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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07:31

前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上這個只有臉能用的男人,
嘴巴壞得要死不說,還老是要她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像是天天到他家報到,當吵得要死的人形鬧鐘,
或是天天到他家報到,當穿小熊圍裙的煮飯婆,
偏偏又不能真的討厭他,
因為當她被騙至賣身相親宴時,是他帶她走;
當她家亟需用錢,是他阿莎力的掏錢救助,
只是他一下子出借他的胸膛給她靠,一下又毒舌的猛電她,
讓她實在搞不清楚這個怪咖究竟是何居心,
沒想到她還在想動機,他就直接給她結論,
就是──他喜歡她,而且她也必須給予同等回應!
什麼嘛∼她的愛可是全給了BL啊,
不過,她也不介意再多愛他一個啦……


楔子  

  眼前的畫面,是幅非常弔詭的情景。

  向主恩從包包裡掏出鑰匙的動作緩緩頓住,像貓般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瞪著如一縷幽魂般倚在「無國界咖啡吧」店門旁的男人。

  其實,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將鐵灰色西裝穿得極為有型,儼然像是伸展台上的男模,可以在瞬間吸引所有人目光,可惜他的站姿太頹廢,斜落額前的劉海遮掩了他大半五官,只看得見他極為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紅唇,感覺就像是大白天遇見吸血鬼,讓人錯愕。

  所以,她站在他幾步之外,開始懷疑眼前人絕非善類。

  雖然他看起來不太像變態,但變態兩個字不會寫在臉上,於是,她當機立斷,決定延後開店的時間。

  只是正當她要轉身離開時,男人卻冷冷開口了。

  「九點了,還不開店?」

  「嗄?」

  向主恩猛地回頭,看見男人站直了身,劉海不再遮掩五官,才發現他有張非常俊魅的臉龐,尤其當他濃眉緊蹙,帶著幾分不耐時,教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看什麼?還不快開店!」

  「……喔。」來者是客,秉持著服務業的最高原則,她選擇逆來順受。

  開了門,她忙著開店前的準備,餘光瞥見對方很自然地往吧台邊一坐,動作優雅,不再像剛才那樣病態中帶著陰鬱。

  「咖啡。」

  「不好意思,要再稍等一會。」她拉回心神,趕緊找出昨晚就已經研磨好的咖啡粉。

  男人沒搭腔,於是她更加快動作,決定捨棄虹吸式煮法,用最簡單的濾泡式先交代過去。

  幾分鐘後,她將混合了四種咖啡豆的濃縮咖啡端到他面前。

  男人懶懶一瞥。「不是這種。」

  「嗄?」她愣了下,不禁問:「請問你是想要拿鐵、摩卡、歐蕾……」看來他要的不是濃縮咖啡呀。

  「我要老闆的拿手咖啡!」對方不耐地低咆。

  向主恩頓了下,難得一早上班的好心情,全被第一個上門的奧客瞬間秒殺,即使悶得要死,也只能回頭趕緊再煮。

  這一次,她選擇用滴漏壺沖泡,採用老闆留下的調配方式,用六種不同的咖啡粉以一定比例調泡。

  幾分鐘後,咖啡再次上桌。

  男人垂斂的長睫微掀,拿起咖啡杯,動作依舊優雅,就連淺嚐的姿態都像極了古歐洲的雋雅貴公子。

  向主恩忍不住直睇著他,假設他真是個吸血鬼,她也不會意外,只因他俊美得太驚心動魄,舉手投足間卻又盈滿貴族特有的傲慢。

  再仔細看他的五官,她更覺得老天超不公平的,為什麼要給一個男人這麼濃卷密的長睫毛?又給了他這麼深邃的大眼?

  很有型呀,這個男人……該不會是哪個剛出爐的藝人吧?

  「這是什麼東西?」

  「嗄?」幻想硬生生被打斷,向主恩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男人用那張好看的嘴吐出難聽的話。

  「手藝差就跟我說一聲,不要糟蹋材料。」

  「嗄?」

  「難喝到我整個人都醒了。」男人只淺啜一口,隨即從皮包裡抽出鈔票,往桌面一擱,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店門上的銅製風鈴傳來清脆聲響,向主恩才整個人清醒過來,當場對著空氣咆哮。

  「見鬼了你!哪裡難喝了?」

  拿起他才喝一口的咖啡狠狠喝了一大口,她馬上被燙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啊!就算燙到我,還是一樣很好喝啊!沒味蕾的傢伙憑什麼批評我。」她燙到整個唇腔內都發痛,趕緊開冰箱找冰塊冷敷。

  氣死了!才剛開店就碰到奧客,要是再被她撞見,絕對要他好看!

  嘴裡念著,身上的手機剛好響起,她拿起一看,不禁翻了翻白眼,確定今天真的不是她的好日子。

  「……喂。」

  「主恩,你爸病倒了。」

  「嗄?」她愣了下,忙問:「為什麼」

  她老爸壯得跟牛沒兩樣,印象中沒見他生過病,就連感冒次數也可用五根手指算出來,哪可能隨便病倒?

  「有人要徵收家裡的土地,說要做什麼商圈,結果你爸就氣到病倒,你趕緊來看他吧。」冷淡的聲音說完,隨即掛斷。

  瞪著手機,向主恩無奈地歎口氣。

第1章(1)  

  所謂狹路相逢,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只是他怎麼還是那種要死不死的死樣子賴在人家的店門前?

  「怎麼又是你?」男人的口氣很差,臉臭得要命。

  哇哩咧,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這是她的台詞好不好!居然搶她的台詞,會不會太不要臉了?

  「抱歉,老闆不在。」向主恩大步向前,不畏不懼,她要自己從今天開始,只要遇見他,就沒必要對他採取服務至上的做法。

  反正他要喝的是老闆的咖啡,又不是要喝她煮的,直接給他答案,要他滾蛋就好。

  「他什麼時候才會到?」

  「你可以去求神問卜,哈。」開了門,她背對著他偷笑,感覺小小扳回一城。

  「那我直接問你這個衰神不就得了?」

  「誰是衰神?」她立即回頭。

  「遇到你,我還不夠衰?」男人就連哼聲都帶著嫌棄。

  向主恩氣到發抖,秀麗面容卻勾起奇異的笑。從沒遇過這麼帶勁的男人,竟然可以激發她沉睡已久的火爆!

  「宗先生,可以麻煩你不要一早就以鬼樣出現在人家的店門口嗎?」她毫不客氣地說。

  她是無國際的資深員工,從大學打工直到畢業變正職,最近老闆大哥更將她升成店長,交由她負責開店,長時間待在店內,她自然對熟客有些基本認識。

  「老闆呢?」宗廷秀臭著臉,濃眉沉壓著深邃瞳眸,一屁股坐在吧台邊,完全沒將她的嘲諷擱在心上。

  他每天起床時,確實像鬼一樣,這一點,他無法否認。

  「不好意思,王大哥今天要十點以後才會到。」她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繞進吧台內,連杯水都不想給他。

  「我不想喝你煮的抹茶。」指的是她煮的咖啡,難喝得像是抹布色的茶水。

  「……不好意思,這裡也沒有賣你想要的黑水。」對於賤嘴的男人,她向來以怨報怨,不用客氣。

  「叫老闆過來。」他擰著強勢的濃眉,雙眼緊閉。

  「不好意思,老闆不在家,今天不賣咖啡。」她打開烘焙機熱機,準備要烘焙咖啡豆,完全當他不存在。

  她這個人是這樣的,人家怎麼對她,她就怎麼對人,絕對不相欠的。

  「你的服務品質相當差勁。」

  「那得要看對象。」她開始整理昨晚研磨的咖啡粉。

  「那倒也是,一個連咖啡都煮不好的員工,怎麼可能要求她有高尚的品格和完美的服務?」他哼笑。

  向主恩頓住,一把火再度在心間狂燒,正準備火力全開,一次轟死他,好讓他往後不敢再踏進無國界的店門一步時——

  「宗先生。」

  「宇寰。」宗廷秀驀地回頭,懶懶勾起笑。

  向主恩一愣。沒想到他竟連老闆的名字都知道,有沒有這麼熟啊?

  「今天還是這麼早?」無國界老闆王宇寰徐步走來,邊和宗廷秀打招呼,邊撥出心神示意向主恩準備虹吸式咖啡壺。

  她只能被迫吞下怒火,走向吧台裡煮水,但也沒忘記要豎起耳朵竊聽。

  「早上上班,不先喝杯咖啡,很難清醒。」宗廷秀淡噙笑意。

  分辨出他聲音中甚至還裹著頗具磁性的笑意,她不禁心裡暗叫:這男人有男女歧視,待遇差很大!

  「是嗎?麻煩你稍坐一會,馬上就好。」王宇寰繞進吧台內,隨即又問:「對了,要不要我隨便幫你弄份早點墊胃?」

  「也好。」

  向主恩假裝忙碌的東摸西碰,不斷偷覷吧台內外兩個人的互動,感覺兩人沉斂中的微笑凝視,好有Fu啊。

  老闆大哥相當陽光有型,卻不至於到粗獷的地步,而對面的賤嘴男走優雅俊魅的貴族路線,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的搭配真的很贊……

  就在她不小心凝視太久的當頭,居然被賤嘴男發現她的偷窺,更糟的是,她還笑得一臉三八,最糟的是,她一時之間還收不回淫……嬌笑,因為腦袋裡的幻想實在太美好。

  「沒見過男人的花癡。」宗廷秀掀唇笑得譏諷。

  「只是沒見過這麼嘴賤的男人,嚇到臉抽筋。」

  休的——笑容歸位,她撇唇努力冷凜表情,把腦袋裡的綺情幻想全都丟到一旁去,死都不願意再為兩個人配對。

  還是繼續把老闆大哥和他的律師好友當一對好了。

  「我也沒見過這麼花癡又不懂得服務道德的女人,倒足我的胃口。」宗廷秀不疾不徐地說,隨即朝已經準備好三明治的王宇寰道:「不好意思,你的員工嚇得我沒胃口了,我還是喝咖啡就好。」

  王宇寰聽了,嘴邊笑意依舊。「那麼配上我的笑容,相信你一定吃得下。」

  向主恩橫眼看去。難以置信老闆大哥竟然……調戲他?

  「那倒是。」宗廷秀笑笑地接下三明治。

  她更吃驚了,不敢相信賤嘴男也接受了老闆大哥的調戲

  這是她的幻想,還是他們真的有不欲人知的事?

  「搬來快一個月了,習慣這裡的生活了嗎?」王宇寰瞧見水已經快滾了,隨即將咖啡粉倒入上座。

  認識宗廷秀,就在他搬到樓上的第一天,他們幾乎每天見面,所以早已經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也幾乎摸透他的底細。

  「還好,為了每天準時起床,我已經砸壞最後一個鬧鐘了。」宗廷秀歎著,察覺香氣開始瀰漫,他的心情開始愉悅。

  「那可不妙。」王宇寰早已聽他提起過他的重度賴床症。

  「倒是。」嘴上這麼說,他唇上的笑意卻不斷。

  就是這股味道,溫醇香味帶點淡淡苦澀,刺激他的中樞神經,讓他完全清醒。打從一個月前意外踏進樓下這家咖啡吧之後,他便再也喝不了其他咖啡。

  「乾脆請個鐘點傭人叫你起床?」

  「那個人通常撐不過三天。」他試過了。「我的秘書還在美國,要不然有他在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看來你的起床氣很嚇人。」

  「這一點我不是很清楚。」他睡醒時,腦袋通常不是很清楚。

  王宇寰豪氣地笑著,均勻攪拌咖啡粉,力道輕柔,攪一會,隨即又停一會。

  「要是每天早上都能聞到你的咖啡香,也許不用人叫,我也會清醒。」宗廷秀又說,期待地看他倒咖啡。

  「這還不簡單?每天早上我準時要主恩送咖啡上樓給你。」

  「嗄。」一直在旁注意兩人舉動的向主恩聽到這裡,火速跳了起來。「大哥,我不要!」

  「就算是幫個忙嘛。」

  她搖頭搖得很徹底。「大哥,我要開店門,做開店準備,沒有時間叫他。」快快快,把工作搬出來就對了。

  「沒關係,反正九點開門,除了他以外也沒有別的客人。」王宇寰還是笑得很豪氣,好像她的問題不是問題。「放心,我會幫你額外加薪。」

  向主恩的臉都綠了,偷瞥顧著品嚐咖啡,喝得萬分滿足,就連長睫都微顫的男人。「可是,大哥,你忘了我爸生病住院,我要去照顧他?」

  加薪是很快樂的事,可是不應該是在這種狀態之下。

  「但你不是說,你爸只是住院檢查,你繼母也不願意你去照顧他?」王宇寰很清楚,她和繼母向來不對盤,所以才會在考上大學之後就搬離家。

  此話一出,向主恩的臉色都發黑了。

  真是的,這種私密事,怎麼好當著一個陌生人面前說?她因為繼母而在家中住不下去,為了不讓父親難為,所以一直假裝平和,但私底下,她和繼母根本是水火不容,可這是她的家務事,她不想讓一個不相干的人知道。

  垂眼想了下,她繼續找藉口,「而且……我想,他也不見得願意讓一個陌生人踏進他家吧。」

  應聲啊,嘴賤的男人!她恨恨地看著他置身事外,一臉沉浸在咖啡香中的模樣氣得想跳腳。

  「宗先生,你覺得怎樣?」王宇寰問他,「主恩做事我向來放心,就看你。」

  「如果你不介意,我當然很樂意。」宗廷秀笑得慵懶。「九點到就可以。」

  瞎米?向主恩眼露凶光,瞪著被咖啡薰陶得好溫柔的男人,有股衝動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為什麼她說話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老闆一問他,他就馬上清醒過來?

  「你這樣隨便讓人進你的房間好嗎?不如給我電話,我打電話叫醒你。」她才不要那麼大費周章地當他的鬧鐘!

  「給你電話做什麼?想把我?」

  把你去死啦!他是哪只眼睛看見她臉上帶著愛慕?那是殺氣,殺氣啊!

  如果殺氣可以殺人於無形,他早不知道死幾百次了!

  「給你通行證和門卡是我的最低限度,電話號碼恕不便告知。」宗廷秀懶懶地說著。

  可以進他的房間,卻不能知道他的電話?向主恩聞言眼角嚴重抽搐,她很想問他,他的界限到底是怎麼劃的?

  啊啊啊,她知道了,他一定是要報復她,沒錯,一定是這樣,肯定是記恨她糟透的服務,所以才故意惡整她。

  既然如此的話……就不要怪她!

  隔天早上八點五十分,擁有通行證和門卡的向主恩通過大樓門房的檢查之後,她搭上電梯,手上還拿著剛煮好的咖啡,當然配方是老闆大哥親授,她照本宣科煮出來的。

  只是,她作夢也沒想到,原來這棟大樓門禁森嚴到這種地步,難怪他會事先把通行證和門卡交給她。

  出了電梯,她看見電梯外竟然有樓層管家,引領她前往他住的地方,教她差點瘋掉。

  刷開門卡,門自動打開,她偷覷著裡頭,只瞧見寬敞的玄關猶如小客廳,她誠惶誠恐地踏上鋪有地毯的地面,轉彎來到客廳。

  「哇……」往上一看,上頭有漂亮的琉璃雕花天幕和水晶燈,但底下……原以為會見到富麗堂皇的擺設,然而卻只擱了張沙發和矮几,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再看向一旁的小吧台和廚房,很新穎乾淨,卻沒有生活感,像是一間樣品屋。

  她轉到客廳後頭找房間,卻發現有幾扇門,因為不知道那個人睡哪間,只好一間一間地找。

  就在她推開第二間房的門時,裡頭暗得幾乎不見半點光亮,在開了燈後,她看見大床上有團蜷縮的身影,於是走近一瞧,只見他的睡相奇差無比,將柔軟的被子捲成一團,就連臉也蒙著,只留下烏亮柔軟的髮絲在外頭。

第1章(2)  

  「喂,起床了。」老闆大哥不在,她大可以不必太客氣。

  把咖啡擱在床邊的矮櫃上,向主恩好奇的環顧四周。房間非常整齊,唯有窗邊那張特大號的辦公桌除外,桌上電腦、文件、文件夾和資料擺得滿坑滿谷,旁邊還拉了張椅子借放。

  她這才想起老闆大哥跟她提過,宗廷秀是拓荒者集團建築體系亞洲區執行長,看起來似乎挺像那麼一回事。

  難不成他真的是因為工作得太晚,所以早上才會爬不起來?

  想到這裡,她不禁對他的厭惡少了一點點,反倒有點可憐他,不過——「起床了。」該做的工作,她還是得做,趕緊把他叫醒,她才能回去做其他準備。

  然而,床上的人猶如死屍,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嘖,不是說,他只要聞到咖啡香味就會自動清醒的嗎?簡直是胡說八道!

  瞇眼瞪著動也不動的男人,她緩緩掀開被子一角,接著一鼓作氣地掀起——反正他只說叫醒他,又沒說不能動手動腳。

  原以為這麼一來,他一定會醒來,豈料——

  「變態!你沒穿衣服!」在看清床上精實無贅的身軀之後,她不禁拔尖大叫。

  天啊、天啊!她看到他的翹臀了!還好他是背對著她,要不然她的眼睛一定會瞎掉!

  床上的宗廷秀陡地掀開長睫,濃眉狠狠攢起,目光精準地鎖住已經逃到門邊,粉顏漲紅的女人。

  「吵死人了!」

  「你不要臉,你居然沒穿衣服!」向主恩近乎歇斯底里地低吼著,「你要我叫你起床,結果你卻沒穿衣服。」

  天啊!他根本是個變態!一個生活壓抑太久,需要藉由傷害別人,看對方驚惶失措來得到滿足的變態!

  「到底是誰變態?」宗廷秀面容冷厲,濃眉壓著深邃的眼。「是誰掀開我的被子?」

  「……嗄?」

  「你不知道裸睡對身體好?」

  「咦?」

  「我要你端咖啡上來,有要你掀我被子嗎?」沉嗓到最後化為一把利刃,刺進向主恩無措的心間,她才猛然想起——對喔……是她自己要掀被子的。

  「可、可是你叫不醒,我……」

  「是誰給你特權掀我被子?」

  「我……」她驚慌得說不出話,卻不是因為先前的驚嚇,而是對自己的多此一舉感到無言以對,尤其,他的臉色好陰沉,一股冷鷙寒氣直朝她逼來,教她更加不知所措。

  「養了你的眼還敢鬼叫……女人,你的服務品質真是差勁無比。」

  被罵到無言反駁,最後向主恩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低頭認錯。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彎著身,及肩長髮垂落,卻掩不去她眉眼間的愧色。

  宗廷秀冷睇著她半晌,才冷聲說:「咖啡?」

  「在矮櫃上。」她依舊彎身垂臉。

  坐起身,他爬了爬凌亂的發,端起咖啡,滿意地看見她是用咖啡杯盛裝,而不是隨手杯。他輕啜一口,咖啡還溫著,讓他心情轉好,看了眼時間,竟然是九點五分,他有點莞爾地揚起眉。

  這女人不但準時將咖啡送達,而且竟然在五分鐘內就把他叫醒……儘管方式有點差強人意,但他確實是醒了。

  斜睨向她,看著她愧疚不安的神情,配著香醇的咖啡,他總算覺得被擾醒的惱意褪了不少。

  所以——

  「不准再掀我被子。」

  「好。」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務必一樣準時。」說完,他把咖啡杯擱回托盤。

  「好。」

  向主恩動了起來,不敢再看他一眼,拿起托盤轉身就走,連再見都省略,直到她回到咖啡吧之後,才猛然想起——

  「我為什麼要說好?」

  「這就是你報答人的做法?」

  「我又沒要你幫我……」

  「所以,這就是你一貫的服務精神?」他挑眉。

  「拜託,那個男的是奧客,你看不出來嗎?」

  「那麼,我也算是奧客?」

  「……勉強不算。」他只是有點嘴賤,把他歸類為完全不消費純把妹的奧客,實在太冤枉他了。

  「那就不要拿面對奧客時的嘴臉面對我,我可不打算追求你。」

  「……」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但話說回來,他講話一定要這麼毒嗎?

  「好了,回歸正題,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理我的事?」

  「我沒什麼想法,假如你覺得我很不適任,只好請你另請高明。」她把早已經想好的說詞拿出來拒絕他。

  宗廷秀不慍不怒地揚起一對好看的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那麼,把我的身體看光了,你打算不負責任?」他刻意放大聲音,霎時,數十雙眼再度同時看向吧台。

  只見向主恩臉色青紅交錯,難以置信他竟說得出這種話。

  誰把他看光了?「我沒有!」她咬牙切齒、咬牙切齒。

  「敢發誓?」他笑得慵邪。

  「只有背面!」

  「總是看了嘛。」

  在場數十雙耳朵不約而同地伸得長長的,就怕錯過精采對話。

  深吸口氣,向主恩覺得自己背透了。才剛趕走一個奧客,又遇到這麼機車的客人,更糟的是他還是樓上的鄰居,是老闆大哥的朋友!

  「怎麼,還是我讓你不滿意?」他支手托腮,笑得俊魅,微拉開領帶,解開扣子,露出他刀鑿似的胸膛。

  她想也沒想地橫過吧台,將他的衣襟拉起,用力扣上扣子。

  「為什麼非要我不可?」她低聲下氣,不得不投降。

  「怎麼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我愛慘你了,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他慢吞吞說,笑得十足邪謔。

  看她顫著手幫他扣扣子,鼻息間全是她頭髮的清雅香味,而她俯向前的姿態,剛好讓她大V領底下的酥胸呼之欲出。

  反正她也看了他的,他看看她的,算是交流。

  儘管向主恩縱橫服務業多年,但哪裡比得上在商場叱多年的宗廷秀。只見她粉顏漲紅,舌頭像是被貓叼走似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是、不是……」啊,她快要瘋了!「不是啦,我是說,你為什麼非要我當你的鬧鐘?」

  「因為我覺得效果不錯。」

  「就這樣?」

  「而且你虧欠我,害我今天遲到,沒有按照計畫談成一件案子。」

  「……」案子等於錢,他是在暗示她,她讓他虧很大?「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醒,我有什麼辦法?」

  她討厭叫人起床,尤其是有起床氣的人,叫與不叫都要挨罵,誰笨到要承接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我還沒睡死,只要你有心,一定叫得醒。」他也知道自己的起床氣嚇人,更清楚自己不易清醒,但昨天他就清醒得很快。

  「不然你給我權限,讓我知道我可以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

  「你總要給我個承諾,不然到時候做得過火了,你又要罵我。」

  「承諾?」

  「不是承諾,就是……」她真是很詞窮,難怪自己玩票性質寫的稿子一直被退回。「反正,你給我免死金牌就對了,只要叫得醒你,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不准對我發火。」

  「不准掀我被子。」他只要求這一點。

  「……那是意外。」不要用那種看變態的眼神看她。

  「除此之外的事,你都可以做。」

  結果就是如此,向主恩的鬧鐘生涯,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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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41:42

第10章(1)  

  然而,宗廷秀的想法,絕對不代表向主恩的想法。

  「很可怕耶!跑財經的記者幾乎全都堵在拓荒者大樓底下,光是今天一早,拓荒者的股票就重挫了不少。」張若玲中午時帶著剛出爐的雜誌,跑到醫院找好友。

  「唉,真是的,我都已經離職了,還是不免會注意商業方面的新聞。」

  向主恩壓根沒聽清楚她後頭到底說了什麼,也沒仔細看雜誌內容,光是封面上聳動的大標,就已經教她冒冷汗。

  「主恩?」

  「完蛋了,都是我害的……」

  「嘎?」張若玲腦袋動得快,馬上明白她到底聯想到哪裡去。「不關你的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地下錢莊是因為我才會到公司去找他的,如果不是我,就不會有這件事,也不會有人用這件事重傷他的公司。」

  「那是因為拓荒者風頭正健,所以有新人故意耍弄他而已,這並沒有什麼。」

  張若玲趕忙安撫。

  「可是,是我給對方機會的,不是嗎?」

  「商場上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根本不是什麼大事,我相信宗先生絕對可以游刃有餘地處理,你根本不用擔心。」

  「以後呢?」

  「嘎?」

  「如果因為我跟他在一起,又有一些無聊的人拿我作文章來攻擊他,那要怎麼辦?」她掐著雜誌,掐到十指關節都泛白。

  如果因為她,挖出林月霞的事,因而讓老爸又激動,甚至挖出廷秀是怎麼幫助她,甚至因此去並購超群……這世界上喜歡添亂的人太多,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面對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心態。

  「主恩,你想太多了。」

  「不是不可能吧。」

  張若玲沒有辦法反駁,畢竟身為公眾人物,尤其越是意氣風發的對象,越是扒糞者注意的目標,想要從中挖些無聊的小道消息,並不是不可能,她之前做的也就是這樣的工作。

  所以,想要站在高處,就必須能忍受得了逆風。

  宗廷秀見過大風大浪,甚至能夠站在高處乘風而行,但是主恩不同,她太敏感又自卑,會寧可站在山腳下,也不願意到山頭逆風受屈。

  「看來,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主恩……」

  「我想,我並不適合他。」她想要跨過差距,但沒有辦法跨過風阻,去到他的身邊,尤其當她身邊的氣旋會傷害到他時,她寧可離他遠一點。

  「你有沒有想過宗先生的心情?」

  「我會好好跟他說。」讓他知道,他們真的不適合。

  雖然很捨不得,可是如果有好事者以她為目標,傷害她身邊的人……她寧可放下,也不要讓最愛的人因她而傷。

  向主恩向來是個行動派,決定好的事情就會立刻行動,唯一錯估的一點是——

  宗廷秀提早回家。

  「你在做什麼?」倚在門邊,宗廷秀懶懶看著正在整理行李,一副準備遠行的女人。

  她嚇了跳,回頭看向神清氣爽的他。

  「你……」對了,他現在一定是被擾得無法工作,所以才提早回家,就連毫不受影響的表情,一定也是為了不讓她發現才刻意偽裝的。

  「你在做什麼?旅行?這麼巧,你知道我剛好要回美國,想要跟我一道去?」

  他似笑非笑地說,心裡很清楚她不可能知道他的計劃,至於她現在在演哪出,他也大概猜得到。

  「不,我……」向主恩緩緩起身,瞪著大理石地面的花紋,深吸口氣,「我想要回去。」

  「我記得我幫你退租了。」

  「對,所以我要去王大哥家。」她說的是真的,回家之前,她已經特地去過一趟無國界,跟老闆大哥約好了。

  她把他的狀況都告訴王宇寰,他一口便答應,也順口要求她一件事,正等著她點頭。

  她想,她會點頭,但得等她先把眼前的狀況處理完。

  「去他家做什麼?」宗廷秀不悅地蹙起濃眉。

  提起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他唯獨不想從她嘴裡聽到王宇寰的事。

  「我……決定和王大哥的好朋友交往。」

  宗廷秀閉了閉眼。「夠了,把行李放下,沒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准去。」簡直莫名其妙!

  「我是說真的。」倪大哥被逼婚,王大哥想要利用她做煙霧彈,方法很簡單,她只要和倪大哥的父母見一面,假扮男女朋友便可。

  這是應急之道,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困難,更何況她受到他們那麼多照顧,幫助他們也是應該的,尤其眼前,剛好可以拿來做為她和他分手的最佳借口。

  走到她面前,宗廷秀雙手環胸地瞪著她。「為什麼?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在交往嗎?」

  「不是。」

  「……再說一次。」

  「我要跟你分手!」她抬眼,鼓起所有勇氣說。

  垂下長睫,宗廷秀睇著她再認真不過的神態,連生氣都懶了。「向主恩,少在我眼前演這種蹩腳戲,我警告你,地下錢莊的事我已經擺平,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為我好,就打算跟我分手。」

  他不敢說自己洞悉人心,甚至是將她看得透徹,但是她的眸底還有太多依戀,他至少可以自以為是地解釋成她根本放不下他。

  「我……」她無語了,但隨即又想到,就算地下錢莊的事處理好了又如何,如果未來——

  「有我在,你怕什麼?」

  她一怔,瞅著逼近的俊魅臉龐。

  「你以為我是誰?我是個連心愛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嗎?」他好整以暇的又問:「我問你,你作奸犯科了嗎?」

  她怔愣地搖頭。

  「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向主恩沒有動作。

  她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可是她的家人有,如果有一天,那些全都成為傷害他的利器,怎麼辦?

  「你認為我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未免把我瞧得太扁了!」

  「可是……」

  「沒有可是,愛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是嗎?」宗廷秀額貼著她的,放緩語氣,柔聲哄著,沒有霸氣,只有少見的溫柔。

  「我……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扯你後退。」這讓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不想自卑都難。

  面對她的軟化,宗廷秀總算鬆了口起,拉著她一起倒向柔軟的大床,她嚇得輕呀一聲。

  「你在幹麼?」她掙扎著起身,卻被他抓得更緊。

  「誰要你嚇我。」他側身將她攏進懷裡,再以雙腳將她固定,不讓她逃脫。

  「……嚇你?」

  「一回來就看你在整理行李,能不嚇到我?」他習慣了從容以待每件事,但不代表他永遠不會驚慌。

  向主恩抬眼直睇著他看不出驚嚇痕跡的眉眼。「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讓你在乎?」

  他眨眼,笑得促狹。「別問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瞇眼瞪他,又問:「既然你不是很清楚。想必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對吧?」真是的,她問得這麼正經,他居然回得那麼隨便。

  「我喜歡你真誠不虛偽的個性,我喜歡你生氣就發亮的雙眼,我喜歡你自以為聰明反譏成功時的傻蛋表情,也很喜歡你明明害羞卻又裝得若無其事的呆樣……」

  「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聽起來很沒有愛啊!感覺上,她好像只是他的寵物而已。

  「我要是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為了你淋雨?為什麼要把你帶回家?為什麼要為了你牽腸掛肚?甚至擔心你一旦知道報導之後,就會急著想離開我?」說到最後,眸色變冷,一把火又燒起。

  他只是想要回家確定,讓自己安心,想不到還真的撞見她打算偷偷離開他。

  這一點,教他不滿極了。

  「原來你已經猜到我要是看過報導,一定會想要離開?」有這麼好猜嗎?她一直以為她把自己的思緒藏得很深的。

  「你很直呆,不難猜,只是我以為你說過你要為我跨過差距,所以也許不會再離開我,可誰知道……你讓我有點失望。」他老是在危急一刻將她攔截,像是要考驗他的心臟強度似的。

  「不是,我是怕我會拖累你,怕你……」

  「記住永遠給我記住,不要自以為是地給予你認為的好,那不是真正的好,而你的自私,是你逃避一切的借口。」他額抵著她的,一雙深魅大眼直鎖著她。

  向主恩被他的話堵得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想知道怎麼做對我最好,你必須問我,從我嘴裡說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而你想給,就必須看我要不要,你懂嗎?好比我給你的,是不是都是你想要的?」

  她緩緩地點點頭。

  「那就對了,往後請比照辦理。」

  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能得到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你想好確定要我了?」

  「是的,我已經付費,請給我收據。」宗廷秀一臉正經。

  向主恩不禁失笑。「要不要統編?」

  「不用。」他看著她,神情像個頂尖的冷面笑匠。「麻煩請在這裡蓋個店章就好。」說完略噘起嘴。

  「店章?你要等我十分鐘,我回店裡去借。」她笑開一口貝齒。

  「向、主、恩——」他尾音上滑,皮笑肉不笑地瞪她。

  笑抿著唇,向主恩乖乖吻上他的唇,只是輕淺地印上,卻被他扣住後腦勺,強迫她張開口,被他放肆糾纏著,吻得極為纏綿,像是要借由這個吻穩住他慌亂的心緒。

  這回,她清楚感覺到他的不安,只是從未想過他也會有不安的心情,以為他總是從容自信,然而在愛情面前,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半晌,他結束了吻,低啞道:「給我聽著,明天我會搭最早的飛機回美國。」

  「你回美國做什麼?」

  「這個追問我還挺喜歡的。」感覺就是被在乎,而他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互動。「我請我大哥幫我聯絡了一位心臟科權威,我打算去帶那位醫生過來,你想跟我一道去嗎?」

  「不了,我還要照顧我爸。」

  「很好,看來我必須要克裡斯到醫院去盯著你爸。」

  她奇怪的問:「為什麼?」

  「你要是跑了,我就拿你爸來威脅你。」

  「……你很幼稚耶。」

  「拜你所賜。」他很沒感情地哈了聲。

  「我會等你回來啦。」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唇,反正他想聽的就是這句話,不是嗎?

  宗廷秀這才滿意地勾斜唇角。「向主恩,承諾給了,章也蓋了,你要敢不做到……你爸就死定了。」

  「關我爸什麼事啊!」她被他拐彎抹角的威脅逗笑。

  「子債父還,沒聽過?」

  「神經,都說要等你了,你還想怎樣?」

  「不想怎樣,只是要你記住自己說過的每句話,不要讓我回來找不到人。」他今天跑了幾個地方,威脅了幾個人,挺累的,只想讓腦袋好好休息,但是她這個不安定因子,讓他總是沒法子如願。

  這還是頭一次他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因為她,他發現自己並不無敵。

  「你現在是怎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可問題是,我根本沒有跑啊。」

  她不禁發噱。

  「等到你跑了還來得及?」

  什麼叫做防患未然?這個做法就是了。

  他習慣掌握,必須完全掌握,他才能放心。

  宗廷秀飛往美國後,向強的狀況也剛好穩定下來,讓向主恩的心得到這一陣子以來最大的安穩,於是隔天她來到無國界。

  原本她想要推掉老闆大哥的請求,但是這會的情況似乎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日期定在明天下午,到時候我會把店空下來,你不用太緊張,就照平常的表現就好。」

  下午的無國界咖啡吧裡人潮較少,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有的正在閒聊,有的在上網,有的則是看著窗外發呆,而她的王大哥正在吧台內和她擬定明日的作戰計劃。

  因為他的口吻太急切,神情太緊張,以至於向主恩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更糟的是,倪惟一就坐在吧台邊,沉默的喝著咖啡,似乎對這樣的安排相當不以為意。

  「倪大哥,你怎麼了?」她忍不住問,總覺得今天的他很憂鬱。

  「沒事。」他抬眼,笑得有點勉強。

  聞言,向主恩側眼覦向跟著沉默的王宇寰,不禁搔搔頭,「王大哥,你們要不要先溝通一下?」

  感覺上,好像只是王大哥自己一頭熱而已,倪大哥壓根不想配合。

  「惟一,進來一下。」王宇寰也不囉嗦,指著後頭的休息室道:「主恩,你看一下店。」

  「沒問題。」目送兩人進入休息室,她往吧台內的高腳椅一坐。

  唉,愛情實在很磨人,相愛困難,真的兩情相悅了,又有好多麻煩,不想愛,可偏偏已放不下。

  即使廷秀臨回國之前,已幫她把勇氣充得滿滿的,讓她可以充滿信心地在這裡等待他回來,但她卻還是不安著、想念著,總怕又出現什麼變數,懷疑自己的勇氣不知道夠不夠用。

第10章(2)  

  清脆的風鈴聲響起,那是店門被推開的聲音,她隨即回神,看向門外,驀地一震,掛在唇角的營業用笑容也瞬間凝住。

  是她思念過頭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剛踏進店內的這個男人,有幾分酷似廷秀?

  男人噙著難以忽視的存在感前來,深邃瞳眸染著狂野的落拓笑意,往她眼前的位置一坐,教她心頭一震。

  「咖啡。」男人的嗓音低沉,猶如低昂的大提琴聲。

  「呃,好的,馬上來。」向主恩驀地回神,忙著煮咖啡的當頭,又分神去偷看他。

  她絕對不是變心,而是這個男人的眼神確實和廷秀像極了,尤其當他似笑非笑的揚唇,那帶著慵邪氣息的模樣,簡直和廷秀一模一樣!

  所以,當咖啡送到他面前時,她還因為抽不回視線,不小心滴了一滴咖啡在吧台上。

  「抱歉。」

  「沒關係。」男人不以為意地端起咖啡,先在鼻間輕嗅,再緩緩淺啜一口,接著揚起濃黑的眉。「果真是能夠瞬間醒腦的抹茶。」

  向主恩一愣,更像見鬼似地瞪著他。「向主恩?」宗臣樺勾斜好看的唇。

  「你是——」那說話的語調、相似的神韻,再加上知道她的名字,讓她想到好友曾提過,宗廷秀有個哥哥,是拓荒者集團的總裁。「你是廷秀的大哥?」

  「聰明的女孩。」

  「你、你好,我是向主恩。」她開始緊張,甚至感覺胃部有點抽搐。

  宗臣樺又是一笑。「我知道。」

  「請問你今天來是——」驀地,她像是想起什麼,防備地注視著他。

  「看你。」

  「看我?」她瞳眸微轉,思索他的來意,然後鼓起勇氣道:「……我不會跟廷秀分手,不管怎樣,他都會保護我,也不會離開我,我也會努力追上我們之間的差距。」

  頗具興味地揚高濃眉,宗臣樺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見另一頭長廊走出兩個男人,極為自然地走進吧台內,其中一人往她肩上一勾,雖說她明顯一僵,但終究沒有撥開。

  「這麼做,你覺得如何?」倪惟一神色不悅地摟著向主恩,回頭直瞪王宇寰。

  「惟一……」王宇寰一臉無奈。

  「你覺得好?」他冷著清俊臉龐質問。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我無所謂,我只是為你好……」

  倪惟一冷哼,「到底是為誰好?」隨即繞過吧台離開。

  「惟一!」

  兩人追逐而去,留下怔愣的向主恩,還有看完一齣戲正等著她解釋的宗臣樺。

  「呃,他們和我……就像兄妹。」她笑得很乾,說得很結巴。

  除了這麼解釋,她還能說什麼?說事前綵排?但能說嗎?那是兩位大哥的隱私啊。

  宗臣樺沒追問,只是輕點頭,但表情卻很令人玩味。

  「不是你想的那樣,廷秀知道我跟他們就像兄妹一樣!」天啊,別鬧了,他哥哥幹麼剛好在這當頭出現?是怎樣?天要滅她?因為她不懂珍惜,老是想要逃離,所以老天決定替她解脫,讓她孤獨個徹底?

  「你又知道我想什麼了?」宗臣樺笑得很壞心眼。

  「先說好,我只是扮演一個煙霧彈的角色,請你千萬別誤會。」事到如今,說她卑鄙也好,自私也罷,她的愛情得來不易,不想輕言再放棄,所以她決定把一切吐實。

  就在她解釋完後,轉身忙碌之餘,宗臣樺掏出手機撥了電話,簡單幾個字,就將對方惹得像只發狂的獅子。

  「真的有男人摟她?」

  「千真萬確。」宗臣樺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嘴臉。

  「大哥,你到底是去幹什麼的?」宗廷秀在那頭吼。

  「幫你看她。」

  「是看住她!」

  「我看住了,用我的雙眼緊緊看住,難不成你希望我用手將她摟得緊緊的?」

  他低笑。

  「你!」宗廷秀再也說不下去的按掉手機。現在,他只想趕緊回台灣,至於名醫……拖著走!

  宗臣樺則是懶懶望著向主恩在人潮漸多的咖啡吧裡來回穿梭,悄悄為了明天的好戲而笑咧了嘴。

  翌日下午。

  無國界咖啡吧在迎接倪氏夫妻到來之後,隨即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可是偏偏有三個男人硬是賴在店內喝咖啡。

  只見其中一人不知道跟王宇寰說了什麼,他便決定讓他們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並替他們煮咖啡。

  被迫坐在相親席上的向主恩在看清來人之後,不禁趕緊撇開臉,暗自哀嚎。

  其中一個她絕不會認錯,就是昨晚上門宗臣樺,至於其他兩名陌生人她雖不認識,卻總覺得他們的視線不斷地纏繞著她,打量著她。

  昨天,她試著聯絡男友,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手機一直呈現關機狀態,她打到天亮也依舊是關機中,教她開始擔憂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數。

  「不知道向小姐家裡還有什麼人?」

  眼前看起來慈愛的婦人輕問,向主恩連忙回過神,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聽見身旁的倪惟一不耐地出聲。

  「媽,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我問這些問題很基本啊。」

  垂下眼,向主恩還是沒有接話,總覺得這個問題如坐針氈讓她覺得好棘手,開始擔心未來她是不是也要經過宗臣樺這麼問。她知道宗家父母已經不在,可是長兄如父,壓力之於她,一樣存在。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不就夠了?」倪惟一毫無感情地陳述著,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但動作半點溫柔皆無,甚至有點無奈。

  她還是垂著眼,開始覺得他比她悲慘得多了。

  這時,店門的風鈴聲突地鏘鏘兩聲,她抬眼,竟見宗廷秀一頭亂髮地衝進來。

  「向主恩,你把我的話放在哪邊?」

  他一下飛機,就把從美國帶來的心臟科權威丟給克裡斯帶到醫院處理,隨即飛車趕到無國界,豈料撞見的,竟然和大哥描述的一模一樣!

  她到底在想什麼?他說了那麼多,她還是想不透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向主恩囁嚅地問。他不是說,至少要三天才會回來嗎?

  「我要是再不回來,你不就要跟人走了?」宗廷秀瞇起魅眸,直瞪著倪惟一摟住她的手。

  察覺到他的怒氣,她趕緊將倪惟一拉開,就怕出了意外,然而這個動作,卻引起倪氏夫妻的不滿。

  「向小姐,你跟這個人是什麼關係?」

  「呃,我跟他……呃……」要命,這要她怎麼解釋?

  如果她承認了和廷秀是男女朋友,那不是代表間接戳破她假扮倪大哥女友的謊言?但現在要是不說清楚,廷秀肯定會誤會的,而她,不想要那樣的結果。

  「你說不出口嗎?」宗廷秀大步向前死瞪著惟一安撫她的手。

  「不是,我……」她不知道該要向誰求救,也不知道眼前的鬧劇到底要怎麼結束,最後,只好請求,「你能不能先到外頭等我?」

  「我為什麼要先到外頭等你?」宗廷秀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怒氣沖沖的瞪著倪惟一。「混帳東西,誰允許你這樣摟著她?」

  「惟一,這是怎麼回事?」倪氏夫妻臉色也很不好看。

  倪惟一頭痛地撫著額角。

  見狀,在吧台裡的王宇寰終於忍不住地走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摟住,說,「伯父伯母,真正和惟一交往的人是我。」

  他再也不能忍受愛人和最疼愛的妹子在他面前演著令他吐血的一場戲。明明是他的愛情,為什麼他不能說出口?為什麼非得要找主恩演這出鬧劇?

  「嘎?」倪氏夫妻倆嚇得站不起身,怔愣地看著眼前將兒子摟住的男人。「宇寰……你不是惟一的好朋友嗎?」

  「伯父、伯母,對不起隱瞞你們這麼久,我們兩個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他……」宗廷秀一雙邪魅深邃的眼,同樣差點被他的一席話嚇凸。

  向主恩趕緊將他拉到一旁。「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拿王大哥當我的男主角了吧。」

  「……」

  「還想當我的男主角嗎?」

  「算了。」他棄權。「我要當你真實生活裡的男主角。但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只是幫王大哥的忙,假扮倪大哥的女朋友,當他們之間的煙霧彈,不過現在我想已經不需要了,只希望他們的愛情可以順利。」看向那廂已經變成四個人的拉鋸戰,她也只能歎息。

  「那我們的呢?」

  「……你還要不要我?」

  「這句話是我的台詞,大哥跟我說,你要跟另一個男人交往,被又摟又抱的,我——」

  「啊?可是,我有跟你大哥說,我只是當煙霧彈而已,他沒告訴你嗎?」她指向窗邊,卻發現那裡早已沒有人。

  宗廷秀回頭,卻看見大哥和兩名損友已經在窗外朝他揮手說再見。「很好,原來他是留下來看好戲的!」看他為愛發狂,他很樂就是了,難怪那兩個傢伙也會在現場!

  「什麼意思?」她不懂。

  「氣死我了。」

  她扁嘴。「生我的氣?」

  「生自己的氣,我竟然因為你而亂了方寸,讓我大哥和那兩個混蛋看見我驚惶失措的模樣!」

  想到他剛才從未見過的慌亂,向主恩也不禁掩嘴低笑。

  「你還笑?也不想想我是因為誰才這樣。」

  「對不起嘛,可這不是我的錯,我可是有鼓起勇氣在你大哥面前扞衛我的主權耶。我告訴他,你會保護我,不會離開我的。你說,我有沒有說對?」

  宗廷秀瞅著她,笑得魅眸微瞇。「就這句話最中聽,對極了。」他傾前,吻上她粉嫩的唇,壓根不管無國界內正在內亂。

  別人的愛情,他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擁有了愛情,擁有了信念堅定的愛情,這總算讓他安心了。

尾聲  

  某月某日的某個夜晚,宗家餐桌上出現了非常可怕的滿漢全席,詭異的膳食,讓剛下班回家的宗廷秀一臉防備。

  「今天發生什麼事了?」他將公事包一擱,看著褪下圍裙的女友。

  打從上次她父親出院,加上林月霞母子回頭哭求原諒,一家三口喬遷,她開心的煮了十人份大餐之後,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月,如今又是發生什麼大事?

  「嘿嘿,今天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慶祝!」

  「你懷孕了?」對他而言,天大的喜事就是她懷孕,現在他正等著她懷孕,好把她拐進禮堂。

  「不,是生產了。」

  「……什麼東西?」她生了空氣不成?

  「我生了一本書寶寶了!」向主恩忍不住想要撒花瓣放煙火。

  「……不懂。」

  「就是過稿了。」

  「過稿?」

  「對,就是我的稿子被錄用了!」她花兩個星期的時間修了兩次稿子,終於被錄取了。

  他涼聲問:「一本稿子多少錢?」

  「那是商業機密。」

  「啐。」

  「重點是我的稿子變成一本書了,一本書耶!那是一本可以拿在手中慢慢翻的書,而不再只是一頁頁的列印稿。」她說著,彷彿書已經出現在她手中,正被她仔細翻閱。

  「有什麼差別?」他興致缺缺。

  「哼,跟你這種沒有文化素養的人說話,真是浪費我的口水。」態度那麼差,不爽說了啦!

  「寫BL算什麼文化素養?」

  「你瞧不起BL?」她惡狠狠的瞇起眼。

  「瞧不起,怎樣?」他對同志沒有偏見,只是故意跟她抬槓。

  向主恩冷冷地看著他,接著雙手各伸出食指,擺到他面前。

  「幹麼?」

  「跟你一刀兩斷!」

  「……幼稚。」

  「我還可以更幼稚。」她起身,不爽吃了。

  宗廷秀也沒理她,直到睡覺時間到了,才發現情況不對。

  「開門。」

  「今天我要自己睡。」

  「不過就是一本書而已,何必搞成這樣?」

  「人家今天是要跟你分享喜悅的,可是你那是什麼反應?不捧場就算了,還說些有的沒有,很討厭耶!」明知道他是故意跟她抬槓,但是踏進她的地雷區,她不爆炸發洩一下,很傷身體的。

  「我跟你道歉。」

  「哼,捅你一刀再幫你上藥,你會認為我很有誠意嗎?」

  「……不然,你要我怎麼做?」

  「等我的書到了,你要看。」

  「好。」他答應得毫不猶豫。不就是一本書?

  她終於打開門,很嚴肅地和他約定,「你答應的,敢騙我,我就搬出去。」

  「你哪裡也別想去。」摟著她,壓上床,宗廷秀打定主意要她戀上他的身體,從此之後將佔據她心間的BL踢出心門外。

  但是——

  當她的書上市之後,出版社寄來十本書當饋贈,而他也依照諾言,在某天下班並用過餐之後被迫閱讀,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而後,突地暴咆一聲——

  「向主恩!」

  「哈哈哈!」向主恩一溜煙地跑回房間,反鎖住門。

  「該死的你!你居然把我寫進書裡!」

  「你不是想當我的男主角?」

  「我說過算了!」

  「你說算了就算了?」她才不會那麼簡單放過他。

  「你怎能把我們之間的事寫進書裡?」

  「我、我有過的男人也只有你,不寫你,還能寫誰?」

  「那你也不應該把自己變成一個男人!」感覺上,他在書裡變得不忠,性向更是從直男變成同志,這一點讓他相當不滿!

  「我寫的是BL,當然全都是男人。」

  「……你就不能寫一般言情嗎?」

  「可是編輯說,我寫BL比較有FU啊。」

  「……開門。」

  「不要,這就是懲罰你看不起BL,所以我才把你寫進書裡頭的,你要乖乖認罪,不可以處罰我。」

  「我說要處罰你了嗎?你這根本是作賊心虛,給我開門!」他額上的青筋此刻正全體起立,集體狂歡跳顫著。

  「不要,你又要罵我。」她像個執拗的將領,死守城門。

  「放心,我只是想教你而已。」他咬著牙,笑得很猙獰。「我要讓你知道,把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套進BL裡頭是大錯特錯的,因為男人的反應跟女人可是截然不同,你書裡有些描述寫錯了。」

  「怎麼可能?」迷途小羊笨笨地開了門,在驚覺氣氛不對,想要關門時已經來不及。「你要做什麼?」

  宗廷秀動作飛快,人已經閃身進入房門內。「相信我,我會好、好、地、疼、你!」

  「你不是說我寫錯了……」她很驚恐的退退退,一退再退,退到床邊,剛好被壓上床。

  他不懷好意的邪笑。「沒錯,你確實是寫錯了,因為我只愛女人,愛不了男人的。至於,你想知道男人會有什麼反應?就應該要好好地觀察我。」說著,他跪坐在她的長腿兩側,迅速褪去襯衫,露出精幹的體魄,又脫去長褲,露出無贅腰間和窄實的挺臀。

  「等等、等等,你不可以處罰我!」她驚喊,趕緊蒙住眼。

  「要你愛我也算是懲罰?」本來不想懲罰,聽完這段話,都覺得不懲罰她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過來。」

  他抓住她的會手,往他身下一探,灼熱因為她微涼的掌心而抽顫了下。

  「我不會,你不要不要!」她又不是男人,跟這個動作很不熟呀!不過——「呃,反應一樣啊!」跟她書裡所寫的男人反應是一致的嘛,她真的沒有寫錯。

  「那是因為摸我的人是你,因為我們之間有愛,我當然會因為你的碰觸而有反應。」他沒好氣地道。

  又過了一會——

  「等等,原來這個時候你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該死的,你在看什麼?」

  「你不是要我好好觀察你?我看仔細一點,到時候就知道要怎麼寫了。」太好了,她靈感乍現,有好多畫面呼之欲出,真是太感謝他了!

  「你還要寫?」

  「那是一定的!」

  「可惡!」

  原本是要逗得她害羞的,可是為什麼她的反應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非想個法子引開她的注意力不可——

  有了,丟個孩子讓她忙到沒時間亂想!

  於是,從這夜過後,宗廷秀非常積極地「做人」,想要有個寶貝能讓她暫時將BL丟到一旁,豈料——

  「他的唇舌包覆著熾燙的灼熱,隨著吞吐——」

  「啊啊,你不要把我的文念出來!」向主恩捂著筆電螢幕,跳起來抗議,滿臉通紅。

  「你也會害羞?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兒子就在你的肚子裡?你有沒有想過他會不會害羞?會不會因為你錯誤的引導而變成同志?」他瞪著她已經寫滿一整頁的精采床戲質問。

  「變成同志也沒關係啊,我會教他安全的性愛防護。」

  「拜你所賜,我越來越恨同志了。」娶了一個不斷和他雞同鴨講的老婆,真的讓他倍感辛苦。

  他明明如願讓她有了孩子,也順利將她娶過門,誰知道她的老毛病還是不改。

  「為什麼?愛情沒有錯。」向主恩一臉不解,她明明就不斷開導他了,為什麼老是出現反效果?

  「對,愛情沒有錯,我卻因為該死的BL被冷落!」

  「咦?」

  宗廷秀面色不豫地說:「你自己算,從開始趕稿之後,我們已經多久沒一起睡了?」

  向主恩一愣,總算恍然大悟,不禁噗哧笑出聲,「傻瓜!那是因為醫生說進入穩定期之前,我們最好分房睡啊。」

  「為什麼?」

  「因為你慾求不滿。」真的要她點明嗎?

  「那是為了讓你有個孩子。」

  「那為什麼你知道我懷孕了,你還……」

  「那是因為你眼裡只有BL!」如果他們成為第一對因為BL而吵架導致分手的夫妻,肯定會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但是,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有可能因為氣瘋了而以離婚要脅她。

  因為,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地位因為BL從第一名掉到第二名,再因為寶貝而掉到第三名去,他向來是拿第一的!

  忍住笑,向主恩抱住他,親暱地猛蹭。「老公——」

  「幹麼?」他冷眼看著她投懷送抱,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摟住她的腰。

  「我想睡覺了。」

  「稿子呢?」

  「開天窗就開天窗啊。」她偷偷摸上他厚實的胸膛。

  宗廷秀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不少。「你肚子裡的寶貝呢?」他喜歡她戀上他的神情。

  「放心,我剛才跟他說了,爹地跟媽咪有事要辦,要他先睡了。」向主恩眨眨眼,笑得逗趣。

  他不禁笑開。

  看來,他又重回她心中的第一名男主角了。

  感覺……還不錯。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5 15:38:39

第9章(1)

  清晨,智慧型鬧鐘向主恩依舊睡得極沉,完全沒了平常的動能,然而屋外卻聚了幾個人猛按電鈴,甚至欲破門而入。

  最後她被聲音吵醒,疲憊地睜開眼,瞪著陌生又熟悉的環境。

  「你繼續睡,我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找碴。」

  身旁傳來宗延秀初醒時的低啞沉嗓,她不禁橫眼探去。「你醒了?」

  「那麼吵,哪可能睡得著?」

  「……為什麼我以往叫你起床時,你那麼難醒?」

  「你說呢?」他噙笑吻上她的唇,隨即起身著裝。

  她不敢看向他,趕緊別開眼,「會不會是克裡斯?」

  「不可能,昨晚我叫他去住飯店,要他不准吵我。」

  「那會是誰?」

  「我去看,你繼續睡。」他穿上長褲之後,便開門離開,到了大門前,打開液晶螢幕,有些意外地看著門外的人,隨即開了門。「發生什麼事了?」

  門外,王宇寰和張若玲一見他開門,趕忙抓著他問:「主恩昨晚因為一些原因不見了,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找她?」

  「嗄?」宗延秀微揚起眉。

  「宗先生,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主恩才會被人帶走,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人幫我,請你幫幫我,趕緊把主恩帶回來……」張若玲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雙眼通紅,神情激動又疲憊。

  他定眼看著她,突地聽見身後有人訝喊,「王大哥,若玲?你們怎麼來了?」

  「主恩?」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發生什麼事了?」向主恩不解地走過來,緊張的看著不斷抽噎的好友。「若玲,你怎麼了?怎麼會哭成這樣?」

  「主恩……」她突地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若玲?」

  「我以為你出事了,你的手機又放在我這裡,我整夜出去找你,直到天亮才趕緊找你的老闆大哥,想要間接找宗先生幫忙,還你……還好你在這裡。」張若玲梗在胸口的一口氣哭出來後,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無力地頹坐在地。

  「對不起,我忘了聯絡你。」看著向來勇敢又瀟灑的好友哭得妝都花了,她很是內疚。

  「沒關係,沒關係……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張若玲還是止不住淚水。

  「我好擔心好害怕,如果你真的為了幫我而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傻瓜,沒那麼嚴重,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她笑,淚水卻悄悄抖顫不休。

  「可惡,我不幹了,我再也不做這種工作了!我自己死了不打緊,怎麼可以連你都拖下水?」

  「哎呀,我沒事,你別哭了,再哭我就要跟著你一起哭了。」向主恩笑著淚水卻快要掉落,只能用力忍住安撫她。

  「可惡,在我離職之前,一定要把昨晚拍到的東西全都送出去,徹底揭發這下流的名流遊戲!」張若玲恨恨地說。

  「勸你不要,與其交出去,倒不如送到我這裡來。」宗廷秀阻止。

  「宗先生?」向主恩抬眼,不解地看向他。

  他嘖了聲,很想賞她一顆爆栗。「還宗先生?你昨晚睡在我這裡,抱著我睡了一晚,直到現在你還叫我宗先生是怎樣?我要不要叫你向小姐?」

  「你、你……」她頓時滿臉通紅。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在這當頭把話說得這麼曖昧,搞得眾人皆知?

  「我說錯了?昨晚要不是我在拍賣會上把你買下,天曉得你現在人會在哪?」

  他撇嘴冷哼,無視另兩個已經變成木頭人的訪客。「往後,我要你在這裡住下,免得哪天又跑了。」

  「不要說了!」

  啊啊,沒看到她已經羞得要死了嗎?

  將拍賣會的事情解釋清楚之後,宗廷秀便接收張若玲拍下的珍貴影帶。但不久,向主恩又接到醫院的電話,得知地下錢莊的人到醫院催債。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竟然追到醫院來……」向強的病房內,聚集著兩三個陌生男人,個個都帶著殺氣,看得向主恩也氣到發抖。「讓我來。」宗廷秀懶懶將她護在身後,從懷裡取出一張名片。「明天帶著這張名片到公司找我,不管債務多少,我會一起解決。」

  「廷秀!」她立刻在他身後扯他的西裝外套。

  他很敷衍的拍拍她的頭。「男人談事情,你乖一點。」

  向主恩不禁鼓起腮邦子,不滿被當個小孩。

  「看來你應該可以一次償清債務。」帶頭的男人看完名片之後,如此說。

  「當然,現在可以請你們先離開了嗎?」

  那些人看了他一眼,隨即訕然離去。

  「這件事實在是不關你的事,沒道理要你處理。」等人走後,向主恩扁起嘴,小小聲抗議。

  「你忘了我昨晚說過的話?」他瞇志烏瞳。

  「可是……」

  「好了,先看看你父親有沒有因此受到刺激吧。」

  「應該沒有,他還在睡。」向主恩走到床畔,看著總是半睡半醒的老爸,看著他身上插了各式導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教她心頭發痛。

  宗廷秀垂眼瞅著向強依舊發白的唇,不禁微皺起眉。「怎麼老覺得他的氣色似乎一樣差,半點起色都沒有?」

  「不知道。」

  他沉吟著,適巧遇到醫生巡房,兩人便先退出房外,等著醫生檢查完畢提問。

  「請問向強先生目前的狀況到底如何?」見醫生一踏出病房外,宗廷秀即上前一步問。

  「他的狀況不佳,做了一次動脈手術,狀況依舊沒有明朗。」主治醫生面有難色地說。

  眼角餘光瞥見女友刷白的臉色,宗廷秀又問:「雖然如此,但目前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

  「沒問題,他雖然虛弱了點,但是還算穩定,只是必須再和心臟科醫生會診,才能找出真正最適合病患的手術。」

  謝過醫生之後,他拉著向主恩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主恩。」

  「……嗯?」她垂著臉,渾身發涼。

  「有我在,別擔心。」

  她抬眼睇著他,笑得有點勉強。「嗯。」

  「我會回美國,幫你父親找一流的心臟科權威來,至於地下錢莊有我擋著,錢的問題你完全不用擔心,好好照顧你父親就好。」他摟著她,暖著她,想當她最有力的後盾,讓她知道他就在身邊,她不用害怕。

  「謝謝你……我真的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情況。」她把臉枕在他的肩上。

  「這句話夠甜,我喜歡。」

  「人家現在在跟你說真的。」

  「我看起來像是要開玩笑嗎?」他撇唇。「晚一點,我陪你回你住的地方,把你所有的東西都帶到我那裡。」

  「……你真要我住你家?」

  「不這麼盯著你,天曉得你一眨眼又跑到哪裡去了?」瞧她傻愣的神態,他忍遏不住地親吻她微啟的唇。「只有讓你待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還有不准抗議,誰要你之前騙我?」

  向主恩又愣了一會,才勾彎唇角,學他的語氣,痞痞地說「宗先生,你已經有替我承擔一切的覺悟了?」

  宗廷秀揚眉笑得邪譫。「向小姐,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再騙我一次,我絕對會要你加倍奉還。」

  「不管有任何事,我一定會找你商量。」

  「很好,這樣就對了。」

  確定向強的狀況後,宗廷秀便帶著向主恩回家,整理她的私人物品。

  「怎麼才這麼一點東西?」

  「我一個人住而已,三餐都吃外面,東西當然不多。」她並不愛打扮自己,有的就是一些基本生活用品而已,所以所有家當整理起來,也不過是兩個大型提袋的份量,外加一台筆記型電腦。

  幫她把家當帶回家後,看著她很自然地往客房走,宗廷秀沒好所的一把將她揪回。

  「去哪?」

  「客房啊,啊對了!我忘了把我的被子帶過來。」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冷不防往她頸項一咬,嚇得她連退數步。

  「你幹什麼?」

  「咬你。」

  廢話,誰都看得出來好不好!「幹麼咬我?」

  「你不住我房裡,住客房幹什麼?」

  「不要啦,克裡斯不是也住這裡嗎?」她要是和他住同房,感覺很不自在。

  「誰說的?你今天有看到他嗎?」

  「……對喔,你今天也沒有上班!」

  宗廷秀抽動眼皮。「這不是重點,我是想告訴你,克裡斯已經住進公司宿舍,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住客房,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只有一床被子,你不跟我睡,要跟誰睡?」

  「……這樣好嗎?」這麼一來,她似乎會被克裡斯誤解得更深。

  「誰敢說不好?」

  「可是……」

  「可是什麼?」他危險的逼近。

  向主恩說不出口,要是她表達得不夠清楚,會害他誤會克裡斯,所以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我晚上習慣定稿件,這樣不會吵到你嗎?」還是以此為借口,暫且想辦法分房睡較妥當,否則他要是夜夜熱情如火,她又會害羞。

  「定稿?你寫什麼?」

  「寫……」要說嗎?感覺好像不太適合告訴他呀。「唉,就是隨便寫一些東西而已。」

  她的稿子不知道要寫到哪年哪月才能成書,還是暫且別說,畢竟這只是一個夢想,能不能實現還需要一點契機。

  知道她不想多說,他也就不再追問,暫且放過她,反正既然住在一起,他多的是時間揭開她心中所有秘密。

  「好,東西都放好了,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把屬於她的東西都擺進他的臥室,他開口。

  「不然咧?」她今天休假,而且天色都晚了,還能做什麼?

  「晚餐。」

  「……我煮?」

  「不然咧?」他學她的口氣,笑得賊兮兮的忍遏不住地吻了她一下。「機伶點,我餓了,小心我先吃你。」

  頓時,向主恩粉頰紅得很不爭氣,拔腿就跑。

  共享完兩人獨自的晚餐之後,宗廷秀處理完所有文件,正準備上床之際,瞧見女友就在伸展書桌的另一頭,和她的電腦廝殺著。

  為了堆放更多的文件,他的書桌可以向側邊延長,沒想到當初替自己挑選的書桌,如今卻是在身旁多添一個人。

  這樣的感覺挺不錯,只是……怎麼她看起來比他這個執行長還要忙,鍵盤敲的速度比他還急?

  她渾然忘我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神情,引起宗廷秀的興致,忍不住靠過去,她卻立刻把檔案縮小。

  「這麼神秘?」他沒好氣地說,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

  向主恩怕癢地聳起肩。「哪有,這是機密,好比你剛剛在處理文件,我也沒偷看你的。」

  「你根本看不懂好不好。」他的文件都是艱深的英文商業用語,她想看懂,實有困難。

  「……我也不想看好不好。」羞辱她,他很快樂嗎?

  「你到底在寫什麼,搞得這麼神秘做什麼?」

  「就一點東西,就……」正當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時,手機鈴聲響起,於是她毫不猶豫把筆電合上,接起擺在桌面的手機。「喂?若玲?厚……錢就算了,那個沒關係啦,只是你要辭職,老闆有沒有准了?」

  她邊說邊往外走,宗廷秀瞥了眼她的背影,長指在桌面輕敲幾下之後,決定起身,走到外頭,瞧她坐在客廳沙發上講電話,他便轉進廚房,倒了杯紅酒,又繞回房裡。

  動作自然,毫無不良企圖,感覺就是到外頭倒了杯睡前酒。

第9章(2)  

  然而,當他回到房裡時,便毫不猶豫地掀開她的筆電,打開檔案,想知道她到底在寫些什麼。

  不,請你別這樣!

  然而,已是情慾賁張的他已經聽不見身下人的抗拒,硬是分開他的長腿,將灼熱埋入後xue!

  宗廷秀順著最後一段文字念出,一雙總是慵懶的深瞳突地爆瞠,呆愣了半晌之後,快手將文章捲到最上頭,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約莫看了一頁便再也無法言語,只是不斷喝著紅酒。

  他一邊看,一邊喝,神色益發凝重,當發現場景和敘述、主角的個性和遣辭用字開始讓他莫名熟悉時,終於忍遏地噴出一口紅酒——

  「啊,你在幹什麼?」

  講完電話的向主恩走進房裡剛好目睹這一幕,趕緊搶救她的筆電。

  「天啊,你居然偷看我的文,你、你、你……」她氣到說不出話,只能趕緊抽面紙拭螢幕上頭的酒漬。

  「……我能請教你在寫些什麼鬼東西嗎?」宗廷秀悶聲問。

  「什麼鬼東西?那是BL文!」

  「什麼是BL文?」

  「就是男男愛的故事啦,沒知識的傢伙!」她瞇眼瞪他。「宗先生,你太不道德了,居然侵犯我的隱私!」

  「這算隱私?那你要不要先跟王宇寰報備你拿他當主角?」他眼角抽動,正因為主角豪邁的性子和瀟灑的說話方式,讓他清楚聯想到王宇寰,但真正可怕的是,裡面有好多鹹濕場景,連他看了都覺得很害羞!

  「有這麼明顯嗎?」她確實是以老闆大哥為主角,沒想到個性竟然鮮明到讓他一看就知道,該誇自己把主角的特質表現得很好嗎?

  「你喜歡他?」

  「嗄?」

  「你不是喜歡他?如果不是喜歡他,為什麼以他為主角?」這一點更教他光火,為什麼她心中的男主角不是他?

  「……你不會是吃醋吧?」她掩嘴低笑。

  「不,是不爽!你跟他交情好,一有事就找他……」如果不是喜歡他,會是什麼?就連這一次的事,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而且當場目擊的。

  「因為他就像我大哥,你吃什麼醋啊?」她樂開懷,喜歡他為他吃醋的模樣。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以我為主角?」一般而言,寫故事不都是以身邊人為藍本?

  「……你想當GAY?」

  「王宇寰是GAY嗎?」他沒好氣地反問。

  向主恩抿了抿唇,終究沒將老闆的隱私說出來。「好了,你這麼想當GAY,下一本就讓你當主角。」這樣總可以了吧?

  「可以,但千萬不要再出現那麼可怕的床戲。」他可以接受那種違反人體工學的性愛方式,但沒辦法忍受血淋淋的真實描述。

  「可是那才是重點啊,我想看的部分,當然就是我要寫的重點。」

  「你……」如果不是太清楚她的個性,他真會以為她的內心裡藏了個小浪女,要不然怎麼可以滿不在乎地寫出這麼煽情的東西。

  「愛情不分男女,相愛時,本來就會想要碰觸對方。」她說得振振有詞。

  「那你怎麼不碰我?」他馬上脫掉身上的棉T,露出結實的誘人體魄,攤開雙手,好整以暇地等待。

  向主恩害羞地看著他壯而不碩的身形,不敢說偶爾她真的也會想要摸摸他,吃吃他的豆腐,但她沒有勇氣付諸行動,總覺得是真出手,一定會出事。

  「反正,這是現實寫風,你不懂了。」她抹了抹臉,強迫自己別開眼,免得一人睡覺不小心,自己就鬼迷心竅的出手了。「不管怎麼樣,堅持這麼做,這是我的夢想,你不可以阻止。」

  「要不要我出資弄間出版社,免得你的夢想永遠實現不了。」他撇唇。

  「謝謝你,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說著,又坐回書桌前,大有再與筆電廝殺一場的幹勁。

  宗廷秀不滿的臭起臉。「已經很晚了,你還不睡?」

  「不要,我現在寫得正順。」

  「你的手沒有在動。」

  「因為你一直站在我身後。」拜託,她正在寫對手戲,正精采絕倫的那一段,他站在後面,她哪寫得下去?

  他故意不動。「快點寫,我等著你一道睡。」

  「你先去睡。」

  「我睡不著。」

  「……你很討厭。」

  「再說一次。」他瞇眼,語正字滑,卻充滿殺傷力。

  「……我要睡了。」她關上筆電,決定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是夜,宗廷秀樂得抱愛人一道入睡,而且入睡前,不忘略懲她一番,要讓她身體力行地實踐自己說過的話——愛情不分男女,相愛時,本來就會想要碰觸對方。

  就在宗廷秀處理好地下錢莊的事,並聯絡在美國的大哥幫他尋找最具權威的心臟科醫生之後,沒幾天,爆發了一件事,讓拓荒者在另外兩個執行長立刻召來他,開了緊急會議。

  「急什麼你們?一大早非得要我到公司報到!」一走進拓荒者在樓的頂樓會議室,宗廷秀隨即不滿地瞪賂兩個損友。

  他和主恩正濃情蜜意,壓根不想離開床。

  「你自己看這件事要怎麼處理。」拓荒者旗下的觀光體系執行長蕭炫呈,將一本雜誌丟到他面前。

  他懶懶坐下,拿起雜誌,封面上有他的照片,字眼寫得很聳動,說他好像和地下錢莊的人掛勾,甚至牽扯出金錢糾紛,而且與他並購超群有關。

  他興致缺缺地翻看一會,才遞給身後的秘書。「這種鬼話你們也信?」難怪他剛才要進公司時,樓下一大票媒體,他還以為是損友們出問題了,豈料出事的竟是自己。

  「是不信,但對公司已出現負面形象,今天一早,股票就跌了三個百分點。」

  拓荒者集團底下的金融體系執行長花耀今,清楚地分析著這篇沒營養的報導對公司造成多大的傷害。

  「是嗎?」宗廷秀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未來呢?」

  「吸引媒體前來會造成兩個問題,一個是股票要繼續重挫,第二會引起政府注意這一次並購超群的案子,往後要推動商圈重劃可能有所阻礙,若是三天內不止血,公司必須付出的代價……你可能要自己去跟總裁報備。」花耀今說。

  「真是麻煩。」他並購超群雖然和地下錢莊無關,但也的確不是用正規做法,要是引起注意,確實是挺麻煩的,若有人真去扒出這條內幕,要收拾也不是不能,就是麻煩。

  「確實是相當麻煩。」蕭炫呈下巴頂在交疊在手背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挺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處理。」就連花耀今也拭目以待。

  「幹麼?你們都不用替我想辦法?」

  「誰捅的樓子誰處理,是誰說的?」花耀今笑得不懷好意。

  「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小心你的女人受不了你。」宗廷秀冷哼,根本不在意自己必須親自收拾爛攤子。

  「小心這件事處理不好,你的女人會離開你。」蕭炫呈開心的落井下石。

  「怎麼我覺得自己陷入內憂外患之中了?」他在外被十面埋伏,在內則是四面楚歌,等著唱衰他。

  「那就代表你人有欠公允。」

  「不對,這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而已。」花耀今笑得戲譴。

  宗廷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選擇放棄詢問兩個損友的意見,逕自問向身後的秘書。「克裡斯,你認為我要是找個雜誌記者,學他們的方式反將他們一軍,效果會有多好?」

  他想了下。「只怕會出現反效果,而且說不定矛頭到最後還會循線查到向小姐那邊去,這樣狀況地更糟,畢竟向小姐似乎相當自卑。」

  「喔,你怎麼知道?」宗廷秀轉過辦公椅,直睇著他。

  「因為我曾經試探過向小姐,暗示她並不適合執行長,她並沒有反駁我。」他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作為。

  「你太多事了。」

  「抱歉。」

  「算了。」宗廷秀又看向兩個絲毫不打算伸出援手,總是等著看好戲的損友,笑得勝券在握。「克裡斯,張若玲拍攝的那卷帶子還在吧?」

  「還在。」

  「你想,如果我拿那卷帶威脅蔡總裁,他可以幫我將這次的風波消彌到什麼程度?」

  克裡斯想了下。「依執行長的手段,非但可以消除所有負面新聞,還可以得到不少好處。」

  「聽見沒有?」他笑睇兩名損友。「想看我笑話,有得等。」

  他做事向來有腹案,總是習慣收集身邊的各種有利資料,以防哪天可以派上用場,瞧,他現不就拿了個天下無敵的法寶替他開路了?

  蔡總裁不會希望拍賣會的事被媒體發現,而依他在商場上的份量,和黑白兩道通吃的交情,既替他摀住那家八卦媒體的嘴,還能順便替他把超群和地下錢莊的事一起擺平。

  當然,他會拿捏好糖果和鞭子的距離,不會忘了給蔡總裁一點點積甜頭,加深往後的合作可能。

  事情,就這麼簡單,想看他笑話?一輩子吧!

  他現在可是春風得意,準備回美國請來名醫,解決最後一件小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5 15:33:55

第8章(1)  

  向主恩濃妝艷抹地出現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頭上的大型水晶吊燈刺眼得教她瞇緊了眼,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視線也讓她瑟縮,卻掩不住她只穿小背心和短裙的誘人身段。

  當喊價聲四起時,她開始感到頭暈,在聽見金額以可怕的速度不斷地往上堆疊後,害怕也益發高漲。

  「二十萬。」

  「五十萬。」

  這一晚……到底要做什麼事,才會讓這些人甘願掏出這些錢?

  「一百萬。」

  「兩百萬。」

  向主恩口乾舌燥地站著,搞不清楚這些人的夜間娛樂到底怎麼回事。不過是作陪一夜,哪可能值這種價錢?

  「五百萬!」

  倏地,現場鴉雀無聲,看似價碼已經底定。

  五百萬?向主恩不禁暗抽口氣,心裡開始懷疑,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嗎?

  若玲買通了俱樂部裡的工作人員,幫她引進裡頭拍賣,甚至幫她規劃了怎麼從後門離開這裡。

  那人說,當拍賣底定時,會先將她帶進一間房,到時候她一定要記得離開的路線,而且要拿捏好離開的時間,否則會殃及他。

  可是,她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嗎?這麼做,真的不會牽累其他人?

  當她這麼想時,已經有人帶她開始移動,從一樓轉往右側的開放式樓梯直上,轉入一條暗廊,進入第一間房。

  只是開門瞬間,黑暗的房內立即傳來一道沉嗓,「進來。」

  她心頭一震,腦袋乍現的念頭就是要跑。

  這不能怪她,因為那人說,這個房間不會有任何人,畢竟只是一間用來等待的房間而已。

  怎麼現在裡頭卻有人要她進去?

  可是後頭的人將她往裡面一推,隨即關上門,壓根不給她脫逃的機會。

  她顫巍巍地往後退,想要看清楚如何從這個房間逃出,然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她連窗戶在哪裡都看不清楚。

  想到此,她不禁苦笑。知道窗戶在哪裡就有用嗎?這裡是頂樓,難不成她能往外跳?

  「不錯嘛,你還笑的出來。」黑暗中,那道低啞沉嗓再度傳來,令她無端爆出惡寒。

  「你……」

  「向主恩,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她心口一窒,房內燈火乍亮,她瞇起水眸,卻瞥見站在一步之外的人竟是——

  銀黑色的房車在街上疾馳,進入一棟公寓底下的停車場。

  停妥只好,宗延秀一臉鐵黑,揪著身邊的女人搭上電梯,壓根不管她到底跟不跟的上他的腳步。

  誰在乎呢?如果她都可以不在乎他的感覺,私自參加拍賣會出賣自己,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感覺?

  向主恩踉蹌著踏進電梯內,看著默不作聲的宗延秀,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只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那裡?難道他也是裡頭的會員嗎?他也和那些人一樣,在夜裡玩著可怕的遊戲?

  電梯門一開,宗延秀隨即扯著她進屋裡,一把將她拖進他的臥房,隨即扯開領帶,拉開襯衫。

  「……你要做什麼?」她驚詫地問,不斷往角落退。

  他連瞧也不瞧她一眼。「你還不脫衣服?」

  「為什麼要?」她抓著他方才強迫她穿上的西裝外套。

  「我買下了你,不是嗎?」將襯衫往地面一拋,他冷著臉大步走向她。

  斂笑的他,神情冰冷寒鷲,噙著冷燃的火焰,陌生得像是她從未見過的人。

  「原來你跟他們一樣變態,真的會在夜裡買賣女人!」向主恩控訴。

  想不到他竟然是這種人,原以為他可能只是有點起床氣,嘴巴毒了一點,脾氣糟了一點,想不到就連嗜好也這麼差勁!

  「讓我們變態的,不就是你這種迫不及待想要出賣自己的女人嗎?」宗延秀粗聲重咆,沒了平日的冷靜從容。

  「我沒有!」

  「你沒有?」他撇嘴,笑的邪譫。「那我是怎麼買下你的?」

  「我是因為——」話未出口,已經被他全數封住。

  這個吻,和以往的大不相同,他吻得又濃又重,像是要將她撕裂般粗野,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就在這當頭,身上一陣涼意傳來,她才發現身上的外套已經被扯離,而他的大手也滑入她的小背心底下,攫住她沒有穿內衣的胸。

  「你不要這樣……我會怕……」淚水被嚇了出來,她低聲鳴咽。

  他不是喜歡她的嗎?為什麼要無視她的意願,這樣對待她?

  宗延秀垂眼瞅著她盈淚的瞳眸,停下動作,冷聲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參加那場拍賣會,極有可能會遇上這種事嗎?你沒有想過還有更可怕的下場?」

  他知道她會這麼做,一定有她的苦衷,但就算是這樣,也無法彌平他內心的怒火。

  既然有事,為什麼不找他幫忙?在她眼裡,他到底算什麼?

  「我……」

  「向主恩,在你眼裡,我是什麼?你兼差的老闆?一個惡劣的男友?還是一個毫無感情成份的陌生人?」他問的自嘲。

  他知道她有問題,但她不說,他也不問,就怕他的追問又要引發她的難堪,會讓她自卑的一退再退。

  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做法錯了,他應該要強迫她把心中的秘密都告訴他,那樣也好過他今晚遇上她的震愕!

  「你有沒有想過,今晚如果不是我剛好在那裡,那你也許真的就被拍賣,被強迫做任何你不想做,任何會讓你感到害怕的事情?」他說的又快又急,火焰在齒縫間迸裂。

  「……若玲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事……」

  「如果不會有事,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你逃的了嗎?你以為有了機會一切就不會有變化?」張若玲嗎?那個記者……難道是為了配合揭發內幕?該死的,這和主恩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拖她下去淌渾水?

  「我……只是想要錢。」

  深吸口氣,宗延秀用力閉了閉眼,好半響才緩下打她一頓屁股的衝動。「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不要你幫忙!」

  「為什麼?」

  「我可以處理。」

  「你要是有本事處理,就應該可以安然無事的離開,而不是被我強拉近我的屋子裡!你知不知道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我會有多不甘心,有多心疼?我明明有能力可以幫你,我可以不讓你害怕,不是嗎?」

  她在發抖,一直抖個不停,因為他一直扯著她,牽著她的手,所以他感覺的很清楚。

  她在害怕,而他居然差一點點就保護不了她!

  如果克裡斯沒在下樓時意外瞥見她,查問工作人員後才得知她是今晚被拍賣的女孩,後果可能真的會讓他生不如死。

  「我也不知道會這麼可怕……」她以為自己可以撐過去,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尤其當她發現是他將她買下時,尤其他這麼生氣地對待她時,她真的好怕。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很!」他低吼,然而胸膛裡赤燃的火焰在感受到更多濕意後,立即被澆熄一般。「別哭……想哭的人是我,我居然這麼窩囊,連最愛的人心裡有什麼秘密都不知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只是想要自己處理,我只是想要跨越我們之間的差距……我不要讓別人以為我是為了錢才喜歡你,我是因為你是你,才喜歡你的……」

  聞言,宗延秀動容地看著她,抬手輕輕地抹去她的淚,吻著她終於甜蜜告白的唇。「傻瓜,愛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何必管別人怎麼說?決定權在我們兩人身上,愛與不愛,是我們的事。」

  「可是——」

  「沒有可是。」他霸道地打斷,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向主恩把繼母欠了地下錢莊一屁股債的事,把父親氣到心肌梗塞,接著她尋求王宇寰幫助,到最後為了三十萬而主動配合張若玲一事都說的仔仔細細。

  發現他的表情又沉下,她不知所措地垂下眼。

  宗延秀看著她,突地從長褲口袋裡取出一張支票交給她。

  「這是……」她不解地看著一張四百五十萬的支票。

  「俱樂部抽了一成佣金,所以四百五十萬是你的,你可以任意使用,但是我先告訴你,地下錢莊的事由我出面擺平,別拿這筆錢給他們,知道嗎?」他在她唇上淺啄,不捨地摩挲被他吻得發腫的唇。

  「讓我自己處理。」她堅持。

  他歎氣,語氣很無力。「你依靠我一下好嗎?讓我感覺被需要,可以嗎?」別再讓他覺得自己很窩囊,連保護她都做不到。

  「可是……」

第8章(2)  

  「我剛才弄痛你了。」宗延秀轉移她的注意力,大手隔著小背心撫上她柔軟的酥胸。「讓我看看。」

  「不要看啦!」

  不顧她的反對,他硬是拉起她的小背心,仔細查看她飽滿的渾圓。

  「該死,真的紅了一大片。」他低罵。

  「好了,你不要再看了!」向主恩臉紅得像是熟透了的蝦子,忙著要將小背心拉下。

  「記住,以後絕對不准穿這樣在外頭走動。」

  「我才不喜歡穿這樣,到那裡之後他們強迫我這樣穿,我本來還想逃啦!」其實她從那一刻開始便很不安,但只能強迫自己鎮定。

  「算我求你了,不管你往後遇到什麼事,拜託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你這樣氣我,只會讓我想要想辦法讓張若玲待的那家雜誌社倒閉。」而且他第一個拿來開刀的,絕對是張若玲。

  「不關若玲的事,她也是勸我找你幫忙,是我自己不肯的。」怕他誤會,她趕忙解釋。

  「真的?」

  「嗯。」她用力點頭,就怕他不信。

  宗延秀不予置評地撇唇,突地俯身,吻住她酥胸上粉嫩的蓓蕾。

  向主恩嚇得想要將他推開。

  他略抬眼。「我剛才嚇到你了?」

  「嗯。」她羞怯垂眼。

  「能不能給我彌補的機會?」

  「什麼意思?」

  「就是讓我慢慢疼愛你。「

  他傾前,含住她微挺的小巧以舌卷吮,再用指腹輕柔地摩挲她飽滿的邊緣,細密呵護著。

  「等等,你——」她還沒有心理準備,無法解釋這麼親密的接觸。

  「你已經收下我的支票了。」他低笑。

  「你真的要買我?」

  「開玩笑的,不要這麼正經好嗎!」他沒好氣地啐道,替她拉下背心,隨即將她摟進懷裡。「你如果真的不要,我不會碰你。」

  被他收進教她安心的懷抱裡,向主恩感覺他厚實的胸膛底下,心跳的有點急,渾身更像是發燒似的高溫。

  「啊,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看起來像感冒了嗎?」他揚眉。

  「可是你身上好燙。」她抬手輕撫他的額,發現溫度正常,可是他半裸的上半身卻有點發燙。

  聞言,宗延秀不禁低低笑開。「很好,沒有人碰過你對不對?」

  她蹙眉。「你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要你,想要得身體都發燙了。」

  向主恩傻愣地看著他,感覺他將自己收攏的更緊,緊到她發現他某處的灼熱正頂著自己,才傻氣地會意過來。

  「你這樣不難受?」她聲如蚊納,臉也跟著升溫。

  「難受。」他很坦白,也很乾脆地回答。

  「那你還要抱著我睡嗎?」

  「不抱著你睡,我怕一覺醒來,你不知道又跑去哪,會讓我太擔心。」拍賣會上的畫面,就夠他膽戰心驚了。

  「你很擔心我?」她安心地枕在他懷裡,臉貼著他發燙的胸膛,心,暖暖的。

  她是如此被需要著,他用行動和眼神告訴她,他是多麼在意她,甚至為她暴跳如雷,喜怒哀樂都圍繞著她打轉。

  「廢話。」

  「謝謝你。」

  「謝什麼?」

  「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晚上可能不會那麼幸運。」她以臉蹭著他的胸膛,感覺他的肌膚比想像中還要滑膩,教她想要咬上一口。

  「所以說,往後不准到處亂跑,有事一定要告訴我。」閉著眼,宗延秀隱忍著慾念,享受她的親近。

  「好。」她輕輕往他胸膛一親,像是一個承諾,落了印。

  豈料,他卻是一震。

  「怎麼了?」她急忙抬眼。

  「不要在我身上點火。」他粗嘎喃著。

  他試圖當君子,但有個傻女孩卻逼著他當小人。

  「我不該親你。」她這才意會到自己的動作給他帶來多大的震撼,因為頂著她的灼熱恍如烙鐵般熾燙。

  「你可以親,只是下場自理。」他的理智薄如紙張,她絕對可以再挑戰看看,看他到底可以在多短的時間內變成大野狼。

  「那如果……」向主恩緩緩挪動身體,與他緊密貼合。「這樣呢?」她問的俏皮,有幾分甜蜜挑釁。

  宗延秀驀地張眼。「向主恩,你有替我滅火的覺悟了?」

  「……你不可以弄痛我。」她小小聲說。

  「不怕我了?」他問,開始吻她光嫩的額。

  她吐吐舌頭。「不怕,你現在又沒生氣。」

  「原來你怕我生氣?」他低笑,追逐著她的唇。

  「因為我做錯事了。」是她笨,只想逞強,沒想過他的心情。

  「對,你做錯很多事,唯一對的就是愛上我。」

  「那是你自己說的。」她笑,由著他翻身履上自己。

  宗延秀吻著她微腫的唇,慢慢地滑落到她纖細的鎖骨,褪去她的小可愛,然後褪去她的短裙,吻上她姣美的腿。

  透過指尖和貼合的肌膚,她可以感覺他的心跳和呼吸,他的熱度和愛意,在她身上不短蔓延。

  確認她已為他準備好後,他重新吻上她。「主恩。「他俯親吻著她。

  「嗯?」身體因為他的撫弄而變得怪異敏感,胸口更是一陣麻栗,使她變得狂亂。

  「看著我。」

  向主恩長睫輕顫了下,半掩著眼睇向他,看他揚開性感的笑,厚實的胸膛正擠壓著她的,她更加難以自遏地低吟。

  驀地,身下的長指抽出,她頓時一陣空虛,但下一刻,隨即又被熾燙的灼熱填滿,教她狠狠倒抽口氣。

  「疼嗎?」

  「還好。」痛楚只有瞬間,取而代之的是股陌生的躁動,彷彿全身的細胞都在鼓噪著想要更多。

  宗延秀緩緩埋得更深,直到兩人之間再無縫隙,他才抬起她的臀,才開始忘我地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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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30:13

第7章(1)  

  說真的,除了親親抱抱之外,向主恩真的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和宗廷秀在交往。

  因為,她依舊是領他薪水的鬧鐘兼煮飯婆。

  「起床了,宗廷秀。」

  她聲嘶力竭地吼著,使出渾身解數搖床,甚至在他床上又跳又叫,到最後,她使出的殺手鑭是——

  「……你越來越大膽了,居然敢咬我?」掀開眼睫,宗廷秀瞪著正抓著他手指啃咬的女人。

  「沒辦法,誰要你說不能掀你被子、不能丟鍋子、不能砸枕頭?」她只好想些其他旁門左道來應付他,要不然他不起床,她還要不要上班?

  可是,近來她老覺得他根本只是裝睡而已,畢竟他的生活作息在克裡斯到了之後,已經變得相當正常,睡眠品質也完全改善,沒道理還賴床。

  「咬也是不錯的方法,但你就不會聰明一點,選擇親我,給我一個早安吻?」

  他把手握住她,將她拽進懷裡,一把按進床裡,強行吻著她,吻得又濃又重,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呼吸,小笨蛋。」他低啞笑著。

  向主恩沒力瞪他,只能拚命喘息,像個初次學游泳的小朋友,張口呼吸,將他的氣息全數吞嚥,與他纏繞。

  「執行長,已經九點了。」門外,克裡斯輕敲著門。

  「我知道了。」宗廷秀懊惱的停止了吻,啞聲應著,向主恩則是趁隙溜下床。

  「你逃得可真快。」他不滿地瞪向他,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你這樣讓我覺得很不正經。」

  「喜歡一個人醒來就會想要更多,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色鬼。」她雙頰發燙,拉整身上的襯衫,繞過床邊,準備先離開。

  這樣叫色?簡直太誣蔑色鬼兩個字了。「你該不會從來沒跟人交往過吧?」突地,他像是想通了什麼。

  向主恩回頭瞪他,扮了個鬼臉隨即離開房間。

  她哪來的時間和人交往?她沒有本錢對人動心,也沒有時間和人交往,因為她光是忙自己的事情就忙到沒時間喘息,哪可能再把心思放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正準備離開時,聽見後方傳來腳步聲,她回頭,對上克裡斯冷沉的眸色。

  「有什麼事?」她故作輕鬆地問。「他已經起床了。」

  「執行長要求跟你交往?」

  她愣了下,不懂他這麼問的意思是什麼。

  「我想,也許你們並不適合。」

  心像是被人掐住,狠狠地往地面摔。

  「我……我知道,但是戀愛……不代表永遠。」好半晌,她才強迫自己擠出聲音應對。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他們不適合,可是……愛情有時候就是沒道理,它是何時降落的,她根本沒辦法預防,否則她絕不會選擇愛上他。

  每當踏進這房子,她就覺得宗廷秀與她的差距很大,可是也許有一天,她可以更努力地跨過這個距離,這樣也不行嗎?

  「很開心和你有相同的共識,回去路上小心。」

  向主恩沒有回答,悶悶地穿好鞋子之後,便離開了。

  一回到店裡,她若有所思地坐在吧台。

  坐了多久她並不清楚,只是當她回過神,便聽見些微古怪的聲響,那是一種低頻的呻吟,屬於男人才擁有的低音,她隨即提高戒備,循著聲音來源走去,最後轉到休息室前。

  她清楚聽見裡頭傳來兩道男人的低音。

  這時候,能夠進入店員人的,除了老闆大哥還會有誰?所以說,現在在裡冰的人是王大哥和某個男人?

  哇……王大哥真的是同志,若玲真的是太神,感覺太靈敏了!

  思及此,她立刻想離開這一處禁區,免得壞人好事,然而當腦袋越有想像究竟時,身體越是僵硬難行,一個不小心她就踢倒了擱在角落的矮椅,磅鏘一聲,休息室隨即鴉雀無聲。

  向主恩頓時很想去死,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不過既然已經東窗事發,她索性坦然地回到吧台裡,先想好待會要怎麼跟王大哥道歉。

  不久後,便見王宇寰一臉靦腆地走來。

  「主恩。」

  「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垂著臉,不敢看他。

  「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以為你去叫宗先生起床,應該不會這麼早回來的。」

  「不,是我不該踢到椅子。」她抬眼,可憐兮兮地扁起嘴。

  「你不意外?」

  「還好,但是沒關係,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像她,連什麼時候栽進去的都不知道,最慘的是,栽進去之後明知道前途多舛,她卻連回頭懸崖勒馬的慾望都沒有。

  因為,和他在一起很快樂。

  「聽起來,你似乎也遇上愛情難題?」王宇寰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嗯?王大哥也遇到了?」

  「嗯,惟一被他的家人逼婚了。」

  「……倪大哥?」

  「我以為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是若玲告訴我的。」天啊,若玲可以改行了,她的愛情雷達太神奇了!

  「是嗎?」

  「愛情很難順遂呀。」聽見倪大哥被家人逼婚,和王大哥的戀情難公諸於世,她就忍不住歎氣。

  「怎麼了,你好像感觸很多?」王宇寰笑問。

  「嗯,愛情無國界,可是卻有距離呢。」她想要跨過距離,到情人的身邊,但……一厘米的擁抱距離,卻是無限遙遠。

  「喔,總算戀愛了?」

  「我……」向主恩無奈無奈笑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見手機鈴聲響起,她按下接聽鍵。「喂?老爸……嗄?你說什麼?」

  「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你阿姨從前天就離開家,說什麼要回娘家探視她媽媽,結果我剛剛打電話去,她娘家的人卻已經說已經很久沒跟她聯絡了。」

  向主恩聽完父親的解釋,再看向家裡滿目瘡痍的模樣,整顆心都涼了。

  「……你確定地下錢莊的人真的是要找阿姨,不是什麼同名同姓的人?」她最後再確認一次,不想相信繼母做得出這麼惡劣的事。

  「確實是要找你阿姨,說你阿姨欠了大約五百萬的賭債。」

  她頭痛地撫額。「老爸,拓荒者晃是已經把錢匯進你的帳戶了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事情總是要解決,依我看,你還是先付錢給對方,再把阿姨找回來問清楚。」

  向強一臉沮喪。「我沒有錢。」

  「錢還沒匯進去?」她一愣。

  宗廷秀說過,錢會先匯入老爸的帳戶,而且他說商圈的計劃還沒開始動工,他們還可以住在這裡。

  「不是,是……」向強囁嚅著。

  像是瞬間意會了什麼,向主恩尖聲問:「老爸,你不要告訴我,錢全都被阿姨給拿走了!」

  「錢……一匯入帳戶,她就說要保管,還天天去看房子,說要準備付頭期款,我怎麼知道她會一走了之……」

  向主恩踉蹌了下,跌坐在雜亂的地面。

  「怎會這樣?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可以這麼做?」一把火倏地燒上心間,她一腳踹向地面倒落的箱櫃。「老爸,她真的很過分,先是莫名其妙收了聘金,說要把我嫁出去,後來又要宗廷秀拉高價碼……」說著,她突地抽氣,「天啊,她該不會是預謀吧?」

  「什麼意思?」

  「就上次我接你出院時,家裡不是也被砸過一次嗎?說不定根本就不是超群建設做的事,而是地下錢莊跑來要債!」這麼說來,一切都說得通了,要不然當初她何必騙她說老爸要開刀?

  還記得那天,繼母的神色很緊張,感覺向勇像是要說什麼,卻硬被她擋下來。

  「我真是眼睛瞎了才會娶到那種女人!家務什麼都不做,天天只知道到處串門子……我要是早知道她是去賭博,就不會讓她出門!」向強痛心的咆哮。

  想通之後,向主恩反倒冷靜下來。「老爸,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把錢還給地下錢莊,要不然利滾利會要人命的。」

  「可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錢,你要我怎麼想辦法?他們說三天後就要上門要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是因為無法可想,他才會打電話要她回家一趟。

  「我想辦法跟朋友調頭寸。」

  向強看著她,忍不住老淚縱橫,「主恩,老爸真是對不起你……沒有好好照顧,反倒是有事就找你……」

  「哎呀,老爸,幹麼這麼說?我是你的女兒,我們是一家人,互相幫忙本來就是應該的。」

  「可是……我、我沒有好好的照顧你,我、我……」

  「老爸?」察覺父親的氣息短促,向主恩一抬眼,便發現他的唇色發紫。

  「主恩,我……」

  「老爸,你放輕鬆,不要再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天啊,別嚇她、千萬別嚇她!天底下就只有老爸是她的親人了,千萬別將老爸從她身邊帶走,千萬不要!

  心肌梗塞。

  做完緊急處理之後,確定向強是因為高血壓引起的心肌梗塞,再加上他的右冠狀動脈已經百分之百阻塞,只能先以氣球擴張術打通左前降枝冠狀動脈,等待狀況穩定再做橈動脈心導管手術。

  「向主恩,你給我鎮靜,給我鎮靜一點……」向主恩不斷強迫自己鎮定,穩住不斷發顫的身體,要自己趕緊想好解決的方法。

  於是,等到晚上,確定父親的狀況暫時穩定之後,她才先行離開。

  她第一個想到的求助對象就是宗廷秀,可是基於克裡斯已經那麼不看好這段戀情,她自然無法再開這個口,所以,便轉而找王宇寰想辦法。

  「錢的問題你不要擔心,這些錢我可以先幫你擋,可是要給我幾天時間準備,你可以先到醫院照顧你爸爸。」王宇寰豪爽地給予幫助,拍拍她的肩,才發現她整個人抖得嚴重。

  「王大哥,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淚水噙在眼眶裡。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別怕,這裡有我們在。」另一旁的倪惟一也輕摟住她的肩。

  「倪大哥,謝謝你。」咬著唇,向主恩感激地點點頭。

  「不用客氣。」倪惟一勾笑,向來偏冷的清俊臉龐難得漾著溫柔微笑。他看向王宇寰,說:「我反倒覺得錢的問題可以慢慢處理,畢竟真正的債權人是林月霞,跟主恩沒有關係。」

  「可是跟地下錢莊說這些根本沒用。」

  「那就走法律途徑。」

  「但是我怕這段時間對方又找上門,甚至暗地裡對主恩出手……」王宇寰說出他的擔憂。

  如果所有事都可以走法律途徑的話,地下錢莊就不會那麼猖獗。所以他寧可先拿出錢把事情擺平,只是他大部份的錢都抽資海外基金,想要取回,至少也要費上五個工作天,眼前只能把儲蓄和周轉金先拿來頂。

  「可是……」

  向主恩坐在兩人間。照道理說,她應該要參與他們的對話,不該讓他們為了她的事這麼傷神,可是現在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只是想要靜靜地坐著,鴕鳥的什麼都不要想……

第7章(2)

  「向主恩,你在搞什麼鬼?」

  熟悉的咆哮聲突地出現,差點逼出她隱忍的淚水,她還沒回頭,便感覺身後有股力道硬將她往後扯,使她撞進一堵結實的肉牆,一抬眼,便對上宗廷秀冷冽的烏瞳。

  他有一雙很漂亮又會說話的眼睛,此刻清楚地表達出他很不滿的訊息,但一看見她的淚,倏地又噙滿溫柔。

  「發生什麼事了?」

  搖搖頭,向主恩笑得唇角微顫,「……沒事。」一出口,聲音變得破碎。

  「還說沒事?」他濃眉一沉,明顯不悅,傾前將她摟進懷裡,「說!」

  他應該火大,因為在家等不到她準備晚餐,所以特地走了一趟無國界,誰知道一來便看見她左擁右抱,想不發火都難。

  「……我爸住院了。」

  「很嚴重?」

  「要開刀。」

  他濃眉壓得更沉。「為什麼不告訴我?」應該說,為什麼不是第一個告訴他,反倒是坐在這裡告訴一些閒雜人等?

  「我不想打擾你。」

  「鬼扯,我是你的誰?你不告訴我,要告訴誰?」宗廷秀先是不悅地低斥,隨即又微瞇起黑眸,不認為事情有這麼單純。

  她的表情太詭異,總覺得她似乎刻意在隱瞞他什麼,這種感覺令他非常不快。

  「對了,這幾天我沒辦法去叫你起床和準備晚餐,我要去醫院照顧我老爸。」

  向主恩低著頭說。

  「……這是你認為唯一需要向我報備的事?」他冷瞪她。

  她佯裝不解。「不然呢?」

  沒力地閉了閉眼,宗廷秀索性一把扯起她往外走。

  「你做什麼?」

  「陪你吃飯。」

  「我?不用了,我不餓,而且……對了,你吃了嗎?」她這才想到,自己根本沒去替他準備晚餐。

  「唷,你也知道要在意我吃了沒?」他哼了聲,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們之間顯然並不對等,他在意她似乎比她在意他還多,他想知道的她卻從不說,但他還是沉不住氣地想知道闋於她的一切……無妨,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你情我願,誰要他喜歡她?

  可是,一頓晚餐下來,宗廷秀終究沒能從女友口中探得任何訊息。

  因為向主恩若是打定主意不說,不管旁人怎麼旁敲側擊都沒用,這是她的事,她一定要自己解決,不管是用什麼方式。

  「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張若玲再一次問。

  翌日,向主恩約她在醫院餐廳一聚,為的就是她前幾天提起過,那個有賞金的秘密行動。

  「你確定賞金真的可以拿到三十萬?」

  「向主恩!錢不是重點,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湊,我現在擔心的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是有危險性的?」張若玲沒好氣地拍她的頭。

  「我知道。」無奈地揉著因一夜沒睡而發痛的額角,她道:「可是,如果我幫你,讓你拿到獨家,不僅對你而言是件大功,對我而言又可以賺到一筆額外的錢,有什麼不好?」

  「可是,你會比我還危險。」她原本的計劃是自己去當被拍賣的人,如此一來她就能夠得到美女拍賣的獨家過程,可是若換成主恩……

  「你會想辦法保護我對不對?」

  「你說得很簡單,要是有失誤,那我……我會瘋掉。」

  「所以,你一定會計劃得很周詳,對不對?」

  張若玲抱頭低叫,「哎唷,你為什麼不把地下錢莊的事跟宗廷秀說?你們不是已經交往了嗎?」

  「我又不是為了錢跟他在一起。」她悶聲說。

  「這是特殊情況,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死腦筋?」

  「我自己可以處理。」

  「處理個頭啦!你寧可跟我去做這麼危險的事,還叫可以處理?」張若玲用力地抹了抹臉,根本不管到底有沒有抹花臉上的彩妝。「你不是說,你的老闆大哥已經準備幫你了?」

  「大哥的錢還要再等幾天,我至少得先想辦法給些利息,不讓那些人再騷擾我爸,我爸已經住院,他現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瞪著他堅決的神情,張若玲用力閉了閉眼。「好,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一定會把計劃擬得很周詳,還會要人接應你,確定你的安全,就連到時候跟地下錢莊談判的事,我也替你包了!」

  「不要啦,到時候連你也扯進來怎麼辦?」

  「你神經病!錢又不是我欠的,他們能拿我怎麼樣?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凶神惡煞吧?不管,我一定跟,我幫你跟他們談判,看能不能打點折扣。」

  張若玲氣呼呼的,暗咒林月霞,惱她害好友落到這樣的地步。

  向主恩動容地看著她。「若玲,要是沒有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神經啊?我才覺得自己是要把你推進火坑的壞人。」她良心不安啊。

  「傻瓜,你是在幫我啦。」

  她歎息,「最好是真的可以幫得上忙!」

  聖約瑟觀光酒店附設專門供人租借的會館,最近引來不少名流在這裡成立俱樂部。俱樂部裡酒色財氣皆有,更聽說有人愛上了拍賣會,而拍賣物件更是從古董珠寶變成了美人。

  這些事,本來和宗廷秀無關。

  可是,既然是拓荒者旗下的酒店會館,他當然得要弄清楚裡頭到底在拍賣什麼玩意兒,免得哪天玩出火,間接影響了拓荒者的形象。

  「上一次我在美國遇到令兄,才知道拓荒者明意思要往亞洲推廣,只是怎麼沒將博弈帶進會館裡?」開口說話的人是承租俱樂部的名流,一個在商場上頗具影響力的蔡姓總裁。

  俱樂部高在會館頂樓,采會員制,能進入裡頭的人,全都是和蔡總裁有交情的人。

  「不好意思,這一點我和家兄有共識,在什麼點上什麼菜,既然台灣沒有開放博弈,自然不會在拓荒者底下出現任何違法的事件。」宗廷秀客套地笑著。「不過只要蔡總裁有本事避人耳目,在俱樂部裡弄些新玩意兒,基本上拓荒者也不會有所過問。」

  「有意思,這樣就對了!」蔡總裁一個眼神,身旁穿著清涼服飾的女侍立刻上前倒酒。「商場生活多乏味,人總是需要適時輕鬆一下,不然怎麼會有更多的體力在工作上賣命?」

  宗廷秀笑而不答,開始感到乏味,想要提早回家到醫院看看女友,即使只是陪在她身旁,也絕對好過跟這種無趣的商場老狐狸斡旋。

  他招招手,身後的克裡斯隨即向前。

  「備車。」他壓低嗓音說。

  「執行長要回去了?」

  「我要去醫院。」要是他不主動聯絡那女人,她根本不會打電話給他,倒不如直接到醫院去探探她。

  克裡斯看了眼時間,已經將近凌晨一點。「采視時間應該過了。」

  「無所謂,總會有辦法。」

  「是。」

  「執行長要回去了?」蔡總裁問。

  「明天有場會議,所以今晚必須早點回去休息。」

  「太可惜了,今晚有場拍賣會,賣的可都是絕品。」

  「可惜,我向來對古董珠寶沒太大的興趣。」宗廷秀勾著禮貌性的笑起身,和他握了握手。「抱歉,我必須先走一步。」

  「下次再有拍賣會時,請務必賞光,也許會有你看得上眼的。」

  「也許。」他不置可否,餘光卻瞥見克裡斯竟又踅回,不禁微揚起眉.可等他湊到他耳邊低語後,神情立時大變。「你確定?」

  「確定。」

  「該死的,她到底在想什麼?」宗廷秀惱火地暴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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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24:53

第6章(1)

  CWT熱鬧滾滾中。

  張若玲一手抓著小型行李箱,一手拉著心神不知道飛哪去的向主恩,在各攤位前衝鋒陷陣。

  「四本,小卡還要海報!」排隊到攤前,她開口大吼,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靜和溫雅,簡直跟菜市場的大嬸有得拼。

  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誰還跟她管什麼形象?

  CWT同人展,可是此國際書展規模稍小些的的圖書拍賣會,會場裡頭各式各樣的書籍都有,不管是奇幻、聊齋、BL等等作品,絕對能讓人看得眼花撩亂。

  身為資深腐女,面對朝聖會,豈會缺席的可能?

  只見張若玲嘴裡喊著正前方攤位的物品,眼睛已經盯到隔壁攤前,甚至還不忘分點神看向兩攤之間的向主恩,確定她到底有沒有好好排隊。

  誰知向主恩隊伍是乖乖排了,但是眼神異常呆滯,書也買了,但是很明顯的,她的靈魂不在。

  因為她買的是她最愛作家的書,卻沒有要求簽名,更可惡的是,連她的書也沒有簽!

  兩人旋風似地刮過數十個攤位,就地在樹蔭下將所有書籍分成兩份,分時,張若玲也不斷低罵,「你在搞什麼鬼?居然有好幾本沒簽名!」

  「嘎?」

  「還嘎?你以為每本書的作者都會到場嗎?你知不知道這些簽名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旦遇上了,用求的也要求到手的耶!」扁起嘴,張若玲開始數落她一早上的魂不守舍。

  垂眼看著好落的書,向主恩眉眼間全是難以置信。

  如果是以往的話,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的抱著書又跳又叫,可是她現在居然平心靜氣得不像自己,她居然沒有喜悅,甚至沒有因為沒簽到名而抓狂……她到底是怎麼了?

  每年的CWT,是她永不缺席的朝聖大日,買心愛的BL、見自己喜歡的作者,這都是人生中最美的事,怎麼她今天卻平靜得像心臟停止跳動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是見鬼了,還是戀愛了?」張若玲沒好氣地問。

  「嚇!」

  向主恩聞言瞪著好友,簡直跟見鬼沒兩樣,像是從她嘴裡聽見了什麼可怕的鬼話,可卻又萬分貼切她心口找不到原由的慌。

  她的眼前不斷出現宗廷秀傭邪的笑意和眉眼,就算閉上眼,還是會感覺到他溫暖的臂彎:偎在他懷裡,像是最安全的堡壘,可以攆除她所有的不安,他的存在竟是這麼深刻地鏤在她心間,讓她再也無法對他以外的人事物而心動。

  難道……這就是戀愛?

  「你見鬼啦?」張若玲沒好氣地拍拍她的臉。

  「哪有——」向主恩把尾音拖得長長的,就怕好友不信,可是聲音卻虛弱得要命。

  張若玲揚高柳眉。「最好是這樣啦。我今天可是忙裡偷空陪你來的,你卻給我出紕漏,該簽名的書都沒簽到。」

  「對不起啦。」都怪宗廷秀,害她越來越不正常,無法理清卡在她心間的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像是被迫貼上一塊橡皮糖,怎麼甩都甩不掉。

  「走走走,找一家咖啡廳坐坐,累死了,我昨晚一整夜沒睡,晚一點還要趕回去把昨晚的資料匯整成一篇文。」

  「你昨晚到底在忙什麼,怎麼會搞得一夜沒睡?」向主恩七手八腳地將書裝進自己的小行李箱裡。

  「不就是採訪一場密會?」

  「密會?」

  「唉,就是那種上流社會玩的遊戲,一群人成立了一個俱樂部,在每個月俱樂部裡都會舉辦各式拍賣會,有時候是古玩、名畫、珠寶……」張若玲抓著行李袋和她並肩走著。「只是聽說連美女都參加拍賣會了。」

  「嘎?」

  「我昨晚攀了很多關係才得以進入秘密採訪,結果確實有拍賣,各式各樣的物品都有。」說完之後,看見向主恩震愕的表情,不禁勾笑。「很意外嗎?這個世界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只是有錢一點的人,總會想要來點不一樣的娛樂。」

  「……是喔,那你有挖到什麼秘辛嗎?」她忍不住想,若玲的工作真的很辛苦,而且感覺有點危險。

  「沒有,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潛入,不過基本上我還是要把資料整理好。」

  「不會危險嗎?」

  「小心一點就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真的把這件事揭露,你不會危險嗎?」頂著大太陽走到門口,她拖著小行李箱,跟著往左邊的人行道走去。

  「放心,後台要是不夠硬,長官不會發派這項任務給我,只是我少了一個人可以幫我更深入裡頭,要不然就可以找到更確切的證據,這麼一來,揭發後才比較有威力。」

  「是喔。」

  「長官要我找個人扮美女進去被拍賣,還打算給一筆還不錯的賞金,可是這實在有難度,因為對方必須夠沉穩,不然的話連我都會死定。」正因為這樣,她才會覺得頭痛。

  「很困難耶。」

  「可不是,」她笑著,拍拍向主恩寫滿擔憂的臉。「別替我擔心,我沒事。」

  「我覺得你應該換工作。」

  「唉,工作難找。」

  「可是——」喀啦一聲,向主恩拖行李箱的動作一頓,回頭一看。「啊……輪子壞了!」

  「不會吧?」張若玲頓時臉色大變。

  向主恩傻愣愣地瞪著自己沒了輪子的行李箱,在大太陽底下熱汗猛爆。

  開玩笑,雖說她一路心不在焉,可是買的書仍是快擠爆她的小行李箱,如果輪子不能用,再加上今天的高溫……她會哭死。

  「還是乾脆搭計程車,先回無國界好了?」張若玲當機立斷地提議。

  向主恩皺緊眉頭,正要為荷包哭泣時,眼角餘光突地瞥見有輛眼熟的銀黑色房車滑到路旁幾公尺外,她下意識地探去,就見後座車窗降下,露出宗廷秀似笑非笑的眉眼。

  「你在幹麼?」

  這是命運嗎?不然怎麼每次她有麻煩時都會遇見他?向主恩呆呆的想著。

  「走!你還發什麼呆?趕緊跟他說我們要搭便車!」張若玲馬上推她往房車停靠的位置走去。

  「不好啦……」回過神,向主恩有點抗拒,原因是她心頭不安份的跳動。

  「哪裡不好?光看他的臉,就可以讓我很消暑。」張若玲迎向宗廷秀的目光,笑得嬌美誘人。「而且趁現在跟他打好關係,說不定哪天他會答應讓我採訪他。」

  「……他真的有採訪的價值嗎?」

  「拜託,他最近強硬地介入超群建設,已經談判到初步併購,就連超群手中掌握的建案也幾乎都一併轉移到拓荒者手中,這樣還沒有採訪的價值?」張若玲啐了聲,更加快腳步。「我覺得你跟他滿熟的,要不要幫我跟他牽線,說不定我接下他這條線,就不用去採訪其他危險的案子了。」

  向主恩聽得一愣一愣,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正要成形,卻一時之間抓不住,只好隨口說:「是喔……」

  他並購了超群……怎麼她老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車上。

  宗廷秀的目光打一開始就纏繞著向主恩已經沒了輪子的小行李箱,注視良久之後,忍不住問:「你們要去旅行?」

  今天是星期六,他知道她今天休假,也知道她明天是整天的班,所以要利用一天的時間去玩,還要拖出行李箱……真不知道她到底要去什麼好地方。

  「不是,我們剛才去——」

  「買東西。」向主恩急聲打斷前座張若玲的回答。

  「買什麼?」他更有興趣了,彎腰拉開她行李箱上的拉鏈。「喂,你不要亂碰我的東西!」她想阻止,卻已經慢了一步,他已經將整個行李箱拉開,露出擺列整齊的書本,而擺在最上頭的一本封面,則是最萌的鬼蓄眼鏡攻對上小兔受,封面畫得栩栩如生,可以想見內容是煽情火辣。

  宗廷秀濃眉微揚,挑起一本隨手翻開,動作隨即頓住,就連向來慵懶微掀的眸也在瞬間變得專注,甚至微微瞇起。

  坐在前座的張若玲見狀,忍不住蒙臉低笑,而宗廷秀身旁的向主恩則是一臉哀莫大於心死,很想把他手中的書搶回,可是又怕搶奪中讓頁面受損。

  「……這是什麼?」良久,宗廷秀才把書遞還給她,兩指掐住眉間,想要甩掉剛才不小心映入眼簾的文字。

  「書。」她趕緊把書擺回,將行李箱的拉鏈拉妥,看東看西就是不看他。

  他瞎了嗎?會看不出這是書?「內容很怪。」

  「太遺憾了,你的心胸不夠寬廣,沒有辦法接納各種不同的讀物,注定天生就是要少一點娛樂。」向主恩強自鎮定的回答。

  宗廷秀不甚苟同地閉了閉眼。「你該不會為了買那些書,特地抓出你的行李箱吧?」

  「那當然,這是必備的,要不然這一堆東西用手拿,會重死。」

  他搖頭,發現這是兩個人之間極深的鴻溝,立即決定放棄溝通。「是啊,你的輪子壞了,要不是遇見我,真不知道你要怎麼辦才好。」

  「我會搭計程車回家。」

  「這就是你面對我寬宏大量的嘴臉?」宗廷秀不滿的瞇起眼,扳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他。

  「我又沒要你載我。」她的臉面對他,但是眼睛卻嚴重往外飄。

  「那你幹麼上車?」他逼近,存心佔滿她視野裡的所有空間。

  「那是若玲……」不要靠這麼近!她的心臟很弱,跳這麼快,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怎樣?」他再逼近一點,近到幾乎快要親吻上她的唇。

  「你你……」向主恩呼吸急促,水眸瞪得快要裂開,面對他不斷放大的俊臉,開始感到口乾舌燥,腦袋空白,覺得自己快要昏倒,可偏偏意識又清醒得要命。

  「嗯?」

  「……若玲要採訪你啦!」她眼睛一閉,尖聲大叫。

  隨便都好,反正不要再貼著她不放,她快要死掉了!

  「採訪?」

  來到無國界咖啡吧坐定後,宗廷秀一個眼神,克裡斯隨即接下張若玲遞來的名片,看完之後再將名片遞給他。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採訪你來到台灣之後的一些計劃,還有目前正著手開發的建案。」張若玲笑盈盈地說。

  在車上看見他和主恩的互動,她只能說這兩人之間流動著極不尋常的情愫,相信想要得到他的採訪,應該不會太難。

  宗廷秀看了眼克裡斯的表情,立刻明白張若玲待的是一家專門扒糞的八卦商業雜誌,採訪的向來不是正面商業新聞,而是每一筆交易後頭的骯髒手段。

  所以——「很抱歉,近來事務繁忙,恐怕擠不出時間。」

  「沒關係,不急的,只要有機會就好。」像是早知道閉門羹是吃定了,張若玲一點也不氣餒。

  宗廷秀笑而不答,只是靜靜用餐。

  「只是,我也很好奇,宗執行長怎麼有辦法讓超群已經吃下去的商圈大餅又原封不動地吐出來?」她在旁站著,絲毫不覺被冷落,繼續找話題。

  只是,宗廷秀卻保持一貫的緘默,有鑒於她是向主恩的朋友,所以他給足了面子。

  「不知道你往後是不是也會同樣推動商圈重劃?」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餘光瞥見後頭的向主恩若有所思地垂著眼,不禁輕嘖了聲。

  「向主恩,你要是有疑問,可以問我,不要再折磨你少得可憐的腦漿。」

  天曉得她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問話,胡亂聯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悲劇必須扼殺在搖籃裡,他不想因為莫名的誤會造成兩人之間無聊的隔閡。

  然而,向主恩哪裡知道他的心眼藏在哪裡?被他一激,隨即惱火地瞇起眼。

  「我問你,你是不是買了我家的房子之後,拿我家去跟對方談判?」

  剛剛他就覺得好像哪裡有點怪,如今想來,總算讓她想出了端倪。

  「你家才幾坪大?以為拿你家做為據點去跟人談判,就真的可以以小吃大?」

  他哼了聲,不屑得很徹底。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你怎麼會有辦法可以吃掉超群?而且你為什麼突然那麼好心要買我家的房子,價碼還拉得比市價還要高?」哪有那麼笨的生意人?肯定是因為背後的利益大過他付出的金額。

  「……我知道你不聰明,但沒想到你已經接近愚蠢。」他從來沒想過要隱瞞自己的主要目的,甚至就是在等她察覺,沒想到她硬是可以把事情想到別的地方去。

  歎口氣,宗廷秀好無奈,不禁捫心自問,他要的真的是這個女人嗎?

  糟的是,他的心告訴他,是的。

  嘖,真是撞邪,虧大了。

第6章(2)  

  「你在說什麼?」現在是怎樣?以為他是老闆,就可以對她這麼囂張又口無遮攔嗎?

  「麻煩你繼續用你少得可憐的腦漿想出前因後果,整理完之後,晚上七點一併跟我報告。」被她的粗神經折磨得沒食慾,不吃了。

  「我不幹了!」

  「忘恩負義的傢伙。」

  「我哪裡忘恩負義了?根本就是你利用我!」他好像給她很多恩情,但是實際上,他早就把一切佈局好,而她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這跟她先前猜的一模一樣嘛,他給的根本就不是恩情,而是泯滅人性的卑劣手段,根本就是騙她,虧她真的對他有了好感,結果答案竟是這麼不堪……

  「你以為為了並購超群,你家就值得我拿出兩千五百萬來砸?你的腦袋可不可以清醒一點?要是缺腦漿的話,要不要加點咖啡進去攪一攪?」沒火氣都被她惹到有火氣,實在是教他很想狠狠堵住那張不討喜的嘴。

  「你——」

  「兩千五百萬?」張若玲的驚呼,大到制止了向主恩的暴走。

  她一臉不平的看向好友,「你也覺得他一定有問題對不對?根本不會有人用這種價錢買我家的房子。」她家地坪不過三十坪,總建坪也才八十多坪,加上已經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房子,依目前市場折算下來,能夠賣到一千多萬已算是賺很多了,而宗廷秀開的價碼,根本是令人可以出賣靈魂的天價!

  張若玲眨眨眼,逕自看著已經開始臭臉的男人,試探性地問:「難不成……你喜歡主恩?」

  宗廷秀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窗外。

  「天啊,你真的喜歡主恩!」她激動的大叫。

  「若玲,你在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喜歡我?」被好友的話嚇到呆滯的向主恩這才回神大吼。這個結論到底是怎麼推出來的?

  他怎麼可能……偷偷瞥向正好回眸對上她的男人,她的心結實地漏跳一拍,整個人莫名輕顫,臉燒燙燙的,腳像是踩在雲端,還很不爭氣的羞怯起來。

  怎麼可能……她居然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想法。

  張若玲總算看向她。「你腦袋清醒一點,不管你家有多大,但是整個地方商圈的推動絕對不可能因為你家一棟房子就可以改變,更不可能因為一個小小據點去並購超群。」她飛快地替這只呆頭鵝整理思緒。

  「就算拓荒者也想要那個商圈,但以小博大的可能性太小,能夠並購超群,代表他砸了不少錢,又或者從後頭挖出對方不少內幕,才能做到這一點,至於你家的那棟房子,也絕不可能在市面上以高過兩千五百萬的價格賣出,他這麼做,如果不是喜歡你,要討你歡心,何必呢?」

  到底是個商業雜誌編輯,就算一夜未眠,腦袋依舊清醒,也間接挖出了一條不能公開的內幕。

  向主恩怔怔的說不出半句話,傻愣愣地瞪著那張還是帥得很欠揍的臉。

  「向主恩。」宗廷秀習慣性地連名帶姓叫。

  「嗯?」

  「你可以不愛我。」自己的愛情透過陌生第三者公佈,實在是令他不爽極了。

  「咦?」

  「你可以試試看。」他盯上的獵物,從沒有放過。

  疑惑地看著他,向主恩不太瞭解字面上的意思,只覺……他好像在威脅她耶。

  「七點,你敢不到就試試看。」撂完狠話,他隨即走人。

  「他在威脅你,如果不喜歡他,你就死定了。」這是張若玲聽完之後的註解。

  「還跟你相約七點見耶,好霸道好強勢好帥!」

  向主恩鐵青了臉,先是有股火氣在胸口燒,很是不滿他的恫嚇,可是悶燒一會之後,隨即軟化成暖流,和她的心情暗暗呼應著。

  「好羨慕喔!我也要有個男人惡狠狠地瞪著我,告訴我要是我敢不愛他就試試看……啊,我也要!」

  向主恩很想罵好友花癡,畢竟約七點只是因為她是鐘點煮飯婆而已,可是卻罵不出口,因為她也笑著,笑得眉眼彎彎,心口發甜。

  七點,宗家飯桌上,出現了可怕的十人份餐點。

  屋裡,一片靜默。

  「你是哪根筋有問題?家裡才兩個人,你煮十人份是怎樣?」良久,身為一家之主的宗廷秀總算出聲了。

  可惡,真不該因為一時太開心而做了這麼多菜……

  「吃不完可以冰起來,我明天就不用過來。」站在餐桌旁的向主恩垂著臉,開始懷疑他根本不喜歡她,自己只是被好友給誤導而已。

  「你敢這麼做試試看。」威脅向來是他的強項,他非常懂得如何拿捏鞭子和誘餌的距離。

  「……大不了我不幹了。」

  聞言,他倏地冷笑。「克裡斯,麻煩你先回房。」

  克裡斯聳了聳肩,聽話的遠離戰場。

  確定他鎖上了門,宗廷秀才緩步走到向主恩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再說一次。」

  「大不了我——」未竟的話全被他封住,緊密而糾纏著,直到被他嚥下。

  她呆住,只是怔愕地看著他,看他向來冷凜的眸像貓似地微瞇,沒有怒氣,似是噙著笑,然後感覺他的舌鑽入她的口內,纏膩著她,緩慢又教她無措地滑過她的舌尖,刷過她的齒列,深入吮吻著,直到她無法呼吸。

  她還是呆著,無法接受現在正在進行的事。

  「你可以再說一次。」好半晌,他退離後才粗嘎低語。

  「我……」話未出口,看他再次傾前,向主恩趕忙摀住自己的唇,才驚覺雙頰燒燙得可怕。「你不可以親我。」

  「為什麼?」

  「你……你喜歡我?」她問得結結巴巴。

  他哼了聲,「誰會親自己討厭的人?」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要說的話,全都被你的朋友搶白了,你還奢望我說什麼?」他不悅地嘖了聲,見她仍舊是那副呆怔的蠢樣,他哼笑,「你很驚訝?」

  向主恩輕輕點點頭。

  「你確實該驚訝,畢竟我比你還驚訝。」

  她蹙眉。「什麼嘛!幹麼喜歡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

  「怪我?也不想想你是怎麼對待我的,既不給我好臉色,說起話來還牙尖嘴利的,可是希望你聰明一點時,偏又笨得跟什麼一樣!你以為那種虧本生意真的是可以站在商場上談論的笨蛋蠢事嗎?」想起自己的感情被曲解,宗廷秀仍是有氣。

  可向主恩也很委屈。「我怎麼知道?你又沒說。」

  「說了又怎樣?你會感謝我?感謝我又怎樣?我又不需要你的感謝。」

  「那你要什麼?」

  「你說呢?」他微惱地瞇起烏瞳。

  「我怎麼知道?話說回來,是誰從一開始就沒給我好臉色看的?又是誰一出口就毒得讓人吐血?」這種微妙的相處狀況,到底要怎麼釀出愛情啊?她會懷疑,很合理嘛。

  「我要是真討厭你,何必幫你?」

  「我以為你是個善良的人啊。」眼下看來,他很顯然不是個善類,純粹只是為了討好她,才會做出那些事——

  天啊,她好開心。

  「是啊,喜歡上你,還不夠善良嗎?老天應該頒個大善之人的匾額給我。」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喜歡你才是替天行道咧!老天應該頒個除暴安良的匾額給我。」她不甘示弱的反擊。

  「啊哈,原來你也喜歡我。」就這句話他聽得最順耳。

  「我……」這才發現自己洩了底,臉馬上漲得通紅。「我一時誤入歧途!」

  是啊,她好像是喜歡他,因為當她發現他喜歡她時,不僅一點也不排斥,甚至還因此感到開心……

  「誤入歧途的是我!」宗廷秀沒好氣地反駁她。「多少大家閨秀排隊等著我挑選,結果我竟挑了一個最不起眼的。」甚至還喜歡跟他抬槓、會惡劣報復他、掀他被子……該死,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誤入歧途的?

  向主恩瞪他。「真抱歉啊,肯定是你的眼角不太好,要不要現在把話說清楚,把剛才的對話都當成彼此的夢話算了?」什麼態度啊?惡劣!

  「哪有這麼悲慘的夢話?」他很無奈的搖頭。

  「你!」他真的喜歡她嗎?她真的很懷疑。

  氣到不行的向主恩索性繞過他,想要直接回家,然而才走兩步,便被他一把撈進懷裡。

  「去哪?我說你能走了嗎?」

  「幹麼,我只是你的煮飯婆而已,現在飯已經煮好,我當然可以回家!」她倔著性子跟他槓上。

  「當煮飯老婆不好嗎?」

  向主恩立即瞪大眼,渾身僵硬。

  「你這是什麼反應?」他咂著嘴。

  「……你會不會想太遠了?」

  「這就是我喜歡一個人預定要走的終點站,你跟不跟?」他的感情不容易給,一旦給了,就必定要回收。

  「……我們的終點站好像不同站耶。」

  他一挑眉,「你不是喜歡我?」

  「可是,喜歡不一定要結婚吧?」戀愛可以很快樂,可是結婚很現實,有太多事需要考量,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彼此之間的差距,還有……她有一個非常厚顏無恥的繼母。「戀愛之後不結婚?」

  「我們連戀愛都還沒開始,說不定交往之後,就會發現彼此不適合——」

  「我倒覺得我們之間,最惡劣的部分已經都經歷過了。」

  「可是我們還沒交往。」

  「好,那麼我們就從這一刻開始交往。」

  「你確定?」

  宗廷秀像是個壯士一般點頭。「我早已經有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裡的覺悟。」

  向主恩忍不住捶他一記。「幹麼?我才擁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概。」

  「歡迎你踏進名為宗廷秀的地獄。」他緊摟著她,親吻她的頰。「相信不久之後,你應該就會分得清哪裡是天堂,哪裡是地獄。」

  「不要一直親我。」他裹著曖昧的語調吹拂在她耳邊,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電流竄過,渾身發麻。

  「交往要做的不就是這些事?」

  「那我不要交往了。」

  「太遲嘍。」他低低笑著,又吻上她羞紅的圓潤耳垂。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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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23:20

第5章(1)  

  當宗廷秀送向家父女回到家中時,家裡只能用……七級地震蹂躪過來形容其慘狀。整個向家被翻箱到篋,沒有傢俱是安好的,放眼所及,滿目瘡痍,裡頭哀嚎四起。

  向強趕緊衝進裡頭,只見妻子抱著剛升國一的兒子大聲痛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忙問。

  向勇想要開口,卻被母親制止。

  只見林月霞抽抽噎噎好半晌,眼看丈夫快要抓狂,才可憐兮兮地說:「還不是因為你不願意賣這房子,建設公司的人找上門恐嚇……」

  「嘎?我不賣房子也不行?不行,報警,馬上報警,這種恐嚇事件絕對不能姑息!」

  看他試圖從災難中尋找電話,林月霞又哭得更大聲。「你打、你打,最好是趕緊報警,免得我們母子待在家中,遲早被那群凶神惡煞給殺了!說到底還不都是你害的!把這老房子賣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

  「人家都開一千萬的價碼了,你為什麼還不賣?」

  「可是……」

  「嗚嗚,我怎麼這麼可憐,嫁給你要跟著你一道吃苦,還要被你那可惡的女兒欺負!」瞥見向主恩,就連那晚保護她的男人也在場,林月霞更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你在胡說什麼?」向主恩惱火地向前一步。「到底是誰背著我,硬要把我嫁出去?收了人家的聘金說是為了老爸的醫藥費,但醫生說老爸根本就不需要開刀,你為什麼要說謊?」

  難道,這一切就只是為了要逼她點頭結婚,好讓她獨吞那筆聘金和黃金?會不會太貪心一點?

  「嗄?你居然對主恩做這種事?為什麼我不知道?」向強一聽,馬上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我有什麼辦法?你突然住院,醫生說要住院檢查,我一時怕了嘛……我們母子沒了依靠,你要我們怎麼活?」林月霞說得振振有詞,哭得柔腸寸斷,像是她被辜負得多慘。「是你說要好好照顧我們母子倆的……」

  向強頭痛地拍著額,沒想到一出院就有這麼煩人的事。「好,我賣,這樣總可以了吧!」

  「老爸,你真的要賣房子?」

  她向來對房子的事沒意見,可當老爸真說要賣時,看著這滿屋子的回憶,她竟然有點捨不得了,原以為自己已經將過往忘得一乾二淨,但當回憶快要被消滅,她又感到驚慌。

  「好,是你說要賣的,我馬上聯絡建設公司的人。」林月霞立即止住淚水,開始尋找電話。

  「等等,伯父。」在旁聽了老半天的宗廷秀緩緩開口。

  「宗先生?」

  「別叫我宗先生,叫我廷秀就好。」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燙金名片,遞到他手中。「既然房子決定要賣,不如賣個好價錢。」

  向強瞇起老花眼,看著上頭燙金的頭銜。「你也是做建設的?」

  「是的,如果超群是開價一千五百萬買這塊地,我可以開到兩千萬的價錢。」

  話一出口,向強不禁倒抽口氣,就連向主恩也不解地皺起眉頭。

  「我相信超群絕對開不起這個價錢,而且我也可以保證。只要伯父把這一塊地賣給我,我絕對不會讓夜市消失的,也絕對不會再讓超群建設的人靠近這棟房子一步。」宗廷秀噙笑淡言。

  他原本就打算要開發這塊土地,只不過是一時閃失錯過先機,但是現在他可以先掌握一塊小地方,和超群建設談判,接著再以小吃大。

  不過現在這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其實是——

  「你是主恩的朋友?」林月霞這才搞清楚狀況,以為向主恩攀上了個不得了的對象。

  宗廷秀看她一眼,沒有搭腔,向主恩則是防備地看著她。

  「既然你是主恩的朋友,那兩千萬,會不會……太少了?」

  向主恩不敢置信地吼,「阿姨!」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既然是朋友,當然要有友情價,更何況,我相信宗先生是做大事業的人,肯定不會將這點小錢放在眼裡,對不對?」她笑得一臉討好。

  宗廷秀也笑,卻笑得冷鷺,令人不寒而慄,凍僵了林月霞臉上虛假的笑意。

  「阿姨,你不要太過份了!」向主恩不敢看他,只能痛心地低斥。

  什麼友情價,為什麼這女人可以吐出這種鬼話?可不可以不要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堪?

  「好,兩千五百萬,一口價,只要伯父點頭,我馬上聯絡公司的人處理這件事,錢甚至可以在三天內匯到伯父的帳戶。」宗廷秀也不囉唆,看在向主恩的面子上,懶得再和林月霞討價還價。

  「宗先生……」向主恩一臉難堪地看著他。

  「是朋友,就叫我廷秀,主恩。」他垂眼,對她微笑。

  這下子傷腦筋了……他居然亂了規矩,往後還有什麼立場去嘲笑拓荒者裡那兩個被愛情沖昏頭的笨蛋?

  是愛情吧。

  在他腦海中形成的模糊輪廓,越來越佔據他的心版,讓他牽腸掛肚的,不是愛情,會是什麼?

  也只有愛情,才會讓聰明的人變傻。

  困擾向家的大事在瞬間被宗廷秀隨手捻掉,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簽約、給錢,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事情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落幕,迅速到向家人全呆了,然後,向主恩很理所當然地被宗廷秀打包回家,以感冒尚未痊癒的爛借口又留她看護一個晚上,才回到家中。

  渾渾噩噩的上了一天班,很奇異的,她卻睡不著。

  原因不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宗廷秀的身影一直在她腦海中不斷地翻飛再翻飛,儘管終於入了夢,他還是糾纏著她。

  用他的無賴、他的笑,他的毒舌、他的霸道,把她的夢境填得滿滿的,夢裡被她惱得氣呼呼,又笑得甜蜜蜜。

  夢醒之後,她悵然若失地瞪著被子好久,才順應生理時鐘準備起床開店,再替他煮上一杯咖啡——不對!克裡斯現在就住在他那裡,哪裡還需要她當鬧鐘?

  對,所以,她可以放慢腳步,慢慢來。

  這麼告訴自己之後,她又懶在床上好半晌才起床,並用比往常還要慢的步調,很輕鬆地上班去。然而,就在九點三十分時,有道疾掠的身影閃到她面前,快得她瞠目結舌。

  「……你的臉色不太好。」

  「你感覺得到?」

  「很明顯。」他的臉鐵青發臭,一臉像是被虧欠得很慘的模樣。「誰欠你什麼了嗎?」

  不會是她吧?呃……也許是吧,畢竟她確實欠下了人情。

  「真是太好了。」宗廷秀笑得很猙獰。

  「什麼事情太好了?」向主恩怕怕地往後退開一些,感覺今天的他份外危險。

  「你欠我的可多了。」

  「嗄?」

  「你這個鬧鐘今天居然沒把我叫醒。」他沉聲指控,猶如猛獸低狺。

  「可、可是克裡斯不是……」

  「克裡斯是我的秘書。」

  「……」所以她必須繼續扮演人型鬧鐘?「我以為他來了之後,應該就會負責叫你起床——」

  「那是你以為,實際上是你沒有履行約定。」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一天晚點起床而已,沒必要用這麼殺的表情跟她說話吧?

  「你應該跟我確認。」

  「所以……我們往後照舊?」

  「對,現在先給我一杯醒腦的咖啡,記得是可以醒腦的那款,不是讓我瞬間清醒的那一種。」

  嘖,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在這當頭刮她?

  向主恩白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為他煮了杯香醇的咖啡,看他就坐在吧台邊,儘管臉臭得嚇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就是很好,就你是往後還能夠繼續當人型鬧鐘對她而言,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等等,這有什麼好快樂的?她自問,便隨即又想,也許每天早上能夠惡整他,對她而言贊同發洩,當然快樂。

  「笑得像個傻瓜,到底是在樂什麼?」

  戲譫的嘲諷傳來,她毫不客氣地橫眼瞪去。「當然是在樂有個不知死活的人有被虐傾向,等著每早被虐。」端著咖啡到他面前,她笑得很猖狂。

  宗廷秀不以為意地勾笑。「有這麼傻的人嗎?我只知道我現在缺了煮飯婆。」

  知道她沒當鬧鐘並不是因為疏離,純粹只是因為腦袋太直而沒報到,讓他的煩躁瞬間消失不見。

  「那很簡單,只要登報就找得到。」她沒什麼心眼地說。

  宗廷秀淺嘗著咖啡,緩和抽搐的眼角。「不用那麼費事。」

  「那你要怎麼找?」她隨口問。他確實需要一個煮飯婆。可以幫他準備均衡的飲食,幫他補充體力。

  「眼前就有一個。」

  看向他,向主恩再看看空空無人的吧台後。

  「我?」

  「對。」

  「……我?」

  「不然還有誰?」他額上青筋舞動。「我幫了你那麼多,你幫我一點,也是剛剛好而已。」

  嘖,真想不到他事業做這麼大,結果居然還要跟她討恩情。

  「反正你晚上很閒,給你一份額外的兼差,你應該要開心。」

  「是是是,多謝你的大恩大德,我來生——」

  「記得馬上就要報。晚上七點,找我報到。」

  七點報到的意思,就是另一場做牛做馬的開始。

  唯一慶幸的是,這回宗廷秀的廚房裡各式鍋具及食材調味料等都應有盡有,讓向主恩工作起來非常得心應手,而不是像那天光是要熬個粥,就克難得讓她快要抓狂。

第5章(2)  

  當她端出三菜一湯時,宗大爺和克裡斯還在客廳裡討論公事,直到聞到陣陣撲鼻菜香。

  「向主恩,你到底好了沒?」

  「早就已經好了。」把菜全都擱到飯廳的桌上,整理完鍋子和流理台之後,她才脫下圍裙來到客廳。

  「幹麼脫下來?」宗遷秀起身走到飯廳,看她已經脫下圍裙,不滿的蹙起眉。

  「都已經煮好了,為什麼不脫下來?」

  「我覺得這件比你在店裡穿的黑色半圍裙好看。」好看到他忍不住想在家裡看她穿。

  「……這件是小熊圖案的。」比得上全黑的優雅半圍裙嗎?

  「我是根據你的形象買的。」

  「……」她的形象是小熊?看來,她有必要上網找找看,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不危害生命,又可以讓這人暫時閉嘴。

  基於拿人手短的道理,向主恩不想跟他一般見識,繞過客廳茶几,溜到另一頭的小和室,打開筆電,開始今晚的工作。

  從她的方向看去,繞過長形客廳,右轉鏤空牆架外就是飯廳,空蕩蕩的牆架可以讓她清楚看見坐在飯廳吃飯的兩個人。

  他們的互動,正好可以激發她的創作慾望,這也是為什麼她會特地把筆電帶過來的原因。

  瞧,他們靠得那麼近,神情嚴肅得像在討論某件大事,但看在她的眼裡,卻像是在調情,說不定現在正商量著晚上要怎麼翻雲覆雨……

  翻雲覆雨?

  想到這裡,敲鍵盤的動作突地頓住。

  向主恩怔了下,看著只寫了兩行的故事。

  創作欲還在,故事也還在腦海中暴動,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手指竟然不聽使喚,硬是在這當頭停了下來。

  以往要是以老闆和倪大哥為範本時,總是可以讓她想到臉紅心跳的,現在為什麼她想像不出宗廷秀和克裡斯翻雲覆雨的畫面?

  怎麼會這樣?

  「你在寫什麼?」

  「嚇!」

  「幹麼嚇成這樣?」宗廷秀繞過她的身旁,想看她到底在看什麼,居然看得這麼出神,就連他走到旁邊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我在想事情。」她立刻把筆電合上,打死她不能被他看見她偷了他的名字和身份當男主角。

  「想什麼?」他微揚起眉。

  「想……」她長睫垂下,掩去眸底的心虛,腦袋快速運轉著,「你……怎麼會知道那一家建設公司的名字?」

  疑問一直是有的,現在拿出來問,剛剛好。

  「哪家?」

  「就是要買我家房子那塊地的建設公司。」她也不過就認識那麼一家而已。

  「這有什麼好問的?同一個業界,知道它的存在很了不起嗎?」他乾脆坐在她身旁和她閒聊。「況且,我打從一開始就盯上那裡的商圈,只不過是因為某個鬧鐘在某天失靈,害我掉了那個案子而已。」

  向主恩聽得一愣一愣,指著自己。「因為我嗎?」

  「不然呢?」

  「……等等,那你現在買我家房子,用意是——」她運用她超強的邏輯思考。

  「該不會你本來就是要買我家的土地,只是碰巧被別人捷足先登,現在買了我家的地,說不定剛好可以讓你拿來談判,說不定你一翻手賣出,就是現在買我家的行情價的兩倍以上?」

  宗廷秀聽完,只是看著她笑,像在看個極不懂事的小姑娘。

  「你那是什麼眼神?」有不屑還有一點點瞧不起喔。

  「那種小兒科的事,我沒興趣做。」

  「那你買我家的地幹麼?」那裡是人家規劃好的商圈,到時候人家還不是一樣要找他買?

  「當然是要以小吃大。」他很快說出自己的次要目的。那點繩頭小利他看不上眼,他向來貪心,要,就拿全部,分割出來的玩意他寧可不要。

  「怎麼吃?」

  「商業機密。」

  「嘖。」她咂了聲。「不說算了,既然你們已經吃飽,那我整理完也要回家了。」

  她再次打開筆電,打算要把檔案關掉。

  「是誰說我們吃飽,你就可以回去的?」

  向主恩好笑地看著他。「難不成還要我哄你們上床睡覺?」

  「要哄也是哄我而已,關克裡斯什麼事?」

  「嘎?」她一臉困惑。

  宗廷秀不悅地瞪她,氣她的粗線條。「你有時候,真的會讓人抓狂。」

  「我又怎麼了?」她只覺委屈。「我煮的菜很難吃嗎?」

  她不敢說自己家務一把罩,但是家常菜她可是相當有把握的,畢竟她可是七歲開始學炒菜,賣相雖然不佳,但是味道卻很有口碑。

  「天曉得!」他哼了聲。

  「那你是不是應該要把我辭掉?」

  宗廷秀危險的瞇起眼。「你這麼忘恩負義?」

  「都是你在說,不然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既然一臉嫌棄,不把她辭退,留在這裡委屈彼此做什麼?

  「我要吃水果。」

  「……」換句話說,他是為了餐後水果,才特地晃到她的身邊?抬眼望去,克裡斯早已不見人影,她忍不住拿他倆比較。

  看看,克裡斯多有人情味,不會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壓搾她。

  「你今天沒有弄沙拉,不然水果優格也可以,幫助消化。」

  「……要不要我準備餐後酒?」她撇嘴冷笑。

  「你認為家常菜應該配什麼餐後酒?」

  她只是隨便說說,他還真的要跟她啦咧嗎?「依我爸的喜好,他喜歡金門高粱五十八度,但我個人認為,現在天氣開始熱了,配點啤酒就很享受。」

  「那就順便拿兩罐啤酒過來。」他不喝烈酒,向來謝絕應酬,所以不想在她面前喝酒喝到趴,來點啤酒最搭。

  嘖,還真的要喝咧。「先拿一罐,不然另一罐不冰就不好喝了。」

  「誰喝那麼多?一罐給你。」

  「我不喝酒,與其喝酒,不如喝咖啡。」

  「那你就煮點咖啡吧。」

  「……等我弄完就要回家了,我不陪你喝。」

  「知道,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你很忘恩負義。」

  「喂!」老是把這種話放在嘴邊說,就算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被他說得很狼心狗肺了。

  「是誰害我感冒的?」他彈著手指,看向她要凶狠的嘴臉。

  「……你的感冒已經好了。」都已經幾天前的事了,還要抓出來一翻再翻是怎樣?討恩情一事實上要討成這個樣子?

  「頭還痛著。」

  「真的?」她習慣性地撫上他的額,卻發現根本沒有熱度。「沒有燒啊。」

  「你還真以為自己除了能當鬧鐘還能當溫度計?」他沒好氣地道,卻抓著她的手不放。

  「嗶嗶嗶!二十五度半的體溫,你這個低血壓的傢伙,可以放開奴婢的手,好讓奴婢去幫你準備餐後水果優格了嗎?」

  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哂笑,宗廷秀不禁低低笑開,鬆開了有點捨不得放的手。

  向主恩像個女傭一樣走向廚房,然而當她藏身進廚房時,忍不住緊握撫上他額頭的手,感覺從指尖開始滲入古怪的酥麻感,像電流通過心臟,引發心悸,讓她很不知所措。

  心,跳得很快。雖然她可以在他面前撐著面不改色。但是維持的時間卻越來越短。

  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像近來看到他,總覺得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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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9-25 15:18:42

第4章(1)  

  雙眼張開,向主恩有瞬間晃神,搞不清楚身在何處。

  她住的小套房天花板有點滲水,所以角落有黑斑,但是眼前的天花板卻嵌著漂亮的彩繪琉璃罩,漂亮得很不真實。

  腦袋昏昏沉沉的,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泡完澡後,渾身濕透的宗廷秀就站在門外,盯著她進房間,接著給了她一床被,警告她趕緊上床睡覺,他才去泡澡。

  其實,她沒打算在這裡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不小心就睡著了。

  看向窗外的天色,再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她必須趕緊起床,回家換衣服上班。

  但也許是床太軟太舒服,她只是抓起被子,翻過身繼續賴。

  嘖,難怪宗廷秀老是賴床,如果是她,也想賴在這麼柔軟的床上不動啊,尤其是這被子……

  被子蓋到她頸間,她依稀聞到屬於他的淡淡茶香古龍水味,沒來由的臉發燙,趕緊將被子掀開。

  他實在是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怪人,硬將她帶回家,逼她泡澡又逼她住下……

  向主恩想了下,坐起身,腦袋裡閃過些片段,趕緊抓起被子跳下床。

  昨天早上她叫他起床,他的秘書睡在他房裡,如今想來,原因似乎有跡可尋。

  她開了門,很自然地往主臥房走,推開門,就見宗廷秀依舊蜷縮在床上睡著,但身上只蓋了一件大衣。

  很好,她猜對了。

  這房子裡只有一件床被!因為只有一件被子,所以他的秘書才會睡在他房裡,昨晚他才會特地把被子交給她。

  真是的,她怎麼會忘了他的客廳有多寂寞,這屋子裡頭只有一人份的簡單傢俱?

  走上前,她想把蓋在宗廷秀身上的大衣抽掉,卻想起他有裸睡的習慣,趕緊打消念頭,把被子往他身上蓋,卻不小心碰到他,教她愣了下。

  「怪了,明明有空調,他身上為什麼還這麼熱?」她喃喃自問,想了下,把手輕覆上他的額,一觸探,果真發現他身上的燙意有點過火,趕忙推他。「宗先生、宗先生?」

  宗廷秀如往常般睡得猶如死屍,怎麼也喊不醒。

  「宗先生!」

  難道是她害的?昨天他為了她淋雨,回家之後又盯著她泡澡,甚至把唯一的被子讓給她……真是的,明明是個很嘴賤的人,怎麼對她這麼好?向主恩呆在床邊,感動和著急輪番在心中蔓延。

  微掩的門外,克裡斯正好經過,隨即推開門,看她在做什麼。

  「克裡斯先生!」一見到他,向主恩猶如看見一線曙光,「宗先生發燒了,怎麼辦?」

  克裡斯聞言,濃眉微微蹙起。

  半夢半醒之間,宗廷秀一直感覺身邊有人來來去去,但是動作輕柔,就連撫上他額頭的動作也十分溫柔。

  想喝水時,會有水自動潤著他的嘴,頭痛時,微涼的指會在他額邊輕揉,還有低柔的呢喃在他耳邊輕揚。

  「很不舒服嗎?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怎麼溫度還是這麼高?」

  那是一段時間之後便會傳來的低問,教他很想笑。

  他認出聲音的主人,也聞見她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那是一股能讓他安心的氣息,使他可以把病痛丟到一邊,再次沉沉入睡。

  直到再清醒時,耳邊傳來的是陣輕巧的健盤聲。

  他眼也不抬地開口,「克裡斯?」

  「你醒了!」

  回應他的卻是一道悅耳的女音,他驀地張開眼,是向主恩喜形於色又暗鬆口氣的笑臉,就在他眼前那麼直接地傳遞著她的擔擾和關心,讓他霎時有些不知所措。

  「有沒有覺得好一點?餓不餓?我煮了一點清淡的海鮮粥,要不要吃一點?」

  一看見他轉醒,她隨即趴到床邊,水靈靈的眸子直瞅著他。

  宗廷透神色不變,但胸口卻莫名激顫著。

  「怎麼了?還是很不舒服?」瞧他沒說半句話,她眉頭攬得快要打結,小手再度撫上他的額。「可是熱度好像比較退了……」

  「……你以為你的手是溫度計?」

  「很好,我想你的病應該是好了。」賤嘴重現江湖,就代表他已經清醒。

  感覺她掌心從額頭離開,他想也不想地快手扯回她。「幾度?」他問得戲遣。「……我的手不是溫度計。」嘖,她開始想念他腦袋不清楚,乖乖吃藥的時候了。

  「是冰枕,很舒服。」

  「……你到底有沒有好一點?」

  他沒回答,只說:「我餓了。」

  「真的?」向主恩雙眼發亮,趕緊抽回手。「你等我一下。」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宗廷秀悵然若失地看著剛才還握著她手的,但恍神的時間並不會太長,因為她又迅速跑來,手上端了碗粥。

  「吃吃看,我弄得很清淡。」把粥擱在床邊的矮櫃,交代完畢,她又跑了。

  瞪著那碗沒有人捧著的粥,宗廷秀懶懶閉上眼。

  「呃,你怎麼還沒吃?」沒多久,向主恩再次走進房裡,手中又多了盤已經削皮切塊的各式水果。

  「我爬不起來。」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

  「我拉你。」她把水果擱下,爬上床,先抓起另一個枕頭墊在後頭,然後很自然地傾前環抱住他。

  宗廷秀怔了下,沒料到她居然這麼大方,一點都沒意識到她的胸部正擠壓著他的。

  「哇,好重,你能不能用點力?」

  「用點力……你確定?」軟玉溫香在懷,問他能不能用點力,真的好刺激。

  「嘎?」向主恩沒聽懂,只是很盡力地要拉他坐起身,無奈就是拉不動。輕嘖了聲,宗廷秀雙臂微使力地撐起上身,卻剛好和盡全力拉他的向主恩撞在一塊……不,應該是說,他的臉很不小心地撞進她的胸前,柔軟的胸噙著淡香,雅致不誘人,但他卻心猿意馬了起來。

  「好痛!」向主恩往後一退,粉頰羞紅地瞪著他。「你不是沒力氣?」

  「不是你要我用力的?」他沒好氣地回答,卻不知是氣她的閃避還是失了定力的自己。

  「你……」

  「你痛,難道我就不痛?」他指著自己的臉,不再細想方纔的困惑。

  向主恩瞪著他,開始想詛咒他會繼續昏睡,最好睡一輩子算了!

  「我餓了。」

  「粥在那裡。」

  宗廷秀看也不看一眼,深邃的瞳眸只是直睇著她,彷彿她是一隻神燈,只要瞪她,夢想立即能夠實現。

  「你!」可惡!算他狠,誰要他是病人?她這個害人的元兇,本就該做牛做馬賠償他。

  她氣呼呼地拿起粥,確定溫度已經微涼,才湊到他唇邊。

  看他吞下一口,她不禁問:「好吃嗎?」

  「我沒什麼味覺。」吃不出好壞,但是他嘗到了她的關心,所以好像有點鹹又有點甜。

  「算了,能吃得下就好了,醫生說過了,你淋雨是導火線,但主因是因為你太累了,所以才會趁著淋雨的當頭,讓疲勞一鼓作氣地爆開。」

  他不置可否地轉開話題,「克裡斯呢?」

  「他去找來醫生幫你看過之後就去上班了,說必須幫你無法完成的進度都補回才可以。」她說著,開始同情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覺得他們站得太高,若是想要站穩,必須費上很多心力,很辛苦。

  「怎麼不是你去找醫生?」他隨便閒聊。

  「我本來想帶你去看醫生,可是又不敢動你。」她邊說邊喂。

  「為什麼?」

  「因為我以為你又裸睡。」

  宗廷秀微揚起眉。「為了防止又有人掀開我的被子,所以從那次起,我一直都穿著褲子。」

  「誰那麼無聊又會掀你被子?」她早解釋過了好不好,那只是一場令人非常想忘掉的誤會。

  「天曉得你哪天會不會又突然衝動起來?」

  「誰會衝動啊!」

  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宗廷秀卻放聲大笑,笑得向來陰柔的臉龐有些颯爽,病態的神情也多了點陽光,氣色好許多。

  見他笑得烏瞳微瞇,不知怎地,向主恩總算鬆口氣,勾起淺淺的笑。

  「……對不起,是我害你感冒的。」

  「對,是你害我的,所以你照顧我也很應該。」

  原本放下心來的向主恩頓時一愕。

  他竟然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害她內心裡頭殘留的一絲絲內疚,都快要被他的賤嘴給消磨殆盡了!

  「你今天沒去上班?」

  沒好氣瞪他一眼,她才回答,「有,還是有到店裡看看,畢竟我是店長,總不能把店丟下不管。」看見一碗粥已經見底,她笑得水眸微瞇。「不過我一下子就上樓了,怕你不舒服,身邊又沒人照顧你。」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點頭,視線轉向那盤顏色鮮艷,看起來鮮嫩欲滴的各式水果。

  接受到視線,向主恩很聽話地立刻拿起水果盤,叉了一塊蘋果塞入他嘴裡。

  「沒有,我很好。」

  他嘖了聲,「怎麼我感冒了,你卻一點事都沒有,這樣顯得我很弱。」

  「那是因為你——」話到舌尖她硬是吞下,怕接下來的話題會讓她難以消受。

  「怎麼,舌頭被貓給吃了?」他懶懶看向她,張口等著她餵食。

  「沒事,只是……」她又塞了奇異果到他嘴裡。「謝謝你昨天幫我。」

  「我們現在是要玩請、謝謝、對不起?」他興致缺缺地一嗤,再張口,要她換草莓。

  「你這個人……」唉,真是的,如果嘴賤的話,怎麼不連心也一起賤?這樣不統一,她也很難決定怎麼面對他。「我只是想說,那是我的家務事,實在沒必要讓你做到這種地步……」

  「昨天是誰要我帶她走的?」

  「我……」

  「又是誰忘記恩負義,害我淋雨感冒?」

  「……所以我在照顧你了嘛。」她小聲咕噥。

  聽見這話,宗廷秀卻又不開心了。

  「你可以回去了。」

  「那怎麼可以?」

  「如果照顧我只是義務,大可不必。」他躺下去,拉過被子,習慣性地蜷縮起身。

  她照顧他,不過是種義務,一種責任,非關他個人,換句話說,她照顧他、對他好,並不是因為他是宗廷秀,而是因為她內疚。

  當他的思考模式啟動時,隱隱約約感覺到她的存在,似乎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

  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在乎她?甚至會因為只是義務而不滿?

  向主恩不解地瞪著他的頭頂,不是義務是什麼?

第4章(2)  

  「宗先生,等一下再睡,你還要吃藥。」雖然不解,她還是盡責地叫他,不讓他入睡。

  宗廷秀懶懶抬眼,張嘴,暫時休兵。

  「真是的。」她小聲咕噥著拆開他的藥包,取出藥丸,再替水杯插上吸管,準備送到他嘴邊。

  「快點,我嘴巴酸了。」

  「來了,大爺。」她啐了聲,拎起藥丸放進他嘴裡,一次兩次,第三次時碰到他的唇,她趕忙縮回手,卻察覺他的視線發燙似地纏著她,「你幹麼這樣看我?」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不把藥吞下,不苦嗎?」向主恩趕緊將吸管挪近,暫且把頰上的熱度丟到一旁。

  宗廷秀吸了口水,把藥吞下,眉頭蹙緊得快打結。「好苦,我要咖啡。」

  「你現在不能喝那種刺激性飲料,等你病好,我再招待你免費咖啡。」她拍胸脯保證。

  「我不要那種喝了會讓我瞬間清醒的抹茶咖啡。」

  「……你最近早上喝的咖啡都是我煮的耶!」

  「難怪我最近清醒得那麼快。」

  「你!」

  看她又噗噗跳,宗廷秀低迷的心情有些被撫慰,他擺擺手。「好了,你回去,我要睡覺。」

  「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被惹毛的向主恩也很有個性。

  「難不成你打算要鳩佔鵲巢?」瞇起黑眸,他笑得很曖昧。「還是你打算要對我以身相許?」

  「我呸!你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意思是說,只要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要你以身相許?」

  「你等著吧!」可以跟她啦咧,就代表他的病應該已經好上大半了才對,不過近來的感冒總是很難治,還是小心為上,再多照顧他一夜,她才會比較安心一點。

  宗廷秀定定看了她半晌,心中終究有了個暫時性結論。「走著瞧。」無論他為何在乎她,但如果他都已經開始在乎她了,她怎麼可以不在乎他?

  不知他心思的向主恩朝他扮了個鬼臉,見他閉上眼,似乎真的打算入睡,便不再吵他,回到書桌前繼續她開了頭的故事。

  故事還沒成形,但已經隱約有個輪廓,可以讓她乘風順行,慢慢抓出軸心,並暫且將不愉快的事丟在一旁。

  因為寫故事可以讓她很快樂,快樂到沉浸其中,壓根沒發現有一雙眼不斷注視著她,纏繞著她。

  兩天後,確定宗廷秀的嘴已經賤到可以輕易讓她血壓飆高。向主恩才離開看護的崗位,銷假上班。

  這兩天她沒上足全天班,所以王宇寰只好親自坐鎮。一見他們兩人一道來到咖啡吧,他不禁揚笑說:「看來你們的感情變好了。」

  「絕對沒有你和倪大哥的好。」走進吧台,向主恩朝坐在吧台邊吃早餐的倪惟一淺淺勾笑。

  「那當然。」走出吧台外,王宇寰熱情地環抱住好友。

  倪惟二毫不客氣地將他一把推得極遠,用凌厲的眼神逼他正襟危坐。

  「對了,你爸好一點了嗎?」一陣笑鬧後,王宇寰才問。

  「呃……」對啕,她都忘了這件事。「那個……」她忸伲地絞起指頭來。「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就是——」

  坐在窗邊的宗廷秀狀似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卻將三個人映在窗上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更是將她刻意壓低的話聽得仔仔細細。等向主恩送來咖啡時,他冷不防地問:「你不是要你繼母處理那件事?」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她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那何必跟你老闆調頭寸?」

  她又愣了下,才總算搞清楚狀況。「你偷聽我們說話。」

  「是你們說話太大聲。」

  「……那你沒聽見我要借那筆錢,是因為我爸住院開刀要用錢嗎?」他的耳朵是有選擇性的嗎?

  「這樣了……」他想了下,突地問:「一百萬夠嗎?」

  他大略聽了一些,只知道她要跟王宇寰借一百萬,而王宇寰也夠意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只是錢必須再等兩天才會到手。

  讓他不滿的是,自己明明人就在這裡,想調頭寸,為什麼不找他?

  「你幹麼問這個?」

  「我借你,現金,完全不用等。」

  她奇怪的皺起眉。「幹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要你以身相許。」他笑得很不認真,大有玩笑意味。

  「我會賺錢還你,沒必要賤賣自己。」

  「唷,你真看得起自己,居然認為自己值一百萬?」宗廷秀掩嘴故作驚詫。

  「……你不說話,我不會當你是啞巴。」這男人,真的很會消彌她對他的好感哪……不過,能跟他這樣抬槓,感覺也挺不賴的。

  宗廷秀放聲笑著,和她約定等他下班之後,由他領出一百萬,與她一併送到醫院。

  然而,當晚間他和向主恩來到醫院病房時,卻被眼前的陣仗給搞得一頭霧水。

  「出院?」向主恩錯愕的看著父親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拎著行李就可以回家的模樣。

  「不出院,難不成還要我繼續住在這裡?」

  「老爸,你不是要開刀嗎?怎麼可以在這當頭出院?」

  「誰要開刀?」

  「不是你嗎?阿姨說你的心臟不好要開刀。」

  「胡扯!她是打算咒我死嗎?我壯得像頭牛,只是血壓高了一點,哪裡需要開刀了?」

  「可是……」

  「不信你問醫生。」

  向主恩急忙跑去問主治醫生,確定老爸只是血壓偏高,如今確定各項檢查都沒有什麼大問題,自然可以出院。

  「看吧,我的身體要是沒有好上某個程度,醫生怎麼可能讓我出院?」

  回家的路上,向強還是忍不住抱怨妻子根本是變相詛咒他,反倒是向主恩眉頭深鎖,無法理解林月霞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不過,他是誰?」說到一個段落,向強才像想起什麼似的,用手肘輕推身旁的女兒。

  「他……」她一頓。

  朋友?好像談不上,但說是老闆,又有點奇怪,可偏偏她選擇跟他借錢……不對,是他自己要借她的,她根本沒開口,只是貪圖他的錢來得比較快。

  「向伯父,我是她朋友。」負責開車的宗廷秀輕笑回答。

  向強探著口風,「什麼樣的朋友?」

  「老、爸!」

  「可以看見我裸體的朋友。」

  聞言,向強頓時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女兒竟然這麼開放,他一時沒有心理準備,還真的覺得心臟不太舒服了。

  「宗先生,你不要亂說!」要不是顧及他握著方向盤,向主恩真想從他的後腦巴下去。

  宗廷秀愉悅的放聲大笑。

  「主恩,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按著心臟,向強虛弱地問。

  「老爸,那是開玩笑的!」

  「那你幹麼臉紅?」

  「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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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5 15:15:04

第3章(1)  

  可惜,向主恩的「與小花談戀愛」之如意算盤沒能成功,因為晚上,她接到一通電話。

  一通她繼母的來電。

  她老家就位在市區和郊區交界上的那條街,可以算繁華,但也不算繁華,不過由於交通便利,再加上附近有不少沾上名人光環的學校和大型夜市及賣場,所以近來房價漲得不錯,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投資客的注意,想在這裡辟個商圈。

  向主恩的家就在十字街上的第一家,是棟老舊的三層透天厝,沿著這條熱鬧的街往東走到底,便是一家大型醫院。

  「你就不知道他們有多過份,說要買就是要買,很奇怪,我就一定要賣嗎?」

  病床上,向強說得臉紅脖子粗。

  怕他一個不小心血壓又飆高,向主恩只好溫聲勸說道:「他們要買,我們就賣啊,反正現在房價不錯,賣了也算是賺到。」

  「你說那什麼傻話?他們要買的不光是我們那一列房子,還包括夜市!」說到這裡,向強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你要知道,這個夜市已經三四十年了,是我們這些攤販的另一個家,他們要是買走,我們要去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大家的問題。」

  大伙三四十年的感情,就像家人一樣,在這當頭自然要共患難,而他向強當然是當仁不讓地一馬當先,負責召集大家,抗議到底。

  向主恩看著髮色斑白的父親,不禁歎氣,「老爸,夜市每個地方都有,而且說不定弄個商場,到時候我們反倒可以進駐,弄個店面,不是更好?」

  她的父親在夜市擺攤,雖說賣的只是蔥油餅,但也算是有名號的,一天賣個幾百張算是家常便飯。

  「我哪來的錢弄店面?」向強的目光不自在的移向窗外。

  「你不是都有把錢存下來?」她學費和房租都是自己賺的,至於父親所賺……雖然這幾年景氣不好,但應該多少有存下一些吧?

  「……你阿姨說要存下來給阿勇當求學基金。」

  她的繼母林月霞,以前也在夜市擺攤,擺到最後就很理所當然地與父親日久生情,嫁給父親之後,替父親添了個兒子,讓他高興得像什麼似的,把兒子都快要寵上天。

  以前,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向主恩就覺得自己很多餘,所以乾脆趁著考上大學順便搬出來,不要打擾他們,只是沒料到阿姨居然掌握了家中經濟大權。

  「你阿姨沒有惡意,她這樣打算也對。」瞧她安靜下來,向強趕忙打圓場。

  「老爸,那是你跟阿姨的事,我沒意見。不過要是把房子賣掉,要弄個店面應該也不會太難。」她淡漠地說。

  「唉,你不懂,那是一份感情,如果房子不要賣,到時候,那家建設公司就不能把那附近的土地都買下,這樣夜市才能繼續經營。」向強念舊,之所以不願賣房子,說穿了就是想要拗到建設公司放棄收購計劃。

  「老爸,你想得太簡單了,這件事不是你說了算。」她搖頭歎氣。「有些事情看淡一點就好,何必非抓著不放?」

  好比她對家的情份,便已經隨緣。

  「……主恩,自從我娶了你阿姨之後,你就很不快樂。」向強一臉愧疚地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由衷道:「老爸,你快樂就好。」

  她要的只有這麼多,所以才會離家成全父親,她知道,自己待在家裡只會為難他。

  「你大學都畢業了,要不要搬回來?」

  「老爸,我現在住的地方離工作的店很近,走路就到了,你要我搬回來,我上班多不方便。」

  「我買車讓你上下班。」

  向主恩不禁失笑,不想吐槽他。他的錢都握在阿姨手中,哪來的錢買車給她?

  「原來你還有私房錢可以給主恩買車?怎麼不拿出來給阿勇補習?你知不知道現在補習費多貴?」病房門霍地被打開,林月霞皮笑肉不笑地走進來,手上還拿著熬煮多時的魚湯。

  「阿姨。」向主恩客套地朝她打招呼。

  林月霞看她一眼,熱情偽裝得很虛假。「主恩,你身上有沒有自己的照片?」

  「我幹麼隨身帶著自己的照片?」

  「記得下回來看你爸時多帶幾張過來,免得你爸老是說想你,好像我這個阿姨容不下你。」

  向強眉頭一皺,「你幹麼這樣說?」

  「你不是常跟我說,你很想主恩?既然她不回來,那麼拿幾張照片讓你看看,不也是個辦法?」

  「你——」

  「老爸,我回去了。」向主恩很清楚繼母不過是在拐著彎罵她不孝,久久不回家罷了。「要照片,家裡就有。」

  「我要照片做什麼……」向強不禁歎氣。

  「你不要,我要,我得拿給阿勇看,免得下次遇到他姐姐,連他姐姐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林月霞冷哼。

  向主恩沒應聲,直接推開房門離開。

  可林月霞卻追到了外頭,在她身後叫著。

  「醫生說你爸心臟不好,必須動手術,你要我去哪找錢?」出了病房,她便頹喪著臉哭窮,完全沒有在病房內的強勢。

  「老爸都沒有積蓄?」面對林月霞說變就變的臉色,向主恩只覺得頭很痛。

  「你爸賣個蔥油餅能賺什麼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景氣不好,夜市多少也受到衝擊,再加上你弟弟要上大學又要補習,家裡林林總總的開銷不少,你爸現在躺在醫院也要錢,又沒有收入,你要我怎麼辦?」

  聽到最後,向主恩總算聽出端倪了。「我身上也沒什麼錢。」她去年才畢業,轉正職賺的錢大部份也都交到老爸手中了,現在要她上哪去找錢?

  「那要怎麼辦?」

  問她怎麼辦?向主恩看著她,胸口爆出一陣火。經濟大權全都掌握在她手中,她身上明明有錢,卻不願意拿出來,還要問她怎麼辦?

  「醫藥費要多少?」她只問醫藥費,對於他們的生活費根本不想問。

  「如果要開刀的話,大概也要上百萬。」

  「我會想辦法。」

  「我也有個辦法。」

  「你要拿錢出來?」向主恩問得很挑釁。

  「……不是。」

  「那就免了。」

  不想睬她,走過長廊,居高臨下往外看,卻突地覺得淒涼。

  因為萬家燈火裡,沒有人為她留下一盞燈。

  「反正,我現在有個辦法,只要你跟我走。」

  一輛銀黑色高級房車在毛毛細雨中行駛著。

  「就是這個區塊?」

  「嗯,我是看中了,但是之前有天睡過頭,錯失了出手的機會,眼下似乎是超群建設會和地方政府合作,有意在這裡推動建設商圈。」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宗廷秀看向車窗外頗為老舊的建築。

  「這裡要重新規劃似乎不太難。」外頭雨勢漸大,克裡斯放慢了車速,環顧四周環境。

  今天晚上他們並非刻意到這裡巡視,只是碰巧經過,順便繞一圈。

  「可不是?」

  道路規劃和周邊設施都不算太差,最重要的是這裡將有捷運通過,而除了交通便利之外,還有豐富的生活機能。

  「沒機會搶回來了?」

  「倒也不是沒辦法。」只是得繞點遠路,而他向來不愛走遠路。

  「已經快八點了,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吃晚餐?」

  「也好。」

  克裡斯順著前方前進,路過一家大型醫院,瞥見隔壁有家餐廳,隨即便將車子轉入餐廳停車場裡。

  餐廳的擺設極為古雅,牆面是刻意磨粗的水泥牆,極具復古風,而裡頭賣的自然也是復古風味。

  在侍者的帶領下,他們來到靠窗的位置,然而宗廷秀一坐下,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看去,便見相隔幾個座位之外有張合桌,坐了五個人,其中一個背對著他的,便是每天早上負責叫醒他的鬧鐘。

  「執行長?」察覺他的視線,坐在對面的克裡斯跟著回頭。「有執行長認識的人嗎?」

  「向主恩。」

  「她?」

  「背對我們,穿著襯衫牛仔褲,綁馬尾的女孩子。」宗廷秀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只有背影,沒再聽見聲音,他也能夠確定是她。

  微揚起眉,克裡斯有點意外。「執行長眼力相當好。」

  「你看不出來?」克裡斯過目不忘的能力絕不在他之下。

  「我跟她沒那麼熟。」甚至,他連她的聲音都記不得,因為她是個無關緊要、微不足道的存在。

  也正因為是這樣的存在,他才會意外上司竟一眼就看見她。

  「也對。」他跟她認識快一個月,當然比見過她兩面的克裡斯要來得精準些。

  只是,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那頭的氣氛,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古怪。

  就這樣,宗廷秀邊用餐,邊注意那頭的動靜,直到向主恩驀地站起身——

  「主恩!」林月霞低喝,不斷以眼神示意她坐下。

  只見向主恩拚命深呼吸,肩頭微顫,然後努力擠出一抹很勉強的笑,「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主恩。」林月霞趕緊追上去。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她走向另一側的長廊,語氣很沖,一臉受辱。

  「你在跟我拗什麼?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你敢發誓你真的是為我好?」向主恩驀地停下腳步,橫眼瞪她。

  她六歲失去母親,十歲的時候,老爸娶了林月霞,打一開始她就不奢望從繼母身上得到母愛,事實也證明,在她生下向勇之後,果真露出真面目,但是她再怎麼不喜歡她,也不該在今天晚上設下訂婚宴!

  一開始來到餐廳時,她以為這是一場相親宴,可坐下來沒多久,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她才猛然發現他們是打算在今天晚上把她訂下!

  對方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長得一臉猥瑣不是他的錯,她氣的是林月霞竟無視她的想法,逕自收下對方的聘金。

  這算什麼?

  「我……我也是為了你爸,不然你說,你要拿什麼去繳你爸的醫藥費?你爸要開刀,好一陣子都不可能工作,你知不知道……」

  「你身為他的妻子,難道不應該跟他共患難嗎?」向主恩惱火低咆。

  身為女兒,她本來就該盡一份心力,所以她說她會想辦法,不管怎樣,她一定會籌到這筆錢,但絕不是用這樣作踐自己的方式!

  「我沒有跟他共患難嗎?要是沒有的話,我早就跑了!」林月霞也尖銳地反駁道。「你一直住在外頭,根本不知道這幾年景氣多差,家裡有多難過,只有你一個人在外頭逍遙快活!」

  「我逍遙快活?我住在外頭、念大學,有回家拿過一毛錢嗎?」向主恩氣到發顫,「而你幫助我爸的方式,就是把我給賣了?這就是你跟他共患難的好方法?」

  「我哪有把你給賣了?這是結婚——」

  「你憑什麼替我作主?憑什麼我結婚還要你牽線?憑什麼你可以不經過我的允許收下那筆聘金?給我還回去!我不結婚,這件事你要怎麼處理是你的事,反正跟我沒關係!」

第3章(2)  

  面對她連珠炮的質問,林月霞的姿態也不軟。「不可能!他們剛才提到的那筆聘金,我上個月就已經收到,而且也早就用了,我沒有錢可以還,你要還,就自己還。」

  「你!」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現在給我回去坐好。」

  向主恩氣到說不出話,整個人抖到眼前發黑,覺得自己快要瘋掉。

  「不要把事情鬧開,這樣會很難看,人家會說你爸沒有把你教好,會說你沒有教養。」

  聞言,她更是無法控制的淚眼盈眶,難以置信繼母竟連這種鬼話也說得出口。

  「沒有教養?你怎麼說得出口……天底下為什麼會有你這麼自私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她的聲音因為哽咽而變得沙啞。

  「我……」

  「不要再說都是為了我好,那種鬼話拿去騙小孩吧。」深吸口氣,向主恩要自己絕不在這個人面前露出半點軟弱。「林月霞,我告訴你,你自己捅出來的事,你自己去善後,別奢望我會出面替你收拾爛攤子,因為你不是我媽。」

  「你!」

  向主恩不睬她,轉身就要走,然而走得太急,竟撞上一堵肉牆,她踉蹌了下,一隻有力的臂膀隨即將她穩住。

  她垂著臉說:「對不起,我沒有看路。」

  「無所謂。」

  熟悉的沉嗓傳至耳邊,她驀地抬眼,便驚訝得再也闔不攏嘴。「你……」

  「喂,你們現在到底是怎樣?上個洗手間要這麼久?」

  「抱歉、抱歉,我們正好要回座了。」

  後頭傳來林月霞道歉的聲音,向主恩沒有回頭,卻發現有人扯著她的手,她一瞥,是那個即將、或該說已經莫名其妙變成她未婚夫的男人。

  她下意識地抓緊宗廷秀。

  「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個男人抓著她不放?」男人發現扯不動她,疑惑地問林月霞。

  「沒事沒事,只是一個陌生人。」林月霞笑著打圓場,緊扣住向主恩的手腕,十指幾乎要掐進她的腕肉。「主恩,快點,我們還沒吃完。」

  「我不要回去!」她低吼,抬眼央求宗廷秀。「拜託你,帶我走。」

  看見她的脆弱,他隨即將她護進懷裡,看向林月霞。「你聽見了沒有?」接著毫不客氣地撥開林月霞的手。

  他沒辦法不注意她,就在她離席之後,他也跟著離座,停在她們幾步之外的轉折處聽她倆的對話,內容精采得教他一聽就明白狀況。

  要不是早聽過王宇寰提過她和繼母相處得不好,還真難以相信眼前的荒謬劇碼竟然會真實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而面對她的求救,他也感到一股被需要的滿足,讓他可以不計代價地保護她。

  「喂,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貼在一個男人懷裡?我不要她了!」

  那男人見狀立即大吼。

  「不是的、不是的,這只是誤會。」林月霞安撫得焦頭爛額。

  「不要臉的女人,就算我娶了她,她也一定會紅杏出牆,我不要了,你把聘金還有十兩黃金都還給我!」

  「我我……」林月霞一臉難堪,因為對方的音量太大,已引起餐廳裡所有人的注視。

  向主恩惱火地回頭。「還有黃金十兩?」她居然拿聘金六十萬和黃金十兩把她給賣了,卻連這筆錢也沒說出,這意味著什麼?

  她根本打算獨吞黃金十兩,還敢說她不是替自己打算?

  「你閉嘴!」林月霞露出刻薄嘴臉。

  「你可惡!」

  「夠了,走吧。」宗廷秀適時地介入,很自然的牽著她走。

  「向主恩,你不准走,你必須負責把錢還給他們!」

  向主恩冷冷的回頭。「我告訴你們,聘金和黃金都是她拿的,你們想要回去就找她拿,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可以為家人背債,但不包括這女人的!「你現在要是走了,往後都不要給我回來!」面對眾人指責的眼光,林月霞惱羞成怒的撂狠話。

  「我根本不想回去!」如果不是家裡還有個老爸,她根本不想回家。

  宗廷秀加快腳步帶著她往外走,正打算走進停車場時,她卻甩開他的手。

  「向主恩?」他不解地回頭。

  「謝謝你。」她彎身向他道謝,隨即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你在幹什麼?我的車子停在那邊,我送你回去。」他衝入雨中,拉住她。

  「請你別讓我覺得自己很難堪。」她甩開他,跑了起來。

  「哪裡難堪了?」他三兩下便追上去擒住她,硬將她拽進懷裡。

  「這樣還不夠難堪?」向主恩哭吼,淚水被雨水狠狠沖刷。「這樣還不夠難堪嗎……」

  那是她的傷口,現在醜陋而赤裸裸地攤在他眼前,所以現在她只想跑,離開教她難受而不想面對的場景。

  她不願張揚的家醜、難堪的家庭、不被疼愛的自己、不被珍惜的自己……她不希罕得到林月霞的疼愛,但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是這麼不被重視,尤其是他,她不願意讓他看見。

  「根本就不關你的事,不是嗎?」

  「你不懂。」

  「我又是哪裡不懂?」他皺起眉。

  「你要什麼有什麼,怎麼會懂我們的悲哀?」

  他頭上頂著家族光環,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哪裡會懂他們為了錢必須演出多麼可笑而荒唐的人生?

  「是嗎?你是這樣認定我的?」他眉一挑,「快跟我上車,再搞下去非感冒不可。」

  「你回去,不要管我。」

  感覺她的掙扎,宗廷秀隨即扣得更緊,到最後索性將她打橫抱起。

  「放開我!」

  「閉嘴!」渾身濕透的他硬是抱著她走向停車場,而克裡斯已經打著傘來接兩人。

  上了車之後,向主恩還想開另一邊的車門逃掉,幸虧宗廷秀眼明手快地制止,將她箝制在懷裡。

  「克裡斯,開車!」

  銀黑色的高級房車隨即駛出停車場,在黑暗的夜色中疾馳如銀雷。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三人便回到宗廷秀的住所,只見他像拎小雞般將向主恩給拎回屋裡。

  「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去?」她現在只想回家獨自舔傷口。

  「給我閉嘴,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將她往沙發一丟,宗廷秀隨即走進房裡,拿了自己的寬鬆T恤和乾淨的浴巾丟給她。「給我進去洗澡。」

  「……我要回去。」她冷得直打顫,卻仍倔強的重申。

  見狀,宗廷秀臉色更加不豫,他深呼吸一口氣,直接將她拖進浴室裡,放了熱水,再回頭看她。「你要是不洗,我不介意代勞。」

  「……你不出去,我要怎麼洗?」

  宗廷秀沉著臉瞪她,確認她無處可逃後,才走出浴室外。「給我泡個二十分鐘才准出來!」他暴吼。

  「知道了,你凶什麼!」她也在浴室內回吼。

  聽見她中氣十足的吼聲,他這才有些放心。

  「執行長,你也趕緊去泡澡。」克裡斯替他備好換洗衣物,盡責地道。

  宗廷秀看著渾身亦濕透的他,揮了揮手。「你先去泡,我要盯著這女人。」

  「……執行長?」

  「不盯著她,她很可能一溜煙就跑了,要是感冒,誰來當我的鬧鐘?」其實他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何必這麼多管閒事?可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動作總比思考快一步行動,所以,唯一說得過去的理由,肯定是因為她的鬧鐘性能太好,為了不影響工作,他才會這麼雞婆的。

  克裡斯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將大浴巾遞給了他,決定先行泡澡,不願點明一向聰明的上司似乎已經傻傻越過了某一條界線。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5 15:10:37

第2章(1)

  再次面對挑戰,向主恩處變不驚,因為她已經領到免死金牌。

  「起、床、了……你是豬啊,為什麼這麼會睡?」

  看著床上人習慣性蜷縮的睡姿,她想了下,乾脆動手推床。

  柔軟的大床隨著她的賣力搖晃開始出現起伏,然爾床上男人依舊沉睡,最終,她大著膽子站上床,開始跳。

  「起床了!起床了!」她邊跳邊叫,把這項運動當作自然的發洩管道。

  因為她今天心情不好,需要適時的發洩,所以這樣的鬧鐘功能,希望他能夠海涵地接受。

  只是——

  「有沒有搞錯?我都跳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能睡?」向主恩疑惑的蹲下,位置就在宗廷秀的枕頭邊,可他神情不變,就連眉都沒皺起。

  於是,她探手輕放在他鼻端,等了一會才總算等到一絲徐緩的氣息。

  「嘖,根本就還活著嘛,但為什麼不醒?你睡得這麼死,要是哪天地震了怎麼逃?」她剛才的彈跳,依她猜測,震度直逼六級,他居然半點反應皆無,教她忍不住想為他鼓掌喝彩。

  只是,已經九點七分了,似乎不能再拖下去,但面對這麼棘手的對手,可真有點難倒她了。

  瞪著他恬睡的神情,沒有半點清醒時的戲謔毒舌,凌亂微長的劉海幾乎掩去他大半臉龐,向主恩不禁有股衝動使壞。

  原以為衝動只是衝動,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用力揉亂他本就凌亂的發,指尖傳來的柔膩滑軟,教她意外極了。

  然而更意外的是下一秒——

  宗廷秀張開眼,深邃的瞳眸在燈光底下變成棕色,份外誘人,尤其當他沒有怒顏相向,反倒是勾起慵懶笑意時,向主恩幾乎傻了眼。

  「我……」所謂捉賊在贓、捉姦在床,她……的手被他抓得正著,這狀況算不算是人贓俱獲?

  「過來。」他低啞開口,微使力,隨即將她扯進懷裡,一把將她抱住。

  向主恩驀地倒抽口氣。

  有沒有搞錯?他沒有穿衣服,居然還把她抱得死緊,到底是什麼居心?

  就知道他根本是垂涎她的美色,才故意要她當鬧鐘的,不然一般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正忖著,並準備暗暗使力想要掙脫他時,卻聽見一陣勻長而規律的呼吸聲。

  怔了下,她努力在他懷裡隔開一點距離,抬眼看他,只見他睡得正香甜。

  「不會吧,你是睡迷糊了?」她問著沒人回答的問題。

  想了下,她努力地如蟲般在他懷裡慢慢蠕動,慢慢掙脫,慢慢爬下床,隨即跑到外頭,借了他一個鍋子,衝回房裡。

  站在床緣,她深呼吸一口氣,「宗先生,起床了。」

  靜。

  很好,她已經仁至義盡,就連豆腐都被他吃光了,所以別怪她心狠手辣!

  手一垂,她手裡抓的鍋子隨即掉落在沒有鋪地毯的大理石地上,寧靜的空間裡頓時發出鏗鏘巨響,下一秒她火速快步往外衝,只聽見房內如她所料傳來暴咆。

  「向主恩!」

  「哈哈哈——」痛快呀!

  他說的對,只要她有心,一定可以叫醒他。

  因為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所以一整天,向主恩的心情都很好。

  直到店要打烊,她都沒遇見奧客,也沒有看見宗廷秀上門興師問罪,但不知道為什麼,沒瞧見他上門,倒讓她覺得有一點點失落。

  不過想想也對,他確實被她叫醒了,沒道理又跑來罵她啊!

  只是……

  「主恩,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裡待這麼晚?」王宇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和工讀生後,回到吧台,看著還在發呆的她問。

  「……反正我今天閒著也是閒著,就待晚一點。」她這才回神,笑得很虛。

  總不能說她莫名其妙待這麼晚,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

  「早點回家吧。」王宇寰摸摸她的頭。

  「喔。」她想了想,認為宗廷秀應該不會到店裡了,正打算起身時,卻瞥見有人踏進店門內,抬眼仔細一瞧,「……原來是倪大哥。」

  她還以為宗廷秀終於來了咧。

  「主恩。」倪惟一朝她打招呼。

  「惟一,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坐在櫃檯的王宇寰抬眼,有點錯愕,但喜悅更多。

  「想找你去吃宵夜。」倪惟一,幹練的專業律師,俊臉總是帶著冷意,但勾笑時,就像冬雪初融的春曉,讓人生起好感。

  「那只好麻煩你再等一下,等我把帳算完。」

  「有什麼問題?」倪惟一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手臂往他肩頭一搭。

  距離櫃檯不過幾步距離,而這樣的距離,剛好可以讓向主恩欣賞兩人的互動,讓她腦袋裡的萌點開出小花。

  這樣的互動,剛剛好呀!這樣的陽光配陰柔,簡直是腐女心中的最愛,美麗極限的爆點啦!

  「啊,主恩,你不是要回去了?」像是察覺她灼熱的目光,王宇寰抬眼問。

  「呃……我在想,要不要我幫忙算賬,這樣你就可以和倪大哥早點走了。」容許她獻上一點心意吧!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她眼中只差沒出現少女漫畫中的星星狀。

  王宇寰和倪惟一互換了個眼神,最後才一臉抱歉地起身。「那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我待會順便鎖門。」當然,算帳之前,她一定要先拿紙筆將所看見的這一幕曖昧記下。

  於是,兩人一道走了,偌大的店關得只剩下櫃檯上方的幾盞燈,而向主恩也開始在櫃檯裡振筆疾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地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抬眼一瞧,以為是宗廷秀,豈料竟是——

  銀黑色的房車在街上疾馳著。

  「……中午十二點,和駿逸企業老闆午餐;下午一點半,到新開發區視察;下午四點,回總公司討論最後估價;六點,總裁的視訊會議;八點……」

  「你嘴巴酸不酸?」開著車,宗廷秀耳邊戴著藍牙耳機,不耐地打斷助理喝念明天的行程。

  「執行長,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執行長之前曾經有睡過頭的紀錄,害得一件案子沒談到手,所以……」

  「怎麼,一次失誤就要判我死刑?」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話也不是這麼說……」留守在公司的助理一臉想哭。都已經快十點了,結果他還是有家歸不得。

  「克裡斯到底什麼時候會到?」

  「執行長已經問過了。」

  他冷哼,「我不能再問一次?」

  「……他抵達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一點,我已經把執行長的地址交給他,等他到時,應該約莫兩點吧。」

  宗廷秀沒回答,車子快速地過了個彎,轉到他熟悉的社區,然而往常在這時間表總是不見燈火的無國界咖啡吧,此時竟還有幾盞燈亮著,教他心情不由得太好。

  「執行長?」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到家了。」

  「好。」

  結束通話,宗廷秀把車子停在咖啡吧外的停車場,正打算要推門進去,卻發現門從裡頭鎖住了。

  他微揚起眉,看著門把上的「已打烊」牌子。

  快十點,以往他下班經過時,確實都已經打烊,但今天裡頭有光,就代表還有人在,要是運氣好一點,他還能喝到一杯咖啡。

  為了咖啡,他決定掏出手機,撥打店內的電話,非要裡頭的人開門不可。

  然而,裡頭的電話隔著門窗響著,卻沒人接,但他似乎聽見了細微的聲響,不由得按掉手機,貼在玻璃門上仔細聽。

  不甚清楚的人聲和東西掉落聲隱約傳來,這樣的聲響太不尋常,他正打算有所動作,驀地聽見裡頭傳來熟悉的咆哮——

  「你去死吧你!」

  「向主恩?」他慵懶的眉眼倏地嚴肅,一腳踹開玻璃門,直朝聲音來源而去,到了休息室外,更清楚地聽見裡頭的謾罵。

  「王八蛋,你敢咬我!」

  「我去你的!你要敢再碰我試試看,我不只要咬你,還會殺了你!」

  「你有本事試試看!」

  外頭的宗廷秀不再聽下去,抬腿踹門,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門被他踹開。

  只見裡頭不過幾坪大的休息室杯盤兒狼籍,向主恩就被強壓在唯一的沙發上頭,而壓著她的男人,正是昨天他見過面的奧客!

  奧客一見有人闖入,馬上將向主恩推開,衝向門邊想逃,豈料反被宗廷秀一把擒住,順勢壓制在門板上。

  「向主恩,你爬得起來嗎?」他回頭,瞥見她衣衫不整,隨即君子地移開眼,然而施加在奧客身上的力氣更多了幾分。

  「可以!」她站起來,回得中氣十足。

  「報警。」

  「好!」經過奧客身邊時,她不忘狠狠地再多踹他一腳。

  沒多久,警察便來了,王宇寰也在向主恩的通知之下趕到。

  錄完口供之後,她整個人像是洩氣的皮球,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而宗廷秀則是懶懶的坐在她身旁,什麼話也沒說。

  直到警察將奧客帶走,王宇寰才自責地說:「主恩,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和惟一提早走,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不是,是——」

  「是她自己的的錯,誰要她不給人家面子,又讓人家有機可乘。」她話未說完,宗廷秀便搶先說。

  向主恩聞言,朱唇微啟地瞪著他,不敢想他居然說得出這麼沒人性的話。就算他說的有點道理,但也不該在這當頭落井下石吧?

  「什麼意思?」

  「沒有啦,就是——」她只好硬著頭皮將那天發生的事說過一遍。「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偏激。」

  「沒關係,惟一會當你的律師,幫你告死那傢伙的,就算只是未遂,也絕對不讓他好過,至少要讓他再也不敢來騷擾你。」王宇寰軟聲哄著,輕拍她的頭。

  「嗯。」

  「主恩,你可以一個人回家嗎?」他又問。

  店門破了,沒辦法上鎖,所以他今晚必須住在這裡,否則他所明天過來,家當全被搬光。

  「我可以。」緩緩站起身,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一口氣,卻發現身旁的男人也跟著起身。

  宗廷秀瞧也沒瞧她一眼,逕自跟王宇寰說:「抱歉,門是我踹壞的。」

  「還沒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剛好經過,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是啊,瞧瞧,她運氣多好!」

  瞪著身邊的人,向主恩其實很想罵他,卻想到還沒跟他道謝。說真的,要不是他剛好經過,後果……她可能會寧可去死。

  「謝謝你。」想著,她小小聲地說。

  「是在跟我說話?」宗廷秀偏頭,狀似不確定地瞅著她。

  「宗先生,謝謝你——」外加一個九十度鞠躬,夠盛大了吧?

  看她一眼,宗廷秀的唇角掠過似笑非笑的痕跡,「宇寰,我先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抱歉,改天再好好謝你。」

  「等你的咖啡。」他笑說,走時卻順手牽過了向主恩。如他所料,她抖得很厲害,若是沒有碰觸她,真會被她臉上的堅強給唬過去。「我順便送她回去。」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揮揮手,他硬是將她帶往店外,他的車邊。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向主恩抽回手,整個人抖得厲害,卻努力的不讓人發現。

  宗廷秀時而懶散時而銳利的眸直睇著她,半晌,強硬道:「上車。」

  「我說……」

  「上車。」他命令,打開車門逼她坐進去,再繞過車頭坐時駕駛室,看一臉驚惶,他搖頭輕咂,「千萬別拿我跟那種下三濫比,我沒他那麼好胃口。」

  「……你這個人說話一定要這樣嗎?」

  她翻了個白眼,沒來由的,驚恐的心卻稍稍穩了些。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我還沒說早上拿鍋子砸醒我的事哦。」

  「又不是砸你。」

  「真想知道你明天還有什麼時候法寶?」

  「那就請你明天拭目以待。」她扯唇一笑。想想,其實這工作也挺不賴,可以整他又可以賺錢……

  她想著,突地發現裙子上頭沾了水滴,她不解地輕撫,卻見水滴又落在手上,溫熱得教她錯愕。

  她傻愣愣地抬眼,看著車頂沒開的天空,再低頭看裙上越來越多的水滴。

  「你家的天窗在滴水。」她說。

  「……麻煩你將就,我明天再送廠維修。」宗廷秀看她一眼,隨即將視線調往車外。

  車子根本沒發動,因為他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也因為他還不急著送她回家。她看起來嗆辣堅強,但是再堅強的女人,面對這種歹事也會恐懼。

  他想,她一定怕極了,只能張牙舞爪地恫嚇對方,以為這麼做就可以逼退敵人,但她之所以沒揚聲求救,是認為沒人救得了她,還是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都教他莫名心疼。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喔。」她帶著鼻音,不自然的開口。

  宗廷秀仍然看著外頭,天空上還有微弱的星光,連片雲都找不到。「是啊,還好有我送你回家,否則你就要淋雨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順著她的話意說,但如果這麼做可以讓她平緩情緒,那麼,不過是睜眼說瞎話的小事,他沒什麼做不到的。

  「謝謝你。」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說。

  「不客氣。」

  「……其實我好害怕。」

  「嗯。」打他進入休息室,看見她駭顫的眼神時,便恨不得將那男人的手給折斷。

  其實他從沒討厭過她,甚至是有點欣賞她的,所以沒辦法容忍她竟然差點被個混蛋給染指。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向主恩開始小聲抽噎。

  「我也沒想到。」所以他慶幸自己因為想喝咖啡而去,否則後果……他也許原諒不了自己。

  「謝謝你。」

  宗廷秀調回視線,看著淚流滿面的她,探出長臂,從後座取來面紙,抽出幾張擦拭她的臉。

  「抱歉,雨下得似乎大了點,沒有傘,你就拿面紙擦擦吧。」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有股衝動想要將她摟進懷裡。

  向主恩一愣,接著才破涕為笑。「對啊,你的車子好爛,漏水。」這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真是摸不透,明明就很嘴賤,可是他竟然會靜靜地安慰,順著她胡說八道。

  不得不承認,有他待在身旁,她很安心,不再恐懼了。

  「真是抱歉啊。」他沒好氣地,看她接過面紙擦眼淚,又情不自禁想多摸一會。

  「好吧,我只好勉強一點。」她睇著他。

  「真勉強。」他用力揉亂她的發。

  「會痛耶!」

  「再耍嘴皮子嘛你。」他卻越逼近她,當看見她襯衫領口的淤紅時,再也忍不住心疼的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你……」她怔住。

  「喂,你說,什麼時候雨才會停?」

  「不知道。」她偎在他的懷裡,感覺自己被保護著,可雖然沒有惶恐了,淚水就是掉個不停。

  「唉,怎麼雨愈下愈大了?」他的襯衫已濕了一大片。「雨趕快停吧,不然我明天沒有鬧鐘怎麼辦?」

  偎在他懷裡哭泣的向主恩聞言,不禁微微勾笑。

  她告訴自己沒事的,她被保護得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況且,明天她還要當鬧鐘整個他呢。

  光是想像要使出什麼招式,都教她想笑了。

第2章(2)  

  「向主恩鬧鐘」除了人性化,還具有相當多的功能。

  好比,她會噴水,也會丟鍋子。

  當然,今天她也已經準備好了新的把戲,絕對會讓他準時起床。

  像隻貓一樣躡手躡腳地潛入宗廷秀房間之後,照慣例把咖啡放好,便是遊戲開始的時間。

  「宗先生,起床了。」老規矩,先禮後兵。

  看見床上理所當然沒有動靜的人形,她抓起孤單貼在在床上的另一隻枕頭,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丟,力道不大不小,但幾次下來,還是累積了不少能量,尤其當她投擲的地方都在同一位置時,冬眠的黑熊也會被擾醒。

  「你……」啊,怎麼會這樣?她沒有走錯房間啊!可是,為什麼睡在床上的男人不是宗廷秀?

  「抓到了。」

  突地,背後一陣濕意傳來,她猛地回頭,微涼的水滴剛好落在她額上,她瞧見宗廷秀的頭髮還在滴著水,就連身上了有水滴。明明在一般人身上會被稱為狼狽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她卻很想用「性感」來形容他。

  「你……」

  「說我幼稚,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天天玩些小兒科的遊戲,要不要換個新鮮一點的?」將她微微箝住制,卻發現她出神得很嚴重。「怎麼,傻了?」

  她今天的氣色跟昨晚相對好上太多,和往常一樣教人感到舒服,可這會怎麼又會變得呆呆的?

  「你把我的襯衫弄濕了。」甩甩頭,把才纔的荒謬看法甩開,她強自鎮定著。

  「禮尚往來,昨天你也弄濕我的襯衫。」他這個人一向講求公平。

  「不是我,是下雨的關係。」她嘴硬地咬著下唇,不敢看他,更不敢回想她昨晚竟然在他懷裡哭,最後還讓他送回家的事。

  「是是是。那你今天到底做了什麼?」他看向坐在床上的克裡斯。

  「……我今天丟枕頭。」

  「可惜你丟錯人,丟到我的秘書。」因為克裡斯報到的時間過晚,影響他的睡眠時間,才能夠讓他在這個時候保持清醒,意外的抓到她。

  「秘書?」她看向床上的男人,慶幸他不像宗廷秀有裸睡的習慣,身上還穿著背心和短褲。

  「克裡斯,我的秘書,凌晨才到。」

  「他為什麼會睡在你的床上?」

  「為什麼他不能睡在我的床上?」

  「……」也沒有什麼能不能的問題,只是這樣的場景,給了她好多遐想的空間啊……

  畫面在她腦袋裡自動廷伸,眼前兩人之間彷彿正在進行一段世俗之外的戀情,而故事的走向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你在想什麼?」瞧她像是有點出神,宗廷秀問。

  「沒!」

  回得太快,在他眼中反倒顯得欲蓋彌彰,他不禁看向克裡斯,懷疑她對他一見鍾情。

  「下去吧,待會我和克裡斯會到店裡用餐,你先幫我們準備兩份早餐。」

  他下意識地趕她下去。

  「好。」就在他放開手的瞬間,向主恩便一溜煙地跑了,滿腦子只想著趕緊把綺念化為文字。

  不明所以的宗廷秀看著她飛快離去的速度,認為她是害羞了,不禁皺眉瞪著剛被吵醒的臭臉秘書,但一秒又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氣感到不解。

  奇怪,他在不開心什麼?

  向主恩回到店外,便見好友已經在門外向她招手。

  「若玲,你怎麼有空過來?」

  「待會要去採訪,先來你這裡喝杯咖啡清醒一下。」張若玲是她的大學同學,身為商業雜誌編輯,一身俐落的套裝和臉上標準的妝容,給人感覺像是在職場上翻滾多年的老鳥,但實際上她們兩個同年紀。

  「看來工作很涼喔。」她揚起笑,開門進店時,立刻動手煮咖啡,順便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唉,不就是老樣子。」張若玲歎口氣,坐在吧台邊的高腳椅上。「天天要我看那些沒有美感的男人,總得眼睛好痛,不清醒一點怎麼可以?」

  「哈,我可以理解。」若玲採訪的都是商業大老,要不也是近來崛起的黑馬,而通常在商場上站穩腳步的商場巨人通常年紀不小,實在難以達到養眼的效果。

  「還是你這裡好,偶爾可以拿你的老闆大哥保養眼睛。」可惜,今天來得時間太早,連老闆都還沒來見客。「倒是你,近來怎麼樣,稿子有沒有進度?」

  向主恩開心一笑。「雖然停擺了很久,但是我現在突然有衝勁了。」

  「喔,為什麼?」

  「因為……」話都還沒說出口,便見到宗廷秀和他的秘書踏進店內。「你等我下。」說完,她趕緊端著兩份三明治和沙拉,外加兩杯咖啡來到臨窗的位置上。

  「請慢用。」

  「這是怎麼了?這麼客氣?」宗廷秀不解地方橫眼探去。

  她的服務品質之爛,他是見識過的,怎麼今天卻變了性子?難不成克裡斯的魅力真這麼無遠弗屆?他益發不快起來。

  「哪裡?」這是基本工作而已。

  「因為克裡斯的關係?」他直問。

  向主恩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坐在一旁悶不吭聲的男人。他輪廓極深,短髮高額配上濃眉大眼,相當有型而粗獷,非常陽剛的男人味,剛好呈現出和宗廷秀的陰柔邪魅完全相反的極致魅力。

  但,這跟他什麼時候關係?

  「不是因為他?」他猜錯了?宗廷秀暗忖,心情莫名的又好了一些。

  「啊……對喔。」向主恩輕呀了聲,突然明白他問話的意思。

  既然他的秘書已經報到,那麼她鬧鐘生涯也必須告一段落了……嘖,好可惜啊,她才剛上癮呢,真是遺憾。

  「嗯?」宗廷秀不解她的話中意。

  「沒事,慢用。」她揚起有點虛弱的笑,遺憾這份兼差這麼短暫,隨即趕緊回到吧台裡,替好友倒上一杯咖啡。

  張若玲目光轉了一圈,鎖定在窗邊的兩人。「我運氣真好,一大早來,就可以撞見一個花美男。」

  一見她把目光鎖在宗廷秀身上,向主恩隨即搖頭晃腦地歎氣,「唉,他只有臉蛋可以看。」

  聞言,張若玲瞥她上眼。「喔,看來他是常客,你已經摸清他的個性了?」

  「可以這麼說。」應該吧,好比他令人難以捉摸的賤嘴,可是又有保護她的臂膀,那是只有她才知道,屬於他的唯一優點……

  想著,向主恩粉頰不禁發燙,暗斥自己怎麼能胡思亂想。

  「也無所謂,反正拿來保養眼睛的,脾氣再差也可以,不過……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看過?」微瞇起眼,張若玲噘起塗上唇蜜的唇,用力想著。

  「我一定看過,這種花美男不多見,我一定看過。」

  「聽說他是拓荒者集團的執行長,不知道你聽過拓荒者沒有?」向主恩隨口提起,心想宗廷秀好歹是商場上打滾的人,她也許有點印象。

  只見張若玲倒抽口氣,一雙小煙熏的眼睛直看著她。「拓荒者?是哪一個?」

  「嘎?哪一個?我只知道他叫宗廷秀。」

  「幹麼?他很厲害嗎?」幹麼一臉見鬼的樣子?「若玲,不要一直盯著他瞧,他嘴很賤。」她很怕盯著他太久,等一下他賤嘴發作,好友會受傷。

  張若玲卻仍是癡癡戀戀地挪下回雙眼。「主恩,這幾個月美國拓荒者動作頻繁,集團底下三大執行長陸續登台,而最可怕的就是宗廷秀。」

  「可怕?」

  聽出她漫不經心的口吻,張若玲沒好氣地瞪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拓荒者在美國是多龐大的集團?」

  「我哪知道?」她又不是商業雜誌編輯。

  「那是一家以博弈起家的集團,底下有金融、建築和觀光三大體系,在美國的總資產額超過數百億,而宗廷秀的可怕,在於他在房地產投資精準,每年可以替集團賺進百億,還有……他是總裁的弟弟。」

  「數百億?」

  向主恩呆掉。

  那是她完全無法想像的世界,是在金字塔上最頂尖的人……難怪他老是累得叫不醒,原來他是這麼遙不可及的人物,而他昨晚才救過她……真是完全沒架子,看起來有點壞,但實質上又懂得安慰人的好人哪。

  「怕了吧?」

  怕?向主恩蹙緊眉頭,覺得應該是不解。

  他有多了不起,那也是他的事,只是為什麼時候這麼了不起的人,卻要她當鬧鐘?

  「哇哇,太養眼,真是太養眼了!」張若玲看得如癡如醉,卻又像想起什麼,趕緊低聲問:「主恩,你想這兩個人的故事怎麼樣?」

  向主恩愣了一上,不禁噗哧笑出聲。「你比我還嚴重!你應該去言情出版社,而不是雜誌出版社。」

  是的,她們兩個都是腐女,一看見漂亮男人,腦袋裡就會不自覺地出現配對,甚至加上台詞。

  「我也想啊,可是偏偏主只有這家商業雜誌要我,要知道工作難找,找得到就先窩著吧。」張若玲說,雙眼近乎貪婪地鎖定兩個大男人的花海世界。「天啊,這兩個人很難配對。」

  「誰攻誰受?」向主恩不禁也趴在吧台上觀察。

  「照道理說,通常都是陽剛攻,不過我個人偏愛陰柔攻。」

  「可是,我倒覺得這個組合應該是要陽剛攻陰柔受比較搭調。」至少她內心的畫面是這樣的。

  窗邊兩人未覺兩個腐女正對自己品頭論足,只見克裡斯低聲不知道跟宗廷秀說了什麼,讓他淺淺揚笑。

  「Boss,晚上早點回家,讓我陪你。」

  「好啊,你要怎麼陪我?」

  「當然是可以讓你通體舒暢的陪伴……」

  「若玲,你不要再配音了,太低俗了!」以上三句對話,乃是出自於張若玲的看圖說故事,聽得向主恩憋笑憋得肚子快抽筋。

  「所以說嘛,我沒有寫書的資質。」張若鈴一臉哀怨,隨即又振奮起精神道:「加油,我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你可以趁這個時候多看他們兩眼,借由他們激發你的潛在能力,把他們融進故事裡頭!」

  「唉,我已經被退到沒信心寫了。」身為腐女多年,從大學時代她便開始動筆投稿,但總是石沉大海,幾次下來,早就磨得沒信心了。

  不過說真的,就在幾分鐘之前,她那死去的信心似乎又活了起來。

  「給我寫!我要看!」張若玲耍凶狠地抓著她。

  「真的?」

  「對!」

  「好,我試試。」向主恩摩拳擦掌,瞇緊水眸直盯兩人互動,決定從今晚回家後開始奮戰。

  「就算沒人收你的稿子,我們也可以自己印,到CWT擺攤。」張若玲先是說得激動,後才眼一撇,問:「今年CWT同人展時間快到了,你沒忘了吧?」

  「怎麼可能忘?」她早已經上網查過今年所有設攤的作者,也早就存了些小錢,準備大開殺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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