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9.jpg






【小說書名】:仙朝帝師

【作者概要】:今夕何夕,只怨手中這支拙劣的筆,無法把我對你的愛來表達。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奇幻修真

【內容簡介】:

  平凡少年的修仙旅程,一代天帝之師的傳奇之路。

  仙人死絕,傳承凋零,僅餘一部修行秘籍卻被大匡諸侯、世家所持。

  從圓井村走出的小僕僮,懵懵懂懂的踏足暗流湧動的琉國京城......和戲文裡老生常談的一般,

  不過又是一段狗血傳奇的開場,可當他終於登閣望雲時,

  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只是無數傳奇中的一段罷了。

  如此,是隨波逐流,還是脫穎而出......

【其他作品】:《獵天》、《獵》、《錦瑟》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回覆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七章 道者無極(完)
“那是小安子的媳婦。如果那年他沒有走出圓井村,他便會像現在這樣,和村姑二妞在圓井村裏過上一輩子。”

夜風微寒,隨著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來,李小官渾身一顫,抬眼望去。

熟悉的身影飄然而至,是一個帶著麵紗眸中含笑的女子。

“司......司馬槿!”

李小官顫聲大叫,餘光中,就見安姓青年和他媳婦都一動不動,形如雕塑,亦像一幅被定格的畫麵。

“都是假的?”李小官長籲口氣,爬起身。

“當然不會是假的。”

又是一道聲音從夜風中飄來,李小官怔立當場,呆呆望向從夜色中走來的青衫男子,臉色怔仲,眼圈漸漸變紅。

“小官,好久不見了。”

摟著司馬槿,安伯塵看向李小官笑著說道。

“伯塵!”李小官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衝上前想要抱安伯塵卻被司馬槿攔下。

“李小胖,你都當了五百年的圓井宗宗主了,怎麽還這麽沒出息。”司馬槿瞪了眼李小官,眼裏卻含著笑意。

“這......”李小官撓了撓頭,傻傻一笑,卻不說話。

好不容易穩定住情緒,李小官看了眼屋裏的安家青年,又瞅瞅安伯塵:“伯塵,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些年你們去了哪?還有,我的修為去哪了?”

“別急,等我們進屋再說。”

安伯塵笑了笑,攜手司馬槿走入屋子。

李小官看得清楚,就在二人踏入屋子的那一瞬,屋中原本定格的場景又活動了起來。可這種感覺仿佛坐在戲台下,相隔雖近,卻又感覺置身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小官,這個圓井村是真的,那個人也是我。”

坐在靠近窗戶的木桌旁,安伯塵指著安家青年道。

“怎麽會......”李小官隻覺有些懵了。

安伯塵目視不遠處那個一臉恍惚、正左右張望尋找著李小官的安家青年,微微一笑道:“就像紅拂剛才說的那樣,若是當年我未能和你一起走出圓井村,那我便會和他一樣,一輩子便呆在村子裏。既然沒了名叫安伯塵的我,那又如何會有已成為琉朝國宗圓井宗宗主的你,以及二餅他們五宗師?”

李小官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是極是極,我們的命運與伯塵你息息相關,若是沒有了你,又如何還會有我們......難怪進入了圓井村之後,我便被打回成凡人!等等......伯塵你難道想要......”

五百年的圓井宗宗主終究不是白當的,李小官轉眼便猜到了什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李小胖,倒你比以前靈光多了。”

司馬槿道,可她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安家媳婦,似笑非笑,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麽。

李小官嘿嘿一笑,卻又不知如何回答司馬槿,隻好將目光重新轉向安伯塵:“伯塵,這難道是你新創的功法?”

“算是吧。”

安伯塵點頭:“周天之上,有命數無窮,條條相係,層層相依。這些命數從前是被宇心諸強掌握在手中,我五百年前斬斷了曆史篇章,從此命數不再由天定,冥冥之中散落於世人周遭。我隻需施展周天夢術,借助紅拂的秩序之道,如此這般,逆轉時空,改變一人的命運,任何一個和他命運相係者一旦靠近,也會因此改變命運。”

聞言,李小官先是一怔,隨即雙目放光:“這麽說來,如若對遠古界的強者使出這一招,中招的人越多,被改變命運者也會越多......等到他們都歸於凡塵,我末法界的危機當能解除。”

“應該吧。”

安伯塵說道,依舊是一臉極淡的笑容,眉宇剔起間,琉人口中無敵帝師的風采彰顯無遺。

五百年時間,安伯塵帶著司馬槿暢遊太古、遠古、上古、末法四界,也曾神遊探索過廣闊無邊的未來,幾乎見識遍了這一方天地種種新奇事物,也曾化身無名仙人,與傳說中的太古神人喝酒,與遠古聖人辨道。而他所創的周天、武道也都傳遍天下,信仰加身,在第二百七十九年,安伯塵突破無上,三百六十五道周天大成,也與司馬槿完成了最後一次陰陽證道,使得司馬槿也突破玄仙,並從漫長的夢鄉蘇醒。

那時候的安伯塵和司馬槿已經達到真正的心意相通,精神相係,乃是世間有情人最夢寐以求的境界。

第三百年,安伯塵雖稱不上天地無敵,但憑借他周天之道,和四象神槍足以能夠躋身天地曆史前五強者,甚至更靠前,天地間幾無什麽事能夠難住他。

唯獨一件——遠古強者的征伐。

遠古諸強以聖人為代表,造化天地,幾近無敵,更有隱隱淩駕於聖人之上的斬聖君公子。他們占據了天地曆史中道法最昌盛的那一段,亦擁有天地曆史中最強者,更是無比好戰。為了掌握時間和元壽,早在兩百年前,他們便已將獠牙探向太古和上古界。

由於末法界最靠近未來,遠古暫時未對末法界展開攻勢,可當太古、上古兩界都淪陷後,末法界勢必無法幸免。

安伯塵雖已對天地格局再不感興趣,可末法界畢竟多故人,安伯塵無法坐視不理,更何況這場劫難原本就是他闖下。

安伯塵武道再強,周天夢術再神奇,也斷不是遠古諸強的對手。

他所結識的遠古聖人、諸強中,實力和他相近的便有不下十人,更有一個天地無敵的君公子。

然而小蟲亦可逆周天,安伯塵從不相信這事上真無無法辦到之事,而在他身邊還有一利器,那便是身懷秩序天條的司馬槿。

司馬槿原本隻想縱情山水,和安伯塵遊戲天下,卻因安伯塵看不過遠古強者的肆虐,被逼得參悟秩序天條。

兩百年過後,憑借二人合力,以周天夢術配合天條秩序,終於創出這近乎無解的一招。

“原來是這樣......”

聽完之後,李小官長歎口氣,一臉唏噓:“不愧是伯塵和紅拂,我末法界算是得救了。”

“小官。”

凝視向李小官,安伯塵的語氣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引你來圓井村,其實是來和你道別的。”

“引我來?那不成那個陳夫子他......”李小官一臉錯愕,隨後苦笑起來:“有什麽事是伯塵辦不到的。道別?伯塵你又要去哪?”

“我和紅拂在鑽研秩序天條時,發現了突破這一界的方法。”安伯塵道。

“這一界?”李小官呆住了,半晌才艱難道:“難不成在我們這方天地曆史之上,還有其它的天地?”

“是。”安伯塵點頭,看了眼身旁的司馬槿,微笑道:“那一界能承受的力量極限遠超這方天地曆史,那裏的人更加險惡,爭奪也更激烈,卻是能讓我更進一步修行的好去處......那裏也是紅拂的家鄉。小官,你可願意和我們同去?”

李小官一愣,他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抬起頭,鼓起勇氣道:“伯塵,我還是留下吧。我的一切都在這,雖說是你賦予我的一切。”

“人各有命,何來賦予。”

安伯塵說著,將手中提著的鳥籠放在桌上:“小官,這便是我的周天宮,內藏三百六十五道兵,每一道兵都能施展一次周天夢術逆命功,改變一名強者的命運。你可將周天宮煉化,日後相遇遠古強者,選定適合者逆改其命,震懾遠古界。”

李小官看著近在咫尺的鳥籠,卻沒立即去拿。

“伯塵,你果真舍得這一切?再者,那一界若真如你說的那麽危險,你幹嘛還要去冒險?留在這方天地曆史當我大琉朝帝師,又或做一個逍遙散人,豈不美哉?”

盯著安伯塵淡漠得難以入畫的眸眼,李小官問道。

安伯塵擺了擺手,摟著司馬槿就向門外走去:“過去事,過去心,不可記得;現在事,現在心,隨緣即可;未來事,未來心,何心勞心。小官,等你到了我這一步,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沒等李小官說些什麽,又是一陣長笑從夜幕深處響起。

李小官抬眼望去,整個人愣在當場。

圓井村外的天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飛天駕,卻是千丈不止的天地巨鶴,目光落向鶴背上為首那人,李小官心跳加快,隻覺呼吸困難,難受得快要昏厥。

安伯塵一臉平靜。

他手一揮,一座座房舍,一隻隻豬狗牛羊,一個個村民化作烏有,消失不見。

圓井村不再,李小官就覺元氣漸漸恢複,修為也向上攀升,最終達到他原先的水準。

可即便如此,望上鶴背上那些隻曾在敵方畫卷冊上出現的人物,李小官仍覺得心驚膽跳。

李小官在琉朝已是數一數二的強者,可鶴背上這一群人,每一個的氣息都遠在他之上,更別提為首那個一頭銀發麵露笑容的俊偉男子。

他出現得毫無征兆,可他一經出現,就仿佛站在天地曆史之上,超脫於秩序規則之外,曆史隻在他眨眼間,秩序也隻是他手中的玩物。

萬古第一的君公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李小官對於將來充滿希望之際到來,打破了李小官心中一切美好的幻想。

“久違了。安伯塵。”銀發男子說道。

“久違?”沒等安伯塵開口,司馬槿便邁出一步,搶先道。

陰發男子笑了起來,他一臉玩味的審視著司馬槿,充滿無限智慧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我斬殺太古鴻鈞之時,你們兩個化身過路散修,被我識破後,卻又躲入鴻鈞的造化葫蘆中。”

“第二次見麵,是你們來我遠古,化身儒家學子和轉世的莊周聖人論道,本公子閑來無事,變成莊周座下左手第五個侍從,聽你們三人辨道。隻可惜,你們兩個光顧著駁斥老莊,沒能發現我。”

“第三次見麵......”

“夠了!”銀發男子尚未說完,便被司馬槿微紅著臉打斷,她伸手指向銀發男子身後眾人,冷笑道:“那你這又是何意。”

“我何意?聰明如你又豈會不知?”銀發男子微微一笑:“若非我挾諸強征戰四方,逼得你不得不參悟秩序天條,你們又豈會找到離開這片天地曆史的方法?”

“你為何要離去。”安伯塵開口了,他抬頭看向銀發男子,即便這五百年來他和司馬槿屢屢化身偷窺這人的行蹤,可至今沒能將他看透:“你應當能猜到那裏是哪。魚離開了水無法長活,鳥沒了羽毛則難以高飛,你去了那,或許終其一身也無法達到你君公子的高度。”

銀發男子聽著聽著,臉上露出動人的笑意。

“我知道。”

“可是,這便是道啊。道者永恒,亦無極。”

“安伯塵,我在這方天地的最後一戰便送給你了。末法界第一人,接本公子一劍。”

誰也沒想到,萬古第一的君公子會在三句話後便突然動手。

他身後那三個美貌絕倫出塵脫俗的女子沒想到,雄踞鶴背的眾徒亦沒想到,便連司馬槿也未曾料到這君公子竟是這麽一個不分輩份,不講道理之人。

可就在銀發男子出手的那一瞬,安伯塵也動了。

銀槍無邪衝天而起,裹挾著比之那日斬斷曆史書頁還要強大千萬倍的氣勢,挑向那柄從天而降的銀劍。

“嘭!”

......

“嘭!”

說書人拍下木板,悠悠站起身,攏了攏袖子,對著酒樓中一臉聚精會神的眾酒客們拱了拱手:“諸位,《帝師傳》就到此罷了。這一年半來多謝各位捧場,老朽在此謝過。”

說書人話音落下,過了許久,眾酒客們方才逐漸緩過神來。

“這就講完了?”

“就是,後來他們又去了哪?”

“先生你說過這是發生在許多年前的故事,可我們如今的世界卻沒有變成故事裏那樣啊?”

“你傻了,不過是故事而已......”

“後來呀......哼,他們去了哪,其實我早告訴過你們,隻是你們沒有注意罷了。”台上的說書冷笑一聲,瞪向坐在角落裏的那個矮胖子:“胡說什麽呢!我說這故事發生過,它就發生過!周而複始為天道,都說了這麽久,你們怎麽還沒聽懂!”

說完,說書人一臉忿忿的背起放在台邊的竹筐,不顧眾人阻攔,氣呼呼的闖出酒樓。

他的竹筐裏有木偶,有繩索,還有各種各樣的奇怪東西,偏偏沒有書本。不像個說書的,倒像個變戲法的。

走在人頭攢動的繁華京城,直到一座雪白的樓閣前,變戲法的說書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樓閣高處,櫻花枝下,一個青衣少年正費力的夠向那朵綻放到最美的櫻花,想要摘給身旁背著手笑吟吟的少女。

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易先生又多看了兩眼,隨後大步向前走去,很快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六章 歸去來兮
和五宗師一樣,李小官也發現他無法動用絲毫元氣,更別說探出神魂念頭了。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小官口吐鮮血,身體猛地一晃,眼中似有什麽悄然黯淡。

五百多年前從圓井村走出,李小官跟隨安伯塵踏上仙途,一路上稀裏糊塗,卻也是傻人有傻福,屢屢化險為夷,到如今居然成為琉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宗宗主,修為也已達到玄仙。

五百年後,李小官為尋消失已久的安伯塵,重回故裏。剛一踏上圓井村的土地,他便被打回原形,五百年的修為化作烏有,前功盡棄。

身體搖搖欲墜,李小官望著遠處山頭冉冉升起的明月,心如死灰,亦如刀絞。

“怎麽了李大哥,你沒事吧?”

放牛娃小虎子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去扶住李小官,滿臉關切:“糟了糟了,你怎麽和那五個外鄉人一人樣。李大哥你可千萬別也昏過去啊!”

明月當空,故鄉依舊。

望著夜幕下和從前毫無區別,反而更多出幾分寧靜致遠的小村落,李小官隻覺心底深處隱隱多出一絲奇妙的情愫,以前也曾有過,卻是許久許久以前的孩提時候。

神色漸漸變得平靜,李小官長舒一口氣,拍了拍小虎子,微笑道:“我沒事。對了,你趕快帶我去見伯塵......見安娃子吧。”

小虎子仰起頭怔怔的盯著李小官。

“怎麽了,小虎你在看什麽呢?”李小官問道。

“李大哥,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很不一樣。”小虎說道。

“哪裏不一樣?”李小官笑問。

“就是感覺不一樣,具體哪裏我也說不上來......”小虎子撓了撓頭:“不過也沒什麽,這可能就是大人們說的去城裏呆了幾年長了見識吧。”

我這五百年開宗立派,傳教子弟,統領圓井宗為琉朝開辟偌大基業,在凡人眼中原來也隻不過是去城裏走了一遭長了長見識。

李小官抬起胖乎乎的臉,對著山村遠端的皎月憨憨一笑。

他終於記起了那絲久違的情緒是什麽,卻是小時候最常有的無憂無慮。

“等再過幾年你去城裏走上一遭,也會和我一樣。”摸了摸小虎的頭,李小官笑道:“別愣了,還不快帶我去見安娃子。”

“好叻!”小虎子聽了李小官的話頗為高興,興高采烈的帶著李小官向村裏走去。

沒走多遠,李小官已經回想起來了村裏的路,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一座院子前,腳步死死釘在地上,再移不開。這院子恐怕是圓井村最大宅院,有梁有瓦,也夠氣派,正是村中首富李家的院子。

李小官正猶豫間,院門突然大開,一個身著綢緞略顯老態的婦人正呆呆的看著李小官,轉眼她竟哭了起來:“兒呀......你終於回來了!”

隨著她這一哭,院子裏轟然鬧開,李家人紛紛跑了出來,圍著李小官問這問那,一臉發自內心的歡喜。看著人群中啜泣的親娘,以及正在百般安慰的老父親,也就是在圓井村鼎鼎大名的李大官人,李小官鼻尖猛地一酸,久違的情愫再度湧上心頭。

凡人的感情,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覺到了。

李小官站在熱情洋溢的人群中,忽而覺得很近,忽而又卻覺得很遠。

這一刻,李小官不自覺的想起了安伯塵。

伯塵啊,你重回圓井村的那一天,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是這般激動而又不知所措。

看著正大聲囑咐佃戶殺雞宰羊的李大官人,李小官忽然想到了安伯塵從前和他講起過的仙凡之分。那時的李小官尚未開竅,哪能理解。等到他開竅之後,已是手握大權的圓井宗宗主,每日疲於奔命,忙著軍國大事,哪有心思去考慮這個。

仙凡一線,仙凡之分又在何?

我既是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這一刻,我卻又隻是一個歸還故裏的凡人。

仙凡仙凡,這其中的差別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李小官沒能繼續想下去,就被李大官人一搭肩膀帶進院子裏。

當夜又是一陣好吃好喝,陪著爹娘說了一番自己也不知道說的什麽的話,李小官悄悄走出院子,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向安娃子家中走去。

沒過多久,李小官來到那間新蓋的瓦房前。

他記憶中安娃子的家很小,好像隻有一間半的茅屋,可眼前的瓦房卻足有三間,從外向裏看,倒也顯得寬敞明亮。

難道是當年我離開圓井村去了京城,安娃子並沒跟著去,他隻在村子裏呆著......那這些年發生的這一切又算什麽,隻是一場夢嗎?

李小官一陣恍惚,正當他在瓦房前徘徊不進時,房門突然開了。

“安老爹......”李小官看著躲在門後探頭探腦的老漢子,想也不想的叫出聲來。

“唉,是小官少爺啊。嚇俺一跳,還以為又有外鄉人跑來俺家門前昏倒了。”安老爹拍了拍心口,大喘氣道。

眼見安老爹佝僂著身子陪著笑臉出門迎接,李小官哪敢消受,好言好語的勸走安老爹,深吸口氣,邁過門檻向裏屋走去。

隻剩第三間屋子還亮著油燈。

李小官隔著窗戶紙看了老久,直到對那道熟悉的人影確定無疑,他才“啪”的推開門,闖了進去。

“伯塵!”

李小官對著屋裏驚愕不已的青年大喊道。

“你......你是李小官?”半晌,那個像極了安伯塵青年才猶猶豫豫的說道,眼裏露出一絲慌張。

“是我,伯塵,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小官非但感覺不到絲毫安伯塵從前的氣質,更是連半點安伯塵的特征都未發現,除了一身皮囊有些相似。

這不可能啊,即便是輪回轉世,也不會不留半點蛛絲馬跡......伯塵到底去哪了?

李小官的目光從安伯塵身上移開,落向一旁站在門後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女子。

“紅拂,你們別逗我了,快變回來吧!”

李小官忍不住大喊道,心急如焚。

他這一喊倒把門邊的女子嚇得雙目發直,目眶透紅。

“媽呀,還真不是......”李小官欲哭無淚,撫額而歎,急得直跺腳。

終於在這時,一陣好聽的笑聲從屋外傳來,似乎回響在天邊,又似近在咫尺。

李小官一愣,隨即如蒙大赦般一屁股坐倒在地,眼裏透著輕鬆和歡喜。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今夕是何年
出現在陳奇和洛月眼中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穿著為樸實的粗布衣,有些不安的搓著手,手掌中因幹活而生出的繭子清晰可見。

“兩位是......”

站在門口,被稱為“安大哥”的青年有些羞澀的腆著笑。

和村子裏大多數土生土長的村民相比,這個青年略有些不一樣的氣質,很明顯從城裏走過一遭回來。可也就多出那麽一丁點,骨子裏透露出的鄉土氣息仍然十分濃鬱,揮之不去。

“是他。”

洛月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生出一絲淒涼。

“那麽......”

陳奇注視著“安大哥”,眼中最後一絲忌憚蕩然無存,隻剩濃濃的殺意。

看了眼即將祭法殺死“安大哥”的陳奇,洛月一咬牙,上前一步擋在陳奇麵前。

“有朋友來了嗎?”

從裏屋傳來女子的聲音。

陳奇狠狠瞪了眼睛洛月,目光落向裏屋,隻見一個穿著布衣的婦人走了出來。婦人長得很幹淨,可也僅僅是幹淨而已,放在人群中很快會被淹沒。她臉上雖強擠出笑容,可不停閃爍的目光卻顯露出她此時的局促不安。

分明就是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農婦罷了,絲毫沒有半點那個女人的氣場。

這兩個人莫非真的是陷入輪回之中,不想拔出了嗎?

陳奇和洛月心中同時生出這個想法。

不同的是,洛月微覺悲涼,而陳奇則麵露狂熱,眼中的殺機蠢蠢欲動。

“罷了陳奇,他們真的隻是凡人罷了,殺了也沒意思,放過算了。”

洛月拉住陳奇,低聲說道。

“放過啥?”安大哥耳朵也尖,探過頭來問道。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慈手軟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又想起了當年的日子。哈。”

陳奇冷笑一聲,伸手撥開洛月,冷眼望向一臉茫然的安大哥,手中捏出印法。

“去死吧,帝師大人!”

陳奇眼中煥發出灼熱光彩,他看向一動不動的圓井村安家青年,隱隱看到了當年那個於西流海揮斥方遒,一擊驚天的男人。

曾幾何時,在陳奇心目中,那個男人像是一座通天矗地的大山,屹立天地間巋然不動,也難以逾越,他窮盡畢生也隻有仰望的份。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並沒有什麽真正難以逾越的存在,即便是這個賦予了他稱雄一方力量的男人,隻要努力,不擇手段,也能有邁過他的一天。

“唉。”

洛月暗歎一聲,扭過頭去。

和陳奇一樣,安伯塵和司馬槿在她心目中同樣是那等難以超越的世間聖賢,令她無比景仰。她和另外四童子從西流海起,踏上安伯塵從前所走過的道路,抗爭天命運數,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直到這圓井村前。

或許和陳奇不太一樣,洛月這麽做,隻是為了證明一些事,可直到她走到這一步方才發現,她其實根本沒有殺死二人的念頭。

可此時已無法回頭。

“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聲響起,洛月隻見那個帶他們進村的騎牛小童一手指向她身旁,一手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

“好奇怪的外鄉人。”小童邊笑邊說。

洛月猛地轉過頭,隻見陳奇正通紅著臉,一遍遍的捏出印法推向安大哥,可卻空有架勢,毫無半點元氣波動。

安大哥瞪大眼睛,婦人則張大嘴巴,一臉錯愕。

“怎麽回事,這麽不可能......我怎麽感覺不到元氣的波動。”

陳奇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起來,眼神慌亂,額上溢出顆顆汗珠。

“兄弟,你是不是病了?”安大哥關切的問道。

“你,你.......”陳奇身軀一顫,陡然抬起頭,惶恐的看向安大哥。

下一刻,陳奇吐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陳奇......”

洛月急忙俯下身,剛想捏動手印臉上浮起一絲錯愕,隨即雙目黯淡下去。

和陳奇一樣,她的元氣也蕩然無存,感應不到半絲元氣波動,更別說祭出道法了。

數百年苦修,隻為成為人上人。

卻在行將打破心底最深處的那道檻時,一下子從雲巔重重摔入塵埃。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洛月一臉呆滯,喃喃的退後兩步,隻覺心中有什麽“啪”的碎裂。

“二餅錯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琉朝五大宗師中唯一的女宗師對著站在房門口的男女連連磕頭,眼中噙滿淚水。

“二餅願受任何懲罰,從今以後忠心不二,再不敢生出它想......隻求恩師歸還法力。”

一臉磕了十來個頭仍沒有絲毫動靜,洛月悄悄抬頭望去,就見安大哥和他媳婦仍傻傻的站在門口,一臉的慌張,像是被她嚇著了。

“娘呀!”

放牛的娃子大叫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村子裏跑去,邊跑邊喊:“來了兩個傻子,大家夥快來看啊。”

傻子......

洛月隻覺心頭像被刀絞般疼痛,口吐鮮血,眼睛一花,昏倒過去。

她前腳剛昏倒,後腳又有一個騎馬的人在村民的引導下進了村,向安家走來。

緊接著又是一個......同樣的事情重複發生著,直到第六個人走進村子。

“今天咋這麽熱鬧。”

放牛娃子雖然跑開了,卻又生怕回家挨打被罵,因此隻敢在村頭轉悠。

見到那個穿著一件水藍色袍子胖乎乎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走進村子,放牛娃想也不想直接招呼道:“你也是來找安大哥的嗎?”

那人沒有說話。

直到那人走到近前,接著月光,放牛娃子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你不是李小官嗎?李小官回來了!李小官人回來啦!”

放牛娃子一臉興奮的大叫道,眼見對方毫無反應,放牛娃子作出傷心狀:“才去了幾年你就假裝不認識我啦?我是小虎子啊!”

盯著放牛娃子看了半晌,李小官久居高位已漠如寒霜的眸子逐漸融化開,操著已不連貫嫻熟的鄉音:“你是我家隔壁第三家的小虎子?”

“是啊!啊!你剛才裝的可真像!”

放牛娃子一臉興奮,陡然想到了什麽,一臉神秘的說道:“對了,剛剛來了好幾個人去找安娃子,你猜怎麽著......他們到了安大哥家門口都發了失心瘋,暈了過去。”

“安娃子......”

李小官喃喃念叨著曾幾何時無比熟悉的名字,隱隱猜想到了什麽。

“虎子,我出去多久了?”李小官問道。

“十來年了吧。”放牛娃扳著指頭算著:“村裏人都說你在外麵發了大財,有取了好幾房媳婦。嘻嘻,是不是啊李大哥?”

“外麵......哪個外麵?”李小官不信邪般問道。

“琉京啊。”放牛娃道。

“那安娃子呢?他怎麽在我之前回來?”李小官又問。

“什麽在你之前回來。安大哥他一直就呆在村子裏啊。”放牛娃一臉茫然。

“什麽!”

李小官聲音陡然一揚,百年多年來坐擁朝堂宗門的巨頭氣勢張揚而出,嚇得放牛娃一臉恐懼。

這是怎麽回事......伯塵一直呆在村子裏?

心中一動,李小官便想要探出神魂念頭,下一刻他臉色陡變。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四章 宗師來人
“你說,當他看見我們後會如何?”

“不知道,我已經快忘記他的臉了。”

“我也是,不過,我偶爾會在夢裏夢見他。”

“你是在嚇人家嗎?”

“嚇你?哈哈哈,這話從別的女人嘴裏說出無妨,可從琉朝五大宗師口裏說出太讓人好笑了。”

山道上,一男一女騎著馬,嬉笑打鬧。

他們的身份放在琉朝中,可以說是千萬人之上,隻在區區一隻手能數出的幾人之下。琉朝五大宗師,各個修為玄仙,而他們的實力在琉朝中亦能排入前十,能穩勝他們的,恐怕也隻有霍穿雲和李小官了。

山道上的這兩宗師,一個叫陳奇,一個叫洛月。他們的名字很普通,他們當初給自己取名時也沒想太多過,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再想起曾今那幾個簡單而又可笑的名字。

那兩個人給他們取了五個簡單甚至可笑的名字,卻賦予了他們令世人仰望的不平凡命運。

在那個人的布局安排下,他們五人飛速成長,早早成為尋常修士以及天下百姓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宗師,位高權重,享盡榮華。直到今日,他們終於反了,殺光庫守,私吞萬年元壽,返出琉朝。

“陳奇,你為什麽要反?”洛月問道。

“你呢?”陳奇聳了聳肩,一臉不屑的把問題丟回給洛月。

他們五人本沒必要反,若說為了元壽那更沒必要,他們身為鎮守四方的五大宗師,元壽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隻要琉朝在一天斷不會少了他們的份。

洛月沉默,她撩起額發露出清麗的麵龐,望向山坳下那個像是一口小圓井的村落。

“或許是因為,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吧。”

她說道。

這時,從山道遠端響起鈴鐺聲。

兩人一怔,相視一眼,一邊探出神魂念頭,一邊嚴陣以待。

“誒喲!”

童子的慘叫聲響起。

二人神念觀望,齊齊苦笑,隻見一個正在趕牛的童子捂著屁股坐倒在地,牛角掛著兩卷書,似乎是看書看得太入迷,誤入山道。

“你看你緊張的。”洛月哂笑道。

“你不也是。”陳奇冷著臉,佯作鎮靜:“那兩個人都已入輪回,轉世後更沒修行過,你還怕什麽。”

“也不知是誰在怕。”洛月撇了撇嘴,麵露譏諷。

帝師已入輪回,重生之後未修行,已是凡夫俗子一個。

這個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定會讓琉朝陷入恐慌,恐怕舉國上下民心鬥誌都將瓦解。

幸好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堪堪比一隻手多上一根手指,就隻有五宗師和李小官知曉。

隻因六人和安伯塵一樣,同修神仙府。

而安伯塵的神仙府早已化天闕,四象成道,周天為尊,製約著他們六人的神仙府。隻要天闕府在,製約之力在,他們六人便能感應。然而,也不知從何時起,製約之力漸漸變弱,到最後六人都再感覺不到製約之力量。

一開始,五宗師隻當安伯塵是在修行某種功法神通。可等了兩三百年,都覺察不到製約之力,五宗師難免心生它念。他五人都是當年司馬槿所挑之奇才,即便天賦一般,經曆神仙府磨礪後,他們無論天賦和心智都攀升至極高水平。和誤打誤撞的陳夫子不同,他們直接想起了《周天》與《武經》,五人隻花了一天,便尋找出安伯塵的下落。

又等百多年,仍未有動靜,五人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正如洛月,也就是當年的紅中所言,他們反琉朝,不過是已走到這一步罷了。

神仙府者,已然是破壞秩序,別說舉世稀罕,從太古到末法的漫長曆史上,也就他們幾人罷了。如他們者自然是眼高於頂,心高氣傲,難以屈居人下。李小官是因為自少時追隨安伯塵,更是自詡為同門,難生反叛之念。洛月五人則不然,他們也曾追隨安伯塵,可畢竟時間不長,成就宗師後心境突破,再不受安伯塵所製。而今安伯塵輪回轉世,正是他們苦等數百的大好機會。

隻要安伯塵一死,李小官不足為懼,解決李小官後他們五人便是世間僅存的神仙府修行者。或許他們五人間也會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可也要等到解決安伯塵和李小官之後。

“兩位可是外鄉人?”

騎牛讀書的小童不知何時走到二人麵前,問道。

陳奇態度傲慢不予理會。

洛月微微一笑,溫柔的摸了摸小童的頭:“你猜對了。這裏很少有外鄉人來嗎?”

“好像還沒有過。”小童想了想回答道,一邊說話一邊瞪大眼睛盯著陳奇和洛月,一臉新鮮好奇。

阻止住想要繼續問話的洛月,陳奇頗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那小童,你可知道安伯塵家在哪?”

“安伯塵?”

小童愣了半晌,搖了搖頭道。

陳奇冷哼一聲,正想探出神魂念頭便被洛月止住。

“你們村就沒有姓安的人家嗎?”洛月問道。

“哦,你們是說安老爹一家呀。安娃子......不,是安大哥他剛從城裏回來,還攢了錢取了一房媳婦。”

聞言,陳奇和洛月同時一震,臉色微變。

為了對付故主,他們也算是研究透徹了,從安伯塵兒時的稱呼到他家中情況,盡在掌控,如何不知童子口中的正是他們苦苦尋找之人。

來此之前兩人都以為已經放下了心結,對於那人的陰影也早已不再。

卻不料再度聽到那人的消息,心神一蕩,忌憚、恐懼、擔憂等等負麵情緒瞬間湧了上來,令他們麵色陰晴不定,猶豫不前。

“你們要去安大哥家嗎?啊,我正好有空,不如帶你們去吧!”

小童自告奮勇道。

聞言,洛月皺了皺眉,麵露警覺,神念掃過那小童,卻發現小童心無雜質,他這麽積極的想要帶二人去安伯塵家,隻因為放牛放錯了路,已過了回家的世間怕遭家裏人打罵,先去安伯塵家裏避一避風頭。

“帶路吧。”

一旁傳來陳奇的聲音,洛月扭頭望去,就見陳奇咬緊牙關,目露寒光,顯然已經下定決心。

也罷,事到如今已是沒有退路了。

洛月心中說道。

兩人一搖一晃的跟著小童,走在長也不長的山道上,聽著小童嘮叨村裏趣事,也有“安大哥”的事。聽著聽著,陳奇和洛月倒也沒之前那麽不安了。

終於,兩人進了村,跟著小童七拐八拐到了一件新蓋起的三間瓦房前。

“安大哥,你有朋友來看你啦!”

小童靈巧的翻下牛背,跑進屋裏。

“朋友?”

熟悉的聲音從裏屋傳來,陳奇和洛月心髒同時一緊,可轉瞬後他們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那聲音雖像記憶中的那個人,可卻充滿了當地鄉音,平凡無奇,毫無半點帝師大人的氣質。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三章 重歸故裏
作為書院老人,陳夫子不是第一次入朝覲見,可從前那幾次都是和院長夫子們一起,不像今次獨自一人麵對陛下、霍帥以及李宗主這三大王朝巨頭。

擦了擦額上汗珠,陳夫子正欲下拜。

“老夫子莫要拜來拜去,快說說我那安......帝師現在何處?還有,你怎麽會知道。”

沒等陳夫子彎下腰,李小官已迫不及待的問道,他竭力想掩飾住眉宇間的激動和焦急。即便他這五百多年來身居高位,修為也已達到真仙,可當他聽到那個人姓名時,曾幾何時的跳脫性子掙開韁繩,不受控製的顯露出來。

果然嗬,李宗師和霍帥早已不把陛下放在眼裏。

眺了眼一臉熱切的李小官,以及本想開口卻被李小官搶了先,此時微露尷尬的李賢,陳老夫子心中暗道。

“李宗主稍安勿躁,容屬下道來。”

陳老夫子稍稍拱手,隨即從懷中掏出兩本書卷,分別是《周天》和《武經》。

“若屬下猜得沒錯,帝師老人家早在這兩步著作中將他所去之地告訴我等。”

聞言,朝堂上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周天》和《武經》二策是帝師最後一次露麵所留之物,供琉朝上下修習,將者喜好《武經》,文臣大多喜愛《周天》。當然,隨著琉朝和末法界其餘勢力的關係逐漸緩和,這兩部真籍也在不經意間流傳入胤、截、葵三朝,以及海外百國。毫不誇張的說,看過這兩部秘籍者,以百萬數計,這麽多人說也沒發現,偏偏隻有陳夫子一人發現端倪,如何不讓眾人生疑。

“有話直說。”

卻是霍穿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對陳夫子說道。

陳夫子又擦了把額上汗水,將兩卷書攤開,並排擺放。

“屬下無甚本事,隻因能將帝師老人家所留的著述倒背如流,得以僥幸在書院中負責給剛入蒙學的童子們授課。蒙童尚未定向,因此兼授《周天》和《武經》,常常把兩卷書拿錯,偶爾也會弄得手忙腳亂,惹得童子們嘲笑。”

陳夫子說話時滿口老夫子腔調,瑣碎冗長,可滿朝文武、修士虎狼,包括李小官和霍穿雲都已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的傾聽著。

“有一回,屬下無意間將兩卷書都翻至第九頁,驚訝的發現兩卷書的第九行竟能合成一段完整的話。”

說著,陳老夫子將攤開的兩卷書分別翻至第九頁。

瞬間,上百道神魂念頭掠過,齊齊探向《周天》和《武經》。

“周天宮中有四神君,神君共立四道,為吾周天之本源,可從中汲取源力......源力入武道,及至真仙境,當可一擊悍天地......勉強也算通順。”

李賢神念歸返,喃喃說道。

陳老夫子深吸口氣,將兩卷書都翻至第八十一頁,指著第九行道:“諸位請看這兩句。”

彈指刹那間,又是上百道神魂念頭探入,朝堂上響起數聲冷吸,反應最激烈的還屬李賢和李小官。他們一個自小視安伯塵為師,另一個則和安伯塵風裏來雨裏去過,如今身居高位,可當五百年之後再見那人音訊,他們都無法控製住內心的激動。

那兩句話連在一起卻是:......周天如圓,九九歸一,自當歸去......歸一之途,虎狼之法,當為圓井。

“圓井......圓井村......”

李小官呢喃著,他雖已是萬人之上的修道宗師,可他修的卻不是無情道,他本身更是一多愁善感之人,卻隻因這些年的征伐戰爭、勾心鬥角而愈發變得冷血無情。神魂念頭定格在圓井二字上,李小官的眼睛瞬間濕潤,他連忙揮手在眼簾蒙上一層薄霧,默念道言,穩住心境的波動。

朝堂上下鴉雀無聲,靜得隻剩高天流風。

過了許久,才有朝臣反映過來,低咳一聲提醒著帝王下令指示。

“陳夫子,近百年來唯你功勞第一。”

李賢起身朝向階下的陳老夫子拱了拱手,陳老夫子哪裏敢受,連忙跪倒還禮。

近百年來功勞第一,李賢這話說得極大,可滿朝上下,目空一切的圓井宗長老,傲慢的眾虎狼,誰也沒有露出半點不滿之色,更沒人出言反對。

既是帝師,如今大琉的一切都是那人奠定,包括西流海虎狼以及圓井宗修士,他更是打破了天意,解放了眾生命運。雖說他所遺留的禍患同樣不小,可遍數大琉,真正埋怨過帝師者屈指可數。即便前線鬥爭再激烈,遠古群雄再強悍,對於對未時間的探索再困難,隻要有帝師在,琉人們心中都是充滿底氣。

而今遠古吞並太古,即將揮師征伐上古和末法,又有五宗師叛亂,大琉局勢危矣。

恰在這時得知帝師所蹤,如何不讓朝臣振奮,虎狼長老們喜上眉梢。

更何況,在場大多數人都隱隱知道,或許能讓這方天地扭轉乾坤的秩序天條也落到了帝師之手。

“陳夫子於國有功,本該重賞,奈何如今各方吃緊......也罷,寡人便再從宮裏取五千元壽賜你,夫子莫要嫌少。”

李賢話音方落,李小官笑嗬嗬道:“陛下這回倒慷慨了。陳夫子確有大功,本宗也抽調三千元壽贈你。”

“我再加個三千。”

卻是霍穿雲丟下酒壺,對陳夫子說道。

安伯塵啊,終於讓我發現你藏哪了,哼,這些年這些帳咱倆也該清算一番了吧。

霍穿雲心中罵道,可在他的眸子深處卻潛藏著一抹淡淡的喜悅。

“多謝陛下、李宗主以及霍帥厚賞。”陳夫子跪拜於地,感慨道:“屬下早發現帝師蹤跡,卻猶豫終日,遲遲未曾相告實乃大罪......”

他還未說完就被霍穿雲一揮手輕輕扇飛出殿外。

“領你的賞去,廢話真多!”

轉頭看向尚未平複下激動的李賢,霍穿雲冷靜的說道:“陛下,隻要能找到......請回帝師,別說五宗師作反,便是反攻遠古也大有把握。可關鍵在於,圓井宗在哪?”

話音落下,朝上眾人皆愣。

需知道自從琉朝入主東界後,重新劃分天下地域,行省、府城、鄉縣等等雖和故匡類似,可許許多多曾經的府城都已不再,物非人非,遑論一區區小村落。

“好久沒動彈了。陛下,霍將軍,就讓本宗走一趟吧。”

李小官伸了個懶腰,朝向李賢拱手一笑道:“最好能遇上那五個叛徒,好讓本宗順手擒殺,當作請帝師之禮。”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二章 隱患
煙花江之上,一座懸浮於江麵、霧靄繚繞的宮廷內,三十來歲的男子端坐上首玉龍席,在他左手邊的上首端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麵色和善,始終笑嗬嗬。而在君主右手邊同樣也坐著一人,和另二人相比,此人一身落拓不羈,偏偏眉宇間又有破軍殺伐之氣象,沒有百萬人無法堆砌。

懸空神庭中,隻這三人坐著,其餘人等皆持玉簡而立。

從這三人往下又延伸出三列,中間一列屬於琉帝李賢麾下的臣將修士,左邊一列,國教圓井宗的長老護法,右邊一列卻是洞天福地之主霍穿雲麾下虎狼。

數百年前安伯塵一槍刺斷曆史間隔,將時代拉回遠點,沒有了天下崩亂,自然也就沒有了通天寨的鬥奴。李小官挾圓井宗眾弟子,霍穿雲也率眾虎狼、無底洞者從蓬萊仙境殺出,再加上已統合了西流海修士的李賢,三方匯集殺向三朝,百年時間擊退胤朝和截朝,奪下了東界,光複琉國,以朝為號,坐擁東界、洞天福地以及西流海,成為末法界舉足輕重的勢力。

琉朝分權而治,帝王李賢掌握國朝、百姓以及一切資源,霍穿雲統帥眾虎狼,李小官自然是把持天下道統。這三權分立其實早在安伯塵布局西流海時,便已暗中定下,到如今雖說李賢、李小官和霍穿雲三人都感覺十分別扭,內心想法頗多,可大局已定,也隻能發發牢騷。

“陛下,此次元壽分配恐怕不太合適吧。”

霍穿雲飲了口酒,低聲說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琉人皆知,霍大將軍勇武第一,戰時又好謀鬥,幾無敵手。可他的性情卻差強人意,舉朝上下排名前三的人物,卻永遠落拓不羈的喝著酒,爛醉於光天化日下,且不管在朝堂上還是在軍營。朝中早有人對此不滿,包括李賢也曾勸阻過霍穿雲,奈何霍穿雲是帝師從小相識的夥伴,又於洞天福地囤積重兵,李賢縱有不滿也隻能憋在肚中。

“霍帥,贈三萬年元壽給上古之事,早已有定論。再者,元壽業已送出,再想討回如何可能?”

從中間一列中走出一將,對霍穿雲拱手抱拳道。

那將在朝臣之列排位靠前,正是前琉國元老大將王樸,如今也已有六重天仙人境的修為。

“那日我不在。”霍穿雲看也不看王樸,自顧自的喝著酒,嘟噥著。

“大膽!這是在朝堂上,你怎敢......”

王樸大怒,邁前一步,可話未說完就被一股無形戾氣轟退出去。

“霍帥息怒。”

有一將從隊列中走出,那將站在將臣之列首席,說話時不怒自威,就見他將手掌從背後抽出,輕輕往地磚一拍。

“嗡!”地一聲,顏小刀後退兩步,身軀微晃。王樸卻已在顏小刀的相助下,站穩身形,惱羞成怒卻又不敢再造次。反觀霍穿雲,紋絲不動的半倚著座椅,杯中酒水也未晃出半滴,顯現出他強橫的實力。

“有點進步,小刀。”

霍穿雲幽幽說道,他話音落下,從虎狼行列發出低壓的嘲笑聲。

顏小刀麵如止水,隻是朝著上首拱了拱手,卻沒言語。

那年出兵洞天福地,和圓井宗裏應外合截斷胤朝根基時,顏小刀也曾在霍穿雲帳下聽令。可從隸屬上來說,他卻是李賢的股肱親信,身份略有尷尬。平心而論,顏小刀對於霍穿雲還是有些佩服,不是因為他驍勇善戰,而是因為霍穿雲是舉國上下唯一一個敢大罵帝師安伯塵不是的人。安伯塵一槍斷毀曆史扉頁,解除了宿命的困擾,卻讓既定的曆史發生了諸多改變。其中一項改變,就是讓霍穿雲丟失了他的愛人,這才是霍穿雲酗酒終日的原因。顏小刀並不覺得安伯塵有錯,可對霍穿雲的遭遇卻十分同情。

王樸的出頭挑起了琉臣和虎狼的矛盾,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

李小官包括他座下的眾修士都隻是冷眼旁觀,不時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不摻合,卻也沒有勸阻的意思。

“勾了!”

李賢猛地一拍椅臂,一股真龍氣息升騰而起,壓向殿內群臣虎狼,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臉上猶掛著不服的神色。

“這樣吧。寡人會從宮中省出九千年元壽分給你洞天福地......這已是極限了。”

李賢對霍穿雲好聲好氣道。

“霍兄,知足吧。”李小官冷笑一聲,終於開口。

霍穿雲喝完壺中酒,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麽。

這番場麵看得殿中不少琉國股肱連連搖頭,唉聲歎氣。

琉朝雖風光,可那隻是表麵,在大多數琉國朝臣心中,他們無比顯德的陛下可謂是有史以來最憋屈的帝王,分權不談,還得整日受那等閑氣。無論霍穿雲還是李小官,都是陛下少年時的密友,又立大功,陛下也無可奈何。

“遠古君公子麾下眾徒蕩平太古,想來過不了多久便將染指我末法界。雖有上古和呂、九兩位做屏障,可對方畢竟是傳說中萬古第一人的君公子,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李賢撇開話題,將眾人的目光拉到不久將至的遠古諸強身上。

卻在這時一隻蒼鷹從殿外雲間飛來,頃刻射入李小官的眉心。

李小官閉上眼睛,隨後猛地睜開,麵色陡變。

所有人都看向李小官,猜測紛紛。

自從李掌門立道統於大琉後,於朝堂上,他從來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陛下說什麽,他都隻是笑著附和,很少見他吃驚或是如何。眼下這般,定是有大事發生。

沒等李賢開口相問,一隻白鶴從殿外飛入,白鶴上坐著一名衣衫淩亂不整的道官。

“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

道官跌跌撞撞的衝入大殿,麵露驚惶。

“什麽事?”李賢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五宗師反了!為了元壽!”

話音落下,朝堂中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看向麵色微微僵硬的李小官。

五宗師何許人也,當年反攻胤朝時,若沒有五宗師挑戰胤朝強者在先,擾亂了胤朝秩序,戰爭或許也無法在短短百年內結束。至於五宗師的身份,說起來卻與圓井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有人道他們是帝師的傳人,也有人說他們是圓井宗最傑出的弟子。總而言之,五宗師實力之強,便連李掌門也無把握穩勝其中任何一人。

“報!書院陳夫子求見!”

又有道官騎著白鶴從殿外飛來。

“不見!”李賢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隻以為又是來討元壽的。

“陳夫子說,他知道帝師在哪。”

那道官強忍著激動,大聲說道。

紛亂的朝堂頓時一靜。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一章 四界紛立
世人常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風流,隻因壽長。

可若天地間的時間不再遵循它千萬年來的規律,從一條向前流淌的河水變成一池擁擠在一起的死水,凡人不老,神仙難少,凡人與神仙又有多少區別?

“老師,後來那個銀槍去了哪?”

末法界,琉朝,一間別致的書院中,紮著雙團發髻的小童問向一把胡子的教書先生。

旁邊正在玩耍的蒙童們也都停止打鬧,好奇的望向老先生。

“後來呀。”

老先生從厚厚的書卷中抬起頭,望了眼遠山天空中那三團越聚越大的青色雲霾,半晌歎道:“別人可以稱他銀槍,闖了萬古第一大禍的銀槍,可對我琉人而言,他卻是挽救我們信仰和自尊的恩人,是奠定大琉王朝的帝師嗬。”

“我知道,我知道,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胖乎乎的小童誇張扣了扣耳朵,引得一旁的童子們哈哈大笑。

“學生們隻想知道,那位大琉帝師現在去了哪?”

“這......”老先生急喝了口茶,掩飾住臉上的不自然:“書中並沒記載。”

堂下童子們都不樂意,正欲起哄,卻被老先生一聲怒喝止住:“哼,帝師老人家乃是真正的神仙人物,神龍見尾不見首,自然是逍遙去了。你們一個個胡鬧什麽,真以為元壽夠了,就不用學習了?哼,沒聽你們家大人說嗎,上古界的強人們已蓄勢待發,準備向我們末法界進軍。雖說有圓井宗的仙人們護佑,可是你們若不努力學習,參悟未來之道,豈不是讓圓井宗的英雄們白白受苦受累!”

老先生說話時,下意識的用起元氣,震耳欲聾,發人深省。童子們麵麵相覷,隨後紛紛拾起書桌上寫著《周天》二字的卷軸,一個個搖頭晃腦,認真誦讀著。

“孺子可教。”

老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閉目聽著,隻覺十分悅耳。

數十裏外的鍾聲響起,老先生眼睛睜開,幽幽一歎,神色複雜。

聽著童子們誦讀周天之道,望著木桌上的《周天》和《武經》,老先生百感交集。

除了琉人外,當世之人無不視帝師安伯塵為大罪人,可即便是琉人,也有不少在心中暗暗腹誹。人一旦習慣了不勞而獲,當他突然失去了什麽後,便會變得無比怨恨,全然忘記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所失去的在內,其實都是受人之恩。

那年帝師為破天下命運,讓眾生重歸自由,槍擊時空,斬斷了曆史的鏈條,使得太古、遠古、上古以及末法四個時代脫離了原先的時間範疇,同時出現在一個時間點中。換而言之,太古、遠古、上古、末法這四個名稱已沒了它們原本的意義,僅僅是個名稱罷了。四界紛立,時間打破,那些活在神話傳說中的仙神妖魔逐一現世,有些到處掠劫,有些意圖稱霸整個時間點。

幸好最強的天古和遠古緊挨在一起,彼此相爭。末法挨著上古,卻因上古時代無一無上,兩大玄天強者呂風起和九辰君占據邊界地域,讓上古仙神妖魔難分敵友,因此耗去許久時間。待到上古大軍開至末法界時,末法已做好充足準備,三朝仙神妖魔,海外百國,以及新起琉朝,這三大勢力聯手,給予上古界迎頭痛擊。從此上古和末法開始長達數百年的爭鬥,始終未分出勝負。

四個時代的時間鏈條被帝師斬斷,可四個時代仍存在時間,又因時間無法向從前那樣延續,因此四界除了太古和末法,分別擁有向過去和未來延伸的時間外,遠古和上古的時間都如同一汪死水。這也是四界陷入亂戰的原因,遠古和上古想要獲得新的時間,用來換成元壽,反之太古和末法都想竭力保住時間。如今的戰爭已不再是追逐權利、財富、法寶和丹藥,而是從前不受人重視的時間。

即便是太古和末法,想要獲得新的時間,也需要不斷的去參悟。

這才有童子們學習《周天》和《武經》。

不為別的,隻因這天地秩序是被帝師所毀,想要整合殘破的秩序尋找新的時間,就隻能從帝師的著述中尋找蛛絲馬跡。

在如今的大琉王朝中,宗門之下,便是學院。也隻有朝官、圓井宗弟子和學院先生能不受限製的換取元壽,其餘士農工商,包括散修,都需要自己努力掙取元壽。

“夫子,你的元壽到了,院主讓你去取。”

從門外走進一名年輕書生,對主座的老先生恭恭敬敬說道。

“嗯。”

在童子們羨慕崇敬的目光中,老夫子直著腰杆,負手走出,走到書生身旁時下意識問道:“這次分發的元壽共有多少?”

書生略一猶豫,小聲說:“每人十二年。”

“什麽?”老夫子一怔,麵露疑惑:“從前不都是沒人三十年?怎麽一下少了這麽多?”

“這......”書生長歎一聲,搖頭道:“本不該由我和夫子說,可夫子到了院主那,院主也會說。”

“究竟什麽事?”

老先生隱隱感到不妙,他拉著書生走出學堂,關上門後,方才低聲問道:“莫非是那兩界分出勝負了?”

“夫子你猜對了。”書生點頭道:“數百年沒分出勝負,卻因那幾個人的登場,遠古隻花了三個月便吞並了太古,獲取了過去的時間河流。”

“啪!”

老先生手中的書卷摔落在地。

“哪幾個人?”

“遠古第一人君公子......麾下群徒。”

“君公子都未出手?”

“是啊,君公子未出手,遠古第一代最強者太上、女媧、劍齋齋主等等都未出手。隻是君子公子座下之徒便將太古吞並。遠古得太古後定不會罷休,遠古諸強都是些壽與天齊的怪物,哪會滿足過去那一點點時間,他們定還會向未來進軍。等他們吞並上古後,便輪到我們末法。”

“那少的那些元壽是......”老先生隱隱猜到了什麽。

“陛下和宗主一致同意,贈送三萬年元壽給上古,聯手上古共戰遠古。”書生答道。

“好強,不愧是宇心無上。”老先生幽幽一歎,目光複雜。

“是啊。”書生歎道,搖了搖頭,便欲拉走老先生:“這些不是我們該管的,我們隻需鑽研未來之道便可。夫子,隨我去領取元壽。”

書生拉了好幾把都沒拉動,轉頭望去,隻見老先生臉色不斷變幻,似在猶豫著什麽。

沒等書生開口,老先生猛地一甩袖:“不去了。你替我和院主說,就說老陳我去請見陛下了。”

“夫子你瘋拉!”書生大驚失色,隻當夫子受了刺激想去請命上戰場。

“我沒瘋。我知道帝師在哪。”

老夫子撿起地上的《周天》,苦笑著道:“其實,帝師老人家早在他的著述中告訴我們。”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一十章 曆史長卷
“棋子一旦跳出棋盤,該怎麽辦。”

“棋子是死物,怎麽可能跳出棋盤。”

“或許是死物,可被下棋人賦予了生命和主見,他便成了活物。”

“那你說該怎麽辦?”

問話者語氣有些陰柔,千萬年過去,他還是老樣子,一身落拓漁人的打扮,陰霾下看不清麵龐,卻讓不熟悉他者難免懷疑他這身打扮用意究竟為何。

“盤活了曆史,卻又讓曆史進入最混亂的時期,他究竟想做什麽。”

漁人對麵,那個有著一頭銀發的男子迎向漫天彩霞低聲說道。

他背對著漁人,看不見他的正麵,因此也無法判斷出他的所思所想。可和他相識了千萬年的漁人卻知,他雖然說的是問話,可在他眼中定然是一副無比篤定的神色,他的嘴角或許正微微上揚,一如既往的智珠在握。

千萬年無數紀元過去,卻沒有什麽事能逃過這名曾經天地第一人的法眼,更沒有人能背離他的意誌,即便是在宇心同樣享受萬民香火的另外幾名巨頭,如太上,如皇天,雖然陽奉陰違,可至少表麵上仍舊恭恭敬敬。

漁人和銀發男子所在之地,是一座隻存在於畫中的宮殿,宮殿無限高大,無限廣闊,然而天地卻還要比宮殿更加高大廣闊,大得就連他們二人也無法到達。

這便是宇心,宇宙之心,無限廣闊的空間,無有盡頭的時間,一切從這裏開始,也從這裏終結。

這裏又或許是人類道途的終點,可若真是終點,對所有修士而言,這非但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一件無比悲哀之事。

“小君君,你在想什麽。”

望著銀發男子的背影,漁人忽然問道。他用上了千萬年前的稱呼,每每這樣叫喚時,他內心中總會不受控製的燃起熱血,火熱火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陪伴銀發男子雄霸四洲,遠征山海,舉天下意氣揮劍斬聖人的歲月。饒是如今的他已經擁有能夠秒殺當年聖人的力量,彈指間縱橫捭闔,神遊宇宙,可他卻無法真正回到當年。有時候,他甚至願意散去一身功力,再入輪回,下去天地四洲,從一默默無聞之輩做起再戰天下,也好過如今雖擁有莫大的權力卻不得逍遙自在。

奈何即便他散去一身功力,重入輪回,他的一片魂魄所擁有的力量,便能讓宇心之外的秩序崩塌。

修為至他們這一層,輕輕一動彈,便毀天滅地,因此也隻能夠呆在擁有無限時空的宇心,如石上老人,舉步維艱。雖說他們可以擺布天運,操縱宇心之外生靈的命運,也能夠把曆史當成書卷,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可久而久之,難免會心生厭倦。

“我在想,你們賭輸的酒,什麽給我。”銀發男子轉過身,微微一笑道。

捕捉到男子嘴角那絲熟悉,卻又有許多許多年未嚐見到的笑容,漁人眼皮一跳,張口便道:“你想到如何解脫了?”

“小摩尼說,不可雲。”

“你肯定知道,有主意了。哈哈哈,憋在該死的宇心千萬年,終於可以重新入輪回,進入世間。小君君,你快說,是用什麽辦法?”

“太上,皇天他們便是打的這個主意,重返下界,做聖人的做聖人,做帝王的做帝王。你以為,我會和他們一樣嗎。”

漁人皺眉,疑惑不解道:“難道不是?不回下界,那去哪?”

“安伯塵已掌周天,那個紅拂則身懷秩序天條,他二人已成天地曆史的無冕之王。即便我們回下界,卻大不過他們,以你的性子你可甘心?”銀發男子問道。

“這......”許久沒有動腦子,漁人抓耳撓腮,心中甚急:“那我們繼續留在宇心,不去下界?”

“下界還是要去的。”銀發男子露出得逞的笑意。

“你耍我!”漁人慍怒。

“雖去下界,卻隻是一個跳板。羅刹你別急,叫上大家,就說遠遊開始了。”

銀發男子笑了笑道,他攤開手,一本書卷現於手心。

書卷上隻有兩個字——曆史。

再翻開,卻有許許多多的章回——太古,遠古,上古,末法......再宇心之人眼中,安伯塵所在的世界,不過一部已譜定的史書罷了。對安伯塵而言,他和他的同伴們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存在,而對於宇心的領袖們來說,宇心之外的一切都不過是死物。

“安伯塵和紅拂,他們給宇心帶來驚喜。禮尚往來,我也會給他們驚喜。”

遠古第一人,如今的宇心領袖周繼君笑眯眯的說道。

無風的宇心忽然卷來一陣風,吹起周繼君手中的書卷,“嘩啦啦”,那一頁頁的章回篇目翻動著,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在風停時緊緊擠壓在一起,變成長長一頁。

......

小安子,你在做什麽,我怎麽有種萬世將傾,天地崩塌的感覺。

耳邊響起司馬槿的精神傳音。

安伯塵也不知道司馬槿這一覺要睡多久,他隻知道,等司馬槿醒來的那一天,兩人將會真正進入那種水乳*交融、陰陽通達的境界,而憑借被司馬槿所收的秩序天條,天地曆史將由他們執掌。

“我在斬斷書頁。”安伯塵道

斬斷書頁?那是什麽意思......

正處嬰兒歸胎狀態的司馬槿顯然已經懶得多動腦筋,張口便問。

“我斬斷的是曆史書頁。曆史如書頁,我們則是書頁中早已被寫定的人物。現如今,我已將曆史書頁斬斷,更是將所謂的曆史書寫者也拉了進來。我掌周天,你懷秩序天條,他們曾經擺布我們的命運,現如今該輪到我們去左右他們。”

安伯塵收回長槍,微微一笑道。

什麽意思.......人家怎麽聽不懂。

“你不用聽懂,你隻需睡上千年,千年後,突破玄仙,便是我們左右那些人命運之時。”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九章 天地宿命,一槍破之
“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讓秩序天條成為無主之物,不受控製,到頭來反害了自己。”

眼見秩序天條越飛越快,越飛越遠,太子怒視向不遠處的安伯塵。

“怎麽會。”

安伯塵一笑,突然停住,停於一片夜雲上。

太子皺了皺眉,緊隨安伯塵和太子之後的諸強也都錯愕,隻道安伯塵放棄了追捕秩序天條。

銀槍出,安伯塵舞動槍鋒,以槍劃地,遽然間,另一條天河出現於眾人眼前,將眾人攔截於天河之左。這天河同太子那條明暗交織天河有所不同,安伯塵的天河有四色,風水火雷翻湧其間,時而大浪翻天,時而生出一道道螺旋氣流,便是真仙也不敢強過。

“銀槍,你做什麽?”

王子嶽站在天河彼岸,沉聲問道。

他望了眼洶湧翻滾的天河之水,伸腳試了試,腳尖剛觸及水麵他的身體便是一陣抽搐,飛快縮回。

安伯塵不言不語,隻是持槍飛向天河之外的太子。

“快看那!”

追趕秩序天條的諸強中有人伸手指向夜空另一邊:“向那飛去了。”

眾人齊刷刷轉頭,就見秩序天條在兩條天河之間繞圓而飛,兜著圈子,九圈之後它的速度漸漸變得緩慢,最終不動。

在眾人不安的目光中,秩序天條落入那隻玉手。

司馬槿依舊沉睡著,可她的頰邊卻浮現出淡淡笑容,她虛虛托著秩序天條,仿佛這根別人眼中的至寶對她而言無足輕重。隨著另一隻手印法捏動得越來越快,躺在她手心的秩序天條也開始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從實物變成透明狀,最後消失不見。

“轟!”

天河起巨浪,風水火雷四勢非但沒有消退,反而以破竹之勢向四麵八方擴散著,仿佛真要在這天地間凝聚出一條天河。

“這便是你的計謀?”

凝視著橫槍而立的安伯塵,太子替眾人問出。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沒有惱怒也沒有羞憤,眸中竟還含有笑意,當然,那是自嘲的笑。

“借我之力震懾天下修士,借我之手扭轉乾坤的,借我之手誕生秩序天條......到頭來你卻反手奪之。憑你今日所為,你當是千萬載曆史中最卑鄙陰險的小人。”

太子依舊平靜的說著,他很平靜,可被攔於天河彼岸的修士妖魔們卻不幹了,各種各樣羞人難聽的話從他們口中冒出,就連平日裏端莊威嚴的勢力領袖們此時也都放下身段,紛紛開罵。

如今的形勢已然明朗,安伯塵設計迷惑眾人,卻讓司馬槿收複了秩序天條。至於司馬槿為何能收複秩序天條,眾人卻已不再關心,事已至此,他們除了破口大罵安伯塵外,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天地間,除了獨當諸強的安伯塵和半夢半醒的司馬槿外,隻剩一人麵露喜色。

易先生本已打算離去,此時卻笑盈盈的站在飛龍駕上,注視著安伯塵的背影,初時的激動和狂喜過去,心底隻餘輕鬆。

眼角瞥了眼易先生所在方向,安伯塵努了努嘴。

易先生身無修為,因此很難察覺出,可也正因為他並不是修行中人,此時懸浮在天頭的他才顯得異常突兀。

直到易先生的出現,安伯塵方才篤定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因為那四句讖語出自遠古大神通者之口,又因一代代得讖語之人太過相信,使得讖語成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漸漸成為遠古末年到安伯塵所在的曆史時期天地的主旋律,周而複始,是為天道。然而安伯塵所修的正是周天之道,創立周天玄奧,為周天代言人,對於周天無人比他更加熟悉。在偽妖首領道出“讖詩是假的”後,安伯塵便隱約有所悟,當他發現史錄者易先生竟也出現在這個時代,安伯塵終於確信。

那年琉京,詩前一夢未來事,並非巧合,而是大神通者種下的因。如此方才有了安伯塵,有了一段段大匡傳奇,有了上古時代的秩序破壞者,有了今日的秩序天條出世。

改變安伯塵一生命運的大神通者必定來自宇心,宇心之中每一人的勢實力都遠超當世,已為時代所不容。而宇心所在之地,非是天地某一處,而是已超越了曆史,跳離五行三界。因此他們無法再幹涉天地,無法出手改變這周而複始的曆史,這才有了安伯塵和其他或許存在被改變命運之人,安伯塵和他們,說到底都是棋子,宇心之中心懷善念、牽掛蒼生者所布下的棋子。至於宇心之中另外一些大神通者,例如埋下太子這顆棋子,又或者改變呂風起的幕後黑手,他們的算計他們的所圖,那又另當別論。

雖說宇心中想要拯救曆史的那幫人是心存好意,可安伯塵卻有些不悅。

宇心高高在上,俯視天地曆史,安伯塵所在的時空,對他們而言更像是一部翻開的書卷。他們也出自這部“書卷”,如今業已離開,那就不該還回首貪戀,將眾生當成棋子。

安伯塵此生除了司馬槿外,隻想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如今卻發現直到現在他仍未逃離頭頂不知高處那張大手,他心中的不愉悅可想而知。

直麵安伯塵妄圖去搶秩序天條的太子微微蹙眉,他忽然覺得麵前之人的氣息同剛剛相比,又有所變化,仿佛一柄從塵封許久的匣中猛地拔出的寶劍,出鞘刹那華光四溢,鋒銳刺眼。

“要戰否?”

安伯塵邁前一步,冷眼盯著太子,長槍已經被風水火雷四象包裹,且都冉冉升騰,似乎隻要太子稍一動彈,無邪轉眼刺出,挾帶周天之中所有的風水地火,將一切敢阻攔他的人轟殺消滅。

他真的不在乎天地曆史的罵名嗎?這人......好古怪。

太子眼角一搐,他適才當眾說出那些話,便是想將原本同他敵對的天地諸強爭取到他一邊,同仇敵愾,即便他們被天河所擋傷不到安伯塵,卻也能對安伯塵構成壓迫,打壓他的信心和鬥誌。

卻沒想到,安伯塵非但未受幹擾,反而鬥誌更盛。

太子又怎會知道,已然明悟了一切,將天命運數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安伯塵,豈會還在乎什麽曆史罵名。

秩序天條被司馬槿所收,安伯塵又擁有周而複始為天道的周天玄奧,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曆史已在安伯塵掌控之下。隻要安伯塵願意,他可以讓曆史繼續向從前那樣,按照四言讖詩周而複始,他也可以打破曆史的宿命,拯救這一段被讖詩左右的曆史,讓曆史重歸原來的秩序。

可無論哪樣,安伯塵都隻是這一場遊戲中的棋子,被人牽著線,遙遙操控。

而想通了一切的安伯塵,又豈會繼續做這顆棋子。

“周而複始為天道,歸去來兮奠仙朝......給我破!”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安伯塵向九重天投擲出無邪,銀槍滑過奇異的軌跡,射向某處。

“啪!”

“啪!”

“啪!”

隨著無邪越飛越遠,奇怪的聲音響起,傳入天河邊眾人耳中,不僅是他們,天地眾生都能聽見。

這些聲響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又仿佛來自遙遠的時間盡頭,像是竹簡斷裂,書扉撕毀......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八章 圖謀
一槍洞穿天河,直麵千軍萬馬,視天兵天將為無物。

恍惚間,眾人仿佛又看見了那年天河一役中,橫行宇內無人能敵的銀槍。

然而,一直未顯山露水的太子也在這時展現出他驚人的實力,他隻憑一隻手便抵擋住安伯塵這一槍,身如磐石,紋絲不動。

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轉眼向四麵八方輻射開,卻好像堆滿了的海水無法翻滾出海岸線,被逼得向上翻滾騰躍。一道道力量撕裂虛空,在安伯塵和太子周遭未成一個圓,周邊力柱衝天,嚇得天兵天將的坐騎奇獸紛紛嘶吼著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爐鼎中的那根秩序天條猛地一震,它似乎感受到了安伯塵和太子的氣息,對它而言,兩人都是渺小無比的存在,曾幾何時它尚被供於天地中央時,連天地一界之主都需向它膜拜,更遑像安伯塵、太子這樣放在太古頂多隻能算一流的人物。

“嗡!”

從秩序天條中發出沉重的嗡鳴聲,像是被激怒。重生的秩序天條尤記得太古時,它的無上尊威,矗立天地中央,受仙神妖魔朝拜,藐視眾生萬物。因此當它發現身前二人想要爭奪自己時,它忽地飛出爐鼎,以疾快的速度向上飛去。

“你做的好事!”

太子怒目而視向安伯塵,隨後掙脫出戰圈,拔身追向秩序天條。

他布下這麽大的陣勢,三軍用命,成敗在此一搏,卻被安伯塵從中幹擾,讓秩序天條過早蘇醒,他心中的憋屈和恨意可想而知。

安伯塵又豈會坐視太子摘得秩序天條,他呼嘯一聲,持槍而起,緊追太子而去。

隨著秩序天條越飛越高,越飛越快,安伯塵和太子都感覺秩序天條所蘊含的力量正以驚人的速度攀升著,且還擁有一種極為高貴的氣息,品秩竟還在偽妖之上。安伯塵和太子業已翻臉,可此時此刻卻也忍不住相視一眼,目光之中都充斥著驚訝。在他們的想法中,秩序天條固然威嚴崇高,可它曾為屹立天地中央的不周山,應當是死物才對,卻沒想到高飛於他們頭頂的秩序天條竟然擁有自主意識,有喜怒哀樂,仿佛活的一般,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曆史永遠模糊不清,萬萬年前的真相又有誰人知曉。

太子冷著眼,邊飛邊急急捏動手印,一個個強橫的道法施放出,想要留下秩序天條,卻總在毫厘間被秩序天條躲避開。

......作繭自縛。

下意識的,太子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洗天河升古星,建立秩序天條是想收秩序天條為他自己所用,以成就天地主宰。可事到中途,異變生出,這秩序天條擁有人心,又飛速成長著,一旦等它成為真正的秩序天條,像太古時那樣高不可攀,太子獨尊天地的願望也將就此化為泡影。

為什麽會這樣?

太子咬緊牙關,瞥了眼身旁不遠處的安伯塵,心中暗歎。

此時的他也沒必要將怨氣發泄於安伯塵身上,即便安伯塵不出手,秩序天條也一樣會擁有獨立自主的意識,自己能否收服它尚是未知數。可在太古天庭,天帝神明們又是如何收服擁有靈性的秩序天條,為他們所用?

太古主星映襯的蒼穹下,天河之上,秩序天條如流星一般飛騰穿梭,安伯塵和太子緊隨其後。修士妖魔並天庭神祇們怔仲望著,一時間不知所措,直到波痕現出,如鏡倒映出一個白衣人影,歇斯底裏的咆哮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搶!”

緊接著,從那團浮動著的魔雲中傳出同樣的嘯聲:“得秩序天條,我輩魔修方興!”

而小青教主、歸無期等人也都率領各自手下,順著天河縫隙逆流而上,衝搶向秩序天條。

“混亂又要開始了。”

易先生遙望向混亂的天河戰場,搖著頭,臉上浮起濃濃的失望,在他內心深處多多少少還在期盼著能有奇跡發生。

“群英鏖鬥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又是一場大殺戮,曆史如此,終難避免。”

正當易先生轉身邁步,行將離去時,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向同天河遙遙相對的某個地方。

司馬槿仍然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態懸浮在半空,雙目緊閉,臉色紅潤,像是已經沉陷入美夢之中。可她手中的印法非但沒有停頓,相反,還在以愈發疾快的速度捏動著,十指彈動間,形成一片片幻影,快得掀起虛空漣漪。

“玄奧不是已經立下。”

易先生好奇道。

他聚精會神的望向司馬槿,就見司馬槿唇角正微微翹起,像是在做一個非常有趣而又甜美的夢。

陪伴司馬槿渡過一段少女歲月的易先生心頭“通通”直跳,腦中浮現出少女時的司馬槿,每每當她露出這種俏皮笑容時,總會有人遭殃。

強忍住心頭的震動,易先生猛地轉頭,將目光投向天河上方,口中喃喃:“這怎麽可能,不受天命控製的司馬槿,竟能幹涉秩序天條?”

腦中一片混亂,即使以易先生的博文廣識,一時半會也難以想清楚其中的緣由。

“司馬槿所立的玄奧,崩亂與穩固。秩序天條的誕生,正是要經曆崩亂和穩固,所謂的新與舊。司馬槿之命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秩序天條也超然於天地萬物......秩序天條竟飽含於司馬槿的玄奧中?難不成這就是安伯塵所圖?”

一瞬間,易先生似乎看懂了安伯塵的意圖。

他怔仲了半晌,隨後顫抖著手重新取出羅盤,又看了許久,臉上浮現出難以抑製的激動。

“他竟然看得這麽遠......有救了。”

為了守護曆史浪跡各個時代,一生蹉跎,饒是心境早已跳躍出三界五行的易先生如今也有些麻木。直到今天,易先生的心防終於破碎,欣喜之情充斥滿心頭。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七章 搶奪天條
“果然,曆史又開始周而複始了。”

所有人都在關注即將建立起的秩序天條,唯獨易先生將目光投向安伯塵,手裏捧著一隻表麵光滑、內中盛滿珠粒的羅盤,羅盤裏原本聚攏在一起的珠粒正以肉眼難以追蹤的軌跡向四周滑動。

和天上地下任何一個勢力的發展路數不同,易先生所在的史錄門派漸漸脫離了道法體係,反而傾向格物,打造各種機關器物,看似其貌不揚,實際上已隱隱擁有接近仙家法寶的威力,就比如易先生手中用來測試天道變化軌跡的羅盤。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若我沒記錯,這已經是公子他們所相中的第三千六百七十八顆棋子,結果還是和從前三千六百七十七顆棋子一樣,陷入周而複始的曆史秩序,擺脫不了那四句讖詩。”

易先生感歎道。

事到如今,他對安伯塵和司馬槿也已不再抱有希望。

盯著渡劫罷了的安伯塵,易先生腦中不由浮現出他的一生,從那年琉京月下絕句旁的一夢未來,到他一路成長崛起,直到最終發現了宇心存在的事實。對於這顆棋子,宇心中人隻出手了一次,那便是在離公子的七言絕句下讓他入夢未來,從那以後再沒幹涉過他的命運。可這世上總有一類人,他們是天生的絕世名劍,隻需抹去灰塵,便能矚目於世人麵前。

這樣的絕世名劍,連帶安伯塵,共有三千六百七十八柄,他們功成於他們的時代,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也都是失敗者。

而安伯塵對於易先生唯一的特殊地方,便在於他有一個不束於天命的司馬槿相伴。

出於司馬槿的緣故,易先生還是選擇留下,看完他們最後的反戈一擊。

......

銀白麵具後,太子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天河劃分,三百六十五顆太古主星的升天,雖說大多倚靠他這些年搜羅得來的法寶以及天庭眾神之力,可他也需要念咒施法,從新生的周天玄奧、道義中提取出秩序天條,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長吐一口氣,太子的身體搖搖欲墜,他努力將目光對準身前的爐鼎,聚目如神,射出七種顏色的火焰,點燃爐底。爐中似在燒著滾燙的開水,頃刻間,便已冒出滾滾蒸汽。不僅是這爐,沒過多久,明暗交織的天河也像是煮沸般滾滾生波,冒出一隻隻大氣泡飄舞在天頭,看得遠處的修士妖魔齊齊錯愕。

“真蠢,隻會做無用功。”

望了眼天河對岸的眾人,太子冷笑道。

他深吸口氣,期待的看向爐鼎內部,此時三百六十五顆太古主星業已各就各位,天地間也已從混亂逐漸步入穩定,隻等太子提取出秩序天條,正式獨尊天地。

“秩序天條......起!”

手中捏出複雜的印法,古老而莊重的氣息從太子身上騰起,他依舊十分虛弱,可麵具後的眸中卻散發出駭人奪目的光華,精神旺盛到極致,長發無風翻飛,掀至腦後。

“那是什麽?”

“不該問就別問......”

“那是應該就是太子殿下所說的秩序天條了。”

“蠢貨,還說太子殿下!秩序天條都出現了,從此往後天庭恐怕就剩一位帝君了。”

簇擁在天頭雲間的天兵神將們紛紛望向正從爐鼎中緩慢升起的那物,壓低聲音議論著。

攀升於爐鼎中的,是一根散發著金輝的圓形立柱。

爐鼎上煙雲彌漫,那柱雖上升於尺寸之地,可那股氣勢卻像是攀登於九天風雲間,等它攀升到最高處時,九天之下的眾生萬物無易能與它爭輝。

“秩序天條!”

太子目光熾熱的盯著那根形似山嶽的金柱,整個人激動得顫抖起來。

這秩序天條他並不陌生,在遠古之前的太古,很長一段時間裏,秩序天條便是天地間最高大、通天入地的那座巨山,人稱不周。不周者,周天之中,無一為尊,眾生萬物都需匍匐於秩序天條下。直到聖人出世,教化天下,越來越多的強者成批出現,在天地秩序中尋到破綻,合力撞毀不周,廢除了秩序天條。

那些已是太古往事,太古距今已縱橫跨越數個紀元無數時代,而今也無太古遠古時那等強者,能從天地秩序中尋著破綻,因此秩序天條便是天道。

太子強忍著內心的狂喜,他顫抖著手在全天下修者的目光中,伸向秩序天條。

觸摸上秩序天條的那一瞬,太子竟激動得淚流滿麵,為了今日他忍辱負重、受盡磨難,旁人隻看到他出身天帝世家、一呼萬應、權勢滔天,又有誰能看得到光鮮背後的辛酸和痛苦。

然而,正當太子即將摘取秩序天條時,他眼中布滿陰霾,一絲驚詫和憤怒漫上眉梢。

轉眼後,天地晃動,四下裏大地平沉,山河粉碎,剛剛升起的三百六十五顆太古主星一陣搖晃,從明暗交織的天河中間裂開一道難以察覺的縫隙。

怎麽回事?

眾人皆駭,他們回首望去,看到了那幅注定讓他們畢生難忘的畫麵。

星月之下,白衣女子揚臂懸於夜空,她閉著雙目,像是睡熟了一般。女子有如山川起伏的優美*體態,晶瑩似雪又充滿張彈之力的肌膚,烏黑柔軟的長發,包括沾染晶瑩夜露的長長睫毛,都順著眾人的瞳孔直入心底。這是一種令他們難以用言語描述出的美麗,鬼斧神工,又自然歸真,仿佛被世間所有男人的夢編織成的美妙容顏。

此女此顏,宛如天賜。

正當所有人,包括太子在內都一時失神,淪陷入司馬槿的容顏下時,卻隻有安伯塵化作流星,持槍鑽入天河縫隙,彈指萬裏直取太子手中的爐鼎。

司馬槿眼下的狀態十分奇妙,便連安伯塵也隻能解釋一半,不過安伯塵隱隱覺得,司馬槿陷入這種似睡非睡的神妙狀態絕對有益無弊。即便半夢半醒中,司馬槿仍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態捏著手印,十指綻放含著崩亂而又平穩的矛盾韻律,這天地的異動,大地的平沉,山河的粉碎,似乎都出自她的手印。

秩序天條出世的一刻,司馬槿終於在天地間立下獨屬於她的玄奧,崩亂與穩定,也是此時此刻唯一能對天道秩序構成影響的玄奧。

“糟糕!”

太子率先反應過來,心底暗罵一聲。

他強行扭轉貪戀不舍的目光,盯著爐中的秩序天條,再度出手抓去。

“鏘!”

金石相擊的聲音傳出,響徹天地四洲,也讓之前陷入失神的修士妖魔恢複清明。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柄橫跨天河的銀槍,銀槍的一端握於青衫男子之手,另一端則正中銀麵太子的掌心。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六章 神交
這是哪,小安子,你在什麽地方?

紅拂,你在周天宮。

周天宮......是嗎,可我怎麽感覺不像,你又在哪,我為何看不見你。

你正在進行一件很奇妙的事,我也無法解釋,不過有益無弊......放輕鬆,神念出,縱馬由韁。

......

早在那年安伯塵以胤太子府客卿身份獨闖胤朝時,他第一次和司馬槿產生精神上的溝通,無需借助珠鏈,也無需神念傳音,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司馬槿兩人。兩人之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像是隔著一條河流,司馬槿在河流彼岸說話,河風吹蕩,傳至河對岸安伯塵耳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安伯塵都將那一次神奇的精神溝通歸功於珠鏈。而再後來,司馬槿常伴安伯塵身旁,偶爾離開又有珠鏈,自然也就再沒發生過這種精神上的對話。

直到剛剛,安伯塵突然聽見司馬槿說話,真真切切就在耳邊。而神念探入周天宮,司馬槿正側臥酣睡,尚未醒轉,顯然那話是她於夢中所言,是和安伯塵的精神溝通。

“應當是那年的胎息。”

安伯塵一邊渡劫,一邊想道。

早在二人尚在琉京時,司馬槿體內便留存有一道安伯塵的先天真息,隨著司馬槿這些年修為不斷增進,那道獨立於她體內的真息也茁壯成長起來。這是源於安伯塵的先天真息,而今又為司馬槿所有,正合陽中存陰,陰中懷陽的道理。

陽極生陰,陰極轉陽,陰陽生生不息,這也是除了道兵外,唯獨司馬槿能夠自由出入安伯塵周天宮,並且眼下得周天宮之助療傷複原的原因。

明白這一切後,安伯塵知道他該做什麽。

雷劫將盡,安伯塵氣息雄渾,狀若天神,他經絡中流淌著的元氣,所能掌握的源力已超過尋常玄仙,成就玄仙就在眼前。可麵對最後所剩的玄仙雷劫,安伯塵卻並沒吸入體內,而是銀槍送出,反手將那道雷劫擊飛出去。

雷霆行速何等之快,更有安伯塵神念操控,須臾間便飛轉過大半片天際。

此時,天際群星亂舞,你升我降,太子操控爐鼎隔著天河,與跋涉時空長河的修士妖魔對峙。除此之外,天地之間亂象一波接連一波,星辰的更迭交替,也不知讓多少凡間王朝陷入恐慌,星相卜算失靈,借助星力修持的修士力量衰減,遠方天西地域崩亂之勢已成。而在近處的天東之地,新起的星辰已完成更替,散發出璀璨光芒,新的秩序已在東天之下的大地上建立,並且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擴散向四麵八方。

這最後一道雷劫,見證了天地秩序的崩亂和穩定,這種秩序亦是新舊之間的交替。

“回來。”

安伯塵手一縮,那道雷劫彈指間跨越過千萬裏地,落入安伯塵手心,鑽入他體內。

“哢嚓!”

隨著最後一道雷劫被安伯塵吞沒吸收,他的身體也發出奇異的聲響,卻是每塊骨頭每寸皮肉都被世間極雷鍛煉到生命的頂峰,皮骨如玉。

突破玄仙原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安伯塵並沒有太多的喜悅,最後一道經曆崩亂和穩定的雷劫仍在安伯塵體內遊蕩,並沒熔煉,亦沒消散。直到那道雷劫到達體內天闕,安伯塵方才盤膝坐下,飄浮於虛空,雙眼若睜若閉。

......

小安子,這是什麽?

這是能助你建立玄奧的雷劫。

渡劫嗎......為何現在,人家好困。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我要用你的玄奧當成爐鼎,扭轉乾坤,強奪秩序天條。若是成功,你便是秩序天條新的主人。

聽起來好好玩......可我真的好累,隻想一直這樣睡下去。

你這樣是因為你憑一道先天真息與我體內真息勾連,你為陰我為陽,你弱我強,需要不斷轉陽為陰,才能達到平衡,所以你才感覺很累......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做,先立玄奧吧。

這種事......哪種事?

......

睜開眼,安伯塵笑著搖了搖頭。

陽生陰,一息化轉,司馬槿再這樣下去,除非讓她吸足陽氣和自己達到陰陽平衡,否則她會一直這樣困下去,不想醒來。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奪取秩序天條,否則一旦秩序天條被太子所收,重現太古光景,安伯塵可是真正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做了一回大蠢事。

神念一動,安伯塵催促那道雷劫進入天闕,轉而落定周天宮上方。

“雷神君請。”

安伯塵道。

從安伯塵法身分出的雷神君飄然而出,他一騰身,一步踩上周天宮頂端,伸手撚起那道雷劫搖身一變,化作一股深紫色的雷光鑽入司馬槿眉心。風水火三神君各拾靈贇,灌入司馬槿體內,助其五行平衡。

周天宮中無歲月,轉眼四十九天過去,司馬槿氣色已恢複九成,身體也從蜷曲狀態變為平躺,隻不過她的雙眼依舊緊閉著。

安伯塵的神念一刻不停的牽掛於周天宮中,四十九天過去,外界也不過一柱香,眼見司馬槿嘴唇翕動,似在喃喃念叨著什麽,安伯塵信心更足。先天真息把司馬槿和安伯塵緊緊相係在一起,又以陰陽為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論心意還是精神都已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而周天宮本為安伯塵體內天闕映象,司馬槿於周天宮中調息,更讓她和安伯塵密不可分。

......

紅拂,你創立玄奧的機緣就在今日,別再睡了。

我知道,讓人家再歇一會兒......秩序天條?

是啊,秩序天條。你一旦立成玄奧,便能奪下秩序天條,讓太子為你做嫁衣。手掌秩序天條,即便不是無上,也可跳出五行,不在三界,你想回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我的玄奧和秩序天條又有什麽關係?

你的玄奧是崩離和穩定,其中又飽含新舊玄奧,恰恰涵蓋了秩序天條......總之你聽我的就對。

哦......

......

躺在周天宮中的絕代美人終於動了,芳唇翕合,似在念著咒言,手中印法捏出,唯一有些怪異的是她仍舊閉合著雙眼。

安伯塵清楚,隻要司馬槿一刻留在周天宮,她便是這般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除非二人陰陽持平。至於司馬槿的疑問,安伯塵也並沒有十足把握。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

龍背山位於東山,東山之山便是龍背山,而眼下所要扭轉的乾坤則為秩序天條。安伯塵有種難以名道的自信,金童聖女正指著他和司馬槿,至於為什麽,安伯塵也無法解釋,隻是冥冥中的感覺。至於那扭轉乾坤的“爐”,放在眼前的處境,已不再是鐵爐、金爐,而指道家之中的爐鼎。

以安伯塵和司馬槿兩人為爐鼎,成就司馬槿的玄奧,扭轉乾坤,強奪秩序天條。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五章 周天如殼
安伯塵又一次算計了一切,用他最擅長的破局手段。

然而這一次卻和從前都不同,秩序天條的出現,對於天地間向往長生和自由的眾生而言,是禍非福。對於安伯塵、呂風起、九辰君三人來說,更是一件無比凶險之事。

他們三人並司馬槿來到這個時代,最初的目的是等到天地崩塌那一年,擾亂通天寨鬥奴塔,拯救出被囚的大匡虎狼。而現如今,秩序天條即將降臨,一旦秩序天條再度出現在天地間,從此唯天庭獨尊,再不會有戰爭,沒有戰爭天地便不會崩塌,後世的曆史也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旦未來發生改變,幾人回到上古便失去了原先的意義,索性呂風起、九辰君兩人爭於當世權力,安伯塵又千方百計想要掙脫出宇心的掌控,至少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裏未來之事都被他們放在了另一邊。

“秩序天條一旦建立,沒有了天地崩塌,沒有了通天寨,沒有了鎮妖塔的倒影,又該如何回到未來。難不成要等到突破玄仙甚至無上?恐怕到那時,回去與否已不再重要,因為未來已改變!”

呂風起一邊抵禦雷劫,一邊喃喃自語著,眼神複雜。

就在這時,他像是受到重擊,全身一震,轉瞬眉心中央燃起金色符紋,如龍舞動。

不遠處的黃仙人恰好望來,見到呂風起異狀不由一驚:“風起?”

迎接黃仙人的是一雙冰冷中充斥著無窮盡熾熱火焰的眸子,便是生為至強者的他也禁不住倒吸口冷氣,心中一寒。

收回望向黃仙人的目光,呂風起轉向盤坐天雲間施法的太子,忽然一聲豪笑。

“秩序天條,原來這便是你想要的。不錯,若得秩序天條,便是天道代言人,也是我呂風起夢寐以求之物!”

遽然收回抵禦天劫之力,呂風起擲出方天畫戟,畫戟在半空搖身一變,竟變成一條金色長龍,周身上下散發著擁有無上威嚴的皇者氣息。避開玄仙雷劫,呂風起騰身躍上長龍,負手而立,直飛向太子。他已看出太子身前那三隻葫蘆一口大鼎乃是成就秩序天條的重中之重,隻要奪得那四物,即便秩序天條立下,也是屬於他的秩序天條。

“可笑。”

太子眼皮微睜開一條縫隙,大手一舉,當即便有十來名神將率領天兵天將圍堵向呂風起。

“哈哈哈,秩序天條,終於等到了。”

陰寒的聲音響起,從南洲之地飛起一座座大山,山上簇擁著仙風道骨的修士,抬山的卻是身形龐巨的南洲神象。

歸無期抬起頭,望著那一頭頭駝山高飛的神象,滿臉狂怒。

來人正是九辰君。

以九辰君才能,他早就算出歸無期近期“出關”,而此前那麽長一段時間裏他也並非隻專注培養擎天劍派和八劍盟,同時也在天和宗裏大肆扶植親信,秘密搜羅高手。

“賊子好膽!”

歸無期眼見九辰君對他熟視無睹,愈發怒不可遏,他反手將正在抵禦的雷劫打散,飛馳向九辰君。

秩序天條,得之可掌蒼生。

當起初的惶恐不安漸漸變得麻木時,欲望的種子從人們心中鑽出,生根發芽,瞬間成長為參天大樹。

有呂風起和九辰君帶頭,越來越多的強者放棄抵禦雷劫,飛撲向雲端太子。小青教主、王子嶽、黃仙人、歸無期、魔主高手、偽妖強者......他們一個個放棄手下、弟子,也不再管四洲大地會否在雷劫下變得千瘡百孔。此時此刻,他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從天庭手中奪取秩序天條,一旦秩序天條到手,天地便任憑自己擺布,四洲毀了又何妨,大不了再創一個新的四洲。

“人心嗬,從來都是如此。”

太子似乎早料到會這樣,他沒有擔憂,更沒有慌張。

伸出手指,太子將身前三口葫蘆逐一推翻。

從第一隻葫蘆裏湧出刺眼的光明,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為之一緩,第二隻葫蘆裏湧出鋪天蓋地的黑暗,卻並未驅散光明,而是和光明攪和在一起,匯聚成一條明暗交織、橫跨天野的長練。而從第三隻葫蘆中則噴衝出蔚藍的大水,瞬間便將黑暗與光明交織的長練填滿,恰好隔斷了四洲諸強飛天的路線。

“往後這便是新的天河,光明和黑暗,亦等同於時間和空間。從今日起,不再是你修為高想上天庭便能上天庭。”

太子收起三隻葫蘆,望向被太古天河阻擋於彼岸下界的眾人,臉上露出得意且狂熱的笑容。

曾幾何時,他瘋狂修行吃盡尋常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艱辛,隻是因為他第一次聽說太古盛世便深深著迷,從那時起他心中便隻有一個念想,重現太古天庭。初時那還隻能算做幻想,漸漸的,隨著遇上玄都,成為棋子,一步步擁有屬於他的力量和勢力後,他無人知曉的幻想變成理想,不再那麽遙不可及。

終於等到了今天,一切按部就班進行著,升星君,劃天河,甚至比自己計劃的還要早上數十年。

之所以能提前,如此順利的進行,說起來還是拜那人所賜,那個傻子。

隔著光暗交織的天河以及伴隨星升星隕奮力渡河的妖魔修士,太子遙遙望向東洲龍背山上,那個隻剩下他一人,一人一槍孤伶伶渡著劫的男子。如此專注,專注得令太子大皺眉頭,深為不解。

“你莫非不知,即便你成就玄仙......就算無上,你也隻能匍匐在我的秩序天條下。”

太子臉色陰晴不定,最終還是放棄深究,冷笑道:“哼,沒想到我等來等去,等來的對手竟是這樣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家夥。”

形勢一片大好,好到出乎他的意料,太子理所當然的放鬆了警惕,全然忘了還有一個人,一個令他也一見傾心,曾在六十年前的天庭上算計過他一回的女人。

......

“快好了嗬。”

懸浮於龍背山之上,安伯塵瘋狂吸收著玄仙雷劫。

能摧毀大洲的雷劫先被他擊散,又被眾強抵禦了部分,剩下的已能被安伯塵消化吸收。

源力、玄奧、氣息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著,安伯塵卻不聞不問,隻將神念探入周天宮,一次又一次的掃過司馬槿。

在四神君的照拂下,司馬槿元氣已恢複了大半,她恬靜的睡在周天宮中,身體蜷縮,鼻息已無,隻剩臍息,就好像胎中嬰兒。

周天如殼蓋,冥冥之中,正有什麽悄然醞釀著。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四章 秩序天條
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碰麵,而太子恰到好處的登場,也並非巧合。

“不愧是玄都給我設計好的對手,他居然做到了。”

立於數十萬天兵天將前,那個被稱作太子的男人一身紫金戰甲,麵具遮顏,銀發飄飄,頗為讚賞的說道。

在他手心躺著一張信箋,靈氣未散。

周圍的神將們雖不知道下界發生了什麽,也不知太子在嘀咕些什麽,可他們都知道眼下正是出兵四洲扭轉局麵的大好時機。

“殿下,末將請戰。”

一名騎坐雙頭插翅貔貅的神將越眾而出,神色激昂。

本以為太子就算不應也會好言安撫,那神將怎麽也沒想到他等來的竟是太子的無名怒火。

“啪!”

一巴掌將那神將掀飛,太子惡狠狠的瞪向躺倒在雲端、一臉委屈的神將,眼中滿是嘲諷。

“戰什麽戰!就知道戰!你們那麽能打怎麽還輸給那些蠢貨修士?都是廢物!”

鴉雀無聲。

雲上數十萬天兵天將,十來萬天馬奇獸,全都偃旗息鼓,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靜得連流風亦無聲,卻是都被風伯風娘裝入布兜中。

“也不能怪你。”

太子忽然一笑,他一抬手,那名跪倒在地的神將自動飄起,落回坐騎,一臉惶恐。

“你們都被這無窮無盡的無聊曆史蒙騙,忘了你們最初的使命,丟棄了你們曾經的榮耀。”

太子說道興起時,猛地一抬臂,在他掌心下現出一隻黑洞,瞬間擴張開,星辰日月衍生於其中,漸漸形成一方天地,卻像是剛剛萌芽的穹宇世界。

“你們看呐,這便是曾經的太古!而那裏,正是太古時的天庭!”

順著太子所指方向,天庭各部眾神看見了一座座立於九重天的華宮美殿,正是如今他們所擁有的天庭。可不知為何,他們怎麽看都覺得那成百上千座宮殿比他們如今所占據的天庭要大上許多,氣勢雄渾許多,充斥著無上威嚴。

“哼,身為各部司神,你們的記憶烙印裏應該都有關於太古天庭的信息。比之今時今日,感覺如何?”

說話時,太子掃過前來助陣的各部司神,就見各部司神一個個麵紅耳赤,有羞憤,有屈辱。

遠古之前,便是太古。

天地初開,天庭剛剛建立的前幾萬年裏,天上地下的秩序無不是由天庭執掌,代天道統治眾生。秩序包括一切,道法亦包涵在其中,下界仙人想要召喚天雷,就必須發出雷道法旨上奏天庭雷部司神,由上萬雷部司神在五個彈指刹那間判斷出召雷者的法力、道行、功德、運數,再根據這些分配降雷的數量和強度,約莫能在十個彈指刹那間完成一次召雷。除此之外,召喚金木水火土以及天兵天將等等也需祭出法旨,交由天庭神祇評斷。因此,越簡單的法術施法時間越快,越複雜的道法施法時間越長,隻因為天庭眾神的存在。

在那個時候,天便是天,高高在上,令下界修士、地仙、妖魔鬼怪們膜拜敬仰,望塵莫及。那時候的天庭掌握著絕對的力量,單單一個雷部便擁有上萬屬神,天庭的勢力可想而知。反觀今朝,天庭各司神除了能優先獲得下界凡人的供拜香火,修行時靈氣充沛些許外,其餘的和下界修士又有什麽區別。

隨著太子眼中光影變幻,他手心的太古光景也飛快流逝著,太古時候天庭所封隨便一個神靈,小如山神土地,都有著令下界修士帝王仰望崇敬的地位權力。對於天庭而言,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唯天庭獨尊的輝煌時代。

“掌控秩序天條,讓下界修士即便是玄仙無上,都匍匐在你們的腳趾下!這才是真正的天庭神靈!告訴我,你們可想要成為這樣的神靈?”太子裸露在麵具外的眸子裏像是噴著火焰,揚聲問向千軍萬馬、身後眾神將司神。

“願意!”

轟然響應。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太子的話宛若魔音,兼之他呈現在天庭眾神眼前的上古光影,散發出無窮無盡的魅惑讓天庭眾心裏權欲的種子瞬間成長為參天大樹。

“很好。”

太子笑了笑,他抬眼望向九重天高處,那個不能再高的天峰。

玄都啊玄都,這一出你總沒料到吧。

你想讓我進入棋局落定成子,卻不想我已和對方的主棋私下聯手,重演天地秩序,規劃天條。隻要我能重現太古盛世,天庭獨霸天地,代天道行秩序,你等縱然身為遠古無上,可一旦你踏足這方天地,你便得匍匐於我天庭的秩序法則之下。

而今被安伯塵那個蠢貨引來滅世雷劫,天下強者忙著禦劫,正是我放手奪取秩序天條之際。!

這些年我忍讓退避,全是為了今日。

到現在,你為何還不出手阻止?嗬嗬......你以為我沒看出,你們宇心不能輕易下凡,每一個人都有他的順序和規律。

......

縱有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個譏諷的眼神。

太子望著蒼天,望著禦劫的安伯塵,滿眼譏諷。

“你也算有才有智,可惜今日要為我作嫁衣,縱然你渡劫成就玄仙,可秩序天條掌握於我手,到頭來你還是隻能匍匐於我腳下。對手?嗬......”

喃喃低語著,太子張口,吐出一顆閃閃發亮之物。

緊接著又是一顆,兩顆,三顆......一顆顆璀璨明亮如寶石之物上升至天際後,漸漸變大,露出坑窪不平的表麵,竟是一顆顆星辰。

“太古隕星,不枉我收集了這麽多年。”

太子讚賞的望向冉冉升起的群星,隨後大臂一揮:“此乃天古星辰,每顆星辰都掌一道秩序,三百六十五顆星辰對應三百六十五星君,爾等誰欲成星君,大可自去!”

話音方落,天庭神將並各部司神,紅著眼爭先恐後的撲向三百六十五主星。而太子則祭出三隻葫蘆,一隻大鼎,盤坐浮空,一邊向大鼎內滴血,一邊念念有詞,頰邊裸露出的肌膚正以驚人的速度變白。

成就星君固然能夠掌握秩序天條,可有一點,太子並未對他們道明,一旦成就星君,從此封神,修為再不得寸進。

三百六十五太古星辰升起時,原本行於天穹的三百六十五主星光芒漸黯,包括太陰太陽,也都失去了從前的光華。

抵禦雷劫的四洲修士、偽妖並魔頭們,齊齊抬頭,透過雷雨望向群星更替,無不震驚當場。見證這一場曠古難遇的奇跡,卻非他們所願,隨著下方的星辰冉冉升騰,上麵的星辰搖搖欲墜,所有人都隻覺有什麽正漸漸從他們身體裏剝離而去。

仙神妖魔之所以稱之為仙神妖魔,隻因他們掌握著遠超世俗凡人的力量,這種力量的根源卻在於天道秩序。

原本天道秩序、玄奧道義就在天地間,隻要你苦修,你明悟,你大運,便能斬獲。而今這天道秩序正漸漸被太古星辰連根拔起,重歸於天庭,以及那個掌控天庭的男人。

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來,瞬間席卷天地四洲,且以四洲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無論在哪個時代,天庭統治者再權欲熏心,再殘酷不仁,可天地眾生的希望從未斷絕過。因為有玄奧,有道義,能供他們修行,上尋天道,下尋本心。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們依舊自由。

可一旦玄奧、道義等等天道被收入秩序天條,掌控於天庭之主手中,世間眾生將會失去全部希望。

雖說在太古初年,世道便是如此,可一旦擁有過自由,誰還願意失去?

天地之西,一群渾身鮮血的僧佛顫抖著飛向天地中央,吟唱著古老而悲婉的佛歌。

天地之東,一個個妖氣十足的隱世老妖從他們高山江湖中走出,忿然遙望天庭。

大地深處,黃泉之畔,閻羅殿君齊聚,不安的望著輪轉盤......

眾生之劫便在今日,罪魁禍首除了天頭放星施法的銀發太子外,還有那個手持銀槍專心渡劫的青衣男子。

感受著從四麵八方襲來的無窮無盡的怨念,安伯塵撇了撇嘴。

神魂念頭探入周天宮,原本氣若遊絲的司馬槿臉色正漸漸恢複,呼吸也開始平穩。

原本安伯塵以為天地間最大的穩固和崩離是在天地崩塌那一刻,所以他原本想等到那一天,再助司馬槿創立玄奧。直到意外發現太子心意,安伯塵突然發覺,天地間最劇烈的穩固和崩離狀態並非發生於天地毀滅,而是秩序天條的易主。

天地即便毀滅,可也留下一絲希冀,否則也不會有安伯塵所來自的後世,道勢雖衰,卻未枯竭。

然而秩序天條易主,對於眾生而言更勝過世道崩塌,這讓他們失去了全部希冀,從此淪為天庭的奴隸。

“快醒嗬紅拂,醒來奪取秩序天條。”

安伯塵一邊渡劫,一邊默默念叨。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三章 帝王來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這讖詩第一句終究還是應驗了。千年一回,周而複始,天道秩序,不外如此。”

在龍背山東南三百裏的地方,有人歎息道。

天地四象靈贇被安伯塵鯨吞蠶食,正以肉眼難以追蹤的速度湧向龍背山,所過之地皆是一片亂流、風聲鶴唳,唯獨那人說話的地方波瀾不驚。那是一片隻露出半條縫隙的虛空,更像是一條甬道,而那個從飛龍駕中走出的男全身上下亦沒半絲元氣波動,他僅舉著一柄能旋轉的巨傘便穩穩當當的懸浮於半空,四象靈贇流淌過白色巨傘滑向四麵八方,靜無聲息。

除此之外,男子還背著一隻竹筐,竹筐中有木偶有竹竿,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個耍戲法的。而若司馬槿或者安伯塵在場,定會大吃一驚,這人正是在大匡時一度讓安伯塵難辨敵友、卻又曾傳授力量真諦的神秘中年人,易先生。

“遠古結束之後,曆史就開始變得無聊起來。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群英熬鬥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周而複始為天道,歸去來兮奠仙朝......這便是曆史,從未背離過的曆史秩序嗬。”

望著遠處龍背山上,誘眾人齊禦天劫的男子,易先生悠悠說道,又似有感而發。

身為遠古天涯閣的傳人,易先生隻要他自己願意,他便可超然於世外,可他卻一次次的跳入紅塵輪回,顛沛流離於曆史漩渦中。直到大匡年間,他看見了吳中司馬家的小女兒,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那一日已不遠了。陪伴司馬槿長大,一直到司馬槿入琉國,遇上安伯塵,易先生漸漸放下心來。

一個不屬於這方天地世界、禍亂天運的少女,和一個原本注定難逃一死卻以驚人的速度奇跡般的逆天成長的少年,他們兩人的結合或許就是曆史解脫的契機,讓天地曆史秩序重回遠古時代,能夠自由發展,而不是受限於那四句讖詩。那讖詩本沒什麽,隻不過是遠古最擅鬥轉星移的混世靈猴所譜,這其中未嚐沒有他自己為了好玩所添加的神通力量。又因這讖詩出自六耳這位遠古大聖之口,每一個曆史時期它被人發現時,總被賦予莫大希望,萬事都往其上靠,每每應驗,大呼神奇。於是乎,年複一年,一個年代接一個年代,曆史秩序不經意間已然形成。正如那位白衣聖族所言,那讖詩是假的,之所以應驗隻不過因為相信它的人太多,都是每一個時代的強者,引領風潮之人物。

曆史秩序已形成,即便宇心之中的大聖賢們也無法扭轉。曆史秩序不同於別的秩序,它近乎一種交叉了無數曆史、空間的天道,如蟬翼雕花,水中映月,強行使它改變隻會弄巧成拙,毀滅了遠古之後的曆史。於是乎,它隻能從內部慢慢修複,需要能改變曆史的天命者。

“經曆兩次讖詩之劫,也算是絕無僅有了。可惜,你們所做的一切,即將發生的一切還是改變不了曆史秩序。”

易先生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人之天性如此,遇到諸如讖詩,免不了想要往上靠,且自以為得意。很少有人會去想,改變了讖詩預言,會不會生成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五行落定帝王來,那帝王也將出場了。”

望著四道靈贇匯聚向安伯塵,易先生喃喃自語道。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那,夜色忽亮,卻是滾滾夜雲拉開一條裂縫,縫中殺氣滾滾卻是埋藏著萬千雄兵。

“糟糕!”

正在奮力抵禦天劫的四洲領袖心道不好。

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打從天河之戰後便逐漸銷聲匿跡的天庭,雖說天庭戰敗,實力大降,可它畢竟擁有關鍵時候逆襲四洲之力,比如現在。

從東勝界折射而來的白衣聖族眉頭大皺,藏於魔雲中的魔頭領袖雖不發一言,可誰都能察覺出他煞意又重了不少。

無論四界修士、偽妖還是群魔都在抵禦被安伯塵打散、威力遠超尋常玄仙劫的雷劫,偽妖和群魔所圖的是中央四洲,若是雷劫降下,他們縱然得到也隻是一片廢墟。可若光在這裏抵禦雷劫,天庭大軍襲來,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銀槍,你包藏禍心!”

有修士叫道。

幾乎所有人都向安伯塵投去怨恨的目光,包括曾幾何時處於同一陣線的呂風起也不例外。在他們心中安伯塵已成為了一己之私、隻為泄心頭之憤而讓天下人一起陪葬的大魔頭,罪惡滔天。

即便被萬人恨千人憎安伯塵也毫不在乎,受著減弱許多的雷劫的洗禮,安伯塵無論氣息還是道心都在經曆最後的蛻變。玄仙之劫已是修仙之人所經曆的最後一場劫,從玄仙修成無上,得靠另外法門而無需渡劫。和從前一次次將他劈成粉碎的雷劫不同,這一場雷劫並沒能對安伯塵造成半絲傷害,相反,卻被安伯塵悉數“吞”入體內。

修士、偽妖、魔頭雖恨安伯塵,可也被他前所未見的渡劫方式所驚。

天雷滾滾,降至安伯塵身前時卻變成絲絲縷縷,從他的耳目口鼻、全身毛孔鑽入身體,同時鑽入他身體的還有四象靈贇。立於半空的安伯塵就仿佛一個黑洞,正源源不斷的吸收著一切能吸收的靈贇。之所如此,並非安伯塵天賦異稟,而是因為悟道周天的他,在回到上古後開辟體內天闕,立周天宮,正式成就周天。對於靈贇和雷劫而言,安伯塵既是渡劫者,又是周天。

周天之道無窮,卻有一道最為簡單,那便是包容萬象。

也幸好安伯塵此槍憑借周天四象神槍擊碎雷劫,得以一絲一縷的吸收,否則那麽龐大的雷劫一齊撲來,安伯塵縱是周天代表也難以承受。

隨著安伯塵所吸收的靈贇和雷劫越來越多,從他體內泄漏出的氣息也愈發恐怖,藏在烏雲中的魔頭領袖喘息加重,折射而來的白衣聖族目光冷凝,小青教主等人也各個變了顏色。如此安伯塵,一旦讓他渡過雷劫,成就玄仙,普天之下又有誰是他對手?

眾人縱想阻攔也無法,安伯塵已將一切算盡,光是雷劫和天庭大軍便足夠他們頭疼,又如何去管安伯塵。

今次偽妖魔頭齊齊來襲,卻讓安伯塵又一次扭轉乾坤,成為龍背山當之無愧的勝利者。可安伯塵臉上卻見不到半縷笑容,神色平寂的近乎麻木,他的神念一次次探入周天宮,司馬槿雖被四神君輪流輸入靈贇,可氣息仍舊斷斷續續,不見醒轉。

安伯塵拖天下陪葬,遷怒眾生,九成九為了司馬槿。

從漫天深紫堪比星辰的“雷雨”中抬起頭,安伯塵望向雲端站在千軍萬馬之前,那個頭戴麵具銀發飄飄的男子。

恰在這時,太子也向他望來,目光冷漠。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二章 玄仙之劫
司馬槿笑時,安伯塵便覺不妙。

在他的印象中,司馬槿的笑從來都是陽光燦爛,傾倒眾生。此時雷雨風雲萬人敵中一回眸,安伯塵心頭狂跳,司馬槿的眸裏充滿笑,且是那種極其幸福的笑意。越是這樣,安伯塵越是不安,司馬槿的笑中除了幸福,還有一絲她竭力想隱藏的決然。

“啪!”

安伯塵這一分神,讓他手中印法慢了千分之一彈指刹那,被一玄仙境偽妖趁虛而入,拳化流星擊中安伯塵背心。安伯塵一踉蹌,下意識的摟緊司馬槿,卻不料司馬槿突然推開他向後橫移。

天雲漫星輝,月下人影重。

安伯塵暴起一槍劃下一條雷海逼退身前偽妖,回首看去,司馬槿已掀開半張麵紗。

“快跑!”

司馬槿叫道。

一抹悲哀劃過安伯塵心田,他想阻止司馬槿,可當他嘴唇剛張開時,司馬槿便已扯下麵紗。

能讓星月為之黯然的美貌,第一次呈現於上古之民眼前,小青教主、王子嶽、歸無期、黃仙人......就連群魔眾偽妖都看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唯獨安伯塵靜靜站著,隻用一種自責的目光看著光彩逼人卻顯得愈發虛弱的司馬槿,千言萬語如梗在咽。

此顏此容,蒼天何公?終其一生,又有哪個男子能在你身後直起腰,靜等你回眸。

那年,司馬家老祖宗對司馬槿道。

幸運的是自己很早就遇上了他。

含笑看著安伯塵,司馬槿的臉色變得慘白,氣血漸沉,近乎透明,轉瞬後,她的嬌軀一陣輕搐。

“紅拂!”

安伯塵趕忙上前接住奄奄倒下的司馬槿,卻也因此錯過了了司馬槿為他爭取的一刹那時機,可他又怎麽會不顧司馬槿自己逃命。

以一敵天下偽妖,除非安伯塵是遠古第一人轉世,否則他怎麽也無法避免敗亡的命運。

司馬槿最厲害的神通天賦不是她過人的智謀,也不是她斟辨對手修為實力的本領,而是她無敵的容顏。然而這一次她想要對付的是上古偽妖,她這一世血脈裏溯本而上的源頭,對於她而言是祖先,更是真正的上位者。用她最強的聖族神通去攻擊老祖宗,這豈不是班門弄斧?即便奏效,卻也讓司馬槿耗盡元氣,受損嚴重。

紅拂逆襲,隻為君故。

“啪!”

一滴淚水掉落,安伯塵能聽見周圍各種各樣的聲音,能感覺到各種貪婪、嫉妒、羨慕的目光,可他的世界裏卻隻剩下懷中這位女子,一切都已離他遠去,即便惱羞成怒的偽妖們正冷著臉的逼上,他也不管不顧。

這一切的一切,為何會變成這樣?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隻欲超脫世外逍遙為仙的自己,一步步的淪陷入這盤縱橫數個曆史時期、涉及無數曆史名人的大棋中?不僅身陷,且還隱隱自得其樂,一次次享受著破局的快感,卻每每越陷越深。到如今,已擁有從前無比期待仰望實力的自己,卻連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

還不如當年荒道夕陽,兩人一馬馳騁天涯,再不問江湖仙道故事。

宇心,宇心,你意為何,非逼我為那撬動天道曆史的蟲蟻不成?

眼見安伯塵懷抱司馬槿低頭不語,最靠近他的一男一女偽妖相視一眼,同時欺身而上,身法快如閃電,手挾十山百江之力砸向安伯塵的頭顱。

“唉。”

悠悠一聲歎息回蕩於龍背山上,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意,敬慕且生憐,卻也隻能遙遙望著,不想也無法相救。

雙拳落下時,安伯塵抬頭。

從他那雙一夕間布滿滄桑的黯沉眸中忿然射出光芒,卻是紅白青紫四色,竟化作一張透明的罩子,將安伯塵和司馬槿籠罩其中,也將那兩名玄仙偽妖彈飛出去。

安伯塵拔目長眺的那瞬,偌大的龍背山似乎一顫。

龍背山身為擎天劍派駐地,自然是靈贇十足,卻因魔頭的到來烏煙瘴氣驅散走了一半靈贇,又在偽妖的激鬥中消耗了一半靈贇。現如今靈氣所剩無幾,無比稀薄,山木花草漸漸枯敗,奇石怪峰也失去了原先的風采。

然後隨著安伯塵懷抱司馬槿站起身,憑空蹬步,一步步的走向眾偽妖,龍背山一帶靈氣出人意料的漸漸恢複起來,花木茁壯,峰石生機勃勃。與此同時,一股令所有人隻覺心底顫栗的氣息從遠處飄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沉。

“是天劫!”

黃仙人開口道。

不用他說,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已發現。

天色暗沉漆黑,卻非夜的黑,而是雷雲的黑。還從沒有人見過那麽磅礴廣大的雷雲,鋪天蓋地,似乎四洲的上空都被它籠罩。

“你要做什麽?”

一直沒說話的白衣聖族盯著安伯塵,臉色不複此前的紅潤。

安伯塵沒有說話,他看了眼懷中昏睡不醒的司馬槿將她送入周天宮,隨後抬頭仰望雷雲,嘴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安伯塵從未這樣笑過,即便那年他修煉釘頭七箭滿心充滿負能量時,他也從未露出過這樣陰沉的表情,看得熟悉他如呂風起者心頭一凸,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他想要毀了一切。”

藏在魔雲中,也是在一直作壁上觀的魔主開口道。

“休想!”

“真是瘋了!”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大魔頭!”

喝罵聲籠罩在整個龍背山山頭,此起彼伏,罵得最凶的竟然還是之前對安伯塵無比佩服的人類修士。

“姐姐,無邪前輩真的想要和我們大家同歸於盡嗎?”

盧舟雷麵無人色的望向天頭,小聲問道。

“或許吧。誰怪我們都隻顧著看,誰叫這個世界已經變成這樣。”盧舟霜靜靜說著,不知為何,她眼睛裏竟流露出一絲羨慕。

“他是在渡玄仙劫嗎,難道玄仙劫都這麽恐怖?”

盧舟雷噥噥道。

他最後這個問題正是所有人的心中的疑問,在場的人類修士並沒幾人見過玄仙劫,可若玄仙雷劫真有這麽恐怖,那這方天地早毀滅無數次了。

尋常玄仙劫自然沒這麽恐怖,可安伯塵一生修行都在破壞天道規律,當初尚未神師境便已渡了九重凡雷,隻因他太貪天運。彼時如此,今日更盛。體內經絡丹田已成穹宇,力量不弱於玄仙,所創出的槍道更是能硬抗玄仙,如此安伯塵怎能不讓天道垂青,多降雷霆恩惠?

“就這樣,全都陪我渡劫嗬。”

望著愈發沉凝的雷雲,安伯塵低語道。

“轟!”

第一陣雷聲響起,龍背山猛地一震。

安伯塵緩緩上升至半空,左手一攬,四道光華從遠處卷來,仿佛洪水般傾襲向龍背山,龍背山上的花草樹木奇峰怪石愈發靈氣充沛。被安伯塵席卷來的是天地靈贇中的風水火雷四象元素,這場玄仙劫他不僅要讓四洲眾生陪他渡劫,還要借天地四象靈贇成就他最強的周天四象神槍。

這雷要是降下,大地豈不是要崩塌分裂。

所有人心裏都生出這個念頭,真人仙人們紛紛將目光轉向那些玄仙,期待這他們能阻擋這場浩劫。

安伯塵以一敵眾偽妖,四洲領袖們坐視不理,眼下大禍臨頭,卻也容不得他們再作壁上觀。

第一道雷劫降下時,安伯塵轟然而起,聚天地四象靈氣於槍尖,擊向雷。

“鐺!”

清脆如玉缶相擊的聲音回蕩在所有人耳邊,亦激起人心深處的恐懼。

安伯塵這一擊恰到好處,將天雷震散得四分五裂,從地上望天空看,隻見烏紫色的天空中布滿一道道裂痕花紋,就仿佛一張摔碎了的瓷盤。

此時若再不出手,自家弟子也不知會隕落多少。

歸無期望著如雨般瘋狂降下的雷絲,暗歎口氣,他躍身而起,轟擊向天雷。

緊接著,小青教主、王子嶽、黃仙人、眾魔頭、偽妖也紛紛躍起,狙擊向隻有玄仙才能抵禦的雷劫。

安伯塵恨歸恨,憤歸憤,可他這一手卻是恰到好處。

引雷劫轟天地,若是成,則天地崩塌,若是不成,則能借眾強之力助他渡劫。

除此之外,安伯塵還有一個念想,隻是不知道那邊那位會不會抓住時機,配合他完成這場對宇心的第一場逆襲。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零壹章 人心
聲東擊西......中計!

收割了三名偽妖的性命,安伯塵卻沒有絲毫喜悅,相反,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像極無華的白衣偽妖說了那麽一大段,似乎在將矛頭指向天下修士,事實上他隻不過為了拖延時間,等到眾偽妖到來後,他終於露出猙獰的獠牙。他為什麽要如此......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難不成我和紅拂便是金童聖女?他之前所說的什麽天道規律都是假的?

安伯塵腦中閃過數個念頭,麵對曆史上一度獨霸天地的聖人後裔,那個笑起來和無華一樣邪俊的白衣偽妖,安伯塵微覺受挫。

之前他說讖詩是假的,僅僅代表一種天道規律,我居然信了。等等......金童聖女合采擷......說紅拂是聖女還勉強說得通,可我哪點像金童了?唯一的無邪也是柄銀槍。

“所以說,我剛才並沒半句誆騙之言。”

耳邊響起白衣聖族的笑聲,安伯塵抬起頭,餘光隻見司馬槿微微錯愕,顯然也被那白衣聖族傳音。

“那為何還要如此!”

安伯塵一槍掃飛麵前的兩名偽妖,傳音問去。

“可惜,你知道的雖然多一些,可你的腦子卻也沒我想象中的那般好使。”白衣聖族語氣中透著桀驁:“那四句讖詩雖說隱喻著天道規律,可它本身便在天道規律之中,因此它的表麵涵義同樣奏效。”

“可是......”

“你是想問金童嗎?”白衣聖族嘴角翹起:“嗬嗬,修行到一定境界,就算做不到掌控天道,卻也能借天道行事。我說你是金童,你便是金童。”

和無華一樣神慧天成,卻比無華要霸道百倍,安伯塵已不去思索為何他會轉世去未來,成為和自己相交莫逆的妖僧。

“紅拂,我們走。”安伯塵冷哼一聲,收起神魂念頭,不再搭理白衣聖族。

“嗯。”司馬槿躲在安伯塵懷中,她隻是低嚶了一聲,出奇的安靜。

銀槍出,聖族退。

安伯塵仿佛又回到了兩百多年前的單槍匹馬鬧大匡時,當血勇之氣被點燃後,他仿佛年輕了百來歲,重複銳氣,殺伐果決。

攬著司馬槿,安伯塵的身形快得無影,偽妖的速度已經夠快,卻也無法跟上安伯塵。

安伯塵曾憑以點破麵、掌控戰局的絕技威震胤朝,修行到後來,回歸源始,以槍禦道,安伯塵依舊是用無邪來掌控戰局,所不同的是又多出對節奏的感悟。安伯塵的速度再快卻快不過真正的玄仙,更何況在場偽妖化翅而飛動輒彈指八千裏,多的是以速度見長者。安伯塵的速度並沒快到逆天,卻是因為他掌握了戰局中的節奏,方才使得他看上去快得超乎想象,往往他槍已落定,偽妖尚未出手。

“同伴已到這種層次,同為混世之才的你又作何感想。”黃仙人看了眼麵沉如水的呂風起,低聲道,聽不出是感歎還是責備。

“他的進步真是快得驚人,那年若有此一槍,還真難說。”望著從天隕落的偽妖,王子嶽喃喃說著。

“而且他還未使全力。不過,偽妖也還未動真格的,那些玄仙境的偽妖仍在觀察。”說話的是小青仙子。

或許是由於安伯塵表現得太過強勢,讓本以為會馬到功成、一蹴而就偽妖們大吃一驚,攔截小青仙子等人的偽妖紛紛抽身而出,圍攻向安伯塵。小青仙子等人已空出手,可他們卻隻顧著評頭論足,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在他們看來,安伯塵固然強勢,僅僅片刻間便有十來名真仙境偽妖隕落於他看不懂的槍下,可偽妖畢竟勢大,數十名玄仙別說安伯塵了,便是在場的修士加起來也非對手。

未到真正危急時刻,又如何能看出隱藏在一根根仙骨一顆顆道心下未曾煉化的私心。

連小青仙子、歸無期等人都作壁上觀,更別說其餘懾服於偽妖崇高氣息下的修士們,他們雖驚豔、仰慕、崇拜於“銀槍”也就是安伯塵的蓋世槍道,可也隻能怔怔望著,心有餘而力不足。

天色黑沉,星辰掛雲稍,明月已成妖。

一人一槍佳人在懷,獨戰曾經席卷天地霸占天道的聖人後裔,安伯塵能堅持到此時,已是非凡,全憑他剛剛大成的周天四象神槍。雖未顯山露水,氣勢攖天,可真正的槍法,返璞歸真重溯本源的槍法便是如此。

以最簡單的招式,殺最強的人。

又殺了六名真仙境偽妖後,安伯塵終於迎來真正的敵手,修為玄仙卻遠超尋常玄仙的聖人後裔。

一男一女兩名偽妖露出邪魅的笑容,一左一右圍攻向安伯塵,青紫光華撲麵而來,安伯塵隻覺眼前一花,轉瞬後他竟看不見了天地萬物,視野中黑茫茫一片。

安伯塵知道是中了偽妖的神通道法。

“四神君演槍!”

千鈞一發間,安伯塵竟丟出了銀槍無邪,看得圍觀眾人一片錯愕。

轉眼之後,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銀槍無邪竟然搖身一變,變成四名手持四象長槍的神君,高逾千丈,立於安伯塵四方,圍拱成陣,將那兩名玄仙境偽妖擊退出去。

四神君出自周天,卻源於安伯塵,對於四神君而言,安伯塵已成為他們賴以棲息的周天。

隨著安伯塵這一槍擊出,四神君正式脫胎換骨,從此往後,他們無需在蝸居於安伯塵體內周天,又或者為安伯塵看守周天宮,而是成為能行洲海、飛天宇的世間神君。

破解偽妖神通,安伯塵重複光明,手挾周天四象神槍繼續戰向眾偽妖,別人看不到,被安伯塵攬在懷中的司馬槿卻能清晰的看見安伯塵額上一顆顆細密的汗珠。

已經多少年,未見他如此拚命。

那年關南荒道單槍匹馬挑帝王,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回到上古後,日子鮮有波瀾,平靜如水,享受之餘又總覺得欠缺些什麽......原來缺的是這個,少年匹馬救佳人,被他這麽一感染,似乎自己也回到了少女時期。

司馬槿忽然一笑,笑得舒心而愉悅,她輕輕擦去安伯塵額上的汗珠,隨後伸手向麵紗摸去。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七百章 天道規律
“那四句讖詩其實是假的。”

白衣男子笑著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晴天霹靂炸響在眾人耳邊。

怎麽可能是假的?

安伯塵麵露不信,在南荒時候,他親眼見證了讖詩的應驗,雖說隻是前三句,但句句應驗,字字屬實。

小青教主、歸無期等人也是滿臉荒謬,若非當年先輩們從這四句讖詩中尋出東山乾坤爐,也無法將盛極一時的偽妖封印。

“噗......”

掃過眾人,白衣男子嗤笑一聲。

“冥頑不靈,修行修得頭腦僵化,也怪難為你們。”

“我之所以說這四句讖詩是假,因為它們隻代表著一種規律,至高天道下的一種秩序,至於詩本身其實並無多大意義。”

說著,白衣男子笑了笑:“想來你們也聽不懂。”

別人或許聽不懂,卻不代表安伯塵聽不懂,相反,白衣男子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讓很早就開始研究秩序的安伯塵如夢初醒。

天道無常,千變萬化,機緣命數,周而複始。

每一個微小的波動,都會讓原本處於一條直線上的事向不同的方向發展,便如九辰君的彈指布局術。因此,就算是無上,也無法精確的判斷出未來之事的走向結果,更無法用一首讖詩來預判相隔萬萬年的時代。

然而,天道自有規律,千變萬化卻不離周而複始。

正如白衣聖族所言,那句讖詩並非句句應驗,字字屬實,它隻是用詩的形式來表達這種曆史規律。之所以在後人眼中,它無比的靈驗,隻是後人硬是將它變得靈驗。

“雖說是有規律可尋,但那究竟是怎樣的規律?”

司馬槿傳音來。

“即便不是讖語,可畢竟出自遠古大神通者之口,那時還沒有宇心,一切未有定數。因此他這句讖詩中的規律,極有可能也將宇心飽含容納進去。”安伯塵道。

聞言,司馬槿美目之中閃過一抹光彩,饒是她此時也禁不住有些激動,她一直追尋的或許就在這首讖詩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安伯塵忽覺那位像極無華的白衣聖族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司馬槿。

“所以說,東山乾坤爐的出世壓根無需什麽金童聖女。”

白衣聖族露出歡愉的笑容,朝向那團魔雲,目光流轉,逐一掠過小青教主、歸無期、黃仙人:“而你們,當年背棄誓言者的後裔,你們的噩夢即將開始。”

隨著白衣聖祖話音落下,一股恐怖的氣息由遠及近,轉瞬在人群之中彌漫開來,卻是龍背山眾人已能清楚的看見,那一群身披青紫光華越來越近的俊男美女。不得不說,偽妖一族又或者聖族,他們中幾沒有尋常相貌者,男的要麽俊美要麽奇偉,女子要麽妖嬈美豔,要麽清麗可人。甫一出現,廣場上不少年輕修士張大嘴巴,怔立不動,既是被偽妖天生高高在上的氣息所懾,也是驚歎於其美貌。

“偽妖勢大,這幫偽妖更是實力不凡,你還想保住四洲修士嗎?”

司馬槿傳音向安伯塵,語氣略帶苦惱:“而且他們的神通本領我無法看透。”

隔了這麽多代血統,再加上司馬槿本非這個世界之人,因此她雖也身懷偽妖血統,卻毫無半點歸屬感,更別談去認祖歸宗。

“我已將他們設想得很強,卻發現還是低估。”安伯塵也是暗暗歎息:“關鍵不在於他們真仙玄仙的修為,而是他們生來高人一等的氣息,除非修煉到真仙巔峰、玄仙,否則很難不受氣息的幹擾,與他們對敵也會大打折扣。”

安伯塵成槍時說要先解除眼下危機再去渡劫,並非是他要以一敵眾,憑借一人一槍擊退魔頭和偽妖,而是激起眾人之血勇,合天下修士之力一蹴而就。然而眼下安伯塵已發現,他的槍再出神入化也無法起到鼓舞眾人的表率作用,隻因為匍匐在眾偽妖生來具備的上位者氣息下,但凡沒有真仙巔峰修為者,都無法生出太強烈的鬥誌,這或許也是數萬年前偽妖席卷天地的最根本原因。

“此局不宜再謀,我們走。”

也不知是預感到了什麽,還是其它原因,司馬槿的語氣略顯局促不安。

安伯塵前來龍背山有三個原因,一是赴呂風起和九辰君二人的三十年之約,二是尋少年血氣成槍,三者,便是強奪九辰君之局加快天地崩塌的速度以此試探宇心。除了順利成槍,其餘都未能如願,自然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好。”

安伯塵略一點頭,正想匿蹤挾司馬槿離去。

這時,身披青紫光華的偽妖們終於到達天頭正上方,從他們的氣息依稀能分辨出他們的修為,要麽是真仙巔峰,要麽是玄仙,青紫光華從他們的華袍下流轉出,男性為青,女性為紫,卻不知為何物。

“抓住他們。”

白衣聖族忽然一揮手,低喝道。

堪堪趕至的偽妖們二話不說,絲毫不作停頓便向下撲去。

“作死!”

歸無期、黃仙人等紛紛飛身而出,攔截向偽妖。

在場擁有和偽妖一戰之力的也就十來人,其中能敵住一到兩名玄仙境偽妖的,就隻有三大勢力領袖和王子嶽。當下三大勢力領袖並王子嶽各攔截住兩名玄仙境偽妖,呂風起也不甘示弱,力敵一名真仙境偽妖,至於其餘修士和眾魔頭一下子淪為旁觀者。

可遠來的偽妖畢竟有過百之眾,他們越過小青教主等人,從天而降,臉上卻掛著莫名的笑容。

糟糕!

小青教主、黃仙人、歸無期等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偽妖重現世間,隻要保住道統根基未嚐沒有希望。可偽妖這一舉動實在太過很辣,直接殺至聚集天下英才的龍背山,想要釜底抽薪將四洲修士的根基命脈斷絕於此。

正當三大勢力領袖一個個心生絕望之時,從人群中傳來驚歎聲。

小青仙子趁著戰鬥空隙回眸一望,她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起來,隻見飛在最前麵的三名真仙巔峰偽妖仿佛木柴般被攔腰砍斷,肉身墜落,還未觸地便已魂飛魄散。

這可是偽妖,傳承上古聖人血脈、一個個擁有越級挑戰恐怖實力的聖族......

戰鬥中的小青仙子努力不讓自己陷入震驚,順著鮮血流淌的方向望去,她看見了麵色冷峻的安伯塵,右手抄槍,左手攬著司馬槿。

“抓住他們!”

白衣聖族漠然盯著安伯塵,喝道。

直到此時小青教主等人才發覺,偽妖攻擊的對象並非四洲修士,而是安伯塵和司馬槿。
引言 使用道具
ccccpppp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第六百九十九章 聖裔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歸來......這可是安伯塵當初在南荒時候,神遊遠古,從那隻神鍾內的強者口中得來的讖詩,為何這個時代的人也知道?

安伯塵藏身人群,抬眼打量向從月上緩緩飄落的白衣人,思緒起伏。

這一刻,他隱隱察覺,他在未來時犯了個錯誤,卻是先入為主,將那個名為六耳的強者的預言代入他所在的年代。

對方衍算的是東海鍾的未來,又豈會局限於區區一個時代裏。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玉女合采擷。若我記得不錯,這應當是第二句讖詩,我也不學你們那樣隱瞞,今日我就當著天下人的麵說出來。”白衣男子繼續說道,他的容顏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也呈現在安伯塵眼前,是那張安伯塵無比熟悉的麵孔。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大匡故人,眼前的聖族更顯得妖冶。

“無華是此人轉世,張布施得雙刀,繼承魔頭意誌,大抵如此......這一切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麽?”

一時間,安伯塵道心微亂,抬眼時恰好遇上司馬槿寬慰的目光,萬般情愫,盡在不言。這一切,從未來到今日,隱藏在曆史背後不為人知的隱秘,現如今也隻有司馬槿能與安伯塵分享。

“你們定然很好奇很疑惑,我是誰,我為何會出現,而你們的領袖們又為何這麽怕我。”

已成為萬眾矚目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對著天上地下的人類修士說道,當仁不讓的氣概仿佛他是這場大道法會的舉辦者。

廣場上、擂台上、山峰上、天雲上......無論仙魔,無論是真人還是仙人都鴉雀無聲,安靜的注視著白衣男子,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果然,偽妖又或者說聖族的血脈果真不同尋常,抬手投足、一言一行中都挾帶難以抵禦的魅惑之力,便連尋常真仙都難以抵抗。難怪即便相隔千萬年,大匡時候的天生無底洞仍然保留有遠超同儕的力量,且讓三朝都為之忌憚。

下意識的望向司馬槿,安伯塵目光閃爍。

也是因為到司馬槿這一代血統被稀釋到所剩無幾,否則她早被當眾識破,又或者那日入幽冥島就被小青教主察覺。

故意停頓許久,白衣男子滿意的望著人群,笑道:“我的名字並沒什麽大不了,我的身份卻有些不同尋常。萬萬年前,遠古時代,有聖人者,造化天地。遠古末年,聖人為渡眾生,轉世投胎,入了五行輪回。我為聖人後,我們都是聖人之後,代聖人為天下謀運數,卻被你們之中利益熏心者汙蔑!”

說話間,白衣男子揚起手臂,遙指由遠及近的青紫光華。

那一道道光華每逼近一分,小青仙子等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聖人之後......

安伯塵倒吸一口冷氣,他望向司馬槿,司馬槿也向他望來,眉宇露疑。

關於遠古時期的曆史司馬槿早先從胤朝三公主府上斬獲甚多,時常和安伯塵講上一段,其中便有遠古末年,聖人被斬盡的事跡。如今聽這聖族一說,似乎其中還有隱情。

隨著“聖人”二字出口,在場的氣氛開始鬆動,議論聲此起彼伏。上一個時代是聖人為尊的時代,對於這個時代的修士們來說,聖人乃是傳說中的傳說,其修為還在無上之上。若眼前這人真是聖人後裔,他為何又散發著妖氣,為何會成為我輩之敵?

“哼,滿口胡言!”

終於有人聽不下去,卻是歸無期拔身而起,樸實無華的一拳轟向白衣男子。

“嗬。”

白衣男子看也沒看歸無期半眼,他低頭笑著,笑容中已包含他所想表達的全部意味,有譏諷,有嘲弄,有憐憫。

虛空碎裂成雪花大小,翻飛離散,歸無期能擊碎半個東洲的一拳竟撲了個空。

他打中了白衣男子,又仿佛打在了鏡花水月之中,一陣波痕後,白衣男子再度出現。

嘩然聲四起。

“不可能。”

歸無期怔怔地盯著他的拳頭,麵色泛白。

“他不在這。”遠處響起王子嶽的聲音,他眺望遠天,苦笑搖頭道:“當初的封印何等牢固,且專門針對高等級的偽妖,就算真仙、玄仙境的偽妖能逃出,他們這幾個無上也無法逃出。”

“哦?你認識我?”白衣男子看了眼王子嶽,卻也不深究,哈哈一笑道:“的確,我是還在封印世界,這僅僅是我的倒影罷了。可就算我不出手,單憑他們足以讓你等全都臣服。”

無上,無華的前世竟是無上偽妖。

安伯塵暗吃一驚。

“還有一點時間,也罷了,我便把當年的事說清楚。”

白衣男子為倒影,他想怎麽說都沒人能阻止得了。

“在這個時代,也就是聖人轉世之後的時代裏,有四句讖詩,據說是遠古時候推衍本領尤在聖人之上的混世靈猴所述。第一句我先前已經說了,至於第二句,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

說到這裏,白衣男子微微一頓,眉宇間掠過一抹陰冷,似乎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嗬。數萬年前,我聖族繼承祖上意誌,代天道造化萬民,卻讓不少自命正道之人紅了眼,找出乾坤爐,夥同魔修,害我聖族。當初你們大義凜然,隻道我聖族獨掌天庭,是為不公。如今數萬年過去,你們天上地下自己為了利益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這便是你們所言的天下之公?”

白衣男子的話字字誅心,聽得在場不少修士麵紅耳赤,羞愧的低下頭。

“你說再多也無用。”

這時,身藏魔雲中的那個一直沒開口的魔頭領袖說話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你今次指示偽妖前來,不過是想得到乾坤爐,破解你們的封印。可惜,要想得到乾坤爐需要金童聖女。”

“我知道,在你們施展詭計用乾坤爐害了我聖族之後,已將金童聖女連同其後裔全部斬草除根,就是為了不讓乾坤爐出世。不過,這數萬年在東勝界,我和姐姐可是日日夜夜鑽研那四句讖詩。你知道我們發現了什麽?”

白衣男子說話時,忽然抬頭望向天際,恰在這時,一道粗如手臂的雷光從天而降,向他砸來。奈何他隻是一條倒影,即便不是,憑他的修為隨口就能將雷霆吞食。

“還不讓我說了。”

白衣男子嘴角咧開,目露嘲諷。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