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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7-8-30 06: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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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貓疲,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被穿越者所中興的數百年後,大唐的輝煌與榮耀已然不再,大陸中央王朝與遍佈諸洋大洲海外唐人諸侯的矛盾,卻已經不可妥協,

  不可知的混沌命運中,無數人和勢力,為了吃飽肚子的樸素念頭、向欺壓者們復仇或是結束亂世的簡單理念,乃至風光門楣,封妻廕子,打破舊秩序,渾手摸魚實現和追逐自己的慾望和野心,甚至開創一個新時代的飄渺景願,投身在這時代的大轉盤中。

  一個充滿黑暗與血淚的綿連亂世,能夠為新的穿越者終結麼。

【其他作品】:《幻之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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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305章 終曲與身世

夜色如水,燈火闌珊,

在一干人高馬大的女性內衛簇擁下,我穿過了花樹、假山、池泊和水道之間的許多迴廊、過道和幽徑,一邊揣摩著嘉業君這次特地找我過去的用意和目的。-樂-文-小-說-

作為我身邊獨一無二的岳母和長輩人選,嘉業君自從進了我後宅之後,就一直表現相當的低調和內斂,過著深入簡出幾乎不在任何場合公開露面的日常。

可以說除了前去看望和私下照料孩子時的片刻溫存之外,就相當避嫌和忌諱異常的,基本再沒有主動找過我了。現在居然會主動傳話給我希望見面。

對於這位長輩兼私底下的女人,我的心情也是頗為複雜的;不僅僅是因為身體上禁忌異常的歡愉和不足為人所道的刺激不倫之情;更多是某種虧欠良多的愧疚和補償心理。

畢竟,當初我多次付予的援手之恩,早已經通過各種方式給加倍償還了;反倒是還倒貼上她和她女兒的身子以及全部的身家和前程、將來。

更別說還私下裡不過名分和榮辱得失堅持為我生了一個女兒,哪怕到了淮地之後也沒有閒下來享受清福,而是一邊帶著兩孩子哺乳,一邊繼續手把手的指導和協助女兒,繼續打理和處置與本家有關的事務。

當然了,在名面上有湄湄負責和監督的這一攤主要是以匯源號為核心,與淮地相關的各種民間金融和貨幣流通事務;實際上她作為母親和指導者在其中也處理不少的。

畢竟是多年過來的經驗和手腕,從一個本該不喑世事的新寡宗室女子,含辛茹苦的排除萬難與各種風波險阻乃至覬覦之心;到將繼承自丈夫的遺產和原來的陪嫁之資,給打理得不斷發揚光大,堪稱自立自信自強的成功女性當家人角色。

雖然這麼做有裙帶關係之嫌和不怎麼好聽的名聲,但是在內宅裡放心可靠又足以合用的人手,實在有限的某種形勢需要之下,也只能將就著維持下去去了。

我抱著滿肚子心思和猶疑最終抵達了後園西側裡,一處在人工小湖邊上刻意開闢出來的僻靜小院落當中。這裡基本原樣複製了她在廣府的起居之所,就連大多數陳設,都是原樣搬運過來的。

只是又多了許多專門為幼兒所準備陳設和物件。

因為她是家中唯一具有養育過兒女經驗的過來人兼母親角色,所以我的兩個女兒大半數時間都是放在她這裡代為照看的,也算是給我某種名正言順上門探望她的理由和明面上的打掩護。

然後我又尋思著,難道是她所負責得家族事務上的事情,就連謎樣生物也無法做出決定和處置麼。

如今淮鎮雖然執行了嚴格的土地政策和集體農業生產措施;但是在其他的工商業等方面,還是相當積極鼓勵和放開民間自發參與,而顯得相當的蓬勃興盛的。

當然了,作為淮鎮重要奠基的初級重工業和軍隊相關的產業,還有跨大洲之間的遠洋貿易,是暫時將一切外來資本排他在外的。

因此,那些因為淮鎮的征服和佔領,直接或是間接失去了大多數土地所有權,及其附帶權益和出產的形形色色存在,就只剩將其餘身家用在民間的工商業乃至蓬勃興盛的海陸貿易上,繼續謀求發展的餘地和機會了。

而在另一方面,淮鎮則是通過各種政令和經濟調控手段,乃至通過官營農場和集體屯莊的直接擠壓、排斥,讓傳統農業本位下以個人和家族為單位的土地經營和孳息活動,變得越發無利可圖和缺乏社會競爭力;進而引導和驅使那些民間殘餘下來的土地所有者,以及各自積聚的社會財富,不得不轉移和投入到其他這些領域中去。

而這也是淮鎮刻意促成或者說是樂見其成的結果。

畢竟,以工商業和海路貿易開拓為基礎,所發展起來的自由資本萌芽和潛在的未來壟斷資本;雖然從一誕生就代表這先天的原罪,在每個毛孔都滴著骯髒的污穢;但是相對傳統封建社會而言,卻又代表了某種進步的趨勢和現今的方向,是早晚必然要經過的發展道路之一。

關鍵就看在誰的掌控治下,以何種面目和形態來逐步完成這個歷史進程了。

因此幾經風雨和波折變幻之後,如今在淮鎮治下的廣大地盤之內,也彙集了大量的外來資本和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的新興本土商業勢力。也似乎是因為對於淮鎮勢力的前景看好與投機的信心,或者說對於地方秩序穩定和長期保值性上的心理預期;

尤其是隨著淮鎮席捲北地,而稱據半壁山河之勢已經不可阻擋了,原本因為與南朝決裂而迅速蕭條和凋敝下去的南方海貿,因此,海陸貿易形勢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如同井噴一般的極大利好。

不但是嶺外各道源源不斷有人打著各種名目爭相走私過來,就連原本的東海道甚至是西海道的島洲外藩,都有人直接千里迢迢的行船過來,只為建立一條能夠擺脫眼下困境和蕭條的貿易線路。

因此在去年開始到現在,以海州郁洲港、膠州板橋港、密州吾儕港,乃至遼東的都裡鎮、界牌港和青泥浦為代表的,淮鎮沿海各大港口相繼爆滿和擁堵起來,而不得不又新開闢和增建了二十幾處,中小規模的二三線港口作為分流和中轉。

然而,這一切卻始終無法繞過淮鎮直接控制下的經濟秩序和作為唯一金融中轉的匯源號;因此,現在光是在匯源號的飛錢聯合名下開戶註冊的,就多達大小數千家之眾;

其中就不乏披著北地或是本土商號、會社的馬甲,或是乾脆直接以外派族人公開代理經營的,具有南方乃至嶺外背景和淵源的各種財富流轉和投資活動。

具體的道理也很簡單,在江南諸道已經遍地戰亂與蕩動而既無一片淨土的情況下,只是為了保全自身的趨利避害、轉移財產和變相減損的需要,他們也不得不尋找一個分攤和轉移風險的途徑。

因為,目前她負責的是匯源號有關的事物,所以同樣也有一些舊日的淵源和人脈在繼續發揮著作用,比如當年的「蘭奢會」的成員和圈子。

在淮鎮境內自然也有好些歷史淵源的關係戶,所經營和置辦的產業,這個就是其中之一;背後甚至可以牽涉到南朝大梁的宗室投資。而這又與淮鎮如今所施行的經濟政策有所關係。

然後,我很快就得到的答案,

再次相見的嘉業君雖然只是素顏常裝,但那種高貴凜然又嬌嬈美豔的****風情,真是讓人怎麼看也看不夠的。

只是隨後她的風采和容色,就徑直被站在身邊全身藏在幃帽罩衫裡。而只露出一張面孔的陌生女子給壓倒了過去。

因為對方光是在站那兒,就自然有一股怡人的嫵媚風情流瀉出來,在這午夜時光裡彷彿將原本有些燈色晦暗的廳室給徹底點亮起來。

僅僅是露出來的那張面孔,就屬於哪種初看就讓人怦然觸動而驚豔當場,然後就再也舍不得移開視線而越看就越有味道,越看越是讓人難以自拔而恨不得將目光黏上去的存在;

禍水,居然是那隻禍水,我終於想起了當成暫安遠州港城的那驚豔一瞥了。說實話,哪怕過了這麼多年看起來又年長了一些,但也幾乎無損她身為芳華絕代的尤物之實。

「這位便是光遠縣君,」

嘉業君為我介紹到。

「也是奴的昔日好姐妹。。」

「此番前來,卻是有些事關郎君身世的內情。。」

「與我身世有關的些許消息?」,

我一變輕描淡寫的回應道,一邊卻是拉住了將欲離開的嘉業君,示意她留下來做個見證。

「楚氏那裡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和秘密麼」

「外放出宮的楚秀媛雖然與先主有過一段淵源,但其實並未有所出的。」

對方款聲道。

「只是受人所托而將你待到外藩去撫養在名下的。。」

「君上真正的生母,乃是出自宗室之中的帝系嫡系,已故的安國長公主。」

「所以大可以讓當今天子,叫上一聲表兄什麼的。」

「若是君上願意的話,也可以叫奴一聲姨母。」

聽到這裡,我不由將目光轉向了嘉業君,如果她說的沒錯的話我豈不是搞了姨媽,還生了孩子麼。

「只是奴尚沒有你母親那般的顯赫出身,」

「而只能掛籍在宗譜的名下,勉強做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遠支宗親而已。」

我不可置否的微微搖搖頭又暗自嘆了口氣,這個結果與我當初的猜測也不算是什麼意外了。

那個死於非命的家生老僕楚白,可是不止一次暗示過我的母家貴不可言的事實。除了國族和宗室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只是沒想到

「那我的生父呢,這麼多年了,相信你們不會沒有一點兒頭緒把。」

然後我繼續詢問道。

「其實是當年西國來訪使團的一位貴人,陰差陽錯之下暗結珠胎。」

「只是後來被急招歸國之後,就此了無音訊了。」

按照她的說辭,因為臨產前配偶的突然失蹤,這位大長公主抑鬱難解而難產而死,這事也變成了涉及到宗室內部的一樁醜聞和不光彩的密事,而被上代大府給下令遮掩掉;

而這個誕下的孩子也被籍著貼身女官楚氏,就此出配羅氏新藩主的機會給送了出去。

「那又怎麼樣,」

我重重吁了一口氣,又像是如釋重負的放下了許多東西一般。

「我既然姓羅,自然就是羅氏的子孫。」

「過去是,今後還依舊是。」

「所以?過往的這一且對我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也罷。。」

她玉容令人憐惜的微暗淡片刻之後繼續道來。

「那就請看在昔日淵源的份上,向君上求一個人情可否」

「什麼人情,且說來看看再說」

我不動聲色的到

「只是為我輩求一條退路而已。。」

她再次露出淒然婉轉的動人表情道。

「希望君上能夠看在這一番昔日淵源的份上,」

「在將來時機合適之刻,收留保全一線正定帝的血脈。」

「不至於令昔日京畿本家進而無地藩主的血脈,為南宗所侵併和斷絕掉。」

「這個,大體上是沒有什麼問題」

就在在我沉吟了片刻之後就滿口答應,並且有所起誓赫然保證之後;她用力咬了咬嘴唇伸手探在自己的胸襟裡,再次拽出一條帛帶來遞在我的手中。

「這是?」

握著這條猶自帶著溫度的織物,我頓時風中凌亂而啞然無語起來,這又算什麼的,臨別相贈以內衣作為信物和證明麼。

「請君明鑑。。」

她卻是滿臉果決和毅然之色的道。

然後我的表情也變成了驚訝,因為上面寫滿了字跡,還蓋有好幾個印璽的章。

這居然是一份衣帶詔?,好吧這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有些狗血,但也代表著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此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又該做出如何抉擇了?

半響之後,

「那就跪下吧。。」

我看著她期待的面龐和表情,當下有了決定。

「給我唱一曲征服好了。。」

「看不看你有多少誠意。。」

然後一副嗔怪和無奈表情的看著我的嘉業君,就無比熟練的從背後抱住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對著我的視線和方向,用力拉扯下來了看起來頗為沉甸而挺翹的胸襟。

全文大體就此終結。

後面或許還有後續交代性質的外傳,會在免費章節裡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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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304章 無題

徐州,彭城,北平大都督府的後宅,

在回家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專屬於主母的房間裡,燈火通明的床帳之中,並沒有發生任何不可名狀事情的機會和旖旎氣氛的存在,而是在一堆書冊圖表當中,討論著頗為煞風景的公事。

「什麼,時候」

我看著面前的謎樣生物嘆息道。

「作為候補官吏的基層人手又嚴重不足了……」

「廢話……」

舒服靠在駝毛塌子上的她,很是無力的白了我一眼。

「你這兩年一次又一次超出計畫方略外,所取得的地盤和人口……」

「還想要進行有效的治理和初步的改造……」

「難道光靠你那些駐軍在地方上往復割草,就能解決的了了」

「不是已經在聯校增開了好幾倍的速成班,。」

我驚訝的繼續詢問道

「又在各衙門下開辦了業餘時間的兼職學習嗎。」

「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夠啊……」

「那也不過是勉強滿足,之前的一時需要而已……」

謎樣生物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

「為了滿足你對淮南道、平盧道和河北道的經營改造,淮地本身上的基層差不多都被抽空了」

「現在全是靠一大堆填充進來的新手,和已經運作良好的慣性在維持……」

「再抽調下去後方有點風吹草動,就要出大問題和各種狀況的……」

「你現在又要將河東道,關內道和山南東道,還有河南都亟道,都一併納入有效治理的話……」

說道這裡她頓然有些抓狂起來。

「你讓我到哪裡去變出這麼人手來啊……」

「老娘學的是人力資源管理,又不是無中生有的變戲法。」

「聯校方面不能再想辦法挖掘潛力麼」

我有些汗然道

「聯學這種增擴不是無限量的,一旦配套的師資力量跟不上,」

她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微微鄙視著我。

「弄出來大量不合格的半成品,放到新佔地方上同樣也是巨大隱患啊……」

「除非你想放棄一貫的政策,繼續回到士紳自治政權不下鄉的老路上……」

「相信會有很多人支持和歡呼你的這個決定……」

「那你有什麼想法和建議麼」

一時間沒有什麼頭緒的我,頓然懷若虛谷的請教到。

「地方上是沒有辦法可想了。」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我道。

「但不代表就不能從軍隊方面找出路啊……」

「你在軍隊中搞的那些啟蒙和初級文教,難道都是白費了」

「你是說退與軍人的安置和編排。」

我有些驚訝的道,卻有些佩服她的思路。

這些將士從軍隊中所熏陶出來的集體觀念和服從性,還有從軍時所掌握的基本識字和數算基礎,已經足以勉強勝任一些基層人員的崗位和相應的社會改造工作了。

「雖然已經有好些批次,被專業和安置到地方上了……」

「但是整體數量上並沒有多少,畢竟大多數軍人都在適宜服役期內」

「真正的退伍浪潮估計還要登上好些年呢……遠水解不了近渴吧……」

「不一定要退役,難道現役軍人就不能暫時借調或是兼職一下地方麼」

她再次強調道。

「可以在短期內分批從那些正在休整,或是待命當中的一二線部隊中抽調啊……」

「然後按照臨時級別和崗位,給與相應的補貼和待遇,」

「並以此作為比照服役期間的考績,待到重新回歸部隊之後累積資歷啊……」

我頓然有些恍若大悟,卻又有些似曾相識的嘿然無語,這不就是後世新中國一度流行過的軍代表派駐制度麼。

有瞭解決一個重大的問題思路之後,我不由的重新將心情放回到眼前的相處時光中來了。

雖然初步有所親密關係了,但是在這床帷之上她還是像只驕傲的貓咪一般,依舊若即若離的保持這某種令人難以琢磨的獨立和自主性。

只是當我不動聲色沿著絨被,握住她的雪嫩小腿想要故技重施的時候,她突然冒出一句讓我頗為意外的話來。

「嘉業君哪兒有重要事情找你……」

「所以,你最好先過去看看……」 ……

北涼王府兼節度使府衙所在的清涼山上,雕樑畫棟飛簷斗栱的富麗格局依舊,但是趙熙的心情卻是格外的冰冷與沉咧。

因為他並沒有能夠見到自己的幼弟趙佶,或又是自己留下的親信章敦和曾布,或又是用以鎮壓地方的本家鐵衛統領******。

在突然被外力給禁閉起來的雄安殿內,被少量如臨大敵的扈從給簇擁其中的趙熙,只能面無表情的看著堂下四壁裡冒出來的持弩甲士,還被簇擁在正中的那個熟悉身影;

看起來臉色蒼白一副久病未癒模樣,據說已經在陣前失蹤的「前世子」徐鳳年,還有傳說一貫與之不和而長期與本家暗通曲款的姑臧防禦使徐北枳,亦步亦趨的半身其後。

這不由讓他的心思深深沉了下去,自己居然陷入了某個埋伏和設計的局當中了。看起來大敗之後的勞心竭慮和方寸大亂,再加上一路走散和失去了諸多幕僚和謀士,時常在身邊耳提面醒和拾遺補缺的建言,已經讓他在本家控制的後方地盤內,錯失了最基本的警惕和明銳洞察了。

但是更讓他驚訝的是隨後出現的另外兩位,卻是來自瓜沙趙氏本家的近支成員之一,趙將世和趙子日,而他們本該以新朝的名義分別派駐在外,負責起安西和北庭境內的交涉事務,但是此刻卻一起聯袂出現在了這裡。

而這次他們這兩位不同路線的代表人物出現,也代表著本家方面的權力格局,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和調整了。或者說,那位能夠一貫給與他足夠支持和信賴的當代家主兼長兄趙頊,或許已經不在其位了。

要知道,瓜沙趙氏雖然族人子弟眾多,但作為掌權的枝幹主要分為三脈,是由當初赤手空拳來到這西北邊陲之地的趙匡胤、趙匡義和趙匡美三兄弟,所合力打下來的最初基業。

大祖趙匡胤乃是不世的豪傑和雄峻人物,人稱國士無雙趙大郎;一身拳腳弓馬刀槍的武藝和破敵陷陣的本事堪稱出神入化,曾以一條稍鐵棍而打遍西北乃至西域各道諸鎮的上百軍州而號稱無敵手,也由此吸引和募集一批最初的追隨者,在這個賀蘭山下的出入西域要沖之所,打下了趙氏子孫最初立足的一片基業。

只是他交遊廣闊而名聲在外,加上好酒又不忌女色,興致所起到處風流而留下傳說與真假兒女無數,所以最後還是免不了多年積累下來毛病,最終在一次飲宴之後頭疾突發,就此暴卒而英年早逝的結果。

當然也有另一種說法,是太過招搖仇家與朋友一樣眾多的他,被本地勢力所下藥毒殺的。

而二祖趙匡義,則是以富有城府和謀算著稱,雖在戰場上的武功不顯,然而通過幕後的運籌帷幄和一系列翻雲覆雨的算計手段,消滅和坑陷了許多對趙氏有所直接或是間接威脅的存在,而將兄長打出來的成果和威名,充分利用和算計到了極致;因此被稱為趙氏之蝮,也是家族權力架構和內政體系的締造者;

只是這位同樣有所特殊癖好和性格缺點,就是格外喜好人妻之屬;不但在趙大身後用厲害手段,接手了其遺孀和妻妾,還到處招惹和威逼利誘許多有婦之夫,以此為成就和樂事;但正所謂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因此,曾經令人防不勝防畏之如虎的毒蝮趙二,最後是因為如曹孟德幸張繡嫂故事一般,在護衛趕來救援不及的情況下,連同臨時霸佔的情人周氏姐妹一起,死在一名忍無可忍暴起發難的小軍頭徐煜手上,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是,這個下場其實是諸多被帶了綠帽子的苦主們,聯合起來所拖動和發力的結果,

而三祖趙匡美,雖無乃兄的赫赫戰功或又是富有資望,但是能夠生養而子息眾多,在趙大趙二相繼身故後也以文質彬彬的老好人形象表現出某種魄力和決斷來,最終努力保全住了受到威脅和覬覦的趙氏大多數基業,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合格的守成之主;

實際上瓜沙趙氏的家業就是在他身後的子孫當中,所繼續發展做大起來的。

因此,從歷代沿襲下來瓜沙趙氏藩鎮和地方政權,雖然歷史上不乏內部爭端與矛盾衝突,乃至嚴重內訌治下的分裂和出走;也無論其他大祖、二祖兩脈出過好些拔萃的俊才和傑出人物,但家主之位和家族主要的資源,卻基本是牢牢掌握在三祖一脈手中的。

因此在本家力量遭受了重大損失之後,,他們這些別支有這樣的想法,趙熙並不覺得如何的出奇,

他所帶回來的兵馬,不就是為瞭解決這個問題麼,趙氏內部的凝聚力,也需要用血與火的手段,更進一步的梳理和整合起來了。

在一片激烈的鑿擊門戶和拍撞聲中,在一眾扈從的拱衛下的趙熙幾乎二話不說的就向後退去,

「趙總帥請留步……」

但是隨後再度出現開聲的人,卻讓他感受到了某種深深的惡意和失望,千言萬語都至化作了一聲無聲的嘆息;因為他千算萬算之下都未曾想到,這次變局和陷阱的幕後推動和支持者,竟然會是他們。

雖然按照西方大夏立國時與宗主大唐朝廷的韶定之約,西國與大唐的自然分野就是以蔥嶺為界,以大唐掌控內西域(今新疆大部並克什米爾地區),外西域諸國臣藩則以大夏代為牧之;而又留下一個半獨立的安西都護府,作為兩者之間的緩衝。

但是實際上在後來的時間裡,因為距離朝廷中樞太遠而鞭長莫及和失去傳統備邊的價值而被逐步忽略掉的緣故;安西都護府都是作為受到西國大夏主要影響和操控的代理人,而出現在與中土有關的大多數重要歷史事件當中的。

這一次的西軍東進也絲毫不例外,不然僅僅趙氏時代經營和積累的力量,稱霸這大半個西北固然是不成問題,但也不得不陷入到或長或短的內亂和鎮壓當中,而不能那麼從容和輕易的將西北各道的力量都發動起來。

而他們既然已經出現在背後,那也意味著以安西都護府為代表的西國大夏方面,已經放棄了自己這個敗軍之將,繼續作為趙氏事實上領頭人的可能性,轉而打算與新崛起的淮地政權進行某種意義上的謀和與交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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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303章 旋滅10

這一戰打下來也讓我更加深刻的領會到,所謂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真諦了。.  .

在強大到令人絕望的力量懸殊面前,是無所謂什麼計謀和兵的,只要自己不犯傻和儘量不出錯,堂堂正正的碾壓過去行了;或者說只要積累了足夠的大勢,一有所契機自然水到渠成了。

當然了這一次回歸之後,只要讓我再經營和運作半年時間,又有若干個作為生力軍的新軍序可以投入使用了。

在淮地逐步發動起來的戰時體制下,其實還可以提供更多的兵員限,不過要付出兵員素質和訓練度下降、裝備不足等一系列問題和代價了。

當我在一片例行戰勝後歡呼雀躍的浪潮和呼聲,回到徐州彭城的時候,其他幾路的捷報也已經接踵而至了,基本都是勢如破竹的結果。

首先是入蜀門戶漢盆地的梁州/興元府,外加洋州、興州輕取而下;然後分別沿著米倉道和金牛道,繼續直接長驅巴州(今四川巴)和利州(今四川廣元)而去;

然後自關內北的主力部隊,輕鬆橫掃了朔方道的十一軍州,雲道的延邊九州、北原道大小六鎮四十五軍城的大部分地區;因為是西軍掃蕩過有帶走大部分軍力的地區,那些地方維持秩序的少量武裝,根本無力抵擋淮軍的掃蕩之勢。

能夠造成些許麻煩的,反而是那些潰敗之後逃回到本鎮地方的散兵游勇。他們既有武裝和軍事經驗,又有地方的掩護和支援,可以說具有某種天然的地利人和;不過數量並不是太多,而且分散開來互不同屬支系啊,慢慢的消亡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最後是進入西北的輕騎追兵,自此秦州、隴州、謂州、岷州、原州、靜州、戎州、會州、德順軍、懷德軍、靜邊軍等沿途軍州地方幾乎是望風而降,而爭相為淮軍帶路的趨勢;甚至是積極主動的表現出,對於這次西軍聯合方面的強烈敵意和同仇敵愾之態;

理由也很簡單,在西軍東進之前的慘烈地方侵併和整合當,他們這些靠近關內的軍鎮可以說是反抗最激烈,也是從層到底層利益受損最厲害的所在,許多歷史悠久的將門或是存在好幾代的藩鎮,被連根拔起而摧毀殆盡;因此一旦這次西軍大舉東進失利之後,他們是天然反彈最激烈的所在;

因此,前方統將折可適和副手趙良嗣所送回來的建議是;在本軍暫時沒有打算大規模分兵介入西北各道的情況下,可以適當的扶持和拉攏這些位於南方的地方勢力,以儘可能防患和削弱西竄的西軍聯合殘餘力量,在短時間內休養生息或是將來捲土重來的可能性。

不過,想要後續借助這些地方的力量和反撲的勢頭,需要大量的糧食和長途轉運輸送過去的運力了……

河西道境內,

一路西竄而重新收攏了近萬人馬的趙熙,也在某種心情和思緒當回到了涼州武威郡的姑臧城外,當然,此刻他的心態是無沉重和複雜的。

關內道的一番大戰,讓他徹徹底底明白了那些傳聞,所謂淮軍「滿萬不可敵」的真諦,一旦讓這些善用火器的部伍結成陣勢夠成規模之後,很難再衝破和動搖的了對方的陣腳了。

然而對方卻可以依仗嚴整的陣容和持續不斷的火器放射,來源源不絕的殺傷和抑制己方的攻守之勢;雖然一開始尚不覺得如何而可以忍受下去,但是相數發、十數發之後暫時無力化的弓弩,更加持久的火器所造成傷害卻是源源不竭的,很容易讓初陣交手的新銳之師欲罷不能的陷進去,直到傷亡慘重或是徹底崩潰卻都已經晚了。

哪怕他麾下的軍隊仗著步騎軍力的巨大優勢,已經成功突破和擊垮了對方好幾陣,並且將大部大部的淮軍分割開來,但是卻並沒有看到對方因此士氣大潰或是土崩瓦解的如期結果;

而只要在亂戰之依舊淮軍在結陣堅戰著,會吸引那些被擊潰的淮軍重新聚附過去,也依舊沒有能夠改變他的軍隊,在看似風和優勢的戰鬥繼續遭受殺傷和削弱的事實。

畢竟,雖然他們在個體戰鬥面對身經百戰的西軍並沒有什麼優勢和長處,而毫不意外的被西軍鐵騎給衝倒撞翻殺死。但是一旦再度行程數量的規模之後,頓時將傷亡對給逆轉過來了;

時間一長下來,這種先易後難的交換已經足以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和得不償失了。

畢竟,用維持和訓練所費的西軍騎兵,哪怕是一二的去換取淮軍的火器步卒,怎麼看都是某種虧到姥姥家的賠本買賣了,只是對於最終勝利和戰爭結果的信心,在支持著他們堅持下去,源源不斷的集結和投入進去。

等到他發現了端倪和不妥之處想要收攏重整之後,卻是已經晚了一步;對方投入的新式火器,如同旋風割草又如山崩地裂橫掃片面的殺傷力,頓時讓這些堅持到現在的西軍部伍開始絕望了。

這種前後的懸殊巨大與心理反差,讓他麾下許多經年老兵忍不住淚流滿面或是嚎啕大哭起來,因為連片倒下的那些都是他們有多少有所親族淵源的子弟啊。他們為了想念的原花花世界,或又是財貨子女的簡單訴求,舉家青壯而出又不明不白的途倒在了這裡。

只是這種醒悟和明白過來的代價實在太慘痛了。

既原本西軍支柱之一北涼系的六萬大軍覆滅,作為西軍聯合的主力來自河西隴右的整整十三萬健兒,此相繼崩滅和潰決在了這關內大地;而其至少過半數是趙氏所屬或是親附的腹心武裝力量。

這個對本家亦是傷筋動骨慘烈的結果,讓一路逃亡出蕭關的趙熙甚至連沿途地方都不敢過多停留了;

因為他已經開始隱隱的擔心和憂慮,這些原本被鎮壓和清洗過的地方殘餘,得到關內大戰後續消息以後,會乘機反亂起來對他們這些敗亡之師做些什麼,或是此勾結那些淮敵的追兵,而產生些什麼意外的變故和妨礙。

所以,他只能以清野堅壁為由,裹挾和卷帶走一切細軟財帛,然後留下小隊人馬放火毀掉大多可以為追兵所利用的軍淄物用。

直到看見河西走廊南端祁連山脈余麓的洪池嶺(今甘肅烏鞘嶺、和尚嶺)漢長城,才真正停下腳步休整片刻收容了陸續逃至的潰軍,地佈置了防線和守要;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越過寬曠的天祝草原,直奔涼州的重鎮和首府所在。

至少在這裡,還有他留下的萬本家軍隊、轉運的糧台大使之一和新扶持位的北涼王,他剛剛改姓為徐的幼弟趙佶。

而後續的對策他也已經在沿途過來時的腦海初步成型了,對於淮軍的火器軍陣,傳統的步騎合計的正面戰場,已經不再具有優勢了,特別是那些重裝甲騎已經成為得不償失的淘汰對象,日後將士無數西北輕騎馳騁的戰場態勢。

他需要重新編練許多的輕騎,許許多多武裝和維持成本都低廉的輕騎,只要最基本的騎射功夫和武裝配備行;然後以西北廣袤而複雜的地勢,進行狼群般的游曳機動和襲擾戰,來與日後進逼的淮軍周旋和對抗;

畢竟,只要失去了陣勢的掩護和集體力量的加成,這些銃軍也並不會傳統的步軍更加難以收拾和對付。而傳統的步隊,則用來據以山要之險築壘堆堡,以逐級抵抗和削弱淮軍的火器投射優勢,以逸待勞的消耗對消耗來配合騎兵的襲擾戰。

而淮鎮的火器再怎麼犀利難當之下,相應的物用消耗和輸送運力也不會少的,甚至更甚於傳統的軍伍之;再加被拉長到千里的輸送補給線,這給了西北的馬健兒更多馳騁帷幄的機會和空間了。

抱著這種雪恥定難的心思,他徑直帶兵開進了姑臧城而直奔王府所在,甚至有些忽略掉了前來迎接的當地武官員的複雜表情和意味……

而在遙遠嶺外的廣府畿內,則再次為兵戈隆隆的氣氛所籠罩著。

隨著國朝大梁改元和並宗,還有帝統易位的消息傳開,還是不可避免的在嶺外十道二十三路的海陸疆域,引發了不同程度的騷動和混亂,乃至在地方冒出了大小十幾支,號稱是要「保扶天子清靖君側」

乃至「推翻幕府」為期號的反叛武裝來。

其最近的一隻,甚至在畿內相鄰的管桂道首府的桂州(今桂林)境內,舉兵萬而號稱「保皇軍」自灕江而下,相繼佔領了陽朔、荔浦,永寧、修仁等七城;與五嶺外的荊南路境內西軍,幾成呼應之勢。

而在這種內外具緊的風潮之下,廣府城也有從朝臣、顯宦、勳貴到普通商家、士民和學子,牽涉到百家的數千人,被以從逆的正定黨人之名,給編配至西門外集體處刑,抄家、沒籍和此終身流放偏僻外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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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302章 旋滅9

隨著潼關殘餘的西軍出降,而蕭關城的守軍爭相棄走,大散關和武關相繼兵不血刃而下;包括關內四要在內八百里秦川的帝王之資,此徹底落入掌控之了。

只是所謂山河險阻、四塞墉固而沃野千里的所謂「帝王之資」,早已經是名不符其實了;

源自前朝的過度開發和明顯的水土流失,再加戰亂拉鋸和災害頻繁的水利系統崩潰,讓這裡曾經綿連不絕的良田沃野和人煙鼎沸的村邑市鎮,都變成了滿眼望去大片大片鳥獸草木橫生的荒野和廢墟。

連曾經顯赫天下的西京長安城,都不得不被後來歷代的所廢棄,而只留下原本城西北大明宮的位置,重新以土木築城而居,權作是某種意義的佔領和控制權宣示。

因此,羅括了整個偌大的關內道之後,居然只有二十幾萬口民,而且其一部分是在高寵手帶過來的山南、巴蜀等地移民,而另一部分則是西軍藩鎮所隨軍遷移過來的領有。

所以,我治下的第一件事是設立營田大使繼續移民以填關內,然後盡發俘虜以平整道路和修復河渠水利故道。

只是較讓人意外的是,居然還找到了幾隻躲在太白山和樓管山,昔日被打散後失聯的高寵麾下關內軍小股人馬。

如今我新佔領下的地盤雖然橫跨數道之大,但是相對總體的人口而言還是相當的地廣人稀的;因此,至少在兩三代人的數十年內,暫時還不用擔心人口壓力引發的土地問題。

而且關內道的人口不足,完全可以引入相對地狹民貧的河東道和人口相對富集的河北道,來在短時間內進行填充和補足,同時還可以順手瓦解這些地方殘留的宗族、鄉黨等一系列連帶問題。

不管你一個地方的大姓族群,是如何羈絆深厚又是人身依附關係盤根錯雜,固然可以憑藉地方時代積累的資源和影響力,對歷代政權的各級官府進行陰奉陽違的抵制和反抗;

但只要被軍事暴力鎮壓而強制移民打散開來異地安置之後,所謂血緣和親屬的影響力和凝聚力,自然給隔斷而隨著時間逐步疏離開來。

但這同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地方政權和軍事組織架構,來從政策誘導和武力鎮壓方面雙管齊下的推動和進行著;至於相應人口安置的糧食、農具和牲畜、種子,乃至相應模範式屯莊的工程建設什麼的,反而是淮鎮內部大循環生產體系下最不稀罕的東西了。

事實,在歷年積累而成的原始的化肥工業和鳥糞石、綠肥發酵,發達的河渠絡和蒸汽水車灌溉等的多種農業加成之下;算作為主要產區的兩淮和安東之地,哪怕不是在大豐之年或是局部有所的旱澇損益,也依舊可以提供和保證相對穩定而可觀的農副產品數量。

在關內繳獲自西軍那些堆積如山的旗鼓甲杖器械,雖然除了騎兵裝備之外,主戰部隊和防戍軍已經不怎麼使用和看得了,但是用來武裝那些缺少火器的地方守備團和屯莊巡護隊,還是較有用的。

當然了,另一個關鍵是抓住了西寧******的那個偽天子李失活;雖然這只是各沐猴而冠的角色,但無論算是在名分大義和人心取向,瓦解遭受慘敗的西軍聯合;還是在鼓舞后方軍民士氣都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

連南朝大梁都無可匹敵的西軍,名義的主君和尊奉對象都被我們給俘獲了。正所謂是充滿不了「天命昭昭,合當在我」的意味,足以成為新一輪的後方宣傳浪潮和對南方輿論攻勢的主要素材。

美不足作為東進的西軍總帥趙熙,卻是讓他給跑掉不見了;

雖然有羅克敵和趙良嗣分率一部騎兵,在西北向的延州境內截住住了著名「沙州官健」和「敦煌騎從」的大部,而膚施縣五龍山下爆發了一場堪稱悲壯的殲滅戰;但是最後被拱衛在其寧可被抵近馬馱小炮轟成血葫蘆、爛篩子,至死也不肯投降的主將,卻被證明只是一個體貌近似的替身而已。

不過,算是替身也有替身的作用。更何況這次還繳獲了代表西軍總帥身份,大部分貨真價實的旗鼓儀仗,連同這個替身的人頭一起使用,足以以假亂真的作為招降和打擊敵軍士氣的重要手段了,

反正剩下猶自被截斷在南方和散佈在西北境內,各部西軍的殘餘勢力和地方派系,又不知道也沒有辦法分辨真假不是?。光是這個結果傳揚開來之後,足以讓他們繼續亂好一陣子了。

而關於後續戰略的最後決定和取捨,經過軍合議之後還是折而論的多路出擊,以求最大的戰果和後續利益。

先行挑選軍善於跋涉艱險的散兵和山地部隊,分兵一支自大散關南下伺機奪取漢,以打開經略蜀/劍南道的門戶和跳板,順便打著高寵的旗號招降納叛以待時機;

另外組織一隻由獵騎和驃騎、騎步和遊騎,還有部分輕型車軍所組成,適合快速行軍的追擊部隊出蕭關;以求繼續打擊和掃蕩敗逃而走的西軍殘餘,及其順便破壞和摧毀所在沿途地方的後續軍事潛力,為後續的西北攻略進行先期準備。

最後再以本陣剩餘的兵馬沿著關內道的延州、綏州向北推進,以攻克收復位於北塞內外的九原、雲諸道所屬銀、夏、洪、鹽、龍、林、靜、順各州,摧毀當地殘餘的藩鎮勢力,以抵達瀚海沙漠的南部邊緣為停止線。

最終,關內地方倒是不用再留下多少兵力,一方面是已經沒有那個需要了,另一方面也是實在一窮二白的維持和供養不起;因此,以扶風縣為分野同樣分為東、西兩路,分別進行軍事經略和休養生息。

畢竟,從這裡到淮北道戰線和後勤補給已經拉得夠長了,需要緩一口氣來重新調整部署和積蓄力量。

至於留在山南兩道和荊湖地區的西軍餘部,在斷絕了後援和退路之後也不過是冢枯骨;暫時留著作為與南朝之間的緩衝,也有利於繼續隔斷和封鎖消息,拖延與南朝重啟戰火的那一天到來。

然後,我帶著絕大多數傷員和所有陣亡將士的銘牌,開始西向華州境內的赤水鎮換船,沿著渭水西線進入黃河故道,此踏班師回家的水路之旅。 ……

而在廣府,

剛剛宣佈改元和新一代帝統繼立的消息,還在一片勸進和附和的聲音與表章風潮當,一邊準備著下一步的,一邊繼續醞釀著某種趨勢。

而已經是討逆軍副總管的徐慶,也帶著親兵自海路歸還而來;卻已經在行經的地方,感受到某種風雨欲來的壓抑之勢了。

而在臨安城外,法大力與金求德所率領的護教大軍,也很有些心滿意足的再度退出這座基本淪為廢墟的東南大城;他們的隊伍幾乎是壯大了一倍,而似乎人人都是滿載而歸;但最大的成果則是被他們從城所帶走的當代的大雲神國之主小天君。

因此,作為這只護教軍的領頭人,法大力也得到了論政訓道大法王兼總掌軍國事、柱國的頭銜,而金求德則成了大雲神國的左輔右弼總軍師,;

在他們的身後,從城牆下各處溝渠裡流淌出來的血水,沿著護城河一直染紅到十數里外的杭州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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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301章 旋滅8

已經重新易手的長安舊址殘缺城頭之上。

「可以確認,西軍敗走了?」

我看著遠方塵囂直上的煙雲,對著身邊一眾滿臉疲憊又不乏興奮、雀躍之色的部屬嘆息道。

「真有些不容易啊。」

如果用某種戰略遊戲的視角來看的話,就是冥冥之中無數面代表著跌到谷底的士氣值,卻已經變成泛白透明的長條旗幟在憑空亂竄著。

雖然在戰場邊沿還有許多不同旗號騎兵,在交錯衝鋒和追逐當中繼續成群結隊的捉對廝殺著,但是對於整體的局勢已經是無法改變什麼了。

而長安廢城中的肅清和戰鬥更是早早就結束了。

為了事先儘可能最大限度殺傷西軍有生力量的效果,外沿接戰各軍也付出了相對沉重乃至有些慘痛的代價;由於儘可能拖滯和吸引敵勢的目的,本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投入作為殺手鐧的諸多信使技術兵器,而在傳統對敵的陣戰之法中也是有所保留,來營造某種稍佔上風到勢均力敵的假象。

結果造成先期承受壓力的部隊傷亡較大,至少數十個營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殘損,甚至還有十幾個營頭因為替換不及而整體建制被打散,或是列陣被沖垮而無法就近收攏起來。

畢竟,一旦失去集群的掩護而陷入混戰之後,火器威力所提供的殺傷優勢就不再變得明顯起來。這也是吸引敵軍源源不斷添油式的投入兵力,而不是就此受挫退走的陽謀手段。

這麼做的後果是,打到後來就連我的本陣,也一度與好些後續投入戰場或是臨時出擊的部隊,就此相繼失去了聯繫;因為巨大的戰場交錯擾動和海量兵力的攪合之下,他們也不知道會被混戰在一起的敵潮,給裹卷挾帶到哪裡去,而暫時失去空間上的方位感了。

最後只有我所在內衛軍和牙軍,以及大量技術兵器所構成的本陣和核心野戰工事,得以堅守在原地而繼續用重型火器的轟擊聲,吸引和召喚那些戰場離散的部隊,重新歸還和靠攏過來。

結果還是足足打了兩天一夜,才把這些佔據了數量規模和地理優勢的西軍,從士氣到鬥志再到體能上給逐漸的消磨殆盡,可謂是將結硬寨打呆戰運用到極致的結果了。

這個結果從長遠趨勢上看既是必然的,但在具體過程當中也是充滿了各種偶然性和意外;

比如幾乎和我方騎兵出陣同時發起的,西軍的具裝騎兵衝陣和伴隨其後騎馬跟進的陌刀隊,就差點給我的本陣一個大大的「意外驚喜」;雖然這些人馬俱鎧的具裝甲騎,很快就被密集投射的輕重火力線給覆蓋和攔阻下來,但是他們的慘重傷亡與犧牲的代價,也這些幾乎悶聲不響的陌刀隊得以貼近了我軍的陣線。

結果就是突然齊列長出的刀牆之下,無論是白兵還是銃手,或又是擲彈兵的防陣,都像是被某種可怕的吞噬力量給啃咬下一大塊,只剩下滿地鮮血淋漓的殘屍碎塊。

等到掉轉過來的火炮和排銃齊射,也就從頭頂和當面將這些突入的陌刀殺陣給覆蓋過去了;畢竟,再怎麼堅固的甲冑和悍勇之氣,也不能改變在火藥推動的鋼鐵之力面前,身為人類血肉之軀的事實。

不過,好在這也就是對方某種迴光返照的最後幾番亮點了;

要是這種在裝備、訓練和維持所費上都是頗為高昂兵種,在西軍當中都是隨時隨地可以拿出來消耗掉的大白菜貨色的話,那西軍早就可以靠暴兵優勢而吊打全天下了,而不是在被北朝歷代下來變相限制和拘束在西北各道自己玩自己的。

而開花彈和排式機關銃等技術兵器的投入,則是大大加快和催化了這個進程,也徹底撕破了對陣之敵所憑據的最後一點假象和偽裝,或者說是賴以為支撐的僥倖心理和勝利之望;

然後,第一隻因為無法繼續忍受傷亡,而成建制逃離戰場的西軍部隊開始出現了,而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督戰隊和壓陣的力量,刻意做出阻擋的行徑和舉動了。

然後,不管是原先堅韌不拔或是悍戰不退的西軍步卒,還是橫衝直撞的鐵騎,或又是嚴整森然的弩隊射士,都開始競相在銃炮合擊的推進陣列下,相繼崩決、潰滅開來;而成為滾雪球一般爭相敗亡的滔滔大勢之中,被身不由自己的裹挾和卷帶起來的一員。

因此,光是初步的陣前收降就已經突破了上萬之數,按照我的估計,作為偌大西軍聯合的精華和主要戰力,應該都投入到這一戰當中;

畢竟,相比之前那些與北朝關係密切而被嚴重拖累和削弱的,來自朔方、北原、雲中、關內諸道明顯有些良莠不齊的兵馬,這些可都是正好以暇的河西、隴右的旗號,表現出來的鬥志和士氣也是不可與日而喻的。

在長安廢城下一戰打垮了他們的脊樑,或者說是憑仗的信念和底氣之後,剩下的就是如何讓上萬名各色騎兵,最大限度的在追亡逐北當中擴大勝利果實了。

而在剛剛取得了關內道這個腹心之地的戰略主導權以後,我也要開始考慮下一步的戰略方向了,

如今的西軍強勢洶洶而來,但是底蘊和後力難以持久,大敗之後就更加空虛孱弱了,然而所在地方民風彪悍難訓;而南朝雖然看起來頗為積弱,嶺內各道遍地烽火,但是作為老大王朝的後勁和底蘊依舊是綿長之久。

究竟是就此分兵兩路南下,而輕取一系列西軍留下的地盤;還是繼續西進以「宜將剩勇追窮寇,莫學沽名做霸王!」,更進一步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呢。

先難後易,還是先易後難的歷史抉擇和關頭,再次擺在了我的面前。

「報。。」

這時一個飛奔上城樓的聲音打斷我的沉思。

「遊騎第四將普速完,已經追上了偽西朝的行駕。。」

「當面擊散扈從馬隊千餘,而擒獲西賊天子李失活,並后妃、內宦、臣公上百人。。」

與此同時,改頭換面而形如一名普通部將的趙熙,也夾雜在一隻打著「肅州團練」旗號的隊伍當中,匆匆進入到被敗退下來的潰兵,攪擾得一片紛鬧的蕭關城中;而將遠出與追兵接戰的塵囂,給暫時拋棄和阻斷在了身後。

而當初在長安廢城之中,所謂親自率軍斷後和為天子爭取時間,其實都不過是他為了保全自己,所拋出來的豪言壯語式的煙霧和遮掩而已。

而留在那些矢志不渝為之斷後將士中的,也只是一個形貌與他相近的族弟而已。畢竟,在如今的局勢下作為家族重要領頭人他的安危,更要勝過戰敗之後已經岌岌可危的西軍聯盟整體利益了;

正所謂是戰敗之後的存亡之道,有時候只要比友軍跑得更快,能夠搶先一步回到自己的領地和軍隊當中,就足夠了。

扶桑藩,東山道,

武藏國/武州(今日本之東京都、埼玉縣全境、神奈川縣橫濱市、川崎市全境。)境內的戰火,以全境二十二郡數十萬口民眾,盡入南朝陣營掌控的結果而再度平息下來了,

可以說,除了些許沿海的港口及其附屬漁村,還有幾座就近的石炭、銅鐵礦場之外,淮鎮對於境內其他剩餘的田土戶口就一無所取了。

或者說也不是完全一無所取,除了對戰後俘虜的全權處置之外,作為南朝的武藏國司和西國武藏守在內的大小名主,需要在今後的數年之內繼續提供至少兩道三萬的力役,以供淮鎮的代理人在當地修路鋪橋、開山伐木、挖礦和建造之用。

當然了,作為正當處於下風和逆勢當中的南朝而言,能夠將一個強大外援就此捆綁在地方上的利弊得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因此,作為發揮了關鍵性作用的重要外援,平將門率領的淮上義從,也在接受了一批來自本土的補給之後,又馬不停蹄的攻入到,北朝、東國陣營所屬的重要諸侯——北扈親良和與良王,共管之下的上州/上野國境內。

隨即,又在妙義山西側的利根川,大敗北扈親良邀自東面房總半島上的西國援軍,出自上總國和下總國、安房國的聯軍三萬餘人,就此與傾向南朝的諸侯佐竹氏、高屋氏會師,圍住了與良王的駐燁所在——群馬郡的廄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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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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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0章 旋滅7

廣府在御前觀覽時所發生的事情,很快也回波激盪到了陪都江寧府

「什麼,天子下詔罪己並宣佈退位了!!。。」

江寧留守司,五路總管寧沖玄,不由有些無奈又感傷的嘆息道。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應有之義把」

經過的亂黨的挾持和濫用其名號之後,當今這位天子已經不再適合作為國朝名義上的至尊,就此去位也是遲早之間的事情了。

「朝廷卻沒有在宗室中安排繼任大位之選。。」

然而後續的消息內容,卻讓一貫寵辱不驚而泰山崩前不動的寧總管,難的露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來。

「而是直接宣詔禪讓帝位於幕府新立的世子?」

「然後就此與帝支最近的安良君訂立婚盟。。」

「並且宣稱國族,宗室開始合流並管。。」

「自此以後兩脈一體同休而不分彼此。。」

「豈有此理,這豈不是要亂了帝統和綱常麼。。」

「無故授人以反亂之柄麼。。」

「來人,我要是急奏上書。。」

只是,當他奮筆疾書寫好的奏章,剛剛用印和封好籤押而送到奏記司之後,卻多停留了片刻這才發出;又越過五嶺之間的千山萬水之後抵達廣府的銀台司之後,已經變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份東西了。

然後就隨著其他各地方鎮大員名義所發出的,各色勸進書和恭賀表章一起出現在了龍首山的朝堂中。

而在關內道依舊鏖戰正酣,相繼投入戰場的十數萬到二十多萬人馬,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遮天蔽日的決戰之勢。

相對於本陣中軍核心位置上的穩若泰山與運籌帷幄,正處在戰場邊沿上的老兵陳龍象,就沒有這麼輕鬆和從容了。對於從軍多年而歷經過多次屍山血海大戰的他來說,這一次可謂是隨淮軍出陣以來,打得最過艱難的一次了。

到處都是敵人,從四面八方無窮無盡不斷湧現出來的敵人,唯一可以依靠和指望的就是身邊和身後的袍澤了。

他也不知道戰鬥了多久了,相繼打倒、打退了多少波次的敵人,身邊的戰友也換過了好幾撥,火銃也換過了好幾隻;從日上三竿一直戰鬥到天黑,又從天黑戰鬥到天亮,白天黑夜的概念徹底被顛倒和遺忘了一般,而他也只在輪替到後列的短暫間歇,進食過兩次飯糰、餅乾和囊裝的糖水,

從最初的僅僅靠迎面輪番排射之下就一觸即潰,到敢於忍受著傷亡竭力抵近之後,用弓箭梭鏢的對射和投擲,再到現在捨生忘死的直接衝到近前來混戰在一起。

在這種激戰喧天的巨大嘈雜之中,無論是視野當中可以見到的旗語距離,還是那些熟悉的陣列哨子聲和喇叭、鼓號響動,已經被消弱和掩蓋的幾乎聽不見了;

而在後方依舊能夠回應他們的,只有從插著成片帽纓和盔羽的低矮高度掠過頭頂的炮子,帶著低矮的軌跡和煙道重重的砸墜在附近的敵群之中,濺開一蓬又一蓬的血水,炸起一片又一片的殘肢斷體。

手中的火銃已經再次出現彎折而無法繼續射擊了,銃刺也不知道摔丟到哪裡去了,銃托也被反覆搗砸的崩裂開來。頭上的帽盔已經被打飛了只剩下纏頭帶,身上的甲衣已經出現了十幾道皮肉翻捲或是淌血的豁口,但是傷的最重的還是大腿上一支折斷後沒敢拔出來的箭頭,

腳下滿是踐踏城血色的泥漿,口鼻和嗓子眼裡都被塵泥和血垢的殘渣,

這些西賊怎麼就沒完沒了得了,有時候他幾乎會生出一種錯覺來,自己其實身處在孤立無援四面皆敵的孤島之中而苦苦支撐著隨時可能覆滅的結果。

唯有身後時不時撕破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與喧鬧,密集如雷鳴的炮轟和****聲,才在這些整齊亦然的熟悉動靜當中,繼續昭示和提醒著局面依舊在掌握當中的事態。

而按照他一貫的經驗和訓練來辨識,

其中既有專門發射散丸的斤重小炮和轉管大銃的急促吼叫;也有專門射擊桿彈、球彈和鏈彈的野戰長炮的,更有各種輕便的山炮和大架輪轂的騎炮,在戰場中爭先恐後的齊聲合唱,甚至還有攻城重炮和臼炮,所才能發出沉悶異常的轟鳴聲。

而作為一名老擲彈兵,他們甚至要能夠熟練得針對不同的炮擊聲,來提醒督促就近的袍澤和部屬,進行各種配合模式和採取對應的措施。而現在這種發自本能的臨陣反應,就成了屢屢挽救他們危亡而繼續堅持下去的支撐點。

至少在附近好幾陣友軍都被擊破和沖散之後,他們依舊在得以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而為由做出太大的偏離,甚至還能利用附近收攏下來的友軍,在短暫的休整和不及之後,針對壓力最大的節點而重新發起一撥又一波牽制性的局部反擊行動。

突然之間,不得不跪倒在地上的陳龍象,發現前面阻擋視野的重重敵陣,連同遮天蔽日的煙雲一起再度消失了,而在朦朦朧朧的塵埃卷當之間,赫然是一座雄偉之極的城垣,就此簇立在他們的眼前。

雖然這是一道明顯荒廢破敗的城垣,但是其廢墟上殘留半截的那些宏偉高大形制,卻還是讓人不免為之憾然失神片刻,而揣摩和猜想起來其舊日的形貌,又是如何雄峻壯闊與富麗華美。

「長安城?」

他忍不住用沙啞的嗓音,聲嘶力竭的高喊起來。

「這是長安城。。」

然後是一片參差不齊的響應和呼喝聲;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們這一次的進軍方向和為之戰鬥的目標,已經抵達所在了。

而與此同時,在一片廢墟的長安故城之中。

「淮敵已經再度逼近長安,各部折損甚重。」

「如今的敵我之勢已經初分曉,」

以柱國大將軍顧劍棠為首的十幾名渾身浴血的將帥,也在力勸著看起來有些濃眉重鎖的總帥趙熙

「城外的戰局眼見就要急轉直下,」

「還請使君立下決斷,讓天子和帥司先行移駕。。」

「以圖後續將來,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輩自當是拚死據守住長安墟,好為大軍殿後和拖阻一二了。。」

「只要帥司和天子行駕儘早出的蕭關。」

「依仗地理之勢依舊可以與之周旋,而繼續保有西北各道的局面。。」

「報。。。」

這時候一名傳訊的郎官,幾乎是沒命的奔闖進來,被攔在庭下後粗聲竭力的喊道。

「正在驪山接敵的西寧軍和積石軍,未得號令而脫陣出走了。。」

「報。。」

緊接著又有急報相繼過來。

「渭北的定邊軍和武勝軍,已然與本陣失去了聯絡半日有餘了。。」

「報」

「預期中的安寶軍和環慶義從,遲遲未能抵達灞橋鎮。。」

「灞上的安義軍和廣勝軍,已經殘損過半而亟待救援。。」

「該死。。到頭來這些各鎮老底子,眼見還是靠不住麼。」

趙熙不由臉上也變了顏色,當機立斷到。

「立刻讓天子啟行移駕把。。」

「然後把旗鼓和行帳都留下來好了。。」

「我將親帥本陣的河西、隴右人馬,分批禦敵斷後。。」

「為天子行駕爭取時機和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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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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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9章 旋滅6

關中道的腹地,八百里秦川所在的平原地帶。

長安城附近,雄偉的西京舊址已經隱隱出現在了天際線當中。

積聚了足夠決定性的力量之後,就不用再管敵往幾路來而我直管一路殺過去了,用攻敵必救之所而迫使其將主要力量集中起來進行決戰,就是我正在推行的下一步方略和基本戰術。

在足夠的裝備和戰術的代差之下,整個戰爭進程也變得相對單調和乏味起來。

來自河東和河北境內集結的整整五個軍,三個主戰軍和兩個防戍軍,外加上我的直屬牙軍和內衛部隊,幾隻特種兵器部隊和額外擴充加強的騎兵,按照前後左右中五花大陣布設和鋪陳開來,牙軍足以填滿我視線當中的大部分曠野了。

不斷有看起來或是英勇或是彪悍或是驍果的敵人,接連不停的對淮軍正在推進的陣列和次序,發動如同海潮般的一波波狂攻猛打過來;然後就被密集的火力投射所攔阻和截斷,最終大多數並沒有能夠突破陣列,或者只在外圍取得有限破陣的戰果,就已經在近身的纏鬥和火力壓制當中,被紛紛打散、打垮、擊潰和消滅了;

就像是錢塘江大潮當中,波瀾踴躍的撞碎在移動上堤牆的激盪浪花,又像是翻倒跌落在一層又一層河流飛瀑之間的回溯游魚群落。

畢竟,在這個時代除了嗑藥多了的瘋子之外,大多數軍隊的士氣和鬥志闕值還是有所限度的;還沒有後世**軍隊那種忍受傷害和死亡,用崇高理想和偉大追求所武裝起來,可以逆境和絕望當中不斷爆發奇蹟的勇氣和信念的機會。

因此,在這種被刻意保持下來的攻守相持之勢,以及再加一把力就能改變戰局的對敵假象、錯覺當中,無論來多少敵人都未能動搖淮軍整體推進的陣腳;

反而很容易就被帶進了淮軍所擅長炮轟、排射、騎沖的「三板斧」,往復交錯之下所輪番編織而成的頻率和和節奏當中;然後持之以恆的放血和消磨在這種明顯不對等的消耗當中。

因為,依託嚴整有序的五花大陣本身和偕行跟進的車壘、鐵絲欄架,前列士兵久戰之下產生的疲憊和傷亡,總是能夠得到後方的額替換和救治、收容;

但是衝上來的敵軍一旦突破不果或是被攔截和纏住,就別想再輕易從密集的火銃攢射和炮擊壓製麵前,以及中空殺出騎兵的迂迴截擊下,繼續從容和有序的全身而退了。

因此,在全面展開來的諸多兵種配合默契之下,我所在淮軍主力已經是這個時代上最不怕優勢圍攻的頂尖戰力和軍事存在了。

在足夠的彈藥輜重的支撐下,就像是一個永不知疲倦的戰爭機器,又像是無數座大大小小的絞肉機一般,不停的吞噬和碾碎著四面八方攻過來的兵鋒。

只是,隨著我們向著長安城的逐步推進,遇到的阻力和妨礙也一點點的加大起來;直到一面眾星捧月一般的獨特大愫開始出現在戰場當中,就像是讓那些爭相潰決下去的西軍旗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重新士氣振奮的匯聚起來。

而我也在不斷轉動的大型車架式咫尺鏡裡,看著遠出戰場邊緣上不斷新出現陌生西軍的林立旗號;外圍各軍反饋回來的戰線壓力也是一下劇增起來,單一兵種的突擊和鏖戰,也變成了更加精密繁複的步騎步騎弓弩混同協調的復合攻擊與多線反制。

然後有過了不多久,我的本陣開始失去了與後方據點和出擊營地的聯繫了。因為,據說有大量沿著渭水突然殺出的西軍騎兵,迅速遮斷了期間的一切交通和傳訊往來。

而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到某種程度的挑戰性和戰陣對弈的成就感。

這是西軍以長安舊址為依託「十面埋伏」式的圍攻之策麼,或是覺得我的部隊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轉戰之後,已經進入某種強弩之末了麼。居然敢集中了主力在這開闊地形上進行決戰。

只可惜對方如果還是用傳統冷兵器部隊的標準,來要求和看待經過初級工業化支持的新式火器之師的話,注定要嚴重的大失所望和大吃一驚的嚴重教訓了。

「開始投入排式機關銃,再讓炮營全部換上開花彈把」

我輕描淡寫的下令道。

「解除各營團連珠銃隊的彈藥使用限令……」

「結束各部擲彈兵的待機狀態……」

「獵兵隊開始自由尋找目標……」

「逐步收縮各支遊騎和輔助騎兵大隊的出擊範圍。」

「讓待命的驃騎兵、獵騎兵開始上馬和穿甲……」

「準備交替出擊……」

騎兵是用來掌握戰場主動權,製造各種有利於己的戰機和態勢,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扮演打破僵局的戰場重錘,或是出其不意的破陣快刀……

廣府,上城,

兵甲革革,呼聲震天,無數扛著長短火銃的軍士陣列,以及推拉著其他各色輕重火器的隊伍,正在魚貫穿過城下的中軸大街上,其中形形色色部伍所散發出的彪悍與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而在這場廣府三年一度例行校閱畿內諸軍的御前觀覽上,在天子缺席而很久沒有露面的情況下,一身冕服的大相國也在緊緊牽著自己十三歲的五子梁均彥;算是當眾釋放出某種訊號和傾向來,也代表著這些年時間關於世子大位的明爭暗鬥,就此暫告上一個段落了。

作為當代的幕府之主,他的膝下也有過十幾個兒女,在歷代先人當中也勉強算的上人丁頗旺;只是直到他結束統領北伐的監國身份,而在江寧自行既立為大相國和幕府當主之後,都沒有能夠成年冠禮的子嗣;

因為,如今他的長子、次子都早夭,三子的母系出身實在微賤而早早打發在外,而繼承了某隻國族旁系的家業;後來在廣府之亂當中又失去了嫡出的第四子和第七子;

因此剩下的世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就也依靠各自母族的發力而集中在剩下幾個尚且年少的兒子當中,很是鬧出一些杯葛和是非出來;但這次誰也沒有想到在默許和坐觀許久之後,他會選擇了母族最為弱勢甚至連五脈八葉都進不了,而只能算是東海道呂宋洲區區一個較大的土生外藩,早年進獻女兒為側妃所出的第五子。

當然了,選中這個兒子也不未嘗是一個信號,對那些外洲島藩所釋放出來的拉攏和安撫的態度;雖然這樣無疑會令廣府之內許多心存投機的豪門勳貴大失所望;但在如今飽經患難的他們在政治勢力和資源都大為受損,而不得不蟄伏於幕府權威之下的局面,已經足以讓這位大相國獨斷專行得決定自己的繼承人了。

這也是對他幕府後宮當中,那些愈演愈烈的爭寵和侵扎事端的某種不滿和深刻敲打了。

而在距離稍遠的地方,同在觀禮的文武百官之間,按照各自的部門和小群體的交集,也在竊竊私語的交流這上層才有的消息和渠道。

隨著東南之地最大的毒瘤和潰創,綿連數道的大雲賊陷入內亂而無暇他顧;江寧府留守司麾下的陪都三軍為首,已經相繼光復了荊湖許多陷敵地方,並且順道鎮壓了鄰近江西地方的騷亂和民變。

看起來這嶺內的局勢也在一天天的好轉起來,不由有人重新生出各種心思和想念來。不過,與此同時也有那麼不和諧的消息和存在,真真假假的流傳在他們之間。

「聽說了麼……」

「南下的西賊派人暗中前來交涉了?」

「這些乘虛而入的鼠輩有想要做什麼……」

「希望能夠向國朝稱藩,據荊南而立……」

「賊子爾敢,這是白日做夢,」

「也不算白日做夢了……」

「其實這並非是空穴來風……」

「越城嶺(湘桂間)和都龐嶺(湘桂間)以外相繼告急……」

「據說全州、道州、衡州、郴州,永岡軍盡為敵陷了……」

「黔中道和南平都護府的門戶,已然被迫敞開了……」

「已經有苟且之輩上書稱,暫可與之虛與委蛇拖延一時。」

「以待畿內諸軍成事之日……云云」

但是隨後一名突然出現的中貴人,當場代表那位正在太廟裡自省的天子,所頒布的罪己和退位詔書則再次震驚了朝野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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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8章 旋滅5


正籠罩在秋老虎的熱辣颯爽之中的關中大地東北邊緣,

隱隱銃炮齊鳴和廝殺鏖戰的聲響,從遠出的天際線上穿過來,那是作為前出的車營部隊和游曳騎兵,正在和遭遇的西軍進行接戰。

雖然打下河東全境大部地區,再攻克和收降最後負隅頑抗的西北延邊兩州,也不過時用了半個多月到二十多天而已;

但是接下來差不多又用了一個多月時間,才完成河東各軍的補充和整備,以及對河東後方通過太行山區,數條並進運輸線和交通環境的梳理和整頓;

同時,大大肅清和鎮壓地方的殘餘割據勢力和反抗力量,迫使其逃進山區才得以苟延殘喘;將位於河東主要的平原地帶和河谷地區,各處望要和折衝之地的糧料所、驛站和屯點,所構成的初始網點和延伸據點給建立起來。

另外,來自黃河下游的水路轉運進而輸送也逐漸漸入佳境,而多少從南線分攤和減輕了從河北到河東的山地輸送壓力,主要是戰時動員和軍事化轉型之後,連帶江河水系的造船產能逐漸增加。

但在戰局上率先取得進展和突破的,反而是來自黃河對岸的西南戰線上。

比如,在西軍針對性的收縮兵力和南北之間不斷拉長的戰線之後,在南陽盆地所發起的大大小小的試探性反攻,最終也演變成了一場由河外鎮守使趙隆牽頭和協調,聯動到淮南、河南境內三個主戰軍,一個防戍軍,在差不多時間內沿著方城、泌陽和桐柏三線,同步發起的整體局部攻勢。

由此奪還南陽盆地當中唐、鄧、析、均諸州和光化軍的大半數地境,只剩下西面靠近伏牛山脈和西南巴山一代還有殘餘的負隅頑抗之輩;也自此截斷了大部分南下之後的西軍各部,來自關內和山南東道的後方輸送、支援和退路。

而正盤桓和滯留在南方的諸多西軍部伍,也由此發生了明顯的分化與連帶的各種反應;

其中一部分稍加接戰和受挫之後,就毫不猶豫分別向北和向西撤退往山南西道和關內方向;另一部分則是因為相互呈遞消息的延遲或是反應明顯遲了一拍,而在心存僥倖和輕敵驕勝當中,被淮軍正面的應戰所擊潰或是迂迴包抄當中打散在南陽腹地的平原地帶上;

還有一部分則是加緊速度南下,而以某種望塵不及之勢迅速與淮軍的攻勢脫離開來,大有與南方直達江北的友軍,就此匯合抱團取暖之勢;

而最後,居然還有一小部分既錯過了正面的額迎戰,而被遺忘後變相困守在城邑裡的西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向就地逼近的淮軍所部投降。而其中甚至有人在吃過了俘虜營的伙食之後,徑直詢問能否改換門庭而繼續為勝利者當兵吃糧的可能性。

這時候,西軍相對臃腫而龐雜的體量之下,內部統屬關係混亂而號令延遲嚴重的弊端,就在這種混亂局面下被充分體現出來了。

由這些投獻的西軍部伍,我們也第一次掌握了更加直觀的西軍內部情形和一手資料。

比如相比我們在北方的河東、河北、河南地所遭遇的這些西軍,都是比較難纏或是堅韌善戰的老牌軍序或是西藩部舊;

而這些大舉南下的西軍成色則要雜亂繁複的多,很多都是西北大舉征發和動員之後,才新成立的新軍序和番號,或是二三流地方部隊擴編而來的速成產物;

因此,其中甚至充斥了大量來自關內和關西的以外地區的部眾,還有許多沿途裹挾而來腳伕、力役,以及由他們牽挽看管照料的騾馬輜重,其中非戰鬥人員的比例佔據了不小規模。餘下的戰兵資序裡,也有好些是乃父子、兄弟甚至是爺孫三代舉家男性齊上陣,而明顯有些良莠不齊的軍戶子弟兵;

至於那些看起來毫無節操和戰意的降軍,則是屬於西北勢力之間歷次鬥爭和侵併之下的失敗者;

所以在失去了世代存身的土地和身份。地位之後,只能以類似義從的長短期僱傭身份,輾轉流離於各路勢力之間,以求有所謀生和重新出頭的機會。

因此,在西軍東來之時堪稱得上是奮勇爭先,而在形勢急轉直下乃至是不可為之後,也是改弦更張果斷投敵的十分乾脆利落的所在。

而在這段由夏入秋的時間內,南方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盤踞江東江西兩浙閩地數道之地的大雲教眾,開始愈演愈烈的內亂和分裂趨勢;

還有得以抽手出來的江寧留守司,對長江上游地區所發動的奪還攻勢;目前已經重新光復了扼守出入巴蜀要沖的江陵府和中游的岳州、鄂州等地全境。

只可惜這些變故和事端都與我相去甚遠,而暫時只能觀望和關注卻鞭長莫及了。最多也就是通過人口換糧食的協議,私下資助了江寧留守司幾萬石的糧草和罐頭製品而已。

反而是在這作為主要戰場的北線,因為是時隔一個多月後準備充分的蓄勢而下,所以河東居高臨下的地理勝勢,再度攻入關內道也是形同勢如破竹的事情。

而據要而守的西軍,連同其在河間府境內所設立和營建的新舊防塞和城壘,也像是被海浪衝刷過的沙丘泥堆一般的,紛紛土崩瓦解而去了。

當然了,如果是在相對狹窄崎嶇的地形內,或是據險扼要的地勢下,這些作戰風格堅韌頑強的西軍所部,或許還有堅拒抵抗的一戰之力;但是一旦到了相對開闊和平坦的地形上,在足夠火器規模的壓制和圍攻之下,那就基本很容易演變成一邊倒的單方吊打和碾壓了。

「啟稟都帥。。」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我漫遊的思緒。

「前方便是渭河便橋了。。」

「偵騎已經發現對岸正在列陣的敵勢。。」

而渡過了前面這段的渭水之後,前面就是長安城所在的地界了,而西寧******的所謂大唐天子,就正在駐留在這座宏偉的故都廢墟之中。

這裡也是前朝開國之時著名的歷史事件——渭水之盟的發生地。

渭水之盟又稱便橋之盟,指的是唐朝時期玄武門之變之後的唐太宗李世民,與入侵的******頡利、突利二可汗所締結的城下之盟。

剛剛完成殺兄滅弟逼著老父退位等一系列政變的唐太宗,僅以親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趨渭水邊,與突厥可汗頡利隔河交涉而以相當代價完成了退敵之舉。

用後世史家的套話說,就是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條件下的作戰,為自己穩定局勢。為發展經濟、積蓄力量贏得了時間,是唐朝與突厥強弱變化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只不過,在這個時空這個和節點之上,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和足以流傳後世千古的典故呢。我不由心懷複雜之情有躊躇滿志的下令道。

「讓我們過河。。」

「過河。。」

「過河。。。」

「過河。。。」

就在左右傳揚開來的的山呼海嘯聲中,我下車換馬騎上紅老虎第二十一世,又牽上候選的灰熊貓三十世緊隨其後,開始在無數甲光粼粼的簇擁之下,向著遠出那條波光粼粼的大河行去。

。。。。。

而在西北某地,剛剛被下令過繼到徐側妃膝下的趙氏第四子趙佶,也在諸多沙州甲騎的簇擁和護送下,隨著宣旨的內使而進入到了,幾乎毫不設防的涼州首府——姑臧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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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7章 旋滅4


河東道,自太原南下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淹過了晉中盆地,又貫穿了大大部分的汾水流域。

「這是。。刺客?」

行進在還算平整官道上的馬車外,我時不時就看見幾具被放在大板車上,或是掛在路口的桿子上,打成篩子一般的屍體。

「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

「西軍方面就只剩下這些下不得檯面的手段麼」

「或者說是敗犬最後的哀鳴了。。」

「難道和你正在河東地方進行的,遷移大戶的政策沒有干係麼。」

正在我身邊整理文書的十娘,溫容笑兮的道

「據說許多尚未抵達之地的大姓和豪族,都開始爭相逃亡和出奔了。。」

「願意逃走的那也好,省了後續事情的手尾。」

我不以為意的道。

「剩下這些,不過是垂死掙扎的些許雜音而已。。」

這些針對個別人身的暗殺和襲擊活動,從我進入河東之地就已經開始頻頻發生了;只是在我身邊屢屢受挫和碰壁之後,才逐步轉向那些次要的目標。

這種東西實際造成的直接損害不大,前後也僅有十幾名將校遇害,另有不同程度的人員受傷;卻是能夠噁心人兼帶破壞佔領軍治下的統治秩序,製造更多的緊張關係和對抗氛圍、矛盾衝突的手段。

因此,沿途所過地方的士民百姓的態度,也要比河北、河南、平盧等其他地方更加複雜的多;

既有被生活的艱難和飽經患難的困厄,所折磨成麻木不仁和無動於衷式的呆滯、茫然;也有藏在閃閃爍爍的畏懼與驚恐背後,溢於言表的不信任和牴觸;更不乏在恭順和卑微的表面之下,夾雜著隱隱約約的仇恨與敵視態度。

相比地大物博而人口存留基數較高的河北道,地勢多山的河東道產出則要相對貧瘠一些,而分佈比較集中的人口比例,也造成了某種常年生存競爭和資源壓力之下的民風彪悍;而以宗族、鄉黨形式的抱團和爭鬥,也比其他地方更加緊密和激烈的多。

無論是誰前來佔領、征服和統治這片區域,都要直接面對的最大問題;而且,因為地理上的天然狹窄與險阻,在早年番胡過境當中所受到的損失要比河北各道小得多;因此在南朝兩度北伐的洛都保衛戰中,提供了源源不絕的兵員和青壯;

也正因為這些貢獻和輸血,才有了後來張德坤以一隻殘旅乘虛而入,輕取河東道北方大部建立地方割據政權的機會。

但不管怎麼說在淮軍橫掃而過的兵鋒之下,河東道境內除太原府以外的十七個州府,已經被拿下了十五個,相應的地方整治和清理工作,也隨著不斷入駐的防戍軍和守備團,還有填充要點的武裝移民所推行開來;

那些曾經林立與境內而讓歷代官府頗為頭疼和難治的,各種形形色色的山壘、城寨和屯堡什麼的,在淮軍攻城拔寨的火器面前並沒有能夠發揮出如期的作用,反而因為地理上的阻隔和消息延遲,而被相繼分割開來而不能呼應,逐一的被拔除和攻克掉,順便還產生了數萬到十數萬的發配勞役人口;

剩下的靠近關內道北部和塞外的豐州和麟州兩地,因為是河東當地殘餘將門的根本之地,又嚴重牴觸淮軍所帶來的大戶遷移政策,依舊還在依靠呂梁山脈北麓的地勢繼續負隅頑抗。

不過,我的手上也有一個大殺器,就是被俘歸順後啟用起來的前北朝宿將楊可世,從祖上的淵源說麟州可以算是他的鄉祉和故里了。

「各軍彈藥消耗普遍超出預期?」

隨後我又從十娘手中接過一章加急的公文。

「需要暫停下來整補和輸送?。。」

顯然在河東之地順利攻城拔寨的整體攻勢背後,是以比其他地方加倍的彈藥損耗為代價的,而從淮北到河北,再到河東到的補給線,已經拉的有些過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開始呈現出一些問題和積累的隱患來。

因為太行群山的阻隔,目前通過太行八徑翻山越嶺進入河東的輸送力量,主要還是得靠河北地方上組織起來的大量畜力,各種牛馬牲畜在運送過程當中傷病摔死的損失,也已經剛剛突破了三位數;

這也不由不得讓人懷念起,總能夠依託黃河或是淮河天然流域,或是分佈期間的運河水系運力,得到後勤保障和河上火力支援,而進行內外線作戰的日常。

因此,針對太行諸陘的孔道拓寬爆破工程也剛剛開始展開;雖然以目前的技術水平無法向後世一樣,改變山西交通環境的整體走勢,但是依靠人力和爆破手段的堆積,清除和填埋掉一些過於險峻的地段和要點,還是可以在預期之內見到效果的。

「好吧。。」

我微微搖了搖頭,在文書上批覆道

「讓河東境內的各個主戰軍和防戍軍,就地抽出一到兩個基數的子藥來。」

「連同河北境內後續抵達的數個補充營一起,」

「優先輸送和加強給南下攻略的主力第二、第五軍。」

至少短期內的治安維持和地方鎮壓,並不需要消耗和動用過多的火器裝備,依靠混裝的冷兵器就可以基本滿足需求了。

「先把關東門戶,河間府境內的戰事和抵抗給結束了再說。。」

「至少要維持住對關內道的俯瞰之勢。。」

「另外勒令他們不要急於進入關內道,繼續保持壓迫和圍困之勢。」

「迫使敵軍不得不來救援,為首要的目標和方向。」

「然後依託地勢之便充分發揮火力優勢,以儘量殺傷和消滅西軍有生力量,」

。。。。。。。。。。。。。。

荊湖南路,江陵府,

曾經鼎盛一時的南方內陸最大的水師基地,如今只剩下了長期廢棄和閒置的水寨,以及游曳在江面上寥寥無幾的輸送官船。

而如今,就連這些負責上下游之間中短距離輸送往來的官船,也被在舷幹上釘上了遮護的擋板,首尾都安上了船弩和拍桿、撞角,而臨時化身成為了某種四不像的「水師戰船」;就此日夜警戒游曳在江面上,警惕這來自撤城外、對岸和上游的水面襲擊。

因為在偌大的江陵府境內,可以說除了府城所在的江陵城尚在堅拒之外,包括枝江、監利、石首在內的八縣和赤岸、俞堂、藕池、孱陵等六鎮,都已經淪陷在了那些來自上游的西軍藩鎮手中了。

或者不要說一個江陵府,就是大江沿岸的各州,大都已經淪落在洶湧而來的西軍鐵蹄之下,而只能在這些外來軍隊四出抄掠的痛苦蹂躪當中,兀自忍受或是進行著微薄有限的反抗了。

而這些倉促改裝而成的戰船雖然再不成樣子,但是在江面上對上那些長於馬背而不習水性的西軍,多少還是有所優勢和長處的。因此,當城中許多士民百姓開始摳牆土和吞窗紙的時候,這只小小的水師還可以吃上新鮮的漁獲。

好在此時正當盛夏,那些明顯遠道而來多有水土不服的西軍,也在暑熱和時疫當中不得不消停下來,而讓局面暫時平靜了許多。因此,這些臨時草就的戰船,也就可以早早結束水上的巡遊,而重新回到隱蔽之處避暑納涼去了

然而,今天注定不會是平靜度過的一天,在夕陽西下的昏色當中一隻出現在江面上的船隊,再次讓江陵城頓然沸騰起來;因為這是西賊南下之後第一隻從下游而來援軍和物資。

雖然只有同船而來的五千人馬和一萬石雜米,但還是讓江陵城的守軍上下看到了某種希望,而果斷的對著城外駐留之敵發起了一次反攻;

然後在勢如破竹被搗毀的營地裡,他們只找到了一些老弱病殘和被拋棄的破爛;以及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也許在整個江寧境內都已經沒有剩下多少西賊了;

壞消息是,這些暴掠了財貨和人口的西賊,早在前段時間就已經相繼分批南下了,只怕現在都已經足以深入到了靠近五嶺山脈的永州、全州、道州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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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6章 旋滅3

西軍總帥臨時行駐的潼關城中。

「進入河東馳援的龍騎軍所部三萬,在汾州、晉州和沁州接連大敗……」

「南下逃歸者亦是十不存而一二……」

「其中統帥龍騎諸軍的徐都部署重傷不起,身邊唯余大雪營數百扈從歸還……」

「餘下前往接應的北涼副率使袁左宗的姑臧軍……」

「又有左牙前將齊當國天水官健,射聲將軍姚健的雍城弩義從,」

「在絳州的曲沃、翼城、稷山之地連戰皆北……副率袁左宗戰沒,姚健失蹤陣前」

「目前餘下人馬已經避戰退往了慈州境內……以齊當國為首收攏和整頓部伍,而據守於壺口山備敵待援,」

「如今淮敵的前探馬隊,已經開始兵進河間府(今山西運城)了。」

然後就是堂下一片靜默,因為這個現狀也意味著一旦淮軍順著河間府南下關內,就很可能包抄和截斷正在潼關城中的,大元帥府前敵司所屬及其相應的後路和糧道了。

「讓駐留在長安和同州,拱衛天子的效義四軍北上把……」

居於上首的總天下兵馬大元帥府副元帥兼都招討使趙熙沉聲道。

「朝廷收留和供養他們的族人,就看用在這一時……了」

「以北涼右率燕文鸞為領軍,並麾下騎弩士三營……」

「伺機援救北涼世子殘部,並且不惜一切手段拖住河東之敵。」

「另命第一批歸換的九原軍,東移往陝州和懷州境內……」

「已經抵達南陽的寧塞軍和永固軍,就近向方城和泌陽發起攻勢……」

「越是在這個關頭上,東面和南面的戰線越是不能露出破綻……」

待到重新振奮起來的帳下眾將帥、官佐和幕僚,都相繼領命而去之後;

「用我的印信,派出加急的飛抵羽繳……」

趙熙才回過頭來,對著自己身邊僅剩的元帥府行軍長史,兼前敵司勾管機宜荀平語重心長的道

「讓河隴方面速速加快步伐和動作了……」

「其他地方的行事可以暫且放下……」

「但是一定要先行兵發涼州姑臧城……」

「先掌握了北涼腹地和根本所在的局面再說……」

「這只重中之重的要務啊……」

然後,待到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消失之後,趙熙才對著空氣幽然嘆聲道

「就算你自小與我交好……並有盟助之約」

「但如果沒法跟上來的話,那也只能做我新朝的奠基之物了。」

「最多念在私交和舊情上,保全徐氏血脈不斷而已……」……

江寧府,留守司內,

面容有些慘淡而憔然的五路總管沖玄,也是滿臉苦笑而無奈的看著朝廷頒給他的,嘉勉戳力用事和勞苦功高的賞賜詔令。

而這一切的由來,都是建立在對淮鎮的暫時綏靖和妥協,乃至是變相的資敵為患的基礎上;卻不知道暗中授意和變相鼓舞這一切發生的後方朝堂君臣們,可能想到將來事情的演變和後果麼。

然而隨後他就把這種心思給按下了,對他而言更重要的還是眼前的職責;

比如,如何用受傷捉襟見肘的有限兵力穩定住當下的局面,而讓被夾在西南自蜀中而下的西軍,和東南愈演愈烈的大雲賊之亂當中,已經變得相當有限的官府控制區域,不至於在繼續惡化和崩壞下去了。

雖然在嶺外之地,可以或多或少的調劑、提供一些兵甲錢糧上的支援,但是在江南地方上想要獲得兵員募集和人役上的補充,卻是越來越困難了。

因為,在局部輪番出現和持續不斷的天災**之下,許多地方的青壯年不是逃走就是去從賊了;故而他手下可以支配的主要力量,一直就沒有滿員過的陪都三軍,相應的損失和消耗也越發難以獲得補充了。

這還要「感謝」他的前任護國大將軍孫靜邦,把朝廷在東南各道的可用之兵,和稍微像樣一點的地方部隊,都給折損在了針對淮鎮的江寧事變當中;

最後只有他一手打造的陪都三軍,因為某種牽涉和干係,才沒有把放在其計畫當中,而在後續的大崩盤當中勉強保持了建制下來;還收攏了崩潰掉的江東討捕軍而有所恢復戰力,勉強擋住了大雲賊的進一步擴散之勢。

但是對於上游荊湖和蜀中相繼糜爛的局面,他就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因此,在接下來的公文當中,他只希望朝廷能夠提供更多的火器,以加強江南諸道的防禦力量。

不然,他也只能繼續飲酒止渴式的暗自維持與淮鎮的私下交通往來,以犧牲朝廷在江南地方的統治權和威信為漸進的代價,換取那些可以解決燃眉之急的所需;

然後在隱隱的煎熬和矛盾的焦慮當中,等待將來重新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恭喜太尉……」

「大喜啊……留帥」

「真是國朝之幸甚……」

幾個有些急切而倉促,卻又難掩喜悅的聲音,隨著一干從外間湧入的身形,七嘴八舌的傳到了寧沖玄耳邊,

「大雲賊發生內亂了……」

「自江東、江西到兩浙,那位為教賊所竊據的州府……」

「相繼發生了火並和內訌……遍地是騷亂不堪。」

「更有地方士民、義士,籍此反正而重歸朝廷治下了……」

「消息來源可靠啊麼……」

他不由的精神一振,就像是多日的操勞和辛苦,因此暫時遠去了一般。

「可又有確切的佐證……」

「而不是那些用來敷衍輿情的東西。」

「這一次怕是有**分的把握了……」

一名負責對敵招撫和消息收集的長史,相當肯定的道。

「在下當以身家前程做保才是……」

「因為,有好幾位教賊的上層人物因此出奔在外,而紛紛被地方官軍所獲……」

「又有若干地方上的教賊大小頭領,相繼派人暗通官軍求請招撫事宜……」

「因此,教賊之亂只怕是十拿九穩了……」

杭州府境內,

作為諸多被招入京的勤王之師,來自江西道大雲教聖軍之一的金求德和法大力,也前呼後擁的勒馬在作為小神京的臨安城之外,望著遠處已經籠罩在遮天蔽日煙雲和灰燼之中,哪怕大白天也是隱隱廝殺和嚎叫聲不斷的城池。

說實話,誰又能料想到正當是蒸蒸日上而大勢已經無可阻擋的興教大業,會急轉直下變成這麼一副模樣了,這才過去了幾年時光,而從東陽府到臨安的遷都之議也才不過數個月而已。

誰又能曉得,這地上神國的殿前諸班太尉和內廳樞密、中庭丞相們的文武臣班,以及殿後的諸大小國師和法王、司教們,維持日久的平衡和制約,會因為遷都臨安之後的捐奉問題被迅速打破和失衡;

乃至從朝班上的爭權奪利和明爭暗鬥,因為小天君的一封衣帶詔,而演變從神京到地方上的各自成兵戎相見的全武行廝鬥和攻殺。

但顯然這也是他們這些邊緣勢力的莫大機會與挑戰,不若的話只怕他們還被繼續排除在外,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到聖教的核心和中樞所在呢。

要知道,因為他所在的江西之地距離這小神京距離最遠;因此,他們是打著保護聖教而剷除奸逆的旗號,乘機一路攻打那些同屬聖教旗號下的異己勢力,不斷的吞併和裹挾各路人馬過來的。

因此,雖然是到達的最晚的一路,已經錯過了許多事情和關鍵;但未嘗不能說是因禍得福的獲得,某種比較超然的身份和後發優勢了。尤其是想對那些過早參與到臨安之變當中,而已經嚴重折損了實力的各路人馬而言。

比如,來自城中所屬勢力進行安撫的代表和聞訊來意的使者,已經穿著誇張的禮服和華麗的行頭,忙不迭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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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5章 旋滅2

再度進入夏天的廣府,雖然依舊是暑熱難當,但是相對於這些年持續下來的種種蕭條和凋敝,卻是已經出現了不少明顯的改善和變化了。

而在首山宮中,

「恭喜君上,賀喜君上」

「淮逆與西賊大戰河東數場,死傷無算。。」

「此外河北、河南、山南,亦有規模不等的戰事頻發。。」

「故而據前沿回報,南下的西賊各部,一時大為震動而競相退還了。。」

「自此,江南各道與荊湖之危局,已然迎刃而解了。。」

「這有什麼好恭賀的。。」

在一片刻意的恭維聲中,大相國微微擺擺手道

「都是徒惹生靈塗炭爾。。」

「到時江寧行司運籌有功,當受嘉賞。。」

「人人加官一級,四品以上再賜門蔭一子。。」

隨著時間的退移和局勢的好轉當中,久違的輕鬆和笑容也終於爬上了這位南朝第一掌權人物的顏面上。雖然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發出

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和犧牲;但是也讓國朝上下的人力物力,前所未有的額如此團結和集中在他手上。

現今,王端臣在內的一干北伐宿將和軍中精幹種子都已經回歸和到位了,重新編練諸軍的計畫也到了可以大規模推行的階段了。

因此,在他的腹案和方略當中,無論是殘缺嚴重的殿前軍六司,還是已經名存實亡的七翼模範新軍,或是後來編練的御營諸軍,乃至幾乎損失殆盡的國之重器——神

機軍,甚至是基本淪為空架子和儀仗隊的樞密院教導軍,都需要進行相應的擴充和重建,以實現最基本的火器化和重裝配備。

這樣的話就是涉及到至少十幾個軍序,約二十萬人馬的裝備和訓練計畫了;除卻掉那些參與了天南討逆軍,又被暫時留在地方修整和補充,兼做鎮壓局勢的幾個軍序

之外,至少還有十三四萬人的裝備需求。

此外,國朝分駐各地要點的精銳和老牌部隊之中,同樣也又相應火器消耗的維護和補充需要。

故而如今,唯一能夠限制這些軍伍行成戰鬥力的,就是如今國朝各處全力開工的火器生產作坊,及其產能堆聚成足夠裝備數量的時間週期了。

大梁畢竟是地大物博而廣友海內的天朝上國,待到治下稍稍平定而海藩懾服航路再通之後,只消一聲令下就能重新匯聚起各地的物產來,全力投入到這個指定的大型

生產目標和裝備計畫當中去。

無論是天竺的硝石和鐵料,還是安南北路的精炭,或又是弗勢洲(蘇門答臘島)的紅銅和灰錫,萬洲(爪哇島)的白鉛、獅子洲的硬木,乃至巴戎洲(新幾內亞島)

沙瑤洲(棉蘭老島)、班洲(勞特島)和呂宋州(呂宋島),天南洲(今中南半島南端),安遠州(馬來半島南段)的各種出產,甚至是更遠的大、小澳(澳洲和新

西蘭)的牛馬羊畜,無不是隨著滿載的大海船而匯聚到廣府而來。

進而讓畿內沿海的各處港口和市面,在短期內重新變的繁榮玉熱鬧起來。

當然了,仗著剛剛平定天南和東海道的勝利大勢,這麼繼續以就近駐留武力威懾為底氣,繼續搾取和窮索外洲海藩例行貢賦和加捐以外的地方出產,未免有些澤魚而

竭的嫌疑,且於地方多少還是會留下不少隱患和積怨的,但是在國朝如今重振起來的軍力和大局面前,卻又都是暫時可以被忽略而不得不繼續忍受下去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又愈加惱恨起那些曾經長期把持國朝軍事營造,而世代壟斷其利益和技術的軍工世家來;如果不是這些抱殘守缺而食古不化的利益集團,持之以恆的阻

撓和拖後腿,國朝的軍備發展和如今又何須演變和淪落到這種境地呢。

他還是對這些陳腐落後的舊時代殘餘,過於心慈手軟和姑息養奸了,才有被他們所營造的假象和謊言給一時矇蔽,以至於屢屢耽誤和錯過了兩度北伐之間,發展和裝

備、使用火器的許多大好時機。

更是因此輕視和忽略了對於淮鎮前身的模範新軍左翼,這個本身擁有極大潛力和發展前景,而得以在屢次南方平定之戰,以及兩度北伐之中脫穎而出的新式軍伍,必

要的制約和掌控手段;等到「滿萬不可敵」的名聲,在為人所打壓和刻意忽略的氛圍當中開始響徹北地之後,一切的事情就開始逐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結果了。

雖然身為執掌一個龐大王朝的上位者,他並不會輕易為某件已經發生的事情和既成事實的結果後悔和惋惜什麼;但是偶然靜下心來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去想起來

,如果不是派出孫靜邦這個急於求成之輩而有所表現的干臣,卻忽略了他急功近利而試圖擴大事態裹挾朝廷的私心。

也許現在淮鎮依舊還不得不依附在國朝的旗號下,與長驅直入的西軍做那鶴蚌相爭式的長期抗爭與對戰呢。以至於東南道嶺外之地一度流行一句「孫郎妙計安天下,

賠了公女又折兵。」的笑談之言。

但不管怎麼說,在回到廣府的追責問罪當中抄家了一大批軍造世家,又流放了許多充斥在軍器南北監和將做司裡,長期虛耗錢糧的無用之人後,總算是有可以拿得出

手的批量火銃來,而且據說是與軍中流行的淮制火器,樣式外觀幾乎無二的燧髮長銃;

只是在最關鍵的銃身材質和管內加工上,還是失之於成品率所限帶來的較高成本。另外,那些原本專門為水師服務的船炮場,自叛逆手中重新奪回之後,也開始嘗試

性的鑄造一些陸上使用的輕便管炮。。

因此,雖然在火器方面的發展之上,還有著種種的困難和不少關礙,但是以國朝海陸八道所匯聚的人力物力,實現最終的預期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況且,相比淮鎮經營時日有限的淮東一隅之地所產,他更相信自己以大梁舉國之力來專注一項事業,所能夠取得的預期成就和後發優勢呢。

這樣,只消到兩到三年時間,就有了第一批可以用作嶺內平定的新銳戰力,將肘腋之患的毒瘤——橫跨數道作亂的大雲賊給收拾掉;然後在徐徐然圖求光復大江以北的地方。

這時候也許淮逆和西賊的力量,亦有不同程度的損耗,就蔚為理想了。

。。。。。。。。。。。。

而在新入主的太原城,舊北漢******營造的宮城建築之一萬年殿中,我也在栗姬和十娘的輔助下,審視著一份又一份進呈過來的名錄,

其中大多數代表的是在淮軍進擊過程當中,以涉嫌抵抗為由被直接或是間接消滅,乃至在投降之後以保護為名,強制舉家分散遷移到遙遠外地去,重新開始「新生活

」的形形色色地方豪族大戶,及其具體表現和後續處置的結果。

雖然在兵臨城下的倉促行事和情報消息收集當中,其中肯定會有所錯誤和出現不同程度偏差,或是底下人為了追求績效而矯枉過正的結果;但是對我來說卻是只有一

個基本原則,就算是寧可犯了錯在事後背著罵名和怨恨來補救和報償,也不可以錯過或是放過任何一個有所傾向的目標。

因為從一切表象之下的根本上說,這是新政權和舊勢力殘餘之間,萬全難以兼容的敵我生死矛盾;與其在妥協和容忍當中吧問題壓下來變成長久發展下去的隱患,還

不如當場挑破、引爆掉以留下一張白紙好作畫的新格局。

就像是我在出征前的那一夜,對著伏在我懷裡的迷樣生物所闡述的道理一般。

「因為,我要解放生產,發展生產力啊」

「而且時間還比較倉促和有限。」

「所以就只能採取這種短平快的非常手段了。」

「粗暴而強勢將新佔領區內的人力和資源產出,給比較有效率的調集和發動起來,。」

「你就不擔心檢出了這些豪強大族一時,將來照樣還會產生新的麼,」

迷樣生物反問道

「就算將來會在淮鎮的體制之內,重新產生新的世族和將門,那也是兩三代人以後的事情了。



我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你覺得我們還能看得到麼。。」

「話說,」

迷樣生物繼續開口道。

「這些被征服的地方大族加起來也有不少人,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除了少數識數的留下來自作為榜樣,其他的送他們去死了,」

「既不肯服從新秩序,又不肯乖乖去死,會讓人為難的。。」

「嗯嗯。。開個玩笑,都弄死也不是不現實的事情。」

被她白了一眼之後,我才微訕的改口到

「其實就是在分家和充邊,或者又是分家又是充邊當中,三選其一好了。」

「尤其是對那些老牌的大族及其支系,細化的拆分遷置之後,主幹還是要拿去充邊的。」

「這樣他們喜歡的宗族抱團,在面對那些化外土族和蠻夷的時候,也能派上點用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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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4章 旋滅

汾州與晉州之間交境,一片殘破不堪的陽涼南關,

當徐天狼再次從晦澀不明的昏沉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四處一片朦朦朧朧的黑暗和令人頭昏腦脹的嗡鳴聲。

然後他努力支撐著身體足足用了好一陣子,才在逐漸恢復起來的模糊視野當中,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那些嘈雜的嗡鳴聲也變成了那些部下們,此起彼伏的急切和擔憂問候聲。

喝過了甘甜無比的水囊之後,他再度用了好一陣子才回憶起之前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那也是令人不堪回首而格外慘痛的一幕。

就在不久之前,這位北涼世子兼東路都部署就不得不震驚的看見,他引以為豪和賴以為底氣的龍騎軍,那些披甲執銳馳騁縱橫的北涼騎士就這麼像是紙糊一般的,紛紛被淮軍樣式古怪的銃炮陣列,給掃倒、擊翻在陣前;

無論他們怎變技藝高強的變陣和曲折機動,又是如何的聚散復合來牽制和吸引、騷擾對方的陣列,乃至盤旋著輪射出相對密集的箭雨來;但是只要淮軍陣列裡密集的煙火一旦炸響,就無法扭轉他們爭相倒下被踐踏在塵煙裡的命運。

又有許多拖著煙跡的飛火雷和彈跳滾蕩的炮子,幾乎是每隔一陣就鋪天蓋地的落在龍騎軍的後陣當中,而將那些準備接應的部隊和銜接處待機的騎兵,連同他們嚴正以待的隊形,給撕裂城百孔千瘡的爛篩子。

如果不是北涼世子的大旗,依舊飄揚在後方而毫無退卻之意的話,只怕他們要爭先恐後的退逃上好一段距離才能重整起來了。

僅有寥寥無幾的勇猛之士,或者說是漏網之魚,才有幾乎衝到炮陣的邊沿上,帶著滿心憤怨和怒火,爭相飛身闖進去大砍大殺一通之時,卻又遭到了他們所一時忽略的某些事物的阻撓和妨礙。

那是掩藏在炮陣間列之中的無數矛手和銃兵,他們從令人難以注意和反擊到的死角,或是側後位置上冒出來,然後自下而上的將手中森森反光的尖銳,戳刺在甲片和罩袍防護不到的馬腹,或是北涼騎兵沒有掛甲的大腿上。

一個個的將他們放倒、掀翻在地,而變成一具具屍體或是受傷的俘虜;就這麼轉眼之間,足足數個營的龍騎健兒,就這麼如同料峭春冰一般,消融在了淮軍諸多火器所構成的野戰陣列和壁壘之前。

其中也有一些靠前陣列,因為久戰之後的疲態和破綻,被不惜代價和犧牲的龍騎軍所衝破和擊潰,而出現較大的傷亡和混亂;但是隨後就被淮軍方面更多迎上前來的中空陣列,所收容和遞補進來;

乃至頂著死傷忍著刀槍劍雨,就地變成更多靠背抵抗的小戰團,像是激流之中的礁岩一般死死紮根在所在戰場之間;而令龍騎軍乘勝追進的戰果和勝勢無法更進一步的擴大。

而隨著龍騎軍的慘重傷亡,更多附從的則在其後的各色部伍,則是足以用「土崩瓦解」來形容。

向來以精強勇猛著稱的瀚海義從,像是螳臂當車般被密集如織的火器銃炮陣給碾壓過去!

向來以「高嶺之花」自矜的湟源騎兵,被密集的銃刺矛陣推翻、殺死,然後也已開始後退和逃亡;

向來以狩獵技巧和箭術精準聞名的橫山箭手們,在與淮軍的對射數個回合當中,被擊墜如雨的炮子和連綿跨射的銃擊,打的死的死,傷的傷,開始滿山滿谷丟棄陣線逃竄。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在餘下衷心不改的北涼健兒,且戰且退的拚死向外突擊之下,從逐漸多面包圍合攏起來淮軍最薄弱處,給衝出去了不少人。

然而,這只是他們的敗績和頹勢的一個開端而已,沿途地方那些對他們畏如虎狼的土團、鄉勇之流,也突然改弦更張的開始偷襲和騷擾他們,乃至各種擺在明面上的不合作與抗拒。

結果就是這只從地方幾乎得不到多少助力和休整片刻的北涼殘旅,在不斷的流血和衰弱當中急劇減員著;最終,當疲憊不堪的他們在通過子夏山的石堂溝時,卻是冷不防為淮軍所潛藏的獵兵所襲,徐天狼本人連人帶馬當場飲彈而倒,

當場擊穿他心愛坐騎「黑牙」馬頸後的大鉛子,又裂作數片而盡數嵌入徐天狼的左胸下,頓然受創數處而血流如注片刻之後不省人事了。

餘下的北涼殘部再次嘩然而潰,開始自相奔逃而去了;最後依舊護送和追隨著他退到這陽涼南關中,竟然只有大雪營和鳳字營殘餘在內的不足千餘人了。

聽到這裡,徐天狼再度忍不住一口帶著烏黑血塊的猩紅噴出來,而軟軟失神的癱坐在關城唯一完好的牆角下。

真是,

對不起了,小泥人;

對不起了,南宮;

對不起了,母親;

對不起了,各位……

隨著這逐漸失去意識之前的低聲呢喃,他的這一生也像是走馬燈一般,電光火石一般的閃現出來。

作為北涼鎮的第一繼承人,他不得不從小就開始藏拙和裝傻,直到冠禮前都是一副浪蕩子模樣,扮演一個令人嫌惡的大害蟲角色,乃至闖出許多不癢不痛的禍害來;直到被變相的放逐出去而來到洛都遊歷,發生了許多事情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又在發生洛都政變時孤身逃出洛都,卻又與兩個相識相知的紅顏知己南宮和姜泥失散。

歷經艱辛回家正好趕上老父病危突然爆發,清洗了家中的異己聲音和其他勢力的暗樁,重新掌握了北涼鐵騎,又找回了心愛的小泥人;但是隨後也與周邊勢力的摩擦加重,馬上要開始火並和對峙時,卻是北朝崩滅的消息傳來。

在來自西方突然介入的外力和支援之下,新進與許氏締結了姻親關係的昔日宗主趙氏,也開始連橫合縱的統合和懾服各方的西軍勢力,以尊奉一個李唐宗室旁支為天子的名義,開始開始籌劃和推動整體東進的大征事業;

而作為北涼實際的領軍者,他也想要功成名就的同時尋回愛人,然而未曾想到才回到中原之地,就在初陣淮軍中轉戰不利,眼看就在倒在折斷征途之中了。

因此,他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卻是定格在了逃出洛都之前那場最後的私下訣別;自此以後就與玉人天各一方而徹底音訊斷絕了。

而在淮地正在排練的某個歌舞團體當中,某個領頭的女子也是似有所感的突然對著某個方向,莫名其妙的留下淚水來,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還有許多被迫砍掉的**和沒能發出來嵌入片段,大概有好幾萬字因為僅限於牽手的緣故,只能在日後尋機陸續向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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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3章 捲蕩10

紛亂一片的戰場後列,無名的矮丘之上。

淮鎮四騎(馬軍)都(監)之一的羅克敵,也在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偶然還對著身邊正在記錄的虞侯交代著什麼。

牆式衝鋒的最大好處,就是在肩並肩馬並馬的情況下,基本可以不用顧慮來自身後和身邊的威脅、殺傷,而只消全力對付面前衝擊的敵人就好;這樣完全可以省卻掉大多數的防護和多餘的裝備投入,而變相抵消掉敵人作為傳統騎兵,所擅長的大多數技藝和經驗。

因為只要敵人沒法衝破我方的隊列,就根本沒法依靠精湛而熟練的馬上對戰技藝,來形成近身殺傷的優勢和上風;反而是被迫要在相對單調而呆板的正面衝擊和突入當中,和你比拚運氣和力量之類的粗淺因素。

這樣只要馬刀、火銃和旗槍三件套,搭配一塊胸甲,甚至是一身過得去的軍服,就可以滿足基本的需要的。在裝備成本和後勤維持上要簡化得多。

因此,只要是各會起碼的人都可以考慮一二,在兵源選擇上也有更大的廣泛和靈活性;雖然剛剛訓練起來很有些繁瑣和難度,但是一旦訓練成型並且行程足夠規模之後,為維持和使用成本也是相當具有性價比的。

只是,就像是某種生生相剋一般的道理。這種原本對上北涼軍的白羽輕騎和游射藩騎,幾乎是無往不利的騎牆戰法;在突然自潰亂輕騎中掩後殺出人馬具甲的左騎、右騎為先手,數營重裝騎兵的猛烈衝撞和抵擊之下;頓時像是被重錘猛然揮擊過一點的牆面一般,頓時在原本尚且維持的牆陣中出現了明顯的裂紋,然後又變成了四分五裂被撕開來的突破口。

而被外力契入、突破之後散作無數段的騎兵陣列,就不再是完整的線狀對敵牆面,而喪勢了原本的最大優勢和集群規模的加成,而不得不與馬術和騎射明顯更勝一籌的北涼騎兵,就此雜亂無章的混戰成一團。

而在這個時候明顯處於數量劣勢的北涼騎兵,卻是在配合嫻熟的小團體合戰和圍攻當中,表現出了明顯壓倒性的上風;以至於那些本能靠在一起的淮騎,被他們仗著馬重甲厚的優勢給一遍又一遍的打散當場,而再度陷入到捉單放對的近身搏殺和對抗當中去了。

甚至在他們的鼓舞和號召之下,就連原本被擊潰的白羽輕騎和殘餘的附從藩騎,也掉頭回來加入到了逐片逐段的追逐和攻殺當中去;因此,最終淮軍所構成的騎牆已經徹底消失不見,而只剩下一片亂哄哄追亡逐北的戰場景象。

而正位於後方觀戰和評定的羅克敵,也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看起來淮鎮的騎兵建設之路還是任重而道遠啊,好在如今的懷著已經有了足夠可以揮霍和浪費的底氣了,這些損失也可以換來更多的改進之路和對敵的經驗。

然後,他下令向著上空射出了數隻號箭,又變成在高空中炸響成型的集團彩色煙雲。

而在這個時候,對陣之中的徐天狼心中的莫名不安和警兆,也由此達到了最高點;這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直覺和感應,曾經在多次看似在不起眼的危急關頭,挽救過他和他的家族。

「吹號,下令左右騎窮寇莫追,就近重整再戰」

因此,他本能的想要馬上做些什麼來對應。

「大雪營。。準備隨我出陣。。」

「脂虎營、龍象營、渭熊營,準備左右殿後和壓陣」

只見他的話音剛落,而變成四下轟然刀槍齊舉動做起來浪潮的同時。忽然已經被突破的騎牆靠西側翼,猛烈排射出一陣火焰和彈雨,驚得徐天狼猛地在馬鞍上往後拽了拽韁繩,霎那間他視野當中景象仿若是是都給染紅了:

正在突進的那支左騎重裝隊伍被吹拂過來的煙霧和嗤嗤作響的細碎軌跡給吞沒了,不少人像是被急風吹倒的麥禾一般的,從馬上翻滾墜下便倒在翻飛濺落的泥濘或血泊裡不動了,看起來瞬間就蒙受了相當的損失。

而從那些不顧一切競相散開的騎牆背後,則開出了成排成列手持長短矛槍的步行白兵,他們的兩側和身後是列成許多橫隊隊的火銃手。

那些鉛灰色甲服的火銃手,穩穩用自己的手臂和同袍的肩膀,叉架住自己的火器,口哨聲聲當中每伴隨著長矛方陣前進一段,就停下來裝填彈藥齊射一番;而後矛手步兵們齊聲大喊著「長風」「萬勝」的口號,將長矛統統端平齊齊推走,形成道交錯斜上的尖銳洪流,逼靠著衝到面前的騎兵無法輕鬆近身。

很快,從崩決的騎牆兩翼冒出來的火銃和矛尖,及後方顯露出來車壘連續不斷的跨射過頭頂的輕重火力交織在一起,使得追尋著崩潰騎牆猛突狂砍的數千北涼騎兵,頓然陷於了綿連不斷死亡陷阱與糾纏的泥塘中;

他們和坐騎一起哀鳴著不斷倒下,人馬屍體慢慢疊滿了溪流和高地間的區域,殘餘的騎兵也喪失再戰的勇氣,轉頭朝本陣所在的西南台地潰逃而去。

而在特製的高倍咫尺鏡裡,徐天狼甚至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那些熟悉將校們的遭遇和下場。

比如率領右騎軍第一營的副使李彥超,馳騁於敵前而數度衝陣不退,結果為炮子所中人馬俱摧;

而左騎軍總旗官何仲忽,在距敵五步之內為數隻敵銃交擊,那胸前的明光重鎧被轟得支離破碎,連慣用闊刃戰劍都連帶著被打斷了,沉重的鉛子從他的後肩胛貫穿而出,還帶著飛散的血練和碎甲,

接著這位總旗官前仰後合了下,伏在馬鞍上似乎還要掙紮著繼續作戰。卻被馬下數名淮軍白兵窺得機會一哄而上,將垂死的他直接拖下馬來,掏出匕首和短刀揭開他的鎧甲,對著其暴露出來的脖子和肋下要害處猛戳猛刺,結果了這位。

而在這場步騎對陣格外紛繁血腥的戰鬥當中,一個又一個中空的淮軍大型陣列被顯露出來,其他潰散的淮騎也得以重新聚攏在一起,而開始填充進這些中空陣列之間的空隙;

而這些陣列競相將步矛和銃刺如豪豬般放開,一邊在緩步推進當中抵擋著成群結隊北涼騎兵的襲擊,一邊用密集如篦篩的火器攢射來予以回擊,中間還夾雜著小隊的炮車和精準善射的散兵,兇猛地對抗著北涼騎兵噴出一波又一波的。

無數長矛、戰馬、火銃的煙霧,時而錯雜,時而衝撞,時而分散......

。。。。。。。。。

而在後方的晉州臨汾(今山西臨汾市附近)中。

北涼軍留守的資深老將兼糧台監押典雄畜,也怒目圓睜的身插十數隻短矢,而連同一群官佐部將一起死不瞑目倒在了當地河東軍殘部反亂,所伏殺於刺史府衙的血泊當中。

隨後,一支來自上黨長治而穿過橫嶺山抵達晉州的淮軍,在本地叛亂河東軍的接應下,堂而皇之的開進了臨汾城中,掃平了殘餘據守北涼兵的最後抵抗。

而這時,來關內的北涼軍大部先頭人馬,才堪堪抵達南面的襄陵縣(今山西省襄汾縣)。自此,一場出乎雙方意外的激烈攻守與遭遇戰,就此在隔著汾水東西岸之間拉開了帷幕。

這本書的後續,會以主線綱要形式陸續發出來,大家不用擔心沒有結果。

事實上相應的大綱和現成的分支劇情,都已經完成了相當部分,將來如果有網站看得上的話,還是可以繼續換另一種形式續寫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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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2章 捲蕩9

徐州,彭城。

已經官拜十三路經略司左都判事的趙鼎府上,以內院僉事胡松年為首的一眾官員,正在帶著某種失落、嘆息、失望、錯愕、驚訝的複雜表情紛紛離開而去。

「大人。。又何至於如此呢。。」

作為趙鼎之長子,已經十七歲慣性過冠禮,而被留在身邊佐理庶務的趙汾,小心翼翼的詢聲到。

「不過是求得稍加寬仁,不豫過多殺傷與屠戮而已。。」

「就算大人知有不妥,又何須下令決然謝絕門外,就此不再往來了呢。。」

「你能看的僅僅是這些表面的功夫麼。」

頭髮已經有些灰白的趙鼎,有些不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長子,沉聲反問道。

「或者說,你真的覺得他們所言甚有道理?。。」

在他離家投奔淮鎮之後第七個年頭,才把家人給接到身邊來;而這個兒子在鄉下侍奉母親呆的時間太久,已經有些失之近身的沽教了,也不免影響到了現在的格局和眼界了。

但不管再怎麼失望也是他傳世的骨血和後裔,有些東西還不是不得不與之挑明開來以免踏錯的。

「有些東西形似正確或說頗得道理,但不代表就能合乎時宜而隨便採用了。。」

「清理新服地方的豪強與大族,那是在位主君不可公然言說的既定之策。」

「不是靠一群人的上言和公議,就可以輕易扭轉的影響的了。。」

「而對於淮鎮上下軍民百姓而言,能夠少收納一些舊日的殘餘與宗黨。」

「也意味著日後的天下格局和仕途之任中,更少的分潤與競奪之選啊。」

「這就是眼下眾所推動的基本大勢,也是不容妨礙和阻卻的進程。」

「他們這一時濫發的善心和憐憫,實際上於局勢毫無補益,卻是已經毀掉了自己的前程和出路了。」

「就算是日後都督府打下的疆土再大,也沒有多少他們施展從容的機會了」

說道這裡,趙鼎不由沉重的嘆了口氣。雖然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一些他曾經看好的人選和仕官種子,在這種形勢下也不得不選擇放棄,乃至與之撇清關係了。

「大人。。您是說」

趙汾不由霍然一驚,本能的顧盼左右抑聲道

「就算是本家府上也無所避嫌麼。」

然而,趙鼎冷冷的看著他卻是嘆息著久久沒有說話。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將事情推到這一步呢。」

趙汾好容易才鼓起勇氣勸說道,

「將此間情形通傳出去,於大人的名聲實在有損啊。。。」

「也會引人非議和傳言紛紛的,」

「當然是身為屬下的基本避嫌了。」

趙鼎嘆氣的聲音更大了。

「上位者自有知情的渠道和處置的方略,」

「但身為一方判臣的我,也有非表明不可的立場和態度。」

「他們的聚眾上書之舉,已經公然捅到了我的面前。」

「正當被動身處其間的我,若還是猶疑不決無所表示而仍由行事的話。」

「豈不是又坐實了別人口中的首鼠、觀望之實了。」

說道這裡他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就算是日後於你,也是有所妨礙的。。」

「況且,正因為我是身居其位的北人,又曾與地方關係匪淺,他們這才得以把事情推倒我這裡來。」

「若是我再無表示的話,豈不是正遂了人家的陽謀了。」

「無論將來他們發生什麼事情,旁人都會最先想到我的干係。這是於公心而論。。」

「如今,眼見得都督府稱制北地已經是不可阻擋了,不免有人生出了各樣心思和想頭。」

「乃至為了更多晉身之途,不惜掀起黨同伐異的風波和潮流。。」

「而於私而言,我一生所求的抱負和施展的大用之期,也就盡在眼前了。」

「相比之下,這些許名聲的得失又算什麼。」

「反過來說,這些人太拘於這一鄉一里的小處和細節,就頓時失去了胸懷天下的大格局了。」

「在仕途之上也是難以走得遠的。。」

說到這裡,趙鼎再次總結道

「說千道萬,你要明白如今趙氏的立身之基。。」

「靠的可不是這些應時而起,投身和攀附上來的鄉黨故舊。」

「而是在聯校新學裡所歷年培植的,那些師生之誼和授業的淵藪啊。。」

「亦是你要多多請教、結交和往來之選。。」

。。。。。。。。。。

河東,汾水上游的西河縣附近,廝殺如潮,喊聲震天。

徐天狼也在不緊不慢的指揮著麾下龍騎軍和白羽輕騎,仗著離合之兵傑出的機動游弋,將當面所遇到的敵人給穿插和包抄、分割開來。

在北涼健兒怒風狂瀾般的衝擊下,那些各色旗號敵軍所倉促具列而成的陣列,就像是潮水演過的沙洲一樣紛紛的消融和蹦解開來;只剩下一些殘餘的「頑石」,努力揮舞著各色兵器抱團在一起勉強負隅頑抗著。

但是徐天狼仍舊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夠踏實和不確定,

說實話,他已經見識過了這些部伍所配備的火器,面對密集的陣列或許還有些威力,但是對上馳騁如風的騎兵,就未免有些追之不及又很容易猝不及防,甚至還不如弓弩好用一些,

實在與久負盛名吊打半壁天下的火器之師相去甚遠了;隨即,他突然眯起了眼睛,火速收起了對對方的小瞧;

因為,他在那些潰退下去的敵勢當中,見到了一整條騎兵組成的牆面。

沒錯,就是由許多並列的騎兵所構成的漫長牆面;雖然還只是分成很多段,以小跑的速度而緩緩向前推進這,但是那種整齊劃一的森森肅殺和坡面而來的窒息感,就已經讓人自由一種望而生畏的緊張和戒懼了

那些正在追砍得興高采烈的西涼附從藩騎,幾乎是毫不猶疑的紛紛一頭撞上去,然後就在交集那一刻的嘶喊、怒吼、慘叫與沉悶的撞擊、撕裂聲中,絕大多數都變成穿在對方挺舉並排旗槍和馬矛上,參差不齊的血色裝飾物;

只有少數運氣好的騎手能夠成功的撞進去,然後擠出些許缺口之後,隨即就被後續遞補的騎兵給彌合起來而踩踏過去。

而唯有隨後而至的白羽輕騎,能夠依靠靈活輕動的騎術及時在陣前轉身過來,而迅速脫離即將與之的接觸和衝撞;然後卻又在騎牆突然連片冒出的煙火點點當中,像是風中凋落的葉子一般紛紛跌落下馬來;

轉眼間靠得近的那部分後隊,就已經消失了大半數;而少數沒有中彈卻被纏拌住的白羽輕騎,則被那些敵牆毫不猶豫的撞翻,踐踏過去而消失不見了。

「馬上所發的火銃?」

徐天狼微微皺起眉眼兒。

「這是騎射戰法的變體麼」

他很快就看出某種端倪和判斷來。這種橫做數列的騎牆戰法,雖然看起來推進的速度不能太快,甚至為了保持基本的陣列對齊,沒法全力的衝刺和突擊;但是也保持了相對的穩定性,而讓在馬背上發射的火銃,有了某種意義上的密集度和準頭。

當然,在他手中仍有足夠的預備隊,作為北涼王的親衛和核心精銳力量的大雪營,就是取自所謂前朝盧綸《塞下曲》「大雪滿弓刀,單于夜遁逃」的典故,曾經在賀蘭山口創造了以八百大破上萬人的戰績;

另有他傚法三國時「當避白馬」的典故,選延邊藩部子弟伴從而號稱八百白馬義從,所組建起來的鳳字營,在塞外諸侯當中可謂是聞風喪膽的存在。

又有來自脂虎、渭熊、龍象、左騎、右騎等,徐氏北涼鎮根本五大軍序的各自一營甲騎,這些披甲執銳的存在,已經足以用來改變戰局或是挽回不利的趨向。

對他而言,這種讓騎兵傚法步隊集群的馬上列陣的牆式戰法,顯然是已經偏離了離合之兵進退自如的初衷,而走入了某種不倫不類的邪道了,直接就用更加強大的甲騎衝鋒來打破它好了。

「誰願為我破敵當先?」

污拉的《草在拜占庭》。。不是《鷹揚拜占庭》終於完結了,據說下一本是殘唐,真是期待撞車的那一刻啊啊。

還有一個令人遺憾的消息,由於本書超過合同約定字數過多,雖然感謝編輯一再寬限時間,但還是不得不在十章以內盡快收尾了。

下本書的構架也已經基本完成了,就是在唐末農民起義軍的浪潮中,以底層身份掙紮起伏到開創另一個新時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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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1章 捲蕩8


當我的本陣和輜重車馬,穿過重重險峻的太行群山和崎嶇山間峽道,出現在平地之上的時候,就得到了上黨台地北部最後一座抵抗的城池,泌州首府泌陽城(今山西唐河)也宣告落城的消息。

自此河東內線的上黨四州既下,河東之地的側腹就毫無險阻可言,而河東前往關內的通路也對我們敞開了門戶,而隨時可以將其截斷掉。

相對於號稱「八百里秦川沃土」「帝王基業」的關內道,或又是中州第一勝要的河南都畿道,或又是中原富有其半的河北道,史稱「表裡山河」「千里縱橫」的河東道(今山西省大部和河北省西北部),其實大多數的境域都是群山疊嶂的險峻所在;

因此,河東下轄的太原府和蒲、晉、絳、慈、隰、汾、沁、遼、嵐、石、忻、代、雲、朔、蔚、澤、潞,共十八處府州的絕大多數城邑和人口,被沿著蜿蜒的山脈褶皺和裂谷河流的走勢,而高低落差的分割開來之後,又集中在了東部上黨台地,以及西北向的太原府到西南向的河中府,在內的幾大片盆地之間。

結果,一旦被突破了東面的太行、太岳、王屋的群山險要之後,這些分佈在大小山間平原和盆地、河谷之間,諸多的大小城邑和領下之民,就是被順著地理之勢逐一鼓蕩而下的基本結果了。

因此,僅僅在潞州首府長治停駐和修整了兩天;當我的本陣再度發兵西北翻過河東腹地的太岳山脈,而進入三晉樞紐——汾州所在的晉中平原之後,北面正在負責攻略太原府的戰役,也已經進入到了落幕的尾聲了。

在河東路打擊軍軍使兼第六軍統制折可適,統合各路人馬先攻後退的圍點打援兼誘敵戰術下;最終於被斷斷續續圍困的太原城下,大破馳援回歸而勞師疲敝的河東軍數萬;

其中臨陣殺獲各萬餘人,殘餘所部在前偽北漢國主張德坤的率領之下,已經競相沿著汾水中游退往南方的臨汾盆地了;

然後,喪失了鬥志和抵抗意志的太原城自此無血而下。畢竟,還有什麼能夠比當著守軍面前,親眼見證援軍和主力被擊垮進和殲滅,更能夠打擊士氣和摧毀抵抗意志的結果呢。

而這個時候來自西軍不明數量的後援,才剛剛經由關內道北延州進入河東之地,與分頭南下打前哨和搶先追擊敵勢的數路平盧、河北籍先兵,開始遭遇和接戰起來。

。。。。。。。。。。。。

與此同時的汾水下游,

北涼王世子徐天狼,字風年,也在火速揮師北上的日夜兼程當中,大隊龍騎軍行進起來的煙塵,遮天蔽日的匯聚成一條首尾望不到邊的長龍。

作為西北藩鎮和將門世家當中舉足輕重的一流門第,他的祖上曾為賀蘭山左的瓜州趙氏的附庸和部將,後來得以在涼州以北自立門戶而成為一方豪雄和將門世系,由此也與昔日的恩主和上家趙氏,維持了某種世世代代複雜難辨的淵源和紐帶;

雖然他自小以紈袴形象著稱於世,實則胸藏溝壑,腹有良謀。因此,在後來西北地方勢力的傾軋與鬥爭當中,他既是為了自保也是韜光養晦,早年長期離家在外遊歷於中原,甚至一度隱姓埋名而待在洛都的市井當中,以結交各色三教九流為樂,很是體會了一番別樣的生活風味與意趣,也結識下了好幾位令人刻骨銘心的紅顏知己和肝膽相照的友人。

直到後來洛都發生大變,而他也不得不逃出這片已經淪為人間地域和修羅場的死地;一路向西逃亡過了潼關而最後回到了家裡,接過病重不起老父所交付的家族重任,並以聯姻方式取得了逐漸疏離的故主趙氏援助,重新將北涼徐氏一族的聲威重振起來,

然而,他此刻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情;因為,在他親帥兵馬前來之前,那位便宜姐夫兼做連襟,所親自傳下的話語卻仿若還是還歷歷在耳的。

按照對方的言中之意,其實這種局面未嘗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府和西寧朝廷,所直接或是間接推動和促成,乃至頗為所樂見其成的結果。

就像是歷史上那位借勢西進而創下一代基業的承光天子,甚多令人津津樂道的某種故事重演了一般的;

如今在西軍的旗號之下雖然番號和軍序眾多,但也有親疏遠近的三六九等之別;而那些並非核心與立場傾向性有問題的雜流、外圍力量,乃至被迫脅從西寧朝廷或是後來才降服的地方力量;將扮演的是為王前驅的墊腳石和先行鋪路的角色。

在各種刻意營造出來的眼前利益和短期厲害所趨之下,不得不將部眾、子弟大量滯留在南方不得歸還,而將空虛之極的西北腹地和世代相傳的基業,就此留給趙氏所主導的西寧朝廷及其親近的實力派。而那些先期以備敵為名抽調退還北地的親近勢力與人馬,則是其中尤為重要的一環和後手。

這樣就算他們有所反悔和醒悟,想要及時抽身歸還的話,在已經佔據的地盤和財貨對將士的吸引,還有當面南軍和淮軍的交錯糾纏之下,也是騎虎難下之勢已成了;就算是有人想要不顧一切抽身而退或是改弦更張,以督陣和嚴懲臨陣脫逃為名已經佔據好後方通路和勝要之地的親信所部,將會成為他們不得不吞嚥下去的哭過和夢魘。

然後一亦時機成熟,就可以傚法唐高祖拒外敵而受內禪的故事,完成西唐退出短暫歷史舞台的例行更替,便是一個掩有西北半壁天下為根本的新朝格局,

而徐氏北涼王這一脈,將成為為新朝定鼎之後休戚與共、世襲罔替的第一流外戚和世家門第,以開國六王之首的身份坐鎮河東而經略兩河。

因此,在盡力援救河東道的同時,也要注意保全實力和收拾地方人心。為將來長期駐守和經營下去早作打算才是。

然而,接下來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雖然傳出多處與敵交鋒的戰果和訊息,但最後所獲卻都是平盧軍或是河北兵、乃至河南梁軍的旗號,而正兒八經淮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說實話,他對於號稱「滿萬不可敵」「野戰善守第一」的淮軍,也是聞名遐邇已久而頗有些期待玉較量之情。

然後有一個消息讓他心中積累的不滿和憤恨,頓然一下子被堆聚到了極點。

因為,就在他們這些援軍抵達之前,河東軍就已然從太原城下爭相敗退回來了;然後更加糟糕的是,就在他的先鋒抵達臨汾城之後,才發現當地的河東郡已經是群龍無首,而形同一盤散沙了。

因為早在他們得到援軍要來的消息之前,身為河東之主的順義王張德坤,就帶著一隻親衛在外出巡視地形過程中,就此不知所蹤而再也沒有回來了。然後餘下的部伍軍心打亂而不知所措,待到西軍到來之時已經是紛紛搶了府庫和軍資各自散走,繼續留在地方上可謂是十不存二三,而且惶惶不可終日了。

直到數日之後,才有人在西面山區中得到了比較明確的消息。這位前北漢國主兼河東之主的一代梟雄人物,最後還是選擇了顧全自己安危,而拋下大多數的軍隊和民眾,僅僅帶著少兒精銳的親信,帶著大批最值錢的細軟,就此沿著河東西部的石州(今山西臨汾)境內呂梁山脈之間的峽道,就此逃亡到關內的綏州方向去了。

而且直到數年之後,再次有人聽到疑似是他的消息之時,卻已經是在安西都護府的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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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90章 捲蕩7

大江以南地區,氣氛頗為沉重和壓抑的江寧府留守司當中;

形容越發枯廋和憔悴的行軍大總管寧沖玄,總算迎來諸多噩耗當中那麼一絲絲的好消息。

因為,江北的淪陷之勢暫時被停住了,無論是上游看起來三面臨敵唯余一線的江陵府,還是僅隔一水而岌岌可危的鄂州城,依舊在當地官軍勢力的掌控中。

「眼見入夏之期,據聞許多西賊士卒和戰馬,都開始出現水土不服的徵兆?」

「一些部伍因此後繼無力,而不得不就近停駐休整了。。」

「有探子冒死回報,在荊湖道境內的西軍,疑有多部人馬都爆發了時疫!!!」

「各處西賊駐留所在之外,皆有被填埋起來的不少新坑。。」

「此外,有多人親眼所見到朔方、九原旗號的兵馬,放棄抄掠所得而相繼匆匆回師北上了」

「難道是因為。。淮鎮那邊發起的攻戰之勢,開始奏效了麼。。」

有人說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想和可能性來。

而寧沖玄卻是不禁苦笑了起來,已經他再次接到了來自嶺外廣府與此有關的密旨和授命。

就讓他以陪都留守和暫攝總攬嶺內東南諸道全局的身份,更進一步的結好和溝通叛離在外的淮鎮,以實現那借力禦敵的曲線救亡之事;

乃至特別准許他,用各種常規或是非常規的手段和法子,比如收買和利誘、說動起內部的高層人等,鼓吹和煽動輿情什麼的。。驅使其所屬勢力與西軍長久的相爭下去,而為國朝休養生息和重建武裝,爭取更多的時間和緩衝的餘地。

但是在現今這個局面之下,他又能拿得出什麼足以讓淮鎮動心的條件,或是可以曉以厲害的關鍵點麼。

這個總管嶺內諸道事務的頭銜雖然聽起來,然而以他如今手中能夠掌握的資源和權勢所及,所能做的也不過時一些堵缺補漏性質的裱糊工作,東拆西補的竭力調劑著手中僅有的力量,努力的防止局勢更進一步的惡化和擴散,卻是沒有餘力再有什麼更大的作為了。

。。。。。。。。

而在太行八陘最西端的第一陘——軹關陘(今濟源----侯馬),位於王屋山脈的蜿蜒險峻山道之中。

「快快與我跟上了。。」

親自挽馬步行的順義王張德坤,也在嗓音嘶啞的大聲催促和鼓舞著左近的將士,讓他們不斷的加快速度,或是重新抬起沉重的幾乎要停止腳步。

「想想你們的妻兒老小,想想爾輩的身家所有,」

「無不都在等著我們回去救護。。」

「我河東軍的存亡興廢,眼看就在此一舉。。」

「為山九仞極近登頂了,萬萬不可懈怠和鬆弛片刻啊。。」

而在他們所行經過的地方,許許多多因為損壞或是受傷,而被毫不留情拋棄和推下山崖的車馬,就這麼斷斷續續的散佈在各處的山澗、溝壑之間。

而一些牲畜甚至還沒有當場死去,而在附近冒出來的野獸慢慢的靠近和覬覦當中,發出絕望的哀鳴來。這一切,就仿若是在當年河北的漫天風雪之中,被張邦昌擠兌的無處立足而走投無路的他,帶著身邊僅有的數千輕騎,就此馳入河東的歷史重演了一般。

為了威逼利誘的說服,這些將士放棄帶不了的多餘輜重和負累,他甚至許下重賞和承諾,只要能夠搶先於那些淮賊一步回到太原府,每個將士都可以得到豐厚財貨的酬功和直接待遇上輟升的獎賞。

因此,在多管齊下的各種手段吉利之下,他這只軍隊也算是爆發出了極大的士氣和熱忱來。盤旋在山道之中連綿呼喝此起彼伏的激烈人聲,也像是要把天雲震散、捅破了一般。

按照他的計畫和說辭,那哪怕是如今局面在怎麼惡劣和難以收拾,只要能夠及時引兵趕還回太原府,那一切依舊大有可為也萬事好說了;

畢竟,太原府有堅厚的城牆可以阻敵,也有充足的儲積可供長期資用和堅守下去,更別說城中的二、三十萬口民的底子在,隨便擇檢青壯都可以再擴充出三五個新軍序來;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這只出外的大軍,可以趕回去作為保衛太原府的主心骨。

另一外面,則是寄希望於外部破局因素的考量,

雖然已經果斷下狠手,清除了軍中與西軍有關而可能成為妨礙的人和事物,;就此拔營北上回歸河東腹地,但是他卻並沒有放棄在大局牽動之下,對於西軍方面的指望和後續的算計。

因為這也算是一場豪賭,用他最後的一點底牌和籌碼來引動整個岌岌可危的局勢;進而迫使西軍方面在後方和補給線的重要一環,由此出現嚴重缺失和破綻之後,不得不做出相應的對策和舉動;從而被動和直接的被牽扯進與入侵河東的淮軍對抗的第一線來,而變相的減輕自己的壓力和損耗。

這樣只要他堅持的時間一長,無論是西軍還是淮軍,都將被拖進這場慢慢無期的對戰和消耗當中去,而令他有了更多破局的機會和可能性。

抱著這種複雜而煎迫的心情,他們終於走出鐵剎關內的漫漫王屋群山,而重新來到了相對寬敞而平坦的絳州\\/曲沃盆地上;由此一路不停的沿著汾水直驅臨汾、洪洞、趙城、霍邑,簡單搜括地方得錢糧並甲兵數千後,又過靈石、會丘、孝義、平遙諸邑,復得許多騾馬牛畜並伕役驅使軍前。

這才在混亂無比的淮軍出沒消息和滿地真假難辨傳言當中,抵達了太原府尚在地方控制當中的祁縣,也獲得了臨敵的第一手消息。

然後,又穿過了同樣混亂而失控的文水、清遠、交城,抵達蒙山北側汾水上游的最終目的地。

雖然四野裡不乏戰火肆虐的痕跡。但在遠處巍峨聳立的太原府陽曲城頭上,依舊飄揚這是北漢朝廷的金烏踏日旗幟,這不由令張德坤在內諸多一路緊趕慢趕,損失了不少輜重和騾馬的河東將士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當他們在騎兵們構成的先頭引領下,帶著滿肚子的思鄉之情和各種想念,迫不及待的奔赴到城下的時候,迎來的不是城上某種歡呼雀躍和迫不及待打開城門的舉動,而是大片嘩然叫喊聲浪。

然後在片刻不明所以的錯愕和停止之後,從城西、城東同時捲蕩而起的大片煙塵,還有如同浪湧徐進而蹄踏奔滾如潮的震感,霎那間就刺破和沖散了這些剛剛回到家門外河東將士,難以抑制的欣喜與雀躍之情。

而在兩大片風煙塵滾之間,居中高舉的馬蹄印風雷旗赫然獵獵在目風中。

「淮騎。。」

「是淮寇的騎兵。。」

「就地備戰應敵。。」

「丟下所有負重,火速向城牆靠攏。。」

隨著這聲淒厲的叫喊聲引發的連鎖反應,整個因為急速行進而有些散亂的軍勢,像是炸了窩一般的鼎沸開來。

而最先抵達城下的數百河東騎兵,也頗為英勇的轉身份兵城兩支,迎頭對撞上東西交擊而來的大隊淮軍騎兵。就在一個短促叫喊和怒吼的照面之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而遠出的天際上,一隻規模更為龐大的步行軍陣,在無數甲光粼粼的踴動之間,簇擁著並行的車炮緩緩推進過來。

。。。。。

而在潼關城中,則是一片緊急紛亂的氣氛。

「數萬河東軍擅自退出了陝州?」

「派在軍中聯絡的觀風使和將虞侯,都沒有發出任何消息麼」

「順義王哪裡也沒有任何解釋和交代麼。。」

「唯恐河東局勢有變。。」

「北涼王世子徐天狼,並大將軍燕文鸞,已陝地親率龍騎軍前往應對了。。」

「另有北涼副率使袁左宗、左牙前將齊當國,射聲將軍姚健,分領姑臧軍和天水官健、雍城義從,約五萬自關內趕來接應。。」

「還請君上放心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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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89章 捲蕩6

泰平七年四月,崤山以南的陝州(即今三門峽市)境內,靈寶城中。

而就像是某種歷史重演一般,時隔多年之後的前北漢國主、順義王張德坤,也不得不像著那位在逃亡中途因他之手,死於非命的北朝末代權臣族兄張恩賢一般,開始品味到坐困絕境而覆亡在即的苦果與煎熬了。

事實上這一切,自從他去除自封的王號投附了東進的西軍勢力之後,並沒有能夠如期得到應許的河北西部鄰近七州和河南都亟道沿黃六州,反而是被搶先一步佔據了要沖的淮軍先鋒,給損兵折將的打退了回來,就已經開始展露出些許不妙的跡象來了;

最後,他這次興師動眾南下背擊潼關的結果,除了一個興寧朝廷權設的東部行軍都總管的虛銜,和少許象徵性的援力之外,就再無別的其他好處了和實利了。

反而在來年開春之後,就在他賴以存身和立足的基本盤河東道方面,遭致了來自河北淮軍勢力的全面進攻,而令局面一下子就急轉直下難以挽回了;

而直到這時候,他才有些抓狂和忿怒的發現,作為太行八陘的數處河東孔道要沖和據點,早在去年初冬就已經相繼淪入敵手,卻因為地方無人上報或是在爭功諉過當中遮掩了相應的消息了。

然而,這個結果也讓他很有些無奈和悲哀,顯然自己入主河東之地的時日尚短而且根基尚且淺薄的多;

因此,平日在他用強勢手腕和武力維持之下,各種別樣的心思和,還能壓制下去而維持一副基本令行通暢的局面;但是一旦他率軍離開之後缺少了足夠鎮壓力量,各種問題和事端就隨著外敵入侵,而開始一下子逐漸顯露出來了。

結果,待到開春之後淮軍蓄勢待發的數路兵鋒再起長驅直入,河東道所要面對的局勢就此開始敗壞崩決再也不可收拾了。而他甚至還來不及試圖補救和挽回一二,就接到了一連串的噩耗與敗績。

先是作為「晉北鎖鑰」和北面屏護的忻州以及寶興軍、寧化軍兩鎮,因為軍都陘和飛狐陘入侵的淮軍而相繼陷沒了,而負責打前站的敢戰士居然還是那些降服了淮鎮的平盧兵。

然後晉東門戶的受州(今山西陽泉)州府廣陽城,也被經由井陘攻入娘子關的淮軍偏師所破,由此淮軍兵鋒直逼太原——晉中盆地邊沿的孟縣和壽陽,

而距離他最近的一路,則是由河北南部相州境內的白陘穀道,所侵入上黨高地四州的淮軍,目前已經自南由北相繼攻克了上黨南部(晉城盆地)的潞州和澤州,截斷了通往王屋山南的陝州各地通路;僅餘遼州、沁州所在的北上黨(長治盆地),尚有人在繼續抵抗當中。

而他原本不惜勞民傷財廣發伕役大興土木,所精心打造和營建的那些山中城要和防壘,在淮軍的攻勢面前幾乎沒有怎麼發揮用處和阻礙,就已經相繼陷沒和攻破了。

而另根據逃回來的人所言,這次淮軍採用了一種威力無比的新式火器,聲如雷動而開山劈石形如齏粉,無論是山壘還是石寨只消為其所中,都是山搖地動之間迅速土崩瓦解。

至於那些盤踞地方形同自立,而只承擔有限錢糧軍役的豪強和實力派,在淮軍所過的兵鋒面前就更加是不堪一擊了;完全是可以用一觸即潰或是崩若山倒來形容他們大多數的表現。

當然其中也不是沒有可圈可點的少數異樣表現,

比如,身為開平大姓的溫家堡,曾經據以山勢險要而群出襲擊,殺傷淮軍輜重後隊數百人,然後被當地鄉民指引的淮軍攻入存身險峻山堡,密集投射以縱火易燃之物,男女老幼上千口一齊玉石俱焚了;

又有遼山縣的豪族白氏,以****之名盡發城中部曲、奴婢青壯,試圖偷襲入城的淮軍一部,結果就是舉家死難而就此絕嗣;

還有乘守軍不戰而逃佔據了壺關,而盡起族中青壯嚴陣以待的八姓聯盟,在對淮軍交涉不果堅決抵抗數日之後,還是被淮軍運過來炮擊引發的山崩所沒,最後被砍下來的人頭幾乎掛滿了整面城牆。

不過,這些都是杯水車薪而與大勢無濟於事了。至於那幾部以借土就食為名被派駐到河東境內,實際將地方騷擾和索取的不堪忍受的西軍人馬,就更加不能指望多少了。

要知道他自太原府所帶出來的本部兵馬才不過六萬之眾,在攻打柏崖城的時候已經折損了近萬,又應興寧朝廷的要求而分兵南下助戰,駐守大河以南的洛南和盧氏各自一部分;

然而就是這南下兩部人馬,隔了一整個冬日之後同樣也是出現了某種問題;因為張德坤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來自這兩隻軍中的匯報與通信也在變得越來越少,而最後只剩下某種例行公事的簡單聯繫。

這樣也意味著,他對派出去這兩支河東部伍的控制力和影響,正在被逐漸的削弱和減少當中;然而在西軍內部力量懸殊的勢比人強之下,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做些什麼,甚至不能有所防範和輕舉妄動。

因此,如今他身邊可用之兵也不過三萬有餘。就算是再加上附近西軍派來協力駐防,或者說就近監視的兵馬也不過五萬出頭。

但一旦被斷絕了後方的錢糧供給之後,還能夠繼續堅持多久就完全不好說了。要知道在情勢所迫之下,他還不得不擔負了這幾隻協力西軍的供給所需。

更別說一旦剛剛安定下來沒多少年的老巢——太原府一旦陷沒之後,無論是那些多年的府庫集藏淪為敵有,還是那些留在後方的家眷什麼被敵人俘獲後,對於他手下的軍心和士氣都是的巨大衝擊和影響。

畢竟,除了當初追隨他輕騎亡入河東的數千老部下之外,麾下絕大多數將士都是河東本地的人士;而且就算是這些他帶來的老兄弟,也大都在河東地方娶妻生子就此安定了下來,而與地方上有了各種羈絆和牽連。

雖然,他已經向著南方派出許多次求援的信使,並且厚款納幣送往西寧朝廷,但是實際上他所報的希望並不怎麼大。

因為,自從西軍南下之後的局面,就開始逐步陷入混亂和失控當中;相比殘敗成一片白地而人煙絕跡形同荒蕪的關內道,無論是劍南道還是山南兩道,都是難得人口繁多且土地物產豐饒的所在。

結果在各路相繼分兵攻略之後,因為爭搶各自的地盤和沿途所在地方戰獲的緣故,西軍聯合當中不同背景和地域的部隊,已經開始呈現出各種齷蹉和杯葛、是非來。

就連負責前沿實際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府,也未免有些奔走協調的一時忙不過來,更別說讓這些已經南下的軍伍,放下個人現成的得失和利益所在,為了所謂的大局著想來援救他這個新投附的外圍勢力了。

看起來,他似乎已經別無選擇了。

是夜,隨著軍中的秘密號令傳開,頓然有數百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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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88章 捲蕩5

河北,貝州境內的原野之上,隨著大軍開進的煙塵卷當直上而鼓號喧天。

坐在特製指揮平台上隨著大隊行進的我,也在滿意的打量著這副浩蕩無邊威武雄壯的鼎盛軍容。

僅僅一個冬天的休整,淮鎮境內就差不多得以恢復了約莫七成的戰力,這就是初級工業化的政權基礎,所帶來的明顯好處。

在足夠的產能、運力和人口動員基數之下,只要做好合適的規劃和預案,就可以按部就幫的期待不斷產生的成果。而從去年夏秋之交到來年開春之前,也足以讓淮鎮的大多數產能,完成全面動員和持續戰備化的轉型。

接下來就是人員補充的問題了。

然而,作為近代化火器部隊的最大優勢,估計就是人員訓練的週期,要遠比冷兵器短得多了,而兵員選擇的門檻和範疇也要更低更廣泛的多。

從理論上說在火器戰爭的模式下,只要是個四肢健全的人,能夠熟練火銃的操作流程,並且具有對敵扣下扳機的勇氣就夠了;剩下的則是更多隊列和協同的傳統戰術訓練。

而在淮北十七州治下,眾多擁有初步組織度和集體觀念,已經初步實現產業化和多級遞進的預備役體制,而高達數十萬潛在兵源基礎上,剩下就是武器和戰術的磨合了,大概只要一個月到三個月就能完成最基本的需要。

接下來,就是從那些身經百戰的主戰部隊裡,抽調有經驗的老兵、士官和軍官,搭建成為新部隊的構架,再用這些新鮮兵員填充進去;一系列初具戰鬥力的新部隊就此成型了。

雖然還要經過臨陣對敵的考驗和戰火的磨礪,才能算得上是一隻合格的軍隊;但是在諸多主戰部隊和二線防戍部隊,都消耗殆盡之前,他們也更多只是作為主力部隊補充兵來源的後備役序列,以及充當戰場輔助部隊、守衛後方補給線和鎮壓地方反抗、肅清殘敵和流寇、治安維持力量等次要的角色。

可以說火器部隊本身的建設模式,極大降低了兵員選擇的門檻和範圍,而令淮軍擁有比任何傳統軍隊,更加數量龐大也更有效率的動員基礎。

因此如果有需要再極端一些的話,就連那些屯莊、場礦裡的老人和少年、婦女,都可以以犧牲部分產能和停工為代價徵召進軍隊裡來;

雖然,因為身體素質的先天限制,他們並不適合長途行軍和機動性的需要,但是作為臨時應急的兵員補充,依舊可以承當一些築壘守城之類防禦性質的守備任務。而讓更多的青壯年被從維持後方的序列當中給解放和抽調出來,投入到更有需要的正面戰場和進攻序列當中去。

當然了,這要到了這一步的話,那也意味著淮鎮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或是山窮水盡的緊要關頭了,也無所謂什麼產能的多寡和損失了。

這一次自河北境內所發起的春季攻略,則是針對淪為西軍大後方和重要助力的河東道,以斷其一翼為當前的基本目的,再酌情和伺機延伸下一步的戰略目標。

因此,在大多數軍隊補充齊備,直到真正開拔和動員起來的前幾個冬季的月份裡,相應的大量準備和物用,就隨著以驛站為名在河北沿途地方,所建立起來的糧院和糧料所,而同樣以恢復地方的民生物資輸送為掩護,相繼彙集和鋪陳到了主要進軍路線和方向上。

當然了,如果西軍同樣在河北方向發起攻勢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們將可能在大吃一驚當中,繼續被碰得頭破血流。

因為,在這幾個月的準備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通過農閒時節發動起來的加緊軍工生產和擴大配套產業的規模,將新擴編部隊的火器裝備和彈藥缺口,給針對性的補足和儲備了起來。

這樣就算是那些新兵佔據很大比例的新編軍序,在面對西軍的被動守勢之下依託城壘和防要,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而如今淮鎮所要面對的敵勢和戰線,主要被中原到江北的天然山川走向和地理勝勢給,分割成四大段;

最北端的無疑是,河北境內隔著太行山脈與燕山山脈,與河東道比鄰的太行四陘穀道。這也是天然的險阻之要,目前經過了初步攻略之後已經推進到了山區當中,成為下一步軍事行動的跳板和前出據點所在。

次之是從黃河北岸的河北懷州柏崖城,到河南都亟道境內的大陽橋之間,數十里長的沿(黃)河防線。除了柏崖城扼守的函谷關走廊之外,在沿河巡曳的水軍炮船的支援下,實際上只要守住幾個沿河的渡口和橋津所在。

再則是,已經淪為西軍匯聚之地的南陽盆地西部,斷斷續續的桐柏山脈和伏牛山脈之間,沿著方城到泌陽之間所構築的城壘防線,也是如今淮鎮與西軍各部交鋒最激烈,軍事壓力最大的所在。

雖然因為各種緣故,一直沒有在這個方向上形成決定性的大型戰役,但是各種大大小小試探和騷擾性的衝突、拉鋸和滲透戰,卻是終日不絕無日不戰的存在;

尤其是在過去的一整個冬天裡,不斷有西軍的小部人馬險阻地形和狹隘,而進入淮南與河南交境地區;雖然大都被當地的駐防部隊和武裝民屯給解決掉,但也給當地駐屯的軍民百姓,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和許多損失。

最後才是面對南朝大梁江東道的淮南沿江方向的水上防線,也是如今各線戰區當中最為平靜的所在。而駐留在江寧府總覽局面的那位寧總管,甚至私下表示出願意借淮鎮之力以減輕上遊軍事壓力,而為此付出相應代價的態度。

因此不要小看這恢復起來的七成的實力,代表的是可以至少四個滿編齊裝的主力軍序。如果我再次放低標準的話,起碼還可以將這個數字再翻上一番呢。

其中,除了一個背靠淮水隨時可以乘上車船,沿著漕運水系進行機動之外,另外集中起來三個主戰軍序將作為這次攻略的主力;而另在河北境內有兩到三個新編的防戍軍,隨時準備打開局面之後,就開進入河東道鎮壓局面。

最終預期這次用兵,前後動用到的兵力將達到七萬以上規模,而後方用以維持軍輸的民夫和各色勞役,也將達到十萬人次左右。

畢竟,隨著西軍這個強勢的意外因素大舉進入中原地帶,蓄勢多年的淮鎮也到了某種意義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天然大勢,所推動起來的時代浪潮與多方角力的對抗消長當中了。很可能不在這天下三分之勢的角逐當中堅持到最後,就沒法看到最終的勝利者。

所以西軍力量相對薄弱的河東道,將成為我方陣營重點先下手為強,而邁向將來席捲之勝勢的第一道跳板和祭品。

。。。。。。。。。。。

而在長江上游北岸的鄂州境內,王端臣百感交集的看著屹立在大江之畔的漢陽軍城;而在他身後則是一隻傷痕纍纍、疲憊不堪的軍隊,也紛紛發出某種類似劫後餘生或是鬆下一口氣的聲浪來。

要知道,為了從包抄了後路的西軍重重合圍當中,殺開一條血路突出來,已經耗盡了他們許多人的精氣神了,更有許多一路轉戰過大半個天下的同袍,因為半途上的脫力或是因為受傷、生病,就此生死不明的掉隊在追擊的敵勢當中了。

然而先行進入聯絡的輕騎小隊,卻發現裡面已經逃逸殆盡,而城中各處殘破不堪而府庫皆空了,甚至就連連接對岸鄂州老城的吊橋,都已經被拆毀和截斷了。

這不免再次給這只輾轉數地,而接連轉戰下來的疲敝之師,一個兜頭蓋臉的沉重打擊;就在停駐下來的當夜時分,就出現了第一批軍中的小股逃亡者。

而當第二天從對岸劃過來一艘大船,也再次送來了讓王端臣放下部隊,立即率少量親隨火速南下前往嶺內赴任的正式詔命。

當消息被人傳開之後的這一刻,漢陽軍城當中難掩嚎啕和嗷哭聲一片了。而當第二次拋棄追隨自己的部下而奉命度過大江的王端臣,在淚流滿面的踏上對岸泥土的那一刻,灰黑斑駁的頭髮也已經變成了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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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1287章 捲蕩4

從首山宮的辰陽大殿散朝出來的人流當中,也已經到處是流傳擴散的各種消息。

「襄陽失守了!!。。」

「襄陽怎麼會失守呢。。」

「那可是集兩大行司之力,所營造的荊北雄城,諸道樞紐啊。。」

「不是還有漢水為險峙。。舟師為屏護和游翼。。」

「兩度北伐和番胡南下,都沒有出過問題的,怎麼會。。」

「卻是來自蜀中的敵寇,順水放舟而下,」

「先是截斷了沿岸的諸多據要,進而從路上直驅襄陽後路。。」

「前方遂得軍心大亂,雖有端帥鎮壓當面,也是顧此失彼。。」

「雖在城中聚得軍民數萬,但是既缺糧餉,亦短器械。。」

「至於舟師,都已是過去的老黃曆了」

「自荊北行司撤廢和諸軍崩散之後,舟師大都被抽去下游護翼江寧。。」

「餘下的也都就近散為水寇之流了。。」

「當地的水軍統將孫翌晨,倒是重新籌得大小渡船二十餘,載兵往援北岸樊城」

「結果為上游放船火攻,大部焚燬、翻覆於江中。。」

「自此樊城內外無援而就此淪陷。。」

「然後襄城亦為賊勢所困,端帥也只能親率出城擊敵。。」

「連敗敵勢數陣而迫其遠退之後,這才開始率眾突圍。。」

「荊北徹底陷沒了。。」

「荊南糜爛也是指日可待了。。」

「也許不多久之後,西賊就能抵達大江之畔了。。」

「自此大江以北,不復為國朝所有了。。」

而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則是他們所倡導的「收兵聚師,禍水東引」的方略徹底破產了。

國朝主動收縮防線而退讓出來的北方地盤,並沒有能夠讓那些西賊並因此和淮逆,相互爭鬥和競逐於中原,反而是繼續朝著南方國朝的勢力殺將過來了,這怎麼不能夠讓他們無比的憂心竭慮呢。

而在大江以南同樣是不得消停,江東、江西、兩浙為首東南財賦重點的精華,大都已經淪為大雲賊和形形色色亂民肆虐的樂土,除了江寧府為首的少數府城和望要大邑之外,放眼望去就再沒有一片稍加安寧的立足之所了。

而光是為了維持嶺內的局面和基本的通路,國朝每月都要付出數以千萬計的軍淄糧餉所費,每日都有天文數目的財貨填入到這個無底洞當中。

一旦失去了上游蜀中和荊湖的屏護之後,弄不好連繼續據有嶺內的傳統南朝格局,都要維持不住而重新回到開國時的險惡局面了。

然而,對於朝堂上重新興起的另一股保守派勢力而言,這些看似不利的變化,則未嘗不是一個相對利好的消息;

因為,這也意味著朝廷可能就此放棄,在嶺內不切實際的執著和所謂北伐成果的虛名,重新將重點和目光轉會到嶺外基本盤的經營和穩固上來;乃至由此改變大略方針的可能性,將各種備戰的資源和人役,投入到更加熟悉和具有便利的海外拓殖上來。

至少,他們依靠對西海道諸藩的軍事壓力,完成一輪最新交涉和談判上的勝利,

在繼續保留部分權柄和名分,不再追究和牽連下去的情況下;逼迫他們割土、賠款、入質和認罪、削爵、退位,乃至遣散和交出一定規模的私屬武裝,交出足夠數量的海船和藏匿於島洲上的叛黨水師殘餘,才籌足了朝廷最近一筆編練各軍的用度。

只是在兩度北伐戰事當中,所折損掉的將帥和軍官之屬,卻不是那麼容易鍛鍊和補充起來的,因此,亟待那位碩果僅存的北地總管王端臣,所帶回來的一眾新銳將官,才有可能在較短的時日之內,重新形成基本的戰力。

而在河北道,貝州境內,

已經淪為被通緝作價五十緡懸賞盜匪頭目的崔博琦,也極力策馬飛奔在亡命逃逸的原野之上。

僅僅才過了這麼一個冬天,待到他從窩藏貓冬的山裡重新出來之後,就發現他所熟悉的世道,仿若是換了各人間一番,面目全非的讓他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到處是巡遊在道路上拿著武器的鄉民,各處道路要沖和山口、橋津,市集,都被建造起了各種具有防禦功能的屯圍、驛站和哨台,而讓他們一旦稍有動靜,就在各種圍追堵截當中損傷慘重。

而曾幾何時,這些往昔任憑魚肉而依舊只能低眉順眼,乃至強顏歡笑忍受的鄙賤之民,也居然敢於反抗他們潛伏下來休息期間,一點點微薄的索取和帶走青壯的協力要求;

崔博琦眉頭上的一道血痕,還有陷沒在老家村子裡的大半數部曲,就是他的一時輕疏所付出的慘重代價。要知道,這周圍十幾個村子的大多數土地,都是歸屬在他崔氏族人的名下,光是為崔氏種地和做工的佃戶和奴僕,就佔據了這些村子居民中的八成以上。

然而,在他們拿出來耀武揚威的刀槍面前,那些昔日的佃戶和鄉人幾乎是聚集在一起,一邊閉門堵窗進行反抗,一邊在房頂上放出了報信的煙火;如果不是他見機的及時抽身的話,只怕也要陷沒在那個曾經讓他熟悉無比的村子裡了。

而這一切都是那些淮逆所帶來的巨大變化。

要知道,他的祖上可也曾是號稱山東七大氏族的五姓七望中,清河崔氏的一員;在兩漢三國到隋唐的近千年時光之間,在五姓七望最為鼎盛的年代,他們甚至擁有比天子之家更加風光和顯赫的名望和權柄,而基本只在相互族內小圈子裡通婚,以保證血統的高貴與純潔。

而那些草莽出身或是具有胡族血統的君王們,也無不是要想盡辦法迎娶五姓七望中的某家女兒,以在血統中獲得某種意義上的認可與,再籍此從五姓七望中征辟相應的飽學之士或是卓異子弟,以充實自己的朝堂和地方官府,來加強和穩固自己的統治。

而世家門閥也由此獲得更多朝廷賦予的特權和利益,而通過各種兼併土地和隱匿流亡,將更多的人口和田畝,納入到自己的直接或事間接的支配當中,乃至在官府有限的統治秩序之外,以遵循禮教之名和鄉約民風為由,自行締造一套自州縣而下專屬的社會倫理與道德體系,來進行變相的隱性思想統治和輿情導向。

而在此期間所產生的任何異己和反對的聲音,最終不是在來自官府體制內紮根下來的強權和勢力面前屈服和求饒,就是因為各種意外和盜匪作亂而徹底消失不見。

哪怕是號稱皇權與國勢最為鼎盛的李唐一朝,號稱是以科舉之途為寒門大開方便之門,極力抑並土地兼併的貞觀到開元年間,充斥在朝堂上那些瓔珞滿堂的宰相世系,外戚裡的后妃世系,依舊還是崔韋裴盧這些與五姓七望有著千絲萬縷干係,或者乾脆就是分支族人的顯望之家。

這種既有鬥爭和對抗,又有妥協和依存的關係,一直沿襲到了安史之亂的爆發,才因為五姓七望各家秉持的不同立場和傾向,被嚴重的打破和分裂開來,進而又在席捲了大半天下的戰火綿連當中損失慘重。

好容易捱到天下之亂初定,接下來撥亂反正的乾元天子,以及後來在梁公輔佐下開始中興的泰興天子,卻又開始乘勢進一步的打壓和削弱這些世族門閥的力量,並一次作為繼任者堅持不移的國策之一。

在後來的歷代天子和執政的梁公後人手中,大唐開始逐漸恢復元氣而威令八方,海內海外皆有不斷的征伐與開疆拓土的事業,而一代又一代裂土分藩的諸侯,也開始誕生在大唐將士與商旅所踏足的任何一片土地上。

但是對於被強大的皇權,給壓制的喘不過氣來的世族門閥而言,就未免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歲月了。海外輸送回來的珍寶財貨和海量的物產資源,極大加強了朝廷中央集權的威勢和力量,也武裝和維持了海內海外規模龐大的各色軍伍。

而這些都不是任何一個或是一群世家大族,可以輕易抗拒和違背的里奧;更不用說,大量在官府的引導下,出奔海外的破產農戶和逃亡的佃客,也成為了這些門閥世族隨所在地方的人身掌控和社會影響力,進一步虛弱和衰亡的誘因和導火索。

他們甚至不得不一點點放下身段,用故土難離的鄉黨之情和不斷提高租佃的待遇,來試圖挽回和遏制這些不斷流失的隱性支配人口。

那也是寒門子弟和庶族出身的官員,滿天下大行其道的時代,一個個名門望族不得不地下尊貴的頭顱和身段,拚命的約束自己的子弟和親族,以免被這些急於建功又毫無底蘊的酷吏之輩,給找到大興牢獄和刑訟的口實與機會。

所以當乙未年間的朝中,開始表現出針對執政梁氏及其黨羽,各種逆流和暗潮的時候,這些久苦已矣的豪族郡望門閥大姓,幾乎是一拍就合的全力推動起來。

因此,後來爆發的乙未之亂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既是成功了又是失敗了;

他們所裹挾而起的濁流逆浪,固然是得以掀翻了一直打壓在他們頭頂上,而令人難以喘息時代把持朝政的龍武系及其黨羽;

但也開啟了紛亂不休再無止境的漫長亂世,和隨之而來無窮無盡的苦難與血淚;而並非如他們所願,重新回到從前的那個世家大族與當朝天子,在高端政治鬥爭的有限框架內,相互博弈又相互妥協和依存的理想年代。

當作為掀起亂世的罪魁禍首——瘋帝一族,被各地輪番報復的龍武系分支給徹底清洗和殘殺殆盡之後,這些作為曾經幕後推動和支持者的世家大族,也迎來了新一輪清算和報復的浪潮,而無可抗拒的傾覆和消亡在滾滾時代大勢當中。

他的家族可以說是因為過於偏遠的遠房旁支關係,而僥倖躲過破家之厄而沿襲下來的少數殘餘之一;

儘管如此,依照他的家族在當地所經營出來的豪強身份與千餘族人構成的大姓,依舊在這個亂世當中沉浮跌宕的,繼續把持著地方鄉里的語話權和社會資源;

乃至依靠世代營造起來的鄔堡和城寨,所輕易聚攏起來的大量糧食和尋求庇護的人口,與一個又一個旋起旋滅的草莽豪傑,或是一任又一任的藩鎮官屬,長久的世代周旋和博弈下去;

哪怕周邊為之勞作的佃戶和百姓在飢寒兵火災荒當中,死了一茬又一茬換了一代又一代人,而崔氏作為頭面人物和鄉里首望的地位,卻依舊屹立不動。

但是,淮鎮的到來徹底打破了他們所熟悉的一切,也將他們給逼上了奮起抗爭的決絕之路。

直到至今,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依舊還是不明白也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些淮軍就不能好好的安撫和借助地方的豪族大戶和頭面人物們,將這尊卑有秩的大好局面給繼續維持下去;

為什麼要把他們這些世世代代維持地方長治久安,的良善之家,名望之族、鄉里縉紳,給毫無妥協的逼上絕路,而就連一點通融和包容的餘地都不給呢。

所以,他們只能把這番怒火和憤怨,發現在一切與淮鎮有關的事物上了;襲殺出城或是下鄉的官吏,燒掠新移民的屯圍,搶奪輸送物資的隊伍。

然後,依仗熟悉地方而到處有人通風報信,乃至陰為藏匿和庇護的地利之便,與那些前來討伐的守備兵周旋,讓他們一次次疲於奔命的撲空或是無功而返。

然而,就過了這麼一個冬天一切都變了,在沒有什麼人給他們通風報信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支持者大都消失不見了,曾經的藏匿點和獲得補給的地方也物是全非了。

所以,在活動越來越困難之下,他們不得不主動找上了一些還算熟悉的村子。

突然,他的馬蹄一軟就重重的前墜一股腦兒翻滾在了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的好容易才掙紮著爬起來。

然後,他不由渾身顫抖而絕望的跪倒在地上,因為,就在他去路的前方,隱約出現了一列列鉛灰色的橫陣和如林的金屬反光。

然後是騎兵所挺舉漫山遍野的如林旗幟,仿若是無邊無盡的向他所在方向開進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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