有?」

    伴著這話而至的,是他的最後一劍。

    神煞首腦本已暗自戒備,隔著數十丈之遙,人影只剩一個模糊小點,但敵手武功太高,說不定仍能以暗器傷人。

    哪想到,他只是再次揮下指頭。

    數十丈的距離像是完全不存在,一座堅固的木製牌樓,連帶藏身其後的人體,應聲而斷,在轟然巨響中塌落。

    目睹此幕的花風流,只覺膽戰心驚,面對這等神劍,試問自己又怎有半分機會了?

    可是,兄長與自己情誼深厚,殺兄之仇,豈能不報?

    「李煜!」

    花風流大步踏出,就算明知沒有勝算,也要有一個劍手應有的骨氣。

    眼前人對這一聲叫喚沒多大反應,僅是側頭一瞥,又轉回頭去。

    花風流想拔劍出鞘,但不知怎地,手上一再施力,長劍彷彿給什麼東西鎖住,僅能拔出半寸,無法離鞘,任他急得滿面通紅,成了一幕尷尬場面。

    「你叫做花風流是吧!聽說近幾年使劍的,你算是一號人物。本來冒犯於我的,都是死路一條,但瞧你在我封鎖下,還能拔劍半寸,有幾分功夫;看我殺人後還敢挑戰,有幾分膽色;挑戰時不做偷襲,有幾分骨氣。」

    話聲停止時,花風流的配劍像是給一股無形之力擊中,「乓」的一聲斷成兩截。

    「我很久沒有放生了,這次你運道不錯,我就放你一馬吧!」

    花風流瞧著手中斷劍,出奇地,竟有一股膽氣充塞在胸中,不想在這人面前低首認輸。

    所以,就算是有勇無謀,花風流仍然堅持初衷,揮動斷劍,大步奔上前去。

    「李煜!你去死吧!」

    艾爾鐵諾歷五六六年二月雷因斯蒂倫皇宮

    小心翼翼地,她凝視著眼前的半本手卷。

    手卷的斑駁發黃,顯示其悠久歷史,但似絲似帛的古怪材質上,並沒有字體的存在。

    天魔經,與天武聖典、皇極經世書並列,同為世上「最強」稱號的武學秘笈,內中記載魔族鎮族神功:天魔功;以及各式奇幻奧妙的魔法秘技。

    除了首頁的契約文字,整部天魔經,全以魔咒寫成,僅有每一代的正統繼承人,在結定契約後,方能窺得其中之秘。若是落入旁人之手,看見的不過是一張張無意義的白紙。

    因此,除了每一任的正統繼承人,普天之下相信也只有她,能夠閱讀出手卷裡的內容。

    不是用眼睛,而是以超高感度的靈覺,慢慢「讀」出內裡的記載。

    手掌虛按在書頁上,心神集中,天魔經緩緩發出呼應的黑芒,繼而一頁頁自動掀過,在這過程中,文字與圖樣隨之流入腦海中。

    有法故有破,儘管她不是全知全能,但憑著舉世無雙的智慧,優異無比的血統,只要是與魔法有關的事項,在她之前全無奧秘可言。

    而這份能力,一如現在的她,便是歷任雷因斯女王,能穩穩立於魔導工會頂峰的主要理由。

    一刻鐘後,天魔經上的黑氣消失,她也收手休息,美麗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疲憊與倦意。

    離開秘室,外頭早有人等候,那是稷下學宮裡出名的浪蕩子,白字世家的當家主,以及她血脈相連的兄長。

    「參見親愛的女王陛下!你二哥這廂有禮了!」白無忌笑問道:「老妹,你臉色不好啊!翻譯的麻煩差事不好做嗎?」

    「天魔經畢竟是魔族至寶,雖然只有下半卷,但時至今日,我也只譯出兩成,進展緩慢。」她道:「對了,事情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吧!在你溜到暹羅的那段時間裡,國內上下都會以為你是進祈星塔做祝禱儀式,不會知道偉大的女王開小差偷溜的。」

    「嗯!這樣就好了,另外,這次出巡的護衛人選已經決定,請二哥把魏素勇從西西科嘉島上調回來吧!」

    「喂!老妹,這樣不好吧!沒有別人可用了嗎?」

    「不許反駁,二哥你別忘了,柳一刀的案子還沒了呢!」

    說話時她滿是笑意,完全不顧聽到話的兄長,面色瞬間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老鼠。

    「算了,隨你便吧!不過,你到底準備到暹羅做什麼啊?」

    「這個嘛!去看看天魔經上半卷的持有人,這段時間有沒有讓人滿意的進度啊。」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q8511536 + 1 訊息過舊已被刪除

總評分: 名聲 + 1   查看全部評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17
FB分享
[/img]
↑ 不回不給愛心的下場....就會像上面這樣~~嘿嘿!!!
回覆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7:11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關於風姿二十三集結束的最後致辭

    應黑暗左手兄的邀請,給起點的讀者做點最後致詞。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說,就說點個人心得。風姿的連載將近九年,故事外頭比故事裡頭時間快的作品,怎麼樣都算是罕見了。

    在創作過程中,除了盡力把故事寫好,作者面對的最大挑戰,就是如何不讓故事給人拖戲的感覺了。

    但即使是這麼注重,還是不可免地招致批評,甚至曾經有人跑來質問說,他的朋友意外死了,死前沒看完風姿,這全都是因為作者的錯。

    唉,被人這麼看重,這應該說是作者的榮幸呢?還是作者的不幸?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作者出風姿第一集的時候,當時有讀者意外死掉的話,那些帳是不是也要一併算在頭上?

    蘿琳寫哈力波特的時候,托爾斯金寫魔戒的時候,金庸寫各部作品的時候,相信都有讀者在途中亡故,這些責任都要算成他們的原罪嗎?

    如果非要這麼算的話,那也就只好把這種原罪當成光榮了。

    一個優秀作者,應該有創出第二部成功作者的信心,所以想成為好作者,就不應該為錢而拖戲。這是作者出道時候的理念,到現在也不曾變過,不過這一句話說了八年,信的人相信,不信的人就隨便吧,作者不是傳道人,本來就沒必要讓每個人都相信。

    但對於一路跟隨走來的讀者,作者有一句感言分享。瘦死的恐龍比馬大,有些體積架構太龐大的生物,要觀其全貌,它就是會這麼大,即使硬要它小下來,它的體積還是很驚人,好比說恐龍,能要求它小得像頭貓嗎?

    雖然不敢自比為巨作,可是要把當初所想的種種劇情與人物交代,就是需要這樣的篇幅,這就是風姿的應有體積。

    拖戲不拖戲,關鍵應該不是篇幅,而是其他的東西吧?如果一看到篇幅長,第一反應就喊拖戲,這也未免太膚淺了一點。

    即使這麼說,還是會被人質疑「如果你真的不求人相信,為何要解釋」,這確實讓人難以回答。總之,還是一句話,信者恆信,不信者就恆不信吧。

    風姿在起點的連載成績並不好,這點也對黑暗左手兄很不好意思,在此要多謝左手兄與起點的讀者支持了。

    最後,還是一聲謝謝。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6:58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風姿物語的討論區

    小草:風姿物語最後一次的座談會,在這裡向各位讀者問聲好,也說聲告別了。

    蘭斯洛:怎麼是我們兩夫妻來主持啊?

    小草:因為開始揭幕的時候是我們兩個人,現在要告別了,當然也是由我們兩個人來拉下簾幕啊。

    蘭斯洛:這就是所謂的有始有終吧。

    小草:風姿物語系列,1997年八月開寫,20o5年十月完稿,前後跨越了九年的時間,總計七十七本書,堪稱是這個行業裡最長的連載記錄了。

    蘭斯洛:這麼長的時間,很多人都從學生看到結婚生子,變成一家之主了。

    小草:確實是很漫長的旅途啊,作者是一個脾氣惡劣的超級爛人,作品本身也不見得特別優秀,真是感謝歷經九年長途跋涉,與我們一起走到終點的人們。

    蘭斯洛:雖然不是什麼經典作品,但是能夠陪伴這麼長的一段歲月,想必各位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吧。

    小草:作者的感言,已經在二十一集的書後話說完了,這次座談會,就來交代一些劇情上的補遺吧。

    蘭斯洛:唔,首先是結局的問題。

    小草:大魔王到最後都還健在,悠悠閒閒地種花,這點是否讓部分讀者不滿暱?

    蘭斯洛:至少我是非常不爽啦。

    小草:但打從一開始,作者就沒有打算殺生了,結尾的目的是為了結束,而結束個一定是死亡,現在這樣的平和之美,也是另一種風昧呢。

    蘭斯洛:嗯,但相較於這個一開始就沒打算殺的人,也有怎麼殺都死不掉的人呢。

    小草:是啊,周大元帥是一開始就預備要殺的人,但是殺來殺去總是殺不死,本來預定中都之戰要死的,但發展到最後,殺人變成很奇怪的一件事,場面已經不需要多死人,所以,就意外生存到最後了。

    蘭斯洛:同樣的情形,老婆你這邊也是一樣喔,本來稷下那一場戲,你會被發便當的,但因為梅琳老師、石大奸狗都領了便當下場,即使再發新的便當,場面也不會更凝重,所以,你就繼續領演員費了。

    小草:嗚嗚嗚嗚,差一點人家就要被換了啦。

    蘭斯洛:像人妖老三那樣,身上藏有秘密,卻一直沒有機會揭曉,最後要揭曉時已經變成笑話的人,也還是有的。

    小草:大家注意到了嗎?「魏」委身為鬼,「素」白也,「勇」者無忌。

    蘭斯洛:所以風姿系列開頭出現的大神官魏素勇,就是一個緊閉嘴巴,把身心托付為鬼的強悍鬥士,二舅子無忌大人。

    小草:因為變身的時候很沉默,所以平常就特別多話,一開嘴就停不下來了。

    蘭斯洛:其餘還有什麼該交代的嗎?

    小草:好像沒有了,但仔細想想,又好多呢。

    蘭斯洛:既然太多,那就不說了,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小草:恭祝喜愛風姿的讀者,幸福、

    蘭斯洛:快樂。

    蘭斯洛、小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掰掰。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6:36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八章歷史扉頁

    崑崙山上人魔最終之戰,最後以奇異的方式畫上休止符,戰爭結束後,人間界由我意王蘭斯洛統領,展開了重建工作,魔族方面,本代大魔神王胤禛、第一順位繼承人旭烈兀,均告失蹤,在群龍無首的情形下,只能選出新的領導者,統帥大軍回到魔界,建立新政權。

    人間界的重建工作並不容易,除了建築設施上的破壞,人心的惶恐不安,更還有所謂的人道問題,像是石崇魔化大計所影響改造的半魔人,就是個看似棘手的問題。

    之所以說是看似棘手,是因為這些問題在雷因斯政府的鐵腕作風下,全都如同被壓路機輾過的路面,平平整整地消失了,當中有些決策與其說是果決,不如說是暴虐。

    「陛下,重建工作的技術……」

    「讓太研院來負責,太古魔道不但拆房子在行,蓋房子也很擅長,這工作就交給小愛菱。」

    「陛下,新領地的人心安撫……」

    「讓華院長來負責,這是我們之前承諾過她的約定,讓她先負責統治九個月,我們再來接管,到時候我想大概也沒什麼東西需要安撫了。」

    「陛下,關於半魔人的處理問題……」

    「嗯,這個棘手……我說乾脆全宰了,如何?」

    「啊?」

    「啊什麼?我看你的眼神,你好像很希望我這麼說,不是嗎?想說什麼直接說,我又不是那種很殘暴的領導人,大家的意見,我一向很尊重的。」

    我意王的行政,確實很懂得聆聽人心,甚至可以說,完全聽見了人民的黑暗心聲,做著人們想過卻不敢說的事,在崑崙山戰後的行政,雖然常有大快人心之舉,但也不仁不義到了極點,怪異的是,本國人民很難判斷他的施政是否妥當,每天都反覆質疑自己的道德觀,就這麼讓蘭斯洛穩穩坐在王座上,於雷因斯史書上留下了不堪入目的詭異一頁。

    「唔,這張黃金龍椅坐起來好怪,當初找那個死要錢的從魔界護送材料過來,路上他是不是趁機貪污了?」

    「這很難說喔,那時候韓特先生也還處於喪親之痛中,為了彌補這份傷痛,說不定他在金錢**上就特別執著,順手牽羊,那也沒什麼好奇怪。」

    「無恥啊無恥!身為當世高手,居然做這種丟臉的事,我一定要教訓他!」

    「要教訓就去吧,他現在在東方家,擔任那邊的武術教練,聽說是因為小花若鴻的劍技還不到家,所以接受了東方家的重金禮聘,當起了武術大教頭呢。」

    「從搬運工轉職成補教業者,死要錢的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坐在富麗堂皇的九龍王座上,蘭斯洛側著頭,對右邊的泉櫻說話。仍舊擔任右大丞相的泉櫻,目前總攬新帝國的行政大權,每天都以其卓越手腕與見識,讓帝國行政高效率運作著,是最為百姓所稱道的美人宰相;她的努力,是我意王施政始終未脫出軌道的主因。

    崑崙山大戰結束後,隨著龍神的消失,龍族也從歷史舞台上黯淡退場,泉櫻回升龍山看過,那裡幾乎損失了所有的青壯男子,只剩下淒慘的孤兒寡婦。對於泉櫻的種種好意,族人們最終仍然是接受了,因為蘭斯洛當面立下重誓,倘使妻子任升龍山受到任何拒絕,他就要層盡升龍山上的每一條龍,每一尾蜥蜴。

    泉櫻有少許尷尬,但對於蘭斯洛的體貼,她默默地心懷感激,因為這就是蘭斯洛所會付出的溫柔。回憶起兩人在西湖的初識,枯耳山上所發生的種種,再到現在的攜手相守,之間的激烈變化,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些蜥蜴真是不識好歹,如果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早就把升龍山連根拔起了。」

    一隻雪白柔荑從左邊伸來,在蘭斯洛鼻子輕輕一點,封住了他的抱怨。

    「哦,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殲天者出來,制裁你這個魔王,你也就稱心如意,高枕無憂了是嗎?」

    「千萬不要這樣說,要制裁魔王,殲天者算什麼?你們白家人才是魔王剋星,胤禛老妖可是看到你們就頭痛啊!」

    面對左邊的正妻,新任的雷因斯左大丞相,縱然是現在被公認為當世第一強人的蘭斯洛,也立刻露出笑容,用力地把妻子嬌柔的身體摟過來,毫不忌諱場合地往她臉上親去。

    「討厭啦,不要在龍椅上親我啦。」

    「那可不行,岳父大人希望我們夫妻甜甜蜜蜜的,我如果不常常把你抱起來親,他怎麼能安心去環遊……不,征服世界呢!」

    不死樹所造成的末日危機,能夠完美落幕,白軍皇確實出了大力,不但解開女兒的封印,讓女兒完成最終召喚,解決了崩毀末日之險,還連帶救醒了次子。

    然而,或許白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彆扭,閃電現身的白軍皇一待事情辦完,立刻離開稷下,沒有與兒子、女兒說上半句話,卻和半途偶遇的日賢者相談甚歡,兩人一同相邀出海,目前下落不明……

    「真是兩個奇怪的父親,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相較於兩名兄長,小草根本沒有見過父親的面,好不容易有機會,卻又落空,她自己心裡不無遺憾,可是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事實上,光是現在能夠好好坐在這裡,沐浴午後陽光,享受與丈夫和姊妹剝水果說話的小小幸福,就覺得像夢一般不可思議。

    「……從結果來說,老公你吞併了艾爾鐵諾,把雷因靳原本的領地擴增數倍,完成了霸業。回想你當初在枯耳山的壯志,現在是真的取得天下了喔。」

    「那也沒什麼特別光榮的啦,敵人全都倒光,我把剩下來的東西撿起,如此而已,又不是我把他們打倒搶來的。」

    「能夠屹立不搖到最後,夫君你這才是真正的勝利啊。」

    「你還好意思說!不是你率領蜥蜴群來破壞,我早好幾年就成功了!」

    「哈哈,對不起,但你不能對孕婦報復羅。」

    相依相偎著說話,過去的仇怨都巳遠逝,這是安於和平的幸福,只不過蘭斯洛並非一點自覺都沒有,偶爾他也會想,自己這樣子的作法好嗎?

    「你就放心去做吧,創造歷史的人,不一定都是建設者,也可能是破壞者,你的功過如何,就交給往後的人去判斷,更何況……你一向都不在意他們怎麼判斷你,不是嗎?」

    小草一本正經地說話,讓蘭斯洛笑了出來,而一隻顫抖的小手,則在這時候舉了起來,爭取說話的權力。

    「我覺得,既然上天讓夫君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有你存在的意義,也就是天命。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執行你的天命就好了。」

    風華說的很中肯,但她一本正經的說話,卻只引來丈夫與姊妹的大笑。九龍皇椅雖然寬敞,可是坐了三個人之後已被擠滿,偏生要強調一家團聚感覺的蘭斯洛,堅持不肯放風華離開,所以最後就只好像個漂亮瓷娃娃一樣,被放坐在蘭斯洛的大腿上,結結實實摟在懷裡摸頭。

    作著巫女服的打扮,黑色長髮傾洩披垂如瀑,風華的美麗令人屏息,確實很像是美麗的娃娃,而她臉蛋羞得通紅,幾乎不敢大口喘氣,傚法小學生舉手說話的動作,也成為他人取笑的目標。

    但是在這和樂氣氛中,蘭斯洛並沒有忘記站在龍椅後頭的那個人,朝她招了招手,卻被她微笑著搖頭拒絕。

    「哎呀,不是要勉強你來坐,是有一件秘密要告訴你,楓兒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蘭斯洛這麼要求著,楓兒就無法拒絕,走近過來,側耳傾聽蘭斯洛要說的話,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希望這個男人不是剛剛看了華師姊為自己所作的檢查報告,發現了那個讓人欣喜,卻不好說出口的秘密。

    「楓兒,我告訴你,這個龍椅是有秘密的,當初有雪找小愛菱製作龍椅的時候,要她做了一個機關,只要在這裡按一下,龍椅的靠背就可以放平,變成一張黃金大床喔!」

    黃金大床的機關有什麼特別?楓兒一時間沒會意過來,直到蘭斯洛的擒拿手一下子抓住她,把她拉扯過來,同時按下機關,九龍皇座瞬間變形,楓兒才知道自己又中計了。

    「哇哈哈哈——讓你們知道這張九龍皇座的厲害……哇啊!」

    夾雜著一眾鶯鶯燕燕的驚呼,大笑聲變成慘叫,在轟然聲響中,變形到一半的黃金人床整個分解倒塌,讓坐在上面的人們倒成一堆,埋在黃金堆裡頭。

    緊跟著,就是一聲憤怒吼喝撼動整個新完成的象牙白塔。

    「那個死要錢的渾帳,居然連本大爺的床也敢貪污,我一定宰了他!拿刀來!我要去斬他一下刀!」

    完全拿到了雷因靳與舊艾爾鐵諾的所有領地,蘭斯洛成為風之大陸的首席王者,然而,這塊土地上並非沒有其他的王者,至少,現在的魔界就另外有一個。

    在與胤禛的激戰中,蘭斯洛領悟了與胤禛不同的道路,但領悟與實踐是兩碼子事,蘭斯洛視征服為遊戲,而重建魔界秩序卻是一件苦悶、細膩的工作,如果這擔子落到他頭上,魔界很快就會變成地獄。

    因此,儘管與繼承順位八桿子打不著關係,責任感遠超蘭斯洛百倍的某個男人,被強推上了大魔神王的位置。回思過往,公瑾仍是對這樣的命運變化充滿感歎,之前不管是生命中的哪個階段,他從沒想過自己日後會成為大魔王。

    「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其實我本來想把擔子丟給人妖老三,但他受過太多教訓,戰爭一結束就拐跑我老妹去旅行,根本聯絡不上,現在只好把皇冠扔給你了,看,連你手下花天邪都跑得遠遠:這東西不給你要給誰?」

    「花天邪不是我的手下……而且,我一生都在人間界度過,魔界住民間關我什麼事?」

    「說得好,可惜這謊言連你自己都騙不過,鐵面老兄你一向先天下之憂而憂,我看普天下的黎民百姓,都關你有事!」

    嚴格來說,周公瑾也算是我意王暴政下的受害者,但考慮到自己重視過的那些人,公瑾無論如何沒法學花天邪那樣飄然遠去,如果他真能把責任感放下,崑崙山人魔大戰時他就不會出來了。

    無論是力量或是智慧,公瑾都讓人沒得挑剔,結果他就成了千萬年來第一個不會使天魔功的大魔神王,儘管如此,素來勇於鬥爭的魔界各部族卻沒有人敢來挑釁,全都服從於他的統治之下。

    因為,懷抱著改變魔界念頭來到這裡的公瑾,並非是個和平主義者,本身瞭解魔界的遊戲規則,公瑾剷除異己時候的辣手,恍若白起重生,只會比人間界的我意王毒辣十倍,在十多個部族化為雞犬不留的煙塵後,敢爭奪本代大魔神王皇位的人已經沒有了。

    但迅速穩固政權後,公瑾的施政卻極富有彈性,充分發揮其軍政長才,內消魔界各部族爭鬥,外通人間界資源,把一些易於生長、能夠緩步改造環境的植物移來魔界,要慢慢改變魔界的生態系。

    做任何大事都需要幫手,公瑾得到千葉家的全力支持,代價是人間界與魔界的優先通商權,除此之外,雷因斯兩大研究院的技術支援也是理由,而在他昔日舊部中,蔣忠成功的轉職,目前以參謀長的身份活躍於萬魔殿。

    但相較於蔣忠,另外有一名剛剛成為甲級罪犯的男人,流亡到魔界,得到政治庇護,成為公瑾的財務大臣,如果沒有他的輔助,公瑾還要殺十倍的人示威,才能取得現在的平穩局面。

    「嘿,大魔神王,這是明年度的總預算,你拿去隨便看一看,沒意見的話就照這樣實施了。」

    厚重的預算書扔到公瑾面前,出現在公瑾眼前的,是之前穩坐雷因斯右大丞相位置的男人。白軍皇遠揚海外之前,以異大陸靈藥將他救醒,但白無忌卻無暇悠閒地享受人生,慘遭我意王的暴政迫害,被逼流亡魔界。

    「鐵面老兄一個人去魔界,可能忙不過來,能不能請二舅子去幫他一把呢?」

    「神經病,我又不是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偉人,魔界關我什麼事,對付周公瑾那一套,對我是無效的,我有什麼理由要去魔界犧犧奮鬥?」

    「需要理由是吧?這個容易啊,為了新帝國的清明政治,我們現在要徹底掃蕩走私、逃漏稅的罪行,尤其是販毒,這將成為新法律的優先死罪,你是新帝國治安榜上的頭號大毒梟,還嚴重逃漏稅,我身為一國之君,公平與法治的維護者,如果讓你這毒蟲一直逍遙法外,又要怎麼向善良老百姓交代呢?」

    「放屁!你之前吃的喝的穿的,連帶你們夫妻腳下踏的每一塊磚,還不都是靠我販毒賺來的!現在過河拆橋,才坐穩位置就要兔死狗烹了嗎?」

    「……二舅子,息怒,我知道鐵面人妖那一套對你無效,所以要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什麼大秘密?」

    「其實我現在……是太天位了。」

    白無忌很想回答「太天位與我有什麼關係」,但事實上,確實是關係重大,甚至重大到讓他含淚被轟穿多堵厚牆,飛跌出象牙白塔,當天晚上就從惡魔島流亡魔界,在不久之後成為公瑾的財務大臣。

    公瑾與白無忌,之前他們沒想過雙方會聯手,更沒想到聯手的成效會這麼顯著,一個在軍政與財經上高速運轉的行政機器,正飛快改變著魔界的環境,讓已經停滯千萬年的死寂世界出現生機。

    走在新世界的軌跡上,兩人常常會想起已經不在的人,其中公瑾的感歎特別多,不僅想念亡妻,也時常悼念那名為己犧牲的紅顏知己,自己是在她已逝後,才在花果山銀杏樹下拼湊出整件事的詳情。

    當年胭凝前往花果山赴約,路上遭到石崇伏擊,身受致命重傷,再遭不知情的公瑾奇襲封印,被藏在靈柩中的她,不久便傷重過世,並非如公瑾所預期的那樣假死沉睡。

    胭凝的靈體,與鐵木真預留在花果山內的能量結合,成為地下陵墓的守護靈,靠著鐵木真所遺下的力量,魂魄能夠實體化,自由活動,甚至力敵當世高手而不遜色。在金鰲島上的騷擾攻擊,多少就有些找「殺人兇手」報復的意味。

    直到胤禛出現,旭烈兀首次出手,公瑾身受致命重傷,**高速分解,即將斃命的那一刻,胭凝閃電出現,把賴以維生的力量大半都輸給公瑾,讓公瑾得以假死還生,而胭凝本身卻因援護蘭斯洛,將自身能量完全耗竭後,就此煙消雲散。

    當所有的事實清晰起來,悔恨不已的公瑾,幾乎被徹底擊倒,隱退於花果山中,完全沒有接觸世事的念頭,直到海稼軒前來喊話,才讓他不得不現身參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事,但既然活了下來,眼光就只能往前看。」

    白無忌道:「事實上,除了已逝者與在生者,我倒是很好奇,那些失蹤的人跑到哪裡去了?」

    自由都市聯盟,在人魔大戰之中,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大多數的城市都還保持原樣,尤其是暹羅城中一個時光停止的所任,即使世事變遷,但外界天翻地覆的變化,對這裡卻沒有任何影響,一切就如兩千年前一樣。

    但今天,一位秀美如女子的青年,卻造訪了這不變的所在。

    腳步悠閒,像在庭中漫步般閒適自然,而梅園也像是在歡迎故人的造訪,不時落下片片繽紛花瓣。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你盼望多年的事,終於完成,還是在白鹿洞門人的手中大成,說起來,你應該很安慰吧。」

    青年直走到林中深處的一堵殘壁前,和上次造訪時相比,牆前多了個像墳墓般,微微隆起的土堆,但卻沒有墓碑,只是在一旁的牆上提了首詩。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俊美青年低聲吟誦詩句,語調感懷,「吾友,你現在又是否已經再續幽夢了?」

    輕風吹拂,撒落一陣落梅如雪,青年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瑩白如上的掌心上,有著幾塊碎片。

    曾伴隨劍聖征戰兩千年的絕代神兵,在那滅世一戰中與持有者一同被龍神粉碎,青年豁盡所能,也只尋回這幾塊碎片作為對故人的悼念。

    但雖已斷碎,碎片仍散發出逼人森寒鋒芒,只是被取出,梅林裡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許多,幾乎就要呵氣成霜。

    而出乎青年預料的,當他取出碎片,蘊含其中那經過千年熔煉的寒冰劍氣,如同鑰匙般的引動了地下法陣,令整個梅林也產生共鳴,一時間光華流轉,如夢似幻。

    不必刻意探索,青年也能感覺到地下陣勢的存在,以及那隱藏著的訊息。不由好奇心起,正想啟動陣勢,但運轉天心間,他忽地啞然一笑,手一翻,將碎片打入地底深處,陣勢也隨之停止。

    留下訊息的人,和唯一有資格讀取訊息的人,都已不在世上,自己又何必多事的將它打開?而且,以他的個性,如果自己真的看了,他大概會暴跳如雷吧?

    「珍重。」

    青年優雅的向兩位故人拖禮後,瀟灑轉身離去。

    只是,剛轉過身,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個拳頭。

    一記無比豪邁的重拳!

    「砰」的一聲,青年整個人完全吸收了衝擊力,被轟得趴跌入土中。

    「掃墓不用急著現在掃嘛!明明約好了王五先生他們在這裡碰面,大家要一起去環遊風之大陸,時間快到了,你給我一個人跑到這裡,是不是存心放我們鴿子?」

    「沒有啊!我只是想在出發前來看看……」

    「這個先不論,你昨天彈琴的時候,和那些女客人眉來眼去的,是當我死人嗎?你這下流的東西……」

    「哇啊!不要打臉……」

    一男一女的喧鬧,打破了如雪梅林的平靜,風過樹林,窸窣聲中,彷彿傳來了故人的笑語祝福。

    那為了新時代而獻上的祝福。

    最終大戰結束之後,蘭斯洛與風華很快就平安現身,然而,卻有一些始終行蹤不明的人,在歸類上被劃分為戰死者,可是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已然陣亡,無不在暗中猜測他們的下落。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胤禛父子了,他們在戰後雙雙消失,胤禛還有戰死的可能,旭烈兀卻是無端失蹤,令得麥第奇家在群龍無首的窘境下,只得集體向王字世家投降,托庇於王五之下。

    許多人相信,旭烈兀必然是回到武煉,回到了他自小生長的家鄉,因此針對武煉大肆搜索,然而,當人們都把目光放在大陸西南邊,卻沒有人發現大陸西北,原屬於艾爾鐵諾的烏魯木齊市,有一家荒廢多年的旅店重新開張了。

    這座名為「玫瑰紅」的莊園旅館,造型極為優美,前庭遼闊的玫瑰花園,在數百坪的遼闊碧綠草坪上,栽種著盛放的玫瑰,朵朵艷紅如火,散發著馥郁的濃香,讓人們還沒走近,就會先被玫瑰紅的芬芳所吸引。

    在艷紅的玫瑰園之後,是一棟精巧典雅的紅瓦大宅,四層樓高的雪白窗牆,在數百個窗台上都栽種錦簇鮮花,五顏六色,萬紫千紅,像是傾洩著這間旅店的旺盛生命力,為每個到訪的旅客注入活力。

    當初,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開設了玫瑰紅,但自從某一天他們兩夫妻雙雙失蹤,再也沒有回來,玫瑰紅也就從此關門歇業,讓這一度美麗的神話淒涼破滅,直到不久之前,一個極其俊美華麗的年輕人來到此地,將歇業多年的玫瑰紅重新開啟。

    本地居民不知道這各流著獸人血統的青年是何方神聖,但他似乎很有面子,短時間內就把玫瑰紅重修完畢,還在開幕當天,請來最近紅透半邊天的合唱雙人組「冬蟲夏草」獻唱,熱熱鬧鬧地開幕。

    如今,玫瑰紅已經正式營業,雖然來的客人還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走進大門,就會看到那個穿著白色制服的年輕老闆,以無人能及的華麗姿態,優雅地坐在櫃檯裡,對著每個進來的客人微笑;彷彿諸神寵兒的俊美外表,讓每個旅客都為之讚歎,尤其是女性客人,有些在從他手中接過住房鑰匙時,被禮貌性地在手背上一吻,竟然興奮得當場暈倒了。

    「嘿,服務生,老樣子,直接把這位女士送到666號房吧。」

    「老闆,今天是第三次羅。」

    「長得帥,我自己也無奈啊。」

    新開張的玫瑰紅,另一個引人矚目的焦點,就是指揮所有服務生的女侍從長。以她為首,所有服務生都穿著背後繡上「誠」字的藍色長衫,掛滿笑容,親切地為旅客服務,但旅客們的目光仍不免被她所吸引,儘管看來還只是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孩,可是來自外地的旅客都說,這個名叫「香香」的女孩,其美麗足可和我意王的寵妾玉簽風華一較高下。

    特別是她與年輕人老闆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時候,兩個人秀雅無雙的外貌,讓櫃檯一角就像是傳說中的名畫般華麗。

    只是,他們聊的話題都很怪異,常常讓人有聽沒有懂,像是……

    「為什麼你會到這裡來當侍應生呢?」

    「因為這裡好玩啊,你又為什麼會到這裡來當旅店老闆呢?」

    「因為我師兄篡奪了我的位置,我只好也篡他的位,報一箭之仇啦。」

    「講是這樣講,其實你是來替他照顧這片玫瑰園的吧,你們都是很溫柔的男人啊。」

    或是……

    「你還記得那天空中最後的景像嗎?在黃金之海中的一男一女,那個女的,你覺不覺得很眼熟呢?」

    「經過目測結果,胸部尺碼與胸形完全吻合,全風之大陸不會有第二個,一定是她。」

    「但……這樣一來,她不就直接變成神明了嗎?可能是像深藍魔王那樣的主神喔,那比突破到太天位還了不起啊!還有那個男的,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哈,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這樣收場。」

    「這件事的啟示就是……使用東西之前,一定要看說明書,不然連魔王都會被幹掉,你爸爸就是這樣被死翹翹的。」

    「你別隨隨便便就把人給殺了,他人還在後院啦。」

    新任溫泉旅店老闆和侍從長的對話,總是讓人一頭霧水,不過,如果說起老闆的父親,這點旅客們倒是都見過的。在玫瑰紅的後院,總有一名頭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中年農夫,用很珍惜的表情,每天細心地親手栽種玫瑰,讓後院的玫瑰花田長年一片火紅。

    走過大起大落,一生幾度掀起人間界腥風血雨,如今疲倦的身心,只求一塊平凡恬淡的休憩地……

    這名相貌英武的農夫大叔,很得當地孩童的喜歡,因為他不但會送玫瑰花、草莓、果子給來玩的孩子們,而且為人和氣,常常就著午後陽光,在樹下對孩子們說些奇奇怪怪的英雄故事,讓孩子們度過一個悠閒、充滿奇幻風情的下午,在依依不捨的再見聲中離開。

    「農夫伯伯再見,獸人哥哥再見,我們明天再來。」

    「回家的路上小心啊,不要跌倒羅。」

    孩童們都知道,玫瑰紅後院有兩名專職花農,一個是農夫伯伯,另一個是獸人哥哥,雖然從沒聽說武煉的獸人會長出鳊蝠翅膀,但大家都說他是來自武煉的獸人。

    獸人哥哥的脾氣很暴躁,雖然也是穿著蓑衣斗笠,但看來總是很不高興的樣子,還常常和農夫伯伯吵一些聽不懂的東西。

    「老畜生,你自己犯賤來當農夫,幹什麼也把我拉下來?」

    「這是懲罰!因為你無聊的臨陣倒戈,讓你老子在崑崙山被人打倒了,追根究底,都是我對你的教育不夠,所以我決定要重新教育你,在你變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之前,就繼續在這裡陪你老子玩泥巴吧。」

    「你真可笑,堂堂大魔神王,居然變成山中老人那種教育狂,你以為這樣就能……」

    「嘴上說得再多,你也解下開身上的萬物元氣鎖,專心把花種好吧,這些玫瑰……都是你妹妹的心血,要是傷了一片半葉,你今晚睡覺的地方絕對不會是客房。」

    父與子的瑣碎對話,是從絢爛定向平凡的人們,一點不為歷史所記載的耳語,隨著一陣狂風的襲來,大片火紅花瓣被吹向半空,繽紛飄舞。

    風,依然吹著,飄翔空中的玫瑰花瓣,隨著大氣的流動,飄到了各處,玫瑰紅的庭園、花果山巔的銀杏、象牙白塔的頂尖、大雪山的教室、西西科嘉島的隧道入口,甚王是暗夜中的萬魔殿,都留下了風的蹤跡。

    隱隱約約,一聲輕輕的嘻笑,融入了風裡,穿越了長久的時光,對人們作著永不休止的祝福。

    風之聲、心之聲,飄過海岸,穿越海洋,傳送往大海彼岸的另一個陸地上。

    黃土大地!

    傳說中的史實,又翻過了一頁。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6:13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七章虛幻之夢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崑崙山

    自從破胤禛一拳擊飛,幾乎是以骨肉支離的淒慘狀態嵌入不死樹中,蘭斯洛就失去意識,渾渾噩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曉得過了多久,才有一個聲音在耳邊迴響。

    「嘿,老大,老大,哎呀!怎麼睡在這裡啊?別睡啊!」

    許久不曾聽到的聲音,但卻又如此熟悉,蘭斯洛朦朧地睜開眼睛,只見有雪正站在自己面前,使勁地用力搖晃著自己,週遭景物看來很眼熟。

    陰涼的山洞土坑裡,洞口斜斜的陽光照灑下來,時間似乎已經是午後,洞內倉促搭建的行軍木床、凌亂的桌椅,還有地上的髒亂盔甲……記起來了,這全是四十大盜時期的生活情景。

    「這裡……對了,這裡是仙跡巖,我好像記得昨天帶大家到這裡來。」

    「是啦是啦,你終於記起來了,昨晚你一到這裡,也不管今天還要做買賣,就拉著弟兄們狂喝酒,弄到所有人都倒下,剛才夏克、老夏帶著醒來的人騎馬下山,先去看看附近環境了,你當強盜頭的人別太亂七八糟啊。」

    「喔……可是,找怎麼記得剛剛好像還在和魔王作戰,那個魔王還—臉機巴樣,唔,肌肉好酸痛啊……」

    「魔王?你和魔女盤床大戰還差不多!都幾歲的人了,拜託你,正經一點,不要再夢到什麼魔王妖聖的,要夢就夢金銀財寶吧,當強盜頭的太沒志氣,說出去教弟兄們怎麼跟著你混啊!」

    「唔,頭好痛,我真是宿醉過頭了……拿杯茶給我好不好?」

    接過有雪手中的茶杯,蘭斯洛腦中猶自昏昏發漲,許多畫面一閃而過。昨晚的夢還真是既長且怪,依稀記得自己在夢中成了國王,練成絕世武功,還搞上很多漂亮女人,經歷很多生離死別後,和一個滿臉機巴樣的魔王乒乒乓乓,打得天崩地裂,最後還被他打得四分五裂,死得好慘……天啊!這是什麼鳥夢啊!一切也未免太超現實了吧!

    (媽的,這些事絕不能讓雪特胖子知道,也不能讓妮兒曉得,否則他們一定會嘲笑我有妄想症,叫我吃屎!)

    想到事情的嚴重性,蘭斯洛臉色驟變,冷汗涔涔落下,驚覺有雪正在往這邊看,馬上擺出一副威風八面的正經模樣,不讓他看出問題來。

    (不過,真怪……那個夢……好真實啊……最後的那一擊還真是痛說……)

    回想到夢中的畫面,蘭斯洛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面對有雪的注視,他第—時間板起臉來,斥責對方吃飽沒事幹,為何不去做事,卻待在這裡納涼,

    「不用那麼急嗎,外頭一堆睡成爛泥的醉屍,連妮兒小姐都睡到吊掛樹上去了,現在出去也沒事好幹啊,不如還是來說說下一波要搶的對象吧。」

    腦裡還是有些昏沉,蘭斯洛對這提案也沒什麼意見,就與有雪說起下一波的掠劫計劃。他說得很認真,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本來都熟得可以當飯吃的掠劫流程,居然越說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就像自己昨晚夢到的那些東西……不,反而是昨晚的那個怪夢,更具有強烈的真實感。

    而且,有雪的表情看來好古怪,那種怪模怪樣的眼神,彷彿在看人好戲一樣,真是令人不舒服。

    「什麼怪眼神嘛!不說了啦,你給我滾出去做事!」

    「哈哈哈,老大不用這麼心急嘛,還是可以換點別的東西來說說看啊,我們很少有機會這樣喝酒聊天耶,你每次有空不是和大家一起喝酒談砍人,就是和小草小姐一起虐待床鋪,今天難得可以和你單獨喝酒聊天,我很想聽你說說看,你想把兄弟們帶到什麼地方去?任連串的掠劫,累積實力之後,老大你想像別人那樣建國成王嗎?」

    「嗯,以前是有想過,但是……其實我昨晚還真的夢到自己變成國王了耶,當國王根本就很沒意思,壓力又重,又一堆倒楣事,天底下最倒楣的就是去當領袖了。」

    「哦,你夢到當上啦?這個白日夢有意思,說來聽聽看。」

    一面與有雪狂喝著酒,蘭斯洛一面比手畫腳,挑夢中的有趣事情來說,講到自己練成絕世武功的時候,忍不住和有雪一起大笑,因為連他本身都覺得自己這等資質,可以練成絕世武功,這妄想症未免太過厲害了,自己可不是月賢者陸游那樣的神人啊!

    「哇哈哈哈,老大你不但吹牛厲害,連做夢的本事都高人一等,又練絕世武功又干美女,這麼誇張的夢怎麼我就做不到?不過,老大你的傻瓜個性真是夢裡夢外都不變耶,一個衝動發言就可以搞到七省聯軍叛變,哈哈,太**了,這個根本可以記錄下來,當作搞笑的範本了。」

    看有雪笑得前翻後仰,蘭斯洛自然沒有好氣,剛剛想要翻臉,對面的雪特人突然止住大笑,很認真地說話。

    「可是啊,老大你也是一個很難得的人喔,即使在夢裡,你還是那麼有情有義,替你周圍的人著想,為了守護他們而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嘿嘿,我還當了宰相呢,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很用力地感謝你的!什麼搜括財寶、強擄民女之類的不名譽工作,就交給我去辦吧。」

    「喂喂喂,你不要一當官就只想搜括擄掠啊,這樣子會搞到民不聊生的。」

    「哈,我們本來就是強盜,不吃老百姓的,要吃誰的?別告訴我你心裡其實不想幹這些事。」

    「也……也不是啦。」

    在蘭斯洛有些靦腆的搔頭動作中,有雪更是誇張地捧腹抂笑,肥胖身軀在椅子上抖成肉球,換作是平常,蘭斯洛早就一腳踢過去,讓這雪特人變成滾地葫蘆,但是今天……他卻一點惱怒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從心裡深處油然生出一股難言的悲傷。

    夢中的自己,武功高絕、權勢在握,看來真是意氣風發,自己理想的頂點大概就是那個樣了,但總覺得……夢中的那個自己,和現在相比,好像失去了很多歡樂、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相較之下,自己現在擁有一群好兄弟,有一個怪怪的紅顏知己,生活中有妹妹與損友陪伴,懷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夢想,每一天都在大笑中度過,這實在是很幸福的人生……為什麼,自己以前從沒覺得昕擁有的這些如此可貴呢?

    「喂!喂!老大,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在掉眼淚了耶!」

    「沒啦,那是你的幻覺!把這件事情給忘掉,不然我就把你的狗頭當球踢!」

    「哎呀!國王陛下饒命啊!」

    有雪誇張的討饒,讓蘭斯洛暫時拋開那份悲傷,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心裡納悶,卻不料有雪再次纏了上來,追問夢中修練過的武功。

    「老大你都說是絕世神功,那記不記得口訣?如果記得神功怎麼練,說不定你在現實中也練得成,那就威風得很了。」

    話是不錯,但古怪的是,不管蘭斯洛怎樣回憶,那些長篇的武功心法卻都記不完整,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深深牢印在心頭。

    「複雜的記不得了,只剩下一句最厲害的,你將就著聽吧,那句口訣就是日本摸摸……不對,是……汝本為魔。」

    一句話說出口,蘭斯洛本以為有雪的文化程度肯定聽不懂,可能還會鬧出些笑話,哪知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反問一句。

    「汝本為魔……嗯,這是個很深奧的思考問題,你即是魔……如果你是個魔族,你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世界,老大你說呢?」

    「啊?」

    「想想看嘛,假如你是個魔族,生長在魔界……還記得你在魔界所看到的東西嗎?如果你自小在那種環境生長,弱肉強食,每天都要為生存而鬥爭,在死裡求倖存,你覺得你會怎麼看待魔族這個族類?」

    有雪說起蘭斯洛在魔界的所見所閱,幫助他回憶。在這樣的引導下,蘭斯洛想起胤禛,他唯我獨尊、魔霸天下的志願,應該就是問題的答案,可是這答案真的就對嗎?

    千萬年的黑暗生活,每天都生存在激烈鬥爭之中,魔界住民對人間界的飢渴,早巳化作一種深入骨髓的**;但如果一直放任飢渴吞食,將永遠不會得到滿足,要改變這樣的魔界,真正的方法,是像當年深藍魔王的領悟一樣,設法改善魔界環境,利用魔界的天然資源,從根本改造魔族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繼續那種弱肉強食的掠食生活。

    歷代大魔神王的方式,利用人間界來作為填補飢渴的香餌,這只是給吸毒患者讓他滿足的毒品,徒然一時滿足,問題還是沒解決。

    唯我獨尊,是魔王的答案,卻不是適合魔界住民的答案;王者與平民百姓之間的落差,足以讓答案天差地遠。當年深藍魔王俯視魔界住民時,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呢?

    蘭斯洛順著這思路想下去,腦裡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逐漸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魔族其實是一個很悲慘的族類。在魔界的時候,我發現大多數的魔族都很羨慕陽光,那是魔界所沒有的東西,所有魔界住民都很希望有一天能走在溫暖陽光下,不要永生被黑暗所籠罩,可是幾乎每個魔族都有畏光體質,在陽光曝曬下,體力都會受到影響,力量比較弱小的魔物,甚至一照陽光就沒命了……想要的東西永遠得不到,這不是很悲慘嗎?胤禛就算統治世界,能改變這些嗎?」

    蘭斯洛道:「他的想法,那種從極度自卑裡頭扭曲出來的絕頂自傲,根本就不正常,比無濟於事,我不認為那種領悟能夠幫到全體魔族什麼……」

    「哦,胤禛似乎是個很失敗的魔王。那老大你認為,統治魔族的人應該要怎樣呢?」

    「這個嘛……真正的魔族王者,必須是一個懂得聆聽全體魔族悲哀,會放低自己身段的人,因為頭如果抬得高高的,那又怎麼與別人合作,得到別人的援助呢?要成為魔王,就應該要有一種……悲憫之心。」

    親口說出這句話,蘭斯洛驀地全身一震,無數身在魔界時候的畫面,彷彿跑馬燈似的迅速自眼前閃過,伴隨著情感的洪流,剎那間直貫心靈深處。

    那些莫名的情感,是來自所接觸過的每一名魔界住民之心,他們對蘭斯洛的羨慕、崇敬、自傷自憐,還有最深的期盼,全都在此刻直傳蘭斯洛的意識之海。

    同時與千萬顆心交流,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強烈刺激,當蘭斯洛的意識由劇烈衝擊中漸漸平復,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地充滿力量,彷彿那些魔界住民把希望與力量寄托給了自己,而腦海也是無比清明,好像出生以來從沒有那麼清楚過。

    跟著,蘭斯洛才發現有一點不對,有雪並沒有隨自己前往魔界,但他剛剛幫助自己回憶時所說的東西,有些甚至連泉櫻和楓兒都不曉得,為何他能夠說得清清楚楚?

    還有,自己前往魔界?那一切不是一場夢嗎?為什麼那場不切實際的幻夢,此刻每個細節都開始清晰起來了呢?反而是周圍的景物,山洞裡的每一樣東西,輪廓都漸漸模糊……

    「老四,你……」

    「什麼都不要問,無聽我說就好。其實……魔族的悲哀,並不是造物主的惡意遺棄,最早時候的魔界,就與現在的人間界一樣,有正常的四季,也有陽光與人間界相差無幾的生物群,很自然地生活著。可是,再好的世界也有人住不慣,會想要更多,會想要奪取別人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現在被你們稱為通天炮的東西,開發出來了。」

    「啊!」

    「那票被稱為天才的傢伙,開著通天炮彼此對轟,比試誰先幹掉對方,十幾台玩具轟來轟去,把大陸轟得翻過來又翻過去,也不曉得到底是為什麼……最後,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在算,自以為聰明的傢伙總沒有好下場,那些傢伙全部滅亡,他們所住的土地因為空間破碎,永久卡入時空縫隙,不見日光,所有生物也受到磁能異變影響,慢慢演變成今天的魔界……神明並沒有創造魔物,是人們心中的私念,讓人成魔……」

    震驚的事實,讓蘭斯洛一時無言,不過他卻發現雪特人不知何時點起了煙,很煩悶似的大口吸煙,然後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雲。

    認識有雪這麼久以來,還是首次看他露出這樣認真的厭煩表情,但也因為他吞雲吐霧的關係,週遭景物被煙霧覆蓋,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媽的,這群不知所謂的低等東西,自己做錯了就怪神,好幾次我都想把這些瑕疵品一次幹掉……通天炮和元始炮對轟的時候,那恰好是一個讓人間界與魔界從此「平等」的機會,不失為一種平衡,所以龍神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放任的態度果然不好,這些人給我越玩越誇張,看看這個世界被弄成什麼樣子了?好好的不死樹,都可以給我往反方向亂用!不想住就說一聲嘛,動不動就喜歡破壞世界,乾脆一次把這世界毀了,大家以後都省得麻煩了!」

    怪異的怒氣、怪異的抱怨,蘭斯洛不曉得該答些什麼才好,只覺得眼前的有雪似乎與平常不同,儘是說著一些難以理解的話。

    「但如果世界完蛋了,老大你們也會很傷腦筋吧?看在你們的份上,只要這次的事情有個收場,那就讓這個世界再多延續一段時間。」

    「這次的事情?但胤禛他可是……」

    「不死樹的功用,其實不是胤禛理解的那樣。他如今憑著自己的力量與信念,想要把這個世界給扭曲,但扭曲的東西總會有反作用力,現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要對他吹起逆風了,你就乘著這道逆風去把他收拾掉吧……相信你自己,相信你這一路走來的所思所悟,還有相信那些將未來托付予你的人,老大,你可以的。」

    山洞裡的煙霧,濃得看不清楚有雪的表情,甚至連山洞本身都被煙霧所吞蔽,蘭斯洛正想站起來說話,有雪雙手卻重重拍住他肩頭。

    「拜託你了,老大,就算是被人當成作弊,就算是被人說開外掛,胤禛那個不看說明書就胡亂來的傢伙,就拜託你了,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收拾掉。」

    「嗯,但是……但是……」

    遲疑著無法說出口,蘭斯洛並非不願承擔責任,而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所想到的東西,眼前所發生的事太過荒唐,完全顛覆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如果答應出口,有某種東西就會被切斷,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眼前這個兄弟了。

    不過,蘭斯洛也明白自己必須要做出選擇,擔起自己的責任,所以在一段短暫時間過去後,遲疑的聲音變得沉穩,狂跳的心也回復平靜,開口說出的話語中有著調侃笑意,更有著濃濃的離別哀傷。

    「但是,我傷得這麼重,身體都四分五裂,怎麼去和那個一臉機巴樣的魔王動手?」

    「這個啊……哈哈哈,早說過你是個一輩子練功都像作弊的怪物,這種事情你不用擔心啦。」

    大笑聲中,蘭斯洛腦中意識漸漸散去。濃密的煙霧中,依稀見到雪特人肥胖的身影,但旁邊還多了一個女子,比他足足高了—個頭,體態豐滿,胸前尤其偉大。兩個人並肩站立,看來極為親暱……

    (奇怪,好熟的感覺,這個人是誰啊……)

    海面上的大戰,以公瑾為首的人類聯軍,雖然說是各自為戰,但參戰者無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將,相互之間出奇地有默契,自行與附近的戰友呼應配合,讓本身的攻擊威力倍增。

    如若龍神的意識正常,完美體將會是無懈可擊,除非以太天位力量正面對撞,否則沒有別的辦法可破解,但當龍神的意識渾沌,純由太天位力量硬組出來的完美體就有破綻,之前泉櫻和楓兒找不到這一點,海稼軒和源五郎看得出,卻攻不破,直到此刻,轉機才終於出現。

    花天邪的禪門心境,天心意識猶如一片清晰明鏡,反映出數百里內萬象波動,完美體的破綻極其細微,變化又快,卻仍無法逃過他的追蹤,百萬劍陣隨之變化,緊追敵人的每一個破綻位置,為同伴作出指引。

    有了這樣一個索引標誌,其他人不用再花力氣搜索破綻,整顆心可以完全放在攻擊上頭,公瑾的千里神鞭、織田香的妖刀不知火、山中老人的冰火雙極、日星賢者的九陽烈焰刀與星野天河劍,都開始在龍神身上留下細小傷口。

    最不能忽略的,就是那兩柄連天而成的雲氣巨劍,聚散無定,曲折如意,一下子解體散化,消失無蹤,一下子又驟然凝聚,在三劍合一的剎那,爆發出摧天斬地的大力,一再地逼退龍神。

    花若鴻的力量修為尚淺,還遠遠及不上他的劍技,許多地方要靠韓特提攜與指點,兩人合作無間,再加上附近各路戰友的配合,一點一點地把戰局扳平,已經能與四大龍神鬥個旗鼓相當,或者說……兩敗俱傷。

    「局面仍對我們不利,這場戰爭的目的,並不是要消滅四大龍神,所以除非不死樹那條戰線能逆轉,否則不管我們怎麼作戰,都是輸家。」

    揮動千里神鞭,將金色與紫色的兩頭巨龍痛擊,公瑾冷靜分析戰局,說出了己方的不利之處。

    在公瑾身邊盤膝閉目,操控整個百萬大陣的花天邪,卻對這些毫不關心,因為透過百萬劍陣的探索,他比戰局中的每個人都要更瞭解週遭能量狀況,清楚感覺到空間的連鎖崩壞與傾斜,大小空間裂口的貫連,再惡化成更大的碎裂,這樣子下去,最後是什麼結果,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不管贏與輸,如果所有人最後都是要完蛋的,這場戰爭有所謂的勝負可言嗎?」

    花天邪的嘲諷,胤禛自然是聽不見,但胤禛心中卻有同樣的焦慮,如果讓情形—再惡化,自己縱使能夠得到人間界,也沒有太大意義。

    只是知道歸知道,胤禛仍是只能著力保住眼前的戰局,因為無力改變空間崩毀的險難,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力守不死樹。若是不死樹破敵人攻破,不但整個計劃全面崩潰,就連受到控制的四大龍神都可能清醒反噬,屆時就真的輸得永難翻身。

    所幸,胤禛的武功,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籌碼,憑著太天位力量,胤禛穩穩壓住王五與奇雷斯,只是這兩個人悍不畏死的作戰精神,也確實牽制住胤禛,讓他難以顧到不死樹的狀態。

    尤其是奇雷斯,他作戰的態度絕非兒戲,確實是豁出了性命在戰鬥,讓胤禛非常頭痛,搞不清楚這個逆子為何會替人類賣命。

    不死樹那邊,奇雷斯送了某個人上去,雖然沒有看清楚相貌身形,但從可能性推測,很可能就是本代西王母王簽風華。如果她上不死樹是為了救援蘭斯洛,那倒是沒有什麼,因為就算多了一個蘭斯洛,胤禛仍自信能夠敗盡這三人聯手,可是風華的目標若是不死樹,那情形就不同了,畢竟她是最瞭解不死樹秘密的女人……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奇雷斯的一爪已攻到面前,胤禛應以一式皇璽劍印,將之擊退。

    「不肖兒子,為什麼墮落到替人類賣命?你不會是被什麼愛與正義之類的東西給馴服感化了吧?」

    「哈哈哈,你只能想出這種無趣的答案嗎?我沒興趣替人類賣命,只是單純趁這機會來打倒你而已,老頭子,你要不要教訓我些什麼聯手很無恥之類的話啊?」

    「不,攻敵不備、趁敵以危,這都是兵學正道,朕很高興兒子你能有此覺悟,不過機會無疑是送到你手邊了,但你真的把握得住嗎?」

    怒喝一聲,奔騰的天魔勁狂嘯翻湧,氣勁猛掃出去,太天位力量強破所有敵招,無攻破奇雷斯的天魔大滅絕,再碎王五的風之刀;蓄勁良久的強猛重擊,把兩名敵人一舉轟得飛墜跌退,胤禛無暇出手追擊,第一時間搶奔向不死樹。

    (在戰鬥中一直見不到玉簽風華,這個女人果然在策劃些什麼,但她是怎麼與這逆子連絡上的?不死樹的能量流動好怪,玉簽風華正把能量導向一個地方,她要用這些能量來做什麼?)

    事發倉促,胤禛現在才想到這個關鍵問題,但卻仍有困惑,因為玉簽風華與奇雷斯之間毫不相干,奇雷斯也不會隨便幫助人類,這兩個人之間必然還有一個中間人的存在,是這個人促成了奇雷斯的參戰搗亂,只是一時間想不出這個人是誰?難道……是與奇雷斯有過交情的周公瑾?

    假如胤禛多點時間思考,他很快就會想到,織田香與奇雷斯非常熟稔,彼此間的情誼羈絆也很深,是最有可能請動奇雷斷出戰的人,而織田香又是白起臨終之前唯一的托付人選。只要胤禛想到這些,他處理事情的態度就會比現在嚴肅上百倍,但織田香自白起死後就刻意地低調匿藏,多少模糊了胤禛的焦點,讓他一時間沒往這邊來想,而且……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

    「胤禛老妖!」

    充滿惡意又大聲的吼喝,普天之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這麼叫,胤禛停住動作,愕然看著那道由不死樹頂端直飄此處的人影。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來的,雖然搞不清楚他的傷怎麼會瞬間盡愈,但這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光是這一點,就讓胤禛有種難言的挫敗感,為何自己這麼認真去戰,還是殺不了他?是否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作對?

    (對了!西王母族擅長醫道,玉簽風華是引導不見樹的能量,助他修補破損**,所以才……)

    腦裡瞬間想通了這點,但胸口的怨忿之氣卻難以消解,胤禛忍不住怒喝出聲。

    「你這只跺不死的蟑螂!」

    胤禛鼓動天魔勁,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想要再一次把這男人給轟得四分五裂,但蘭斯洛毫無懼色,夾帶高速奔沖的大力,正面迎向胤禛的大天魔刀,明顯是要硬碰硬地對撼。

    「找死!」

    胤禛發現蘭斯洛並沒使用得意的轟雷赤帝沖,而是與自己一樣使用大天魔刀,更不多言,全力鼓勁,要在王五、奇雷斯干涉之前,先把蘭斯洛給擊斃,然而,就在兩道如弦月般的黃金刀芒對撞瞬間,胤禛雙眼睜大,赫然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什、什麼?」

    這是之前無法想像的事,卻也是胤禛最深的顧忌,從手上所感受到的壓力,非但與自己旗鼓相當,而且對方身上還有一樣不容懷疑的證據。

    完美體!

    太天位力量!

    「怎麼可能?就憑你這頭野猴子……」

    胤橫心中的感覺無比荒唐,自己當初受了十四弟重擊,足足養傷近兩千年,加上辛苦修練,這才有了力量上的突破,但這頭猴子……前一刻才被自己打得四分五裂,瀕臨死亡,這一刻就生龍活虎地回到自己面前,力量更攀升到與自己相同,這世上有沒有這麼荒謬的事?有沒有這麼不公平的事?

    怒火中燒,但蘭斯洛的力量卻不容置疑,同等力量的大天魔刀互拚碎裂後,蘭斯洛竟不回氣,再一式天魔刀揮斬,胤禛鼓動護身力量抵禦,完美體硬撼完美體,激烈的氣勁碰撞,雙方的身體都是一晃,跟著,實質傷害開始出現,被蘭斯洛天魔刀割劃過的傷口,立刻噴出鮮血之流。

    「唔。」

    蘭斯洛像是一隻雀躍的螳螂,天魔刀分左右連環揮斬,持續纏住胤禛,當胤禛的防禦出現了一絲破綻,真正的重擊就轟發出去。

    左足一頓,連地接天,轟雷赤帝衝!

    堪稱是蘭斯洛最具代表性的殺著,無數妖雷魔電縈繞於手臂,一退一送,方寸之間,就刮起了純力量的猛烈風暴,撼動天地、過去胤禛總能輕易防禦這一式,但這次妖雷魔電卻是貫注了入天位力量,摧枯拉朽地破壞一切而來,粉碎天魔刀、轟潰完美體,結結實實地命中胤禛小腹。

    「唔……哇!」

    痛楚與難以置信的表情,一起出現在胤禛的臉上,再來就是化作鮮血狂噴,蘭斯洛的轟雷赤帝沖,確實轟進了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容忽視的傷害,不只是**,還有心理層面的打擊。

    (同是太天位力量,完美體己經沒用了,朕、朕不能一直這麼挨打下去。)

    看準蘭斯洛毫不回氣地猛攻,當中所露出的破綻,胤禛急提天魔功,大天魔刀近距離轟發,把勁道已弱的轟雷赤帝衝破去,黃金刀芒貫穿蘭斯洛,把他遠遠地轟飛出去。

    「哇——」

    血灑長空,蘭斯洛這一下看來傷得也不輕,但較諸胤禛,雙方只是兩敗俱傷。胤禛逼退強敵,第一時間想要回氣,但後方奇雷靳的騷擾攻擊又到,王五的真空風刃則從左側襲來,最要命的問題,卻是不死樹驟然發出強光。

    本來不死樹晶石化後,通體就縈繞著淺淺的寶藍色螢光,但現在這寶藍色光華卻瘋狂提升亮度,樹幹內部變成一個巨大的發光體,透過晶石的折射,璀璨的七彩光芒遍罩四面八方,不死樹就像是一個偉岸燈塔,即使是在大海的另一側都能看得清楚。

    (能量的運動軌跡又變了,玉簽風華做了什麼?她除了特別來救這頭猴子外,還有什麼詭計?)

    胤禛回望一眼,旭烈兀正被妮兒給纏住,幾次硬闖都過不來,已經不可能幫到父親什麼,要挽救不死樹的危機,胤禛只能一切靠自己。

    「全給朕滾開!」

    千百天魔刀猛斬八方,胤禛配合爆靈魔指,將王五與奇雷斯各個擊破,自己第一時間飛上不死樹,高速穿梭一輪,卻找不到玉簽風華的位置,顯然對方有異術藏蹤隱匿。

    「躲到哪裡去了……在這種節骨眼上……」

    天心意識搜索不到敵人所在,除了不死樹本身的紊亂磁場干擾外,還有另一個礙事的干擾源。

    「哇哈哈,胤禛老妖,要找我老婆的麻煩,得先擺平本大爺才行啊。」

    胤禛急怒攻心,偏偏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頭野猴子又來騷擾破壞,而且還不是直接攻擊自己,是攻向不死樹。

    「胤禛老妖,你好像很在意這個東西,如果我這樣做,你會有什麼感覺?」

    蘭斯洛身形閃動,快速飛繞不死樹的大小枝幹,重拳連續轟出,瘋狂擊向不死樹。他此時力量遠非先前可比,晶石化的不死樹縱然無比堅硬,但承受太天位力量正面衝擊,卻也禁受不起,大大小小的枝幹出現裂痕,甚至直接碎裂砸落。

    「給我住手!」

    入侵人間界大計核心的不死樹遭到破壞,這比什麼都讓胤禛驚駭,也令他喪失掌握戰局主動的機會,必須追著蘭斯洛,阻止他持續破壞。

    兩強再次對決,雙方都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可浪費,預備速戰速決的兩人,一出手就是重招連環對轟,甚至放棄了部分防守,只為了把重拳搶先一步轟在敵人身上,管他噴在身上的是血是汗,管他正被撕裂的是骨是肉,全神貫注在撕殺敵人上頭。

    太天位力量相互對撞,爆發出的衝擊影響,化作無定狂風,把仍砸向這邊的流星火雨全給掃開,任那千百隕石再重再快,也沒法侵入他們交手的十尺範圍內,而被炸破迸散的隕石雨,更是變成了強力殺傷武器,把晶石樹幹打得坑坑洞洞,狼藉不堪。

    激戰中,胤禛畢竟進入太天位日久,對力量的運用更精準,也更有大天位戰的經驗,漸漸在蘭斯洛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中站穩腳步,更開始反攻;相反地,蘭斯洛力量雖強,卻不是很能駕馭自己的狂暴力量,時間一長,胤禛在天魔功上的優勢變得顯著,反過來壓住蘭斯洛。

    只是,原本蘭斯洛就習慣逆境作戰,越是不利的情形,他越是龍精虎猛,所揮出的每一擊,都賭上性命來作戰。以前他還是齋天位的時候,這就讓胤禛頗為頭疼,現在雙方同等級數,力量一致,這樣子拚起命來,就連胤禛也沒法將他輕易壓下。

    到了最後,雙方都有了一樣的認知,這樣子持續戰下去,只是徒然消耗彼此力量、增添無意義的傷勢,即使勝利了,也無力面對空間崩毀的大災難,還不如趁著力量仍維持在顛峰狀態時,用最得意的絕招搏命一擊。

    「臭猴子!朕不會讓你一直礙在朕的面前!」

    胤禛怒喝出聲,天魔勁貫體奔流急走,一身力量狂猛再催,預備使用魔龍皇拳三極式合一的極限之招。如若可以,深藍判決的威力會在這一式之上,但自從知道愛新覺羅氏子孫永無希望使用深藍判決後,這三式合一的極招成了胤禛所能施用的最強武技。

    左手指天牽雲,天魔大滅絕;右手引電貫雷,轟雷赤帝沖;軀體縈繞在金色強光與黑暗魔氣中明滅不定,魔龍轉化。賭上此生對天魔功的苦練與掌握,賭上由深藍遺刻中所領悟的皇者覺悟,賭上魔族入侵人間界的最後勝負,胤禛將力量提升到今生顛峰,化作一道乍明乍滅的沖天魔龍,往敵人飆射出去。

    論起對天魔功的掌握與理解,蘭斯洛確實不如胤禛甚多,但天魔功的旁枝應用技五花八門,裡頭確實有些東西,連胤禛也不曾實際用過,而蘭斯洛早就把勝負賭在上頭。

    「哼!皇者之尊,有什麼了不起?胤禛老妖,歷代大魔神王的無上尊榮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悲慘與痛苦,我現在就讓你親眼見識!」

    蘭斯洛雙臂一振,方圓百里內的人氣突然狂飆起來,從最邊緣的位置開始,迅速抽盡了每一絲空氣,以他為中心,化為激烈的無定狂風。狂風中沾染濃烈魔氣,透發出的每一絲氣息,全都是陰冷的黑風,不只是怒刮如刀,更還兼具吸扯的效能,就連正往這邊撲擊的胤禛,身上所縈繞的魔氣、妖雷都受牽引,被一絲絲吸扯散去。

    (彼此都是同樣級數,他的天心意識並不強大,為何能夠吸扯我的力量?這並不合理……啊!莫非他……)

    黑風狂捲,將好大一片範圍都化作真空,就連附近空間的重力都出現變化,所有聲音消失,萬籟俱寂,一切更彷彿停頓下來,胤禛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名詞。

    天魔輪迴!

    曾在白起與蘭斯洛對決時候出現過,堪稱是天魔功裡最後的賭命技巧,轉化先天元氣為自身力量,拿自己的生命力爭取勝利,無論勝負,自己的受創一定都是最重。目前蘭斯洛與胤禛重招對拚,勝算近乎五五波上下,胤禛想不出蘭斯洛有什麼必要在這種時刻賭命發招,但不可否認的一點,當天魔輪迴正式運轉,先天元氣將本身力量瞬間陡增一倍,原本旗鼓相當的比拚,頓時出現了逆差。

    況且,天魔輪迴本就是魔族叛逆份子為了奪取皇位而創,內中所寄托的悲願、怨忿,無形之中也與魔界住民的悲哀宿命相呼應,令得狂捲黑風所過之處,溫度瘋狂下降,冰寒刺骨的極凍,在不死樹的晶石樹幹之外,鍍上了一層永凍寒冰。

    天魔輪迴的威力,在打開極限之門的瞬間,會攀升到頂峰,當年白起曾經親手打開「朱雀之門」,而這次蘭斯洛竭盡全力所開啟的,卻是另一道極限之門。

    在胤禛眼前,狂捲的黑風隨著週遭空氣被抽盡而停歇,但卻是凝聚在敵人身後,漸漸化成一頭兇猛殘戾的巨大黑虎,仰天長嘯,縱然是在無聲的世界裡,胤禛祺卻仍感受得到那股劇烈震動。當白虎之門完全開啟,蘭斯洛驀地發動搶攻,巨大黑虎瞬間與他身形合一,爆出無堅不摧的瘋狂大力,讓蘭斯洛像是一枚直射上天的渾沌火弩,高速迎向胤禛的三極式合一。

    支持力量的是天魔輪迴,但表現出來的招數,卻是蘭斯洛已許久不用的鴻翼刀?

    創自忽必烈,傳自王五,鴻翼刀在蘭斯洛而言,有著特殊的傳承意義,特別當明白師兄王五的心願,蘭斯洛想藉著鴻翼刀,把當年忽必烈沒能揮出的一刀,帶到胤禛面前。

    滾滾刀浪,在沒有大氣的真空世界裡,化作兩翼怒揚黑羽,伴隨狂嘯巨虎,如虎添翼地襲向胤禛。

    三極式台一的魔龍皇拳無比強悍,胤禛剎那間不知連續擋了多少記刀斬,但覺眼前一片黑暗中,無垠刀浪變化莫測,先是化為—望無盡的黑羽紛飛,每一片羽毛都是一記銳利刀鋒,跟著,片片黑羽變化為無數的魔界住民,千萬張不同的表情、千萬年累積的悲願與渴望,如怒海狂潮般猛襲過來。

    天魔大滅絕的渦旋雲氣,不能驅散黑羽;轟雷赤帝沖的妖雷魔電,無法吞噬魔界住民的反抗之心;魔龍轉化的無盡包容,更沒法禁受千萬年悲憤洪流的持續衝擊,在這史無前例的強橫攻勢下,胤禛的皇者極式崩潰了!

    胤禛並不覺得痛,但卻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與軀體正在崩解,連同自己的野心、理想,都一同自雲端破碎,高速墜落向黑暗的無底深淵。

    直到痛楚的感覺回歸神經,劇痛狂襲向腦部,胤禛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轟飛出去,整個身體也跌撞嵌入不死樹主幹當中,動彈不得,勉強凝勁於臂,卻只能把手臂從晶石樹幹中掙脫出來,而蘭斯洛的攻擊卻已經到來。

    「胤禛!這就是世界對你吹出的逆風!」

    撲面而來的逆風無比強大,整個崩裂中的不死樹,瞬間竟然放射出強光,絢爛光芒將胤禛、蘭斯洛都吞噬在內,刺眼強光弄得視線不清,恍惚中胤禛確實看到蘭斯洛的身後出現很多影像,有自己熟悉的人,有喪命於自己手下的人,有自己所懷念的人……石崇、玄燁,甚至是梅琳。

    而當小喬與忽必烈的身影浮現,胤禛陡然間明白了蘭斯洛話中之意。

    鴻翼刀最後一式,人間如夢!

    蘭斯洛藉著這從未用過的最後一式,將自己的所有領悟融會於其間,重重地轟擊出去,並且結結實實地命中了胤禛。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確實對我吹起了逆風……)

    站在不死樹下的人們、遠方戰場上的人們,都看不清楚強光之中的兩個人,只看到蘭斯洛捲起強猛黑風,重擊入強光之中,跟著在一聲轟然巨響中,淒艷的血花飄灑長空,跟著,巨碩參天的不死樹,在這一擊之威下,硬生生從中斷裂,裂痕飛快蔓延各處枝幹,迸然炸碎!

    很難去形容那一幕景象,但是碎裂的不死樹,並沒有落向地面,而是受到某種力量牽引,無分大小,全都像是失去重量般地漂浮上天。

    千萬個晶石碎層,最小的有人頭般大,最大的幾乎等同一棟房舍,全都快速飄上漆黑天幕,仍燦發著本身的寶藍色螢光,住天上猶如繁星點點,照亮了黑暗,也讓那些淒厲可怖的空間裂縫更為清楚。

    不死樹決戰的兩個主角,在強光中消失,就連旭烈兀都在不死樹崩毀的瞬間逃開,當妮兒注意到此事,旭烈兀早巳不見蹤影了。結果,剛才短暫聯手,但彼此間並下抱有同志意識的兩個男人,在為著眼前奇景震驚之餘,也進行短暫的對話。

    「唔……不死樹被破壞,但問題似乎沒有解決啊。」

    「桀桀桀,不死樹倒下,魔王完蛋,整個世界也要與他陪葬,包括你我,還有後頭你那美艷的漂亮老婆……就是這麼回事了。」

    「聽來很慘啊,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改變這結局呢?」

    「不知道。而且你不覺得和我討論這種救世問題很奇怪嗎?」

    「唔,倒也是。」

    王五和奇雷斯相互沒看對方一眼,目光焦點都是放在天空,妮兒則是忙著確認兄長的位置,因為在那毀滅性的一擊之後,蘭斯洛和胤禛的氣息都消失了,目前完全無法掌握蘭斯洛的所在。

    驀地,天上的點點繁星有了變化,淺淺的寶藍色螢光,一下子大幅提升了亮度,晶石狀的不死樹殘骸,迅速液化溶解,更朝周圍延伸出去,速度奇快,轉眼間就覆蓋了整個天空,更無邊無際地往天空盡頭蔓延。

    寶藍色的螢光,轉為紅橙強光,變化之際,有些像是極地所特有的七彩虹光,彎曲折繞,在漆黑天幕上留下黥眼的燒灼痕跡。當天空出現異樣的光痕,王五、妮兒,甚至奇雷斯的心頭都發生某種悸動,感覺很是奇特,但卻無法清楚地用言語來形容。

    然而,一般人的感覺就不是這樣了。

    戰爭已經告一段落,在這戰場上仍有許多運氣不壞的倖存者,無論是人類還是魔族,現在都拖著傷疲不堪的身體,找尋一個可以暫時躲避與棲息的地方,當天空出現奇異的極光火焰,每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全部不能自制地顫抖起來。

    感覺和之前不死樹操控所有生物時有些相像,但卻沒有人喪失自我意識,反而是某種劇烈的情感,化作奔騰洪水,濤濤蕩蕩地狂衝進腦海,讓人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

    強烈的暈眩感,偏偏理智又極為清醒,恍惚中確實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彷彿自己可以感受到附近同志的情感。不只是單單一兩個人,而是一兩百人,一兩千人……甚至就連敵人的情感都化作洪流衝入。

    敵人為何憎惡著自己?敵人為何要發動戰爭?他們的野心、他們的榮耀、他們的無奈、他們的悲傷……這些平時難以用言語解釋的東西,如今全都化為情感洪流,一次傳達進來,直接影響著每個人的心。

    過去只有天位武者才能體會的感覺,現在則是無分別地出現在這片天空下的每個生物身上,人類體會到魔族的心情,魔族也感受到人類的情緒,並且隨著天上極光火焰的飛快蔓延,連結的靈魂數目越來越多,這股萬眾一心的情感洪流強度也不住倍增。

    最後,當藍、橙、紅色變化不定的極光火焰,延伸範圍覆蓋了整個風之大陸,光焰剎時發生爆炸,化作點點星層光雨,慢慢地灑落大地。

    在爆炸同時,無數生物的腦海裡轟然一聲響,被千萬靈魂所匯聚的情感洪流所沖激淹沒,儘管前後時間很短暫,但確實是有那麼短短一瞬間,整個風之大陸上的心靈、靈魂是相連在一起,無論是朋友、陌路亦或仇敵,那一瞬間的緊密結合卻親逾骨肉,完全分享到彼此的情感。

    而當這個連結斷去,人們回復意識,睜開眼睛,只見到點點白色星雨,由漆黑天空飄灑墜下,似吹雪、如飄絮,洗滌去這世界的污濁;伸手去接,與肌膚接觸的感覺,竟是難以言喻的溫暖,當人們有所察覺,赫然發現自己早巳流下淚來。

    「嗚……嗚嗚嗚……」

    不分人類、獸人、魔族,儘管外表有差別,但心靈所接受的感動卻是一樣,令得此起彼落的嗚咽聲,在風之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響起。

    「這些光層……觸碰起來確實很溫暖。」

    不死樹崩壞,受到操控的四大龍神像是還沒完全回復,如石雕木像般僵在原處,而之前苦戰的人們早巳停下動作,凝望這一幕奇幻景致,公瑾伸出了僅餘的手臂,接下了一朵一朵飄落的星雨。

    「無聊!不死樹吸納了整個風之大陸的能量後爆炸,這些碎層每一片都含有高能量,當然含有熱度,再正常也不過的物理現象,和文學、藝術性、人心沒有關係,你不用挑現在把自己當詩人。」

    花天邪的聲音聽來有氣無力,操控百萬劍陣配合所有同志,眼觀遠超四面,耳聽何只八方,可以說是這場戰爭中最累的人,當龍神們停住動作,他也口乾舌燥,臉色蒼白,完全站不起來了。

    「看來,這就是白起的後著了,或許……這也是不死樹存在的真正用意,不是操控人們的思想,而是串連人心。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情感,起源都是同理心,如果所有人都能視人如親,這塊上地上也就不會再有戰爭,人類與魔族就可以坐下來談話、溝通……」

    公瑾望向崑崙山頂,想要看出那邊的狀態,但一時間卻沒有答案。

    「藉由西王母的幫助,奪取不死樹的操控權,以不死樹所蘊含的能量加持人身,就算面對大魔神王也有相當勝算,勝利之後破壞不死樹,還有可能一舉消弭人類與魔族的永恆鬥爭……後著驚天人,這確實是白起的作風。」

    「周大元帥好像對白起的評價很高,但你有沒有想過,他這計劃中只要稍有差池,他所重視的人就會死得一個也不剩?」

    「戰爭難免死傷,或許他就是覺得,如果連這種考驗都過不去,那所有人不如一起死了去陪他也說不定。總之……到了最後,我們都成了白起棋盤上的棋子,隨著他生前設好的棋步在走路啊。」

    「白起如果能聽到你的評價,大概會很感動吧,不過好不容易消弭了人類與魔族的鬥爭,眼看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童話生活,世界卻馬上要毀滅了,這麼詭異的結局……你說這也是白起的算計嗎?」

    「這點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世上沒有人全知全能,可是……」

    公瑾和花天邪並沒有望向對方,兩人的目光都是望向天上空間破口,注視這迅速崩毀的世界,情形與王五、奇雷斯的狀況有些相似。

    「你不覺得由我們兩個來討論這種救世問題,很奇怪嗎?」

    誠如公瑾所言,人沒有全知全能,縱然是絕世白起,在他辭世之前的規劃中,並沒有算到最終之戰會付出如此龐大的代價,造成這種規模的破壞。

    面對這種超越人力能處理的毀滅危機,縱使是人間界最強的太天位武者,也沒法解決,要避免這個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人們只有期望奇跡。

    但奇跡並不會無故發生……從來不會……

    此刻在冷清的稷下城內,一場人為的奇跡正被製造著。在經過了幾個時辰的準備與反覆嘗試後,站在魔光封印旁的男人,舉起了他白皙的手,在那耀眼的光罩上彷彿叩門般輕輕一敲,剎時間,光罩碎裂,被一度停頓下來的時光加速運轉。

    上一次稷下之戰,小草發動大梵煉獄刀,與五大黑暗神明共鳴,之後提升為深藍判決,再往上突破,但被胤禛以魔龍轉化封印時間,整個共鳴召喚因此停頓下來,如今封印被破,眨眼間小草的召喚就整個完成,化作一道金光筆直衝天,燦爛耀眼的程度絕不遜於不死樹,就連大海另一側的崑崙山戰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光華璀璨沖天的一刻,四大龍神瞬間消失形影,天空也一下子變了顏色,彷彿是金黃色的彎曲極光,擺盪皺折,將整個天空化為一片黃金之海,瑰麗奇幻,不可名狀。

    不是每個人都懂得這代表什麼,但確實有幾個人立刻變了臉色,只要有學過這個世界的神魔架構,就曉得這是什麼東西。據說,這是一切神魔的起源,渾沌初始,萬神萬物尚未育化時候的景象,萬神之神、萬魔之魔,被冠以無上至尊之名的那個最高位存在,就是這麼一片無垠無盡的黃金之海。

    「……真是可怕,那位大神……應該是不可能被召喚的啊……」

    泉櫻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就算是祭祀時面對祖先赤龍神,她都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壓力,那已經超越了壓迫感,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懾服力,無論怎樣強大,都會自然在這片黃金之海前俯首。

    「召喚是不行的,不過,如果是需要善後的時候,那就不一定了。」

    源五郎已經與泉櫻會合,儘管也同樣在仰望天空,但臉上的笑容卻顯得非常古怪,因為這片黃金之海他並不是首次看到,之前有過一次經驗,那是在天刑粉碎身軀後,意識自然的漂流接觸……

    這些事情人們不會知道,但人們都看到黃金之海的波濤中,有些很渺小的東西被釋放出來。

    像是飛龍、像是星斗、像是披著斗篷的老婦人,甚至還有奇異的旋轉三角形……九個型態怪異的虛渺幻影,因為距離太遠而顯得渺小,但卻像是忙碌的工蜂一般迅速飛動,快速地補起一個又一個的空間裂縫。

    當人們領悟到,那些幻影其實是五大黑暗神明與四大龍神,已經是許久之後的事了,總之,在這場渺不真實的奇跡最後,存於人們記憶中的影像,是兩個位於黃金之海中心的人形。

    一高一矮,一女一男,影像不是很真切,但卻對著地面上的人們緩緩揮手,做著最後的告別,象徵危難的告一段落,也宣告著新時代的到來。

    這是在崑崙山的人們,最後的印象……

    「九州大戰……終於可以真正結束了,之後是全新的世界啊。」

    仰望著天空,源五郎喃喃自語,看在楓兒、泉櫻眼中,他的表情是那麼地古怪。

    「那麼……現在是大家逃命的時候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5:59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六章複數援軍

    不死樹、源五郎,這是目前出現變數中的兩處戰場,但相較於源五郎眼前所出現的曙光,泉櫻和楓兒的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而且,另一幕讓她們更深陷於黑暗絕望之中的景象,則是在海洋的另一側,天空出現扭曲、撕裂的痕跡,兩頭巨大的龍軀穿梭空間而出現。

    龍神降臨,附近除了船艦殘骸之外一無所有,泉櫻起初以為龍神的空間移動弄錯了位置,但是連環雷電自天上直劈海面,炸開海濤萬頃,一頭龍神更吹出極凍氣息,瞬間把整個海面全部冰封,化為一片寒霜。

    在這一輪天翻地覆的大破壞中,一艘原本隱沒形影的鐵甲船艦,慢慢現形出來。承受太過強大的攻擊,鐵達尼號的隱形系統終於崩潰,完全暴露在龍神眼前,裡頭的成員也知道情形不妙,第一時間啟動他們所能使用的最強防禦武器,百多道強光乍然閃現,軌道光炮連環轟擊向兩大龍神。

    軌道光炮的威力極強,在這場戰爭的前中期,一度給了人類很大的助益,讓人類得以力壓魔族,打得魔族高手抱頭鼠竄,但這個強大的兵器在太天位力量之前,卻顯得微不足道,只見百餘道燦爛強光,連環擊打在龍神的巨大身軀上,但在完美體的防禦之下,別說傷及龍神,就連龍鱗都沒有剝落半片。

    勝負懸殊是如此之大,泉櫻看不出愛菱有什麼可能逃出生天。在兩頭龍神的夾攻之下,生存的大門已經被關得只剩一條小縫,有什麼辦法能從裡頭穿出去呢?

    同樣被關閉生存之門的,不只是愛菱,泉櫻和楓兒的正上方,也有一頭巨龍朝這邊俯衝下來,從這邊的獵物狀況看來,他的成績將遠比同伴豐碩,因為只要弛巨口一張,便可以輕易噬殺這邊僅餘的三個人。

    看著龍神自天上高速俯衝而下,即將被龍神一口噬殺的泉櫻,只覺得無比可笑,自己身為龍神的子孫,不足與邪惡神明奮戰而死,卻足死在受人操控的龍神之口,有什麼比這更具諷刺性的嗎?

    (龍神啊,我們……)

    最後的念頭在腦裡閃過,但整個局面卻也在這時發生了變化,附近的海水突然發生波動,異樣的水波流轉,卻給泉櫻柏當熟悉的感覺,隱隱約約,有一種白鹿洞術法的特有氣息。

    緊跟著,萬頃碧波翻掀作浪,海水凝聚為無數的細刀長劍,放眼望去,遼闊的海洋被劍所覆蓋,從泉櫻所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鐵達尼號的方位,整個看得見的地方全是劍海,數目下下於千萬,鋒銳劍氣沖天。

    (這……怎麼可能?是百萬劍陣!但師父已經不在,又有何人能夠……)

    泉櫻錯愕難當,沒法為眼前情景找出一個合理解釋,而這一切絕非幻覺,因為千萬柄水劍凝結出現後,開始朝正上方亂射而去,猶如蝗群蔽日的瘋狂景象,劍海的密度比海稼軒施展得更高,劍氣世更強,對往下撲擊的龍神造成了一定影響。

    對鐵達尼號襲擊的龍神、要噬殺泉櫻二人的龍神,全部被劍雨給逼住,飛回天上,要重整攻擊姿態,但在它們改變飛行軌跡時,窺視著它們的人也開始動手。

    「咻——」

    又尖又細的破風聲,彷彿千萬條靈活的毒蛇在空氣中鑽竄,巧妙填補了百萬劍陣的空隙,乘著劍雨飄向龍神,而當這尖細聲音具體顯現,眾人眼前卻看到了詭異的東西。

    龍!

    沒有龍神那樣巨大,但威猛氣勢卻絲毫不遜的千百龍影,覆天蓋地而來,痛擊著兩頭龍神的每一寸身軀,令龍神發出痛嚎,但無論是往上飛覦,或是往下俯衝,氣勢驚人的千百龍影始終追擊著弛們,就彷彿上千頭身軀細小的幼龍,追著噬咬兩頭巨大龍軀。

    「吼——」

    無法以速度擺脫,即使以空間轉移暫避,狂擊的龍影又籠罩這空間每一寸領域,從哪裡轉位現身都難以躲避,龍神們憤怒地抂嘯,鼓動完美體氣勁,將纏身的干百龍影震潰,還原回本來面目,泉櫻這才看得清楚,化為龍影的東西其實只是鞭子。

    細細的長鞭,揮動起來卻聲若風雷,一起一落,由一化千,無所不在,威猛迅捷地痛擊敵人,這個熟悉的景象,之前為敵的時候曾經令泉櫻深深恐懼,但現在看在眼裡,卻是顯得那麼樣地可靠。

    「千里神鞭……公瑾師兄,果然還在這世上。」

    周公瑾為旭烈兀所殺的事,這些日子以來早巳轟傳風之大陸,但因為不見屍體,人人部對這消息存疑,如今看到千里神鞭重現,威力不弱往昔,泉櫻由衷感到欣慰。

    只不過,這個欣慰卻似乎樂天過了頭,因為千里神鞭雖然號稱千里,但攻擊距離仍是有限,當公瑾把攻擊目標鎖定在兩頭龍神身上,對於這邊正遭遇險厄的泉櫻三人,就顯得鞭長莫及,無法對這邊進行救援。

    但幸運的是,這邊的援軍也是以複數型態前來!

    當龍神即將往這邊飛撲噬下,一道又細義長的火柱急襲而來,速度好快,一下子就直逼龍神的頭部,與完美體相撞,進散出滿空火花。

    在火柱猝然出現的剎那,泉櫻還以為是多爾袞的烈焰刀,但這火焰型態卻與烈焰刀有所不同,沒有乾陽大日神功的剛烈霸道,反而有一絲激走偏鋒的邪勁,不是刀,而是細細的針劍。

    「啊!」

    楓兒驚叫一聲,彷彿發現了什麼,而半空中的尖細火柱也轉換顏色,由紅轉紫,升成紫焰飛騰,回飛旋繞,一擊快過一擊,不住剌向龍神脆弱的柔軟部位,逼得龍神無法向泉櫻三人進擊。

    突來的變化,卻與另一邊的戰端一樣,龍神連受幾下刺擊後,怒氣勃發,搜索出襲擊者的位置,密集雷電狂轟向西南方的半艘軍艦。萬道金蛇竄射,但那又尖又細的紫火之刀卻再生異變,高熱火焰瞬間凍為玄冰,斷為兩端,分左右射向龍神。

    天上雷電立即擊碎了冰劍,冰劍卻在碎裂剎那,化作千百細小冰雨插鑿向巨大龍軀,每一滴冰雨都是一把小小冰劍,若有靈性,命中之後由龍鱗的接合細縫遊走進去,瘋狂割削龍鱗之下的皮肉。

    龍神狂嘯,鼓動護身氣勁驅出冰刃,但是寒冰之刀卻轉化型態,再度化為無形烈火,紫色火焰在每一片龍鱗之下跳躍,利用極度溫差造成進一步傷害,而大海之上的百萬劍陣也作出配合,無數水劍瘋狂射向天空,盡可能讓龍神為此分心,並且為戰友提供用之不竭的水源。

    「這……這是……」

    變化無定的冰火之刀,無論哪種型態都能運用如意,發揮高度殺傷力,讓泉櫻歎為觀止,猜想著援軍的身份。當泉櫻和楓兒順著天上電光望向那艘軍艦殘骸,只看到一個女子身影傲立船頭,樣子是那麼地眼熱。

    「是華扁鵑師姊!」

    楓兒首先認出來人身份,應該負責大後方安全的暗黑魔導研究院長,卻親自跑到第一線來,打破其中立志願,還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泉櫻卻覺得事情有問題,以華扁鵑的武功,遠遠做不到剛才那些技巧,況且適才紫火劍變化兩極,冰火兩端瞬間轉換,毫無窒礙與停頓,這樣的無雙神技,風之大陸上應該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運足目力,泉櫻嘗試確認自己的猜測,只見華扁鵲後退兩步,縮小腳下魔法陣的範圍,力抗上方轟擊的雷電,而在她退後的同時,背後露出的空隙讓人看見了一個瘦小身影,正站在她身後,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面孔,但似乎年紀很大,枯瘦乾癟的樣子,很像是一隻成精的老猴子。

    「那是……我師父!」

    楓兒首先認了出來,站在華扁鵲身後的老人,確實就是山中老人西納恩,但師父之前不願意打破千年約定,出來干涉人魔之戰,為何現在會願意改變立場呢?

    「嘿,那個老猴子……是山中老人嗎?這場戰爭越來越奇怪了……」

    重傷的韓特,在泉櫻的攙扶下站直身體,目光遙望向華扁鵲的方向,想看清楚那位傳說人物的形貌,但才剛剛站起,心頭警兆忽生,彷彿有什麼很不對勁的事情發生。

    「小心!」

    這句話真是喊得及時,兩頭正在攻擊鐵達尼號,卻被千里神鞭所牽制的龍神,其中一頭突然消失,以空間轉移的方式進行轉位,陡然間出現在泉櫻二人的後方,龍爪疾揮而來,速度奇快,最先注意到這一點的韓特不及思索,奮起餘勇揮出鳴雷劍,試圖招架龍神這一記重爪。

    龍爪的揮擊,比之前什麼火焰、風刀的威脅都要更大,太天位力量直接而強勁的一擊,如果擊實,泉櫻三人會在瞬間骨肉分離,炸裂而亡,韓特這一劍揮斬並沒有任何把握,只是豁了出去,希望能夠為泉櫻和楓兒爭取躲避時間。

    (媽的!只好把一切賭在三天劍斬上頭……如果百萬劍陣能配合我,或是山中老人能支援我,也許選有機會。)

    韓特作出評估,然後拚盡一切地揮劍,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集中於劍上,悍然施展三天劍斬。

    李煜臨終之前所傳來的武技心得,讓已經陷入修練瓶頸的韓特,武功飛躍性地成長,特別是三天劍斬這一式,深得昔日劍仙神髓,是韓特能夠與龍神搏鬥至今的主要理由,然而,連續血戰確實削減了韓特的體力,當他奮起餘勇施展三天劍斬,劍刀凝雲吸氣形成巨劍,正要進行能量分化時,韓特眼前陡然一黑,胸口劇痛,跟著就真氣渙散,往下摔去,而龍爪仍舊路徑不變地揮推過來。

    (可惡!結果我不但沒有爭取到時間,反而自己成為首個犧牲者嗎?這種醜態未免太難看了,沒有什麼援軍能夠過來幫忙一把嗎?)

    回應韓特心中的咒罵與不甘,援軍出現了,但卻不只是下方的百萬劍陣,也不只是山中老人的冰火之劍,還有另一把似曾相識的疑雲之劍。

    (什麼?)

    韓特驚訝絕倫,看著那把疑雲連天而成的十尺巨劍,一化為三,再由三凝一,狠惡氣勢暴增十倍,重重斬向龍神巨頸,情形就與自己早先的攻擊同出一轍,百分百正宗的三天劍斬,配合百萬劍陣、冰火之刀的援護,同時給予龍神重擊。

    「嚎——」

    堪稱無懈可擊的一發聯手,縱然百完美體護身,龍神也禁受不,發出了震耳的悲嚎聲,首當其衝的韓特不但被這龍嘯震得頭暈腦漲,更為了那個難解的問題而錯愕。

    三天劍斬是李煜寄托一生夢想於斯而創出的神技,對李煜而言有特殊意義,所以終其一生,除了轉傳給自己之外,據說不曾再傳給任何人,但如今劍仙已經殯落,自己剛剛那一劍又沒能揮出去,到底是誰替自己完成了那一劍?

    彷彿回答韓特的疑問,一個身影迅速由空中飄降,攔擋在韓特與楓兒等人的前方,替他們防禦龍神的風刀攻擊,衣著打扮明顯是模仿李煜的風格,但頭髮卻是黑色,背影看來很陌生,而且年紀應該也很輕,只是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穩穩將這一輪風刀攻擊全接了下來。

    「你……」

    「是韓特師師嗎?」

    突如其來的年輕人,半轉過頭,向韓特恭謹地致敬,略帶書生氣的面孔看來很穩重、很老實,給人可以倚靠的感覺,但他所使用的稱呼,卻再令韓特受到驚訝衝擊。

    「我是東方家的花若鴻,追隨李煜恩師門下習藝,恩師身亡時,我接到他的遺訓,進行修練,不久前才出關,立刻趕來這裡,韓持師叔你好。」

    簡單的自我介紹,花若鴻揮動手中長劍,銳身赴險,主動對龍神發動搶攻,試圖把戰場往前推,以免再次波及到傷勢嚴重的二人、而他的背影則是給韓特無限感慨,記得之前曾聽李煜短暫三言兩語提過,在自由都市收過一個徒弟,卻沒想到在李煜身亡之後,他這名弟子還能夠不負所托,用優異的武技挺身參戰。

    在韓特眼中,此刻花若鴻揮劍的背影,無疑是與李煜重疊,令他心中義是感慨,又是歡喜,欣慰摯友後繼有人,本已筋疲力盡的身體,在這激勵下油然生出—股新力,讓韓特重新振奮起來,揮創追趕上花若鴻。

    「嘿!我的年紀比李煜大得多,你應該要叫我韓特師伯!」

    吼喝聲中,兩柄接天連雲的十尺巨劍,並肩斬出,氣勢翻江倒海,掀濤破浪,互補彼此不足,將兩頭龍神完全逼住,不停地往後退去。

    「唔,那邊似乎做得不錯。」

    在與山中老人、華扁鵲陣營遙遙相對的一角陸地上,有兩個男人正在那邊參戰,公瑾揮動千里神鞭,準確地痛擊、牽制龍神,空袖子紮在腰間,整個人看起來充滿英悍之氣,已經沒有之前陰霾罩頂的感覺。

    遠距離揮鞭,是為了援護戰場上的人們,卻也是為了守護身邊的戰友。在公瑾身旁,花天邪正盤膝而坐,雙掌台什,門中念誦苦難解其義的古老經文,以一己之力推動整個百萬劍陣的運作。

    公瑾是檯面上人類武者中最先晉陞齋天位的精英,現在仍可算是蘭斯洛之下的第一人,但即使是強如公瑾,也不可能一面揮舞千里神鞭,痛擊龍神,一面又催動大範圍的百萬劍陣。

    花天邪所修練的滅絕神功,成為其中核心的禪門心法,讓花天邪能以天心意識模擬白鹿洞法陣,過去花天邪曾如其他優秀武者一般鑽研苦練過白鹿洞武技,再加上公瑾臨陣指點,花天邪很快就把握到百萬劍陣的施放重點。

    不久前,海稼軒在這附近使用過百萬劍陣,所布下的結界點、所凝聚的大地能量尚未散去,是花天邪能夠以新手身份成功操控百萬劍陣的主因,然而這麼大範圍的百萬釗陣,規模猶勝海稼軒的操控,要一舉牽制住三頭龍神,花天邪全副心神、體力都用在維持劍陣上,自身則處於不設防的狀態,公瑾就無法離開,必須要在他身邊協助護法。

    過去從來算不上友好的兩個人,現在卻不得不聯起手來,這點對公瑾、對花天邪而言,都算是一件從不曾想像過的事,然而,他們也都明白,亂世之中沒有永遠的敵友,這就是亂世之所以成為亂世的理由。

    「旭烈兀果然有問題,在那種情形之下,居然還會殺你不死……」

    全心維持劍陣運行的花天邪,冷冷冒出一句話語,不是為了嘲諷,而是出於心中的納悶。事實上,不只是花天邪,戰場上的所有人,包括胤禛,在得悉公瑾末死的時候,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旭烈兀故意放生,讓師兄得到逃生機會,借死隱退。

    不過,事實卻似乎不是那樣……

    「旭烈兀沒有問題,當他為了美學而殺人的時候,就不會有手下留情的困擾。他只是運氣不好,沒有能夠取不我的首級,而我能夠存活至今,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說到這件事,公瑾周圍的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讓花天邪停止追問,在這裡的兩個男人,心理上都已經背負了太沉重的東西,沒有力氣再過問旁人的心事,或許也就是這份相同的心情,才讓公瑾把花大邪從地底召喚出來,共同參與這不能逃避的一戰。

    截至目前為止,他們兩人對這場戰爭的勝算評估都一樣,就是沒有勝算,但與其他參戰者不同的是,他們並不會排斥戰敗,甚至是戰死的結局,因為不管是哪一種,對他們而言都沒有損失……

    四大龍神,分別被分割成三個戰場,受到數倍於此的人類高手夾攻,純以戰力來看,人類一方的氣勢比最初開戰時更強旺得多,更確實是把風之大陸最後的精英戰力都集中在此,然而,面對四大龍神,戰爭的勝負比數並沒有什麼變化,最關鍵的那個部分,仍然看不見光明的出現。

    王五雖然是絕世天刀,刀藝修為天下無雙,但他所面對的,卻是魔族史上堪稱無敵的魔王。胤禛的體力因為連場激戰而削減,可是本身修為卻攀升到一生的最顛峰,每一記拳掌揮擊,都帶著摧天破地的天力,令王五隻剩下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如果旭烈兀加入戰圍,王五大概三兩招之間就要敗陣,不過,與王五一同到來的兩名援軍,卻有效牽制住旭烈兀,再加上妮兒也清醒過來,形成三對一的狀況,旭烈兀根本沒空往這邊幫忙。

    而當另外幾處戰場的援軍頻現,透過人氣感應傳來此處,胤禛和旭烈兀都同受震撼。已死之人、中立之人、避世主人,這些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的人們,卻一一反常地現身,挺身出來與已方敵對,這些人聯合起來的恐怖實力,可動江山,如果沒有四大龍神壓住他們,那麼……旭烈兀光是想像,就覺得背脊陣陣冷意。

    (二師兄怎麼會還活著?不,這個殺不死的就算了,花天邪為什麼也出來了?是誰解開他心結的?還有……兩道三天劍斬,這超級麻煩的啊!)

    旭烈兀所感應到的東西,王五當然也有察覺,當胤禛為此心神略分,王五振臂一揮,舒緩流動的風之刀赫然改變方向,由攻守兼備,改為急攻。猛烈的攻勢,化作無定狂風,切割大地,讓胤禛不得不正經起來,從容拆招。

    「王五,為何這麼冒險急進?你認為你的天刀有資格威脅到朕嗎?」

    王五沒有理會這調侃,仍是微微笑著,專心地以風揮刀,但他含笑搶攻的理由卻很快浮現,當胤禛被王五的全力搶攻所短暫牽制,天上一道黑影迅速飛過,猶如鳊蝠一般的身影,讓在場眾人臉色驟變。

    「那是……奇雷斯!」

    妮兒首先認了出來,發現奇雷斯直飆向下死樹,雙臂好像抱著一個人體,看來似乎是個女人,就這麼直闖向不死樹。

    「他來做什麼?」

    胤禛也有這疑問,但是到此時才來,這名逆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來援助父親與兄弟的,而他所飛向的目標,又是整個戰爭中最關鍵的不死樹,胤禛暗自心驚,連忙撇下王五,要先去把這逆子截下。

    只是,奇雷斯的動作並不慢,當胤禛以重手震退了王五,奇雷斯已經高速往這邊飆來,剛才與他同來的那個女人不知被放到哪去了。

    「桀桀桀,老頭子,別來無恙啊!」

    「你這亂七八糟的兒子,來這裡做什麼?」

    「你猜猜看啊,大魔神王不是應該無所不知的嗎?桀桀桀,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不祥的暗示意味,令胤禛覺得很不妥,想要靠近不死樹查探,但奇雷斯的天魔大滅絕、王五的風之刀卻前後夾攻,對他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牽制,讓他沒有辦法那麼順利地靠近不死樹。

    (古怪,連這逆子也來了,他們都之來幫助那頭猴子的嗎?那頭猴子現在在搞什麼?療傷嗎?)

    縱是以胤禛的智慧也料想不到,蘭斯洛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此刻的他,只是很簡單地做著一場虛幻之夢。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5:45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五章羈絆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崑崙山

    要從龍神的追擊中逃跑,對人類而言,並下是一件容易的事。龍神的力量強大,體積巨碩,本身不但動作迅捷,而且還有空間轉移的技巧,普通人類根本沒可能從其追捕中逃脫。

    因此,無論是源五郎或是海稼軒,都把逃脫的唯一希望,賭在更快、更遠的空間轉移上,尤其是目前的能源風暴,造成週遭空間動盪不休,瀕臨毀滅,只要術法能夠施放成功,縱是以龍神之能,也無法再把人抓回來。

    結果證明,海稼軒和源丘郎的判斷並沒有錯,當海稼軒戰死在龍神爪下,以這犧牲為代價,源五郎、泉櫻、楓兒都被先後送走,脫離了龍神的包圍網,只是時空轉移雖然成功,但要說就此安全無虞,那卻是沒有人敢保證。

    泉櫻和楓兒回復意識的時候,兩個人正在海面上漂浮,從周圍的船艦殘骸、大片支離破碎的浮屍,她們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還沒來得及交談,震天巨響已從陸地上傳來。

    「天啊……」

    泉櫻這輩子從沒看過那麼恐怖的爆炸,數十里方圓的地殼,像是被蒸氣衝開的輕薄鍋蓋,在岩漿、熱氣風暴中轟炸上天,一面翻轉,一面迅速碎裂,化作萬千大小不同的碎石,燃著高熱火焰,瘋狂炸向四面八方,儼然如同末日到來。

    「小心!」

    兩女已經被傳送出兩百里外,卻仍在這股震天巨爆的波及範圍內,先是一股高溫熱浪撲面而來,嗆得她們肺部灼痛難當,跟著就是無數染火岩石紛墜入海,巨大撞擊力和岩石本身的高熱,沒多久就讓這片海域溫度狂升,彷彿沸騰一般狂冒氣泡,水面翻湧。

    泉櫻與楓兒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天災」所傷,可是看到遠方陸地上的末日景象,心裡卻都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共識,那就是源五郎和海稼軒絕不可能全身而退,或者該說,正因為他們兩個有了覺悟,拚上犧牲,所以才能製造出這種連龍神都為之驚懼的破壞。

    「師父……」

    冥冥中若有所感,泉櫻遙望大海彼方,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悲傷,讓她完全無法思考,直到楓兒警告,這才察覺危機到來。

    要命的危機,來自天空!

    但就算有楓兒的出聲警告,她們也作不了什麼,因為那碩大無朋的龍軀巨影,速度竟是快如飄風,一眨眼便由高空破雲穿下,直往海面急掠而來,張口吞吐風雲,竟然將她們吸離海面,身不由主地連同大量海水飛往巨龍之顎。

    「啊——」

    驚叫聲中,楓兒很扼腕自己的無力,自己和泉櫻是別人拚了命掩護送出來的,如果就這麼死了,那麼犧牲的人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自己又怎麼對得起他們?

    「大傢伙!什麼時候輪到你咬了?你還沒擺平我啊!」

    一個雄渾吼聲與龍嘯同時而至,隱隱約約,楓兒看到一柄由天上雲氣所貫連的巨劍,虛渺不實,卻又無比壯闊的景象,連天、連雲,又快又猛地急斬向龍神巨頸,情景就恍若早先海稼軒凝冰揮劍的技巧,但威力卻更強。

    威力比海稼軒更強的理由,並不是因為發劍之人的修為,而是因為這一式劍技的特殊性,當那柄十尺巨劍在半途中一化為三,劍影紛紛,破空撕天的奇幻景象,泉櫻險些失聲叫出那個已不存在的名字。

    「咻!」

    三道分散的雲氣劍影陡然合一,爆發出比之前更強數倍的斬擊劍勁,速度激增、力量激增,斬空斬日地落向龍神巨頸,正面硬撼舉世無雙的完美體,炸出震天巨響,衝擊波掃向四面八方,海面翻掀,風雷狂嘯,泉櫻和楓兒破掃了出去,只聽得一聲蘊含著痛楚的龍嘯驚破九天,龍神改變了飛行方向,直衝上天去。

    完美體完好無缺,但在三天劍斬的集中攻擊下,龍神也會痛,也會選擇暫時躲避這鬼神驚懼的一劍,令泉櫻與楓兒得以暫解危機,而當她們從狂風巨浪中脫離,到一艘浮沉不定的軍艦殘骸上暫避,一轉頭卻發現一個偉岸身影站在她們面前。

    「魔族!」

    「泉櫻,住手!」

    畢竟是受過特殊訓練,眼尖的楓兒攔住泉櫻,那個高人的身形雖然是魔人,膚色漆黑如墨,覆蓋著青色鱗片,腳趾也是鋒銳的趾爪,但面孔與表情卻很熟悉,是眾人都熟悉的傭兵同伴,只不過平時很少見他以魔人型態作戰。

    「是韓特先生,你……你的武功好高啊!」

    泉櫻知道韓特與李煜交好,本就會使用三天劍斬絕學,但是剛才那一劍威猛若斯,連自己都遠有不及,又能獨力與龍神激戰,他何時強橫到這種地步了呢?

    「不……不算高,那只是……黃鼠狼最後的……屁。」

    韓特面上泛起了苦笑,在泉櫻能夠明白意義之前,他整個人已經失去意識,重重暈厥倒下。也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楓兒和泉櫻才看清楚,儘管韓特正面看來毫髮無傷,但他整個背部卻是血肉模糊,像是被龍爪給撕抓過,大片血肉整個不見,非但深刻見骨,甚至還隱約見到臟器跳動。

    「唔……嗯……」

    震驚的殘酷畫面,牽動眙氣,泉櫻險些大口嘔了出來,至此方知韓特的傷重,剛剛想要為他包紮,半空之中龍嘯九天,雄偉巨碩的龍影再度朝他們這邊撲擊飆來。

    在眾人所無暇關注的主戰場,胤禛的一記重擊,同樣是把蘭斯洛轟得骨肉支離,飛出大老遠外,摔墜在不死樹的一條枝幹上,動也不動一下。

    胤禛當然不會就這麼把他擱著放,只是要再出手追擊時,海稼軒所引發的劇烈震爆,同樣也波及到不死樹。滿天飆墜的岩漿與大小火石,取代了之前的火焰流星,把不死樹周圍瘋狂襲擊,就連胤禛都必須運起護身氣罩,半認真地進行防禦。

    「好厲害的爆炸威力,能夠造成這樣的破壞,真是令朕始料末及,但如此一來……朕的老朋友又少了,是少了一個還是兩個呢?」

    真正讓胤禛神情嚴肅的問題,倒不是哪個敵人死去,又或是作出何等厲害的最後一擊,而是滿空紛墜的岩漿與大小火石,並沒有完全落地,其中部分被空中的空間隙縫所吞噬。

    在不死樹異能失控之後的半個時辰,空間隙縫終於蔓延到了不死樹這邊,甚至開始反向吞噬不死樹。已經晶石化的樹幹縱使流星火雨撞擊也屹立不搖,但是與空間隙縫一接觸,仍然是遭到吞噬,並且逐步蠶食著周邊空間與區塊。

    這個不應該出現的失控景象,等若宣告整個風之大陸的破滅末日,也讓胤禛深深皺起眉頭。儘管自己此刻的修為與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但卻想不出該如何善後,如何去把這失控的瘋狂景象給停止,撥亂反正。

    魔族的目標是統治人間界,並非毀滅世界。如果讓空間崩毀的情形持續惡化,最後造成風之大陸的毀滅,那麼縱使不死樹能控制所有生物的思想,自己也沒有東西好統治,只會是一個腳下無寸土、放眼無生機的愚蠢魔王。

    情形很不妙,但是……該怎麼辦呢?

    「嘖嘖嘖,這次實在玩得太大了啊。」

    站在大老遠外的旭烈兀,一眼就看出了父親的困境。他和妮兒的戰鬥已經結束,與其說是妮兒落敗被擒,倒不如說是妮兒喪失戰鬥意志,看見兄長被胤禛一拳轟得骨肉支離,血灑長空墜向黑暗盡頭後,再也無心戰鬥,就這麼敗了下來。

    「請問魔王陛下,大勝之後要做什麼?這些空間裂縫看來很不友善的樣子,要怎麼把這些修復回去?砍樹嗎?這棵大樹**的,只怕不太好砍吧。」

    旭烈兀的嘲弄,一半是諷刺,一半卻極為認真。要把破損的空間修復,首要任務就是停住造成空間崩裂的源頭,也就是導致能量失衡的不死樹,然而,能量狂暴流竄的原因雖是不死樹,但破壞不死樹卻未必能平復暴走能量,更別說如果不得其法,目前的情形可能更嚴重。

    那麼,該怎麼辦呢?

    答案就是無解,即使是平時自負智略了得的旭烈兀,現在也只能兩手一攤,說自己無計可施,而得到同樣答案的胤禛,也只能先把這問題擱置不管,處理比較容易的工作。

    「那頭猴子的生命力比蟑螂還旺盛,一定要斬草除根才行。」

    拋開了對過往的羈絆,胤禛對蘭斯洛再沒有留手的理由,既然將之重創,那就要徹底殲滅,免得這只蟑螂將來再到自己面前來騷擾,甚至突破齋天位,那就不是普通的殺蟑手段能處理了。

    不過,剛才的爆炸與火石雨,多少讓這附近的環境有些混亂,要重新確認蘭斯洛位置,得要花點時間,當胤禛凝神進行搜索,他的表情陡然一變,察覺到一些先前被人刻意隱藏所瞞過的東西。

    「青樓……不,千葉家的技巧確實奇妙,以我此時此刻之能,居然能夠無聲無息來到這麼近,千萬年的累積傳承,果真不容小覷。」

    旭烈兀的修為仍及不上父親,連胤禛都遲了老半天才發現,旭烈兀更是直到胤禛出聲,才驚覺有人靠近過來,但此刻雷因斯的主戰力全數崩潰,在胤禛壓倒性的絕對強勢之下,不管來的是誰,都無能影響大局,甚至可以說只有送死的份。

    (激怒了老頭子,讓他斬斷羈絆,再有提升,加上四大龍神,現在根本是無敵的存在,還有誰能在適時候挑戰他?)

    旭烈兀側頭瞥望,發覺西側的小路上,隱約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渾沌光影,似乎是某種能夠隱形的魔法器,等級近似那個雪特人的遁地法寶,藉以瞞過眾人,潛近到此處,如今既然被察覺,就沒有再隱匿行蹤的必要,「嘩啦」一聲,以異種材質裁縫的護罩分開,露出了藏身於其內的人們。

    來的人不只一個,和此刻氣焰滔天的胤禛相比,這三名生力軍的氣勢確實渺小很多,其中兩個人怎麼看都是來送死的,但中間的那個男人,卻是連胤禛的無敵霸氣也壓之不下,一種淡泊自然的平和感,自他身上源源不絕散發,無形中竟然讓這緊繃的末日景象和緩下來。

    就是這個男人,讓旭烈兀的臉色瞬間變了,尤其是當這個男人邁開步伐,緩緩朝這邊踱來,不算高大的身影,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巨大感,旭烈兀甚至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如果有得選擇,旭烈兀寧願面對李煜也不想對上他,因為素來淡泊平和的他,最愛的就是這塊大地,如今魔族把整個自然環境瘋狂破壞,太過清楚他個性的旭烈兀,完全能感受到他內斂的怒意。

    「唔……」

    在雙方錯身剎那,旭烈兀往後退的那一步,讓雙方都有些訝異。若是敵人有意攻擊,旭烈兀會相當不利,然而,他雖然出了手,但卻只是放在旭烈兀頭上,摸了摸他的頭髮,像兄長愛護弟弟一樣的拍了拍,就錯身而過。

    由於雙方的身高有差,這動作看起來還頗為滑稽,但……這一拍卻讓旭烈兀完全「敗」了下來,半點襲擊敵人後背的念頭都沒有。

    (……在這世上有一種人,安居風雲息,怒動天下懼……公瑾師兄是這樣的人,五哥也是,真是麻煩的對象啊……)

    自香格里拉之戰後便銷聲匿跡,自大陸征戰的沙場上退下,武煉獸人所尊崇的第一武神「天刀」王五,赫然在這個兵敗如山倒的滅絕時刻現身,來到不死樹下。

    對這個突來變故感到震驚的,不只是胤禛父子,還包括了站在公孫楚倩身旁的王右軍、剛才人類陣營整體覆滅潰敗,王右軍險些就被魔人們給圍攻分屍,危及之際,大氣之中風刀鳴動,一陣狂風過後,所有魔人屍橫就地,王五與公孫楚倩就出現在眼前。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因為在最終戰役開打之前,王右軍還確認過,五哥沒有甦醒的跡象,所以由公孫楚倩代為守護,白己孤身參戰,哪想到昏迷不醒的人會突然甦醒,還以更勝往昔的英姿,在最危急的時刻現身戰場。

    「事情有點占怪……你沒理由那麼快醒的,是千葉家有什麼神奇術法嗎?或是……」

    在所有人類當中,王五是胤禛忌憚的少數對像之一,香格里拉戰後,胤禛透過各種紀錄與魔法影像,確認過王五的狀態,判斷以他的重傷,在一兩年之內不會復原甦醒,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才放過他不管,否則以胤禛的慎重,必定會親赴武煉將之剷除。

    然而,這個破判定不會醒來的男人,現在卻以更勝往昔的威武姿態,出現在戰場上,造成對胤禛的實際威脅,這個誤算讓胤禛確實感到納悶,對此,王五隻是淡淡交代了一句。

    「……解鈴還需繫鈴人,」

    事情的源頭,是胤禛所想不到的意外。兩天之前,公孫楚倩與尚未甦醒的丈夫在武煉邊境躲藏,那裡有一處青樓的秘密建築,絕對安全,可是公孫楚倩卻在正午時分突然感覺到有敵人前來,身份不明,她急忙趕到建築外應敵,卻一無所見,驚覺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急忙回奔丈夫身邊守護時,赫然發現昏迷許久的丈夫,有了甦醒的跡象。

    這實在是讓公孫楚倩萬分訝異,事後調出紀錄影像,在她離開這棟地下建築的短暫時間內,確實有入侵者到來,但對方武功太高,身法快得不可思議,勉強把影像定格分析,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而影像……一個斷去一臂、臉部閃著金屬寒光、身著艾爾鐵諾舊式軍服的模糊影像。

    傳聞中已死的人,居然會到武煉來「顯靈」,公孫楚倩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之後,公孫楚倩就與王五一同前來,中途為了救援王右軍,稍稍耽擱了一點時間,最後剛剛到這邊就被胤禛發現。

    「兩個獸人,一個人類,雖然是生力軍,但力量卻沒什麼看頭,你們就憑這樣來向朕挑戰?」

    「你此刻武功之強,確實是天下無敵,但……這並不代表你能永遠不敗。」

    絕世天刀的身上並沒有配刀,但附近呼嘯的狂風,卻在他週身化為平靜的氣流,王字世家的「風之刀」已然蓄勢侍發,服從於風之王者,隨時為他而戰。

    王五的聲音中有著遺憾與感歎,甦醒之後的他明白一切,更隱約料到當年槿花之亂的背後內幕,在明白這些東西之後,向來厭惡戰鬥的他,就覺得自己有必要與胤禛面對面地一戰,把當年忽必烈因戰敗而沒能傳達的怒吼,帶到他的面前。

    不過……

    「單從實力來說,我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打倒魔王陛下,可是戰鬥的理由有很多種,這次就單純讓王某來嘗試看看,能夠在魔王陛下面前撐上多久吧。」

    「原來如此,你是來為別人爭取時間的,但就算他還活著,還能過來與你聯手,你們兩個又能有何作為?」

    胤禛瞬間看透了王五的心思,把目光投向不死樹蔓延向黑暗中的枝幹,儘管無法確認詳細方位,但卻肯定蘭斯洛是嵌在某一節樹幹上。自己無法透過紊亂的磁場,搜尋到他的位置,這就代表他的氣息弱得幾乎停息,甚至已經死亡,王五為他爭取時間,是否值得呢?

    「不知道,也不用去想,我這師弟過去從不曾讓我失望過,這次也一樣不會……」

    被海稼軒以臨終之力傳送,源五郎被傳送到比泉櫻、楓兒更遠的海上,巳接近陸地,當他在現世界重組身影,意識也回復清醒,第一個看到的東西,就是那場震天巨爆的恐怖影響。

    「日移月落孤星在……你這次走得可帥了,但……往後真的留下我孤獨一個人嗎?」

    黯然神傷,源五郎忍不住用手摀住臉,在努力壓抑胸口悲痛的同時,也嘗試不讓那些淚水落下。

    (不能在這種時候失去理智,該要我做的事還很多,不能在這種時候倒下,我……)

    腦袋竭力維持鎮定,想從失去摯友的紊亂心境中平復,但一絲警兆卻提前而來,讓悲痛中的源五郎停下動作,愕然望向天空。

    漆黑深邃的天幕,被某種力量所影響,漸漸撕裂開來,影響的面積非常之大,但卻不是崩毀型的空間裂縫,而是有龐大物體在利用異術穿梭空間,作次元轉移。

    「不……不會吧!」

    沒有什麼不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當那聲怒嚎龍嘯震破九天,巨大身軀隱約現出形影,源五郎就再次體會到龍神之能。那確實是「人」與「神」的巨大差距,不管自己用了什麼巧計,逃到多遠,無所不能的神明仍會追蹤而來,令目標物無所遁形。

    「……也就是說,要擺脫追蹤,只有徹底打倒龍神這個辦法了。」

    這個念頭與其說是覺悟,不如說是一種可笑的奢望,在早先的戰鬥中,源五郎已經耗盡元氣,當真是筋疲力盡,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和龍神戰鬥。當那個巨大的龍影來到他上方,黃金眼瞳以無比的壓迫感睨視著他,源五郎只是飄躺在海面,隨波漂流,一點抵抗的意志都沒有。

    「嚎——」

    龍神察覺到目標物沒有抵抗意志,吼嘯一聲,猶如劇烈狂風掀波驚浪,跟著就俯衝下來,預備將這獵物一口噬殺。

    (哼!哪能讓你這麼佔便宜?)

    源五郎把最後一絲真氣凝聚右臂,預備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刻,以星野天河劍綻發最後光亮,給龍神一個迎頭痛擊,然而,一道璀璨耀眼的強光,卻先星野天河劍而至。

    黑暗的世界被強光所燃亮,伴隨強光而來的,還有無比熾熱的高溫火焰,撲天蓋地捲燒而來,直襲向龍神的黃金眼瞳。脆弱部位被襲擊,龍神瞬間有了反應,吼嘯聲中,暴風把火焰吹得潰散,龍神也改變俯衝為飆升,讓預備睹上最後一擊的源五郎失去出手機會。

    「這、這火焰是……」

    從死亡中逃過一劫,源五郎並沒有露出一副歡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有一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空中的火焰。

    被強勁狂風所吹襲,火焰縮減了範圍,卻沒有熄滅,反而在血紅色的烈焰飛騰吞卷後,光焰轉為更高溫的橘紅色,火焰也在半空中凝聚成形,變成九枚太陽一般的耀眼光球。

    九枚烈陽火球漂浮於空,不住盛放著逼人的光與熱,而當九枚烈陽火球貫串聯合,瞬間光焰暴吐,無數火舌飄往這空間的每一個位置,大量海水蒸發,天幕有若白晝,強烈光焰所組成的巨刀,逼得人不敢正視。

    「吼——」

    龍神再次吼嘯起來,但九陽烈焰刀卻攔擋在它撲擊的飛行路徑前,試圖擾亂阻撓,不讓他往下攻擊源五郎,只見九枚烈陽火球乍分乍合,圍繞在龍神週身,或是聚合為刀,橫劈直砍;或是分化為珠,環繞進擊,刺眼的光焰不住在空中竄閃,讓人看不清天上的景象。

    變化多端的攻擊模式,威力已遠遠超過昔日多爾袞的烈焰刀,雖然無法突破完美體,但卻讓龍神極度煩躁,不住發出咆哮,振翼翻掀巨浪,幾次撲擊失效後,憤怒的龍神轉移了目標,要找出藏身於黑暗中的襲擊者。

    「吼——」

    又是一聲震天龍嘯,伴隨著一道怒雷的轟下,遠方海岸線的山崖上,隱隱約約出現一道紅影。雷霆連環,在紫色電光的閃耀下,依稀可以看見紅炮隨風翻飛,一個雄壯霸氣的身影站在山崖上,面對雷霆霹靂,毫不動搖、毫無懼色。

    源五郎當然認得出那個身影與輪廓,剎時間的震撼,心頭盈滿許久以來的回憶與感動。即使已經飄然於世外,不再參與人魔之間的戰局,可是當最終戰役爆發,他仍是選擇回來,幫助兄弟一把。

    「……謝謝,真的謝謝,你能夠在這個時候回來。」

    儘管遲了一步,但源五郎卻沒有什麼想抱怨的,心中只有感動。曉得自己並不孤獨的激勵,讓他再次燃起鬥志,忙不迭地運氣蓄力,要盡快回復戰力,好與友人並肩作戰,只不過腦子一回復清醒,源五郎馬上就注意到現實問題。

    (不妙,九陽烈焰刀雖然強橫,卻仍只是齋天位的技巧,雖然說烈焰刀是專為了越級挑戰而創的武技,可以威脅到龍神,但是單單憑他一個與龍神對峙,能撐多久呢?)

    這個判斷的正確性很快就顯現出來,烈焰刀的威力不容小覷,與隆基努斯之槍一樣,足以對更高天位的強敵造成威脅與傷害,龍神明顯忌憚這橫飛竄走的九枚烈陽火球,不願意過度靠近,也不願意太頻繁地用完美體硬擋九陽連珠。

    然而,不願意硬闖硬碰,卻不代表龍神就無計可施,即使不能近距離直襲,龍神還是有遠距離的作戰能力。考慮到敵人的距離,這次不是鼓動狂風,也不是吹出高熱龍焰,當龍神揮動龍爪,漆黑天幕中赫然雷聲轟轟,跟著便是一道紫電劈天轟下,分毫不差地命中崖上紅影。

    「轟!」

    震撼巨響聲中,紅影被電光所吞噬,就連環繞龍神周圍飛動的烈陽火球,都顯得火光黯淡。電光不是單單只有一道,而是一道接著一道,連環從天上狂擊大地,務必要將敵人笞擊至灰飛湮滅,再也不留下半點痕跡。

    (不好,這樣子下去的話……)

    同以齋天位力量來評估,源五郎心中有數,單單只中個一記雷擊,傷害不至於太大,可是現在這樣子連鎖雷擊,轉眼間就連續被命中個十七、八發,縱使是齋天位武者也禁受不起,傷勢非輕,這樣子下去的話,還沒等到自己回復元氣,重投戰場一起作戰,盟友就會被先行擊破了。

    不過,就連源五郎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產生這樣的變化,在他仍為著往日摯友前來赴援而感動時,他完全沒有想到援軍以複數出現的可能。

    雷電霹靂中,先是一道詭異莫名的黑影,猶如一頭大型鳊蝠似的橫空而過,速度奇快,自龍神頂上的極高之處飛竄飆過,一下子就飛得好遠,朝著不死樹的方向射去。

    這個突來變化,當然也吸引了龍神的注意,把龍首轉向不死樹方向,遲疑著是否該追擊。斷崖上的雷擊、飆往不死樹的蝠影,這兩個都令龍神分散了注意力,給予潛伏在暗中的人可趁之機,當那長長的龍頸露出破綻,黑暗之中陡現驚虹,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從龍頸旁邊浮現出來,刀鋒斬向龍頸,爆發出剌耳的金屬聲響。

    完美體加上龍鱗,堅硬的程度足以擋住世上一切攻擊,但是奇襲者的目標並不只是龍頸,一刀無效,血一般淒艷的赤虹刀光立刻貼著長長龍頸,削斬逆鱗直奔竄上。

    鋒銳無匹的妖刀不知火、九曜極速的極限奔馳,速度倍增了銳利的殺傷力,一路在鋒銳龍鱗上割出火花,又急又快,轉眼間就到了龍神的頭部,對著那尚未閉上的黃金眼瞳,反手就是一刀!

    「嚎——」

    淒厲的龍吼,撕空分海,就算是大老遠外的源五郎,都能夠感到那種裂心劇痛。儘管無法判斷龍神是否在這一刀之下受了傷,但從那股痛楚聽來,龍神肯定極不好受。

    能夠這麼貼近龍神來襲擊,真是開了此戰的創舉,但在高獲利的同時,這卻也是高風險的行為,重擊龍神一記之後,龍神的反擊,令織田香首當其衝,避無可避,只是她的應變方法也別出心裁,當那熾烈籠焰即將把她整個吞噬,她赫然做出了一件令所有天位武者錯愕震驚的事。

    不慌不忙,織田香左手執刀,右手從懷內取出一把銀槍,一抖手便上了扳機,百多枚子彈就在下一秒內瘋狂射出,近距離之下,幾乎籠罩了龍神整個頭部範圍。

    時間彷彿整個停頓了下來,在龍神噴出的火焰狂濤中,這些由特殊材質所打造的銀彈,赫然能夠短暫地承受高熱,在熔蝕化消之前,穿透了火焰之牆,近距離命中龍神的頭部。

    「吼——」

    完美體的護身效果再次發揮作用,可是銀彈所轟擊的目標,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部位,眼瞳、鼻孔、龍顎,鎖定這幾個脆弱部位的連環轟擊,在子彈命中的瞬間,連鎖巨爆釋放出不遜於龍焰的火紅熱焰,每一顆子彈都蘊含著等同核能火弩的爆破力,在龍神頭部瘋狂轟炸,一朵接著一朵的蕈狀雲不停地噴向空中。

    衝擊氣流橫掃四面八方,連帶破壞了原本噴發的龍焰,織田香身體構造特殊,對於大氣流動最是敏感,立刻乘著高溫氣流飛飆遁走,漂亮地甩開了龍神的追擊。

    「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帥啊!」

    源五郎喃喃稱讚。之前一直銷聲匿跡的織田香,終於在這場戰爭中現身,這讓源五郎開始感到己方勝算增加,特別是織田香收刀拔槍,馬尾長髮飄揚,在少女的淺淺冷笑中,百多枚核弩銀彈亂轟龍神頭部時,源五郎眼中的織田香,幾乎與白起的形象重疊。

    普通苦練出身的天位武者,碰到強敵,通常都會盡己所能作戰,儘管也會使用暗器,不過,會使用太古魔道槍炮的終究是少,只有白起會肆無忌憚地放手而為,把一切可用資源納入作戰計劃,而且有足夠資源付諸實現。

    「繼承白起意志的你,終於有動作啦……嘿,這場仗到現在才終於有點會贏的感覺。」

    沒有再多說什麼,源五郎把內心的澎湃戰意付諸實現,調息完畢的他,配合九陽烈焰刀的攻勢再起,筆直攻向嚎叫中的巨大龍軀。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5:31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四章月落九州

    對於完全目睹這一場戰鬥的旭烈兀與妮兒來說,他們對蘭斯洛的戰鬥,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旭烈兀覺得那頭總是灑血作戰、行事還堪稱光明磊落的猴子,居然用出了這樣的詐騙手段,靠詭計來作戰,有違過往的戰鬥風格,不但沒有美感,也是一種令人失望的墮落。

    但妮兒卻不這麼想,儘管兄長現在號稱是人類陣營的第一人,但卻仍與其他人一樣,和胤禛差距一個天位,戰鬥中所承受的壓力,不會比別人輕,而考慮到他背後所要扛負的責任,蘭斯洛的壓力只會比任何人更重,因為同伴還可以期望他創造奇跡,但他卻只能一切靠自己。

    一面要用豪勇無畏的姿態戰鬥,激勵己方士氣;一面要絞盡腦汁,想盡各種方法去越級挑戰,打倒一個強過自己人多的敵人,自從成長為己方的頭號戰力後,蘭斯洛可以倚靠的人變少了,需要扛負的責任卻多得多了,而他漂亮地擔起了這些期望與責任。看到兄長是那麼努力地負傷、設局,嘗試用各種戰術抓住勝利的腳步,妮兒真是有一種感動,一種喝采的衝動。

    也因此,當看到蘭靳洛破那團熾盛魔光給吞噬,整個軀體逐寸逐分消失不見,妮兒腦中的衝擊與震驚,令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險些就被旭烈兀一掌打中,墜落出去。

    (有雪、哥哥,你們會不會都……小五呢?)

    有雪重傷送回後方,迄今仍沒有消息傳來,妮兒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兄長又在眼前被打倒,源五郎等人又與實力相差太多的龍神戰鬥,整體人類戰線到現在等若完全崩潰,難道抱著犧牲決心來這裡的大家,當真要全數陣亡在崑崙山?

    妮兒不曉得自己的預感是否準確,但從實際面來說,這些預感有很大的可能實現,因為有雪已經在不久之前宣告不治,陣亡於鐵達尼號軍艦上,至於正與三頭龍神戰鬥的人們,也完全說不上激戰,只是在苟延殘喘地爭取一線生機而巳。

    源五郎、海稼軒,論起武功,這兩人都是人間界的頂級高手,撇除太天位的胤禛不談,能與他們相提並論的人已經極少,可以接下他們兩人聯手的武者更是絕無僅有。他們兩人的到來援助,自然是讓泉櫻與楓兒得以喘一口氣,大大輕鬆了下來。

    然而,源五郎與海稼軒的壓力卻因此沉重得多。本來要面對龍神們的攻擊,就已經撐得很辛苦,現在又多兩個累贅要照顧,防禦、逃竄時更是迭遇險境,好幾次都差點被龍炎合流給轟個正著,四個人一起粉身碎骨。

    現在還能夠勉力支撐,海稼軒的劍網防護、源五郎的九曜極速,絕對是主因。尤其是源五郎,他的九曜極速縱使在多了三名負累後,仍顯得趨退如電,在狹小空間內飛旋鑽竄,自在如意,連連避過龍神們的重擊。

    之前泉櫻和楓兒憑靠空間裂縫,與龍神進行遊擊戰,源五郎也是有監於此,才和海稼軒朝這邊移動。比起泉櫻和楓兒的輕功,他的九曜極速不只是奔行如電,就連在狹小空間內的瞬間騰挪,都是本身強項,靠著這項優勢,再加上海稼軒的斷後,四個人在空間破口緊密的區塊內暫保平安。

    然而,龍神們卻也沒那麼好應付。原本只有一頭龍神追擊的時候,就會使用空間轉移的技巧,高速易位封死泉櫻等人的退路,現在變成三頭龍神在外,布成三角防陣,再加上高速空間易位的技巧,變成了一個全然無懈可擊的防禦網,根本無路可退。

    更糟糕的是,源五郎等人一度恃之保命藏身的優勢,慢慢惡化成致命傷,空間破口在能量風暴的催化下,不但逐漸增加了本身面積,而且當空間裂口兩兩貫連擴大時,其吞噬週遭物體的瘋狂吸力也相對倍增,對於反覆高速經過這些空間裂口的源五郎等人,這真是一個極度噩耗,倘若不是源五郎修為精湛、九曜極速的衝力夠強,四人雖然沒有死在龍神爪下,也早就被吸扯進空間裂口,再也無能回到現世界了。

    到後來,源五郎甚至沒法停下來說話,因為只要自己動作稍慢,減緩了九曜極速的高速奔沖,停頓下來的四個人馬上就會被空間裂口所吸去。然而,九曜極速也是一樣頓損元氣的武技,這樣子連續不斷地奔馳,等於是在做著極限運動,體力耗損極大,縱使短時間內還能夠支撐,但撐得了多久?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甚至一天?但龍神們虎視眈眈,別說是一天,只怕一年都守得下去,自己的體能可撐不到那時候,況且,照空間裂縫擴增面積的速度來看,頂多再過幾刻鐘,附近空間就會整個破裂口吞噬,自己根本避無可避。

    泉櫻和楓兒破源五郎牽拉著奔馳,高速移動之下,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週遭景物,更別說思索到這些,但負責殿後的海稼軒卻是心中雪亮,看出了己方的窘困處境,還有這樣子下去必是全體陣亡在此的結局。

    「小白臉,情形你怎麼看?那頭猴子剛剛好像到了,你覺得他那邊有機會嗎?」

    默契極佳、修為又高的兩人,直接用天心意識作心語交談,不受高速移動影響,也沒有讓泉櫻與楓兒知道。

    「就算有機會,這局面也不是短時間之內能逆轉的,我想我們沒命等到他掌握機會了。更何況……剛才不死樹下的那陣強光,我很在意,如果沒有科錯,猴子老大已經再也沒機會了……」

    「……真是有夠爛的結局啊,完全合情合理,合乎事前預測,真的是全軍覆沒死在這裡,你這百敗軍師難得有一次料得這麼準,可以引以為自豪了。」

    「為什麼被你這樣誇獎,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苦笑,是對於眼前情況的無奈,這兩個人的心裡都很清楚,現在是將要面對抉擇的時候。龍神們正緊縮著包圍網,衝出去馬上會被迎頭痛擊,想要讓四個人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奮力一搏,抱持著犧牲的準備,還是可以讓一兩個人殺出去的。

    「小白臉,適者生存,決定好讓誰活下去了沒有?」

    「這種事情不用花時間考慮啦,再怎麼想,我能做的選項也只有那一種,反方向的……哈哈,我從來不敢那樣想,出做不出那種事。」

    「嘿,正因為如此,我們總是敗給老朋友胤禛,也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收場啊。」

    「是沒錯,但是……你並未後悔,不是嗎?」

    海稼軒沒有回答源五郎的問題,可是源五郎卻曉得那個答案,兩千年的兄弟道義,很多事情不用說出來,只要做就可以了。

    而在他們兩人以心語秘密交談時,泉櫻也在做著類似的思考,被源五郎的九曜極速拖著飛馳,高速移位下,肉眼幾乎看不清楚前方景物,但卻仍看得清整個「大局」,曉得這樣子奔竄下去也是死路一條,非得籌謀個脫身方略才行,但是一句話才要開口,源五郎的聲音已經模糊傳來。

    「兩位女士,等一下我們會作突圍,當突圍信號一放出來,你們就立刻往前衝,不要管周圍,更不要管後方的情形,把每一分精神部集中在向前突破,只有這樣……你們才有可能突破龍神的包圍網,平安脫險。」

    「什麼?但……這樣一來,斷後與開路的你們,會非常危險,而且……」

    就泉櫻來看,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她也隨即醒悟,明白海稼軒與源五郎是抱著什麼樣的覺悟在掩護她們。

    「這樣不行!應該要逃出去的人,必須是人類的主戰力,還能夠對抗魔族的領導者。你們兩位才是能夠托付希望的精英,怎麼能夠由我們……」

    「當這—仗失敗,不能夠速戰速決,精英戰力就已經沒有意義,該破托付未來的人,不是實力最強的人,而是最有成長潛力的人。我和這個愛扮小鬼的老頭,成長得可能都到頂了,未來是屬於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不……不能這樣……」

    「交託給你們的東西,不是讓你們去享福。從這一仗存活下來的人們,要擔負的責任很重,要面對的世界也非常殘酷,說不定,你們反而才是吃虧的一方。你們,連同你們的孩子,將繼承人類世界的最後希望……」

    「可是妮兒小姐怎麼辦?你準備就這麼與她永別了嗎?她一定不能接受這種……」

    「嘿,你想得太多了吧?我和那個小鬼只是要掩護你們衝出去,沒說要為你們犧牲!這不是抱著必死決心殺出去,你們不用搶著往自己臉上貼金。」

    高速移動造成的風聲狂嘯,泉櫻沒法清楚聽見源五郎的聲音,但卻也明白他這話言不由衷,因為以龍神的力量之強、封鎖網之密,不抱著犧牲的覺悟去闖,是絕對衝不出去的。只是,現實容不得她抗辯,海稼軒的一句話,讓泉櫻失去了在這上頭的發言權。

    「……形式比人強的時候,就不要多說話。我和小白臉掩護,你和那個大雪山的丫頭就有機會殺出去,但如果由你們兩個來掩護,我們四個人一定都死在這裡。」

    這個無疑是鐵一般的事實,泉櫻覺得很羞愧,自己和楓兒不但沒有掩護同伴的本事,甚至沒有能力拒絕同伴強迫的好意。在這個連齋天位強人都只能苟延殘喘的戰場上,自己與楓兒的存在,就如同一個嬰兒般脆弱渺小。

    假使源五郎和海稼軒能使用龍族的兩大神器,成功的希望一定能大為提高,無奈除了龍神們當初授與資格的楓兒,就只有繼承龍血的泉櫻能與兩大神器呼應,這實在是一大遺憾。

    「不用太妄自菲薄,你們的資質其實都很好,進入天位與突破的速度,比我們當年更優秀許多,齋天位力量你們再過不久便能掌握,只是這場戰爭來得太快,發生得太早,沒有給你們機會,但……這就是人生啊。」

    海稼軒的聲音聽來極為冷淡,但越是如此,越是讓泉櫻有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淡淡哀傷。當海稼軒背後的秘密逐漸揭露後,覺得尷尬、難以啟齒的泉櫻,始終不曾用對待師父的態度來說話,雖然沒有躲得遠遠,但也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樣,平淡以侍。

    回憶過往,師父雖然剛愎自剛,人又極度頑固,但對於所收的弟子,他確實有盡到為師的責任,以至於陸游身死之後,復出的海稼軒立刻便找到了自己,指點武技,讓自己有機會提升力量。這些所作所為,如今想來,泉櫻對海稼軒生出一股深深的感謝。

    (師父,雖然你教導弟子的方式有問題,但你真的不是一個自私之人、你的一生,確實都是為別人無私奉獻啊……)

    泉櫻想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源五郎與海稼軒已經開始行動,九曜極速的風馳電掣陡然再行增速,四個人的身影化作一道驚天急電,角度更從本來的筆直前衝一下子轉左,斜斜地朝左下方飆衝出去,轉折之間毫不停頓,速度有增無減,完全打破物理限制的極速,希望能讓敵人出其不意,一舉衝出包圍網。

    倘使龍神們的意識猶存,源五郎的這一手奇策,未必能夠瞞過它們,只要天心意識張開元氣鎖,再快的衝馳都是自投羅網,然而,在龍神們只憑本能行動,天心意識近趨於零的時候,源五郎的這一手就非常漂亮,回射激沖,看準了整個封鎖網最弱的部位,竟然一舉成功,衝出了龍神們的包圍網。

    「成功了!」

    九曜極速何其迅捷,一衝出包圍網,高速竄飛之下,馬上就把三頭龍神遠遠拋在後頭,泉櫻與楓兒都感到一陣狂喜,這是純出本能的反應,但源五郎卻是面色凝重,一點輕鬆的樣子都沒有。

    「小心了,真正的考驗,現在要開始了。」

    失去天心意識的龍神們,不能準確地預測與攔截敵人,但是浩瀚無邊的太天位力量,仍是有足夠能力組織綿延百餘里的渾厚障壁,被穿透了最初的十數層,卻還有後頭的數十層防壁。

    三頭屬性不同的龍神們聯合,剎時間火雲雷影,破晝驚天,黑暗天幕整個被照得透亮,雷聲轟隆,火星如雨,震耳欲聾的霹靂爆響、剌亮眼睛的火光,就連尖聲呼嘯的空間破口都相形失色,置身於這連串封鎖網中心的楓兒,不只一次錯疑天空已經整個塌了下來,末日降臨於世。

    由龍神們合力組成的封鎖網,無懈可擊,而且使用瞬間易位的龍神,其速度之快,好幾次都險些讓泉櫻等人正面衝入龍顎,被一口噬殺,全賴源五郎的九曜極速,在千鈞一髮之際高速轉向變位,險險脫出死厄。

    饒是如此,被迫不斷改變方向的源五郎,終究沒有能夠甩開龍神,反而在包圍網中越陷越深,又被逼回崑崙山區域,甚至因為過度鼓催九曜極速,體力極限透支,當他好不容易又一次閃過龍爪的奪命撲擊,帶領身後三人避過死厄,卻突然肺部劇痛,彷彿千萬根尖針藏內狂刺,剛想提氣鎮壓,大口鮮血已瘋狂飆噴出來,身體頹然軟癱後倒。

    「源五郎師兄!」

    叫慣了的稱呼,泉櫻一時之間還沒有改口,急忙拉住源五郎,心裡則是想到源五郎這一倒,龍神們馬上會收攏包圍網,眾人生機立絕,剛剛等若是白忙一場。

    只是,昔日三賢者威名赫赫,曾經度過無數艱困戰役,縱然倒下,一切也不會是沒有意義,更何況只倒了一個源五郎,卻還有另一個刻意維持沉默的海稼軒。

    「……交……交給你了……」

    聲音低得細不可聞,泉櫻還沒弄清楚,旁邊海稼軒已有動作,雙掌如抱圓球,指天畫地,神色肅然,一記劍指水平橫空劃過,大地頓生反應,剎時間方圓百里之內地動山搖,沛然大地能量亂奔竄走,釋放出的高熱蒸氣直衝雲香。

    白鹿洞武者最拿手的技巧,就是對地利的掌握與應用,之前海稼軒與梅琳藏身崑崙山,源五郎深知以好友個性,定然會在崑崙山領域之內遍佈法陣機關,胤禛佔領此地後,未必有餘裕逐一探查拆除,本來源五郎打算用之對付胤禛,可是局面變化太快,沒有這樣的機會,最後反而拿來牽制龍神。

    魔族佔領崑崙山,部分法陣被拆除損毀,剛剛源五郎四竄奔飆的時候,海稼軒將之修補完畢,正好於此發動。

    那確實是非常壯觀的一幕畫面,流竄於地殼之下的巨大能量,附於實物之上激射而出,植物、泥上、岩石,甚至是流動於地層深處的岩漿,都在咒力牽引之下激噴狂射,化作劍之形,凝為數十萬柄沖天利劍,飛蝗驟雨般亂射而出,重現當日中部城內百萬劍陣的奇景。

    百萬劍陣的構成,本來需要時間的累積,但此刻崑崙山域卻受到不死樹的影響,彙集整個風之大陸的能量,在源源不絕的能源供給下,直接透過魔法陣汲取地氣的海稼軒,成功把百萬劍陣建築復現,一柄柄或尖或鈍、或紅或黑的利劍,拉出一道道劍虹光鏈,筆直射向空中的龍神們。

    三頭巨龍咆哮狂吼,聲傳千里,單單只是這陣吼喝音爆,便把朝它們亂射的利劍給震得粉碎,然而,每一柄利劍當中所蘊含的大地能量,在狂亂爆炸同時,也給了龍神們些許困擾,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龍神們因此中斷了對四人的封鎖,讓他們得到最寶貴的突圍機會。

    「是時候了!你們走吧!」

    源五郎冷不防地擊出兩掌,分別推在泉櫻與楓兒背後,將她們兩人高速送出,墜向遠方。泉櫻和楓兒被剛才那連串竄逃弄得頭昏眼花,還沒定下神來,就被遠遠擊出,當意識在飛墜過程中清醒,感覺到不對,只見自己已經飛出老遠,源五郎和海稼軒的身影只剩下一個小點,看不清楚。

    「你們!」

    泉櫻不願這樣獨自逃生,但源五郎的手法卻極為巧妙,兩人飛墜中的身影突然變淡、變模糊,竟然開始空間轉移,以魔法效果將她們跳躍傳送得更遠,不由她們反抗,盡可能把人送到遠處。

    「她們兩個飛那麼遠,你那兩掌會不會太重啊?不要因為平常人家當你是人妖,就趁這種時候報復。」

    「囉唆什麼,我會那麼沒有分寸嗎?對力量的精準控制,我比你強得多,你就信任我吧。」

    全神貫注操控百萬劍陣,海稼軒整顆心都放在能量運作上,無暇顧及泉櫻與楓兒。源五郎送走兩人後,馬上出掌貼在海稼軒背心,竭盡所能地傳送力量,助海稼軒維持這個倉促成形的百萬劍陣。

    要催動這麼大規模的劍陣,對齋天位武者而言太過勉強了,如果沒有源五郎的協助,海稼軒很快就會氣空力盡,令得劍陣不攻自潰。然而,面對龍神們這樣過於強大的敵人,縱使有源五郎相助,劍陣崩潰也只是早晚的事,因為在猝然遇襲後,龍神們已經確認問題的源頭,反過頭來包圍源五郎、海稼軒,若無其事地承受劍陣攻擊,逐步朝他們逼近。

    巨大的龍軀,隨著距離的靠近,散發出的壓迫感彷彿死亡宣言,令源五郎、海稼軒同感顫慄,雖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但卻仍克制不住那種令身上每一根寒毛部直豎的恐怖感受。

    「嘿,送走了她們,你自己多事留下來,現在有沒有覺得很後侮?」

    「說的那是什麼狗屁,連那頭猴子都會標榜自己從沒扔下同伴,難道我會輸給他嗎?」

    「你說的才是狗屁,九州大戰的時候,如果我們不捨棄同伴逃生,能活到現在嗎?你根本沒機會變成後來的大賢者,就不曉得死在哪個戰壕溝裡了,這種事……我們應該早就習慣了。」

    「對,這點我不反對,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不必再照我們的規矩來辦事。此刻我只曉得我很高興站在這裡,如果真是注定我今天要死,我很榮幸能和我的兄弟死在一起。」

    個性總是優柔寡斷,源五郎現在的語氣卻異常堅決,按放在海稼軒後心的手掌沒有一絲動搖。不用再說什麼,海稼軒已經很明白他的堅定立場,雖然海稼軒不想說謝謝,但心裡確實有著感動。

    「龍神們靠近了,我聞到它們的口臭氣味,真臭……現在要趕你走,好像太晚了。」

    「沒錯,所以我建議你還是把心思花在最後一擊上。好歹我們也是三賢者,合我們兩個人之力,應該可以在入口的時候,炸爛龍神的臭嘴巴……至少……也炸崩一顆牙吧!」

    「哈哈哈哈,只炸崩牙嗎?堂堂星賢者,居然這麼看不起自己的身價,哈哈哈哈。」

    海稼軒大笑起來,手上卻漸漸無法再維持百萬劍陣的規模,大地能量沛然如舊,可是沖天竄射的石劍卻數目銳減,不能再牽制龍神們的迫近,只聽見陣陣龍嘯狂吼,聲波衝擊猶如浪濤,讓源五郎、海稼軒左搖右擺,穩不住身形。

    「嘿嘿,龍神們好像也不耐煩了,唔,你……」

    源五郎察覺到海稼軒正快速吸納自己輸去的力量,好像放棄了操控百萬劍陣,要把所有元氣用在最後一擊,連忙將力量加倍輸送配合。

    「小白臉,有句話要對你說。」

    「有何遺言?啊!」

    源五郎臉色大變,看著自己整個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從腳開始往上隱沒消失,驚訝之餘,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告訴你,在百萬劍陣之內是我的地盤,你以為可以自由來去嗎?你說留下就留下,那我的面子往哪邊擱?」

    時空轉移的魔法陣開始運作,海稼軒驀地轉過身來,孩童般的無邪笑容中,卻蘊含著超越外表年紀的沉靜。

    「胤禛不會殺那個丫頭的,你本是為了她而戰,現在就該為了她保重自己。想這樣拋下責任走開,你想得還真美,等著排隊吧!」

    「你……你這個笨蛋……」

    「錯了,我只是該走了,讓婉兒一個人等太久,我會很難交代……日移月換孤星在,這片天空……這個人間界……嘿,就由你一個人去發光吧。」

    源五郎無從抗辯,身上大半力量早巳耗竭,僅餘的又都輸給了海稼軒,當魔法陣效能全開,將他順著地脈遠遠傳送出去,他甚至來不及再多說半句話。

    跟著,當三頭龍神完全突破百萬劍陣,將海稼軒圍在中心,正下方的地面卻陡然發生大爆炸。

    很難去形容那個爆炸的恐怖規模,凝聚了整個空間暴走的大地能量一次爆發,方圓數十里的堅硬地層整個被掀翻上天去,穿雲破日,霹靂震響,塵土、碎石,連帶滾燙岩漿一起衝上天去,在巨大衝擊力之下,全部化成殺傷力強橫的武器。

    縱然有完美體護身,住這恐怖的能量風暴中,三頭龍神仍是發出驚懼的嚎叫,感受到罕有的痛楚,爭著飛離這個末日地獄,但卻沒有忘記給予敵人最後毀滅,不約而同地朝海稼軒飛來。

    「死時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唔,就到此為止了。」

    引爆著巨大能量,海稼軒同樣也遭反噬,大半身體爆炸開來,肢體不全,整個人被血沫籠罩。當那雙金黃色的眼瞳逼近面前,他伸出白骨外露的殘缺手掌,傲然對那雙黃金眼瞳比了個粗鄙的手勢。

    「……嘿!彼其娘之。」

    巨大的龍爪揮過,殘缺不全的**,爆碎成滿天血霧,在滾燙岩漿雨的蒸蝕下,再沒存下半點殘跡留於人間。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5:19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三章戰的理由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崑崙山不死樹

    可能已經成為人間界最強戰力的這對兄妹,與胤禛的戰鬥,成了最後的扭轉關鍵。然而,面對胤禛的絕對力量,只能靠追逐戰游鬥的兩兄妹,說得直接一點,就是在到處逃竄。

    蘭斯洛的心裡也很焦躁,這種戰鬥打下去,不曉得要打到什麼時候,而自己的弟兄、妻子,都正處於危難之中,很可能就在自己游鬥拖延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人遭遇不測了。不過,蘭斯洛更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用半調子的心態來作戰,一定很快就會被胤禛幹掉,如果要從逆境中擦出勝機,就得有耐心,專心一意地貫徹作戰。

    而蘭斯洛的這個認知,變成了胤禛的大麻煩。胤禛很難相信這頭猴子居然能把游擊戰貫徹到這種地步,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決戰求勝的打算,像是兩隻無頭蒼蠅般胡亂飛竄,拉遠距離,不與自己正面接觸,卻不斷進行騷擾攻擊,遠遠地發天魔刀過來,當自己有追擊的意思,他們又遠遠離開。

    「你敢離開不死樹嗎?敢的話就追來!其實不死樹的操控術法已經結束,有什麼必要非守著不可嗎?還是真的有什麼秘密?」

    蘭斯洛的挑釁,讓胤禛心頭火起,但距離拉遠之後,自己遠程攻擊的威力也稍微減退,雖然可以輕易擊殺多數的高手,可是要搏殺這對兄妹就稍有欠缺,確實是相當棘手。

    胤禛的遠程攻擊,尚且會遇到這樣的困擾,蘭斯洛和妮兒要作遠程攻擊,當然更加無望,可是,攻擊的方法不只一種,普通的天魔功殺著,會受到距離影響,但卻也有無視於距離的犀利戰術。

    「嘿!胤禛老妖,我記得上次在中部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臭屁過,你以前捐錢給我,本大爺後來想想,還真的有這件事咧!」

    那是在幾年前,蘭斯洛初到雷因斯接掌大權時,曾經以「把五色旗撤離西西科嘉島,管他魔族入不入侵人間」的理由,向各大勢力勒索,要求各大勢力的首腦給付軍費,以解決當時雷因斯窘迫不堪的財政問題。

    想當然爾,當時的蘭斯洛在各方首腦眼中,不過是—介不學無術的野蠻流氓,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裡,更不會理會他的無理勒索,這個勒索計劃等於是徹底失敗。然而,這件事的尾聲卻有一個小插曲,在少數的幾筆送來款項中,蘭斯洛發現了艾爾鐵諾皇帝的名字。

    如果說,當時的蘭斯洛,是一個沒人看得超的流氓,那麼身為艾爾鐵諾皇帝的曹壽,就是一個沒人把他放在眼裡的廢人。為何曹壽會捐大筆款項過來,那時候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亡國昏君果然膽小怕事,即使敵人只是隔著大老遠放話恐嚇,深宮中的他仍破嚇得屁滾尿流,乖乖把錢送了上來。

    那時候……沒有人反對這個認知,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共識。

    胤禛現身之後,震驚之餘,人們都忽略了這件太過渺小的往事,不過卻有人還記得。收了錢的蘭斯洛,始終還記得這件事,並且懷疑當日胤禛的動機。

    「你只是想要玩一玩嗎?這個可能滿高的,因為你不但是一個很閒的魔王,還是一個公認閒到發昏的無聊魔王,拿這種事情來玩一玩,道理上完全說得過去。但是……真的只有這樣嗎?」

    蘭斯洛抖著肩膀笑了起來,特別是當胤禛的表情漸轉嚴肅,蘭斯洛的笑容就得意到刺眼,讓妮兒覺得哥哥可能掌握到了什麼,所以才會笑得如此猙獰。

    「中都城外一場大戰,我發現到一些很不尋常的東西。你拖著重傷之身趕回來,為的是什麼?你這麼執著於鐵木真,是為了什麼?其實這兩千年來,你一直想見他對吧?九州大戰對很多人造成了衝擊,你是不是想見到鐵木真,對他說些什麼?」

    能夠敏銳到察覺這些東西,蘭斯洛自己也很驚訝。不過,中都之戰過後,自己除了精進練功,確實也常常思索這些問題,特別是最近幾日,這些想法不自主地流入腦海,每思索一次,就分外覺得裡頭透著不尋常的玄機。

    回想起中都之戰的經過,胤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特別,與王五師兄的眼神依稀有些相似,都是一種深刻而複雜的期待。耶路撒冷戰後,自己從許多資料與耳語中,漸漸知道王五師兄的心病,終於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為何總在期待中,有著一絲哀傷的氣息。

    但是胤禛呢?

    自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言,從沒交情,更沒血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修練天魔功,他對自己有什麼期望?又期望自己做些什麼?

    「九州大戰時,你是魔族保守派的首腦,是因為你的叛變,才讓鐵木真在孤峰之戰落敗身亡。你的信念無比堅定,但時間卻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兩千年過去,你的信念還是那麼屹立不搖嗎?你沒有迷惘、沒有後悔嗎?你想問鐵木真什麼?期望我回答你什麼?」

    最後一句問話,是這整串質疑的重心,這句話出口,似乎正以極大定力壓抑心中怒氣的胤禛,猛地爆發開來,怒喝出聲。

    「住口!」

    一聲吼喝如怒雷迸炸,縱使在連串流星火雨狂撼不死樹的巨響聲中,仍顯得霹靂震耳,蘭斯洛和妮兒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拔虎鬚的刺探行動,真的產生了效果。

    以胤禛的理智與深沉,這樣子怒喝一聲,馬上會察覺自己情緒失控,第一時間收懾心神,以冷靜的態度面對敵人,不受挑釁。這是胤禛理所當然的作風,但是這一次,儘管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失控與不妥,但沸騰的情緒卻如怒江潰堤,奔流竄走,不可扼仰,令他放棄戰鬥地把話喊了出口。

    「給我住口!你們這班小輩懂得什麼?憑什麼論斷當年的事?他違背整體魔族的利益,妄想顛覆改變祖先千萬年相傳的大義,活該遭到這樣的收場,朕將十四弟處決,是最符合魔族利益的作法,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是沒有。但你也沒必要對我們解釋,我只是好奇,到了鐵木真面前,你想說的還是這些話嗎?」

    蘭斯洛不認為胤禛說的是實話。理智狀態時的胤禛,心思慎密,穩重深沉,想要從他的話裡聽出什麼、打探出什麼,那都是千難萬難,但此刻……就連蘭斯洛這樣的粗魯漢子都可以清楚察覺,胤禛不但心已經亂了,而且更說著與心內真實感覺相反的謊言。

    誠如白軍皇所言,人們心中的遺憾,會慢慢轉變成心裡破綻,不管武功多高、力量多強,人們都會有不堪一擊的弱點,尋隙而攻,再強的高手都會自願失敗。兩千年實在是一段太悠久的歲月,堅強如胤禛,想法都可能產生變化,如果說人們越強硬地堅持某事,就代表他心裡在該處越是軟弱,那麼,身為大魔神王的胤禛,其真實想法是……

    「天啊!你對魔族已經沒感覺了嗎?那你這麼多年搞風搞雨,搞到整個世界都快完蛋了,是為什麼?沒理由還搞成這樣,你……你白癡啊?」

    對上一名有野獸直覺的敵人,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妮兒甚至完全聽不懂兄長在說些什麼,遠處的胤禛面色大變,彷彿心內最深處的秘密被整個挖掘出來,惱羞成怒的氣憤感覺,讓他不假思索便斬出一刀,金黃色的巨大刀芒呼嘯掃來,直掃向蘭斯洛與妮兒。

    這種程度的攻擊,蘭斯洛早已有備,儘管看起來像是來勢洶洶,但實際殺傷力卻不如之前,明顯印證胤禛此刻的混亂心情,確實影響了他的力量。

    察覺了這一點,蘭斯洛一面躲避天魔刀芒,一面更對妹妹呼喝。

    「妮兒,終止山石壁上刻的字……汝本為魔。」

    「啊?什麼?日本摸摸?」

    兵凶戰危,周圍的爆炸聲響又大,妮兒根本聽不清楚蘭斯洛喊出的話,這個秘密喊出得非常不合時宜,然而,蘭斯洛本來就不指望妹妹能夠臨陣參悟,所以這句話不但喊給妮兒聽,也喊給曾經親手將行壁秘密毀去的胤禛聽,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這個戰術的成果堪稱豐碩。已經破銷毀的秘密,一下子抖了出來,胤禛為之色變,除了錯愕於蘭斯洛從何得知,更震驚於蘭斯洛已得知此秘密,會否從中領悟到什麼功訣?畢竟,蘭斯洛找到了千萬年前的魔王傳承機密,比起自己,他更接近深藍魔王想傳遞的真實。

    心緒紊亂,再被這極度震驚給重重一擊,胤禛所轟發的爆靈魔指竟然失手,彈射在不死樹的晶石枝幹上,爆出清脆聲響,卻給蘭斯洛從容避過,還與妮兒一起發動反攻。

    「妮兒!準備好,沖了!」

    反向過來的合作,妮兒灌輸著天武真氣,將蘭斯洛本身的力量催發攀升,腳下重重一踏,能量沛然的妖雷魔電閃現,環繞在兄妹兩人週身三尺,隨著他們的快速奔沖,拉出一條長長的紫色尾巴,猶如—頭由黑紫電光所組成的狂嘯魔龍,朝胤禛衝奔噬咬而去。

    「轟雷赤帝沖……你以為這是你的專利嗎?」

    總是吃虧在蘭斯洛這一招上,魔王的尊嚴亦讓胤禛忍無可忍,腳下同樣是一蹬晶石樹幹,妖雷魔電霹靂環繞,正面迎向蘭斯洛的攻擊。

    兩條狂嘯飛舞的紫電魔龍,在半空中狠狠地對撞,無數雷電光球爆炸,連鎖影響的威力,就連附近的火焰流星都被炸開,而衝擊中心的龍頭則在對撼之後,被整個炸得稀爛,強烈電流延伸四面八方,無分蘭斯洛或是胤禛,雙方都感到那股麻痺整個肢體的痛楚。

    「唔。」

    「嘿!」

    兩聲悶哼,同樣招數對拚的結果,自然是力強者勝,力量仍弱之一籌的蘭斯洛被轟得跌飛出去,重重撞上堅硬的晶石樹幹,背後發出響亮的骨骼碎裂聲。

    無疑敵人的心亂是個好幫手,但是要在天位戰中越級挑戰,敵人這種程度的心煩氣躁卻嫌不足,蘭斯洛的戰術成功,但仍無法彌補雙方差距,正思索該再做些什麼,記取教訓的胤祺卻閃電飄衝上來。

    「哥哥!」

    妮兒驚叫提點,並且試圖攔阻胤禛,可是胤禛早料到此著,爆靈魔指與天魔刀瞬間狂亂發出,牽扯火焰流星,組成一張難以突破的火力網,有效牽制住妮兒,讓他能夠不受干擾地攻向蘭斯洛。

    自從得知蘭斯洛已獲悉終止山之秘,他們兄妹兩人的重要性就顛倒過來了,天武聖功雖然厲害,一時間卻不及終止山天魔功奧義的威脅來得大,特別是蘭斯洛最近可能都在參悟這秘密,自己要在他有所頓悟之前,消滅掉這個最大的不穩因子。

    蘭斯洛看到胤禛直線飄來,不及閃避,只能揮筆防禦,可是先前猛力一擊尚未回氣,這一爭力量末足,才轟到半途,胤禛就已經搶到身前,同樣猛力的一舉,無視蘭斯洛的防禦,先擊開他的拳頭,再重轟向他胸口。

    「唔……啊——」

    竭力壓抑的悶哼,終究因為傷勢沉重,變成痛嚎,連帶大口鮮血狂噴出來,而敵人的猛擊卻接二連三轟來。交戰以來,蘭斯洛始終避免與胤禛正面作戰,可是這個最擔憂的局面仍是上演,胤禛把握住機會,切斷了兄妹兩人的聯手,單獨對蘭斯洛重轟。

    晶石化的不死樹枝幹,堪稱是這塊大陸上最堅硬的物體,不但質地堅固,還有內中的能量保護,之前蘭斯洛兄妹與胤禛激烈戰鬥,氣勁掃射,晶石樹幹也只是出現傷痕,並末大損,但此刻胤禛與蘭斯洛近距離交戰,蘭斯洛無處閃避,所中的每一擊,都由自己**承受,連帶轟擊到背後的晶石樹幹,連挨五擊之後,樹幹就發生破損,細小裂縫碎裂開來。

    蘭斯洛一直在嘗試擺脫這種被壓著打的窘境,但胤禛的萬物元氣鎖幾乎將他氣脈鎖此,無論怎樣運氣,能發揮出的力量相當有限,就是衝不破胤禛的攻擊網,當貫胸攻擊連挨到第十下,蘭斯洛身後的晶石樹幹終於承受不住,在一聲霹靂脆響後,應聲碎裂。

    「啪——轟!」

    晶石樹幹脆裂,蘭斯洛整個人被轟得飛墜出去,胤禛自然不會因此停止攻擊,隨著追擊出去,半空中連續重拳出擊,得勢不饒人,力量比之前更強更霸,承受重擊的蘭斯洛在空中灑出血雨長紅,竟然連續撞斷幾根粗碩的晶石樹幹,這才在一根十尺粗的晶石枝幹上撞凹進去,彷彿失去意識般,軟軟地嵌入晶石之內。

    「呼……」

    胤禛吐出一口長氣,適才一輪猛攻,雖然沒有變化招數,但每一擊卻都是天心意識與力量的高度結合,反璞歸真的直接攻擊,一輪重擊毫不回氣,對身體的負擔不小,令他必須立刻調息。

    但這樣的元氣耗損仍是值得,看看蘭斯洛的重傷慘狀,連挨太天位力量幾十擊後,雖然沒有粉身碎骨,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塊完整骨骼,肢體不全,重要臟器部位早成了爛肉,整個人被血污覆蓋,只是比屍體多一口氣而已。

    (傷重瀕死,但這頭猴子的生命力可不能小看,要趁他有能力重組**前把他了結才行……)

    胤禛想到這一點,也預備付諸實施,妮兒雖然在這時候突破封鎖網來援,但少了蘭斯洛輔助的她,已無法與胤禛抗衡,被胤禛頭也不回地一掌擊退,轟出大老遠。

    少了阻礙者,要下手非常簡單,但在發勁時,胤禛赫然發現自己心中有些許猶豫,彷彿捨不得把這致命的一掌轟下去,又好像這一掌擊出,某些牽掛許久的羈絆會就此切斷,再也無緣。

    (嘿,這種時候還想這些做什麼?雖然繼承了十四弟的魔血魂,但他終究只是一頭猴子,沒資格也不可能實現十四弟的精神與夢……我是期待錯人了。)

    嘲弄著自己的可笑心情,胤禛神色轉冷,天魔勁於掌中催動,天心意識更是鎖死蘭斯洛的位置。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要一擊把這個羈絆徹底毀滅,再也不形成心中困擾!

    只是,當胤祺要動手的時候,某種不尋常的變化在蘭斯洛身上發生,濃烈魔氣凝化實質,如煙如霧,迅速覆蓋蘭斯洛周圍三尺空間,強猛霸道的魔氣、獨一無二的皇者至尊氣息,交織組成一股莫可匹敵的壓迫感,逼得人氣息不順,即使是胤禛也不例外。

    而且,在這莫可言喻的強大壓迫感中,胤禛更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從手指、手肘、肩膀,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肉,全都打著寒顫,緊張而興奮地看著眼前的異變。

    被轟退到大老遠的妮兒,也目睹了這一幕,更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因為雖然沒黝黑魔鐘,但這獨一無二的皇者氣勢,毫無疑問就是鐵木真當日所給人的感覺,然而,這又怎麼可能了?

    (沒可能的啊,那天在中都,他……他親口說過自己將會徹底消滅,沒有辦法再來幫助我們了,為什麼現在又……)

    紛至沓來的各種念頭,在妮兒心中寫滿了疑問,當日在中都城外鐵木真現身的景象,歷歷在目,那種最後辭別的悲傷與哀痛感,絕不是假的,為何現在還能再出現呢?

    妮兒的疑問,胤禛心頭同樣也有,只是相較於妮兒,胤禛受到的衝擊更大。自從得知鐵木真在西湖之底有佈置,胤禛就猜到鐵木真可能將魂魄化為魔血魂,托付給前來繼承的後人;計算到這一點的胤禛,每當夜闌人靜,總是克制不住「如果有一天我再能見到十四弟」這個念頭,而這想法隨著時間累積,一日強過一日,變成了一個深植人心的吶喊。

    中部城外一場大戰,胤禛趕在鐵木真消逝之前來到,只來得及與鐵木真對望一眼。無疑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會,讓胤禛明白了很多東西,但他想要的東西卻不只如此。

    天下無敵,看似無所不能,但卻未必能夠實現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此時此刻,是魔族之神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了嗎?

    「……四哥!」

    模糊而沙啞的聲音,聽不真切,卻仍有著異樣的懷念感,蘭斯洛的破損**高速重組復原,搖搖晃晃地踏空而行,朝著胤禛走去。這個身體明顯已經失去控制的意識,搖擺不定的走路姿勢,看上去很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較諸當日中都城外的唯我獨尊氣勢,淒慘得讓人不敢看下去。

    胤禛尤其感慨良多,兩千年來的期盼,不可思議地實現,連他都覺得自己彷彿在夢中,壓抑不下胸中的激動,胤禛主動邁開大步,踏樹朝著蘭斯洛而去。

    「十四弟,確實久違了啊,你……」

    一句話出口,卻覺得後頭不曉得該問什麼,兩千年來想說的話太多,竟不知道哪個問題適合先說,一時間腦裡蒙朦朧朧,居然有些神不守舍。

    (……我……我也實在太激動了……)

    「四哥,許久以來,有件事想告訴你……」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覺,但恍惚中好像有什麼不妥,一時間也難以深究,胤禛只是凝神細聽,想知道鐵木真究竟要說什麼。

    「……你……你……你的老婆被我干了!」

    「啊?什麼?」

    「老頭子!小心啊 ̄ ̄」

    三個聲音先後發出,第一句話以大魔怒震的功法,近距離直吼入胤禛腦中,震得腦門劇痛,耳膜出血,跟著旭烈兀的驚呼示警,才模糊傳入聽覺受損的耳朵裡,最後當胤禛醒悟自己受騙,還下及運完美體護身,一股灼熱的劇痛已從胸口燃起。

    「抱歉啦,魔族的老四,傳話我不在行,你就親自上天堂去找你十四弟說話吧,不過你做人那麼壞,九成九是到地獄去,大概是見不到他了。」

    為了這一擊,蘭斯洛委實付出甚多,賭上性命連挨胤禛重擊,差一點就真的沒命了,是靠著乙太不滅體、齋天位速愈異能的配合,這才保住性命,並且作出那種看似奇跡的高速復原。

    鐵木真雖已徹底消失,但之前魂魄與蘭斯洛共生的時候,蘭斯洛與他接觸的經驗遠較任何人為之深刻,便能夠模擬偽裝鐵木真的氣息,引動胤禛最大的心病,疏於防備,給蘭斯洛一擊得手。戰術成功,所沒有預科到的,是旭烈兀居然在這個時候趕來,幸好他也無能改變事實,正被妮兒纏住,雙方發生激鬥,無法過來援手。

    而且,賭上蘭斯洛性命的猝然一擊,並不是單純的冷刀暗算……

    「這……這個是……」

    胸口的異樣灼痛,迅速往腹腔蔓延而去。蘭斯洛用以奇襲的那把匕首,不僅僅鋒銳,而且還塗抹毒素,入體之後,一種令肝腸為之寸寸碎斷的劇痛,猶如千把匕首,在腹內瘋狂削砍,給胤禛一股很詭異的感覺。

    「青樓聯盟友情贊助的,叫什麼東西已經忘了,但聽說你以前用過,他們找了好久。太天位武者幾乎萬毒不侵,但當年這東西能幹掉鐵木真,現在應該也能作掉你吧。」

    (……果然是斷腸酒……)

    孤峰之戰,胤禛曾經用這毒酒暗算鐵木真,令其空有一身絕世魔功,卻因此受制,不能發揮,最後終於戰死沙場,只是胤禛自己也萬萬想不到,兩千年之後因果輪迴,竟然這毒物落到敵人手裡,反過來刺入自己的胸口。

    (……報應……真是報應……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

    此時此刻,胤禛才真正感受到,當年鐵木真在孤峰之上群敵環伺,體內一慟碎肝腸的無比痛楚與憤怒。昔日業因今日受,縱使強到天下無敵,仍不能跳脫這無比諷刺的宿命,這讓胤禛覺得極度荒唐與淒涼。

    「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 ̄ ̄」

    沒有擊開蘭斯洛,胤禛任由他將匕首聚力推入,自己則放聲大笑,只是震耳霹靂的大笑聲中,從最初的淒涼慨歎,迅速變化為憤怒與不甘,每一聲怒笑都與流星墜落時候的撼擊聲共鳴,霹靂隆隆,彷彿整個天地都感受到他的熾盛怒氣,與胤禛一同發怒。

    置身於這個怒氣漩渦中心的,就是仍牢握匕首的蘭斯洛了。他有些意外,因為在匕首剌進去的時候,確實感覺到胤禛因此而衰弱,但是沒過多久,一度衰弱下去的氣勢,卻如怒浪翻天,百倍千倍地猛烈增強,天魔功的吸蝕異勁更完全發揮,透過匕首瘋狂吸蝕自己的力量。

    (這老妖怪,能毒死鐵木真的東西也拿他沒辦法,這樣下去,我被他吸乾就完蛋了!)

    奇襲的效果不如預期,此時也已經沒有機會後退,蘭斯洛猛地鬆手,一腳踏地,轟雷赤帝沖夾帶妖雷魔電,重重擊向那仍插在胤禛胸口的匕首,要一擊把這匕首轟個破體洞穿,賭上這一擊的最後機會。

    「太慢了!」

    轟出的重拳,半途就被胤禛給攔截,兩邊重拳對擊,蘭斯洛手骨迸裂,奇痛攻心,更訝然於胤禛的力量不住激增,似海嘯怒潮般激烈翻湧,強大的力量,竟似回復到他催行不死樹異能之前的全盛狀態,就連插住胸口的那柄精金匕首,都在源源不絕的魔氣湧出下,迅速遭到熔蝕,化為烏有。

    「朕應該要多謝你,因為你的關係,朕從那些無聊的羈絆中清醒了,現在朕的感覺很好,為了對你表達謝意,朕就以同為天魔功傳人的身份,給你一點建議吧。」

    胤禛大笑說話,斷腸之毒像是對他再也沒有影響,胸前的傷口早巳癒合,意氣飛揚的自信模樣,完全掌握住整個大局,天心意識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運轉,連帶造成的封鎖壓力,讓蘭斯洛發現自己的退路盡被封鎖,敵人身上散發的魔氣凝為實質,彷彿千百條墨黑毒蛇爭相噬來,自己僅能豁盡力量鼓動護身氣罩抵擋。

    (真***,這個老妖怪怎麼突然變回全盛狀態了,就算精神上有所突破,他所虛耗的力量……)

    蘭斯洛方自錯愕,卻發現胤禛此刻的雙腳正踩在晶石樹幹上。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原本晶瑩光滑的晶體,卻由胤祺立足之處開始污化變黑,甚至開始腐化,這顯示胤禛正與不死樹作著能量交換,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胤禛已發現了妮兒找到的秘密,能夠從不死樹中吸蝕能量。

    不死樹之底,連通四大地窟的元氣地脈,等若是貫連風之大陸上所有的自然能量,幾乎可以說是無窮無盡,胤禛以太天位之能放手吸蝕,哪還有什麼東西威脅得到他?光是想到這點,蘭斯洛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深藍魔王在終止山所留下的四字秘訣,汝本為魔,其原始意義為何,並不重要,修練者必須要進行一種近乎禪道的參悟,找出你自己的答案。如果你找出的答案正確,能夠直指本心,就能得到突破。」

    胤禛凝望著對面竭力防守魔氣進擊的蘭斯洛,大笑道:「汝本為魔,是對所有魔族的當頭喝問,但對朕而言,魔族力量強橫,遠遠超過這塊上地上的一切生物,是天生命定要統治一切的皇者之族,其精神貫徹於武道,那便是壓倒一切的至尊無上!這是朕的答案,你就替朕把這個答案帶給十四弟吧!」

    說完話的同時出手,所使用的,更是胤禛悟出皇者之道後,所重現成功的至尊極式,因為將這失傳久遠的極式重現,令胤禛之前深信自己的領悟沒錯,而在稷下之戰結束後,他更不認為自己有機會再用到這一式,如今,則是為了結束這一戰,為了自己對過往羈絆的重視。

    指連天,腳踩地,當天地風雷藉由至尊魔軀連貫一線,胤禛的身影驟然暴熾成耀眼強光,蘭斯洛不是不想提防,但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沖、魔龍轉化,彙集魔龍皇拳三極式而成的至尊絕學,卻非目前的他所能夠招架,反應稍微一慢,瞬間眼前一黑,無法言喻的劇痛,撕心透體而過,整個身體先是痛得若遭凌遲,但卻立刻變得輕輕飄飄,渾身再也找不到半絲力氣,跟著,連意識也迅速消失……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5:04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二章激戰

    分散於風之大陸上的各股暗流勢力,一一開始活動,已死的人、沉睡的人、蟄伏的人、猶豫的人……當這些人們開始彙集,勢必會形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然而,目前身在戰場上的人們,卻無暇感受這些東西,光是眼前近乎一面倒的戰鬥,就足夠讓他們焦頭爛額,把每一分精神與體力用在維持生命,沒法去顧到其他層面。

    與龍神作戰的人們、與魔王作戰的人們,目前沒有餘裕去抓住勝利的尾巴,只是單純承受敵人的猛攻,這點即使是在生力軍到來之後,都沒有奸轉;由魔界回歸的蘭斯洛,適時接下了妹妹的崗位,但戰局卻一點都末顯得樂觀。

    從魔界回奔人間界,看似長路迢迢,但只要善加利用境界通道與術法,其實消耗的體力還不如從武煉到雷因斯,潘朵拉在魔界自組勢力,早巳準備好術者團隊,當蘭斯洛表示自己要回人間界,一個迅速開啟的小型境界通道,直接把他送到了西西科嘉島的上空,配合著天象異變的流星火雨,一同飛墜向崑崙山。

    妥善的安排,替蘭斯洛保留了體力,相較之下,破不死樹、天雷奇襲給耗去大量元氣的胤禛,反而較為吃虧,令得全面發揮的太天位力量,迄今仍下能有效制服敵人。

    同為天魔功傳人、同為大魔神王寶座爭奪者的兩人,很合理的正常問候,就是不約而同地轟發天魔刀,讓千百黃余刀芒,剎那之間劃破黑暗,切割大氣。

    雙方的天位力量相互激撼,高了一個天位的優勢被突顯出來,其實單純從力量來說,胤禛並沒有強過蘭靳洛多少,甚王在激烈耗損之後,胤禛能夠運使的真氣還不如蘭斯洛渾厚,但是更高一位階的天心意識,卻能夠把真氣作更高度的集中運用,瞬間爆發,明明是同樣的力量,胤禛硬是能夠爆發出超越蘭斯洛三倍、五倍的殺傷力,破碎蘭斯洛的天魔刀,直創身軀。

    力量上遜於一籌,而相差了一個天位的異能之別,更是讓蘭斯洛找不到可趁之機,無法用奇襲方式攻破對方弱點而取勝。太天位的獨有異能「完美體」,是世上一切護身力量的顛峰成就,於體外所形成的護身氣罩,無物能破、無懈可擊,沒有任何的罩門與破口,縱使胤禛站著不動,任由蘭斯洛放手攻擊,完美體也能穩穩守禦。

    與完美體對戰的經驗,之前與八歧大蛇交戰時,蘭斯洛就已經嘗過其中苦處。當時,是由昆南山四大龍神現身,以完美體對撼完美體,兩相碰撞之後,令得八歧大蛇喪失完美體異能,眾人才得以下手,但這次卻連四大龍神都被召喚到敵方去,成了己方的催命符,更別想比照上次的情形來辦理了。

    (就算完美體無懈可擊,胤禛本身一定還有弱點的,若非如此,妮兒他們也不能夠這樣子傷到胤禛……)

    蘭斯洛不曉得有雪的奇襲,也不清楚胤禛是怎麼受的傷,但卻還是可以看得出來,胤禛不久前曾被某種力量給傷到,並且為了迅速催愈肢體而損耗元氣、這還真是令人嘖嘖稱奇的事,因為以太天位之能,自己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力量能夠傷得他必須催愈大範圍肢體。

    (力量與武技,他比我更精、更老練,要尋找他這方面的破綻,根本不切實際,但是……他的心呢?他的心有沒有破綻?唉,就算有又如何?我又不是白起大舅子,找人心裡破綻不是我強項啊。)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白家人都是會走路的不死樹,不只是白起,就連他親生老子都一樣善於操控人心。這次在魔界遇見白軍皇,他所提出的一個質問,就是胤禛的破綻所在。

    「這個世間充滿缺陷,無分人類與魔族,都有著破綻,如果外部找不到,就從內部下手。除非是不會思考的白癡,否則越是自認聰明的人,他的破綻就越多。」

    「但……心裡有破綻,又不會在臉上寫出來,我哪知道他的問題在哪裡?」

    「遺憾!每個遺憾隨著時間累積,都會深化腐蝕成人心的破綻……如果起兒還在,一定也會這樣告訴你。」

    幾句話在腦裡閃過,蘭斯洛開始認真思考著胤禛的遺憾,但當他作著這種思考的時候,卻不由得後悔自己對這敵人瞭解得太少,只曉得他善用的武技,並不知道他的人。

    而且,蘭斯洛也沒有太多的思考餘裕,來自天空的火焰流星不停墜落,千百顆拖著長長火焰尾巴的流星雨,彷彿受到不死樹的牽引,劃破漆黑天幕,準確地往這個方向墜落。

    已經開始晶石化的不死樹,硬逾精金,外圍更有強大的能量結界,在流星火雨中爆出震天動地的巨響,承受流星雨的衝擊,屹立不搖,但身在不死樹下決鬥的蘭斯洛和胤禛卻首當其衝,直接面對流星雨的撞擊。

    倘使兩人願意稍微停下手來,覓地暫避,一面調息回復元氣,一面等待流星雨沽失,或許是個明智的打算,但目前戰鬥中的雙方,並不是旭烈兀、源五郎那樣追求雙贏的理智之人,而是全心全意地搏殺敵人、打倒敵人的野獸,見到這樣的惡劣環境,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如何利用這樣的環境來殺敵。

    有隕石雨的配合,自己的殺著就能提升攻擊力,蘭斯洛是做這樣的判斷,思索要如何把胤祺轟得離地而起,雙方轉移戰場,到不死樹上作戰。只是,胤祺也做著同樣的思考,他並沒有忽略除了蘭斯洛之外,旁邊還有一個默不作聲的妮兒,正在運功調息,隨時回復戰力。

    (天武聖功號稱天下武學總綱,神妙莫測,又是來自異大陸,普通天位戰的知識對它可能並不適用。現在氣息奄奄的樣子……嘿,多半是故意裝死示弱吧。這小丫頭若是回復了戰力,會很麻煩,要趁她尚未復原的時候,把他們兄妹一起擺平。)

    考慮到這一點,胤禛甫出手就是攻向仍在調息妮兒,動作奇快,明明還在與蘭斯洛交手,一晃眼卻來到妮兒面前,簡單一掌擊出,裝作傷勢沉重在調息的妮兒,便不得不舉掌相應,雙方力量碰撞,妮兒被震飛上空,胤禛隨之追擊上去。

    「啊!好卑鄙!」

    錯失眼前對手,蘭斯洛有短暫的錯愕,聽到後方氣勁碰撞聲,醒悟到胤禛正向妮兒奇襲,連忙回身支援。

    「勝者為王,敗者的怒吼,徒然是對勝者的恭維,你連這點也參不透嗎?」

    「卑鄙的老狗!喜歡玩弄敵人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只是照例還口,蘭斯洛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回答欠缺氣勢,完全被敵人壓在下風,但胤禛把妮兒轟上半空,跟著就追擊上去,身法速度快於自己,起步又在先,眼看著距離被拉遠,倘使不設法追上,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心念一轉,天心意識牽扯大氣變動,附近十多個向這邊狂砸下來的火流星改變方向,斜斜地轟向胤禛。每一個都是高速墜落,摩擦過程中甚至連大氣都擦出火花,體積人如碩牛,破這些東西砸上一下,感覺絕對不只是痛而已。

    只是,太天位力量硬是強過一籌,胤禛甚至不需要倚賴完美體,單單吐氣揚聲,人人位天心運轉,墜落中的流星火雨便改砸向蘭斯洛。

    「喔!不好了……」

    作法自斃,十幾枚隕石改砸向自己,縱使應付得來,蘭斯洛仍顯得手忙腳亂,豁盡十二分力氣,或躲避、或對轟,將這陣隕石雨的威脅化開。

    「嘿,小輩,你……」

    胤禛半句話才剛說出口,陡然覺得上方一陣壓力,驚覺一顆小山似的巨大火流星,赫然改變方向朝自己砸來,而作出這個奇襲的,自然就是趁機消失在隕石雨中的妮兒。

    來勢太快,體積太大,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更何況自己並不該躲避這種東西!

    「哼,真是一對狡詐的兄妹!」

    胤禛雙掌合印一拍,皇璽劍印再度施威,無形無影的結界領域張開,半空將急墜的隕石給截停,跟著更莫名其妙地爆炸開來,一顆小山似的巨大隕石,被爆破轟解成碎片。

    但在胤禛以皇璽劍印爆破隕石的時候,本來慌亂應付隕石雨的蘭斯洛,眼中厲芒閃現,彷彿盯準目標的雄鷹,腳下在不死樹的晶石枝幹上重重一踏,凌厲的妖雷魔電瞬間竄身而走,整個身體縈繞在耀眼的電光中,足底一蹬,連堅硬的不死樹幹部被踏出裂痕,人如離弦之箭,朝半空中的胤禛颯射過去。

    魔龍皇爭三極式之一,轟雷赤帝衝!這已經完全變成蘭斯洛的得意招數,覷準時機而發,伴隨在身邊的不只是妖雷魔電,甚至連砸落附近的隕石也破吸扯過來,以疾衝的蘭斯洛為中心,如漩渦般激烈打轉,把這一式赤帝沖的威力集中增幅,連連破碎阻擋在面前的隕石,勢如破竹般直襲向胤禛。

    彷彿有著無聲的默契,躲藏在隕石雨中消失氣息的妮兒,也完成了調息的最後階段,把一口真氣運遍全身,打通了胤禛所作的封鎖,雙臂微微揮旋,做著得意殺著「天崩」的起手式。

    縱然新修成天武聖功,妮兒還沒有時間開發出新的趁手殺招,最能夠集中力量發招的,仍是那一式天崩之拳。只是,那個情形卻在這次作戰有了變化,當她如平常那樣凝運真氣,預備發出天崩之式,已經進化的真氣卻像萬馬奔騰般竄走,奔流的力量遠遠超越之前,連帶影響週遭空間,令得漆黑的天空中出現濃濃密雲,不住被吸扯過來,更繞著地開始旋轉。

    天崩之式的最後一步,藉著雙臂互擊,完成全身精氣的交換與凝聚,妮兒已經使得很熟練了,可是這次隨著力量的瘋狂提升,在雙臂互擊瞬間所爆發出的力量,赫然是前所未有的強大,連帶扯繞起四周雲氣,化成一個巨大的漏斗雲渦,由「天崩」正式進化為「天魔大滅絕」,轟發沛然力量,往下朝敵人重擊。

    漆黑的雲之漩渦、燦爛的火電漩渦,分別吸扯來自天與地的無名大力,分自兩端對胤禛夾攻,洶湧氣勢吞天蝕地而來,令胤禛為之動容。

    (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沖,完美的聯手啊,這對兄妹雖然沒有血緣,可是聯手起來的威力……)

    半是感歎,半是訝異,胤禛不得不認真起來,放棄拖延的戰術,凝神還擊。原本,他是預備保留元氣,只要控削住場面,把蘭斯洛和妮兒交給四大龍神解決,減低風險,以免自己再受個什麼重擊,元氣大損之下,說不定就控制下住四大龍神,屆時反噬的後果一出現,那就萬事休矣;只不過,這對兄妹聯手起來的戰力更在估計之上,如果不抱著相當程度的認真心理,那就會演變成重度禍患。

    「……就讓朕看看你們有多少底子吧!」

    前後退路盡數被封死,使用「魔龍轉化」需要時間,胤禛所作的決定,就是憑著太天位力量硬擋這一式雙絕台擊,右臂抬舉,先是無數天魔刀閃亮擊出,全數轟擊往蘭斯洛的火電雲渦,阻慢其攻勢,跟著飛身竄向妮兒,要利用兩兄妹聯手的時間差,將他們各個擊破。

    戰術堪稱完美,如果要說有什麼失誤,那就是胤禛再次訝然於天武聖功的防禦力,在自己重拳轟向妮兒的雲渦之尖,被高度凝聚起來的雲氣,赫然能夠短暫維持,撐了五秒才潰散崩離,露出藏身於雲渦中的妮兒,僅僅是這五秒之差,另一方的蘭斯洛已然殺到,兩絕式聯手之威,胤禛避無可避地正面吃下,頓時氣勁交擊橫掃八方。

    「轟隆——」

    相隔數百里遠的海外,可以清楚看到在不死樹中段的位置,無數火焰流星墜落之處,突然捲起兩團浩瀚雲渦,接著就爆炸成驚天火雨,璀璨而耀眼的火光,由爆炸中心浩浩蕩蕩朝外翻捲,把附近好大一片範圍都吞卷覆蓋,就連天上的詭異夜色,一時間都被照亮得有若白晝。

    這樣強大的劇烈震爆,位於爆炸核心的人,自然是首當其衝,蘭斯洛、妮兒分別朝兩端摔拋出去,身上痛得說不出話來,而承受兩端爆破威力的另一方,則是再次證明完美體的抗擊力天下無雙,任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沖聯手夾轟,仍定守得固若金湯,全身看不出一絲傷痕。

    然而,真的是如此嗎?

    在往後飛墜的後退途中,蘭斯洛發現胤禛皺起眉頭,完美體雖是最強的護身真氣,但要一直維持完美體,對胤禛來說卻也不是沒有代價,連續鉅損元氣之後,他會覺得痛,甚至……可能有了內傷。

    (這個機會……不能浪費。)

    察覺到機會的蘭斯洛,忍痛急提真氣,整個身體彷彿溶解進空氣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一直留意這邊方向的胤禛吃了一驚。

    「這小子到萬魔殿繞了一遭,連這技巧都學會了?」

    天魔功旁門雜技中,有一些奇幻莫測的技巧,像是憑著天魔功強行作出類似魔法的空間轉移,移動距離雖然不長,卻極具實用性,只是又如何能瞞過大魔神王的眼睛,胤禛的太天位天心立即捕捉到位置,伸手攔截,立刻就要將他從空間轉栘中揪出來。

    不過,在確認蘭斯洛位置時,胤禛發現了一件奇事,因為他並非打算利用空間轉移來奇襲,而是試圖藉機繞過強敵,與被分隔兩端的妹妹會合,這是單純的照顧行為,抑或是戰術直覺,胤禛暫時無法判斷,但他猜想蘭斯洛會不會察覺到了什麼。

    (剛剛想用萬物元氣鎖,並不成功……)

    硬接蘭斯洛與妮兒重擊時,胤禛原本打算使用萬物元氣鎖,即使不能完全封鎖這兩兄妹的動作與真氣,至少也能形成干擾,為自己爭取到有利機會,分頭擊破,但就在兩兄妹雙雙攻王,胤禛正要發勁鎖縛的瞬間,蘭斯洛與妮兒的氣息赫然從感應中消失。

    那是很怪異的感覺,明明人就在眼前,但氣息卻整個消失不見,讓憑靠真氣感應來判斷的武者瞬間成了睜眼瞎子,也讓自己失去針對破敵的良機,必須正面接下這記重擊。

    怪異的是,當他們兩兄妹被雙雙震飛後,一度消失的氣息又再度出現,這裡頭是否暗藏著什麼玄機?

    無暇仔細思索,胤禛在抓出蘭斯洛的同時,凝勁發動萬物元氣鎖,只要先把這頭最棘手的猴子打倒,要解決妮兒就不是問題。

    撕裂空間的力量一施展,正在轉位的蘭斯洛頓生感應,追於無奈,揮出一拳抵抗,果然被萬物元氣鎖給干擾,氣力不足,手腕頓時骨折,人也破轟飛出來,同到了自然空間。

    揪出了敵人,胤禛的魔龍皇拳立即揮攻出去,但同樣搶著與兄長會台的妮兒,也在這時搶到,卻找不著好位置插手攻擊,索性飛掠到蘭斯洛身後,一掌擊向兄長背心,天魔勁源源不絕地輸過去,助他抵禦胤禛的重擊。

    這也可以說是錯有錯著,兩兄妹內力合併的瞬間,那股怪異的感覺又在胤禛思感中出現,明明就在眼前的兩個人,卻無法用天心意識捕捉鎖定,儘管自己的拳還是轟向前方,可是天心意識卻發生了偏差,無法鎖定,無法集中力量攻擊。

    就是這樣的細小差距,讓魔龍皇舉沒有發出應有威力,只能再次將妮兒與蘭斯洛轟飛出去,卻沒能造成致命殺傷力。

    (古怪,奇跡不會有兩次,這情形……當真是天武聖功的影響?異大陸武學果然棘手,幸虧這猴子腦筋不好,不會這麼快察覺。)

    胤禛很慶幸自己的對手並不是兒子旭烈兀,也不是白起、公瑾這類以智謀見長的武者,然而,這個想法卻太過小看敵人,儘管本身個性莽撞,但闖過無數生死險難所帶來的豐富經驗,確實讓蘭斯洛的思考高於常人。

    (胤禛老妖的狀態不太對勁,除了精力消耗之外,他的力量也不大穩,到現在都還無法收拾我和妮兒……唔,這和我們兄妹聯手有什麼關係嗎?)

    在蘭斯洛曾面對的挑戰中,不乏越級挑戰的經驗,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如何戰勝差距一個天位的強敵。在香格里拉,自己與奇雷斯聯手作戰,當時使用的奇異功法雖然失敗,可是確實有混淆周公瑾天心意識的效果,比照那次的經驗,看看目前的狀態,答案其實已經浮現出來了。

    「妮兒,這個魔族老妖很忌憚我們聯手,他雖然向我揮拳,但眼光一直提防你,你新練的那個東西確實有效果,別與我散得太開了!」

    蘭斯洛的話讓妮兒很吃驚,不曉得兄長是從何判斷出這一點,但她毫無保留地信任兄長,聽到這句話之後,就再次把自身真氣傳輸給兄長,並且極低聲地貼耳告訴他,自己所發現的一個秘密。

    「哦?什麼?貼靠不死樹的時候,你能從不死樹裡頭吸取到能量?這下好了,我們和胤禛老妖來打持久戰看看。」

    以弱擊強,力量與回氣速度部下及,持久戰對己方不利,蘭斯洛曉得這個道理,但目前的胤禛就像是一座不倒高山,自己必須花時間去尋找他的破綻,盲目攻擊只會死得更快。

    顧忌的問題被喊破,胤禛的反應可不只是惱火,開始有些微的焦躁。天武聖功不只是異大陸武學,更號稱是鯤侖世界一切武學的源頭,換句話說,連天魔功都是從其中所衍生,現在妮兒習得天武聖功,她在戰鬥中等若有著無限的可能性,再得到目前人類一方最強者的蘭斯洛援助,這對已體認到自身優點所在的兄妹,會變得極難對付,自己雖然有把握擊倒他們,卻不能否認風險提得很高。

    而自己一向很討厭高風險的東西……

    縱然不願意相信,但胤禛卻不得不承認,這場戰鬥出現越來越多變數,令自己不再一帆風順地掌握全局。

    結果,二人便在滿天流星火雨的瘋狂墜砸中,開始進行一場游鬥,只見三道飛快竄閃的身影,在不死樹的晶石光芒照耀下,如流螢般交錯竄閃,高速移位,乍分乍合,成為不死樹璀璨光芒中的另一幕奇景。

    蘭斯洛與妮兒的兄妹聯手,讓胤禛感歎自己的運道不佳,局勢脫離掌控,但如果從雙方的籌碼來看,胤禛還是穩穩坐在贏家寶座上。

    召喚四大龍神,這是一步險棋,卻也讓胤禛瞬間把所有敵人給遠遠拋開,五個太天位的強悍生物連成一線,世上再沒有能夠對抗的東西,雷因斯方面就算傾盡所有人力,再加上臨陣提升的奇跡,也仍不可能抵抗這股至極之力,只要胤禛牢握著對龍神的掌控權,就足以鎮壓一切亂局。

    更實際一點的說法,不只是掌握著勝利,胤禛的敵人根本都已經在死亡邊上,竭力支撐。

    蘭斯洛和妮兒聯手,還能夠和胤禛打一場堪稱燦爛的激鬥,那是因為蘭斯洛的實力,與妮兒修成天武聖功的緣故,可是其他人卻沒有這樣的實力與運道,源五郎和海稼軒還可以破碩大的龍影追著跑,泉櫻和楓兒根本是破龍神壓在一處,完全不曉得自己接下這一擊龍炎後,有沒有命看到下一擊。

    「楓兒姊姊,左邊!」

    並肩作戰的兩個女人,再危急也沒有忘記照料對方,一同閃避龍神的吐炎與吹息,相互扶持度過難關。

    連續抵擋過於強大的力量,隆基努斯之槍、天叢雲劍,都染上主人的血污,顯得黯淡無光,泉櫻和楓兒已經不能再倚賴神器,之所以能夠支撐到此刻,完全是因為附近障礙物夠多,限制住龍神的龐大身軀與大範圍攻擊。

    胤禛那邊的戰局,雙方打得日月無光,又有火焰流星雨猛烈轟炸的攪局,彼此都沒時間注意更外圍的環境變化,但是泉櫻和楓兒這邊,一切就變得很明顯了。

    狂暴的能源竄走,無處宣洩,經過一段時間積壓後,終於開始瘋狂破壞這個空間。之前稷下城內魔法大戰,小草的大梵煉獄刀切割空間,讓稷下城內的空間被斬得支離破碎,處處破口,那種鬼哭神嚎的末日景象,也在崑崙山再現。

    無雲的天空先是一片漆黑,跟著就好像創世神話中天幕破開一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一面吹刮出極凍的寒風,觸物便凝結為冰;一面卻又大力吸扯著周圍的物體,彷彿吞噬似的,將物體吸扯拋甩向未知的時空。

    沒過多久,這種空間破裂的異狀,由天空往下延伸,一道道細微裂縫,開始在泉櫻與楓兒的附近出現,當那刮骨切肉的寒風猛烈狂吹,細微裂縫迅速擴大,很快就變成了破洞,並且一再延伸面積,吸扯吞噬週遭的空間。

    假如讓這種情形惡化下去,空間崩壞會產生連鎖反應,進而導致整個風之大陸的完全毀滅,這可是比魔族統治人間界更惡劣的結局。泉櫻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此刻她卻由衷感激這些空間破洞的存在,千百道迅速增大的細小裂縫,把週遭空間切割破碎,連龍神都深為忌憚,不願靠近這些可能導致連鎖崩壞的空間破口。

    龍神噴射的風刀、火焰,每次都是覆天蓋地而來,涵蓋面積太大,避無可避,但在這種到處是空間破口的環境,大範圍的攻擊反而受到限制,千百風刀、遼闊吐焰,都被空間破口所切割、吸收,泉櫻和楓兒也利用空間破口來躲避,每當龍神追逐她們,她們就躲往空間破口比較緊密的區塊,藉此減輕攻擊壓力。

    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環境,雷因斯上戰力中最弱的兩人,早就破龍神擊破並且吞下了,然而,這也是飲鴆止渴的作法,空間破口的危險性,絲毫不遜於龍神的攻擊,破口中所散發出的極凍低溫,讓兩女肌膚上淌流的鮮血瞬間成冰,肌膚也皸裂凍傷,更因為本身失血頻頻,頭暈目眩,好幾次急惶躲避龍神風刀的途中,險些拿捏不穩身形,被空間破口給吸扯進去。

    空間破口的內部一望無際,只有最深邃的黑暗,依照學理來說,被吸扯進去的物體,會被拋甩到另一個空間、另一個次元世界去,但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卻可能要經歷千萬年、億萬年的時空漂流。沒有人能保證生物可否在那種環境下存活,即使能夠,單純想像起來,都會被那無止境的恐怖漂流弄到發狂。

    就是因為這麼恐怖,才會連龍神部顯得畏懼,不願意過分靠近,給了泉櫻一線生機。只是,這個最後機會似乎越來越難把握,龍神雖然理智盡失,無法運使天心意識,但純正的太天位力量卻足以壓倒一切,億萬年悠久歲月所累積鍛煉的能量之龐大,就算胤禛也遠遠不及,在雙方對峙一段時間後,龍神似乎看透了泉櫻的戰法,巧妙地改變位置,由各種不同角度發射風刀與龍炎。

    泉櫻相當驚訝龍神的速度。儘管拖著如此巨碩的笨重身軀,龍神的行動速度卻敏捷如電,常常一下眨眼它就從東方移到西方,其中可能有使用空間轉移之類的技巧,倘使不是有這些詭異破口當障礙物,自己肯定沒有本錢與它打追逐戰。

    當龍神察覺到泉櫻的窘境,開始高速變位,分從不同位置鼓動風刀攻擊,泉櫻馬上就陷入危機。千百風刀忽從左側而來,破空間破口吞噬大半,卻仍有數百道銳利風刀可能擊中自己與楓兒,連忙往另一側的空間破口閃躲,但是龍神立即騰挪變位,右側的千百風刀又搶先飆射過來。

    龍神利用空間轉移,高速易位,忽左忽右,驟上驟下,盡封泉櫻和楓兒的八方退路,讓她們上下左右舉步維艱,進退不得,只能照著最直接的反應來閃避保命,沒有餘裕思索其他問題,當周圍壓力突然為之一輕,風刀不再狂襲而來,她們才愕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出空間破口最密集的區域,來到了空曠處,而虎視眈眈的龍神卻已守候在此,對著她們發動攻擊。

    龍神對這兩個非常會閃的女人,已經非常厭煩,而這空間的連串崩毀徵兆,也令它極度不安,焦躁心情轉換成殺欲,不再鼓風吐焰,竟是直接伸頸張口,高速撲擊下去,要一口將這兩名美人兒噬殺。

    (糟糕!)

    驚聞腥風撲面而來,楓兒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把泉櫻從這裡帶開,先保護她的安全,但才想動作,卻發現自己的手酥軟得抬不起來,早已在適才的絕命逃竄中耗盡了體力,如今已是無力相助,就算願意犧牲自己,也作不了什麼了。

    「蘭斯洛大人……抱歉……」

    這個念頭在腦海閃過,正以為自己性命將休,陡覺一陣勁風從旁刮起,捲住自己與泉櫻,高速就往前頭飄沖,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轉眼間就把龍神拋開。同一時間,一道冰冷得不遜於空間裂口寒風的劍氣,化作一柄十尺寒冰重劍,凌空斬下,在巨大龍軀伸頸噬咬的當口,重重叨斬在那伸展出來的巨頸上。

    尖銳的金鐵交嗚聲,瞬間撼動附近空域,完美體力量依舊無雙無敵,切斬不入的力量反震,十尺寒冰巨劍爆碎成滿天細屑,如雪繽紛飄散,一道人影在雪霧中嘔血飄飛。

    泉櫻和楓兒都感應到那記劍氣衝擊,也都推想到是何人所為,百忙中抬起頭來,只見源五郎正夾著她們兩個高速飛馳,臉上雖然掛著微笑,但滿頭滿臉的乾涸血污,身上更是早巳血跡斑斑,情形一點都不比她們兩個好過。

    「……謝……謝謝。」

    這個情形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泉櫻和楓兒只有這句話可說,但這句道謝出口,卻換來源五郎無奈的笑容。

    「不用謝得太早,飲鴆止渴,這種情形我這邊也是一樣啊。」

    詭異的回答,泉櫻與楓兒正感到錯愕,卻又明白了源五郎的意思。在正前方,兩道碩大無朋的偉岸龍影,正朝這邊高速飛行,與背後飛飆過來的那頭巨影成為夾擊之勢。

    「抱歉,我們也是被追得沒地方可以跑,想到你們那邊去躲一下,不是專程去救你們的。」

    源五郎笑得很尷尬,剛才他與海稼軒實在支撐不住,兩個人多次殘肢斷體,全靠齋天位速愈異能保命,想說或許可以利用這邊的空間裂縫打游擊戰,才往這邊來,恰巧救了遇險的泉櫻和楓兒。

    只是,甫脫虎口,又遭狼吻,雖然把泉櫻和楓兒暫時救出龍顎,但卻也因此導致三大龍神合流,這下子情形更加險峻,生死覆滅俱在頃刻。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4:41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三集第一章最終之戰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雷因斯稷下

    最終之戰的爆發,將人們的目光焦點都引向崑崙山,然而,在不死樹異能被正式啟動後,整體的影響範圍卻不只崑崙山,整個風之大陸都涵蓋在內。

    操控人們神魂意志,是胤禛全力催發的效果,但在操控人心的異能實現後,一些超乎他預期外的變化,也迅速發生。從結果來說,胤禛太小看「操作世界人心」這件事的影響漣漪,不死樹無疑有著強大的異能,但歸根究底,胤禛並不瞭解這件創世神物的每一項功能與秘密,只是依照自己的願望,單純去使用其中一項功能。

    介於人們肉眼之內與感官之外的這個世界,是一種平衡而微妙的存在,由無數事物的相互關聯維持平衡,然後在這個法則之上運作。普通的衝擊之下,這些法則會重新尋求平衡,讓水、火、地、風的損傷得以平復,但是當衝擊太過強大,平衡完全被打破,整個世界的崩毀就會開始發生。

    自從被封印千年的天位力量重現,風之大陸的能量平衡就不斷受到衝擊,天位武者們的每一場戰鬥,豁盡本身所能,以一己性命為賭注而戰,相對造成的影響,就是整個空間的能量反覆衝擊。小天位、強天位、齋天位,隨著武者們急速提升修為,能量衝擊的規模一再擴大,令得本來平衡運作的自然能量錯亂不堪。

    如果只有這樣,毀滅並下會來得如此迅速,畢竟一個世界的形成,過程既深邃而遼闊,亦能夠包容極大的破壞與衝擊,太天位以下的能量對撼,傷害下會一下子明顯化,然而,各種生物所能造成的破壞,卻遠超過造物主的設計初衷。

    通天炮、元始炮,這兩項號稱滅世的兵器,確實有著毀滅之能。超越生物所能製造的破壞、超越這個空間所能承受的殺傷力,每一次的轟擊,除了鉅量的生命消逝,都確實對這個世界造成了傷害……永難癒合的傷害。

    並不是沒有人警覺到這種後果,周公瑾、白起都曾為此作過努力,但或許鬥爭與殺戮的本性,存在於風之大陸每個物種的原始本能中,一度被修復的天地能量平衡,最終仍是被狠狠撕裂,朝著毀滅之路瘋狂而失控地前進。

    不死樹的異能,連結通往四大元氣地窟,造成風之大陸上每個角落、每種自然元素的激烈共鳴;四大龍神與胤禛的連續出於,五股翻天覆地的太天位力量,則是為末日到來推上決定性的一把,當幾個條件部被滿足,失控的下死樹就劇烈牽扯風之大陸的所有自然能量,頻繁衝擊,毀物摧天,將能量系統崩潰的後果,具體呈現為實際的破壞。

    首先出現毀滅徵兆的,是天空。

    時間剛過中午不久,天色本是朗朗白日,晴明烈陽綻放於空中,散發刺眼的光與熱,但烈陽普照的景象卻在剎那問改變,也下見濃密烏雲,也不見滂沱大雨,「黑暗」就似有生命般的湧來,一下子將紅日吞噬,令大地無光,冰冷寒風也狂吹起來,呼呼作聲,好像要把地面建築全部刮去似的尖銳呼嘯。

    天上並下是完全的黑暗,在一片漆黑中,隱約有些青紫色的光點在耀動,瑰麗的幻光,卻因為陰風狂嘯而顯得詭異,那是下死樹異能所發出的電波,在能源過於強大之下的具現化,每一下閃動,都影響到地面上的人們。

    雷因斯、自由都市聯盟、艾爾鐵諾,甚至是武煉的荒山深處,舉首抬望,都會見到同樣的青紫閭空,只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清楚地仰視這幕景象,大多數的人都在紫綠光點閃耀剎那,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亮,整個人失魂落魄地搖晃,動作越來越緩慢,跟著就維持這樣的姿勢,彷彿泥塑木雕般的不能動彈。

    無分人類,無分獸人,跨越所有種族的分別,只要是能夠思考、擁有靈魂的一切生物,部受到影響,回到了天地初生,創世之神造出了萬物生靈,正要二重新調整生物精神時的空白狀態。

    只有進行過特殊精神鍛煉的極少數人,還能夠頑抗個死樹的洗腦效果,但要以區區人力對抗整個天地能量,那無疑是癡人說夢。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多嘗試抵抗的人,維持著盤膝而坐的凝神姿態,眼神失去了光彩,整個人如石像般地僵住。

    緊跟著,在天上閭空噬日後,地面上的變動也趨於明顯。大地撼動,土石崩裂,水源乾涸,接著就是噴發出濃濃的蒸氣,來自地底的高熱將水源蒸發,當地底能源反覆沖激到無法承受的程度,岩漿就取代蒸氣,在每一處地殼脆弱的地方扛噴出來,觸物即燃,把週遭山頭的活物全數吞噬,化為烈火塵埃。

    類似的情景,在這些年來的天位戰鬥中,時常成為伴隨戰鬥而來的背景,風之大陸的平民們是看慣也逃慣了,只下過這一次他們不用逃,也沒有慌亂,喪失思考能力的心智,已經不知恐懼為何物,所以,當他們整個肢體由末端開始漸漸石化,他們也沒有十分驚懼感覺。

    恐懼,是還維持著一線清醒之人所獨享的特權!

    放眼整個風之大陸,能夠維持清醒的人並不多,但在雷因斯的首都稷下,這樣的人總算還有一些。他們幾乎都是魔法公會的術士,在這次的最終之戰巾負責留守,由於平日進行刻苦的精神鍛煉,現在還能保有一絲意識,但即使如此,在下此樹越來越強的迷神電波下,他們承受的壓力也超過本身能耐,身邊的同僚漸漸失去清醒,跟著就迅速化為石像。

    看在還清醒的人們眼中,這種命運下僅悲慘,甚王可畏可怖,令他們開始質疑在這種時候維持清醒,究竟是福還是禍。而從這些現象看來,遠征崑崙山的最後戰役,其結果已經是不問可知了。

    「……神……我雷因斯的神明啊……這就是我雷因斯子民的命運嗎?讓人類滅盡,讓魔族統治這片土地,這就是您偉大的旨意嗎……」

    老魔法師沙啞而痛楚的嘶喊,包含著大多的不甘與無奈,不似感歎,卻像是控訴與質問,只是半生不曾真正目睹神跡的他,卻在嘶吼出聲,即將化為石塊的前一刻,得到了神明的回答。

    神明的答案,晦暗而不清,年老的魔法師只是從自己昏花眼中看到一個人影,在這天崩地裂的毀滅時刻,從半毀的城門口悠然踏步而來。

    步行的姿態,猶如閒庭漫步,定得下急不徐,但腳卜速度卻足極快,明明最開始的時候還在大老遠,一眨眼卻已經踏進了稷下城,高速朝城中心靠近;一邊空蕩蕩的袖子揚風飄蕩,腰間長劍末端繫著鈴鐺,不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抑鬱氣質,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周圍的沉重氣氛變得更為僵凝,老魔法師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睜下開眼睛了。

    「……閣、閣下是誰……」

    老魔法師吃力地問了出口,但答案卻來得如此之慢,讓他抱持著遺憾而閉上眼睛。事實上,對方並沒有回答的打算,因為在那一句問話出口後,年老的魔法師已化為行像,無知無覺,也沒有生命氣息了。

    「居然做到這種地步……」

    遠方的來客,發出了這樣的感歎,眼前這幕光景無疑是刺激了他,讓由武煉萬里奔趕到此的他,得以驅除幾分疲倦,繼續筆直走向象牙白塔遺址。

    「來得太遲了啊,這真是諷刺的人生,居然體會到王五的感覺……」

    當日耶路撒冶之戰,王五在武煉心理掙扎良久,最後還是克制不住,打破初衷,趕赴邪路撒冷救援王右軍,若非那一路上消耗太多元氣,那麼邪路撒冷之戰的結局勢必改寫,但此刻他所在意的,卻是自己正在做王五做過的事。

    確實來得太遲。已經死去的人,就該繼續待在墳墓裡,不需也不該回到人間來;既然最終也是要回來,那麼應該當機立斷的事,就不該拖延,以致貽誤時機,令自己要去面對一個必敗的殘局。

    只是,知易行難啊……

    若非不死樹這一步做得過了頭,身心都已深埋墓中的自己,是不會再出來干擾這場人魔之戰的。畢竟,無論人類或魔族哪邊獲勝,人間界由誰統治,對巳死的自己部沒有意義……

    「可是為何要做到這一步?你所寄望不死樹的,不是統治這個世界嗎?為何要做出毀去這個世界的事?」

    感歎的問話,能回答的對象卻在崑崙山,又或許,即使是胤禛自己部答個出來。

    舉目所見,儘是被封住的石像、滿目瘡痍的殘破建築,這都是連串天位戰爭所造成的結果,文化古都稷下的歷史樓台,在戰火中破摧毀大半,而居住於其中的人們,則在這一次的下死樹危機中被消滅殆盡……生物的鬥爭與吞併**,真是比一切自然災害都要恐怖,不僅吞滅了身邊的一切,吞掉敵人、吞掉自我,連自己與敵人共同棲身的這個世界都不放過。

    「創世之神見到這些,一定會很感歎吧,自己一手所創造的世界,卻要毀在一手創造的生物上……但說到底,創造出這些滅世生物,給予他們侵略、爭奪本能的,不就是創世神嗎?」

    「蒼天造育萬物,萬物生靈為了生存而爭奪殺伐,破壞這個世界,蒼天驟怒,所以要滅盡眾生……但是賦予眾生爭奪本性的,卻又是蒼天,連下死樹這樣的滅世之物,部是蒼天所遺下,如今情勢惡劣至此,全部都是眾生的錯?蒼天難道沒有絲毫責任嗎?」

    「大造萬物,天意難測,俯視眾生的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有什麼打算?什麼才是你們所想要的?什麼才是符合你們要求的正義與道理?」

    「這些問題,我問過無數次了……天,你怎不回答我?神,你們怎不回答我?」

    喃喃自語,似歎似癡,不僅問著頂上的蒼天,也正代表著心中的矛盾。幾個月來反覆問著自己這些形而上的思考,但是答案沒有浮現,反倒是越來越迷恫,聿好,此刻的自己仍清楚知道該做些什麼。

    對稷下城的建築構造下甚熟悉,但沒有關係,即使閉上眼睛,也能清楚感受來自稷下城內的某個方向,有一個強人正蟄伏於靳,如同自己之前那樣,什麼部不想過問,什麼人都不想接觸……只是,命運的轉輪不停,不管躲在什麼地方,終究是要出來面對的。

    「久違了,我知道你還在這裡,你也應該知道我來了。」

    臭氣薰天,這個直通地底化糞池的大破洞,並沒有被填起來,最主要的理由,該是因為顧忌封閉到下頭某個人的出路吧。

    「我們之前沒有什麼交情,也沒什麼往來,我更不像雷因斯那些傢伙這麼體恤人,如果你不願意出來,我會把這裡整個轟掉,直到你無處藏身……若你有反對的意思,剛才我入城之際,你就該遠遠躲開,但既然你現在還在這裡,那就該出來面對你未了的責任,至少……你要面對我!」

    說話的聲音沒有很大,但他知道地底下的人能夠聽見,而這番話縱非霸氣十足,卻也十足霸道,特別是地底之人曉得自己一向說到做到,所以一定會有反應。

    接下來的問題,就只是敵友之間的選擇……

    「光是兩個人……你以為你能做到什麼?」

    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地底下隱約傳透上來,雖然都還身在風之大陸本上,但是齋天位武者的感應範圍極廣,四大龍神齊現崑崙山一事,他們兩人都已經知悉了。

    「敵人強大與否,早已與我們無關,對兩個死人來說,敵人只分生與死,沒有強大與弱小的分別。」

    一句話為這次的行動下了註解,但他的智慧卻讓他說出第二句話。

    「……更何況,一時的沉默,只為了更強更大的怒吼。除了我們,其他潛伏的勢力也該開始行動了。」

    曾經談笑間指揮萬馬千軍的男人,判斷大局的敏銳程度,不在百敗軍師之下,誠如他所言,當不死樹的異能開始失控暴走,象徵局勢進入千鈞一髮的最後階段,本來潛藏在黑暗中靜待時機的人們,就開始行動。

    在留守雷因靳的名單中,有一位女性顯得特別突兀。最終作戰的地點是崑崙山,為了保障地利,身為本代西王母的她,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參戰人選,然而,風華本身的戰力不強,弱質纖纖如她,在戰場上僅能擔任醫療救護的輔助工作,基於這份考量,還有她本人的要求,這場最終之戰她並未隨行,只是守在雷因斯的海岸邊,遙遙眺望大海之上的遠方戰場。

    目不視物,但其慧心清明如鏡,清晰反映出發生於遠方戰場上的一切,為了這許許多多的生命於瞬間沽逝而傷悲,無疑不死樹能夠操控風之大陸一切生物,但是風華卻清楚感受到,那些已成亡靈的死者,正徘徊於海上下去,以凡人耳朵所聽不見的頻率高聲怨嚎、悲泣。

    心中痛楚,風華在大海的另一側唱誦經文,盡力安撫這些亡靈的悲怨,但不斷增加的死靈數目,卻相對形成她的負擔。

    自己真是弱小,面對這場戰禍,自己能做的事情卻只有善後與等待機會……下過,機會現在好像來了,一如當初在崑崙山的約定,當不死樹異能發動,「她」或者「他」就會出現。

    「抱歉,風華姊姊久等了,四伯父的動作太慢,讓我遲遲等到現在。有心要惡作劇的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呢。」

    一聲輕笑,等待許久的人出現在身俊,和其所背負的重大責任相比,她嬌小的個頭,讓人看不出她所擁有的強大力量,看似天真童稚的俏美瞼孔,總讓人忽略她是多麼危險的一個人形毀滅兵器。

    梳成馬尾的烏溜長髮,被強掹海風吹得不住飄揚,織田香作著男裝的武士打扮,卻仍掩不住嬌俏可愛的天生麗質,配在腰間的妖刀,增添了女武者裝備的英媚,彷彿只是站在那邊,就散發著無人能及的飛揚神采。

    天單四郎的嫡傳弟子、日本公主、新撰組一番隊隊長……這些都是她曾擁有的頭街,但如今,這些頭街上義加了一個顯赫的稱謂:本代白字世家家主,而她本身則以「白起遺志執行人」的身份自許,在中部大戰之後,於暗中默默行動,等待機會。

    「不死樹能夠操控一切生物……單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神也是一種生物喔,所以出現這種場面根本是意料中事。不過……虔誠的信仰者與無神論者大概就不會往這方向想吧。」

    眼光直視著前頭的方向,織田香感應到四大龍神所發出的衝擊波,正瘋狂撼動週遭空間,臉上卻沒露出多少訝異。本來她就沒有一般人的喜怒哀樂,更別說她早巳知道會有這一刻的出現,只是,素來不知喜怒為何的心,最近卻開始有一絲絲陌生的情緒滋生,這種感覺,應該是歡喜吧。

    (起哥哥,即使在你被掛掉以後,你還是能繼續掌握這個世界啊,這樣的成就,你應該很高興吧……)

    是感慨也是讚歎,當織田香抬頭望向大海彼岸,漆黑天空中隱約可以見到火焰與電光交錯竄閃,代表自己該有所行動,這時,一道黑色的鳊蝠巨影驟然閃過她上方天空。

    「現在……真的可以走了。」

    人類與魔族的這場最終激戰,應戰的一方是魔族,但攻擊的一方卻是人類、人類與人類,從旁觀整理的角度來分辨,實在很難弄清楚當時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這點可以解釋為人類總喜歡各自為政、各懷鬼眙,也可以解釋為發動這場戰爭的雷因斯,其領導者欠缺人望,無能統合各路分散勢力。總之,當時的亂局可以簡單卜一個註解,就是「人類的敵人其實都是人類」。

    織田香、周公瑾,這些在戰爭開打之前顯得沉寂的非凡人物,胤禎曾經特別留意過他們,搜查他們的行蹤、確認生死,只不過這些情報工作因為石崇猝死,胤禛本身又忙於不死樹的施法,所以成效不彰,終於導致最後關頭禍起蕭牆,敵人開始集結與活動。

    公瑾與織田香雖無意與旁人聯手,但推情據勢,他們都察覺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幾股勢力在悄悄移動,以崑崙山為最終集結地而出發。

    「對方是龍神,齋天位根本是去送死,但即使是死,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起哥哥交代的工作,就要完成,如果那些老老的龍擋在前頭,我就連他們也幹掉!」

    實力相距不遠的兩個人,卻對自己將面對的戰局,有著截然不同的面對態度,可是他們雙方都沒有察覺到,當他們開始有所行動,朝著崑崙山渡海出發時,在半毀的象牙白塔頂端,有一個男人正以超人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行動。

    能夠暗中窺視當世最強的幾名武音,其實力自然不容小覷,此刻站立於象牙白塔的殘頂,眺望曾經熟悉的故鄉,總是裝在卜巴的那抹山豐鬍子已被摘去,遊牧民族風格的白炮也換成太研院士的制服,一頭長髮雖然只是隨意綁東腦後,卻現出無人能及的優雅風格。

    這是他當年最喜好的穿著,只是與當年相比,俊雅無雙的外貌,增添了成熟與深度智慧,傲氣轉為內斂,正以深沉的目光,悠然看著各路人馬的行動,跟著,白軍皇的眼睛轉了方向,先是看了看腳下的象牙白塔,目光瞬間銳利得彷彿能直透腳下,看到地底的種種,在得到某種確認後,他轉而凝視稷下城中,那筆直參天的燦爛光柱,在黑暗的天幕中尤其顯得刺眼。

    「唔……這個東西解起來似乎很花時間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4:19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八章

    韓特正在進行一場沒有勝算可言的戰鬥,但進行這種戰鬥的人,卻不是只有他一個。

    胤禛利用不死樹所召喚來的四大龍神,一頭攻向海上,要掃蕩能操控軌道光炮的愛菱等人,一頭由泉櫻、楓兒聯手對付,另外兩頭卻是和源五郎、海稼軒同一戰場,進行二對二的複數戰鬥。

    泉櫻和楓兒的實力,是眾人當中最弱的一環,如果依照太研院的數值估計,她們兩個會在小數點下不知道幾位數的剎那間被瞬殺,但他們兩人卻猶能苦苦支撐,這個變數不是因為她們自身的力量,而是因為她們手中所持有的神器。

    天叢雲劍、隆基弩斯之槍,這兩樣具有強大威力的龍族神器,讓失去理智,只能單憑本能行動的龍神,隱約感到親近,在雙方接觸時,龍身收斂了釋放出去的力量,沒有形成強猛殺招,讓兩個女人得以支撐。

    饒是如此,兩個天位的差距絕非兒戲,紫色巨龍簡單的吐息、掀風,就能化成刮肉如刀的風刃,不只是巨痛難當,更形成了實質傷害,沒過幾下就讓泉櫻與楓兒週身血流如注,傷痕纍纍。

    「小心!」

    泉櫻勉勵支撐,乍覺大氣流動有異,連忙出聲警告楓兒,一起做出防備,就如同先前幾次那樣,將力量分別注入手中的神器,隆基弩斯之槍、天叢雲劍,分別釋放出本身的防護立場,形成小規模的防禦結界,硬抗迎面斬來的千百道無形風刃。

    兩邊都是同樣的龍族之力,不少正面斬來的風刃就此被同源抵銷,但還是有很多風刃從旁邊迴繞而至,割膚切體。泉櫻早運起了「龍體聖甲」。這們號稱當時第一護體硬功的武技確有神效,在風刃的切斬下,發出連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大幅度減低了傷害。

    楓兒就沒有這樣的好運道,儘管也鼓蕩起高溫烈火,在身外形成防禦氣罩,但是由龍神之力所化的千百風刃,卻仍是能夠切割火雲而至。給予她不小的傷害,兼之她堅持站在泉櫻身前。接下主要的風刃切擊,傷勢累積就更為嚴重。

    「楓兒姊姊,還是讓我……」

    「不行!你一個人的身上,肩負著兩條性命的未來,如果保不住你,我死了都沒有臉去見莉雅小姐和蘭斯洛大人。」

    「可是你……小心!風刃又來了!」

    持續戰鬥造成的心煩意亂,讓龍神逐漸提升了力量層次。讓兩人越來越感到支撐維艱,在束手無策的同時,也只能猜想源五郎那邊的情形會不會好一點。

    答案是……哪有可能!

    雖然力量比泉櫻、楓兒要強。但海稼軒與源五郎所要面對的,卻是兩大龍神,當那兩具金色、青色的雄偉龍區擺動,牽引出震撼空間的強悍大力,化為火焰、冰劍痛擊而來,兩名齋天位舞者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媽的,枉費練得那麼強,可以把九成九的魔族當沙包打,結果現在還是被人打成豬頭,這是什麼道理?」

    「天亡我也的道理。就是沒道理,只能說對手更勝一籌吧。你徒弟王右軍不是從島的另一側進攻嗎?怎麼好一陣子沒聯絡了?」

    「天曉得,大概被幹掉了吧。至於怎麼被幹掉地,嘿嘿,你等一下大有機會親口問他啊。」

    「這種光榮而神聖的任務,還是交給老友你吧。我就算被打成殘廢都想賴活下去,這可是死過一次的經驗談喔。」

    在苦戰中,兩人對話聽來仍是有苦中作樂的意味,縱然兩人的實力比泉櫻、楓兒要強,可是在過大的實力差之下,些微的領先全無意義,同樣重傷的兩人能夠支撐到現在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本身實力,而是全憑齋天位武者的速愈異能。

    與金色、青色兩頭巨龍的戰鬥,完全走向一面倒,源五郎與海稼軒的劍氣,根本突破不了完美體的防護,但龍神們的突襲與吹炎,卻是一次席捲數十里空間的大範圍攻著,令他們避無可避,在每一回合的交手中,確實被削減了戰力。

    絲毫都看不見反攻的可能,連撤退的路都被封死,戰鬥的目的只為了延後死亡,豁盡每一分元氣,嘗試在嚴苛的熱浪、冰霜攻擊下,犧牲斷臂與殘破軀體,保住最重要的生命器官,然後迅速催愈。

    一道高溫血焰橫空噴射,海稼軒與源五郎都想要閃避,但這火焰不同於人類武者所發,由龍神所轟發的火焰,浩浩蕩蕩,赫然廣及周圍百里空域,將方圓百里全數化為火海。這麼遼闊的攻擊領域,縱然源五郎以九耀極速閃避,也不可能在瞬間逃出火焰範圍,身形甫動,整個人就被遼闊火海給吞噬,當火焰稍斂,就露出只剩下半具殘軀的重傷窘態。

    海稼軒的狀況並沒有好到哪去,擅長使用冰霜之劍的他,遇到同樣噴發冰刃的龍神,每一次的吐息,都讓附近空域氣溫狂降,水氣自動凝結為鋒銳兵刃,千枚、萬枚狂襲而來,任海稼軒舞出的劍網再密、再強,萬千冰刃都能硬生生將之擊破,然後爆出漫天血雨,將他整個身軀穿刺得千瘡百孔,骨碎肉爛。

    最痛苦的情形,是剛剛承受完極熱或極凍攻擊後,另一波截然相反的元素攻擊馬上又到,殘破身軀在劇烈溫差下,不是痛得像每一吋肌肉彷彿要融蝕爛掉,就是每節骨頭都像被玄冰刻刮,吋吋碎裂,只得把所有元氣都用在催愈破損**上。

    開戰還不滿一刻鐘,兩人的肢體幾乎全部換新,對於陷入這等窘境只能淒慘的苦笑,說些沒意義的話來打氣,同時也堤防被龍神近距離攻擊。假如單單只有吐炎和風刃,那麼受傷雖然重。卻還是可以試著躲避與抵禦,但若是龍神近身來攻,龍爪雷霆萬鈞的一擊,打個正著,太天位力量的正面衝擊下,肯定整個身體支離破碎,腦與心臟會第一時間被摧毀,絕沒有半絲生機。

    「嘿。小白臉……人類就這麼完了嗎?」

    「這種事情你和前頭的老兄商量吧,他們不是應該要負責保護人類的嗎?」

    「你腦筋傻掉了嗎?他們負責保護的是人間界。關人類什麼事?只要人間界沒事,就算人類全部被滅掉,還是可以孕育出其他的種族取代。」

    「……真是好無情的神啊。」

    拖著殘破的身軀,海稼軒與源五郎短暫對話,如果不偶爾找些話來講,那就沒法保持腦內越來越模糊的意識。頻繁催動速愈異能,密集被粉身碎體的痛楚。這些都讓人想要陷入瘋狂來逃避,恍惚中,只是依稀看到眼前那雙金黃色的龍瞳。彷彿誇耀其存在感般越來越大,像是一輪懸掛在天空中的滿月,金黃色的光芒遍照著黑暗……黑暗……

    (黑暗?)

    源五郎神智陡然一醒,照時間來算,現在明明是白天,為何頃刻間天色會烏沉若此?

    抬頭仰望天空,並沒有出現濃密烏雲遮天蔽日的情形,天空好像進入夜晚似的,雖然沒有太多的雲,但卻看不到光。也看不見應該存在的太陽。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失去了太陽光,周圍溫度陡然下降,但因為龍神們的攻擊中包含冰刃。一吹起霜雪就冰寒刺骨,兩人早先開沒有察覺,不過,當他們發現有異,在逃命之餘抬頭望向天空,卻發現天上出現了蜘蛛網似的細小裂痕,起初細得肉眼難見,但卻迅速擴增了深度與廣度,每一道裂痕都彷彿刀劈斧鑿般,無聲切裂了天空,也就是這些裂痕,吞噬了陽光、吞噬了白雲,現在就連天空本身也想要吞噬下去。

    「不像是龍神所為,這會是不死樹的異能之一嗎?」

    海稼軒所提出的疑問,被源五郎給否定,而這幕似曾相識的景象,也確實給了他某種聯想,記得當初胤禛與小草在稷下城內一戰,也曾發生類似的情形,令的天地異變,空間破裂,彷彿末日盡頭般的景象,就與現在依稀類似。

    「不,這樣看來……恐怕胤禛只是以為自己能夠操控不死樹,但事情並不是這樣……」

    源五郎喃喃說著,而當天空的異象迅速擴漲了影響面積,就連失去意識的龍神們都感到不安,發出恐怖的震天咆哮聲,跟著,他們都看到了同樣的景象,一枚燃著熾烈火焰的流星劃破天際,直墜向不死樹。

    「咦?那個流星有生命氣息……不,那是……」

    海稼軒與源五郎同時目睹,在那顆特別燦爛的火焰流星破空劃過後,千百顆更大、更亮的火焰流星跟隨其後,同時墜落下來,朝著不死樹的方向落去。

    一場激鬥的四方混戰,其中三方被龍神之威壓得抬不起頭來,但與魔族作戰的妮兒並沒有比較好過,相較之下,他全身傷痕纍纍的情形,一點都不比源五郎他們輕鬆。

    「以前,曾經有這麼一位先賢感歎過,魔人與魔人自相殘殺,是為殘無魔道。」

    胤禛漫步在不死樹下,悠然道:「其實我對這句話很有意見,因為魔族的生態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如果不透過彼此的競爭沒,那如何能夠汰弱留強,將這個世界的精華資源留給最優秀的一群?」

    「哼,是最優秀的一群,還是最優秀的一個?如果照你的理論,鬥爭到最後,世上所有不夠強的生物都死光光,只剩下你這個最優秀的,一個人孤零零或到地老天荒。那幅景像一定很好笑……倒過來說,只要你這個最優秀的被幹掉,世界也就從此和平了。」

    妮兒的話,誠然有著正確性,但是配合他此刻的樣子,卻是欠缺說服力,披頭散髮、血流滿面,手骨反折扭曲。不管是哪個人看到,都不會覺得這樣子能算勢均力敵。

    打從雙方開始戰鬥。妮兒就處於下風,這件事一點都不值得意外,但是早先旭烈兀所感受到的東西,胤禛也有同感。

    妮兒用的雖然是天魔功,可是所處的每一拳、每一掌,卻不見天魔功的霸道魔威,反而帶著一種返璞歸真的自然。那種超乎想像的精純力量,就連胤禛都看得著迷,簡直是上乘武學地最終理想。

    然而。胤禛很快就清醒過來,察覺到妮兒蘊含的危機。得到突破之後的妮兒,力量未純,尚未找到天魔功與新功法的最佳結合,很多精微細緻之處沒能發揮,但假以時日……只要再過一年半載,胤禛彷彿就能看到再次突破後的妮兒,所爆發的恐怖威力,那不但大有可能踏入太天位,甚至足以正面威脅到自己。

    因為察覺到這點。胤禛下手奇重,以疲憊之身採用好不會起的激烈戰法,爆靈魔指與皇璽劍印混合使出。封鎖妮兒的行動,趁他身體僵硬的瞬間,施以碎骨重擊,再用皇璽劍印提高萬物元氣鎖的封印,停滯她的癒合速度。

    正如源五郎之前的悲觀預測,實力不穩定的妮兒,碰上身經百戰、具有壓倒性實力的胤禛,整個弱點完全暴露出來。若是可以選擇,源五郎會讓妮兒去戰喪失理智的龍神,或許會有締造奇跡,甚至臨陣提升的可能,但胤禛卻看破了這一點,搶先把妮兒截下,結果……本來就不應該成功的事,便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真是天祐魔族,在這小妮子力量還不純的時候被我遇到,能夠先摘除危險的種子……)

    見識遠超過旭烈兀,胤禛馬上就想到妮兒能夠突破的理由,也明白她使用的是何種絕學。

    「天武聖功不愧是天下武學總綱,能與天魔功不相排斥,相互輔助生威,普天之下再沒有其他功法能夠作到。」

    縱使以胤禛的淡然,此刻的語氣中都出現一絲熱切,那是一種身為武者對絕世神功的渴望。如果說有什麼武技能在等次上超越天魔功,那肯定是號稱天下武學源頭的天武聖功,即使是以胤禛的自傲,也忍不住生出覬覦。

    然而,當短暫的戰鬥完結,胤禛控制住大局,正一面淡然傲視,一面調息恢復元氣時,天上陡然異變,種種詭異的天地變化,還有空間破裂的痕跡,都在眨眼間發生,並且迅速惡化,當胤禛意識到情形不對的時候,天上已經失去光明,失去紅日,變成深深的黑夜。

    「啊!不死樹!」

    變化的東西不只是天象,就連不死樹都產生莫名變化,雖然樹幹仍舊發著璀璨光輝,但朝四面八方蔓延的,卻是無邊無際的深沉黑暗。

    「不死樹怎麼會有如此變化?這不應該是……」

    胤禛冷靜的表情,出現了錯愕莫名的震駭,當天上流星火雨猛然砸向不死樹,胤禛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

    天火流星綿密熾烈,但在連串的流星雨中,飛射在最前頭的那一顆,光焰最為燦爛、速度最快,而且火焰顏色變化不定,很是奇異,比起砸向不死樹枝葉的其他流星火雨,那顆最大的流行似有靈性,一下轉折,竟然筆直往胤禛所立之處射來。

    「哈哈哈……怎麼來得這麼慢啊?」

    長笑聲中,胤禛一記爆靈魔指射出,火焰流星半空中爆炸,幻化凝聚成一道偉岸身軀,夾帶著萬里奔沖而來的高速,恍若火龍天降,正面硬撼胤禛的爆靈魔指,炸出震天巨響。

    「不慢,只要剛好來得及把你揍扁,就不算慢。」

    「哥哥!」

    在妮兒的喜悅叫聲中,由魔界一路飆趕回來的蘭斯洛,緩緩現出身形,在滿天的流星火與紛墜中,人魔兩軍的最高統帥正面交鋒。

    雷因斯進攻崑崙山的討伐聯軍。在海上的部分,基本上已處於全軍覆沒的情形。

    破碎的鐵甲船艦,燃著火焰,散著油污,在大海之中載浮載沉,連同上頭的乘員一起慢慢往海中沉去。尚未葬身海底的士兵們,有些已在燒紅的船艦上傷重而死,但也有部分仍奄奄一息。只是無論哪一種,他們都一樣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睜著空洞的雙眼,盲目的望著眼前景象,在死前的最後一刻都被不死樹所操控,喪失了自我。

    這是眾人之前最恐懼的情形,但在胤禛成功操控不死樹後,這個地獄般的景象仍然真實的上演。對已陣亡的將士而言,這是種悲哀。但能夠在意識盡失之前,以自我意志進行最終一戰,縱使陣亡沙場而甘願了。

    當人類聯軍接近覆滅。魔族部隊並沒有往海上進行掃蕩,因為龍神的出現,基本上敵我不分,雖然有韓特挺身作戰,擋住了龍神,但是巨大龍軀的每一下動作,都牽動天地風雲,不但天上風雲變動,海面上也是怒濤洶湧,魔族部隊深恐遭受波及。早已遠遠躲開,哪敢靠近這處修羅戰場。

    也因此,鐵達尼二號得以繼續藏匿在海上。不受魔族部隊的搜索騷擾,讓愛菱得以專心動手術。

    「這次的手術……以往從來沒在雪特人身上做過,也從沒碰過被太天位力量上過的病患。理論上可以百分百治癒,但考慮到各種風險,目前的成功率只有三成……」

    當有雪被送來船上,愛菱立刻啟動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暫時維持住雪特人的生命,跟著便設法盡心治療。

    太天位力量所造成的傷害,非常棘手,早在戰爭開打之前,華扁鵲就與愛菱進行研究,商討治療對策,最後討論出來的方法,當傷者被胤禛所重創,只要在天魔進到達腦部之前,把腦部作切除搬移,捨棄原本**,就能夠完美重生。

    然而,這個做法卻會導致原本力量起碼減半,對武者而言,哪有人願意捨棄自己苦修而來的力量?所以,欠缺實用性。

    當時,愛菱與華扁鵲都沒有料到,會首先用到這個技術的人竟然是有雪,雪特人沒有所謂修為盡失的問題,應該是最好的手術對象。

    「有雪先生,請你等著吧……愛因斯坦一定會救你的!」

    華扁鵲雖然不在船上,但愛菱憑靠各種儀器幫助,該做與能做的事情仍是沒差,一面穩住有雪的傷勢,一面進行細胞培植,預計在一刻鐘之內,新的軀體會生長完好,可以進行移植。

    「院長大人!有雪丞相的狀況很不妙,天魔勁蔓延的速度比預期中更快啊!」

    「有雪大人陷入昏迷,體溫竄升,大汗不止,口中連續囈語,院長,我們時間不多了!」

    「丞相看來很痛苦,傷處腐蝕速度變得更快了。」

    「院長!」

    一聲聲催促,讓愛菱心煩意亂,但手邊工作卻進行得沒有那麼順利,特別是韓特與龍神混戰不休,傷勢不必有雪輕,這也讓愛菱為之牽掛,而且後來連串天地異變發生,愛玲透過各種大亂特亂的儀表,得知這個空間的能量結構正在崩潰,如果不加制止,真的不知道會演變成何種末日景象。

    (怎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魔族所要的,是掌握這個世界,不是毀滅吧?)

    連串怪異的發展,讓愛菱心中忐忑不安,而空間能量異變,導致海上波浪滔天,鐵達尼二號也受到影響,雖然不至於停電,可是培育細胞的儀器卻進度緩慢,愛菱正自心焦如焚,傳聲器的另一頭突然發出驚叫。

    「院長!事情不好了,有雪大人他……他……」

    叫聲無比驚惶,愛菱一聽就曉得出了事,急急忙忙放下手邊進展,第一時間趕往有雪所在的急診室,路上詢問部屬詳情,才知道有雪在急救後,短暫恢復清醒後,不但拒絕換身體,而且還拿出卷軸,以自爆為威脅,把急診室內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他瘋了嗎?這樣子他會死的啊!」

    「有雪大人的甚至確實不太清醒,我們懷疑他可能想殉情,但……啊,急診室裡頭有聲音!」

    想到有雪現在的危機情形,愛菱急得快要滴下眼淚,因為天魔勁的惡化已經不能再拖,如果再不進行手術,雪特人再有福運,也是難逃一命嗚呼的結果。

    (為什麼……我會覺得有雪先生一定能平安度過呢?莫文先生也是很突然就走了,為什麼我會大意地認為有雪先生一定會沒事呢?)

    意識到可能會失去某個人的恐懼,讓愛菱胸口沉重,不祥的預感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拍著胸口。

    當眾人仍在哄鬧不休的時候,愛菱已經趕到,二話不說,T1000的光劍便展開急診室的厚重鐵門,闖進急診室去。

    有雪仍維持著眾人出去時候的樣子,手裡緊握著卷軸,半依靠在鐵床上,愛菱覺得她的眼神很怪,模糊得像是已經失去了意識,又嚴肅得好像是變了個人。

    「……為什麼……要這樣子殺來殺去……」

    衝進急診室的瞬間,愛菱隱約聽到這樣的囈語,雖然可能聽錯了,但那一瞬間,卻讓愛菱毛骨悚然。同樣的一句話,傳聞梅林臨終之前也說過,但這麼偉大的感歎詞,突然出於雪特人之口,這種迴光返照的轉性,只會讓人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俗諺。

    「有雪先生!」

    沒等愛菱靠近,半依靠在鐵床上的雪特人就倒了下去,當愛菱接過他鬆手脫落的卷軸時,雪特人軟軟的靠在愛菱的肩上,鮮血瞬間橫流,而愛菱完全感覺不到雪特人的氣息。

    「……有……有雪先生……」

    顫抖的聲音裡,流瀉出來的不是悲傷,而是料想不到的極度驚愕。儘管戰爭開打之前,所有人都已做好犧牲的準備,但卻沒有人料到,雷因斯主力群中的首名犧牲者,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號下午兩點零七分,雷因斯左大丞相天地有雪,在擊傷大魔神王胤禛之後,陣亡於鐵達尼二號艦上,享年未知……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4:01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七章自相殘殺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雲之國

    當源五郎帶著有雪飛掠過天空,旭烈兀心裡就暗叫不妙,因為情報中顯示妮兒與這雪特人交情匪淺,見到朋友受重傷,這女孩的單細胞思考一定會大發雷霆,而自己就成為受害者。

    這個判斷果然沒錯,就連旭烈兀都恨自己為何料得如此之準,妮兒本來還顯得黯淡的表情,一下子就像是火山爆發般,盛放出滾燙的怒氣與鬥志,二話不說就重拳揮來。

    「嘿,我是無辜……」

    旭烈兀不曾對有雪出手,從這點來說或許算是無辜,但他身為魔族的一份子,在戰陣之上,又哪有無辜可說,碰上了氣昏的妮兒,一記重拳迎面擊來,而實力不穩定的優點,也在這時候顯現,盛怒下的妮兒心無旁鶩,一口真氣迅速走遍全身,連平時不易走通的穴位都豁然貫串,爆發出一股莫名大力,全數集中在拳頭上,令這本已強橫的一拳,更強更猛地迸轟向旭烈兀。

    (唔,這一拳……)

    旭烈兀心知不妙,運起十成力量接擋,雙臂交疊封擋,紫電神功的電芒狂舞,組成一張封鎖電網,剛強而不失柔韌,卻怎知道妮兒這一拳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紫電勁封之不住,被她硬生生撕開攻入,重重擊在旭烈兀雙腕上。

    「嗚……」

    不欲硬拚,旭烈兀早就預備借力飄退,但雙腕卻在瞬間整個麻痺,失去感覺,令他詫異與妮兒對拼所造成的衝擊,竟是如此之大,然而倒楣的事情卻是連接而來,才接完妮兒的重拳,頂上陡然傳來一陣森寒氣流,跟著便是冷冽劍雨崩天而下。

    (哎呀,這下子被人兩面夾攻了,該說是中了各個擊破之策嗎?)

    劍氣森寒澈骨,內中蘊含的一股凍氣,讓旭烈兀的眉發瞬間結上一層白霜,而劍鋒取角老辣刁鑽,盡顯持劍之人的高超劍技,讓旭烈兀一下就認出了敵人身份。

    「唉,要清理門戶也別趁現在啊。」

    「逆徒!你今日惡貫滿盈,我要為白鹿洞除此大害,以慰往聖先賢!」

    「連教訓徒兒的話都說得無比老土,師父你真不愧是白鹿洞的第一古董,別人作清理,都是扔掉老東西,您還是把自己先清掉吧。」

    憑著對白鹿洞武技的瞭解,旭烈兀閃電出指,飛快點在迎頭刺來的劍鋒上,紫電勁爆出耀眼的強光,將凍上指頭的玄冰震得支離破碎,還順著劍脊放出劍氣,反削敵人的手掌。

    「哼!」

    首擊無功,海稼軒劍鋒來勢再變,攻勢細而綿密,彷彿在空中灑出一幕細細的春雨,纏身迴繞,讓人在雨中無處可躲,更被封死諸番退路;旭烈兀以七神絕的劍絕相應,紫色電芒亂竄,與海稼軒的劍雨鬥得異常激烈。

    海稼軒在戰場上的殺敵意志,遠比妮兒強烈得多,碰上這名昔日恩師,旭烈兀也不敢輕敵怠慢,臉上收起了笑容,一攻一守,進退有據,雙方比拚正自激烈,旁邊又是一道洶湧氣浪奔流而來,妮兒回氣完畢,從旁奮起夾攻,強勁直接的天魔刀,從左側封死旭烈兀所有進退之路,同一時間,海稼軒的劍勢轉纏為攻,冷冽劍芒驟吐,強光大盛,與妮兒完美地聯手。

    「嘿,可別……太小看人啊!」

    攸關生死,旭烈兀不得不慎重以待,單手劈出,紫電神功匯聚於掌上,交織組成電錐形式,集於一點,跟著暴射而出,強悍之至的集中攻擊,讓這紫電光錐在兩大高手夾擊下,硬生生突圍而出。

    「唔……」

    衝出夾擊網的瞬間,旭烈兀一聲悶哼,背後像是被一篷箭雨釘過似的,飛濺出斑斑血跡,染紅白衣,終究是不免傷在這一招之下,心中暗歎敵人實力堅強之餘,也發現泉櫻和楓兒正高速往這邊飛來,源五郎亦從海上開始折返,速度奇快,沒幾下功夫就會出現在這裡,到時候……

    「被人圍毆是大魔王的專屬特權,我才只是魔族王子而已,受不起這麼熱情的招待啊!」

    「膽大妄為的小子,別想逃!」

    「哈哈哈,我可沒本事同時迎戰三名齋天位高手啊,老土的師父,您自己保重,希望今天結束,您還活著吧。」

    打從圍攻開始,海稼軒就一直提防旭烈兀會逃,如果能趁他落單的時候將他截殺,無疑是砍去魔族一條重要手臂,但旭烈兀憑著紫電神功,力守不敗,難以速戰速決,當他下定決心要突圍離開,地下竟然還能啟動預先布好的結界,轉移時空,瞬間消失,海稼軒追趕過去揮出一劍,卻是為時已晚,只能斬到他淡化消失中的身影。

    「這個渾蛋魔族,不愧是白鹿洞的人,來之前就在地底做下手腳了。」

    妮兒對旭烈兀的佈局深沉為之咋舌,但海稼軒卻否決了這樣的可能。

    「旭烈兀不擅長東方仙術,這個逃跑機關不是他布的,不然我一定會發現。這是利用西王母族的舊存機關,改造使用……多半還是胤做好的。」

    海稼軒恨恨地說著,從這些結界佈置中,認出了胤的術法風格。西王母族在崑崙山經營千萬年,所施布的結界與法陣機關,密密麻麻,可以說是遍佈整座崑崙山,因為數目太多,有些早已被廢棄遺忘,但稍加整理與組合,仍是可以發揮作用。

    之前海稼軒佔據崑崙山時,曾經利用西王母一族的法陣抗敵,但崑崙山落入胤之手後,就輪到胤掌握這些法陣,充分利用,把地利優勢掌握在手中,令得眾人連連失策。

    「可惜,如果能再拖他一下,屆時眾人合攻,他就跑不了了。」

    海稼軒的慨歎並沒有持續太久,楓兒與泉櫻先後會合,源五郎也從海邊趕來,一度散失的五人小組再次聚合,聽源五郎解釋目前的最新情形。

    「這麼說……雪太郎他……」

    聽完源五郎的話,在場四人同感詫異,沒想到竟然是有雪最先與胤接觸,還連帶造成了胤誅戮手下。

    「哈哈哈,有雪這胖子很能幹嘛,從結果來說,他不但傷了胤老頭,還把胤老頭的頭號手下也幹掉了,這麼好的結果,我自己去還不一定能做到呢。」

    憂慮著有雪的狀況,妮兒口中故意說得輕鬆,而郝可蓮的死亡,也讓她特別留意旁邊楓兒的反應。

    楓兒的妹妹,是死在郝可蓮的手裡,雷因斯的眾人當中,唯有楓兒與郝可蓮仇怨最深,沒有機會親手復仇,這點應該會讓她很遺憾,然而,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楓兒的心情起伏。

    「……我沒什麼,希望有雪大人平安就好。」

    楓兒淡淡的說話,讓妮兒勾起另一波擔憂。連她自己也很訝異,過往有雪出生入死那麼多次,受過比這個重的傷,都能轉危為安,為何這次自己的心情特別不安?

    「老四他……他的傷我沒有辦法醫,現在已經交給愛菱他們,希望那邊能有辦法。」

    經過考慮,源五郎還是把這一點說了出來,而眾人也都想到其中關鍵,只是都想不出如何驅除太天位的天魔勁。

    「現在……只能相信小愛菱了,希望太研院那邊確實有逆轉乾坤的技術。」

    泉櫻的話才說完,前方的不死樹就驟然盛放強光,比早先那一波更為熾盛,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芒,由不死樹的巨大傘蓋射向四面八方,將整個天空全部染成金色。

    同一時間,眾人腳底開始搖晃,砂石滾落,樹木翻倒,令人站立不穩的劇烈晃動,衝擊著每個人的腳底,從天心意識的感應中,他們更發現這搖動並非偶然,是一陣又一陣的能源狂潮,以不死樹為中心,在地底瘋狂竄流,直通向大海的另一面,湧向風之大陸本土。

    「這是……不死樹的活化開始了……」

    眾人當中以源五郎的天心意識最為敏銳,不只發現地底的能源流向,更隱約察覺距此千里以外的地面,也開始有能量回湧,正以相同的速度朝這邊竄流。

    如果不死樹的能量傳遞,是憑藉崑崙山地窟,造成四大地窟之間的共鳴呼應,那麼遠處地底所發生的能量竄走,就可以證明其他地窟也開始釋放能量,將不死樹的控制訊息於頃刻間傳遍整個風之大陸。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海稼軒第一個往不死樹方向飆沖,眾人緊跟在後。因為胤的陷阱,眾人甫踏入崑崙山就被分散拆開,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好不容易五人會師,但胤卻已經成功發動不死樹,五個人都是心急不已,用最快的身法搶上崑崙山巔。

    終於踏上了崑崙山巔,清楚看到不死樹的形象,也看到了胤。一手扶持著不死樹的大魔神王,全神灌注,源源不絕地將自己的力量傳入,巨大的樹幹在能量異變下,彷彿毫無實體,完全化作了一道強光,不停地燦發著強大光芒,逼得人無法直視。

    從地面往上延伸,整個巨大的參天樹幹,變成了一個連接天空與大地的發光體,璀璨炫目,但在強光放射之餘,卻沒有相應的高熱,周圍反而異常陰涼,而強光逐漸往樹傘的每一寸枝葉延伸,枝葉末梢先是盛放著光雨,跟著就整個變成發光體的一部份。

    從百里外的海上瞭望,只能看到一個燦爛得無法正視的樹狀發光體,但源五郎等人近距離觀視,卻依稀能看見整棵不死樹發生異變,構成物質由原本的木質,漸漸發生結晶化,變成水晶一般澄澈的半透明顏色,似藍非藍,似青非青,在強光中由內部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琉璃風鈴的鳴動。

    滴鈴……

    滴鈴……

    滴滴鈴鈴……

    澄澈音色隨著強光盛放而遠傳,沒過多久,這清脆聲響便陡然轉為宏亮,似若禪院鐘聲,一敲一擊,傳聲千里,搖心蕩魄,縱是以天位武者之強,仍是有短暫片刻的心神失守,意志恍惚,再一回神,天地之間萬籟俱寂,連大海之上的慘烈戰爭都已經停下,只有不死樹的樹之歌,再次迴響於耳際,但這一次的聲音卻更為清楚,因為除了不死樹本身,就連崑崙山上所有的樹木都在鳴動。

    「這聲音……風之大陸上……」

    泉櫻和妮兒驀地轉頭,望向大海的另一方,風之大陸本土的方向。她們隱約聽到,那邊也隱約傳來了相似的鳴動,但自己又沒有源五郎那麼敏銳的天心意識,此地與風之大陸相距遙遠,連自己都能聽清楚這些聲音,那就代表這些由樹木共鳴所發出的樂章,聲音既響且多。

    (該不會……)

    泉櫻心中生出一股顫慄感,而她所擔憂的那件事,則是被敵人親口證實了。

    「……來的時間不錯,正好見到最精采的一幕。」

    不知何時,胤已經放開了手,離開了不死樹,雙手背負在身後,如閒庭踱步般朝眾人走來。

    泉櫻和妮兒的反應一致,不約而同地擊出升龍氣旋、大天魔刀,分左右往不死樹攻去。

    胤毫無阻攔的意思,任這兩記重擊命中不死樹,但這倍受眾人期待的兩記重擊,卻在與不死樹接觸的瞬間,完全被吸納進去,無聲無息,也沒有任何破壞效果。

    「不死樹的異能完全啟動後,本身能量與四大地窟完全結合,就算是太天位力量也無法撼動,更何況是你們這點螢燭之光……」

    胤道︰「此刻,不死樹的異能透過四大地窟,已經在全風之大陸共鳴,影響所有生物的思考,令所有生物陷入失神狀態,估計再過一刻鐘之後,再頑強的生物也會陷入心神渾沌,屆時便可以一次性的集體操作,所以……朕只要在這一刻鐘內擺平所有礙事者就可以了。」

    「那也要你有這本事再說!」

    始終默不作聲的源五郎,一開口就有石破天驚的效果,自從來到這裡,他就一直在觀察,想得知在操控不死樹中消耗大量真元,又被有雪以人造天雷一擊的胤,究竟還有多少實力,而這答案似乎已經出來了。

    「呵,在老朋友面前虛張聲勢,似乎沒有什麼意義,連朕都覺得恥辱的是……居然被一名雪特人給耗去兩成力量,重生整個斷肢所耗去的力量可不輕鬆啊……」

    胤道︰「不過,無論你們信與不信,朕仍然有將你們全數收拾掉的力量,只是朕無意與你們亡命一戰,所以……」

    「還有什麼幫手,一次全都叫出來。我們認識你很久了,本來就沒指望你會與我們單對單。」

    海稼軒率先叫破胤的想法,但就連他自己都納悶,魔族的高手幾乎傷亡殆盡,連郝可蓮都被胤處決,實在想不出胤還能叫出什麼高手來,最多也就是那些力量不純的天位雜兵,交給泉櫻和楓兒就足夠了。

    「不死樹,傳聞是創世神開天闢地時的工具,創世神在創造世界之後,用來調整所有生物的基因密碼、精神狀態,換言之,就是透過不死樹,下達創世神的永恆指令,只要能取得不死樹,就能代替創世神下令……」

    話鋒一轉,胤突然說起不相干的話來,但眾人聆神細聽,想知道他究竟在弄什麼玄虛,用這彷彿炫耀似的高姿態說話。

    「朕的老朋友們,你們知道不死樹可以操控風之大陸的生物,但你們似乎從沒想過一點。天位力量雖然強悍,卻並非世上無敵,縱是以齋天位之強,世上仍是有某些強大的生物,足以對你們產生威脅……」

    被胤所點醒,海稼軒與源五郎身軀一震,同時想到了答案,彼此互看一眼,在對方的眼中見到驚疑不定、難以置信,因為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然而,從不死樹異能的理論法則來說,這一切並非不可能……

    「閒話說完了,朋友們……現在是受死的時候了。」

    胤淡淡說著,橫過手臂一揮,手指好像在切割空間般劃過,被強光籠罩的不死樹頓時盛放異彩,明耀的彩虹光輝放出,卻迅速轉變為詭異的黑紅顏色,令得空間變化,發生近似時空震的波動現象,只見周圍景物雖然近在咫尺,但卻搖晃飄動,呈現高度不穩定的空間波動。

    「這是……什麼東西來了?」

    妮兒與楓兒在這方面的經驗較少,一時還沒有想出胤話中所暗示的意思,但時空震的發生,往往肇因於某些質能巨大的物體,穿梭空間,引發對周圍空間的干擾,造成時空晃動,現在不死樹周圍發生時空震,妮兒和楓兒所能聯想到的,就是有某些相當恐怖的東西正穿越時空而來。

    來了!

    胤的「幫手」,撕裂空間而出現,每一個都極具份量!當們碩大無朋的雄偉身軀,由黑黝黝的時空裂縫穿梭出來,橫越大半個天空,在地上仰望他們的眾人甚至說不出話來,只能無言地抬起頭,驚懼震駭地仰望著這一幕景象。

    「龍……四頭龍……」

    百餘尺長的尾碩身軀,比人類所造的鐵甲巨艦更為古拙雄偉,悠然橫越天空,無須鼓翼振翅,巨大身軀便在空中飄翔不墜,向地面上人們詔告著他們的存在。

    四頭龍的型態各自不同,有翼、無翼,五爪、三爪,鱗甲、厚皮,犄角、獨角,除了相同的巨碩身軀,就沒有一個共同的外觀特徵。隨著所代表的元素不同,紫、青、金、紅,四具不同顏色的巨碩龍軀,交錯橫過天空,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

    妮兒和楓兒之前都曾經與龍族作戰過,憑著天位力量搏殺龍族中最強的黃金龍,並非難事,但此刻橫越空中的四頭巨龍,雖然並非金色,可是體型大過黃金龍十倍,散發出的壓迫感更是遠超黃金龍千百倍,彷彿昔日面對凶獸八歧大蛇時候的恐怖,化作一蘋無形之手,緊攫住每個人的身心。

    「這、這不是普通的龍族……是龍神啊!」

    體內的龍之血受到呼喚而沸騰,泉櫻極力克制腦裡氣血翻湧的暈眩,但卻無法平復顫抖的聲音。

    從沒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畢竟身為龍族之長的自己,也僅在八歧大蛇之戰時,模糊目睹過們的形象,更萬萬想不到,應該永居於升龍山的雲霧之巔,超然於風之大陸塵俗之外,默默以睿智眼神注視眾生的龍神們,居然會受到召喚而來,橫越天空,飛行在眾人眼前。

    根據龍族的傳說,升龍山上的五頭龍神,是創世神刻意遺留在人間,用來監視與維持人間界力量平衡的使者,不到最緊要的關頭,絕不離開升龍山,以免造成對人間界的多餘影響。事實上,在過去的歷史中,人間界的紛爭多數都由當代龍騎士解決,只有在龍族遇到重大危機時,龍騎士或是資深長老才會穿越永恆雲霧,來到崑崙山巔謁見龍神,請求指示。

    自從八歧大蛇叛離,並且遭到創世神處置封印後,升龍山頂就只剩下四名龍神,但以神格來分,在風之大陸的光明諸神中,們只在赤龍神之下,對應起黑暗魔神的品級,那就是深藍魔王座下的五大黑暗神明,換言之,也就是……

    「四頭……有太天位力量的生物……」

    源五郎發出了夢囈似的呻吟,不管事前怎樣評估,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就不會想到有這種可能,但胤卻把這個荒謬局面給具體呈現,這該說是自己的重大失策嗎?

    「朕與各位交戰許久,從不敢小看各位瀕死提升的蟑螂命,如果多幾個人臨陣提升,再多幾個齋天位,朕縱使戰勝也要付出相當代價,倘使有人突破到太天位,那麼這一戰朕未必能操勝券。不過……那是在魔族只有朕一人獨撐大局的情形下,假若魔族有五名太天位戰力,不論人類一方有多少變數,魔族也能完全掌握大局。」

    胤冷笑道︰「之前人類連續使用五極天式作戰,借用我族魔神之力,來對付我族……嘿,使用魔神之力來對付魔族,這真是何其諷刺的策略,但別以為這個策略是人類所獨佔,風水輪流轉,現在朕一樣能驅策你們人類的諸神,反過來消滅人類。」

    這番昭告,讓在場眾人整顆心都為之顫慄,這一次,真的是要與神明作戰了,單從實力比數來說,即使是一個胤,憑著太天位的無敵力量,都有可能消滅己方所有人,現在變成了五個太天位,這場戰鬥……就算奇跡發生,在場五個人全都臨陣突破,也毫無勝算可言。

    而從對手的表情看來,胤便感到相當的滿意。操縱四大龍神的這個戰術,是當初由石崇所提出,乍聽之下不可思議,但隨著不死樹的異能開發,胤越來越肯定這個戰術的可行性,也花了偌大代價去執行,拼著大損元氣,召喚出這四頭無比強大的天位生物,儘管這戰術不是沒有風險,但從對手的驚駭表情,胤就肯定自己沒有做錯。

    「走!」

    源五郎第一個有動作,招呼同伴們撤退,想先測試一下胤對龍神的操控,是否己方不做主動攻擊,龍神們也就不會主動有反應,但這番預測卻整個失敗,就在源五郎喊出撤退信號的同時,天上的巨大龍影陡然往地面俯衝,而且滾燙的龍炎覆天蓋地捲燒過來。

    熾熱龍焰似若岩漿奔流,附近的地面一下子化為火紅地獄,泥土大地燃起血紅火焰,除了不死樹周圍仍是清涼淨土,就連胤都被火焰吞噬,只是同屬太天位的他,傲然踱步在火焰中,彷彿有意嘲弄敵人的醜態,得意地放聲大笑。

    「來的時候一窩蜂,走的時候爭先恐後,真的把我這裡當作自由來去之地,其他人也就算了,小侄女,奶就留下來吧。」

    火焰中的胤,手臂微微抬舉,千百天魔刀連環發出,破空斬裂大氣,直襲向妮兒背心。飛退中的妮兒不得不回身擋架,硬拚天魔刀,再想到逃跑也未必有什麼作為,索性把心一橫,猛往胤飛射過去,要與他拚個明白。

    源五郎等人想要施以援手,但胤劈斬出的千百天魔刀,卻阻斷了他們的進路,而熾熱的龍炎這時轉為狂猛風暴,四人根本穩不住身形,紛紛被吹向天空,分別朝不同的方向滾落。

    該會合一處聯手而戰?還是該各自為政?到底哪一個好?

    在各自被分散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的念頭,但卻都得不到答案,面對太過懸殊的實力差,似乎什麼作戰策略都沒有意義,值此命懸一刻之際,真的只能豁盡全力去戰,生死存亡唯有問天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3:49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六章龍之危機

    在被分散成五路的進攻小組中,並不是每一路人馬都單獨進攻,其中也有人體認到自己勢單力孤,及早與同伴會合為一。

    泉櫻和楓兒已經會合在一起,能夠這麼快就會合,除了因為兩人被傳送地點相距不遠,也是因為她們不約而同被魔族圍攻,氣機感應容易,找人好找的緣故。

    魔族的高手們也懂得避強挑弱,目前的實力去戰海稼軒與源五郎,完全是做犧牲打,相較之下,挑戰同屬於強天位級數的對手,無疑容易得多。只是,泉櫻與楓兒並非好啃的軟骨頭,前者雖然沒有升上齋天位,但龍族武技在強天位中幾乎找不到對手,與魔族對戰時又有克制作用,動起手來,真個是當者披靡;就算是力量較弱的楓兒,也是經過千錘百鏈的好手,火炎劍氣橫掃,逼得一眾魔族高手不斷往外退。

    泉櫻和楓兒相互感應對方位置,很快就會合在一起,連帶也造成兩邊的圍攻者合流,在軌道光炮停止射擊後,兩人身邊幾乎吸引了魔族的九成高手,集中起來做重點圍攻。

    人數一多,壓力就大了起來,泉櫻和楓兒背靠著背,攜手作戰,槍影與劍氣縱橫,將周圍兩尺內守得固若金湯,尤其是楓兒手中的天叢雲劍,不時與泉櫻交換運用,一下子加倍反彈敵人的攻擊,一下子又產生重力加倍的停滯效果,將數目十倍於她們的魔族高手打得手忙腳亂,如果不是鳩摩獅在外圍猛放著輔助咒文,加強魔族武者的戰力,又封鎖她們的行動圈,兩人早就突圍而出。

    「很棒啊,泉櫻,這樣才是龍族殲天者該有的威風。」

    「別這麼說,這話現在聽起來,讓我非常羞愧,畢竟魔族真正的頂峰高手,實力都遠超於我,我能克制這些二流的魔族高手,真是有負龍族的使命。」

    泉櫻把天叢雲劍交還給楓兒,自己則再次舞動朱槍,把一名搶攻過來的魔族高手刺穿小腹,嚎叫著倒下去。

    兩人能在這樣的激戰中穩守不失,主要是因為旭烈兀不在的關係,若要突圍,兩人早就可以做到,只是過早突圍又不能與同伴會合,徒增風險,所以她們一面作戰,一面等待與剩下三個人的會合,直到聽見一聲巨響後,看見源五郎的身影瞬間飆過天際。

    「那是……」

    「是雪太郎,他好像傷得不輕,這麼說……那個奇襲計劃成功了。」

    泉櫻做出合理的推測,但聰慧如她,一時間也不可能知道不死樹下剛剛所發生的戰鬥結果,只是單純根據自身推論,曉得決戰時機已經迫在眉睫,可以拿出暗藏的後著,全力突圍了。

    「楓兒姊姊,請幫我一下。」

    打了個暗號,早就在等待這一刻的楓兒,展開六陽尊訣的熊火顯乾坤,燎原火圈熾烈奔騰,狂捲襲向四方,把圍攻過來的魔族再次逼得退開,同時劍交左手,遞給泉櫻,自己則是抽出腰間針劍,猶如天女縫紗,劍鋒閃電刺出了一張錯綜綿密的火網。

    泉櫻接過天叢雲劍,持劍在手,卻不做進攻,只是閉上眼睛,聚精會神,輕聲默念,像是在施用某種術法,沒過多久額頭就出現汗珠,顯然這召喚術法施展得並不輕鬆。

    而召喚術所造成的效果也開始顯現,眾人所立的腳底突然傳來波動,起初只是很細微的震動,但很快就暴增了搖動規模,彷彿是大型地震,地面先是乾裂分崩,跟著便裂出了十數尺的大縫,好像有什麼力量在下頭切割地面,令得地底狂暴能源竄走,高熱、高壓的水柱由地縫裂口湧泉噴出,更添場面的混亂。

    連串大地異變中,有某種極強、極霸的壓迫感,正由遠處地底高速往這邊飆行,洶湧氣勢就像是一名破封而出的絕頂高手,更讓眾魔族感到一股莫名的懼意,彷彿遇到了某種天敵;那種受到天生剋制的討厭感覺,與泉櫻散發的氣息有點像,但卻更為強大。

    「小心,有高手從地底來了……」

    混亂中,一名魔族高手發出了這樣的警告,而他的同僚也感應到同樣訊息,只是在他們採取動作之前,地面驟然隆起成丘,緊接著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一道英武紅芒破裂大地而出,瞬間飛射向泉櫻。

    「來了!」

    等待已久,泉櫻左手持劍,纖腰輕巧一轉,衣袂飄飄,旋出一道蝴蝶飛舞般的翩翩紫影,將那道璀璨的紅芒包容收攏,兩者之間配合無間,在完全掌握住紅芒後,第一時間便將紅芒銳鋒外吐,夾著適才分天破地的餘威,剎那之間的無敵氣勢,在場無人可擋,只聞慘嚎震天,大篷鮮血飛灑天空,一名魔族高手被這一擊從中切割成兩半,餘勢未止,還連帶重創了他身後的一名同僚。

    「啊∼∼」

    瀕死的痛苦喊叫,令在場魔人為之心驚。原本魔界住民的新陳代謝速度遠勝人類,受傷之後的痊癒速度也不是人類能比,只要不是針對核心的重傷,應該都只是短暫痛楚,沒有實質影響,但是那名身受重創的魔人,傷處卻彷彿被毒物、高熱所蝕,漸漸骨肉消融,而那具分倒兩邊的屍體,更是迅速分解,轉眼間便只剩下一灘濃血。

    感同身受的痛,化成緊攫胸口的恐懼,在每一個魔人的心頭蔓延,這種詭異的傷勢與莫名壓力,過去只有天魔功才能作到,也是天魔功之所以獨尊於魔界的道理,然而,他們現在卻漸漸想起來,傳說天地創世之初,造物主曾經專門留下克制魔族的龍族,其所流傳的武技與神器,對魔族而言,有著不遜於天魔功的強大威脅性。

    耀眼的紅芒,迫散著強大的能量,不住撕裂著大氣,發出「嘶嘶」聲響,彷彿不甘就此蟄伏,還想要竄離主人手中,暴起傷人,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斂去鋒芒,平和屈服於主人手裡。

    當刺眼的紅光逐漸隱沒,泉櫻手中的神器才顯現形象,久違的龍族神器「隆基努斯之槍」,再次回到了龍族傳人的手裡。

    自從日本陸沉,泉櫻回歸風之大陸本土後,就不曾再使用過這把龍之槍,這點令所有敵人大為詫異,胤甚至還當面問過此事,然而,這柄神器卻是一直藏在日本,隨著日本陸沉而深埋海底,直至今日方才重見天日。

    當時,為了雷因斯與風之大陸東海岸的安全,蘭斯洛決定犧牲日本,讓這塊土地陸沉下去,但為了操作被多爾袞破壞的元氣裝置,源五郎需要其他的輔助品,而龍族的鎮族神槍恰好便符合這些條件,在蘭斯洛的強勢要求下,泉櫻滿心慨歎地捐出了自己的神兵。

    其實以神器的品級來說,天叢雲劍也可以成為替代品,但蘭斯洛有鑒於龍之槍對使用者的負擔太大,不願泉櫻再持這種拿性命去換力量的危險武器作戰,私心作祟之下,逼著泉櫻放棄了龍之槍,隨著日本列島的沉沒,從此永埋深海之底。

    「以後有我保護奶就可以了,這個什麼鳥槍的,把它扔了,我以後再給奶買枝新的。」

    「買?這是我龍族的鎮族神器耶,哪裡有得賣啊?」

    「唔……不說奶不知道,稷下城裡開了很多便利商店,據說什麼都有,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別說是一枝龍的鳥槍,就算是龍之大炮,龍之飛毯,只要奶喜歡,我全都買給奶。」

    那時蘭斯洛哄弄妻子的戲言猶在耳邊,泉櫻也是真的覺得如果是為了風之大陸沿海人民,自己是該捨棄神器來救人,所以才放棄了龍之槍,但卻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有這麼多的轉折,中都城裡一場大戰,在公瑾、白起的先後努力下,四大元氣地窟能量逆轉,讓已經陸沉的日本列島再次浮上海面。

    沒入海底的陸地重新上浮,龍之槍自然也還藏在本來位置,當龍族之主與神器處於同一塊土地,泉櫻就能以自己的血緣、思感,召喚這柄屬於龍族之主的神器。

    隆基努斯之槍的威力強大,能將使用者每一擊的力量高度集中凝聚,提升數倍威力,甚至提升一個天位,雖然對**的負擔也是相應增大,但因此造成的破壞力之強,卻是沒有任何高手膽敢小覷,過往的龍騎士也屢次憑靠這柄神器上陣,逆轉戰局,誅戮數倍強於自己的敵人,締造奇跡。

    比較起歷代龍族之主的武功,泉櫻此時的修為絕對算得上前五名,手持隆基努斯之槍,龍氣源源不絕傳入槍內,化作強大氣勢迫發出去,令在場眾魔人心驚膽跳,無論怎樣設法寧定心神,都克制不住那股難耐的心悸。

    特別是,較諸前人,泉櫻雖然不是龍族歷史中武功最高的一個,但卻破天荒地有一樣特殊機緣。在泉櫻之前,曾持用隆基努斯之槍出戰的龍騎士已然不多,而能夠同時持有隆基努斯之槍、天叢雲劍的龍騎士,歷史上更是絕無僅有。

    此刻,泉櫻右手舞動龍之槍,幻化出一片紅芒槍影,組成防禦槍圈;左手則持天叢雲劍,護在胸前,隨時支援防護,兩種曠世神器交相呼應,熾烈的龍氣如長江大河般席捲四方,看在周圍魔人眼中,就像是天上紅日謫降人間,正在他們眼前迫發無可正視的正氣熱流。

    (喂喂喂,這壓迫感是什麼啊?簡直……簡直不像是血肉之軀能夠放出來的……)

    楓兒仍是與泉櫻背對背貼靠站立,相互援護,儘管眼睛看不見後方,卻仍可以感受到來自泉櫻身上的氣機奔騰,心中詫異不已,又看到周圍魔人像是抵受不住似的,紛紛後退腳步,更是凜於龍槍、龍劍合流之威。

    一招未發,泉櫻已經是佔盡優勢,將戰場的主控權整個奪了過來,當她迅速確認過崩解中的魔人包圍網,算準位置後,雙腕陡然一下翻旋,隆基努斯之槍、天叢雲劍化作一紅、一白的兩道閃光,重重交擊在一起。

    「當∼∼」

    清越高亢的敲擊聲響,恍若九天龍吟,化作了能量風暴,瘋狂席捲四方,吹得人們戰力不穩,呼吸維艱;兩件龍族鎮族神器的互碰,造成了彼此的共鳴,釋放出的凜冽龍氣更強,連神器本身的威力都因此再次提升,而泉櫻也就在這氣勢到達顛峰的一刻出手。

    「天火焚城!」

    焚城槍法中的絕式,迅捷槍影先是在空中開出朵朵紅花,每一朵紅花綻放,都伴隨著一聲魔人的受創痛嚎,跟著槍影閃動越來越快,當速度提升到肉眼難見,朵朵紅花就提升攻擊威力,彷彿化作隕石流星,燃著熾烈天火,瘋狂襲向地面。

    左手劍、右手槍,兩種長短不同的兵器互補,縱橫劍氣更增添了流星雨的墜擊密度,鳩摩獅早前所布下的拘束法陣瞬間被破,魔人們甚至根本看不清楚敵人的身影,只見滿天槍影劍氣如雨繽落,再化作血霧遮天,心驚膽顫中完全無力招架,被槍影、劍氣給轟斷骨頭,切割血肉,嚎叫著敗退創傷。

    「哇啊!」

    胤麾下五羅煞之一的蛭妖,嘗試身化千百水蛭分解逃離,但泉櫻認出他是敵人重要幹部,針對他攻擊,將他週身十尺都籠罩入槍影範圍,劍氣更如水銀地,無孔不入地掃蕩刺擊,在一聲慘叫後,這名妖人起碼中了一千多槍,全身被龍氣侵蝕得點滴無存,就此陣亡。

    一輪交鋒,泉櫻以壓倒性的力量,將周圍魔人打得大敗虧輸,血染黃沙,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所有魔人倉皇奪路而逃,爭先恐後離開這團危險的龍卷槍浪,至此,針對她們兩人的包圍網已經完全崩潰。

    對於逃散的敵人,泉櫻無意追殺,除了要保留戰力之外,她也有另外的顧慮考量。隆基努斯之槍的威力雖強,不過對使用者的負擔實在太大,剛才這一輪激戰,泉櫻覺得自己的體力像是整個被掏空,如今力竭汗喘,臉色發白,甚至說不出半句話來,再追擊戰鬥下去,會過早體力不支,並非上策。

    楓兒一直是在泉櫻身後,擔任援護工作,當包圍網徹底崩潰,魔族高手撤退逃逸,楓兒收劍回鞘,由衷地稱讚著泉櫻。

    「天叢雲劍與龍之槍合璧的威力,比想像中更強,看來魔族之中除了旭烈兀與胤,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奶了。」

    這和泉櫻的自我評估相同,不過為了穩重起見,她還是謙虛了幾句,正要稍事調息,心裡卻突然一陣狂震。

    「怎麼了?泉櫻,奶臉色好差!」

    「楓兒姊姊,我忽然……有點頭暈。」

    正自詫異為何會有這樣的不安,泉櫻腦中又是一陣強烈暈眩,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急若星火般閃過眼前,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怖。

    (怎麼了?這個感覺是……)

    解釋不出,泉櫻也不曉得佔據自己心頭的恐怖感受到底是什麼,但不可否認,自己確實因此強烈不安,而那些閃過眼前的片段畫面,殘缺又模糊,卻給著自己如同見到天敵般的恐懼,恍惚中,隱約覺得有某種大難即將臨頭了。

    「泉櫻,奶不是動了胎氣吧?隆基努斯之槍對**的負擔過大,奶不要太勉強自己,坐下來多休息一會兒吧。」

    楓兒憂形於色,畢竟泉櫻是以有孕之身上場作戰,本來就最是危險,她就曾經暗自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泉櫻和她腹中的孩子,因為……那也是蘭斯洛唯一的血親。

    「沒……沒事的,我只是有點頭暈,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泉櫻撐著暈眩的身體坐下,想到楓兒剛才說的話,心中隱有所悟,望向手中的隆基努斯之槍與天叢雲劍,發現正是這兩個東西,提升了自己的天心感知,所以才會造成那些預感。

    隱藏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無可形容的沉重壓力……泉櫻還無法確切判斷,這兩件龍族神器想要警告自己什麼,只能隱約感覺到危機與龍族有關。

    (龍族……我的族人們不知道怎麼樣了,石崇已死,魔族與龍族的聯繫也應該隨之斷去,被操控的改造毒龍又在稷下傷亡大半,現在的升龍山不曉得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唉……)

    身為龍族之長,卻無力為族人做些什麼,泉櫻真是覺得自己有愧手中的神器,不配作為當代的龍騎士。

    「別浪費時間,走吧。」

    心裡明白戰情緊急,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泉櫻拄槍撐站起身體,幾下呼吸調勻氣息後,便和楓兒一同離開,前往不死樹的方向,希望能在趕往不死樹的中途,和海稼軒等人會合。

    這時候的泉櫻,並沒有時間做太多的思考,然而,僅僅是幾刻鐘之後,她就深深地後悔,如果自己能多一點警覺心,多做一些思考的話,或許……就能夠減少很多的遺憾。

    從登陸時候的遭遇戰至今,這場人魔大戰已經進行了個把時辰,中間過程互有勝負,從殺聲震天,到單方面的一面倒戰局,乍看之下,魔族好像大獲全勝了。

    然而,縱然在海面的艦隊戰上獲勝,魔族卻也不是沒有損傷,胤麾下最具代表性的五羅剎,石崇與郝可蓮先後為胤所殺,阿難達、蛭妖也陣亡沙場,僅剩下一名鳩摩獅,這點就充分反映出魔族人才空虛的窘境,除了他們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史學家沒興趣記載名字的人物,對照起兩千年前九州大戰時,魔族高手如雲,眾皇子無不文武出眾的輝盛景象,任誰都會覺得一陣淒涼。

    能夠承擔起魔族過往榮光,備受當前魔族期待的人物,似乎就只剩下旭烈兀一個,但是在這場人魔大戰的前半局,他的表現卻非常黯淡,沒有交出什麼亮眼的成績。

    這主要是因為,胤有意在兒子接掌大權之前,先剔除魔族內瘀血,所以大半時間將他留在身邊,不下場去影響戰局,而旭烈兀可以自己行動後,卻又不去援助友軍,而是攔截自己想要攔截的人。

    海稼軒、源五郎,這兩個人旭烈兀都沒有興趣,在他的認知中,屬於上一輩的恩怨,就讓上一輩的人關起門來解決,自己才不要被扯入一堆老古董的鬥爭中,搞得自己也老氣沉沉。

    楓兒、泉櫻,這兩位美麗的女性雖然值得呵護,不過卻已經名花有主。美好的東西是應該要珍惜,但總也有等次之分,在已經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下,這兩位女性就先擱著無妨,更何況即使自己不去護花,只憑蛭妖、鳩摩獅那種貨色,相信也沒有辣手摧花的本事。

    事實證明,旭烈兀的判斷沒錯,而他本人則是趁著各路交兵的時候,攔截在妮兒前頭,試圖先把她給擊敗,甚至擒下。

    對於妮兒的惜花之情,倒不是旭烈兀被妮兒的魅力所迷,拜倒石榴裙下,會讓旭烈兀感到心動的女性,完全不是妮兒這種型。與其說是傾慕,旭烈兀對妮兒所抱持的憐惜,近乎胤對梅琳的一再忍讓。

    愛新覺羅皇族本就人丁不旺,又為了爭權奪利與立場之分,反覆內鬥不休,搞到親戚所剩無幾,而且見了面就是戰鬥。旭烈兀與胤的心情有些類似,除非必要,否則盡可能不對絕無僅有的幾個族人動手,而旭烈兀的容忍限度又遠較胤為寬,所以在戰鬥開始之前,旭烈兀就在盤算,如何避免與妮兒發生戰鬥,又或是能將她擊敗擒下,退出這場勝算渺茫的戰爭。

    (情報上說,妮兒小姐最近升到齋天位了,雖然以她的資質,這結果並不奇怪,但新生的齋天位,力量未純,比不上源五郎他們,我這一戰該有七成勝算。)

    難得認真戰鬥,旭烈兀事先反覆評估,最後做了這樣的結論。然而,縱使以旭烈兀的算無餘策,卻也算漏了一個因子,他完全不知道有天武聖功的存在,也不曉得多爾袞與妮兒之間的糾葛,更不曉得妮兒在得到天武聖功灌體,升為齋天位之後,儘管戰力不穩,但卻可能是雷因斯在蘭斯洛以下的最強者。

    結果,一男一女的碰面,很快就從言語不投機變成直接動手,預備速戰速決的旭烈兀,赫然發現妮兒的實力堅強,不如自己預期的軟弱可欺,幾回合一過,自己竟是絲毫佔不到上風,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始終抱持戒心,甚至還會中她的示弱之計,吃上大虧。

    「妮兒小姐的武功大大長進了啊,最近有什麼特殊際遇嗎?」

    「沒有!只是看到你這張帥帥的臉,就火氣上衝,想要把它扁得鼻樑凹進去,所以力量就比平時高。」

    「哎呀,長得英俊不是我的錯啊。」

    「是你渾蛋老子的錯,你就概括承受吧!」

    妮兒的嬌叱伴隨著大天魔刀同至,金黃色的鋒銳刀芒,旭烈兀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卻有著全然陌生的感覺。

    仍然是以天魔功推動,但交手至今,妮兒的天魔功不帶吸蝕效果,反而有一股浩然之威,顯然是發生了某種質變,這讓旭烈兀非常訝異,特別是那種變化過後的天魔功非正非邪,隱約透出一種超然於其上的渾沌,自生無名大威力,看似簡單的一刀、一拳,力量卻強勁而直接,直追魔龍皇拳三極式,讓旭烈兀感到吃力。

    「大家相識一場,我給你最後的機會離開,如果你還替魔族賣命,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裡!」

    「哈哈,我本來就是魔人,站在魔族陣營這邊很正常啊,倒是妮兒小姐,明明是魔族的公主殿下,卻與人類站在一起,這不是很奇怪嗎?」

    「麥第奇家的成員都是武煉獸人,跟隨你多年,你投入魔族,等於完全背叛他們,這樣說得過去嗎?你對得起這些家人嗎?」

    在激戰中,妮兒半指責、半喝問的這麼說著,自從旭烈兀以真實身份現世,她就一直想要這麼問他,而旭烈兀對這一問也不是沒有反應,臉上的微笑一下子正經起來,在短暫的沉默與回攻後,很認真與誠實地回答。

    「我為魔族效力的理由,與妮兒小姐替雷因斯賣命的理由,是一樣的。在奶的認知中,奶是為了人類而戰,還是為了某個人而戰?」

    「……這麼說,你是為了你父……」

    話說到一半,源五郎帶著有雪飆飛的身影破空而去,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兩個人,動作同時一頓。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3:34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五章奇襲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雲之國

    有雪前來戰場之前,曾經想過許多東西,也考慮過一旦遇上了郝可蓮,對方的反應會是如何。當時自我評估的結果,郝可蓮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毒手,然而,那卻都是在窄路相逢,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如果有其他人在旁,危險性就會提高,而現在的情形,則是堪稱所有麻煩場面之最,不但大魔神王就在旁邊,還直接下令要幹掉自己。

    (嘿!我是第一個被大魔神王指名做掉的雪特人,很榮耀耶!)

    儘管嘗試這樣告訴自己,但實際心情卻怎樣都快樂不起來,當郝可蓮轉身朝這邊看來,有雪的臉色驟變,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然後,有雪便看到了郝可蓮的眼睛,或許是因為背對胤的關係,郝可蓮的眼神看來非常複雜,裡頭寫滿了衝突與矛盾,顯然郝可蓮對這道命令也不是全無掙扎,她的個人意願確實牴觸了指令。

    這個發現讓有雪感到一陣興奮,倘若自己能夠說點什麼,或許能夠把郝可蓮爭取過來,與自己一起逃出生天也不一定,但是……該說什麼好呢?

    (她會猶豫與掙扎,當然是因為我身上有吸引她的優點,我只要強化這些優點就行,但優點是什麼……)

    攸關生死,雪特人絞盡腦汁去想,但得到的結論卻令人咋舌。

    (我……我沒有優點耶!)

    長得不高不帥,武藝低微,癡肥蠢笨,貪婪好色兼懶惰,沒義氣又沒信用,要數落缺點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要稱道自己的優點,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怎麼樣都想不出來。

    (對喔……我根本就一無是處,她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家喜歡、應該被人喜歡的?)

    生死關頭,卻變成了自暴自棄的檢討,但想著這些事的有雪,心頭出奇地沒有怒意,也沒有悲哀的感覺,反而出奇地冷靜,整個腦袋彷彿從一場熱病中退燒醒來,前所未有地清醒。

    而在有雪遲遲沒有動作的這段時間,郝可蓮好像也找到答案,壓下心頭的矛盾,俏眉含煞,臉上彷彿籠罩著一層冰霜,右手微揚,一篷碧綠火焰幽幽燃起,邪異詭魅。

    「丞相大人,念在大家熟識一場上,我可以給你一點優惠,讓你選擇一下死法,看看你想要用什麼方法下地獄。」

    含笑的嬌媚嗓音,就像是黏膩的蜂蜜,讓人聽了心頭一甜,但內中所蘊含的殺氣,卻讓感覺出來的人寒毛直豎。有雪應該是要恐懼的,但卻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何能夠如此冷靜,腦裡儘是想著與郝可蓮認識以來的種種,甚至還想到如果她對自己手下留情,那個總是狗屁什麼魔王尊嚴的胤老頭一定會翻臉動手,連她也一起幹掉。

    但是,如果沒辦法爭取郝可蓮的幫助,以自己目前的狀況,那是必死無疑啊!

    (奇怪,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好像就這樣死也不錯。人總是要死,這種死因死也不枉……我是雪特人耶,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就連有雪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況,但有一點卻很肯定,就是自己心中找不到恐懼感覺,反而還感到無比的輕鬆,渾然不似死厄將要臨頭的沉重壓力。

    如果今天非得要死在這裡,那麼至少在死之前有些話要說出來,這些話本不該由自己來說,但卻只有自己有機會說,況且,如果自己不講,恐怕這些話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對她說出來。

    「阿、阿純……慢點,可不可以先讓我說幾句話……」

    「呵呵,要選擇死法是可以,要求饒就太晚了,這個時候還哭著求饒,會破壞你死後在奴奴心裡的美好印象喔……」

    「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讓奶知道,我曾經和那個死要錢的說過話,他對我說過那個晚上鳴雷一族被滅的事……」

    那個燎燒著火焰與鮮血的夜晚,是鳴雷一族宿命的終點,卻是韓特與郝可蓮兄妹扭曲命運的起點,郝可蓮的動作為之一頓,但有雪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死要錢的說,當時奶被驅逐出去,落到敵人手裡,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女,一定受了很多的……辛苦,奶當時力量不強,又是落在敵人手裡,作了什麼都不能全怪奶……」

    不曉得近日來郝可蓮所感到的迷惘,也不曉得郝可蓮所承受的壓力,有雪只是單純地想把該說的話作個交代。

    「奶把全族人都給滅了,為了對族人的責任,那個死要錢的一定得要追究,只能追著奶後頭跑,不過在私底下,我想他相信奶不是一開始就存心勾結外族,是被逼著帶他們回到族裡奇襲的……」

    往事如煙,早已遺忘的許多畫面再次湧上心頭,依稀是百多年前的魔界,一個白髮白膚的少女,漫步在眾多族人的焦屍當中,看著熟悉的景物在大火中漸漸化為灰燼,放聲大笑,笑得放肆而狂妄,洗滌清純,誕生邪惡。

    但只有少女自己聽到,在心裡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個不曾終止過的啜泣聲,一直在低低地迴響著,直到那一刻。

    在那之後,少女就不曾再有過眼淚……

    「那個死要錢的,他相信奶,只是這些話他不能說出來,因為他有他要背負的責任,不過,我想他一定很後悔,沒有完成對奶和對母親的承諾,沒有一直守護奶,很對不起奶!」

    講這些話對有雪來說,只是急著想把這些事告訴郝可蓮,因為韓特自己不可能說出來,韓特身邊的其他人又對郝可蓮充滿敵意,倘使自己再不說,就沒有人能把這些事告訴她了。將這些事轉達給郝可蓮,讓她明白這一點,便已足夠,並沒有什麼爭取她饒命的打算,這是有雪單純的衝動。

    所以,當這些話說完,有雪本來以為那團碧油油的火焰會馬上投到自己身上,卻沒想到久久沒有動靜,好奇地抬起頭來,只看到一串如珍珠般的雪亮水滴,在郝可蓮蒼白的臉蛋上畫過痕跡。

    「阿純,奶……為什麼……」

    有雪目瞪口呆,仔細回想起來,自己與郝可蓮相識至今,見面不少次,彼此流血流汗的次數有過不少,卻從沒看她掉過一滴眼淚,這究竟是……

    一個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馬上又變成第二個問題,郝可蓮不只是無聲地流淚,甚至還張開雙臂,把面前的雪特人抱了個結實,由於兩人身高上的差距,郝可蓮必須半蹲跪下身體,才能抱住雪特人的粗脖子,遠遠看來,這幕畫面說不上美觀,但是被美艷**妖姬摟個結實的福利,卻是由衷令人稱羨。

    然而,有雪卻沒有心思享受這樣的福利,他只是很訝異、很驚愕地被摟抱著,然後好像清醒過來似的,手足無措地想要安慰眼前的美人兒,對她突然間像是個小女孩般的哭泣,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嗚……嗚∼∼」

    「哎呀,別在這裡哭嘛,這裡……這裡很不適合耶,別難過了……」

    聽著這哭聲,看著郝可蓮涕淚縱橫的俏臉,有雪隱約明白了什麼,但要深思,卻又完全不懂。

    「其實……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好,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相信奶、曾相信過奶……奶就能夠得救……」

    好像是多爾袞曾經這麼說過,依稀自己仍追隨多爾袞習武時的某個深夜,發現多爾袞面壁坐禪,背影看來異常蒼老,用一種異於平時雄渾霸道的慈和口吻,與自己說話,講出了這段當時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話。

    但為何,這些話在此刻想來,竟然如此深刻,彷彿一語一字都命中真正自己心意,令自己像個孩子似的哭泣……只要有一個人相信自己,心,就能得救……

    「別放棄得太早……丫頭,奶可以得救的!」

    無法言喻的激動,郝可蓮抑制不住地失聲痛哭,任由淚水奔流,染濕雪特人的臉頰與衣襟,哽咽不能成聲。

    但奇怪的是,流了那麼多的淚水,心卻一點也不會痛,還好像解去了什麼束縛般,讓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不但洗去了恐懼與壓力,還讓人油然生出一股勇氣。

    (我……得要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理智漸漸回到腦袋,遲疑許久的抉擇,卻在此時得到了支撐的勇氣,雖然這作法實在不適當,但自己只有嘗試看看,會否能夠……

    止住哭聲、放開了有雪,郝可蓮站了起來,卻巧妙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有雪,不讓有雪直接承受胤的視線,跟著才用盡可能平穩下來的聲音,壓抑著衝動說話。

    「陛下,不知可否……」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似乎非常滿意,期待已久的果實終於能夠收割,微笑地點了幾下頭,開口說話。

    「能夠得到頓悟,真是可喜可賀,連朕也由衷為奶喝采,不過在這個時間點上……很遺憾,奶選錯邊了。」

    幾乎是在說話的同一時間,胤輕輕地一指點出,魔族帝王絕學的爆靈魔指,撕裂大氣疾射而來,在郝可蓮說出下一句話前,命中前額,透腦射出,一切發生得太過快速,站在郝可蓮身後的雪特人只聽見「波」一聲,就被飛濺鮮血灑了滿臉,跟著便看到面前的嬌軀軟軟倒下。

    腦部重傷,對魔族而言也是足以致命的重創,在倒下去的過程中,郝可蓮更清楚感受到,天魔勁在太天位力量驅動下,入體侵經蝕脈,迅速破壞魔族的生命核心,同時摧毀腦部與魔核,不愧是魔界最霸道的王者武學,也充分代表了發招者的奪命決心。

    帶著些微的錯愕,郝可蓮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了胤的面孔,發現他仍在微微冷笑,表情中沒有憤怒,沒有失望,只有隨手完成一件小事的平淡。

    自己從來也不曾瞭解過這個男人,但至少在死之前,自己終於證實了一個疑問──就是自己在這男人的心中,果然沒有半點份量,完全是一件隨手可拋的東西。

    從出生開始,身為「白子」的自己,就是一件受人厭棄的東西,被拋扔過來、拋扔過去,為了擺脫這樣的噁心宿命,自己用盡一切手段,踩著他人頭頂往上爬,想不到最後還是被人像扔垃圾似的隨手幹掉,這真是何其諷刺的結果。

    (這是……報應嗎?好像也不錯……)

    失去生命力的軀體軟軟倒臥,但卻幸運地沒有倒落塵埃,而是倒入某個雖不強大,但卻非常溫暖的懷抱中,跟著,眼前出現雪特人驚惶的面孔。

    自己的人生,是不停地往上爬,攀附著比自己更強的強者,藉由他們的力量壯大自己,但冥冥中自有天數,自己在人生的終點被打落原點,最後伴在身邊的不是什麼強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雪特人。

    假如自己的壽命能夠再延長幾年,與這個雪特人之間會有怎樣的演變,這點還真是讓人好奇,不過,這些事現在都成了夢幻泡影,在意識即將消失的現在,自己無悲無恨,只是感謝有他陪伴在旁,自己不用寂寞地死去。

    「……有雪老公……謝……謝……」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曾經美艷絕倫的一代妖姬撒手人寰,失去生命的軀體迅速變得冰冷僵硬;雪白的髮絲與肌膚,因為沾染鮮血,而添上淒厲艷色,恍恍惚惚,乍看之下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雪特人抱著郝可蓮,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即使剛剛他曾經感到生命危機迫在眉睫,卻也從沒想到事情會如此轉變,令郝可蓮死在自己之前。

    抱著那迅速冰冷的嬌軀,凝視那張熟悉又陌生的染血芳顏,有雪只覺得無比的荒唐,很想跳起來大喊大叫,嚷說郝可蓮還沒有與兄長見面,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這樣子作實在太沒道理。

    但心裡僅剩的一絲理智,又清楚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已經斷氣,已經被胤給無情殺掉,無論有什麼遺憾,今生都是來不及填補了……

    說不出的苦澀感覺湧上心頭,雪特人剎那間什麼也說不出來,僅是愣愣地摟抱著懷中女體,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與她,渾渾噩噩,甚至聽不見耳邊響起的聲音。

    「縱然是敵國丞相,但親自出手誅殺一名雪特人,對大魔神王仍是一種侮辱。不過……或許朕也感染上那種無聊的美學觀了。」

    胤道︰「既然是有情人,弄到天人永隔,兩地相思,對於生者而言實在是太過礙眼,朕可以大發慈悲,送你一程,讓你能夠追隨你的情人於地下,更成為首個被大魔神王親手格殺的雪特人。」

    一句話將有雪驚醒,讓他察覺到辣手殺害懷中玉人的兇手就在旁邊,瞬間雪特人急怒攻心,把懷中香軀往地上輕輕一放,迅速急轉過身,憤怒地指向大魔神王,高聲說話。

    「你……大魔神王陛下,我不認識這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請您大慈大悲,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不只是說話,雪特人兩腿一軟便跪倒下去,如同搗蒜般大力磕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饒命。前後情緒的強烈反差,就連胤都看得傻了眼,一時間不敢相信怎麼有人能做到這樣的情緒轉折。

    (雪特人就是雪特人,貪生怕死的本能高過一切。發生在英雄身上,這可以解釋成能屈能伸,但在這種狗熊的身上……嘿!)

    胤本以為這雪特人會爆發狂怒,說些什麼有趣言語,卻不料他如此沒有骨氣,女人一死便立刻向敵人叩首饒命,心中頓時無名火起,對這軟弱難看的行徑感到怒意。

    原本胤對雪特人就已經有了殺意,現在又見到如此醜陋的一幕,無論他怎樣哀求,都沒有放過他的理由;但就在胤要抬指動手的一刻,異變陡生,正在慌亂磕頭求饒的雪特人,突然揚身抖手,打出了一樣暗器。

    一切只能用「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來形容,這是胤畢生極少見的大意,也堪稱是最嚴重的一次大意;對雪特人這種族的輕蔑,讓他失去了平時與人類對戰沙場時的應有警戒,再加上看不起有雪的能耐與低姿態,胤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沒有提防,就連那枚暗器已迎面射來的時候,他都還暗自嘲弄雪特人的無謂掙扎。

    在胤眼中,算不上對手的雪特人,甚至算不上是一號人物,僅是單純憑著個人運道,僥倖存活至今的一名小丑。但如果有雪是人類,胤就會警覺到,無論怎麼沒本事,能在無數場生死歷練中存活下來的人,絕對有他不可輕視的地方。

    再者,如果胤的情報再多一點,曉得有雪背後的人脈之廣,不但有愛菱專門幫他設計道具,還有一個當世術法大家的華扁鵲在做後盾,胤也會對他身上所帶的東西多點戒心,不會直到那件暗器在面前爆開,才驚覺情形不妙。

    以胤的無敵力量,縱然是軌道光炮、核能火弩這樣的重武器,也傷不到他分毫;當通天炮、元始炮皆毀,世上再沒有太古魔道武器能威脅到他。然而事情總有例外,特別是在稷下大戰後,愛菱和華扁鵲有鑒於通天炮重建不易,索性把手邊的重要物質集中,用來製作了一樣絕無僅有的兵器。

    靠著有雪手上的創世紀之書,愛菱與華扁鵲動用兩個研究院的最高技術,把那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重現出來。製作物資太過珍貴,完全沒有機會作實驗,這項兵器的實用性有多少,就連製作者自己也說不清,經過考慮,這樣東西交給源五郎,又被轉交給有雪,理由正是為了這一刻,讓唯一有機會暗算胤的人成功出手。

    (咦?)

    當那枚形狀古怪的暗器凌空爆炸,胤心中生出一絲警兆,舉掌相迎,哪想到自己的護身真氣竟然全不濟事,瞬間被破,跟著一股熾熱火焰急燒而來,五指立刻焦黑冒煙,疼痛難當。

    (能破我天魔功,什麼暗器這樣厲害?這記爆破的威力之強,足以夷平方圓五百里,若有天心意識輔佐凝聚,不下於太天位武者的一擊,究竟是什麼?)

    胤的訝異才剛開始,繼無限光明火之後,跟著來的卻是一陣刻骨急凍,聖靈冰封死整條手臂,刻膚切骨,太陽風、宇宙光交錯襲來,多種不同元素的交錯攻擊下,手臂的血、肉、骨,所有組織幾乎壞死,而後便是威力最大的爆雷。

    (火、水、風、光、雷……是傳說中的天譴之雷!)

    作夢也想不到這個雪特人竟能放出天雷。傳聞中具有毀滅一切生物的無窮威力,果然名不虛傳,甫一接觸,就將自己的右臂整個破壞,爆炸威力更直撲面門,胤無暇思索,只有放棄左手對不死樹的施術,全力擊出大天魔刀,去接下這一枚天雷。

    兩力對撼,大天魔刀破去天雷,卻也震得胤手掌生疼,面門要害在近距離震撼下,更是彷彿被鋼板打個正著,疼痛不堪,對天雷的威力心驚不已。天雷雖強,倘使自己是有備而接,絕不會鬧得如此狼狽,但不可否認,適才自己大意輕敵,如果這天雷不只是一枚,而是十枚之數,自己先被廢去一臂,倉促接應,會是什麼後果著實難料。

    現在右臂完全失去感覺,幾次運勁催愈,壞死的**組織都無反應,看來是徹底廢了,只有徹底切除,然後整條手臂一次催愈新生,但這樣的大規模再造**,極損元氣,對忙於操作不死樹的自己,平添了不必要的風險。

    (真是太過大意了,如果死在雪特人手裡,朕就變成魔族的千古恥辱了!看來是老天懲戒朕的自大,這麼強的武器,竟然是交在雪特人手裡……)

    一擊成功,但天雷爆破瞬間的威力非同小可,把周圍瘋狂轟炸,胤不認為有雪能夠承受,也不認為他會毫無準備,環顧四周看不到他與郝可蓮的屍體,心裡已經知道究竟。

    早就曉得這發人造天雷威力強大,有雪當然不會傻傻在這邊死等,轟掉敵人後連自己也被波及,在發出天雷的同時,自己也發動卷軸異能,鑽地潛了下去。

    創世紀之書的潛地術,雖然說是潛入地底,卻不是真的鑽入土中,而是開闢出另一次元的同位空間,在同位空間中行走藏身。爆炸威力雖大,將地面硬生生炸破翻掀,但終究沒有到衝破空間之壁的程度,有雪藏匿在其中,雖然感到周圍輕微搖晃,卻沒受到什麼實質傷害。

    「……最好能炸死那個王八蛋,不然把那棵不死樹轟上天去也好,氣死那個大王八……」

    有雪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不死樹的存在,本身有特殊結界守護,剛才的爆炸威力大半又由胤刻意吸收承受,所餘的威力已不足創傷不死樹。倘使認清目標,一開始就做針對攻擊,以天雷之威,是有可能破壞成功,但任何人都無法否認,適才確實是奇襲胤的千載良機,而且也確實獲得成效。

    抱著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有雪遲疑著不曉得是否該立刻遁地遠離,畢竟敵人不是普通角色,如果自己隨便行動,很容易就會被察覺位置,還不如躲在地下,等待友軍的救援。

    有雪的這個判斷絕對正確,只是在過大的實力差之下,這些正確的判斷並無法帶給他太大幫助,在他仍凝視著懷裡那張沉睡容顏,怔怔出神時,週遭的黑暗空間陡然一震,往內一縮,跟著就是往外一爆,將藏匿於其中的有雪炸出地面。

    (啊!糟糕!)

    曉得情形不妙,在頃刻間短暫掙扎,有雪毅然決定放手,讓一度緊摟著的冰冷香軀就此沉埋於地下,只有他自己被轟出地面,因為若非如此,不但會阻礙自己的逃生,更可能讓已逝者被炸得支離破碎,死無全屍。

    「漂亮的抉擇,漂亮的割捨,朕要對你這個雪特人另眼相看了……有雪丞相,你是首個被朕認可為對手的雪特人,帶著這份榮耀安眠去吧。」

    太天位天心意識,瞬間搜過方圓數百里空間,找出有雪的所在,輕易將他震轟出來,胤不敢小看這雪特人掀風翻浪的本事,下定決心要致他死命,一把人掀出來,馬上就動手,同樣一發爆靈魔指轟刺出去。

    有雪被轟掀離地,正在半空中亂滾浸鬥,察覺到敵人指勁襲來,卻又哪有本事抵禦,正要被轟個正著,左側空中突然閃出一發耀眼燦芒,雪亮劍氣長射而來,全力催發的星野天河劍半空攔截爆靈魔指,將指勁推得稍稍一歪,狂催九曜極速的源五郎已飆趕過來,將有雪夾抱逃走。

    「不用怕!我來了!」

    「你來得太慢了吧!我都快要被幹掉了!」

    口中說話,源五郎將九曜極速瘋狂鼓催,身影化作一道急電,飆向天之一側,想要先把有雪送出,再趕回決戰,但一句話才說出口,身後卻傳來一聲冷笑。

    「百敗軍師,自身難保,有什麼資格做出保證?」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胤對敵人的極度重視,竟然令他舍下不死樹,逕直來攻,憑著太天位力量的優勢,一下子就追到源五郎後方不足五尺,這時假如有人配合,就可以趁胤離開的時候,奇襲不死樹,但被分散開的五人,除了源五郎能用九曜極速搶至,剩下的人全都還在半路上,根本無法配合攻擊。

    (可惜,這是大好機會……)

    大天魔刀攔腰斬來,其勢洶洶,如果不作理會,一定會被攔腰斬殺,源五郎無奈,只有以紫微玄鑒全力推出,想把天魔刀給卸散化開,哪知道一掌推出,天魔刀竟然弱得異乎想像,無須卸散,就這麼被源五郎一擊而破。

    (這麼弱的天魔刀……是虛招,啊!不好!)

    驚覺到胤虛招誘敵的用意,源五郎慌忙側身閃避,但兩記爆靈魔指已趁他招架天魔刀的時候,無聲無息地突襲過來,儘管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閃躲,避開腦門要害,但爆靈魔指卻仍命中有雪的左肩和腹側,登時炸出點點血花與碎骨肉。

    「啊!」

    一擊得手,胤立即飄身而退,飛飆射向不死樹所在,要盡快維持住不死樹的異能運行,否則便會前功盡棄。

    源五郎則是怎麼都想不到,胤對有雪的忌憚如此之深,竟然願意暫時放下對不死樹的施法,跑來截殺,眼見有雪傷勢嚴重,轉眼間就變得奄奄一息,當下只有急飛而去,先找個地方將他安置。

    「因為……我的老朋友,你沒有顛覆我佈局的能力,但這個雪特人卻有,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成長為另一個蒼月草……」

    隱約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成了源五郎心頭久久不去的遺憾,縱然九曜極速奔馳如飛,但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追得回來;打從有雪受傷,他就第一時間開始施放回復咒文,想把他的傷勢痊癒過來,只是隨著時間過去,情形卻越來越不樂觀。

    天魔功造成的傷害,別說只是普通的回復咒文,就連雷因斯女王的天賦聖力都未必能治。天魔勁入體後,會不斷侵筋蝕脈,讓傷患惡化下去,除非把入體天魔勁驅除,否則不管怎樣努力,傷勢都會反覆復發。但胤是以太天位的無敵力量出手,被源五郎、創世紀之書分別遮擋,這才讓有雪沒有當場炸成一堆碎肉;可是以源五郎之能,沒有辦法驅出有雪體內的天魔勁。

    (這個……該怎麼辦才好?老四的傷沒有那麼容易可以治,我也沒有時間被這絆住,要是耽擱在這裡,那……)

    源五郎心亂如麻,眨眼間就已經飛到平靜的海面上,但卻不曉得該往哪邊衝去,正自彷徨,前頭突然飛來一蘋金屬怪鳥,高速靠近。

    「源五郎先生,請把有雪先生交給我,由我們來負責治療,快!」

    愛菱的聲音,從鐵鳥裡頭傳出來,正好解了源五郎的燃眉之急。放眼四望,找不到鐵達尼二號的蹤跡,多半是已經隱形暱蹤,躲藏起來,把有雪托付給他們,有可能因此讓他們暴露行蹤,但目前也沒有其他方法,只好這麼冒險一次。

    「好,就拜託你們了。」

    沒有更好的辦法,源五郎把有雪托付給那座造型圓滾滾的大鐵鳥,看著那座大鐵鳥盤旋一飛沖天後,筆直俯衝向海面上的某個位置,自己則再次催起九曜極速,高速奔馳向不死樹的方位。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3:18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四章意外前鋒

    這場人類與魔族的最終大戰,在開戰三刻鐘之後,人類終於將主戰力投入,點燃了最燦爛的戰火。

    「分路進擊,可以有效擾亂敵人部署,避免攔截;但對方是大魔神王,在這種時候分散戰力,是自殺的行為,所以……」

    源五郎所使用的道具,是太研院在改良T1000時候意外開發的副產品,如同彈珠般的小圓球,卻能夠在短時間內散發高能源,讓使用天心意識掃瞄的武者們產生錯覺,乍然感應下,好像有眾多天位武者一起攻來,源五郎預備使用這個道具,把敵人的駐防調開,不要被他們給浪費力量。

    妮兒道︰「小愛菱還真是個好幫手,有她在,後勤工作很靠得住呢。」

    「確實,這個技師比百敗軍師要靠得住。」

    「棉唆!要嫌我腦筋不好,你就自己策劃啊!」

    源五郎反駁海稼軒,後者並沒有什麼反應,因為自己的策劃能力並不會比友人強多少,說到底,自己與他都是傑出的武者、勇猛的戰士,但卻不是優秀的策劃人才,這點從九州大戰時期就是如此了。

    眾人的策略,是集中力量打擊胤,至於胤的所在,那完全不是問題,大魔神王這時候不會離開不死樹,只要順著那巨大的樹幹追蹤,很容易就能找到胤。

    「千萬記住一點,就是行動的時候不要分散!」

    回看身旁眾人,源五郎深切感覺到己方的力量並不足夠,雖然三名齋天位武者堪稱強大,但能否對太天位造成威脅,怎麼看都覺得沒有把握,只能盡可能把力量集中,拼著犧牲的覺悟,盡力一戰。

    當五個人開始衝鋒,太研院所開發的誘導裝置也同時啟動,天心意識的感應,只發現周圍剎時間出現幾十個天位反應,魔族的武者群頓時大亂,一面應付軌道光炮的襲擊,一面前往攔截,但卻正中源五郎的計策,因此讓防線被拉得更開,源五郎等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侵入崑崙山。

    不過,順利的進展卻也到此為止,進入崑崙山的源五郎等人,才一衝進去,就驟覺眼前一片黑暗,雖然說崑崙山內本就是漆黑一片,但這片黑暗卻給人不尋常的詭異感覺,源五郎和海稼軒兩個有術者身份的強手,更是率先有了感應。

    (這是……魔力波動……不妙!)

    想到稷下城裡那場驚天動地的決戰,胤本身除了武功天下無敵,也是一名傑出術者,如果在他前往不死樹閉關之前,就預先在崑崙山內設好魔法陷阱,這確實可收奇兵之效。

    (不過,堂堂大魔神王,居然也要用這種小手段來削減敵人戰力,這還真是看得起我們,或者……進行不死樹操控術法的他,本身真的處於虛弱狀態,所以才要布下陷阱……)

    面臨逆境,源五郎努力讓自己維持冷靜,用心去思考,這是自己現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但是這份努力究竟有多少效果,就暫時是個未知數了,在一陣短暫的暈眩感過後,陷入黑暗中的五個人被魔法傳送,分散到崑崙山內的幾處地方。

    「唔……似乎成功了啊!」

    傳送型的魔力陷阱啟動,正在施法掌控不死樹的胤立刻生出感應,望向身邊的兒子。

    「你的計策成功了,敵人被分散拆開,現在正散落於崑崙山內。」

    旭烈兀瞥向父親,儘管他相信只要自己開口問,父親一定不會對自己說謊,不過單從表情來看,他確實看不穿父親的「高深莫測」,計算不出正受到不死樹施法拖累的父親,究竟還剩下幾成實力,這一點……想必敵人那邊也很苦惱吧。

    「這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我方整體戰線仍在潰敗,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敵人與你的力量相差過大,這種陷阱根本不會成功,我只要想到魔族陣營中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做到同樣的事,就沒有高興的餘裕。」

    「唔……不值得高興,這點倒是說得不錯,因為這個陷阱根本不是為了我方而設,這點實在讓我這個做父親的人有些感歎。」

    崑崙山內的魔力陷阱,是旭烈兀早先回歸的時候,第一時間要求胤施布下來的,雖然說是為了有效分散敵人戰力,但胤卻覺得兒子的心思沒有那麼單純。

    倘使敵人把精英戰力集中一處,衝上不死樹來決一死戰,有可能對全心施術的胤造成重大威脅,但反過來說,腹背受敵的胤為求穩定狀況,誓將毫不留手地重招殺敵,雙方的死傷一觸即發。如果把敵人的戰力分散,逐個殺來不死樹,以胤的實力,這些零散敵人絲毫不放在他眼裡,解決起來容易得多,也許……還有留人生路的可能。

    在魔族的價值觀裡,這根本就是腳踏兩條船的利敵行為,但胤對於這個兒子卻不得不寬容幾分。站在父親的立場,胤感到遺憾,旭烈兀智勇雙全,處世的柔軟度遠高於兩名兄長,然而,過多的婦人之仁,這點卻不為胤所喜。

    「這是敵我雙方決定性的最後戰役,雖然尚未真正開打,但是來這裡的人都是抱著必死覺悟,連朕也不例外,你想在這樣的戰爭裡頭救人,難道以為自己救得了所有人嗎?」

    「我是魔人,不是救世主,讓所有人都得救的這種想法,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拋棄了,不過……還是有些東西,失去了我會覺得很可惜,既然留下來也沒有太大的害處,何必非要摧毀不可呢?」

    一面說話,旭烈兀也有了動作,起身離開不死樹,以一種不接受任何攔阻的堅決氣勢,走向周圍的黑暗結界中,消失了身影。

    敵人被打散成五處,旭烈兀到底是往哪個方向前進,胤大概猜測得出來,不過目前最令他感興趣的問題,則是好奇那五個人裡頭,誰會最先來到自己面前。

    崑崙山的內部,本來就被西王母族布下許多魔力機關,當西王母族覆亡,這些機關並沒有因此消失,只是廢棄隱藏在山腹裡,胤就是利用這些機關,才能夠如此迅速地做出魔力陷阱,有效把敵人分散開來。

    剎時間內,雷因斯的五人組被傳送到崑崙山內各處,完全打散,但在各自行動的眾人中,卻有一個特異的存在,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在山腹內行動。

    「奇怪……不是說有人會跟著我過來嗎?怎麼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個人走路?剩下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打大魔神王去了嗎?」

    走在黑暗之中,雪特人的表情看來十分錯愕,源五郎在扔人下海的時候,有特別交代過任務,也是因為這個任務的特殊性,有雪才願意獨自實施。

    「你登陸之後,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找到那個大奶妖姬,然後看你高興做什麼都成。」

    「你要我去牽制她?」

    「不然難道真的要你去單挑大魔神王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在出發之前,你曾經特別委託小愛菱幫你做了個雷達,專門用來搜尋大奶妖姬的,現在給你機會施行任務,這不是很好嗎?」

    說來很諷刺,但在這場戰爭中存著留手念頭的,並不只有旭烈兀一個,源五郎也做著類似的考量。如果打不倒胤,眾人全部戰死沙場,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但如果能打倒胤,除了旭烈兀之外,其餘的魔族強將皆不足道,郝可蓮的生死也無關大局,她與韓特之間的恩怨,還是留給他們兄妹來處理比較好。

    從戰術上的考量,郝可蓮武功不弱,各種稀奇古怪的用毒技巧,就算高她一個天位也要有所忌憚,目前人力吃緊,沒有餘裕為她耗損戰力,倘使用一個有雪就能把她絆住,這也是一個上佳的計算。

    自從中都之戰胤現身,有雪便不曾與郝可蓮再見過面,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卻是沙場相逢,他自己也不肯定會招來什麼後果,在成功登陸後,他立刻使用卷軸潛地而行,預備先找到人,再看情形來決定是否露面。

    不過,事情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因為本來還潛行得好好的,照著雷達所指示的方向前進,在進入崑崙山山域的瞬間,卻突然像是碰到什麼巨大障壁一般,潛行中的自己驟覺天旋地轉,腳下不穩,跟著周圍便陷入了黑暗。

    平常運用潛地術的時候,雖然也是黑暗,但卻不至於黑到這樣難辨東西,從這些異狀來判斷,自己應該是撞上了某種結界或法陣,受到那些東西的箝制。

    「這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是碰上敵人埋伏了吧?」

    被雷因斯一方視為福星的有雪,其實自身的運道非常不好,雖然不至於每次走路都掉到水溝,可是每次出陣作戰幾乎都會碰到敵人陷阱,快要成了名符其實的陷阱觸發機,對於這些事他也是早已習慣了。

    沒有旁人可以依靠,也沒有退路可走,只剩下往前的一條路,雪特人方自困惑,手上的搜尋雷達突然「嗶嗶」鳴叫,為他明確地點出了方向,或許是巧合,但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前,主要目標赫然也在那裡。

    「在前面……只有往前頭走了。」

    停留在原地不動,只能一直被鎖在黑暗中,有雪唯一的路就是往前探索,追著雷達所顯示的信號,飛快朝那邊搶奔。神行符增速,有雪腳下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奔出老遠,只見前方由黑轉亮,漸漸露出了一點光亮,甚至出現了光源。

    「出口到了!」

    腳下加勁,有雪一溜煙地跑了出去,當眼前那點明曜之光越閃越亮,一陣刺眼白光閃過,所有黑暗消失不見,有雪已經走出了黑暗的空間,而那些黑暗空間則在他奔出的那一刻消失,只剩下眼前的實在景物︰一棵枝葉茂密、碩大粗狀得無與倫比的巨樹,還有樹底下僅有的兩個人……郝可蓮與大魔神王。

    這種場面的出現,到底哪一方比較驚愕就很難說了,郝可蓮是因為戰況不利,不得不搶著趕來此地,請示整體的作戰方針。講起來連郝可蓮自己都覺得很可笑,雖說自己與同僚的武功差距不大,但放眼望去,自己確實是如今魔族在胤與旭烈兀之下的最強者,僅僅半年之前,這還是難以想像的情形,但如今卻真實出現了。

    當自己來到胤陛下面前,報告己方戰線的敗退窘境時,他的反應很淡然,什麼明確指示都沒有做。這樣的情形並不意外,因為以胤陛下的智慧,早該料到開戰後會有這局面,倘使他有意要佈置防禦陣,只需作些指示或是派旭烈兀來指揮,斷不會令魔族大軍被打得這樣手足無措,現在之所以變成這樣,主要的理由……應該是要藉此汰弱留強,作一次篩選吧。

    魔族素來奉行弱肉強食的鐵則,站在生存金字塔至高點的大魔神王為了保障自己權位,必須維持超人一等的實力,同樣的,基於對屬下素質的要求,魔王會時常發動大清洗之類的篩選,藉由生死實戰,剔除老弱的瘀血,保留精英戰力,有時候則是利用對外戰爭,有時則是舉行內部的武鬥大會。這些史事郝可蓮自是熟知,也素來認同這種弱肉強食的實力鐵則,強者生、弱者死,是每個魔界住民都該明白的東西。

    然而,剔除瘀血的大動作,是不是適合一個貧血的重病患呢?魔族如今的總體戰力,在歷經多場大戰重創後,許多頂層高手、人才為之一空,死的死,叛逃的叛逃,根本沒剩下什麼人才了,在這種時候不進行培育,而是放手靜觀優勝劣敗,這樣子的大手術,對魔族真的好嗎?最後所導致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除了大魔神王本人外,儘是剩下一些實力相距甚遠的嘍棉。

    特別是,在這樣的沉重壓力下,就連自己也感到疲累了。過去自己一直深信不管遇到怎樣的嚴苛篩選,自己都能在食物鏈中生存下來,不過……人心非鋼鐵,終究是會累的,自己已經厭倦總是在這樣的生活中度日。

    「奶是追隨朕多年的部屬,應該很明白朕的想法……」

    沒有作任何的指示,胤僅是這麼簡單地說了一句,卻在郝可蓮心中激起無數漣漪,即使明白,但卻無法接受,特別是她突然有種恐懼,就是生怕被眼前這個男人看透了內心想法。

    (有這種想法,是弱者所為,如果被他發現了……)

    郝可蓮從沒忘記胤是一個多麼危險的人,所以這一刻的恐懼才來得如此深切,胤望向她的眼神忽然冷澈如刃,直刺入心,讓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

    (或許……屬於我的抉擇時刻,也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郝可蓮無意識地握起了拳。幸運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來打斷,旁邊傳來奇異的撕裂聲響,一個人影從山壁的結界口中滾跌出來。

    「咦……你們……這裡是……」

    雪特人滾地爬起的滑稽模樣,引人發噱,確實減輕了這場面的肅殺氣氛,特別是他站直身體後,先看見郝可蓮的驚喜表情,還有發現胤後的兩眼發直與張大嘴巴,分外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來……朕比那百敗軍師好不了多少。」

    在這詭異場面中,率先打破這氣氛的仍是胤,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起來。

    「朕本來還在好奇,被朕分割傳送的五個人裡頭,到底是誰會先到朕的面前來,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出人意料的訪客,哈哈哈……」

    胤的哈哈大笑,並沒有讓周圍的兩個人好過一點,反而更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力,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胤身旁的不死樹驟然劇烈搖晃,像是被一陣強風高速吹拂而過,濃葉遮天的巨大樹傘整個搖動起來,樹葉摩擦作響。

    起初,只是連串的「沙沙」作響聲,但很快就變成一種奇異的悠揚聲響,如鳴笛、似擊鈴,高亢而靈巧的清亮樂聲,瞬間響徹附近海域,隨著巨大樹傘遮蔽的範圍,傳到附近每個人、每個生物的耳內,彷彿直透靈魂深處,震撼著心魄。

    (這聲音……真是好聽……)

    有雪覺得心神蕩漾,彷彿整個靈魂隨著樂聲飄飛上天,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無比舒暢,旁邊郝可蓮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假若源五郎或海稼軒在此,必將為此提出警告,因為會讓人產生這種感覺的樂聲,往往都能配合勾魂攝魄之類的術法,而這樂聲遠揚數百里,術法施放起來的結果肯定非同小可。

    悠揚的樂聲,並不是只有一聲,而是像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頻率越拔越高,長聲放嘯,遠揚四海八方,直傳到大海的另一頭去。有雪和郝可蓮站在距離不死樹最近的地方,看著那參天直入雲端的偉岸樹幹,並不覺得聲音震耳欲聾,只覺得清亮好聽,仔細觀察,這樂聲彷彿是由樹葉之間的摩擦發出,卻又不對。

    「這是……樹的聲音。」

    畢竟是靠得近了,有雪尋找之後聽得清楚,樂聲的源頭,是不死樹樹身上的無數大小孔洞,在那斑駁的樹洞裂孔中,似乎有股莫名力量快速吸取附近空氣,化作悅耳樂聲流出來,乍聽之下,好像樹木本身在歌唱,飛揚而輕快的樂聲,讓人心神怡,說不出的暢快。

    「操控不死樹的過程中,會引發不死樹的魔力共鳴,朕個人稱之為不死樹的歌唱。原本是預備把這首樂章贈給第一個來到朕面前的勇者,但老天似乎有意作弄朕,第一個來到朕面前的,居然不是朕的老朋友……」

    胤的目光投向大海之上,凝視著激烈廝殺中的戰場,無數鐵甲船艦猛發炮火,狂轟向岸上的魔族部隊;百餘道天外光雷,錯落不絕地連環轟炸,彷彿末日天譴,震撼在魔族強將的頭上,打得魔人們節節敗退,甚至給光雷當頭一炮炸來,腦門開花,當場斃命。

    戰局的走向很明顯,單純是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魔族還能拚個激烈燦爛,憑著本身的魔法技術、優異的回復能力,雙方的勝算只在五五波上下,但是一加上天上的軌道光炮,人類陣營等若多了百餘名強天位武者助陣,勝負瞬間就分了出來,魔族陣線徹底崩潰只是早晚的事。

    「再等下去,朕就有**為大魔神王的職守……也罷,既然也是緣法,朕就把準備好的禮物贈給你這名貴客。」

    承受胤的視線,有雪就像是一蘋被蟒蛇盯住的青蛙,心裡毛骨悚然,想要找機會用卷軸遁走,卻知道對方絕不會給自己這種機會,稍微動一下,就會被格殺當場;又聽說他預備了專門禮物給自己,想到接受他「盛情款待」的李煜是何下場,彷彿就能看到自己的悲慘結局。

    (這……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我又沒有白老大當後台,不用這麼看得起我啊!)

    無視有雪的恐懼,胤抬舉起手,緩緩一掌拍向旁邊的不死樹,在提掌的過程中,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而當手掌終於和樹體接觸,瞬間胤面上閃過一絲赤紅,跟著又變成極度蒼白,就算是有雪也明白他體內精元因此而鉅量消耗。

    天下無敵的太天位武者,要消耗這樣大的精元氣力,造成的結果自然是驚天動地,牢牢深植入地面的不死樹,一瞬間晃動起來,但卻不是左右搖擺,而是有股力量由內向外透發,衝擊著樹體,從核心傳往錯綜複雜的萬千枝幹,再由枝葉末梢一次釋放出來,化作無數道金色彩光,凝聚為細細的光線,剎那間遍灑方圓數百里的每一處空間。

    細細的金線,看似纖細易折,但卻是能夠穿透一切,無論是鐵甲船艦,還是深邃遼闊的海洋,這些細如髮絲的金色光線仍是穿透進去,直射領域範圍內的每一個生物,無分人類、無分魔族,都被這些細細金光所網羅捕捉,隨著不死樹之歌的頻率變化,金光也出現粗細、顏色上的轉換,遠遠看過來,非常像是不死樹在用聲光演奏樂章。

    直透入靈魂深處的至極演奏,沒有人能夠形容那一刻的美妙音色,所有生物的思考、意志,在聆聽到樂聲的那一刻化為烏有,變成了一片空白,只餘下渾沌,本來還殺聲震天的海面,一下子變得萬籟俱寂,除了海浪拍岸,再沒有半點聲音,激戰中的人魔兩軍全都停住動作,彷彿化為木人般的呆呆站立,僅有極少數的例外。

    魔族方面的天位武者,在樂聲中心神劇震,但終究沒有被此控制,還維持著清醒,發現天上的軌道光炮暫停轟擊,大感慶幸,均認為是敵方操控軌道光炮的技術小組被摧毀,己方暫時得以喘息,當下也不顧該趕赴崑崙山內支援,第一時間調息養傷。

    事實上,軌道光炮的發射,固然需要一組人來操作,但也可以利用電子系統設定,即使操作人被幹掉,光炮仍可以盲目鎖定發射,現在之所以暫時停止轟擊,全是為了別的理由。

    「院長,防護罩成功啟動,目前輸出功率87%,誤差修正零點零零三,一切還在控制範圍內。」

    「作得好!維持住防護罩,把主要能量都往那邊傳,旗艦啟動可視光遮蔽!」

    傾盡白家兩座太研院之力,在戰前開發出的究極結界,如今正安裝在愛菱所乘坐的這艘「鐵達尼二號」上,利用太古魔道科技,張設出一張能抵擋不死樹洗腦效果的力網,恰好能護住這艘船的所有成員。這個結界裝置,在大戰之前緊急開發完成,經過源五郎的判斷,安裝在鐵達尼二號上,優先護住這群太研院的隨軍技師,因為他們無疑是雙方天位武者之外,最有能力影響戰局的一群人。

    「軌道光炮的系統負荷過重,也到了非停不可的地步,趁現在把軌道光炮停住,讓系統冷卻,順便欺敵。」

    愛菱冷靜地發下命令,周圍所有部屬全都安靜而迅速地做事,曉得己方目前的情形如履薄冰,從敵人發動不死樹異能的那一刻起,主動權就已經交到敵方手裡,如果被敵人發現這艘船的位置,肯定會被敵方高手集中攻擊,如果那種情形出現,除了倚賴軌道光炮自保,就只有寄望船上那名天位護衛了。

    「大家不用擔心,只要有我逐魔獵人在,絕對沒有魔族能登上這艘旗鑒的!」

    傭兵回到戰場,正是適得其所,韓特表現得極為亢奮,抱劍站在愛菱身旁,替這位大姊頭作護衛,並且不時以豪語鼓舞隊員士氣。

    逐魔獵人曾在西西科嘉島上立下的戰勳與豪勇,就連太研院士都有耳聞,由他來作保證,本來應該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但由於近日韓特造訪太研院次數變多,一些秘密不再是秘密,所以當他這麼鼓勵著士氣的時候,太研院士們就不免在心中挑著語病。

    (不讓任何魔人登上這艘船?那……那正在這裡說話的這個人是誰啊?是誰啊?)

    姑且不論太研院士的憂慮,韓特本人表現得無畏無懼,絲毫沒有與同胞決戰沙場的心理負擔,連愛菱問他會不會壓力很大,韓特都笑得無比燦爛。

    「哪會?又不用像人妖軍師那樣去打生打死,我只要站在這裡護衛大姊頭,等打贏仗就有錢可收,這麼輕鬆的工作到哪裡去找?」

    「……如果打輸了呢?」

    「魔族那邊好像很缺人手,投誠過去,他們可能會收我吧,可是聽說胤是高度危險人物,伴君如伴虎,這碗虎口飯恐怕不好吃……不過呢……」

    韓特在愛菱肩上一拍,用一個沒有別人看得到的角度,對愛菱小聲說話,臉上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小小的大姊頭,有些事情是身在戰場上不可以,也不應該去想的,我們只要想怎麼打贏這一仗就好,剩下的事……也輪不到我們來想。」

    走過無數次生死戰役的韓特,在這方面確實比愛菱有見識得多,但愛菱所擔心的問題,並不只是單純的戰爭壓力,還包括了韓特是否與妹妹相見沙場的問題,當初源五郎也是考慮到這點,才讓韓特留守護衛,而不是把這工作交給華扁鵲或楓兒。

    (韓特先生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愛菱無法猜測韓特的想法,不過,從韓特不時將目光投向不死樹,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與矛盾,就多少透出一些端倪了。

    事實上,韓特的預感沒有錯,郝可蓮如今確實身在不死樹下,和有雪一同目睹這幕樹之歌的奇景,看見千萬年來不死樹異能首次啟動,金色光雨遍照整個空間,瞬間就將領域內的「人心」勾魂奪魄,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只是個小小的暖身,測試一下不死樹的功能,不久之後,當不死樹沉睡的異能完全被喚醒,共鳴領域將會涵蓋整個風之大陸,一次把風之大陸的人心改寫過來。」

    胤的話,現在聽來更具有無比說服力,因為實際的場面已經呈現在人們眼前,令人不得不信,很輕易就能想像他所說的情形。

    「朕目前已讓領域內的生物停止思考。為了徹底消滅敵人戰力,朕該操控這些人類自相殘殺,但百萬人在短時間內的大量死亡,會影響空間內的能量變化,尤其刺激到低位階的天位武者,說不定就會造成敵人的突破,對朕不利,所以最明智的作法,就是維持現在這狀態,不操控他們動作,也不作任何事……這些,應該是朕那些老朋友的得意算盤吧?」

    本來胤一直是用微笑的表情在說話,但說到這裡,眉間煞氣一現,神色驟然轉冷。

    「兩千年了,老朋友們仍是那麼天真,一點都不瞭解魔族的規矩。弱肉強食,是魔族的鐵則,既然膽敢來到朕的面前挑釁,就應該有承受後果的覺悟,如果朕什麼回應都沒有,又要如何維持身為魔族之王的尊嚴?區區風險,朕又何懼?」

    冷冷的話語中,透露不祥的氣氛,有雪和郝可蓮隱約猜到胤要做些什麼,但卻不料他竟如此說幹就幹,貼著不死樹的手掌再一疾拍,遍射海面上的金色光線驟然轉強。

    璀璨的強光,就像是吹響了某種號角,本來靜止不動的人魔兩軍,一下子回復了動作,但卻與之前的激戰不同,魔族大軍仍是持續進攻著人類船艦,但人類船艦的炮火卻全都朝著友軍發射,堪稱是風之大陸史上最淒慘的自相殘殺,就在這一刻上演。

    神智思想全部被不死樹所操控,把友軍看成是累世仇敵,瘋狂地發射炮火。太古魔道兵器的強大,在這種時候反而成了原罪,隨著一朵一朵的菇狀火雲在海面上爆炸燃起,每一朵火雲都代表幾千個生命的消逝,這些懷著覺悟而來的戰士,如今為了自己的堅持與理想而捐軀,戰死、沉沒在這片海洋上。

    沒有慘嚎,沒有哭泣,除了炮火隆隆、海浪滔滔,這幾乎是一場沒有人聲的戰爭,但隨著戰火而消逝的生命,卻仍為生者帶來沉重的悲痛,縱然是有雪這樣的個性,都感覺到戰爭的殘酷意義,那麼多本來還與自己相互鼓勵過的士兵,現在卻血灑大海,無聲無息地戰死。

    以這種方式陣亡,沒能換取到敵人的分毫損傷,想必他們都很不甘心吧,有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許多影像,那些曾經與他說過話的士兵,其面孔瞬間在有雪眼前飛飆而過,讓他下意識地握起了拳,對敵人生起一股怒意。

    雪特人的憤怒,並沒有逃過胤的眼睛,他注意到了這一點,在處理掉海面上的鐵甲艦隊後,也該料理一下眼前的這名貴客了。

    「唔……」

    胤的目光望向有雪,但以大魔神王的尊嚴,親自出手殺一名雪特人,這卻是極大的侮辱,怎麼說也不該由自己親自動手,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很巧合的好機會。

    「鳴雷純,朕聽說你與這名敵國丞相是舊識,朕就交給奶處理,由奶來送這位故交最後一程吧。」

    早已料到胤會有這樣的命令,但實際接到,郝可蓮全身劇震,曉得自己最終還是被逼上了這一步,滿是矛盾的眼光先是望向胤,跟著再看向有雪。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3:05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三章命運之手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雲之國

    源五郎的最後攻擊指令,讓登岸的鐵甲艦隊湧出萬馬千軍,帶著最鋒利的兵器,懷著破釜沉舟的覺悟與鬥志,朝魔族進攻而去。

    靠著上空軌道光炮的掩護,登岸搶攻的首波行動非常成功,人類士兵猶如漲潮時候的海水,迅速登上陸地,爭先殺向魔族軍隊,剎時間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這些慘烈的畫面,不只對人類充滿衝擊性,就連魔族都感受得到這股魄力,看見人類豁出性命地衝殺上來,寧願將自身性命燃燒成瞬間的燦爛,也誓要殲滅敵人,這樣子的壓迫力,魔族也很難不被影響。

    兩個種族不約而同地舉起兵刃,往對方的身上砍斬,每一次海浪的潮起潮落,都卷帶走大量於瞬息間消逝的生命,充分顯示出戰場的冷酷與無情。

    「決定一切的關鍵是天位戰,但是帶著大批人命來送死,這個動作卻不是沒有意義。」

    站在不死樹下,胤居高臨下眺望著海岸邊的戰局,看見魔族節節敗退的醜態,搖頭與身旁的兒子說話。

    「幾十萬人的鬥志、殺氣,都是一種能量,包括他們的生命消逝,只要事先布下大規模的結界法陣,就可以把這些能量有效吸收,就像是石崇幫助花天邪突破那樣。雖然說這些能量在最強者級數的戰鬥中,能夠幫到的極為有限,但過去的例子中,確實也有人因此而逆轉戰鬥結果,對於那些絞盡腦汁追求勝利的人類,會用這個老辦法,沒有什麼好不可思議的。」

    胤微微笑了起來,彷彿在揶揄兒子的閱歷太淺,看不透敵人千軍萬馬來攻的真正意義,而旭烈兀不發一語,表情嚴肅地看著魔族的敗象,還有來自天際的陣陣炮火猛攻。

    「其他的武器倒還好處理,這個東西一直轟下去,我們根本不可能反守為攻……」

    距離九州大戰兩千年,在這段時間裡的研究與訓練,人類與魔族都得到了相當的強化。相較於兩千年前,人類的優秀武者更多、太古魔道兵器的犀利簡直鬼神辟易;而魔族這邊也開發出更強大的魔法、製造出更凶狠的魔獸,照理說,雙方應該有一場燦爛激戰,沒有那麼容易分出勝負的……如果,魔族不曾在中都之戰被重創的話……

    「兩千年前的戰場上,沒有那麼多的太古魔道兵器,光是找到一枚渾沌火弩都千難萬難,人類無法自行生產這些兵器,更別說出現強天位軌道光炮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胤淡淡地說著,旭烈兀卻對這戰況毫不意外,敵人既然出動到軌道光炮這種東西,以己方的實力便難以抵禦,假如這種荒唐東西早兩千年出現,操作者肯定會天下無敵,無論人類與魔族陣營,都不會有高手能夠抵擋。但換個角度來想,兩千年前足以天下無敵的超級兵器,現在卻只能威脅到蝦兵蟹將,這是不是也說明了時代的進步呢?

    「魔族在這兩千年裡頭,有過不少進步,也培養出很多優秀的武者與魔獸,倘若那些人還在……經過千錘百鏈的武者,不是現在這些倉促調來的傢伙能比的,可惜……」

    白起的絕世奇策,讓魔族整備兩千年的精華戰力瞬間成灰,尤其是那批堪稱核心戰力的強天位武者,失去了他們,魔族起碼要再花五百年時間,才有可能回復這等戰力,也導致在之後的人魔戰爭中,魔族一直處於人力匱乏的狀態,除了胤與旭烈兀,魔族就近乎無將可用,被人間界的武者著著爭先。

    「白家人確實是很厲害,就算是死了,還是不斷給朕帶來麻煩,假如兩千年前,朕就有這樣的天敵在,對於進攻人間界的大計,或許就要多加考慮了……」

    「比起白家人,你或許該考慮一下別的東西。問題不一定存在於敵人當中,我們自己人裡頭也是有些問題的……」

    胤把整個戰爭的通盤計劃告訴過旭烈兀,但卻完全沒有告知其他人。魔族在海岸線的節節敗退,固然是因為人類的火力猛烈,難以抵禦,但人類所使用的戰術與兵器並非秘密,之前都曾經使用過,如果胤主動佈防,甚至遣派旭烈兀去處理,情形都會比現在好得多。現在胤這種不聞不問的放手作法,讓旭烈兀感到不安。

    「所有魔族都知道你要全力搞定這棵不死樹,不敢來打擾你,現在下頭負責指揮的……大概是官階最高的鳴雷純。鳴雷純的武功不差,為人也機警應變,但卻不是軍將之才,把指揮工作交給她,等於是讓魔族……算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一定又要鬼扯什麼戰爭淘汰論,能夠在這場戰爭中存活下來的,才是魔族所需要的人才對吧?」

    偶爾利用戰爭來淘汰瘀血,這已經是魔族的既有傳統了,但旭烈兀卻懷疑,父親想要藉機測試的東西,不只是能力,還包括了忠誠心。但明明有著勝算,卻隱藏不說,讓手下兵將覺得處於極度劣勢,因此生出異心,這樣的測試不嫌太極端了嗎?

    「你覺得我的作法如何?」

    「實話實說來看,你的作法非常愚蠢、無知、無情,還極度無恥。」

    旭烈兀道︰「人心並不是一個固定的東西,並不見得是他們平時就預備反你,危難關頭被你測試出來,反而可能是平時對你忠心耿耿的部下,因為遇到某個刺激,行差踏錯一步,因此與你敵對,但只要你不故意給他們那個刺激,他們可能就永遠都是你的好部下。」

    說到這裡就已經夠了,旭烈兀也是深了駕馭之術的統治者,深信只要自己永遠保持強勢地位,不讓屬下有蠢蠢欲動的機會,就不會遭到屬下的叛變,也不用常常去試探屬下忠心與否,畢竟人心經不起測驗,如果自己時時懷疑屬下的忠誠,每天試探來試探去,時間久了,再忠心的部屬都會被逼得叛變。

    忠誠的得力部屬,得來不易,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因為自己的懷疑心,逼反了部屬,有時候損失的不只是一個人才,更可能是一段令人悔時晚矣的珍貴友情。

    旭烈兀是這麼相信著,但這番建言卻似乎不被胤所接納,因為在旭烈兀說完之後,胤只是微微一笑,手掌輕撫在不死樹上,並不言語。

    「公瑾師兄當初逼反屬下,是因為希望他們改投敵軍,不要隨自己而滅亡,但你明明佔有優勢,為什麼還要做這種無聊測試?魔族現在剩下的人才已經不多,經不起再多幾個叛變了。」

    從這兩方面來評判,旭烈兀覺得這對翁婿的作風還真像,可是儘管做的事情差不多,基本目的卻有不同。

    「鳴雷純……和花天邪其實有些類似。當初收她為部屬時,就等著她今天的抉擇……這是大魔神王所剩無多的幾個嗜好……」

    「所以說,一個不良嗜好會害人一輩子,不管是人類與魔族,都要小心控制自己的不當**,否則就會害人害己……」

    「呵呵,所以將來有一天,你會比你的父親與兄長更強,成就更高。」

    「這種話不是讓你用來當藉口說的!」

    旭烈兀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自己的父親睿智而穩重,目光看得比自己更遠,思慮與智慧都在自己之上,但不曉得是否因為苦悶得太久,又或是對成日維持高度理智的反動,居然養成扭曲他人人生為樂的這種嗜好,更弄到身邊人不是瘋子就是心理變態。

    目前,多說什麼都是沒用,人類的第一波攻擊已經實現,第二波攻擊很快就會來,既然自己已經選擇參戰,接下來就是該思考一下,要怎樣才能令戰局好轉,引導魔族走向勝利……

    炮聲隆隆,戰火焚天,跟在尋常的士兵之後,人類陣營的主戰力也要開始行動了,儘管他們都是懷著覺悟而來到戰場,但其中也有些人是不甘不願來到戰場的。

    「等等,為什麼我也在這裡?你們打你們的就好,我是非戰鬥員耶!」

    發出這個抗議的並非是人類,而是雪特人,儘管他此刻官拜雷因斯左大丞相,純以官位來說,是雷因斯國王御下的第一文官、制服組的頭號人物,但碰上實際戰役,有雪卻完全沒有身先士卒的戰鬥意志,如果不是被源五郎硬抓著過來,可能早就開溜逃跑了。

    源五郎對於進攻崑崙山,有自己的計劃與戰術,並不是讓所有人全都衝上崑崙山,放手大殺一場就算了,但要實現這些戰術,有些部份就需要有雪的幫忙,所以不管他怎麼反對,就算綁架也要把他綁上戰場去。

    「你怎麼說也是左大丞相,看到你底下的人全都在賣命,這種時候一個人躲在大後方,說不過去吧?」

    「我這左大丞相還不是被你們趕鴨子上架的!平常時候還可以當宣傳工具,現在四面八方槍林彈雨的,老三你就好心一點,看在結義兄弟的份上,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放我走路吧……拜託拜託……」

    「唔,但損失了你,對我方會非常不利,因為老四你可是曾經玩弄奇雷斯於指掌、單挑八歧大蛇,甚至連大魔神王都拿你沒辦法的真強者啊!這樣的強人不能被丟到戰場上……啊,說錯了,是不能投入戰場,會造成我方莫大損失的。」

    「……說來說去,你就是硬要推我上戰場去,被人斬成雪特牌肉醬就是了?」

    在激烈開戰的沙場上,一心想逃跑的人、一心想推人跳火坑的人,雙方一時對峙不下,儘管有雪在言詞上落於下風,但他卻悄悄握住了懷中的卷軸,想要啟動卷軸異能,遁地逃跑,只是想到自己腳下是鐵殼船,船下方全是海水,這樣子遁地不曉得行不行,還是等到上岸了再逃跑。

    這樣的心思,並沒有逃過源五郎的眼睛。

    「不死樹如果啟動,你一定會受到影響,與其變成魔族操控的傀儡,你難道不願意趁自己還清醒的時候拚命一戰嗎?」

    「哦,這點就對不起了,我寧願死得渾渾噩噩,也不要清醒地看見自己血肉橫飛。要死得清醒,你就直接去死吧,人各有志,麻煩你到時候死遠一點,不要連死了都還出來作怪,我不喜歡看到人妖作祟的。」

    「是這樣啊……好,要我死我就去死,但是別忘記,雪特人發誓很靈驗的,我如果死了,哼哼……怕你生不如死啊。」

    「呃……我發過什麼誓了?」

    看見雪特人迷惘的表情,源五郎很大方地提醒他,當日在暹羅城兄弟結義,大家曾經親口發過的誓言,從蘭斯洛到有雪,四兄弟的誓言都有某個程度的應驗。

    「老大說如果違背誓言,以後就不得善終,他平常就對我們有夠惡劣,又到現在都還沒出現,背棄兄弟,也沒違背誓言啊。」

    「哦,可是自從曹壽變成了大魔神王,我就一直懷疑猴子老大九成九不得善終,外加死無全屍。」

    「那李老二呢?他說如果背棄兄弟,以後就萬雷轟頂,萬箭穿心,萬蛆鑽腦,萬蟻蝕身,萬毒侵體,萬……」

    「也沒錯啊,李二哥用假名字打了折扣,最後雖然沒那麼多萬,可也落得百劍加身,一命嗚呼的結局。」

    「那你呢?你自己發誓說如果違背承諾,以後就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現在你硬要推我上戰場,不講義氣,怎麼雷還沒打到你頭上?」

    「你不覺得我常常在太研院被電到嗎?每次都跟著猴子老大出生入死,如果不是運氣好一點,加上復活率高一點,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源五郎正色道︰「我怎麼樣並不重要,但你自己發過的誓言,那才是重要的。」

    正經的提醒,讓當年曾經親口說過的話語,再次流過雪特人的腦海。

    「我,天地有雪,從今日起願與諸位兄弟,同甘共苦,禍福相依,如有違誓,教我日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五雷轟頂,男盜女娼,一門英烈,絕子絕孫,上刀山,下油鍋……」

    當初發誓的時候,腳底下猛寫著「不」字,不不不不地狂寫不停,根本沒把誓言當一回事,但是現在想來,背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陣寒意,特別是源五郎還不忘用陰惻惻的聲音在耳旁提醒。

    「老四啊……這些誓言……到現在為止最起碼應驗一半,你上過多少刀山?滾過多少油鍋了?如果你再臨陣脫逃,你和你的大奶妞可能就真要男盜女娼,一門英烈,最後……」

    「是!」

    雪特人霍地站起,向源五郎行了個俐落的軍禮,精神抖擻道︰「源五郎大帥,在下這條小命就賣給你了,我們一起攜手打倒魔族吧!」

    「太好了,有雪二等兵,打倒魔王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現在請你什麼都別說,安靜下來,讓我們兩兄弟感受這一刻,永遠記住這一刻存在於你我之間的真摯友誼吧。」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但有雪的反應卻遠沒有旭烈兀那邊典雅,甚至可以說是大驚失色。

    「等等!魔王?二等兵?你給我的待遇和任務也未免太懸殊了吧?喂,你不講義氣,一定沒有好下場,喂,你們這些小兵為什麼拖我出去啊……喂,源五郎你這個大王八……我……」

    嘩啦聲響中,雷因斯文官組的頭號人物被扔下海,再由小艇飛快載向陸地,預備執行他的個人戰。而看著雪特人的身影在岸上出現,海稼軒皺眉道︰「我不懂你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拿他開玩笑,一個雪特人無關大局,就算放走他也不會怎麼樣。」

    「他不是普通的雪特人,是我們雷因斯的幸運福星,只要有他存在,比萬馬千軍更能召喚來戰場上的奇跡,這點已經在過去驗證過許多次了。」

    源五郎微笑著說話,海稼軒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可是看見泉櫻、楓兒、妮兒都用力點頭的樣子,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各位,除了在這裡的我們之外,華院長正率領船隊在後方顧守支援,韓特護衛小愛菱的技師團,王右軍先生則率領突擊隊從東方登岸,再加上我們,就是目前檯面上的主戰力。」

    源五郎道︰「胤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可以想見為了操控不死樹,他不能在這緊要關頭分身,甚至處於一個需要人守護的虛弱狀態,所以才連旭烈兀都不見蹤影,如果這推論屬實,現在就是我們的最佳機會……當然啦,也不排除百敗軍師推論錯誤,完全中了敵人算計的可能。」

    這句話實在是滅自己威風,不過周圍的同伴全都面露尷尬之色,無法否認這個可能性。

    「現在說多餘的話已經沒有意義,就請大家盡自己的所能,打一場令自己無憾的戰爭,無論結果是什麼,我想告訴大家的那句話是……總有人會把你的希望繼承下去,這是我們與胤最大的不同。」

    替這場戰爭下了簡短的註解,源五郎微微一笑,便要率眾往外走去,卻不料泉櫻突然湊到身邊,小小聲地說話。

    「抱歉,這些話本來應該由妮兒小姐來問的,不過……嗯,我實在是很好奇,所以由我代替她發問吧!」

    海稼軒向泉櫻投以不認同的眼光,似是責備她不該在這種時候提問,但泉櫻卻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知道答案,原本這話該由妮兒來問,但妮兒既然鈍得什麼都沒有察覺,就由自己來滿足好奇心吧。

    「如果沒記錯的話,剛才的誓言……你至少也被天打雷劈一次了,我一直很好奇,以萬千天雷的威力之強,傳說中的天刑就連太天位武者都不能倖免,你是怎麼存活下來的呢?」

    「這個嘛……」

    源五郎瞥了妮兒一眼,由於泉櫻說話的聲音很輕,這些話並沒有傳入妮兒耳中,而她正滿面錯愕地看著這邊,不解這馬上就要上戰場的兩人,為何這樣說起悄悄話來。

    「認真來說,如奶現在所見,我並不能說是存活……天刑的威力之強,絕非血肉之軀能抗,就算是太天位武者也承受不住,但**粉碎之後,所謂的死亡,卻要看奶怎麼下定義……」

    「龍族典籍中記載,天刑之威無比強大,破壞的不只是**,就連三魂七魄都不能倖免,也會一併摧毀殆盡,你是如何……」

    「對,三魂七魄都會一起毀滅,但三魂七魄之外呢?沒有其他的思念體或靈體形式了嗎?」

    源五郎壓低聲音的回答,卻讓泉櫻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一個人。當日基格魯招親,小草耗盡生命力而亡,由梅琳、源五郎協助,將她的靈魂昇華為天魄,是遠比三魂七魄更高位階的靈體存在,從理論上來說,天魄確實不屬於三魂七魄的範圍。

    在龍族與雷因斯的典籍中,對天魄的記載少之又少,甚至說那是僅存在於理論與傳說,並無實例的東西,顯然史上並沒有多少術者能夠成功轉為天魄,源五郎又怎麼有辦法變成專研天魄的「專家」,憑此幫助小草呢?

    幾個問題湊在一起,答案看來已經浮現了……

    「所以,在天刑之中昇華為天魄,就可以讓天雷因為失去目標而停止發射,接下來所做的……應該就是借體重生了吧?」

    「完全正確,不愧是雷因斯的右大丞相啊。」

    「可是,為什麼不告訴大家呢?這件事好像胤也已經發現了,沒有什麼必要保持秘密了啊!」

    這是泉櫻最後的一個問題,但話才問出口,海稼軒就好像很悲傷似的轉頭歎氣,源五郎的表情更是瞬間垮了下來,整個人蹲下身去,萬般沮喪地喃喃說話。

    「其實很想說的……一直都很想說的……從以前開始,都想找個機會,在英雄式的勝利中,把秘密說出來,嚇敵人一大跳,也嚇自己人一跳……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大家都變成齋天位,我也越來越找不到英雄式勝利的機會,到了現在……已經說不出口了……」

    對源五郎的這份隱痛,泉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也能夠體會其中的感覺。現在才說出這秘密,曾經一度無敵的名號,變成了百敗軍師,說出來只是種難為情的尷尬,也就難怪源五郎三緘其口,完全沒有說明的打算。

    「那……還有一點,當初鐵木真陛下幫你解開封印的時候,說過一些話,那是什麼封印,又是誰下……」

    「喂!你們在說個什麼東西?讓我也參與啦!」

    在旁邊被弄得一頭霧水,妮兒發起脾氣,憤怒地叫嚷起來,源五郎沒有再進一步回答泉櫻的問題,只是點點頭,對妮兒笑了笑,逕自朝著外頭走去,規避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2:53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二章短兵相接

    當蘭斯洛正由魔界啟程,趕回人間界之時,人類正開始點燃戰火,攻擊崑崙山,身在崑崙山頂的胤,卻在思索與蘭斯洛相同的困惑。

    在魔族大軍攻破終止山的時候,他就已經進入峽谷腹地,無視蘊含著特異魔力的濃霧深鎖,憑著齋天位天心意識,強行讀取出所謂的深藍遺刻,但結果卻令他非常錯愕,因為深藍遺刻並非武學口訣,而是四個難解其意的文字。

    驚訝不已的胤,隨即恍然,因為傳說中的深藍遺刻,是幫助武者從齋天位入太天位的秘訣,根據自己的體悟,當武功高到了一個層次,就不是任何心法口訣能夠幫助突破,而是需要某種體悟。深藍魔王刻下的這四個字,正是一種質問,要身為他子孫的魔王捫心自問,然後找出自己的答案。

    汝本為魔!

    拋棄外在的榮華,拋棄絕頂高手的自視,也拋棄魔王的至尊,回歸到一個魔族的真我,胤嘗試回歸原點,以一個單純魔界住民的身份,去回答深藍魔王的問題。

    「我是魔族,是深藍魔王的嫡親子孫,更是天命為皇之人,生而於世的使命,就是要帶領魔族同胞雄霸整個風之大陸,佔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這是胤給自己的回答,而當他領悟出這個答案,一身武功確實有所增長,使之得到更進一步的突破。因為忌憚同樣流著魔王之血的妮兒,有朝一日會因此得到突破,成為心腹大患,所以自己將遺刻毀去,只要妮兒永無希望威脅到自己,自己就不用被逼著非殺她不可。

    答案沒有錯,自己是一直這麼確信著的,然而,這個想法卻在最近出現了動搖,當自己憑藉魔龍皇拳三絕式合一,想要施展深藍的判決時,明明可以成功施展的深藍判決,卻因為不明理由而崩潰;明明連妮兒都可以召喚施放,但身為大魔神王的自己卻使不出來?

    不管怎麼想,答案都只有一個──就是深藍魔王不願意借力量給自己,所以儘管自己已開啟魔力通道,卻仍然因為深藍魔王將魔力收回,以至於功敗垂成。但為何深藍魔王會拒絕身為他子孫的自己?自己明明是繼承了他的意志,與人類作戰,為何他不願意協助自己?

    這個問題的答案,最後被潘朵拉等人給解開,當那個消息由魔界回傳人間界,受到衝擊的不只是魔兵魔將,也包括了身為大魔神王的胤。

    深藍魔王原本是人類,最後是遭到魔族圍攻而死!

    胤很難說明自己聽到這件事時候的心情,自小以來,自己就被教育成以身為深藍魔王子孫為榮,注定生下來就要成王成霸,帶領魔族佔有人間界,貫徹皇者宿命,誰知道事實真相竟是如此。

    與妮兒、泉櫻的結論相同,胤也能想像出深藍魔王斃命前,對魔族抱持著何等怨恨心情,縱然死後也必定詛咒魔族,自己並不是他的子孫,而是他永恆仇恨的敵人,這也就難怪借力會失敗。

    自己的祖先實在太沒有霸氣,居然千萬年來要用這樣的手段來統治魔族,令得後代子孫誤認他人為祖先,實在是可恥又可笑。只是,自己也不難想像,在那個遠古時代,深藍魔王被創世神賦予神格,成為魔族最高神靈後,當時的大魔神王已不知史實真相,自然歡天喜地詔告魔界,渾然不知道大禍臨頭。

    (原來魔族不是受到深藍魔王的庇-,而是詛咒啊……)

    只要想到這一點,就讓胤苦笑,畢竟從小到大所篤信的東西,一夕之間崩潰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是胤馬上警覺到,既然事實真相有異,那麼所謂的深藍遺刻,自己會不會走錯方向,沒有領悟到其中真意呢?

    這件事情可能性很高,而且關係極為重大,讓胤這些天來為之不安,在忙於操作不死樹之餘,就是沉思此事的相關環節,直到這兩天才終於定下心來,想到深藍魔王刻下這些字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太天位力量,與自己如今的能力相同,天魔功雖是由他所創,但與他擁有同樣力量的自己,未必要仰其鼻息,大可走出一條新路,再次提升力量。

    王者的自信,讓胤很快拋開詛咒陰霾,但望向偉岸高聳的不死樹,無盡無邊的枝葉大傘,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遮天蔽日,彷彿吞噬掉整個天空,壯闊絕倫,面對這等景象的胤,不期然地有種感覺,很像初次擁有天位力量的時候,以區區渺小人身,卻能操控影響整個空間的摧山大力,惶恐會否有一日遭其反噬的感覺。

    (我是怎麼了?以往我從不會有這種感覺,我不是自信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也能獨力掀起驚濤駭浪,力霸天下的嗎?)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篤信的東西一夕崩毀,胤的自信雖然仍舊強硬,但卻好像缺少了某些基石,讓他的精神出現些許動搖,首次在即將決戰的前夕,希望看到身邊多一些支持。

    最忠誠的支持者石崇,已經在日前身亡,餘人盡屬庸碌,來了也做不了什麼,幸好,他的願望沒有落空,在這孤寂的一刻,一陣腳步聲慢慢來到他身後。

    「哦,好高好大的樹啊,到底是吃什麼東西才長這麼大的,可以順便教教我嗎?」

    睿智一世,但對於這個兒子會否回來參戰,胤這幾天其實並無把握,能在這時候聽見這個聲音,儘管想要克制,他卻仍是笑了出來。

    「中都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能夠派上用場的戰力,也都集中在崑崙山脈,剩下都是帶來了也沒用的廢渣,要怎麼處理,都是更以後的事了。」

    天心意識掃瞄附近一遍,胤確認了旭烈兀的話,發現郝可蓮與其餘高手都到了附近,不過這些人加起來,無論是實質意義還是心理作用上,都抵不過一個旭烈兀來得重要。

    回轉過身,旭烈兀正站在那裡,仰望著不死樹的雄偉,身上白色的燕尾服隨風飄蕩,俊朗英武的姿態,正是他身為魔族王子的風采,看在身為父親的人眼中,這樣的兒子確實是種驕傲。

    「你來了啊……」

    「不必用那麼感歎的聲音說話,這場最後戰役我不會缺席,這裡本就是我該來的地方。」

    身為王者,不能表露出太過明顯的喜樂,縱然心中喜悅,胤也只是淡淡一笑,用彷彿胸有成竹的表情,點了點頭。

    「是嗎?呵,人們都說旭烈兀一生從不做錯誤選擇,永遠與勝利的一方同在,現在既然你在這裡,這可以被視為是勝利的預兆嗎?」

    「喂喂喂,我是人,不是旗幟,更不是吉祥物,別把我拿來做這樣的解釋。」

    總是被人質疑自己的作法,旭烈兀無奈地抓抓頭,儘管不想這麼說話,但最後卻仍是沒得選擇,得在一切有所變化之前,把那些事情說出來。

    「我在戰場上從來不與失敗者為伍,因為喪家犬的嚎叫醜態讓我很煩,所以我總是與勝利者同在,不過……事情總會有例外。」

    旭烈兀道︰「無可否認,魔族這邊握有最多的籌碼,但天運似乎倒向人類那邊,這場最後戰役的勝負……我無法完全預測,而我今天站在這裡,也不是因為魔族勝算比較高。」

    「哦?那是……」

    「一切只因為你是我爸爸……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必須站在這裡。」

    短短的一句話,裡頭卻包含了很多東西,其中所蘊含的深刻意義,甚至讓胤剎時間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怎也想不到素來情感內蘊的他,會說出這樣子的話來。

    而對於胤來說,這句話所帶來的,更不只是單單的喜悅與滿足,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情感,此刻都在胸中緩緩發酵,彷彿一生中的所有努力與辛勞,都得到了報酬,只是,在心裡的滿足之後,該如何回應這句話,卻成了當前的難題。

    「你……」

    一個字開了頭,胤卻不知道如何把話說下去,辯才無礙的大魔神王,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

    「難說的話,就先省下來吧,你這樣子實在是很難看啊。」

    看穿了父親的窘境,旭烈兀好像很嫌惡似的用力揮手,但在內心深處,他也覺得如果父親真的說了什麼,自己一定很難回應,明明大戰當前,兩個大男人卻站在這裡臉紅,那就是百分百的醜態了。

    「唔,也對。」

    即使武功天下無敵,但碰上了這種尷尬的場面,胤的反應並不比任何一個人父要聰敏,只不過他也看得出兒子的心思,當下微微一笑,帶著旭烈兀走到山崖邊,瞭望著眼前的景象。

    背後是偉岸參天的不死樹,巨大的傘葉幾乎遮蔽整個天空,在視線的極近處,海天相連成為一線,萬頃碧波掀浪翻濤,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映出無數金色弧線,乍然相連,驟而破碎,顯盡遼闊海洋的萬千氣象。

    但這片一望無際的海洋上,卻並不和平,大批鐵甲船艦正以最大戰速,風馳電掣般破浪而來,浩浩蕩蕩,反射著朝陽波光,旗幟飄飄,成千上萬艘艦艇佈滿海洋的壯觀景象,乘著騰騰殺氣與鬥志,萬馬千軍只為一人而來,形成了與天比高的壓迫感,讓旭烈兀感到自己的血液開始熱起來。

    「唔,這些……」

    「全都是人類的軍隊,傾盡他們的一切,燃燒他們的生命火焰,來向我們作最後的挑釁,呵。」

    「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非常犀利,事前我們估計第一波攻擊會是用無人兵器進行,破壞威力也會很大,但這些人……在最強者級數的戰鬥裡,派大批軍隊出來作什麼?當背景嗎?」

    旭烈兀對這一點很想不通,因為太天位、齋天位級數的戰鬥,隨手一擊都可以波及數里範圍,任是再多的尋常軍隊,在這種滅世戰鬥中也都只有送死的份,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正常的思維來判斷,集合雙方精英高手的精銳戰,才是真正具有決定意義的戰鬥模式,現在雷因斯幾乎傾盡所有軍隊一戰,這是自殺的愚行,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他們的用意。終究是走過上一次人魔大戰的老江湖,經驗與手腕都不是一般年輕人能比的……」

    沒有解釋旭烈兀的疑惑,胤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千萬艦艇,緩緩道︰「現在,我們兩父子都不要再說話,安靜下來,去感受這一刻,去享受這一刻的感覺,大地江山盡在腳下,千萬人的性命都由我們操控,在這個時間點上,再沒有任何人能與我們匹敵……」

    誠如胤所言,當旭烈兀沉默下來去感受,那種生殺予奪的無上尊榮,令他也產生一股彷彿吸食麻藥的陶醉,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無比昂揚,只是他隨即便冷靜下來,因為這名具有王侯氣質的青年,從沒把成王稱霸看做是人生首要目標,在面臨抉擇的時候,他便會回復應有的清醒。

    在這一刻,旭烈兀只在納悶一個問題,就是等一下敵人攻上來的時候,與自己短兵相接的那個敵人,究竟是誰?

    遙看不死樹濃蔭遮天的遼闊景象,源五郎昂首闊步,在全艦士兵的期待目光下,伸手指向那遮天的巨大樹傘。

    「那棵樹的枝葉看起來太礙眼了,替它修剪一下吧,雖然說摧毀不死樹會造成天地災變,但如果只是炸掉部分枝葉,應該沒差吧!」

    只是一聲令下,千百枚渾沌火弩錯亂齊發,自鐵甲船艦上發射出去,高速飛射向恣意橫生的巨大樹傘,在空中燃出一朵又一朵的燦爛火花,無數的火光燦如星雨,燒亮了翠綠的樹葉,炸斷延伸枝幹,碩大的樹木破片從天上掉落,最小的已成碎屑,大塊的卻長達數百尺,重重砸落在海面上,掀起波濤。

    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不俗,但不死樹確實是開天闢地時留下的不朽神物,受到渾沌火弩的破壞後,整個生命力也被催發出來,破碎的枝幹迅速出現新芽,以令人咋舌的驚人速度飛快生長,一眨眼間就把整個損裂部位補完齊全,讓人類陣營的首波攻擊以失敗告終。

    「源五郎大帥,首輪攻擊失敗了!」

    「……這麼明顯的事情,我會看不到嗎?還有,哪個驢蛋叫我大帥?再用這麼沒格調的稱呼叫我,戰爭結束後,我回去就誅他九族!」

    蠻橫無理的說話,在這種時候聽起來,卻引得艦橋內陣陣發笑,源五郎刻意模仿白家的領導風格,確實減輕了士兵們面臨死戰的緊張,進一步提升了士氣;而百敗軍師再次失敗的首輪攻擊,在源五郎的自我評估中,卻充分達到目的,試探出不死樹的潛能與防衛模式,至少……不死樹本身沒有強大結界牆或能量波反射,這就已經很值得慶幸了。

    第一波攻擊失敗後,第二波的戰火由魔族方面率先點燃。

    大批魔族部隊集中在海邊,以各軍團的魔法師為首,配合上能作出魔力波動的魔獸,共同施放高等魔法,令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驟掀狂濤,先是幻化出無數水龍、水魔獸,爭先飆向人類的艦隊,跟著更結合在一起,變成海嘯般的滔天巨浪,彷彿是一蘋透明的巨靈之掌,重重朝艦隊前端拍擊下去。

    如果這一擊成功,白家艦隊有半數會覆亡葬身於海中,根本沒機會碰到日本的陸地,但這種程度的攻擊,百敗軍師早已經胸有成竹。

    「哈哈哈,每次水戰都是這一招,魔族真是一點都不長進。」

    用這聲長笑為記號,人類陣營開始了反制。佈署在幾艘重量級母艦上的魔法師團,同樣發動了操控水之元素的魔法,要把這滔天巨浪的控制權搶奪過來,雙方集合起來的魔力瞬間對峙,讓巨浪出現了詭異的停滯狀況。

    要比魔力,人類從來就不是魔族的對手,更何況魔族除了能夠施放魔法的魔法師外,還有憑藉自身異能直接造成魔力變化的魔獸,成千上萬,數目上遠遠超越人類的魔法師團,兩邊的對峙只有短短一瞬,一切就如九州大戰時人類與魔族屢次對戰的重演,雙方的魔力較勁幾乎是立刻就分出了勝負。

    然而,源五郎所爭取的,也正是這短短的一瞬間。

    只是這一下短暫耽擱,白家艦隊的主力攻擊就瘋狂發了出去,覆天蓋地,剎那間發出的火光與尖嘯聲,不只來自海面,也包括天空。

    本來白家的長處就在太古魔道上,各式各樣的高科技武器,除了海上船堅炮利的鐵甲艦隊外,幾十支戰鬥機飛行隊伍也是得意殺著,當海面掀起波濤巨浪時,這些飛行中隊就已經在母艦上預備升空,現在與作為掩護的千百導彈一同破雲而飛,速度奇快,一下子就來到日本上空,像是要一次用盡所有彈藥般瘋狂轟炸。

    來自空中的密集轟炸,確實讓魔族措手不及,被當頭痛擊的魔法師群嘩然大亂,紛紛張設防護結界,抵擋渾沌火弩爆炸的衝擊波。如果沒有天位力量的出現,白家的太古魔道技術可以說是無敵之力,遠非尋常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縱然張設了結界,還是有許多魔法師抵抗不住,連人帶結界被炸得粉碎,頃刻間便在魔族陣營中造成巨大傷亡。

    無論能否抵擋,只要魔法師們分神去張設結界,就無法再操控水之元素去掀波翻浪,這些海嘯巨浪反而被人類的魔法師奪取控制權,反過來轟擊向岸邊,在轟然震天聲響中,將魔族設置在岸邊的防禦機關破壞摧毀。

    「真是令人感慨啊,如果兩千年前就有這種東西,就不會讓魔族猖狂縱橫,搞到我們只能打游擊戰了。」

    「類似的感歎,從魔族這次入侵以來你說過太多次了,還是省省吧,看這些傢伙的笨拙樣子,胤肯定沒有在指揮座上,不用高興得太早。」

    源五郎與海稼軒站在艦橋的最前端,兩名美男子的挺拔身影,很有激勵軍心的作用,只是他們都還只是靜靜地觀看,沒有出手的打算,即使對方的天位武者已經出動了也一樣。

    被人類的奇襲給打亂了步調,魔族的主力部隊開始行動,不但真正強力的魔獸被釋放出來,飛行升空,迎擊人類的轟炸機隊伍,甚至也有兩棲型的魔獸由海中浮出,避過了海嘯裂岸的傷害,蜂湧游向人類的艦隊,放眼看去的畫面,彷彿是千萬蘋螞蟻雄兵的身體遮蔽水面,以無可形容的威武氣勢,誓要將人類的艦隊啃食摧毀。

    白家的艦隊放出了水雷,密集爆炸所掀起的水柱,在艦隊前方與週遭一道又一道的飛濺起來,各種光束槍炮也全部開啟,狂襲轟炸著來犯敵人,特別是在敵方的天位武者終於出陣,分由天空、海上迫近過來時,人類這邊的最強兵器也開始運作。

    「魔人的回復力很強,就算使用核能火弩,威脅性也不大吧,這種時候還是要專家出場才行……小愛菱,到奶了!」

    「這種時候要叫人家愛因斯坦院長啦!」

    電子螢幕上的愛菱,好像很不滿意地皺著眉頭。在這種必將留名史上的決定性戰役,她希望自己能以太研院院長的身份……或許是最後一任,留在正式紀錄裡,帶領手下的研究院士,打出光榮而燦爛的一仗,不要總是被人當成是個毛頭小鬼。

    為了這點,愛菱雖然換上了T1000戰甲,但胸前卻佩帶太研院院長的代表勳章,堂堂正正站在一眾院士之前,緊張而正經地下著命令,而源五郎也體會到她的這番心情。

    「哦,我明白了,那麼……愛因斯坦院長,這一關就交給奶了,請奮戰。」

    源五郎把責任交給了愛菱,這名太研院史上最傑出的天才院長則回應了這份期望,十指在虛空的電子鍵盤上操作如飛,早已蓄勁待發的強大能量波,立刻在天上放射耀眼強光。

    當日周公瑾橫行風之大陸,由他所親自操控的軌道光炮,曾經令風之大陸的天位武者飽嘗苦頭。中都城外雙要塞之戰,所有軌道光炮都交給朱炎操控,但隨著朱炎戰死沙場、周公瑾命亡旭烈兀之手,軌道光炮的操控器就此失落,直到愛菱在太研院中另行製造出來,再次取得了這批位於九天之上的強大兵器。

    手邊的資源太過匱乏,要製造元始炮、通天炮,那是萬萬不能,愛菱把全副精神放在軌道光炮上,藉由編寫新的操作程式,改變能量彙集的方式,減低發射時的能源耗損,藉以達到強化。整個改良過程中,愛菱與手下技師幾乎是不眠不休在趕工,差一點就來不及了,但在全體太研院士的努力下,這批改良後的軌道光炮,卻及時以更強、更快的天譴之威出現於戰場。

    先是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令整個海面剎時無聲,緊跟著,一道道燦爛的金色電光,猶如滿天金蛇亂舞,劃破、撕裂滔滔雲海,破碎不死樹的蔓延枝幹,筆直轟向地面。落點出奇準確,許多正在攻擊人類艦隊的魔獸只見天上驟現強光,動作稍微一下停頓,就被軌道光炮命中,瞬間粉身碎骨,再沒有癒合重生的可能。

    「周公瑾的軌道光炮?這東西怎麼會落到人類手裡?」

    魔族的天位武者驚呼連連,第一時間被愛菱給鎖定的他們,自然也是這出災難戲的演員。軌道光炮對於旭烈兀這樣的絕頂高手不具威脅,但魔族現在除了胤、旭烈兀之外,卻再沒有半個齋天位以上的武者,等同強天位出力的軌道光炮,密集轟擊強、小天位的魔人,已經是非常足夠了。

    當軌道光炮的閃光一再破裂雲層,化作天譴般的一擊,轟往地上的目標,魔族的天位戰士只能豁盡自身修為硬擋,把護身真氣提升到極限,嘗試接下快捷如電的軌道光炮。

    「可惡!我們要死守住陣地,絕不能輸給人類的玩具!」

    話喊得很響亮,可是用到「死守」兩個字,就足以看出魔族武者所處的劣勢,和所承受的強大壓力。

    本來硬擋軌道光炮的轟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發炮速度快如閃電,幾乎沒有閃避可能,每炮轟擊威力等同強天位武者全力一擊,總是三炮五炮連環轟擊,甚至同時轟擊,打得人左支右絀,手忙腳亂,稍一不慎便被重炮命中,受傷不輕,只有郝可蓮、蛭妖那一類戰鬥經驗豐富的高手,能保住全身而退,剩下的多數帶傷,部分小天位武者甚至一炮就被轟得灰飛湮滅。

    突如其來的連鎖炮轟,打亂了魔族的陣腳,也讓魔族於海岸邊的佈防幾乎全線崩潰,直到崑崙山中飛出大量的毒龍群,憑著黃金龍改造的強大抗擊力,這才讓情形稍微好轉。

    放眼望去,只見海面上滿佈大小船艦與魔獸,水柱激烈爆炸飛射,鮮血與碎肉隨著海水噴濺上半空;天上卻是電光亂竄,人類的飛行兵器、魔族的毒龍與魔獸,劃出各自的飛行軌跡,噴放火焰、發射渾沌火弩,彼此的性命於瞬間錯落,殞命失敗的一方就燃成火球,拖著黑煙,由天空墜落下海。

    海上的血光、天上的電光,還有渾沌火弩命中地面後掀起連鎖爆炸,十幾朵蕈狀雲燃出燦爛火光,筆直衝天的景象,夾帶著吹得人腳步不穩的強風、震耳欲聾的爆炸音,讓附近海域變成了一張明符其實的經典戰爭畫。

    源五郎注視著這幕景象,心裡計算著時間,手裡終於拿起了對全艦隊說話的傳聲裝置。

    「各位,我是雷因斯討伐軍的總帥天野源五郎,在登陸戰即將爆發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們交代。」

    透過擴音設備,源五郎悠揚悅耳的聲音,在每一艘船艦內流傳播,士兵們停下手邊的動作,全神聆聽著他的聲音,有的人摩拳擦掌,預備聽完戰前演說後立刻放手大幹一場;有的人抓緊胸口珠鏈,閉目祈禱,希望這一戰能夠成功。

    剎時間內,成千上萬艘大小船艦上一點人聲也沒有,所有交談都靜止下來,除了引擎與自動武器的運轉,就只剩下源五郎的聲音,透過傳聲系統,柔和地送入每個人的耳裡、心裡。

    「我們的前三波攻擊非常成功,魔族的防禦戰線被我們完全摧毀,如無意外,接下來就是直接與魔族核心人物,甚至是大魔神王本人對上的重頭戲,坦白說……我們的勝算很低,幾乎完全沒有勝算。」

    大魔神王天下無敵,這是所有人在戰前就心裡有數的事,但剛才的幾波攻擊成功,讓士兵們有了一絲希望,祈禱大魔神王或許不如傳說中厲害,也祈禱領導階層已經胸有成竹,有信心領導人類走向勝利,現在聽見源五郎這麼「老實」的坦承,雖然不至於全艦大嘩,但卻讓所有人的心都被重重一擊,筆直沉了下去。

    「單純就勝算比數來說,我們看不到勝利的可能,但是久歷沙場的各位應該都知道,勝利不能單純決定於實力比數,很多時候……戰場上總會有奇跡發生。」

    「各位在出發之前,都充分瞭解不死樹是什麼東西,也知道如果讓魔族操控不死樹,我們會有什麼後果。與其變成任人操控的行屍走肉,我們寧願趁著還能自主的時候奮死一戰!來到這裡的各位,都是抱持著相同的覺悟而來的,雖然我們不能保證勝算,但我們願意豁盡所有去追求勝利。」

    「自從魔族登陸以來,我們失去了很多東西。親人、家園、安定的生活,這些都隨著魔族的侵略而破碎,艾爾鐵諾、武煉幾乎完全淪陷,能夠集中在這裡的雷因斯與自由都市聯軍,已經是我們所能集合到的最後力量,如果在這裡失敗了,即使沒有不死樹,我們也等於全軍覆沒,沒有能力再與魔族對抗。」

    「大家可能都很好奇,既然戰爭的決勝關鍵是在於天位戰,為何還要一般的士兵來參與?讓我來回答的話,我會覺得這是責任問題,因為風之大陸的命運不該被少數一兩個強者來決定,這塊土地的命運,屬於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生命體,哪怕是再微小的東西,他們都有權利去影響風之大陸的未來,這是今天各位之所以在這裡的理由。」

    一字一句,在成千上萬艘鐵甲船艦內迴響,源五郎並沒有很大聲說話,但是他用心說出的每一句話,夾雜在隆隆炮火聲中,卻讓人聽了讓整顆心都平靜下來,再由平靜當中生出勇氣,彷彿心裡深處有些東西被喚醒了。

    「各位來到這裡,豁盡自己的所有去戰鬥,去爭取我們的勝利,縱然落敗身死,我們也為了自己的命運奮鬥過,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我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親友,因為我們掌握住手中的機會,沒有坐以待斃……而若各位問說這些奮鬥能否影響結局……相信我,你們能的!全因為你們,我們才可能在戰場上呼喚奇跡、創造奇跡!」

    最後這一句「相信我」,其中也包含了反饋的涵義,就是「我相信你們能做到」。也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讓艦隊上所有士兵全都受到激勵,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搶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等待著最終的攻擊命令。

    在艦橋內,源五郎握著傳聲設備,心裡多少覺得有些好笑,因為照自己當初的計劃,站在這裡作領導激勵的人應該是蘭斯洛,哪想到最後仍是落回自己頭上。

    說出最後命令之前,源五郎的視線再一次橫視艦橋內眾人,從左到右,看過海稼軒、楓兒、泉櫻、妮兒,再抬眼望向電子螢幕,確認裡頭的愛菱正低頭敲打鍵盤,對軌道光炮下著命令,而站在她身邊護衛的韓特,則向這邊比了一下大拇指。

    這樣子就很夠了……就算最後的結果仍是敗陣,只要能夠和這些人一起奮鬥過,自己就很滿足了……

    「那麼……我現在下達全面攻擊的最終指令!從此刻起,我們為了明天而戰!」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2:39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二集第一章汝本為魔

    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魔界終止山

    在稷下城的時候,蘭斯洛聽過很多有關這個男人的事。他從白家所保留的紀錄影片中,看過這個男人的樣子,也聽過他的聲音。

    白字世家對這個男人的文字紀錄不是很多,卻全都是由小草親自執筆,白起和白無忌似乎有意把這工作留給妹妹,作為她與父親唯一的聯繫與追思,這些工作即使在小草卸下女王職位後,仍然沒有終止,連帶也讓蘭斯洛有機會瞭解這名從未謀面的岳父大人。

    儘管遠楊海外,但白軍皇之名在白字世家中仍有崇高地位,當年惡魔島上一場政變,白軍皇手下勢力被誅戮殆盡,照白家過往成王敗寇的定律,他應該只會留下一個恥辱之名,然而,無論是白起,或是白無忌,都無意貶低父親的地位,扭曲事實,所以惡魔島的白家子弟都仍有個清楚認識,那便是上任家主之所以遠走海外,並非是戰敗而逃,僅是他對白家霸業失去興趣,飄然遠去。

    如果父親是個軟弱無能的癟三,從他手上篡奪權力的自己就沒什麼了不起了,白家兩兄弟都很清楚這道理,除此之外,他們也藉著稱頌父親能力的機會,作為對父親的緬懷,儘管此生可能再難見面,但彼此的靈魂、志向,卻透過共同的血緣來傳遞。

    「真是好遺憾呢,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爹爹,大哥與二哥也很少談起他的事,不知道爹爹是個怎樣的人?」

    其實從白家的極秘資料中,就可以清楚窺見,白軍皇絕對是個恐怖的狂人,若非當年政變成功,以白軍皇的才幹、武功、智慧,還有巨大的野心,今日風之大陸的歷史肯定會改寫。只是,縱然小草知道這些,但她出生的時候,白軍皇便遠楊海外,從未有機會能見父親,令她始終對此引以為憾。

    之前,蘭斯洛自己也沒機會見到白軍皇,對於妻子的問題自然無法回答,不過這個情形卻從此刻開始改變。

    白無忌的倒下,喚醒了白起,但白起與小草先後遭難,白無忌仍舊昏迷不醒,這讓人以為白家的血緣羈絆終於失效,卻沒有人曉得在魔界的終止山,這名可能是目前白家首席戰力的前任家主,自海外翩然回歸。

    當蘭斯洛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但真正使他錯愕的東西,卻是白軍皇的力量。天心意識所感應到的訊息,白軍皇的氣勢並沒有很強大,甚至沒有齋天位力量,據說當年他離開惡魔島的時候,就已經有天位修為,難道這些年來顛沛流離,力量反而毫無進步?

    蘭斯洛的疑惑,沒有逃過這個男人的眼睛,而他的反應出奇直接,逕直問道︰「我的力量不強,所以你覺得我很弱嗎?」

    「不,我並不這麼想。」

    若純以力量來看,白無忌甚至沒有進入天位,但當他以地界力量催運比小草更精純的大梵煉獄刀,殺傷力不僅是驚神泣鬼,就連堂堂大魔神王也要退避。此事如今已然轟傳天下,令得白字世家的金字招牌無人不懼,蘭斯洛當然心中有數。

    「聰明,或許是連串戰鬥的經驗,給了你這樣的智慧吧。這省了我不少事,否則和你說話就是浪費時間。」

    一如紀錄中的高傲,白軍皇並沒有對蘭斯洛和顏悅色,事實上也不需要,蘭斯洛對這名突然出現的岳父,心裡只有一個問題︰他為何而來?

    白軍皇並沒有明確回答,而蘭斯洛也想不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就在兩人會面的不久之後,他們一起來到離終止山十里處的深潭,坐在潭邊,手裡分別拿著一支釣竿,往溪中拋餌垂釣。

    「唔,您或許不知道,這個潭裡有……」

    「我只是來這裡釣魚,不用知道其他的事。」

    白軍皇隨手一拋,魚線扯個筆直,馬上有了收穫,跟著「嘩啦」一聲,長逾十尺的巨影破水而出,赫然是一蘋猙獰兇惡的金鱗怪魚,齒利如刀,想要撲擊過來猛咬,卻被白軍皇扯著絲線往後摔,重重砸在地上。

    蘭斯洛聽那頭怪魚落地瞬間竟沒了聲息,知道白軍皇用上了某種手法,似是金剛壓元功,又像是其他武學,一時間竟然辨認不出。

    (真有那麼巧,離開十幾年的人突然回來,而且還跑到魔界來?會不會是敵人的詭計冒充?嗯,有必要試一試。)

    蘭斯洛轉念一想,恰好手上釣竿也有反應,同樣一頭大魚上勾,蘭斯洛振腕一抖,天魔勁透著釣竿發出,當十尺魚身被拉出潭面,千百天魔刀竟然破體飆射,將這十尺巨魚切剖得支離破碎,骨肉分離,刀勢太快,怪魚的骨架赫然還能活動,在空中不住擺動彈跳。

    簡單的動作,卻是蘭斯洛顯示自身實力的動作。天魔功本身霸道無匹,千百天魔刀齊放,中招的目標物會炸得亂七八糟,如果要做到切割效果,剔肉留骨不取命,就要把天魔勁的威力逼在鋒口不散,這需要極高的天心意識駕馭,換言之,沒有齋天位修為絕難辦到,這點證明了蘭斯洛的進境,而天魔刀切割怪魚後,其勢未止,波及四面八方,赫然也往蘭斯洛與白軍皇這邊回擊。

    天魔勁出自蘭斯洛本身,稍微一下吸氣動作,天魔刀便被他吸納回去,但是擊向白軍皇的天魔刀卻高速射向目標。蘭斯洛相信以白軍皇的能為,必然不會跳起逃躲,而只要他出手擋架,或是以護身真氣硬接,自己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黃金刀芒鋒銳射來,白軍皇不閃、不躲,甚至也不出手拆解,蘭斯洛以為他要靠護身真氣硬擋,卻陡然見到一幕驚人奇景。

    白軍皇好好坐在那裡,但整個身體卻驀地「淡」了顏色,彷彿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投影,而十多道天魔刀環竟然透體而過,瞬間穿透白軍皇的身體,回轉了一個彎,朝右側的蘭斯洛飆射而去。

    (啊!這套武技是……)

    天魔刀發自蘭斯洛,雖然這樣迎面斬來是突然了些,但他隨意一下吐氣,便把天魔刀重納於體內;真正令他驚訝的,是白軍皇所顯露的神通。

    蘭斯洛曾聽李煜提過這樣的武技,在遙遠的異大陸,有一套源自天武聖功的旁支武學,能引自然元素為護身氣牆,練到顛峰境界,甚至能在週身扭曲次元斷位,令千刀萬刃看似透體穿過,卻是被導入混亂次元,不能傷害本體,眼前白軍皇所用的顯然便是這套奇功。

    「異大陸的武學,確實別開生天,有些異想天開的地方,比之我白字世家的武技亦不遑多讓,可惜……可惜幾塊大陸之間的隱形規律限制……」

    白軍皇喃喃自語,似乎在感歎些什麼,但卻是蘭斯洛所聽不懂的東西,不過在他出言發問之前,白軍皇卻已回過神來,先問了一句。

    「潘朵拉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整理成報告,我已經看過了。你如今已經曉得深藍魔王的秘密,曉得愛新覺羅皇族從何而來,但你又是否知道天魔功的源頭?」

    「天魔功的源頭?不是深藍魔王創造的嗎?」

    「哈哈哈,要這麼說也可以,但你知道深藍魔王是在什麼情形下創出天魔功的嗎?」

    蘭斯洛本要回答「在仇恨所有人類的心情下」,但白軍皇會刻意對此提問,答案必定不會這樣簡單。仔細想想,白軍皇這些年居於海外,就算情報再怎麼靈通,也沒可能比魔界住民更瞭解深藍魔王,更何況事情相隔千萬年,查證考據已難,除非天魔功的源頭是來自海外,他才能帶來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

    這麼一想,一個答案猛然浮現腦中。

    「天武聖典!天魔功的源頭,是那套天武聖典!」

    一語命中中心,素來自傲的白軍皇也為之愕然,摸了摸下巴的假-子,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看來,這個猴子女婿並不如傳聞中的那樣傻頭傻腦,或許……那個未曾謀面的女兒,確實繼承了她已故母親的智慧,慧眼獨具地挑了個好丈夫。

    「人們都說,天武聖典是天下武學總綱,鯤侖世界的一切武學無出其右,天魔功的源頭,就是那裡吧?」

    如果不是因為小草曾對蘭斯洛說過天武聖典的真相,他是絕不會想到這一點的。

    雷因斯的古籍記載,天武聖典並非書策,而是一塊巨大而透明的石壁,人稱「智慧石」,又稱「希魯哈斯之眼」;能夠打開生物的靈智,啟動潛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種程度的潛能,它便能將之開啟,突破原本界限,開出一片開闊天地。

    傳說中,鯤侖世界的過往英雄們,許多人都曾經在天武聖典之前參悟,因而創出屬於自我的無敵神功;日、月、星三賢者也曾一同探索冰城「雪歌」,從天武聖典中得到好處。如果從這些實例來看,天魔功源自海外,似乎沒有那麼不可思議,但是蘭斯洛想通這些關鍵時,還是被自己的發現給嚇了一跳。

    「深藍魔王究竟是異大陸人士,亦或是如三賢者那般前往異大陸求武,這點如今已經不可考。但是根據雪歌那邊的紀錄,他確實是在雪歌城裡面壁,藉由希魯哈斯之眼的輔助,創出天魔功,並且將天魔功心法於雪歌留下紀錄。」

    「天魔功心法在異大陸有紀錄?可是,不是說三賢者也曾到過那個冰城,為什麼他們……」

    「天魔功心法在數萬年前,被聖城的叛徒所竊,運往冰之大陸,三賢者前往聖城時,已經見不到天魔功的遺刻,它是在最近幾個月的戰爭中才回收成功,令天魔功初始版本重回聖城,其中也包括……你們遍尋不獲的最後奧秘。」

    一句話解釋了蘭斯洛所有的困惑,也將他的希望整個帶了起來,可以匹敵胤的最大利器就在眼前,白軍皇果然帶了一個超級大禮回來;然而,白軍皇卻沒有馬上說出的意思。

    「除了風之大陸,天魔功在冰之大陸也有流傳,成為當地的王者武學,令我的朋友們吃了很多苦頭……歷經千萬年來的無數戰鬥仍屹立不搖,天魔功可以說是千錘百鏈,但也證明它並非無敵,謠傳在四塊大陸之一的黃土大地上,存在著克制天魔功的奇異武學,可惜時間不夠,我們來不及把那答案挖掘出來。」

    白軍皇道︰「天魔功心法的最後一段,我已經替你帶來,可是能發揮出多少作用,這點我就無法預估了……記得一點,當初深藍魔王創天魔功的時候,是靠領悟。天魔功能在你手裡發揮多少威力,就要看你怎麼去回答那個問題。」

    「什麼問題?」

    蘭斯洛的話,白軍皇沒有回答,甚至給了蘭斯洛一個非常錯愕的震驚,因為本來面對面說話的人,突然之間消失不見,彷彿那個位置從來不存在任何東西,一切只是場不真實的夢。假如不是後頭那條巨魚開始彈動,蘭斯洛真不曉得該怎麼判斷真實或虛幻。

    是高速身法或是魔法,這點蘭斯洛看不出來,他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有能力在自己面前無形無影消失的人,絕對能給胤帶來很大的威脅。

    然而……白軍皇顯然沒有出手參戰的打算。

    為什麼呢?

    白家人做事一向天馬行空,難以臆度,蘭斯洛自然猜測不出,但白軍皇就這麼消失,最重要的話卻沒說,這樣不是擺明了耍人嗎?

    「搞什麼鬼嘛,這真是……」

    蘭斯洛搖搖頭,正準備回到終止山去,卻在回頭的一瞬間,身軀陡然一震,在他目光可及的方向,終止山光禿如鏡的平滑巖壁上,出現了四個濃墨大字,一如它被削去之前的應有樣子,深深刻在山壁上,向周圍昭告著它的存在。

    滿懷著驚訝與不解,蘭斯洛僅是皺著眉頭,凝視著那四個深深凹進石壁的大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汝-本-為-魔!」

    在蘭斯洛與白軍皇於魔界碰面之前的幾天,雷因斯-蒂倫的人類陣營也已經大會師。

    這幾天裡頭,雷因斯發生了不少事情,多爾袞的頓悟與退隱,最是讓人感慨良多,源五郎與海稼軒回首前塵,看到多爾袞有此變化,又是欣喜,又是感傷,但感慨之餘,他們一時都忘記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彙集於多爾袞身上的天武聖功。

    多爾袞委託雪特人贈送禮物,這點出乎源五郎的意料,而透過有雪所傳達過來的,是多爾袞三氣合一的天武聖功,轉輸給妮兒,在妮兒體內大成。以多爾袞的霸道與偏執,會做出這種捨己為人的行為,這點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或許也該說是風華的功勞,沒有她的點化與勸解,這種奇跡絕對不可能發生。

    當天武真氣由多爾袞體內轉輸他人,之前源五郎所做的種種手腳,便消失無蹤。三股合而為一的天武真氣等若經過淨化,變得更為精純充沛,真正可以用於實戰。然而,這一點卻讓源五郎為之扼腕。因為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之前的應付策略一定有所不同。

    「可惡,天武聖功是足以匹敵天魔功,不,甚至超越天魔功的最後王牌,如果能早點弄到手,我們就……」

    源五郎的判斷並非空穴來風,天武聖功號稱是天下武學總綱,單純就理論上而言,確實是超越天魔功的存在,如果有人能夠修成天武聖功,絕對可以登上太天位,甚至要超越胤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然而,要等這些成果出現,卻需要時間,再快也需要半年的時間,讓自身的心靈、**,完全適應武技,充分結合之後,才能夠往上突破。這個過程不能急在一時,普通武者需要三年五載的千錘百鏈,即使是妮兒這樣的武學天才,也要半年以上的時間。

    做好了基礎鍛煉,才有可能往上作突破,這本是人類陣營的希望曙光,卻因為時間上不允許,只能讓妮兒以不完全的狀態上戰場。這非但不是強援,反而像是抱著一顆未爆彈上場,因為尚未馴服的強大力量,隨時有可能反噬自身。

    「可恨啊,如果能夠再給我們幾個月的時間,情形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勝算起碼能夠提高三成……」

    「算了吧,最強者的決戰,勝負不是這樣幾成幾成算得出來的,更何況,嘿嘿,壞人會突然變成好人……料不到這種事,不是你的錯啊。」

    安慰源五郎的是海稼軒,對於戰場上的種種變化,他比源五郎更看得開,或許……是因為相較之下,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好執著留戀了。

    雷因斯的軍隊主幹,以白字世家為首,但對於頻頻失去領導者的白家人來說,現在無疑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局面,包括惡魔島上的精銳兵力,目前全部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只能依照織田香失蹤前的要求,把指揮權交給源五郎。

    所幸,縱然百敗軍師的響亮名頭令人不安,但是比肩站立的源五郎與海稼軒,卻仍不失當代強者的氣派,當他們兩人換上整齊的軍服,立於陣前,兩個美男子的抖擻英姿,確實達到鼓動軍心的效果。

    「我們不是真的沒有勝算!」

    儘管整日與不合理、非理性的事物為伍,源五郎卻仍執著地維持理性思考,這是他倍受小草、泉櫻所倚賴的理由,也是百敗軍師之所以百戰百敗的原因。

    「不死樹再怎麼偏離常軌,要驅動那麼強大的異能,就需要相應的龐大能量,不管胤怎麼強,太天位力量驅動不死樹異能,操控整個風之大陸的生物意識,肯定會被消耗極大元氣,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操控不死樹時候的他,根本無力他顧,處於無防備狀態;但不管怎麼樣,他的力量一定會掉在一半以下。」

    「所以只要趁那個時候進攻,我們就可以把他幹掉。但……如果他的力量沒有減弱呢?」

    「那我們就會承受與目前一樣的結局……全軍覆沒。」

    「聽起來好像我們沒什麼損失。」

    「是啊,因為我們沒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源五郎與海稼軒的短暫交談,就敲定了這場最終大戰的戰術,旁人理所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在赴戰之前,每個人都做著各自的心靈準備。楓兒在小草的封印處前默默祝禱,海稼軒也向著已不在的梅琳作著無聲告別,泉櫻的丈夫雖然不在身邊,但她卻非常有信心,相信丈夫必然會在決戰時趕回來。

    妮兒獲得天武真氣後,就一直閉門苦修,希望能夠盡早把天武真氣完全融合,在戰場上發揮應有威力,但是在出發的前一刻,她仍是選擇提早出來,與源五郎私下見面說話。

    打從四十大盜時期開始,兩人就是並肩作戰,禍福與共,中間也發生過許多事,妮兒明白了自己的身世,釐清了自己的情感,而無論她有了什麼變化,源五郎始終在她身旁扶持,直至最終,他們兩人的手一直是握在一起。

    對於源五郎,妮兒有很多話想說,其中大多數的是感謝,但裡頭還有更超越感謝的東西。本來在平日的嘻笑怒罵中,這些東西都可以輕輕帶過,可是現在到了必須要面對的重要時刻,或許是最後一次說這些話的機會,妮兒就想要把話說出來。

    也因此,在房間裡等待源五郎的妮兒,顯得焦躁不安,一下臉紅,一下坐立不安,不停地起來繞圈走路,當門「呀」的一聲打開,被驚嚇到的她就像蘋野貓般反應強烈,一抬腿便把旁邊的茶几給踹開。

    「哇!」

    「怎麼了?嚇成這樣?殺來的人又不是胤。」

    「就算是胤,我也不會嚇成這樣,是因為……等等,奶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我沒有要見奶啊!」

    推門進來的人,不是依約而來的源五郎,卻是泉櫻。看見泉櫻在這個時候出現,妮兒多少知道發生什麼事,本來又是緊張、又是羞赧的表情,一下子轉為怒容,但聰慧的泉櫻卻也把握到,在妮兒怒氣勃發的眼眸中,依稀有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

    「妮兒大概也猜得到吧,源五郎說,奶是他戰鬥時候最大的求勝動力,如果現在來見奶,他可能會立刻帶奶私奔,完全沒有戰鬥意志,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等到戰爭結束後,再來聽奶想說的話。」

    「胡、胡說八道什麼,我只是想問他這次戰爭的佈署安排而已,他想到哪裡去了,我要教訓他!對,我要扁他一頓!」

    彷彿想藉此掩飾自己的難為情,妮兒想要衝出門去,但卻被泉櫻給攔在前頭,換做是其他人,妮兒一定一拳就把人打出去,可是碰上一個連大魔神王都不願動手的龍女孕婦,妮兒也只有收起心中焦躁,退到一邊去。

    「其實,這樣子也未嘗不好喔,源五郎還沒有準備好要聽,妮兒奶真的準備好要說了嗎?」

    泉櫻貼在妮兒耳畔輕聲說話,看妮兒一下子通紅了臉,心裡更是莞爾,也不多說什麼,就給了她一下熱切的擁抱,緊緊、緊緊地抱住她。

    「妮兒,要平安回來,把話說給他聽喔。」

    「我才不會被胤老頭給幹掉咧……哎呀,奶幹什麼啦,不要舔我的耳朵!」

    適可而止的惡作劇結束,在妮兒的抱怨聲中,泉櫻翩然離去,開始作上戰場的準備。本來眾人就已經到了白家的鐵甲船艦上,正朝日本開去,泉櫻換好了軍服戰甲,幾乎與妮兒同時抵達旗艦的艦橋,看到源五郎開始發動第一波攻擊。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1-1-24 18:32:22

    第三部風姿物語第二十一集第八章修道入魔

    當源五郎與海稼軒奔走於風之大陸各處,去尋找所謂的幫手,有雪則是每天都求神拜佛,期望能夠早日有人來救,別讓自己一直被那個只要一發怒就鮮血狂流的熱血魔人給凌虐。

    地獄般的勞動生活很不好過,但比起多爾袞正常時候的暴戾性格,這時的他卻是收斂許多,也不靠遷怒雪特人來發洩,整日不是靜坐禪修,就是彷彿遊魂般地踱步,口中喃喃自語,像是思索,又像僅是無目的的飄蕩。

    儘管不再動用真氣,多爾袞的傷勢卻沒有好轉,縱然有風華這樣的醫道國手治療,施以西王母族獨門秘術,卻也只能令傷勢不再惡化,但每當多爾袞提氣運勁,想要使用武功,沸騰真氣便破體而出,熔肉爛骨,將他整個人化作一大塊熔化中的血肉污泥。

    彷彿是一頭被囚鎖住的猛虎,多爾袞對這樣的處境又怒又恨,但卻是莫可奈何,換作是其他的醫生,早就被他遷怒波及,十個八個都隨手殺了,但風華卻能有效地消除他的怒火,有些時候,多爾袞甚至還很佩服這個盲眼女孩。

    金針、銀針入體即熔,無法以工具針灸的風華,就只能用手指來作穴道按摩,碰著那熾烈的高熱,就像摸著一塊燒紅的鐵塊,多爾袞很佩服她能挺得住這痛楚,外表雖是那麼嬌柔柔的,但忍痛時竟連哼都不哼上一聲。

    生活的條件惡劣,風華卻也甘之如飴,全然不像那個雪特人一樣大呼小叫,多爾袞記得歷代西王母的生活相當優渥,自小雖然茹素,但飲食水準卻很高,穿著更是綾羅綢緞,實在很意外這嬌怯怯的小丫頭,能夠適應這彷彿苦行僧般的艱困生活。

    特別是每當看到她裹著傷布的十指,多爾袞胸中隱約有種憐惜。那不是歉意,也不該是歉意,但這種說不出的感覺,確實讓多爾袞怒意盡消,配合著治療。

    「……其實,有雪大人遠比外表看起來要能幹,過去雷因斯很多次重大事件都是因為有他,所以才能夠平安收場。」

    風華道:「這幾天,他雖然叫得很淒慘,但是卻沒有逃開,還是一直守護著我,這些生活他也一樣在過,我覺得前輩您對他的評價可以更高一些的。」

    「哼,你倒是很會體貼人,這樣子做人不累嗎?所有人你都不怨,所有責任都只能算在自己頭上,這樣子的人生……你很快活?」

    多爾袞不信世上有全然光明的東西,燈塔之下必然黑暗,有光就會有影,一個人心中的光明面越大,積壓下來的黑暗**越強,終有一天會把人格扭曲變形。

    但對於他的質問,風華卻只是淺淺微笑,雲淡風輕地笑道:「風華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啊。」

    風華向來沒有太強的悲與喜,笑起來也只是輕輕淺淺的一笑,然而,卻也正是這個如初陽般的微笑,讓多爾袞的心被打動,不自覺地問話出口。

    「你……為什麼肯幫我醫治?」

    風華的個性很難被脅迫,多爾袞對她為何肯盡心盡力醫治自己感到疑惑,可是話問出口,他便覺得好笑,因為會從風華口中說出的答案,大概就是「凡是病人,我都會全心去治」之類的天真回答吧。

    然而,這名纖弱女子卻再一次令他吃驚了。

    「不是每個人風華都會這麼用心治的,有時候,風華也會偷懶喔!可是啊,多爾袞前輩是風華的親人,您有傷有病,風華當然要好好治療。」

    「我……我是你的親人?你在說什麼瘋話?」

    「不是嗎?您是我丈夫的師父啊。」

    一句話,讓原本心平氣和的多爾袞怒不可抑,若非還有幾分自制,這一掌就轟過去了。

    「那頭猴子的師父是皇太極老頭,與本座有什麼相干?你再不識好歹地胡言亂語,休怪本座反臉無情。」

    怒喝如雷,連周圍地面都被震得微微搖動,但身處音波震暴中心的風華卻恍若未聞,笑著說話。

    「是這樣嗎?那我們改說說其他的事吧,那天前輩說過,您一生所求,只為追求武道顛峰,是嗎?」

    「不錯,自己事、自己知,這些話哪有什麼問題?」

    「要追求武道顛峰有很多方法,深山竹林、臨海沙洲,前輩大可隱居修練,為什麼非要投入人世,藉由殺戮、戰鬥以證武道呢?」

    「嘿,真是小輩的孩子話。戰鬥是武道修練的捷徑,只有不斷的戰鬥,不斷撕殺掉每個敵人,才能夠印證自己的強大,也唯有在敵人熱血噴濺上來的那一刻,絕對力量才是真實擁有,才能夠帶給我此刻真正存在的感受。」

    「如此照前輩說來,前輩所追求的並非是絕對力量,而是在戰鬥之中,那股令您滿足而踏實的感覺。您是為了追求那短暫一刻的光與熱,追求那瞬間的存在感,所以不斷地浴血戰鬥,但印證自己是否存在,對您為何這麼重要呢?」

    「這個……」

    多爾袞剎那間覺得迷惘,這問題過去他從未深思過,仔細想想,風華所言似乎沒有錯,每次戰鬥到顛峰時,那種極度昂揚的狂熱興奮,讓自己覺得真正活過、真正存在過,自己確實是為了滿足這種渴望而戰鬥。每次戰鬥後,進行更嚴苛的苦練,把自己推上更高的武學境界,好讓下次戰鬥更燦爛,享受更激烈的狂喜。

    發現了這一點,回答了過去心裡的一些疑惑,但卻湧現更多的問題。是啊,為何證明自己真正存在,能夠帶來那麼大的心理滿足?自己從來就不是在乎旁人目光的人,有何必要去證明些什麼?堂堂多爾袞,難道還要為著他人的目光做人?

    「不是那樣的。您所追求的東西,追根究底,只因為一個理由,就是您要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嗯,寄生蟲。」

    「你!」

    多爾袞急怒攻心,以為風華是有心譏諷,揚起左掌,就要發勁拍出,但與風華目光相觸的瞬間,卻發現她失明的雙目雖然無神,但黯淡眼眸中隱隱有種大無畏的堅持,是賭上性命在說話,絕對認真,也絕對願意承擔後果。當多爾袞察覺到這一點,心中的怒氣反而消失,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本座最厭惡說話言不由衷的小人,你說的既然是事實,我若還因此遷怒於你,那豈不是也成了反覆小人?哈哈哈∼∼這話說得不錯,已經很難得遇到在我面前說真話的人了。」

    說話的時候,多爾袞長笑不絕,雖然不是有心運功,但聲聲大笑聽在風華與有雪耳中,仍是有如霹靂狂震。而這笑聲最開始的時候,雖然滿是歡愉,可是到了後來,卻隱約帶著一絲淒涼的韻味……

    當一切深深剖析,原來人生竟是如此無奈,在自己生命的原點,追求武道顛峰是空,追求絕對力量也是空,自己只是為了那一瞬間的真實存在感,不斷地浴血戰鬥,用來告訴自己這個名叫多爾袞的生命體確實存在,不會消失、還沒有消失。

    「你是誰?」

    風華的聲音很輕很柔,但聽在此刻的多爾袞耳中,卻有如暮鼓晨鐘,一聲聲敲擊在心田深處,就連應該很果決答出的答案,都受影響變得遲緩。

    「……多爾袞。」

    「多爾袞是什麼人?皇太極是什麼人?」

    多爾袞是從皇太極人格中分裂的一個個體,但若要說與皇太極有什麼分別,似乎只能與那個年紀老邁、態度手段變得慈和的皇太極,做出明顯區分,若是把時間拉回兩千年前,當時意氣風發、霸氣滔天的皇太極,就與多爾袞一模一樣,同樣的外表、同樣的性格,實在難說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

    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畢生所求,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與皇太極不同,自己絕不像他那樣老朽,更絕不像他那樣軟弱無能,那個又老又殘的東西不配成為「主體」,甚至不夠資格與自己共享同一具軀體,所以自己將他取代,但是到了最後,自己越是霸道,越是走向強者之路,卻反而與當年的皇太極越是相像。

    「其實,你有皇太極的全部記憶、經驗、武學,性格毫無差異,更信奉著他當年的霸者之道,如果不是名字上的差別,前輩你與他根本就是一體,風華反倒是想問,誰是多爾袞?」

    據說,絕世白起當年也曾為了自身存在定位的問題,困擾許久,多爾袞想起此事,覺得自己此刻也有了同樣的心情。世事何其諷刺,明明是最不想靠近的東西,卻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越走越近,難道每個人的一生,最後總是回歸原點?

    捫心自問,自己與早年的皇太極,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或許比皇太極還更像皇太極……如此說來,不能使用武功的自己,將來是否也會有那麼一天,變得又老又殘,慈祥和藹?

    光是做著這種想像,多爾袞就感到一陣歇斯底里的恐怖。與強敵作戰的時候,他只感到振奮,從未有過懼意,但現在他卻明白,這種陌生的顫慄感覺,就是所謂的「恐怖」,然而……

    「前輩或許已經發現了,多爾袞與皇太極既然並無不同,為何要硬分彼此?皇太極入魔,變成多爾袞;多爾袞修道,化為皇太極,其實拋開魔道之別,你們兩個人格本為一體,你就是你,可以是多爾袞,可以是皇太極,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把一顆心、一個靈魂硬生生切為兩半。」

    「你就是你,單單站在這裡,就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存在,你呼吸著空氣,腳踏著大地,這是你與整個世界的互動,互動證明存在,誰能說你不存在?你一呼一吸俱是生命,又何須靠著毀滅其他生命來證明自己活著?」

    「路從眼前去,門朝兩邊開,一個人要怎樣存在,是靠自己的選擇,不是靠他人的眼光。前輩你霸道一世,卻被其他人的目光主宰人生,這樣子豈不是很荒唐?名字、身份,俱是束縛生命的皮相,無須執著,當您脫去這一層執著,您眼中所看到的,會是個全新的世界。」

    輕緩的語句,真摯的語氣,聽在多爾袞的耳中,令他腦中思潮如湧,自有意識以來的一切記憶、皇太極畢生的記憶,在腦裡跑馬燈似的轉過,千年前塵往事,歷歷如在眼前,陡然間心如明鏡,大徹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是誰?誰是皇太極?誰是多爾袞?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止不住的大笑,一時間迴響於山洞之中,但比諸過去的震耳霹靂,這次的聲音卻小得多,彷彿是個暮年老朽在放聲長笑,聲音中有著喜悅、有著嘲諷、有著淒涼……卻有更多的……解脫與輕鬆。

    本來偷偷躲在山洞外的有雪,聽見這串笑聲,驚覺有異,擔心風華那邊出問題,連忙趕來查探,看見多爾袞盤膝坐在風華身前,好像聽見什麼很滑稽的事物般,不住大笑,似乎非常歡愉,還笑出了眼淚。

    (哇!男人流淚……真噁心啊!)

    有雪心裡犯著嘀咕,覺得眼前情形詭異,還是不要太靠近比較好,哪想到這念頭才剛剛冒出,多爾袞忽然舉起右臂,也不見他怎麼運氣使勁,一股旋風急速在山洞內刮起,捲得有雪腳步不穩,被扯飛出去,落入多爾袞手中,又給掐住了脖子。

    「呃……你、你的手……你的手……」

    「嘿,有什麼好叫的?老夫的手長花了嗎?」

    並沒有長花,但這幾天本來只要一運氣,就會被燒得骨熔肉爛的多爾袞,現在運用力量,手臂卻完好無損,彷彿再也不受那些傷勢的困擾。

    原本多爾袞的暗傷,是有雪恃之保命的護身符,現在他傷勢盡復,自己卻被他掐著脖子,旁邊又只剩下一個風華,所有救星都在大老遠外,這下子真是十死不生了。

    想到這裡,有雪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但在失去意識之前,脖子上那隻手掌傳來一股充沛若海嘯的真氣狂潮,激烈朝他體內灌沖而去。

    ※※※

    源五郎和海稼軒為了招募幫手,正在風之大陸上到處奔走。如果魔族有意攔阻,應該是可以造成一點阻礙,但是一來胤禎有意一網打盡,不用零碎去應付眾人的先後冒出;二來,當胤禎全神操作不死樹,旭烈兀又仍在躺臥思考,魔族中根本沒有人能夠攔阻他們兩人。

    因此,源五郎和海稼軒的行程通暢無阻,所到之處甚至看不見魔族,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工作進行順利,因為夠資格出戰,又能影響到戰局變化的高手本就極少,若是願意出手,他們早就挺身而戰,用不著特別去請。

    戰意高昂,願意在最後戰役中奮力一搏的,偏偏力量有限,只能幫忙牽制魔族高手,但卻沒法也不夠資格與胤禎對上。源五郎早就知道這一點,但即使是只能幫忙牽制,也好過沒有,因為胤禎是一個不講武者精神的敵人,如果在應付他的時候,還要被魔族的蝦兵蟹將騷擾,這一戰根本沒有勝算。

    聯絡的過程不算順利,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礙。為了躲避不死樹的影響,潘朵拉躲到魔界去,少了她的運籌帷幄,青樓方面的活動力銳減不少,也讓源五郎增添了許多不便,特別是在大雪山碰了個閉門羹後,源五郎清秀面孔上的苦笑更是增添陰影。

    與之相較,只身前往武煉的海稼軒,運氣似乎就好一點,成功見到了王右軍。這名白夜四騎士的唯一倖存者,一口答應參戰,並且聯絡公孫楚倩,只是不肯定公孫楚倩能否拋下丈夫參與最後一戰。

    「沒關係……這一點,並不勉強。」

    海稼軒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他想盡可能多集合人間界的尚存戰力,奮死一戰,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人間界的武者能夠保留一些元氣,免得最後一戰全軍覆沒,死個精光,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海稼軒在離開武煉之前,特別來到一個地方。這個地方他本來不想來,一直到抵達了,他仍不肯定自己是否該來,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毅然自天而降,飄立站在山巔上。

    武煉的邊境花果山,站在最高的山巔上,可以從容俯覽著艾爾鐵諾與武煉的邊境疆域,萬里江山,卻朦朧遮掩於雲霧當中,看得不是很清晰,彷彿正是人間界此刻的寫照,這想法讓海稼軒只能苦笑。

    往旁邊看去,一棵銀杏樹生長得粗壯碩大,枝葉茂密散開,在日光下隨山風搖曳,葉子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表示歡迎,又像在搖手撫慰人們心中的憂困。

    「樹啊樹,你整天動也不動地站在這裡,看到的都是天寬地闊,一定不瞭解人們為何要這麼殺來殺去吧?」

    海稼軒輕輕撫摸著銀杏樹,內中更有無數感慨。當年親手栽種這棵銀杏樹的三名主角,他並不是其中之一,但他卻知道那三個人的故事,知道那一段曾經存在過的輝煌歲月……一度熾烈燃燒的光與熱,如今已不復在,特別是對照起魔族重臨大地之後的改變,那段往事特別顯得淒涼……

    「唔,這是……」

    撫摸樹幹時候的一絲感應,海稼軒突覺有異,天心意識的感應告訴他,這棵銀杏樹下埋了死人,有一具屍首正埋在下頭,從些許感應來判斷,屍骨已朽,起碼已經死了十年了。

    「怎會這樣?這裡是……」

    為了慎重,海稼軒並沒有破土掘地,騷擾死者,反而展開輕功,瞬間疾奔下山,趕到花果山中神秘洞窟的入口。當年,公瑾一行人曾在山洞中遭逢異遇,後來隨著妮兒身世之謎被解開,這個洞窟的真相也為人所知,是九州大戰時鐵木真的托孤之所。但當海稼軒來到洞窟入口,卻赫然有所發現。

    洞窟入口多了一座新墳,看來才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墓碑很新,上頭卻刻了令海稼軒心驚的名字。

    「白鹿洞掌門陶胭凝之墓」。

    在這行字入眼的瞬間,海稼軒著實受到震驚,他素知這名弟子的能耐,既然能躲過當年的死厄,歷劫重生,現在就沒人能輕易除掉她,中都之戰後她隨之失蹤,海稼軒一直以為她是不願干涉人魔之戰,所以躲匿起來,這次前來花果山,就有找她出山的意思,卻怎也想不到會看到她的墳墓。

    「這……」

    震驚之後,海稼軒隨即察覺,這座新墳只有墓碑,底下卻是泥土實地,並無棺木,亦無屍首,乃是一座空墳。

    怪異的佈置,讓海稼軒也為之錯愕,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在片刻的驚愕過後,他定下心神,想要走進山洞去,可是才一舉步,腳又停了下來,放棄這打算。

    沒有必要特別進去,即使進去,當裡頭的人有意躲藏,自己也是見不到他的,因此,想說什麼,在這裡說也就夠了,即使不特別大聲說話,該聽見的人也會聽見的。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這裡頭,也許在,也許不在,也許你根本早已死了,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有些話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說給你聽。」

    對著黑沉沉的深邃洞窟,海稼軒緩緩說話。

    「胤禎操控了不死樹,要憑此駕馭、控制人間界,時間只剩下三天,我們將會師雷因斯沿海,共同討伐胤禎,打這最後一仗,不管是勝是敗,我們都沒有遺憾……但……這一仗的勝算不是沒有,卻是不高,我們需要更多的幫手……」

    「你的立場很難抉擇,這點我可以料想得到,對已逝者的尊重與顧忌,讓你縱然倖免於難,也只能裝聾作啞至今,當一個人們眼中的死人,你的個性就是這樣,從我開始教導你的那天開始,始終沒有改變過。」

    「若撇開人魔之別,你確實沒有理由與我們同一陣線,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到時候同赴戰場,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你曾說,當初你們三人共同種植那棵銀杏樹時,發誓要讓這個世界更好,要打造一個比現在更美好的世界,如果讓胤禎統治人間界,那個世界會比現在更好嗎?」

    該說的東西,已經全部說了,再多說並沒有什麼意義,當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說,海稼軒就不再逗留,朝著東方破空而去,趕回雷因斯會合眾人。

    也就在他身影消失後不久,黑暗的洞窟陰影中緩緩踱出一道人影。似乎不想見到陽光,在距離洞口不遠便停步,大半個身體仍隱藏在陰影中,更沒有露出面孔,只是隔著一段距離,遙遙望著天空,若有所思,跟著才把目光望向洞窟口的一塚黃土。

    良久良久,一聲疲憊的歎息迴響在洞窟內……

    ※※※

    決戰時刻一天一天逼近,海稼軒所帶回的消息,讓雷因斯陣營增添幾分興奮,但卻沒有太多的喜意,畢竟,能找到王右軍固然很好,不過卻沒有多少實質助益。

    「不管這些,反正我們就集合我們的戰力,全力一戰,縱死無悔,這樣子就足夠了。」

    源五郎這樣激勵著戰友們,所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事實,對於已經有了覺悟的人們而言,這確實很能提升他們的戰意。

    就在決戰前的一日,妮兒和泉櫻也從魔界回來,與正在海港邊集結部隊的源五郎會合,談到在魔界所發生的種種,令源五郎和海稼軒同感詫異。

    「等等,照小五你的說法,在我去魔界之前,你就對我做過手腳,那時候你告訴我幾句口訣,說是能平復真氣混亂的功法,其實是拿來詐騙多爾袞的?」

    「嗯,是這樣沒錯,多虧妮兒小姐了。」

    得知多爾袞被源五郎暗算成功的妮兒,起初當然是很不高興,但在源五郎拚命解釋「欺敵必先欺己」的理由,並且磕頭認錯後,她這才表示諒解。

    「多爾袞為人機警,如果不靠妮兒小姐的幫忙,單靠我的苦肉計,未必能暗算他得手。」

    「但這樣一來,天武聖功就沒有了,不是很可惜嗎?」

    「嗯,我是有預留一些後著,不過現在局面變化太大,多爾袞自從重傷逃逸後,就沒有再出現,我也不確定這些後著能不能派上用場。」

    正當源五郎與妮兒相顧歎息,營帳外忽然騷動起來,侍從官跑來稟告,左大丞相凱旋歸來了。

    「啊?他回來了?真是想不到啊。」

    自從稷下之戰後便失去消息,源五郎一直不知有雪下落,以為他與織田香混在一起,突然聽到他回來,還真是有點吃驚。

    「死老三,你***真沒義氣,兄弟失蹤了那麼久,你居然一點動作也沒有!」

    「別誣賴我啊,我有做很多事的,棺木、壽衣都照你尺寸買好,連牌位和靈骨塔都訂好,如果你再晚幾天回來,這些東西就可以派上用場,現在你回來了……唉,東西都得拿去退,還是先報公帳吧。」

    異樣的歡迎詞,讓雪特人暴跳如雷,幾乎就要衝上去掐扁義兄弟的喉嚨,但風華卻適時出現,勸開了雪特人,讓他取出懷中的東西。

    那是一張隨手撕下的絹布,沾染了不少泥垢,上頭以狂草書寫了十四個大字,乍看之下,書寫之人似乎迷濛大醉,筆法很亂,可是看久了之後,便覺得一筆一劃奔走若龍蛇,霸道氣勢躍然而出。

    海稼軒和源五郎幾乎是一看到便臉上變色,齊聲同問道:「這是皇太極的筆跡,你們從何處得來?」

    風華卻只是微微一笑,道:「字中有深意,兩位一看便知,何必饒舌多問?」

    妮兒不懂他們雙方在賣什麼關子,湊過去一看,只見絹布上寫著十四個氣象萬千的大字。

    「萬山不許一溪奔,堂堂溪水出前村!」

    短短兩句話,內中卻彷彿包含千言萬語,更有一種久歷滄桑之後的豁達,在經歷千山萬水之後,終於找到了歸途,自行我道。

    看著這十四個字龍蟠蛇走,意態飛揚,妮兒依稀就能感受執筆之人揮手而就後,仰天大笑,飄然而去的灑脫;曾經滿腹不平、倍受壓抑,曾經執著,最後卻仍學會放下,當萬般繁華盡皆凋落,應該要面對平靜的人,獨自踏上了歸途。

    再看看旁邊的源五郎與海稼軒,他們兩人的神情卻都很怪,臉上含笑,目中卻隱約閃著水光,似是歡喜,又似悲傷,更有著濃濃的不捨,好像已經從這兩句話裡頭知道發生過什麼。

    「去喝一杯吧!」

    「是該喝一杯,為他祝福一聲。」

    「不過你不覺得這很沒義氣嗎?我們正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一個人自己跑了……」

    「算了吧,該來的總是會來,更何況我這次離開大雪山的時候,忽然有種感覺……多留幾個非戰鬥員下來,用教育來栽培希望與未來,好像也不錯。」

    「唔……他確實適合搞這個!」

    「從結果來說,比你我更適合啊。」

    又是感慨,又是唏噓,源五郎與海稼軒並肩出門,光是看著他們的背影,妮兒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本來她和源五郎非常親暱,她也見過源五郎的每一種面孔,但這一刻的源五郎……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喂,妮兒。」

    「嗯?」

    「轉過頭來看人啦!有人托我交一樣東西給你。」

    有雪叫得很急,妮兒錯愕地回頭,那想到一回頭就看到了一隻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面門,正中鼻端。

    「嗚哇!」

    鼻子給打了一拳,牽動淚穴,妮兒眼淚直流,痛得說不出話來,剛想質問雪特人何以出手行兇,卻突然驚覺一道充沛之至的強大真氣,由剛剛被打中的地方開始奔流竄走,行遍全身。

    「這……這是……」

    過於強大的能量一瞬間解壓散開,妮兒的意識承受不住,瞬間眼前一黑,就往後倒去。

    「嘿,委託的東西送到了,接下來就是看能不能在開戰前醒來……啊,醒不來該怎麼辦?」

    ※※※

    魔界的終止山,由於大批新移民的遷入,目前已經出現了生機,受到解放的奴隸們在外圍進行開墾,靠著潘朵拉的指揮,這裡迅速被建設起來,不過,人們所牽掛的焦點,卻不是外圍的新土地,而是仍在終止山後方禁地參悟的某人。

    身為人間界的首席戰力,蘭斯洛短短幾天便有所獲,從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沖兩大絕式中,推想出了魔龍轉化的存在,並嘗試將這三式合一使用,果然是威力大幅增加。

    又多了一項制敵武器,這點有很大一部份要歸功於終止山的環境,因為周圍魔氣的刺激,蘭斯洛才得以有這麼大的進步,但他卻仍覺得不夠,單單憑這些東西,都還不足以勝過胤禎。

    「深藍魔王遺下的四個字……真的沒有其他方法重現了嗎……」

    那四字秘訣,是通往天魔功更強層次的關鍵,胤禎必然是看過,所以才有今日這樣強橫的修為,自己要超越他,至少在這點上必須要填補,問題是,刻有那四字秘密的石壁已經被削平,自己又要從哪去找呢?

    「咦?」

    蘭斯洛突然覺得有人靠近,而且不是由遠而近,是一下子就離奇出現在他背後三尺近處。以自己今日的修為,能夠做到這點的絕對是高手,更奇怪的是,來人的氣息並非魔族,而是人類,還令自己感覺到相當熟悉。

    熟悉的感覺,有些像是白無忌,又有些像是白起,但卻有很大的不同,不曉得究竟是何方神聖駕臨。

    「這位仁兄獨自在這裡面壁,不悶嗎?」

    愕然轉過頭去,蘭斯洛看著眼前的這名中年人,長長的山羊�子,寬大的白袍,皮膚黝黑,手裡拿著把未張開的扇子,作著類似沙漠民族的打扮,俊逸瀟灑,雖然衣服已經被風沙吹黃,但他看起來仍是說不出的神采飛揚,令人一見便產生好感。

    「剛好我對這裡曾經刻過的東西也感興趣,有時間的話,我們就聊聊吧。」

    當手中的折扇突然打開,扇面上手書的「世界征服」大字,讓蘭斯洛驚愕莫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人是誰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