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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冰雪塵,男,湖北 - 襄樊,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穿越東漢末年的陳旭,他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在這個世家林立的時代,他本來只想讓自己家人生活得更好。
  然而,天不遂人願,被壓迫的陳旭,最終憤然投奔注定失敗的黃巾軍,譜寫出另外一段歷史。
  在血與火的歷練中,他由一個悲天憫人之輩,逐漸蛻變成為一代梟雄,以及戰無不勝的軍神。

【其他作品】:《春秋儒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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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第1009章 傳說(大結局)

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

曾經無比顯赫的司馬氏,族人幾乎在同一天被屠戮殆盡。

「嘩啦啦!」

戰旗獵獵,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傳入陳沫鼻子裡面,他不由皺了皺自己的眉頭。

「砍下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腦袋,將其餘人就地掩埋!」

黑甲騎兵行動如風,執行命令宛若最冰冷的機器,哪怕司馬懿身份顯赫,名揚天下,腦袋亦是被毫不留情的斬下。

「回京!」

此時的陳沫已經到了中年,經歷過各種風風雨雨,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青澀。

陳沫略顯消瘦的下巴上,掛著長長的鬍鬚,為他平添了一分儒雅的氣息。

「踏踏踏!」

騎兵縱馬往回趕去,剛剛奔行沒過多久,陳沫就看見前麵灰塵大作。

「報,姜維將軍領兵在前!」

陳沫心中微動,嘴角當即掛起了一絲笑意,喝道:「全軍止步!」

黑甲騎兵令行禁止,不動如山。

「踏踏踏!」

姜維一身鎧甲,提著一桿長槍過來,來到陳沫身旁行禮道:「見過將軍!」

陳沫嘴角掛起了玩味的笑意,問道:「伯約此來所為何事?」

姜維道:「陛下派我前來,為了保住司馬先生性命。」

陳沫卻是大笑起來,揮了揮手喝道:「將司馬老賊首級拿上來!」

一個騎士聞言,當即縱馬前來,手中提著司馬懿的首級,哪怕臉龐已經被鮮血染紅,姜維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見此情形,姜維眼神有些複雜,道:「既然如此,還請將軍前往皇宮,與陛下見上一面。」

陳沫道:「司馬老賊意圖謀反,此等大事我自然要稟明陛下。」

言畢,陳沫當即率領黑甲騎兵,和姜維匯合在一起,朝著長安城浩浩蕩蕩趕去。

途中,陳沫似笑非笑的說道:「伯約來的可真及時啊。」

姜維聞言臉色一僵,繼而訕訕的說道:「不曾想,將軍動作如此迅速,維還是晚來了一步。」

陳沫捋了捋鬍須,不置可否。

事實上,在陳沫領兵追到城外一開始,姜維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並且猜到陳沫想要做什麼。

若那個時候,姜維就帶人前來阻止,未嘗不能攔下陳沫。

然而,姜維也非常清楚,司馬氏如今的確是樹大招風,乃是天下士族表率。

若不將其完全根除,必定會落下隱患。

當初陳政礙於情誼,放過司馬懿的時候,姜維就想出言勸諫,奈何他也知道陳政性格,最終也只得閉口不語。

這一次,姜維故意稍微拖延了一下,為陳沫殺司馬懿全家留下了足夠時間,也未嘗不是一種暗中相助。

陳沫如今權勢極高,又執掌大秦暗中勢力,對於很多事情都是洞若觀火,自然能夠猜到其中緣由。

他對於姜維這個後輩,也是極其滿意,覺得此人乃是大秦棟樑之才。

進入城內,兵馬被完全安頓下來,陳沫卸掉武器朝皇宮走去。

忽然之間,陳沫停住腳步,對姜維說道:「你很不錯,大秦需要你這樣的棟樑。」

然而,轉眼之間陳沫臉色一冷,道:「可有些事情,我能夠做,你卻不能,希望伯約好自為之!」

感受到陳沫那冰冷的目光,姜維頓時感覺渾身上下冷汗淋漓,心中不由感到了一絲惶恐。

陳沫沒有明說,姜維卻知道陳沫想要表達什麼。

陳沫的意思是,他自己可以違背陳政意願,悄悄帶兵前去殺掉司馬懿全家。

然而,哪怕姜維本人出於好意,並且無形中幫助了陳沫,他故意拖延時間,隱瞞陳政這種行為,仍舊不被允許。

這麼多年以來,陳沫權勢滔天,手中不知沾滿了多少鮮血。

哪怕如今極受恩寵的姜維,還是陳政的女婿,看到陳沫如此模樣,都感覺背脊發寒。

陳沫手段極其狠辣,那些有二心之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以說,若非姜維與陳氏有著姻親關係,僅僅憑藉他對陳政耍的這個心機,也就足以讓陳沫要了他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陳沫就是君王手中的利刃,有時候比君王本人更為可怖。

警告了姜維一番,陳沫也不再理會他,直接大步朝著皇宮之內走去,可是姜維卻感覺渾身有些僵硬。

皇宮側殿之內,陳政捧著一本書籍,靜靜觀看著。

只不過,他此時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連背影也顯得有些蕭瑟。

「嘎吱!」

房門被打開,陳沫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兄。」

面對陳政,陳沫並沒有太過拘謹,也沒有大禮參拜,反而顯得比較隨意。

他那在外人面前,永遠是冰冷刻板的臉龐,此時也浮現出了一些溫暖。

陳政轉過頭去,看著陳沫的笑容,心中更是忍不住一沉,澀聲問道:「仲達終究還是沒能活命麼?」

陳沫臉上笑容越發燦爛,道:「皇兄既然已有猜測,又何必多此一問?」

陳政臉上的落寞之色越來越濃,盯著陳沫許久,才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父皇知道我不忍心動手,這才叮囑過你,務必要除掉仲達麼?」

陳沫點了點頭,道:「若非有伯父交代,憑藉司馬懿為大秦立下的功勞,還有他如此識相的退隱,我也不會殺他。」

「然而,既然伯父臨終前交代過,我就一定會將命令執行下去。」

陳政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想要斥責陳沫一頓,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陳政非常明白,陳沫父子二人,究竟為大秦付出了多少。

過了許久,陳政才開口道:「仲達名滿天下,阿沫直接領兵滅其全族,恐怕會引起朝野震盪。」

「以後一段時間,你就先離開長安,前往幽州幫助阿駿,和北方異族打交道吧。」

陳沫臉上笑容更甚,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兄弟,終究還是兄弟。

陳政雖然有很多話沒說,陳沫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政將陳沫暫時流放到幽州,也未嘗不是對陳沫的一種保護,因為陳沫今日做下的事情,實在太大了。

哪怕陳沫權勢極高,哪怕他給司馬懿扣上了謀反的名頭。

然而,只要陳沫繼續待在長安,必定會遭到文官們的一致聲討,口誅筆伐。

如今的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有氣節的文人,他們為了正義,連死亡都不會畏懼。

也許在陳沫看來,他所做的事情,並沒有過錯,可是在朝中官吏看來,司馬氏對於大秦有大功。

而且,司馬氏並無太大罪過,縱然有族人參與謀反,也完全能夠撇清關係。

陳沫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在屠戮忠臣,手段又極其殘暴,乃是不擇不扣的劊子手。

陳沫雖然不在意名聲,可是陳政卻不得不為他考慮,只能退而求其次,暫時將陳沫流放到幽州。

陳沫退去了。

房屋之內,陳政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個小冊子,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臉上複雜之色越加濃烈。

「父皇你的擔心多慮了,縱然沒有你的交代,我也不會放過司馬仲達,更不會因為阿沫的舉動,就遷怒於他。」

陳政站起身來,推開窗戶遙望天空,眼神有些深邃。

這個剛剛及冠就鎮守益州的男人,又豈是好相與之輩,陳沫與姜維的種種舉動,其實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仲達,你我兄弟一場,所以我不殺你。」

「可世家必須被遏制,司馬氏必須被清洗,我只能借助阿沫之手,將你除去。」

「若是沒有背負大秦這個枷鎖,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可是人在其位,有時候卻是身不由己。」

陳政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又有誰知道,這個看似溫厚的帝王,心中又有著怎樣的野望,城府究竟又有多深。

也許正如陳旭所言那般,他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統帥,卻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

相比起陳旭,陳政更適合當一個開國皇帝,他身上也具備開國皇帝的所有條件。

司馬氏的滅族,在朝中以及整個大秦,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毫無疑問,陳沫被推到了風頭浪尖。

大秦陛下下達命令,革除陳沫一應職位,並且將其流放到遼東苦寒之地。

這些年,大秦燕王殿下,與征北將軍鄧艾,一直領兵駐紮遼東。

兩人合力東伐高句麗,西擊烏桓,南取遼東半島,越海取膠東半島北部的東萊諸縣,開疆擴土。

陳駿更是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開墾土地,威行海外,使得北方異族盡皆臣服。

曾經被稱為苦寒之地的遼東,現在也成為了豐饒肥沃的土地,人口也越來越多。

當陳駿得知,陳沫被流放到遼東的消息以後,自然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陳沫居然會被治罪,喜的是終於要與自己兄弟相見,陳駿自然非常開心。

陳駿安排了盛大的宴席,為陳沫接風洗塵。從此以後,陳沫就安家在了遼東。

陳沫抵達遼東的第三個月,擺下宴席宴請陳駿、鄧艾。

酒席之中陳沫摔杯為號,數百刀斧手魚貫而出,在陳駿目瞪口呆之中,將鄧艾砍成肉泥。

陳沫當即拿出聖旨,道:「鄧艾勾結異族,目無天子,圖謀不軌,某特奉陛下命令斬之!」

陳駿氣得瑟瑟發抖,可是想起了自己父親臨終的交代,最終只得憤然拂袖而去。

陳駿雖然氣憤,卻也知道鄧艾這些年,在軍中頗有威望。

如今鄧艾不明不白被陳沫殺死,他若不起兵鎮壓,恐怕會引起大亂。

遼東烽煙再起,只不過剛剛冒起了一縷青煙,就被陳駿、陳沫兄弟二人撲滅。

就這樣,陳沫離開長安半年之久,又因為斬殺叛將鄧艾立下功勞,陳政再次下達詔書,將其召回長安。

臨走之前,陳沫對陳駿說道:「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觀察鄧艾,見此人果真有些居功自傲。」

「他雖然沒有露出反心,卻也在遼東以及異族之間威望甚高,大秦不需要他了,所以鄧艾必須死。」

「阿沫所作所為,還望兄長能夠理解。」

陳沫離開了,陳駿卻是有些悵然若失,對於鄧艾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也許鄧艾性格果真有些問題,可是陳駿卻敢以性命擔保,鄧艾絕對沒有絲毫反心。

然而,縱然愧疚又能如何?

黃初九年,西涼王陳艾遠征西域,收服、覆滅大小異族二十三部,獲得俘虜、牛羊不計其數。

西涼王勇武過人,使得蠻夷畏懼,紛紛上表臣服大秦。

黃初十一年,西涼王陳艾返回長安,放棄了顯赫的地位,想要做一個閒散王爺。

蒲阪城外,一襲青衣的陳艾,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隨從,在官道上緩緩走著。

陳艾今年已經四十一歲,卻仍舊顯得非常年輕。

「父皇,你當初很多次跟我說過,自己想要過著平凡的生活,踏遍華夏的每一個地方。」

「如今,我就繼承你的意志,放下所有軍務,走遍整個大秦吧。」

陳艾騎在戰馬上,眼神有些飄忽。

「公子,前面有個村落,我們去討點水喝吧。」

陳艾舉目望去,看到村口有一顆高大的白楊,就對隨從說道:「你去吧,我在樹下乘涼。」

陳艾來到白楊樹下,看到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年齡的男子,也在那裡乘涼。

男子看到陳艾以後,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而後仍舊坐在樹蔭下,目光不停朝村口方向望去。

陳艾覺得有些奇怪,差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其中緣由。

這個男子的父親,當年在諸侯攻打關中的時候戰死,他母親就每日守候在楊樹下,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而這個男子的母親,叫做春草,他的父親叫做邵箕。

男子家中現在比較富裕,他自己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坐在楊樹下面,重複著自己母親的動作,緬懷一下自己去死的雙親。

陳艾聽完這個故事,感覺心中有些發酸。

陳艾最終走了,帶著幾個隨從,沿著陳旭當年的足跡,想要緬懷自己的父親。

在晉陽城不遠的村中,他又聽到了一個獨臂老兵的故事。

根據當地人傳聞,這個獨臂老兵叫做吳迅,當初還擔任過大秦太祖武皇帝的親衛。

只不過,後來在戰場之上,為了保護大秦太祖武皇帝斷了一臂,這才定居於此。

當然,這種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卻也無從考究,只不過吳迅後人卻非常篤定,並且以此為榮。

陳艾再一次離開,他走過很多地方,聽過很過關於自己父親的事蹟。

而現在的陳旭,在大秦百姓心中,已經成為了神一般的存在,百姓們口口相傳,太祖武皇帝親自指揮的戰爭,從來沒有失敗過。

故此,百姓又給了他一個稱號,那就是『軍神』,世間也流傳了許許多多,關於太祖武皇帝以少勝多,絕地反擊的戰例。

總而言之,現在的陳旭,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一個崛起於草莽而自強不息,做下許多可歌可泣英雄事蹟傳奇人物。

更有人整理了關於陳旭的平生事蹟,將其寫成了一本書,命名為《軍神傳說》,雖然很快就被官府查封,卻也在私底下流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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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第1008章 血色山河

天下剛剛一統,趙雲就臥病不起,於當年冬季病逝,比歷史上多活了一年。

黃初元年二月,朝中重臣田豐病逝,隨後幾年時間,老一輩文臣武將都先後去世。

這段時間,陳政經常都能聽到噩耗,也感覺心中頗為沉重。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這些文臣、武將,相比起歷史上的命運,已經好了許多。

哪怕是徐晃、甘寧、張遼幾人,也因為華佗的存在,比歷史上多活了許多年,看到了天下統一,完成了心中執念。

時至今日,老一輩關中文武,只有司馬懿、陳群尚且健在。

除此之外,還有東吳降將周瑜,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由於經常調理身體,倒也十分健朗。

陸遜投降以後,也得到了陳政的重用,現在尚且不到五十歲,仍舊年輕力壯。

冀州降將張合,投降陳旭以後,雖然沒有立下戰功,可是由於他的名聲,後來也被陳政重用。

直到今日,張合仍舊健在。

如今的司馬懿,深得陳政器重,可謂是權傾朝野,司馬氏以及許多世族,由於天下局勢的穩定,也開始蓬勃發展起來。

只不過,這麼多年了,由於陳旭打下了厚實的根基,關中出現了許多寒門士子。

陳政遵從陳旭遺願,對於寒門士子大肆提拔,很多地方基層官吏,都有寒門士子擔任。

如此一來,許多中小型士族,也都被遏制了發展勢頭。

在這段時間中,先進的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都被廣泛推及,使得大秦之中湧現出了許多書籍。

由於大量便宜書籍的出現,讀書習字再也不只是世家大族的特權。

當然,陳政在推廣發佈書籍的同時,也遭受了不少阻力,可是在大秦這個開國皇帝面前,那些有異議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從那以後,世家大族才知道,陳政推廣知識的決心,懾於大秦的強盛,卻也不敢再有二心。

知識普及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就是朝政改革。

首先,陳政廢除三公九卿制度,依照陳旭小冊子中的描述,在與陳群以及朝中大臣的不斷商議下,開始使用三省六部制度。

當然,大秦的三省六部制度,與後世這種制度多少還有些不一樣,完全能夠契合大秦如今的國情。

三省六部制度的誕生,既削減了朝臣的全力,又分擔了皇帝的執政壓力,也促進了中央集權。

這個具有大秦特色的三省六部制度,經過不停的改進,一直沿用了將近千年,才被緩緩廢除。

朝政改革沒有多久,陳政再次頒布了科舉取才制度。

相比起後世科舉制度的弊端,陳政所創立的科舉制度,卻更有上古之風。

想要中舉的士子,卻不能死讀書,反而要學習君子六藝,特別是騎射武藝,也在科舉之中佔有很大比重。

陳政說要培養的,不是那種只會搖頭晃腦,卻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他說要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有才華、有膽量、有武藝、有氣魄。

當然,這種科舉制度要求太高了。

為了能夠選拔到足夠的人才,陳政不僅創辦了很多學府,還在選拔人才的時候,有著不同的側重分類。

用簡單一點話來形容,那就是相當於後世的分科、專業。

可是如果士子想要進入朝廷中樞,就必須學習到真正的君子六藝,付出也要遠比普通士子多才行。

如此一來,雖然由於分科的出現,對於底層人才要求不是非常嚴格,卻也無形中帶動了社會風氣。

不僅如此,陳政還重用法家人才,參照先秦律法,頒布了許許多多的法律,與儒家理論結合治理天下。

而且對於個人擁有土地的稅收,陳政也繼承了陳旭當初的做法,對於擁有土地超過平均水準的家族以及個人,徵收非常繁重的賦稅。

如此一來,極大遏制住了世家大族,對於土地的兼併。

陳政實施的一條條舉措,對於大秦現存的世家大族,都有著極其強大的衝擊力。

很多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強的領頭人,當他們意識到朝廷頒布的種種政策,對於自己家族的衝擊以後,這才猛然驚醒。

當世家大族利益被踐踏的時候,終於引起了劇烈反彈。

皇初五年,益州、揚州、徐州、豫州、冀州都有士族,糾集諸侯殘餘勢力,舉兵叛亂。

一時間,和平沒多久的大秦,再次烽煙遍地。

然而,對於這種情形陳政早有準備,他早就等待著這場不可避免的叛亂。

燕王陳駿、西涼王陳艾、征南將軍徐賢、征北將軍鄧艾、征東將軍姜維,率領大秦銳士平定叛亂。

短短三月時間,造反的叛軍全被剿滅,參與其中的世家大族,有無數家族被滅絕。

世家大族之間,關係向來十分密切,幾乎都有聯姻。

陳政更是抓住這個機會,將許多沒有參與的士族,也都牽連其中,包括鐘繇所在的家族。

一時間,大秦境內血流成河,許許多多的大族要麼被削弱,要麼被滅族。

在大秦銳士的屠刀下,在野蠻無比的鐵騎下,這些傳承許久的大族,顯得如此脆弱。

陳政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大秦的太祖武皇帝,為陳政留下了豐厚的家底,還有萬千寒門士子的擁戴。

當短暫的叛亂被平息,鮮血散滿大地以後,許多寒門士子前去地方任職,朝廷政令暢通無阻。

大秦,宛若一顆初生的朝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崛起之勢無人能擋。

司馬府邸,恢弘大氣。

如今的司馬氏,聲威之顯赫天下莫及,哪怕是當初的袁氏,都無法與之比肩。

司馬八達,每一個都在朝中擔任要職,他們的子嗣自然也是朝中官吏。

再加上司馬懿與陳政一起長大,兩人之間關係十分親密,司馬懿本人更是才能出眾。

故此,陳政對於司馬懿的恩寵,絕對是無以復加。

可是今日,司馬懿府邸內的氣氛,卻並不太好。

「砰!」

司馬懿將一個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指著自己的兒子喝道:「告訴我,為何這次參與叛亂的人中,居然有我司馬氏的族人?」

司馬懿城府極深,卻一直顯得古井無波。

可是今日,司馬懿卻是大發雷霆,臉色有些扭曲,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司馬師。

司馬師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垂首說道:「陛下不停削弱世家實力,天下世家本是一體。」

「哪怕我們司馬氏如今無比顯赫,可若是這麼繼續下去,總有一日司馬氏也會沒落。」

「孩兒原本以為,這一次天下世家大族串連一起,定能顛覆陳氏基業。」

「不曾想,居然敗得一塌塗地!」

「啪!」

司馬懿上前,狠狠甩了司馬師一個巴掌,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先皇征戰四方,從一介平民打下如此基業,獲得了無數人的忠誠。」

「哪怕先皇已經去世,仍舊恩澤後代,留下了極其豐厚的家底,何人能夠撼動?」

「更何況,你以為陛下是當初的王莽?你以為陛下手中的軍隊,是當初的王莽軍?」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麾下大秦銳士更是繼承了秦軍的強大,哪怕當初諸侯最強盛的時候,仍舊被打得潰不成軍,更何況是區區烏合之眾?」

司馬懿心中怒急,一個巴掌扇在司馬師臉上,留下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司馬師惶恐,不敢多言。

打了兒子一巴掌,司馬懿餘怒未消,又狠狠發了一通脾氣,才背負雙手在屋內來回走動著。

過了許久,司馬師看到自己父親怒氣稍歇,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縱然此次叛亂,有我司馬氏族人參與,憑藉父親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應該也能輕易擺平吧。」

「啪!」

司馬懿再次一巴掌扇了過去,喝道:「你以為我司馬氏,現在是真的非常風光麼?」

「陛下這些年的一系列措施,都是為了遏制世家大族,我司馬氏如今已經成為世家大族的旗幟。」

「陛下不動我們,是顧念往日舊情,我卻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池,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可是,可是,可是……」

司馬懿指著自己兒子,卻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他才幽幽嘆了一口氣。

整理了一下心緒,司馬懿說道:「我去皇宮一趟,司馬氏能否得以保全,就看陛下是否仍舊顧念舊情了。」

言畢,在司馬師驚駭的目光中,司馬懿大步走了出去。

司馬師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心中也閃過一絲害怕。

皇宮內,陳政看著跪倒在地的司馬懿,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家族大了,什麼人都可能會有,可是仲達對於朕的忠誠,朕又豈會不知?」

「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仲達也沒有要歸隱田間。」

司馬懿此來,不僅是為了請罪,還是準備辭掉所有職位,並且讓很多家族子弟,也都跟他一樣。

因為司馬懿知道,陳政削弱世家的決心無人能夠更改,司馬氏若不想被滅族,就只能削弱家族的影響。

如此一來,陳政由於顧念舊情,才不會對司馬氏動手。

司馬懿卻是說道:「罪臣心意已定,還望陛下成全。」

陳政規勸再三,奈何司馬懿執意辭掉所有職務,陳政沒有辦法,只得應允。

待司馬懿離開以後,姜維帶著一些黑甲衛,悄無聲息從後面走了出來,輕聲喚道:「陛下!」

陳政捋了捋鬍須,道:「司馬氏太過強盛,若不削弱難以服眾,既然仲達如此識趣,此事就此作罷。」

姜維張了張嘴巴,想要勸諫一番,可是看到陳政威嚴的面孔,只得閉上嘴巴。

他知道,陳政對於司馬懿,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超越君臣之情,猶如手足。

否則,司馬氏如此強盛的世家,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回到家中的司馬懿,以家主的命令,將在朝中擔任要職的族人,全都召集起來,讓他們辭掉自身的職位,歸隱田間。

眾人雖然不解,可司馬懿在族中威望很高,他們也只能照辦,掛印而走。

長安城東郊,司馬懿回首望著城門,眼中閃過一道不捨。

「哎!」

最終,司馬懿只能無奈嘆了一口氣,帶著近百家人乘坐牛車,朝著河內郡緩緩趕去。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程,忽然聽到馬蹄聲響起。

司馬懿急忙回頭觀望,才發現一彪騎兵向這邊趕來,當即心中驚駭。

「踏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當司馬懿看清來人面容以後,更是面無土色。

「籲!」

騎兵頭領勒住戰馬,烏黑的眼睛中充滿了漠然,所有司馬氏族人看到此人,都是有些慌亂。

陳沫,這個如同劊子手一般的存在,這些年不知道將多少世家,全族滅絕。

所有世家大族族人,對於陳沫都是恨之入骨,想要將其殺之而後快,卻始終不能如願。

陳沫看著略顯慌亂的司馬氏族人,冷聲說道:「司馬氏勾結叛軍,意圖謀反,諸位將士聽令,全軍衝鋒,一個不留!」

「喝!」

黑衣黑甲的精銳騎士,聽見陳沫之言,全都大喝一聲,就開始發起衝鋒。

「且慢!」

就在此時,司馬懿卻是挺身向前,大聲喝道。

司馬懿久居高位,在朝中威望很高,哪怕是這些騎士,也有很多認識司馬懿。

故此,當他們看到司馬懿走到前面以後,也都下意識勒住了戰馬。

司馬懿沒有看那些士卒,反而將給目光放在陳沫身上,問道:「我只想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還是將軍擅作主張。」

陳沫沉默了。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陛下顧念你們之間的情誼,不忍動手,我身為陛下臣子,自當代勞。」

陳沫雖然沒有明說,司馬懿卻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陛下終究沒有負我。」

陳沫卻沒有繼續多言,揚起手中長劍,厲聲高喝:「殺!一個不留!」

「殺!」

騎士們開始衝鋒,司馬懿站在最前面,最先被衝鋒的騎兵所淹沒,倒在血泊中。

「父親,父親,父親!」

司馬師看到眼前一幕,不由目眥欲裂,撕聲裂肺的大聲喊道。

司馬昭更是拔出腰中佩劍,大聲罵道:「秦國殘暴,妄造殺孽,總有一日會得報應!」

「啾!」

陳沫射出一道箭矢,正中司馬昭咽喉,冷聲道:「大秦自有黃天庇佑,何懼報應!」

一場屠殺,根本沒有持續多久。

將近百人的司馬氏族人,全都殞命,無一活口。

鮮血,染紅了大地,染紅了這片山河,卻有一種輝煌壯麗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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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第1007章 天下一統

皇宮之內,劉馮聽到了陳旭去世的消息,忍不住呆立當場。

過了許久,他嚎啕大哭起。

因為劉馮知道,陳旭的去世,也就代表著一個嶄新的時代將要來臨。

至於他劉馮,就是舊時代最後的君王。

劉馮來到大漢歷代先賢的畫像面前,跪在地上大聲哭道:「不肖子孫劉馮,身無匡扶社稷之才,又無忠誠親信可用。」

「如今主弱臣強,陳文昭又在此時去世,大漢江山即將易主!」

「嗚嗚嗚!」

劉馮涕淚俱下,哪怕他知道,這個皇位早晚都會被人取代,仍舊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末代君王,是一個朝代的葬送者,必將背負千古罵名。

沒有人願意背負這個枷鎖,劉馮自然也不例外。

哭了許久,劉馮知道這樣哭哭啼啼,也根本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抹了抹眼淚。

「罷了,罷了,與其一直待在皇宮之內,宛若被囚於籠中的金絲鳥雀,不如若心放下華貴的外表,在外面自由翱翔。」

「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只是沒想到大將軍這麼快就去世了。」

……

陳旭去世以後,世子陳政當即上表,請求繼承父親爵位。

劉馮沒有絲毫話語權,滿朝文武都是陳氏爪牙,劉馮只得應允。

陳政繼承秦王爵位,當即頒布了一條又一條政令,人事調動也非常頻繁,幾個被陳旭託孤的重臣,都得到了陳政的重用。

陳政沒有著急滅亡東吳,反而任用賢吏,與民修養,輕徭薄賦,培養人才。

僅僅過去了兩年時間,陳政治下就變得欣欣向榮,兵強馬壯,百姓安康,士子踴躍。

可是在這兩年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老一輩關中將領,有很多都先後去世,李儒也在陳旭離開世間的當晚,枯坐於靈堂之內。

除此之外,最讓陳政心中難受的是,自己的母親張玲,以及姨母趙雨,因為陳旭去世悲痛欲絕,兩年之內先後去世。

陳政讓人將兩人屍體,葬在了陳旭的身旁。

呂綺玲雖然也悲痛欲絕,年齡卻也最小,倒也熬了下來,只是身體一日差過一日。

秦王后院之內,一個面容枯槁的女子,目光呆滯的望著天空。

「嘰嘰喳喳!」

忽然之間,天空飛過一對鳥雀,他們在空中盤旋,還時不時交錯身位,顯得十分親暱。

「飛鳥都有伴侶,可是文昭你卻不在了。」

這個面容枯槁的女子,正是呂綺玲,此時她淚眼朦朧,眼中帶著一抹幽怨。

「也許在你離世的那一刻,我就應該隨你而去,可是你卻讓我好好活著。」

飛鳥仍在鳴叫,微風吹過樹葉,發出了沙沙聲響。

沒過多久,呂綺玲就帶上心腹丫鬟,前往陳旭陵墓探望、憑弔,此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從那以後,陳旭陵墓附近,就多了一個簡陋的茅草屋。

茅屋裡面,有一個面容枯槁的女子,還有兩個年輕精明的丫鬟。

哪怕後來,陳政、陳艾先後來前來勸說了呂綺玲,讓她回到秦王府邸之內居住,都被她拒絕了。

無奈之下,陳政只得派遣重兵,守衛陳旭陵墓,以及呂綺玲。

自那一天開始,一直到呂綺玲生命的終結,她始終沒有再跨出陵園一步。

令人奇怪的是,自從呂綺玲住在陵園之內以後,身體居然開始慢慢轉好,又活了十幾年才離開人世。

卻說秦王陳政繼承王位以後,將文武官僚盡皆升賞。

他自己更是統領重兵,巡視東郡濮陽,拜訪居住在那裡的族人。鄉中父老,揚塵遮道,奉觴進酒。

公元230年八月,人報稱並州首府太原鳳凰來儀,故都蒲阪麒麟出現,黃龍現於長安城外。

世間更有謠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將軍斬赤龍征戰四方,秦王陳政恩澤天下,故此天降祥瑞。

黃龍降世,更是代表黃天當立。

不少黃巾舊部後人,盡皆上表陳政,希望他能順天應命,代漢自立。

對於各地紛至沓來的表問,陳政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既沒有滿口答應,也沒有出言斥責。

朝中文武見狀,皆是心中一喜,開始私下串聯。

九月初,威武將軍典滿,奮武將軍關平,奮威將軍姜維,中郎將程武,太史丞李琪,長安令賈穆等四十多人,忽然闖入皇宮之內。

李琪乃李儒之子,李儒去世以後,他也繼承了李儒的爵位。

李琪走在最前面,見到天子劉馮也不下拜,正義凜然的說道:「如今天下種種瑞徵,乃秦當代漢之兆,還望陛下能夠闡讓於秦王。」

劉馮聞言,面如土色。

可是看到過來之人,都只是關中新一代將領,老一輩戰功卓絕之輩,都沒有前來之時,心中還存了一絲希望。

劉馮以茲事體大,需要仔細考慮為由,暫時支走了眾人。

可是第二日,田豐卻帶領周瑜、陳群、趙雲、徐晃、甘寧、張遼、張合、龐德、徐賢等人,再次進入皇宮,勸說漢帝闡讓皇位。

田豐垂首說道:「伏睹秦王,自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

「群臣會議,言漢祚已終,望陛下效堯、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禪與秦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則陛下安享清閒之福,祖宗幸甚!生靈幸甚!」

「臣等議定,特來奏請。」

直到此時,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幾乎都已經表態,劉馮當即面如土色。

而且田豐之言,也已經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須知,田豐說的是:臣等議定,特來奏請,也就是下達通知的意思,並非是在請求漢帝。

可是劉馮心中不甘,看著百官哭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劍,斬蛇起義,平秦滅楚,創造基業,世統相傳,四百年矣。」

「朕雖不才,初無過惡,安忍將祖宗大業,等閒棄了?汝百官再從公計議。」

陳沫排眾而出,引李琪、張欽近前奏曰:「陛下若不信,可問此二人。」

李琪奏曰:「自秦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秦當代漢之象也。」

張欽乃是張裕兒子,也繼承了張裕在玄學上的造詣以及爵位,亦是奏曰:「臣等職掌司天,夜觀乾象,見炎漢氣數已終,陛下帝墾隱匿不明。」

「秦國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更兼上應天道,下合黎明,還請陛下順應天意。」

劉馮曰:「祥瑞圖讖,皆虛妄之事;奈何以虛妄之事,而遽欲朕舍祖宗之基業乎?」

程武奏道:「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不敗之家乎?」

「漢室相傳四百餘年,延至陛下,氣數已盡,宜早退避,不可遲疑;遲則生變矣。」

劉馮大哭不止,進入後殿去了,田豐、趙雲等人雖然心中不忍,卻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表明態度。

他們都是正直忠義之人,可是如今王朝更迭,縱然他們戰功顯赫,若是缺少了擁立之功,也必定會受人排擠。

最為重要的是,大秦有如今局面,都是他們一刀一槍打出來的,而且他們忠誠的對象乃陳氏也。

故,哪怕眾人對於漢室,心中多少還有些留念,對於天子劉馮還有些憐憫,也只能如此行事。

只不過,相比起田豐等人,關中後一輩文武對於漢室,卻沒有絲毫忠誠。

他們看到劉馮痛哭流涕,都忍不住冷笑不止。

第三日,百官又集於大殿,令宦官入請劉馮,劉馮憂懼不敢出。

沒過多久,陳沫、陳季、吳迅、典滿帶劍而入,再次邀請天子進入大殿,天子顫慄不已,只得跟著陳沫等人回到殿中。

來到大殿,只見階下披甲持戈數百餘人,皆是秦兵。

劉馮哭著對群臣說道:「朕願將天下禪於秦王,幸留殘喘,以終天年。」

田豐上前說道:「秦王必不負陛下,陛下可急降詔,以安眾心。」

劉馮只得令陳群起草禪國之詔,令程武齎捧詔璽,引百官直至秦王宮獻納。

程武開讀詔曰:「朕在位幾十載年,正值天下動盪之際,幸賴祖宗之靈,使得大漢殘留至今。」

「然朕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陳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跡,今王又光耀明德,以應其期。曆數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竊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秦王。王其毋辭!」

陳政聞言,卻是推遲道:「臣才疏德薄,請別求大賢以嗣天位。」

劉馮覽表,心甚驚疑,謂群臣曰:「秦王謙遜,如之奈何?」

李琪曰:「秦王畢竟是大漢臣子,陛下可再降詔,秦王自當允從。」

劉馮迫不得已,又令田豐草詔,遣人持節奉璽至秦王宮。

陳政再次推遲,直到第三次才答應接受闡讓。

陳沫奏曰:「陛下可築一壇,名曰受禪壇,集公卿庶民,明白禪位;則陛下子子孫孫,必蒙秦恩矣。」

劉馮從之,乃遣太常院官,卜地於長安北郊,築起三層高壇,擇於十月庚午日寅時禪讓。

至期,劉馮請秦王陳政登壇受禪,壇下集大小官僚四百餘員,御林虎賁禁軍三十餘萬,天子親捧玉璽奉陳政。

陳政受之。

壇下群臣跪聽冊曰:「咨爾秦王!昔者唐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滋昏,群凶恣逆,宇內顛覆。」

「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乂,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於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

「皇靈降瑞,人神告徵;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全曰爾度克協於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君其袛順大禮,饗萬國以肅承天命!」

讀冊已畢,秦王陳政即受八般大禮,登了帝位。

田豐引大小官僚朝於壇下,改年號為黃初元年,國號大秦。

陳政當即傳旨,大赦天下,謚父陳旭為太祖武皇帝。

陳沫再度奏曰:「『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漢帝既禪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劉氏於何地?」

言訖,陳沫扶獻帝跪於壇下聽旨。

陳政降旨封帝為山陽公,即日便行,劉馮無奈,只得謝恩而去。

陳政登基為帝,趙雲之女被封為皇后,陳駿被封為燕王,陳艾被封為西涼王,陳婷被封為長樂公主。

至於朝中大臣,亦是各有封賞,其中詳情太過繁瑣,遂不一一言之,只是封賞過後,眾臣盡皆歡欣鼓舞。

黃初元年,陳政登基為帝,田豐上表曰:「陛下初臨大寶,承天受民,兵強馬壯,百姓歸心。」

「今有東吳孫權,寇居一方,陛下正當統領大軍,南下滅吳!」

田豐上表過後,大秦眾文武亦是紛紛效仿,陳政當即派遣天使,前往東吳勸降孫權。

與此同時,陳政調動天下兵馬,三月時間聚集了水路大軍七十萬,一路南下,兵馬浩浩蕩蕩綿延百里。

孫權聽聞這個消息,當即臉色煞白,江東文武惶恐不安。

以張昭為首的東吳士族,紛紛上表:「秦王接受闡讓,天命所歸,如今天下一統勢不可擋。」

「為東吳萬千百姓計,還望主公獻城納降,好使東吳免受戰亂之苦。」

相比起歷史上曹操南下的時候,陳政聲勢不知強了多少,而且東吳也沒有那個時候強盛。

須知,周瑜投降,太史慈離去,甘寧也歸屬大秦。

由於孫策的事情,許多孫策舊部也都懷有二心,縱然是幾個忠心耿耿的老將,也都要麼戰死沙場,要麼老死化為一捧黃土。

可以說,現在的東吳內憂外患。

而且,魯肅也早就病逝,如今的東吳只有陸遜、呂蒙可堪重任。

陸遜乃江東陸氏家主,自然也要為自己家族利益考慮,居然也勸說孫權投降。

只有呂蒙,以及少量將領求戰。

孫權憂憤交加,居然一病不起,在大秦雄兵尚未抵達之際,就已經去世。

孫權之子繼位,上表納降,天下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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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第1006章 去世

託孤完畢,陳旭躺在床上,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疲憊。

向著床邊的姜維招了招手,陳旭說道:「伯約,把阿駿、阿艾叫進來吧,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姜維感覺心中有些發堵,紅著眼睛走到外面,傳達了陳旭的命令。

沒過多久,陳駿、陳艾兩兄弟,就已經聯袂走了進來。

兩人剛剛進門,就快步走到了陳旭床邊,跪倒在地,眼中淚光隱現。

看著兩個英姿勃發,此時卻露出女兒態的兒子,陳旭不僅沒有生氣,臉上反而浮現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讓影子護衛都出去吧。」

陳旭聲音不大,可是那些隱藏在屏風後面的黑衣人,卻悄無聲息的離去。

「阿翁!」

陳駿雖然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可是看到自己父親形容枯槁,兩眼無神的樣子,仍舊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他再也忍受不住,緊緊抱住了陳旭身體,忍不住抽噎起來。

「阿翁!」

陳艾年齡雖然最小,如今也有二十七歲,正是英姿勃發的年齡。

可現在的陳艾,卻是宛若受了欺負的小孩子一般,臉上佈滿了淚水。

他們都是當世才俊,武力非同凡響,在戰場上更是叱咤風雲的將軍,很少有人能夠匹敵。

然而,他們從小聽著自己父親的傳說長大,對於自己父親充滿了崇拜之情。

可是現在看到英雄遲暮,曾經威壓天下的蓋世豪傑,卻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兩人都感覺心中絞痛。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哪怕在外人面前,兩人都是身份高貴的秦王子嗣。

然而在陳旭面前,他們始終都是一個孩子。

無論年齡有多大,無論武力有多高,無論威望有多重,他們始終是長不大的孩子。

陳旭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陳艾腦袋,想要也去摸摸陳駿的腦袋,才發現距離太過遙遠,自己的手根本搆不著。

陳駿看到自己父親的動作,急忙換了一個位置,將自己腦袋伸到了陳旭手邊。

陳旭的右手,輕輕摸在了陳駿臉上,還略顯調皮的扯了扯他的鬍鬚。

「想當年你還是一個毛頭小子,仗著自己打上一歲,經常欺負你弟弟阿季。」

「沒想到,阿駿鬍子現在都長這麼長了。」

陳駿聞言先是一怔,而後臉色漲得通紅。

他小聲說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阿翁幹嘛還要提起來?」

「而且我還聽說,虎叔當年也經常欺負靜叔,我小時那點事情,也算不上什麼嘛。」

在自己父親面前,哪怕已經四十歲的陳駿,仍舊保持著一個孩童的心,有些撒嬌的意味。

「哈哈哈哈!」

陳旭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以看出他現在非常開心。

「是啊,小時候大家都不懂事,打打鬧鬧沒有什麼。」

「可你們卻要記住,凡我陳氏族人,都是爾等兄弟姐妹,體內有著相同的血脈。」

「我希望你們,對待陳氏長輩就如同對待我,對待陳氏同輩就如同對待自己的親兄弟,對待陳氏晚輩就如同對待自己兒女。」

「陳氏如今家業,並非我一個人打下來;憑藉一己之力,更沒有可能,將這個龐大的基業支撐起來。」

「就比如你們祖父陳公台,還有叔父陳嵇,他們雖然與你們不熟悉,可若沒有他們無怨無悔的鎮守並州,關中北方又豈會始終平靜?」

「亂世之中,很多時候,很多重要位置,只能有自己族人擔任。」

「這無關乎才能,只關乎忠誠,只要陳氏族人不是太過無能,縱然任人唯親又如何?」

說到這裡,陳旭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答應我,待我離去以後,你們不僅要兄弟相親相愛,還要要善待其餘族人,將他們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對於陳氏族人,陳旭一直不敢忘卻。

而且陳氏對於陳旭的發展,的確起到了無可估量的作用。

陳宮、陳群、陳虎、陳靜,甚至於才能平平的陳青,都給過陳旭很大幫助。

這種幫助,有時候除了陳氏族人以外,其餘屬下根本給不了。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陳旭才明白人們對於宗族,究竟有多麼看重了。

三國後期,曹氏之所以滅亡,未嘗不是從曹丕那個時候,就因為兄弟相殘埋下了禍根。

曹氏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可是曹丕卻出於忌憚,導致曹氏本族許多人才不得重用。

若是連自己族人都不肯重用,又豈會得到其餘人的效忠?

這樣的王朝,一旦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必定會是眾叛親離,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

家天下,先有家,後有天下。

從小的方面來說,家是一個個小的家庭;朝大方面來講,家又何嘗不是一個個家族?

陳駿、陳艾兄弟二人聞言,都是身體一震。

他們齊聲說道:「孩兒謹父王教導,絕對會兄弟相親相愛,對待族人宛若手足。」

陳旭前世,看過太多宮廷劇,知道很多手足相殘的例子。

他絕對不希望自己去世以後,陳氏族人因為爭取拿奪利,而相互殺戮、爭鬥。

真要是那樣的話,恐怕陳旭在九泉之下,都難以瞑目。

好在陳旭早就確立世子,而且陳政又是嫡長子,從小都表現十分沉穩,對兩個弟弟也十分愛護。

故此,三兄弟直到今日仍舊相親相愛,關係十分密切。

可是陳旭卻不得不未雨綢繆,在自己臨死之前,要繼續叮囑、教導他們。

又絮絮叨叨與兩個兒子聊了許久,陳旭才讓陳艾先行退去,而後對著陳駿說道:「鄧艾才華橫溢,乃是可用之才。」

「然而此人卻有些好大喜功,若是日後功勞卓絕,難免會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天下亂起之日,當用此人平定四方,若是天下太平以後,此人仍舊不知進退,可將去除掉。」

「以後你與鄧艾鎮守幽州,如何抉擇自己把握,我也只能提醒你一番。」

陳駿心中一凜。

這些年陳駿與鄧艾相交甚密,深知鄧艾究竟有多麼才華橫溢,兩人相互配合非常默契。

陳駿有心想要為鄧艾辯解幾句,可是看到自己父親那平靜的面容,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只不過,陳駿卻將陳旭的話,暗暗記在了心裡。

「你先退去,把你兄長叫進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

陳駿帶著沉重的心理,緩緩離開了臥室,並且把陳政叫了進來。

「孩兒,見過父王!」

相比起陳駿、陳艾的動情,陳政雖然心中也非常難受,卻很好控制住了自己情緒。

「身為上位者,哪怕心中波瀾起伏,仍舊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你比我強上許多。」

陳政卻是垂下腦袋,說道:「孩兒又怎敢與父王相比?」

陳旭笑著說道:「阿政無需妄自菲薄,若論識人用人,統領大軍決戰四方,你不如我遠矣。」

「甚至於,在統兵這一方面,你連阿駿與阿艾都比不上。」

說到這裡,陳旭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陳駿的表情,卻發現陳政始終面不改色。

見此情形,陳旭臉上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可是論起執政天下,管理地方,我們卻都比不上你。」

「而且,你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與弱點,這也就注定了,你在用人方面不會差到哪裡。」

知子莫若父,對於自己這個大兒子,陳旭非常瞭解。

事實上,相比起陳政這個大兒子,陳旭更喜歡驍勇善戰,敢愛敢恨的陳駿、陳艾。

可是陳旭卻知道,只有自己大兒子,才能更好執掌自己打下來的基業。

陳政可以成為一個帝王,卻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將軍。

至於陳旭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統帥,甚至可以做到攻必克、戰必勝,卻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

又打量了陳政一陣,陳旭忽然嘆道:「這些年,你變了很多。」

陳政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無論如何,孩兒始終是阿翁的兒子,是陳氏這一代的家主,是阿駿、阿艾的兄長。」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陳旭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知道,陳政雖然喜怒不形於色,卻繼承了自己的宅心仁厚,也非常重情義。

有陳政繼承秦王之位,陳氏其餘族人,絕對不會受到虧待。

他示意陳政趴到床邊,然後輕輕抱住了陳政的腦袋,嘆道:「我老了,你卻已經長大,能夠獨當一方了。」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很久,陳旭才緩緩說道:「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卻又怕你記不住。」

「在我枕頭下面,有一本小冊子,裡面記載了許多,我想要跟你說的話。」

「這個冊子裡面的內容,你只能一個人看,其餘任何看到內容的人,全都殺無赦,不要有絲毫留情。」

「亦或是,你將裡面的內容全都記在腦子裡面,然後毀掉書冊也好。」

陳政看到自己父親嚴肅的面容,心中有些驚疑不定,可是出於對陳旭的信任,終究還是鄭重點了點頭。

示意陳政將小冊子拿走,讓他先不要看裡面的內容。

陳旭忽然說道:「也許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你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會懷疑我是不是在胡言亂語。」

「然而,我非常清醒的告訴你,裡面所寫的內容都是事實。」

陳政將小冊子放進懷中,沉聲說道:「阿翁無論在小冊子裡面寫了什麼,孩兒都相信!」

看著陳政那清澈無比的眼神,陳旭笑得非常開心。

他知道,這是一個兒子,對於自己一直崇拜的父親,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是,陳旭非常瞭解自己兒子,還是咄咄逼人的問道:「假如我告訴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司馬懿,可能會反叛。」

「就是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我就讓你將司馬氏滿門滅絕,你還會照著我的話去做麼?」

陳政聞言,先是無比驚愕,而後沉默不語。

陳政與司馬懿一起長大,兩人之間非常親密,雖然身份迥異,陳政卻一直將司馬懿當成自己兄長。

若僅僅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就讓他滅絕司馬氏滿門,陳政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兩人對視,沉默許久。

陳旭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陳政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陳旭卻是拉住了陳政的雙手,說道:「其實,為父還有一個心願未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實現。」

陳政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只要是阿翁的心願,哪怕傾盡全國之力,孩兒也一定幫你實現。」

陳旭卻是搖頭道:「這個心願,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可能要花上很長很長時間,甚至永遠不可能達到。」

「然而,我還是想要將自己的心願告訴你!」

此時,陳旭的聲音顯得有些激昂。

「自古以來,異族屢犯邊境,漢人雖然自強不息,卻也飽受其害。」

「我希望有朝一日,漢人邊境無人敢來冒犯,百姓安康,軍容鼎盛,帝國興起,萬邦來朝!」

「我希望有朝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為漢人領土!」

哪怕此時,陳旭已經是一個瀕危的病人,可是他現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仍舊讓陳政感到折服。

縱然陳政一直喜怒不形於色,聽見了自己父親如此偉大的理想,仍舊感覺熱血上湧。

他反握住陳旭雙手,鄭重說道:「阿翁的心願,孩兒自然會繼承下來,孩兒若是做不到,孩兒的兒子也會繼承我的心願。」

「這種心願,一定會代代傳承,只要大秦不亡,這種傳承就不會斷絕。」

「總有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將皆為大秦領土!」

聽到陳政口中的『大秦』,陳旭沉默許久終於笑了,而且笑容十分燦爛。

「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會如何,我根本管不了。」

與陳政交談許久,陳旭又召來了陳沫,沒有人知道兩人交談了什麼。

只是陳沫離開陳旭的病床以後,手中多了一塊令牌,以及一封出自陳旭的親筆詔書。

這塊令牌,名為免死令牌。

詔書云:陳靜一脈,縱然犯下何等大錯,都不能將其滅絕;這一脈嫡長子,擁有免死權利。

交代完了所有後事,陳旭終於支撐不住,非常安詳的離開了世間,享年六十一歲。

陳旭去世,天下縞素。

許多忠於陳旭的舊部,都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有不少人拔劍自刎,跟隨陳旭腳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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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第1005章 託孤

公元227年五月,秦王陳旭再次病危,而且比上次還要嚴重。

長安城內,已經全部戒嚴,關中文武幾乎齊聚秦王府外,無比焦急的等待著。

「嘎吱!」

過了許久,大門緩緩被打開,華佗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陳政跨步上前,抓住華佗的雙手,滿含期待的問道:「先生,父王他的病情如何了?」

華佗臉上閃過一道無奈之色,躬身行禮道:「主公征戰沙場多年,留下了不少暗傷,世子還是早做準備吧。」

陳政聞言,不由呆立當場。

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了華佗的話以後,仍舊有些難以接受。

「秦王有令,宣陳群、田豐、李儒、司馬懿、周瑜、趙雲、徐晃、徐賢覲見!」

就在此時,姜維走了出來,兩眼之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可他仍舊將陳旭的命令傳達了下來。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對視一眼之後,都凝重的向屋內本走去。

「嘎吱!」

待幾人進屋以後,姜維急忙將門關住,生怕風灌了進來。

「參見主公!」

幾人看到臥病在床的陳旭,都感覺心中有些發堵,躬身行禮。

陳旭沒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輕聲說道:「都免禮吧。」

幾人直起了身子,看著面如金紙的陳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此次召你們進來,乃是為了確立秦王之位。」

眾人聞言,都是心中一凜。

新任秦王的繼承者是誰,這與眾人的利益息息相關,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阿政乃是嫡長子,我一直也將他當做下一任秦王培養,傳我命令,從今日起,陳政繼承秦王之位。」

雖然早就料到有這個結局,可是待新任秦王之位確認下來以後,所有人都還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長文兄長,你這就在眾人見證下起草詔書,然後昭告天下。」

「敢有不遵詔令者,殺無赦!」

哪怕陳旭已經病入膏肓,可是當他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眾人仍舊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意。

陳群心中一凜,當即接過姜維遞過來的紙、筆,在眾人的見證下起草詔書。

陳群文采非凡,很快就將詔書寫完,姜維拿起來為陳旭念了一遍,陳旭聽完以後感覺非常滿意。

「你們一起將這個命令傳下去,我不想出現什麼意外,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好好輔佐阿政。」

陳旭閉上了眼睛,示意眾人離開。

眾人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看到了陳旭的模樣,卻非常識趣的退了下去。

「元皓,你留下來吧。」

就在田豐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旭忽然出聲喊道,田豐當即停住了腳步。

待眾人都離開以後,姜維輕輕帶上了房門,屋內只剩下陳旭以及田豐,還有幾個隱於後面的死士。

「元皓,你過來,坐到我的床邊。」

陳旭的聲音,顯得十分柔和。

不知為何,田豐感覺鼻子有些發酸,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坐在了陳旭的床上。

陳旭緩緩伸出右手,田豐急忙將其抓住,悲泣著說道:「主公,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旭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是啊,我有話要跟你說呢。」

田豐抹了一把眼淚,道:「主公有話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陳旭對於田豐,有著知遇之恩。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旭的出現,以田豐剛直犯上的性格,肯定難以善終。

正是有了陳旭的出現,田豐才能一展胸中所學,以致如今名滿天下,為萬千士子所敬仰。

陳旭的胸懷以及重用,造就了這個時空田豐的輝煌。

對於自己的性格,田豐又豈會不知道,他自忖若是錯投了主公,這一生不見得會有如此成就。

陳旭抓住了田豐的手,有些緬懷的說道:「當年我還是一介黃巾賊寇之時,就與先生一見如故。」

「為了得到先生相助,甚至不惜打暈先生,而後將先生綁走。每每想到那件事情,我總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先生。」

田豐是陳旭的第一個謀士,也是陳旭費盡心機,才得到的謀士。

如果沒有田豐的謀劃,那個時候尚且見識短淺的陳旭,絕對不可能擁有今日成就。

綁走田豐,一直是陳旭最得意的事情,他雖然表面說有些愧疚,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田豐急忙說道:「主公何出此言,能夠被主公擄走,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機遇和榮幸。」

「若非跟著主公,我田豐不過一鄉間小名,主公於我,有再造知遇之恩!」

陳旭轉頭看著田豐,君臣兩人眼中都含著淚水,卻是忽然相視一笑。

君臣相宜,一生無悔,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寫照。

「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多多幫助阿政,他這些年雖然經歷了不少,終究還是欠些火候。」

田豐急忙點了點頭,道:「主公放心,哪怕豁出去這條老命,我也一定會相助世子。」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了許久,最終田豐還是離開了。

田豐離開以後,趙雲也被陳旭單獨召見,看到自己麾下的第一上將,陳旭感覺心中一陣幸福。

「主公!」

趙雲抿著嘴唇,卻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掉落下來。

「子龍,你可曾知道,我曾經是你的粉絲。」

趙雲聞言一愣,奇怪的問道:「敢問主公,何為粉絲?」

陳旭臉上笑意更濃,而後說道:「所謂粉絲,就是粉絲,至於是什麼意思,子龍不妨自己猜想。」

趙雲眼淚越聚越多,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想到,主公已經病到這種程度,就連意識都不清醒,開始胡言亂語了。」

陳旭並不知道趙雲的想法,否則哪怕是在病床之上,也肯定會發放聲大笑。

陳旭後來的表現,卻是讓趙雲悄悄鬆了一口氣,兩人也聊了很久,從綁走趙風、趙雨,一直聊到覆滅曹氏的戰爭。

「時光如流水,一晃就過去了這麼多年啊,我們都老了。」

看著趙雲的白髮,陳旭忍不住感嘆起來。

趙雲重重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陳旭那枯槁的面容,再回想起他往日英姿勃發的身影,趙雲不由感覺心中發酸。

「子龍,你雖然是阿駿舅父,卻也是阿政外舅。」

「我希望在我去世以後,子龍能夠全力輔佐阿政,幫他掃清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障礙。」

趙雲驟然聽到陳旭的話,急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將必將忠於大秦,忠於世子,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趙雲離開了,陳旭卻是抬頭看著房頂,過了許久才說道:「召仲達進來吧。」

司馬懿來了,臉上也帶著擔憂之色。

「仲達,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直到如今仍舊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司馬懿動情的說道:「若非主公提拔,恐怕我司馬氏早就毀於戰火之中了,主公大恩,我司馬氏永生難忘。」

陳旭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陳旭示意司馬懿坐到床邊,而後握著他的手說道:「關中戰功赫赫的文臣武將,不是因病去世或者戰死,就是垂垂老矣。」

「只有仲達仍舊春秋鼎盛,我希望仲達日後,能夠全力輔佐阿政,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司馬懿鄭重說道:「萬死不辭!」

凝視了司馬懿許久,陳旭忽然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笑過之後,陳旭卻是劇烈咳嗽起來,略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仲達暫且退去,我還要跟其餘幾人單獨聊聊。」

司馬懿非常識趣,行禮過後就往外面走去。

陳旭看著司馬懿離去的背影,眼神卻是有些複雜,最終幽幽嘆了一口氣。

司馬懿之後,周瑜也被請進屋內。

當週瑜接到陳旭單獨召見的命令以後,不由心中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種殊榮。

誰都知道,陳旭現在召見的人,都是關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這是在託孤啊。

周瑜雖然才能非凡,終究只是一介降將,陳旭卻如此信任他,這不由使得周瑜心中無比感動。

「見過主公!」

面對陳旭,周瑜並沒有其餘幾人那般隨意,執禮甚恭。

陳旭強撐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最終只得無奈的躺在床上。

周瑜見狀,卻是心中大駭,急忙上前勸道:「主公身體不佳,莫要妄動啊。」

陳旭雙目死死盯著周瑜,蔚然嘆道:「上一輩戰功顯赫之人,除了仲達以外,也就只有公瑾與伯德了。」

陳旭握緊了周瑜的雙手,問道:「公瑾可知我的心意?」

周瑜狠狠點了點頭,道:「我雖然只是一介降將,卻深得主公信任、器重,又豈會不為世子效死?」

陳旭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問道:「僅僅如此嗎?」

周玉聞言,沉默許久。

陳旭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盯著周瑜,眼中露出了一絲期待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周瑜才猛然咬牙,說道:「若有朝一日,世子準備起兵攻打東吳,末將願為先鋒!」

「哈哈哈哈!」

陳旭聽到了周瑜的保證,忍不住大笑起來。

雖然陳旭的笑聲,仍舊顯得有些虛弱,卻也可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麼開心了。

統一天下,平定亂世,一直都是陳旭心中的願望。

奈何天意弄人,就在他準備帶領百萬雄師,南下消滅孫權的時候,身體卻承受不住了。

可是統一天下這個執念,又豈會如此輕易消散?

雖然陳旭知道,憑藉大秦如今的實力,想要滅亡東吳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過,尚未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料到結果。

現在有了周瑜的保證,陳旭就徹底放心了,攻打東吳也沒有任何人,比周瑜更加合適。

「我雖然是一個粗人,卻也知道公瑾琴彈得很好,可否為我演奏一曲?」

周瑜點頭答應,很快就有人從屏風後面,搬出來了一張木琴。

周瑜打量著兩人,才發現他們渾身黑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行走起來也沒有任何聲響。

「這,就是主公的影子刺客麼?」

周瑜迅速收斂了心神,醞釀一陣過後,就開始為陳旭彈奏。

周瑜選了一首非常輕柔的曲子,陳旭聽起來感覺十分舒心,一曲完畢以後,陳旭費力的舉起雙手,開始輕聲鼓掌。

「真可惜啊,以後再也聽不到公瑾的琴音了。」

周瑜離開以後,已經垂垂老矣的李儒,也被姜維攙扶著走進屋內。

他不待陳旭說話,就來走過來坐在了床邊。

「主公,我坐在這裡,你不會介意吧。」

「咳咳咳!」

陳旭咳嗽兩聲,這才沒好氣的說道:「你坐都坐下了才來問我,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哈哈!」

李儒大笑起來,花白的鬍鬚不停抖動著,顯得有些滑稽。

李儒早就老了,這幾年他也慢慢退出朝堂,基本已經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只不過,關中所有文臣武將,對於這個老人,都不敢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文優啊,你也老嘍,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李儒年齡大了以後,也不像以前那般謹小慎微,笑著說道:「最少比主公活得久。」

陳旭佯裝怒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砍了你?」

李儒卻是優哉游哉的捋著自己鬍鬚,說道:「縱然主公現在就砍了我,我也比你活得時間長!」

陳旭聞言不由笑了起來,過了許久才嘆道:「這些年,苦了你。」

對於李儒,陳旭心中始終有一絲愧疚。

田豐、程昱、賈詡等人,在幫助陳旭的過程中,都成了名滿天下的名士。

然而,李儒卻幫助陳旭,做了許多不好親手做的事情,背負了不知道多少罵名。

可是李儒始終無怨無悔,絲毫不在意自己名聲,為陳旭掃平了許多障礙,也為陳旭被了許多黑鍋

李儒卻是斂容正色道:「若無主公,儒就是喪家之犬。主公待我以國士,我自當以死相報。」

陳旭感覺鼻子有些發酸,緊緊握住了李儒的手,卻沒有說些什麼。

甚至於,就連託孤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陳旭知道,李儒年齡很大了,也許根本活不了多久。

陳旭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世當天晚上,李儒坐在他的靈堂裡面,平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被人發現以後,眾人卻看到李儒臉上,掛著安詳的笑容。

也許在李儒看來,能夠與自家主公一起離開人世,就是世間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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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第1004章 家宴

三月的陽光,十分溫暖。

庭院之內,粗壯的白楊樹直插雲霄,本來光禿禿的樹上,也都長出了嫩芽。

木製吊床,陳旭仰躺在上面,任由陽光親吻著自己的肌膚。

「大兄!」

庭院大門被打開。

陳虎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看到陳旭以後,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阿虎,你來了!」

看到陳虎,陳旭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

陳艾會意,急忙上前攙扶著自己父親,讓他坐在了吊床上面。

「侄兒見過叔父!」

面對陳虎,哪怕陳艾如今貴為秦王三公子,仍舊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陳虎擺了擺手,示意陳艾不要多禮,大步走到了陳旭身旁。

「來,坐到上面。」

陳旭拍了拍那張木製吊床,笑盈盈的對著陳虎說道。

陳虎低下頭,看著眼前新奇的東西,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坐在了上面。

「嘎吱!」

然而,陳虎剛剛坐在吊床上面,吊床就好像不堪重負一般,開始鳴叫起來。

陳虎被嚇得一跳,急忙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

陳旭見狀,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調侃的說道:「看來阿虎這些年,又長胖了許多啊。」

陳虎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旭將腦袋轉向陳艾,對他擺了擺手,說道:「阿艾你先下去吧,順便準備一下酒宴,今晚咱們要一家團聚嘍。」

陳艾知道自己父親與叔父之間,有很多話要說,當即退出了庭院。

再次拍了拍木製吊床,陳旭笑著說道:「阿虎只管坐在上面,跨不掉!」

陳虎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木製吊床,終究還是選擇相信自家兄長,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坐上去以後,那個木製吊床又開始搖晃起來,還帶著『嘎吱』聲響,讓出陳虎有些心中不安。

當然,陳虎並不是害怕摔倒。

他知道自家兄長身體不好,若是吊床被壓垮了,自己自然不怕什麼,就怕陳旭受傷了。

然而,坐在上面過了一會兒,木製吊床一直搖晃著,卻始終沒有垮掉,這才讓陳虎放下心來。

攬住了陳虎的脖子,將頭靠在自己兄弟肩膀上。

陳旭忽然感嘆道:「自從打下關中以後,我們兄弟二人總是聚少離多啊。」

陳虎也有些唏噓的說道:「是啊,這些年我也很想念兄長呢,想一直待在你的身旁。」

陳旭卻是苦笑著說道:「我們出身草莽,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一般,家底十分雄厚。」

「很多重要的職位,我並不能交給其他人,只能交給自家族人,阿虎你可懂我的良苦用心?」

此時的陳虎,相比起以前那個魯莽少年,不知道要成熟了多少。

聽見自家兄長的話以後,陳虎當即點了點頭,說道:「兄長苦心,阿虎自然知道。」

抬起頭,陳旭細細打量了陳虎一陣,看著他雙鬢的白髮,忽然嘆息了一聲。

「沒想到,轉眼之間,我們都已經老了。」

陳虎默然。

輕柔的春風,拂起了兩人的發梢,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阿虎可曾記得,當初在陳家村的時候,你有一個拍人的習慣?」

陳虎聞言愕然。

想了許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看到陳虎羞澀的樣子,陳旭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個時候的你啊,最喜歡去拍人家肩膀。」

「然後,口中大聲喊著『毀啦,毀啦』。」

「偏偏你力氣又非常大,很多被你拍過的人,都是痛得齜牙咧嘴,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就遠遠躲開。」

「只有我這個傻瓜,為了裝硬漢,每次被你用力拍肩膀,都是不躲不閃。」

陳虎說道:「兄長才不是傻瓜呢,那是真豪傑,真男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俺就知道兄長非同凡響,早晚有一日會騰飛九天,事實也證明俺很有先見之明。」

說到這裡,陳虎還有些自鳴得意。

陳旭聞言,卻是笑得更厲害了。

庭院外面。

陳駿、陳艾兩兄弟待在一起,聽著裡面爽朗的笑聲,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阿艾,父王他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

陳艾思量許久,這才答道:「自從典伯父去世以後,父王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了。」

提到典韋,陳駿也沉默了,將目光放在了庭院大門上面。

陳駿眼中閃過一道哀傷,暗暗想到:「我只希望,父王身體能夠好起來,能夠多陪我們一段時間。」

一隻小鳥,彷彿被陳旭的笑聲驚擾,猛烈撲打著翅膀,從白楊樹上飛走。

幾片翠綠的白楊葉子,就這樣與樹枝脫離,在風中旋轉著,緩緩落了下來。

其中有一片白楊葉子,正好落在了陳旭身旁。

伸出右手,陳旭將那片還顯得稚嫩的葉子拿起,放在鼻子下面,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彷彿聞到了春天的氣息,充滿了活力與生機。」

陳虎說道:「到了夏季,葉子會越發翠綠,到時候我與兄長一起登山、打獵、捕魚、野炊。」

陳旭睜開眼睛,露出了回憶之色,說道:「那樣的生活,真的很值得懷念啊。」

兩兄弟並肩而立,沒有談論軍國大事,只是絮絮叨叨談著一些瑣事。

聊著聊著,陳虎忽然說道:「對了,黎大隱你還記得麼?」

陳旭楞了一下,這才緩緩記起此人,道:「當初我擊敗皇甫嵩,此人就來投奔於我。」

「那個時候,他還仗著身強力壯,欺負了一個少年呢。」

「那個少年的名字,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叫做吳迪,後來他為我擋箭,戰死沙場了。」

想起了吳迪那個冷漠的少年,陳旭忽然一陣唏噓。

陳虎卻是說道:「當初我們佔據太行山,正好有鮮卑人南下劫掠,朝廷卻無力征討。」

「兄長率領少量兵馬,渡河夜襲鮮卑大營,殺死鮮卑首領和連,以致數萬鮮卑大軍潰敗,統一的鮮卑開始分裂。」

「渡河之時兄長沒有船隻,正是黎大隱拿著繩子游過大河,才使得夜襲能夠成功。」

「黎大隱也因為那次立下戰功,才被分配到我身邊當做副將,一晃就過去了很多年。」

陳旭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旭攤了攤手,道:「八年以前就去世了,不過是善終。」

「這個傢伙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只是他後來年齡大了,就在十幾年前退役,憑著戰功換取了許多錢財、土地。」

「那傢伙娶了好幾個妻子,其中還有鮮卑、羌人女子,生的十幾個兒子,現在都已經長成了大人,在當地也算是一個豪強大族。」

陳旭聞言,忍不住感到唏噓。

黎大隱只是一個小人物,甚至小到陳旭差點記不起名字,可是他的人生卻因為陳旭而改變。

陳虎繼續說道:「其實像黎大隱這樣的人有很多,當初的黃巾舊部,如今大多都在家鄉富甲一方。」

「雖然他們大多都已經老死了,可是家族卻在當地紮根,生活十分富足,他們子孫也都是兄長最忠實的下屬。」

聽到這裡,陳旭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笑意。

這些年他拚死拚活,不就是為了讓跟隨自己的士卒,都有一個好的歸宿嗎?

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陳旭又怎能不開心?

兩兄弟又聊了一陣,陳虎忽然問道:「阿青的幾個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想起陳青,陳旭不由臉色一暗。

早在兩年前,陳青就已經病死。

他的幾個兒子才能平平,卻也被安排到了不錯的職位。

「都很好。」

陳虎唏噓道:「以後有時間,我也要去看看他們。」

陳虎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眼睛忽然看到,有一柄寶劍靠在吊床旁邊。

陳虎上前拿起寶劍,看到上面刻著的『靜』字,當即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陳虎才說道:「阿靜,他走得太早了。」

陳旭眼神黯淡了下來,心中也有一些傷感,對於陳靜的死,陳旭一直充滿了愧疚。

哪怕過去了很多年,陳旭仍舊有些無法釋懷。

「阿靜,要不了多久,我們兄弟二人就能見面了,如果真的有陰間,希望你能在那裡混出名堂。」

「如此一來,我去了以後,也就有人罩著了。」

春風雖然溫暖,卻也帶著一絲涼意,陳旭不由自主緊了緊衣服。

陳虎見狀,急忙說道:「大兄,我扶你進屋休息吧。」

陳旭也沒有反對,就在陳虎的攙扶下,向著屋內走去。

陽光照耀在兩人背影上面,陳旭的背卻顯得有些佝僂,陳虎那披散的長發,也有些花白。

當天晚上,秦王府邸之內大擺筵席。

陳旭、陳虎、陳群、陳嵇、陳政、陳駿、陳婷、陳艾、陳沫、陳季、陳泰全都到場,除此之外,還有陳青的幾個兒子。

不僅如此,張玲、趙雨、呂綺玲也都帶著幾個孩子,坐滿了一個又一個桌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就連陳政他們都已經成婚生子,陳氏家族顯得越發龐大起來。

僅僅是陳氏第三代,就有三十幾人,他們最大的才十八歲,最小的尚且在襁褓之中。

當陳旭看到,陳氏族人全都齊聚一堂之時,油然而生了一種強大的成就感。

「這,就是我親手締造的陳氏家族啊!」

沒過多久,趙雲、徐賢這些外戚,以及被陳旭視若己出的典滿、吳迅、李猛等人,也都先後過來了。

只不過,面對幾乎所有的陳氏之人,除了趙雲、徐賢以外,其餘幾人都顯得有些侷促。

「大家都坐吧,不要有拘束。」

陳旭面含微笑,他雖然這麼說,可是在場很多人都顯得有些拘束。

特別是陳氏第三代,他們從小聽著陳旭的傳說長大,對於自己的祖父既崇拜又畏懼。

除了幾個尚在襁褓之中,或者是一兩歲剛剛牙牙學語的孩童以外,其餘孩童都不敢在這裡放肆。

看到大家拘束的樣子,陳旭卻是在心中暗暗苦笑起來。

這些年他征戰四方,就連自己妻兒有些冷落,更不用說陳氏第三代了。

雖然能夠將他們名字都念出來,可是陳旭與陳氏第三代的交流,卻並不太多,顯得有些陌生。

在姜維的攙扶下,陳旭緩緩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今日這是家宴,大家都忘記自己的職位,好好聯絡一下感情吧。」

「今日,我還要向大家宣佈一個消息,那就是伯約將會迎娶阿政的長女,以後伯約也跟我們是一家人了。」

陳政今年三十九歲,他的女兒也到了出嫁年齡。

其實姜維早就可以娶妻,只不過卻被陳旭攔下了,聲稱會給他安排一門好親事。

對於陳旭的安排,姜維自然不敢違逆,故此縱然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仍舊尚未娶妻。

對於這個消息,除了姜維以及陳政以外,所有人都感到震驚莫名,看向姜維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

可以預料,陳政定會繼承秦王職位,以後甚至可能會成為皇帝。

姜維娶了陳政的女兒,也即是大秦的駙馬,也許在和平盛世,駙馬不可以參政。

然而,現在還是亂世,身為駙馬的姜維未嘗不能統兵。

事實上,眾人早就知道陳旭在栽培姜維,否則也不會把薑維帶在身旁八年之久。

八年以來,姜維雖然沒有立下赫赫戰功,關中文武卻沒有一人膽敢輕視他。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被陳旭栽培了這麼多年,姜維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

震驚過後,所有人都開始恭喜姜維。

陳泰更是走到他面前,攬起了姜維的肩膀,有些壞壞的說道:「小維子,叫聲叔父聽聽!」

姜維臉色憋得通紅,卻怎麼也沒有辦法開口。

「哈哈哈哈!」

眾人看到姜維的窘態,都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有了這個插曲,本來還顯得有些拘束的眾人,也都慢慢放開了手腳。

甚至還有一些膽大的陳氏第三代,鼓足勇氣來到陳旭面前,向他求證自己聽過關於陳旭的傳說。

陳旭老了,對於這些孩子也感到十分喜愛,非常有耐心的為他們解答。

這樣一來,那些本來都還有些畏懼陳旭的孩子,幾乎全都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詢問陳旭。

陳旭卻也不覺得心煩,微笑著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

這場家宴,拉近了陳氏族人的感情,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宴會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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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第1003章 回家

「咳咳咳!」

病床之上,陳旭雙目略顯無神的望著房頂,久久不語。

「嘎吱!」

房門被打開,陳艾走了進來。

他微笑著說道:「父王,軍醫跟我說了,你的身體並無大礙,只需要好好休養就能康復。」

轉過腦袋,看著兒子那英俊、挺拔的身子,陳旭笑的很開心。

「轉眼之間,就連阿艾都已成長大了,只是你還像以前,根本不會說謊。」

知子莫若父。

對於陳艾的性格,陳旭可是知之甚詳,一眼就看出了陳艾的言不由衷。

陳艾聞言,忍不住雙目泛紅。

他撲到陳旭身上,哭道:「父王,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陳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輕輕撫摸著陳艾的腦袋,眼中閃過一道寵溺之色。

很多時候,父母都最寵溺幼子,陳旭自然也不例外。

「哎。」

過了許久,陳旭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很多人說我狼子野心,那些忠於漢室之輩無不對我口誅筆伐,說我雙手沾滿了忠臣的鮮血。」

「然而我一生征戰四方,卻很少有休息的時候,只想著早日結束這個亂世,讓天下百姓能夠免受戰亂之苦。」

「有野心,我承認,可一開始我又何嘗有野心?」

「陳家村的時候,我只希望能夠讓族人生活的更好,希望賦稅能夠少一些,希望不要有什麼天災人禍。」

「我只希望,每年多收一些糧食,全家人無災無病,僅此而已。」

他好像是在對著陳艾說話,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陳艾卻是緊緊抱住自己父親的身體,眼中淚水忍不住掉落下來。

「世事無常啊。」

「惡霸橫行鄉里,流民無家可歸,百姓沒有活路,致使天下大亂,烽煙遍地。」

「我本來想要報答恩主,這才統兵鎮守濮陽,與黃巾交戰小有戰功。」

「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能夠博個一官半職,能夠保得一生富貴,也未嘗不是此生最大的追求。」

「然而,朝廷已經腐朽不堪,十常侍把持朝政,陷害有功之臣,大漢的根已經徹底腐爛了。」

「朝廷不用我,黃巾卻愛惜我。」

「我就這樣一步步掙紮著向前,當身旁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之時,再也停不下來,因為停下來很多人都會萬劫不復。」

陳旭絮絮叨叨,對著陳艾說了很多。

陳艾卻始終默默聆聽著,根本沒有插嘴。

「哎!」

說了許久,陳旭重重嘆了一口氣。

「在這個過程中,多少鮮活的生命離開世間,多少曾經熟悉的袍澤離我而去,而我又得到了什麼?」

陳旭苦澀的笑了。

也許在別人看來,現在的他非常風光,幾乎坐擁整個天下。

然而,當他老了,病了,躺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奮鬥一生的成果,其實算不得什麼。

「當兄長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感覺累了,很累很累。」

「也許我這一生,實在勞累了太久,真的很想休息,可是為了報仇,我卻不願去休息。」

「可是,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才發現心裡空蕩蕩的。」

聽到這裡,陳艾終於忍不住了。

他保住陳旭的身體,大聲喊道:「父王,東吳未滅,天下未定,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你要振作起來,我陳氏終將橫掃天下,輝煌千古!」

聽見了陳艾的話,陳旭卻是搖了搖頭。

「孫權偏安一隅之地,何足畏懼?一旦大軍壓境,東吳士族必定投降。」

「我從一介白身打下諾大家業,若是你們兄弟連東吳都不能滅掉,也就不配做我陳旭的兒子。」

說到這裡,陳旭停頓了下來。

「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

……

將近年關之際,陳旭在大軍的護衛下趕回長安,他那本來已經越來越差的身體,居然奇蹟般支撐了下去。

與此同時,陳駿也收到陳旭的親筆書信,從幽州往長安趕去。

至於陳虎,撇下了幽州事務,星夜兼程趕回長安,準備與陳旭見上一面。

當陳旭抵達長安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年。

由於陳旭病重,本來準備攻打東吳的戰略,也因此被取消了。

陳旭剛剛進入關中,尚未抵達洛陽,華佗就已經被從長安請了過來。

陳旭在洛陽待了一段時間,有了華佗的精心調養,身體也開始慢慢好轉,卻也並不十分明顯。

也正是因為華佗的到來,陳旭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陳旭尚未抵達長安,天子就已經帶著百官,出城五十里迎接,張玲、趙雨、呂綺玲也在其中。

天子對於陳旭的身體狀況,也是非常關切。

天子知道,陳旭在世的時候,大漢江山至少不會易主,一旦陳旭去世,天下立刻就會改姓。

故此,劉馮是真的關心陳旭身體,而不是做表面動作。

讓劉馮安心的是,當他見到陳旭的那一刻,才發現陳旭氣色比想像中的好上許多。

其實不僅僅是劉馮,陳旭的身體狀況牽動了很多人。

許多已經退役的黃巾舊部,在得到陳旭病危的消息以後,也紛紛從各州郡趕到長安。

這些活著退役的黃巾舊部,幾乎都擁有很多戰功,在各個地方為官,而且脾氣十分火爆。

他們的到來,也讓長安負責治安的將領,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對於這些黃巾舊部,陳旭自然不可能一一召見,事實上倖存的黃巾舊部,在起義的時候大多都只是孩子。

像白饒這些黃巾將領,這些年也都先後病逝,根本沒有留下幾人。

前段時間,秦王府邸之內拜訪的客人絡繹不絕。

那些能夠進出秦王府邸之人,不是軍中高級將領,就是執掌朝中大權的公卿。

還有一些,卻是一些世家大族之中,非常有威望的名士,足足過去了半個月時間,前來拜訪的人才少了一些。

張玲為了讓陳旭好好養病,最後更是下達命令,謝絕所有探訪之人。

天氣已經逐漸變暖,陳旭坐在一個特製的木椅之上,在庭院內仰望藍天白雲。

「天空好美。」

天空是蔚藍色的,白雲宛若堆積在一起的棉花那樣,一朵又一朵顯得十分迷人。

在後世,這樣的天空已經很難看到了。

「是啊,真的很美!」

張玲站在陳旭後面,一雙素手輕輕捏著他的肩膀。

此時的張玲,也快有六十歲了,只不過她比較注重保養,看起來倒是像一個,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少婦。

這麼多年以來,陳旭經常在外征戰,夫妻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太多。

陳旭生病返回長安以後,反而有了時間陪伴妻子,張玲、趙雨、呂綺玲三人更是每日陪伴左右。

伸出右手,陳旭抓住了張玲,然後拉著她坐在椅子上面,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這些年苦你們了,對不起。」

陳旭將臉緊緊貼在張玲臉上,長長的鬍鬚直接垂到了她的大腿上面,春風吹過,略顯花白的鬍鬚隨風舞動。

張玲宛若一個小貓,蜷縮在陳旭懷中,讓兩人的身體儘量貼得更進。

「應該說,這些年你辛苦了才對。」

張玲說話十分輕柔,彷彿不想打破這種溫馨的氣氛,雙手也悄悄環抱住了陳旭的熊腰。

事實也的確如此。

陳旭常年在外征戰,表面雖然看似風光,實際上卻是吃了許多苦頭。

他身為一方諸侯,需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少有時間能夠休息,哪怕是在休息的時候,也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故此,相比起幾個女人每日待在家中,陳旭的確更加辛苦。

陳旭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張玲的雙臂越加用力了,他們閉上了眼睛,彼此聆聽著對方的心跳。

過了許久,張玲才說道:「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正是阿翁病重之時。」

「那個時候,阿翁說要把我嫁給一個少年英雄,讓我躲在帷幔後面,悄悄觀察著你呢。」

陳旭笑了,說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帷幔後面有人,只是沒想到躲著一位大美女。」

張玲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卻仍舊說著:「尚未出嫁之前,我也幻想著嫁給一位蓋世豪傑。」

「他在外面風光無限,我可以躲在背後默默注視著,分享屬於他的榮耀。」

「那個時候,黃巾起義已經失敗了,縱然阿翁想要讓你執掌黃巾,我也沒有想到可能會成功。」

「然而,嫁給你是阿翁最後的遺願,我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嫁給你以後,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只是每次你出征的時候,我總會在睡夢中驚醒。」

「我一直擔心,你會在戰場上出事。」

說到這裡,張玲眼中泛起了淚花,卻也沒有將其抹掉,任由眼淚滴在了陳旭身上。

陳旭靜靜聆聽著。

他也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幾個女人,沒少為自己擔驚受怕。

張玲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直到後來漸漸成熟,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個蓋世豪傑,而是一個溫暖的家庭。」

聽到這裡,陳旭不由感覺心中一酸。

「相比起其餘男人,你對我們姐妹實在太好了,哪怕你經常在外面征戰,我們仍舊可以感到來自你的溫暖。」

張玲抬起了腦袋,有些痴迷的看著陳旭。

過了許久,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輕輕撫摸著陳旭的臉頰,撫摸著他那略顯蒼白的鬍鬚,還有額頭上的皺紋。

「你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張玲眼睛之中泛起了淚花,只是她卻始終微笑著,笑得非常燦爛。

陳旭感覺自己鼻子有些發酸,澀聲道:「你也是上蒼賜給我最好的禮物,若沒有你,也就不會有我的今日。」

這個時候,陳旭不由回想起了往事。

張角病死之前,將張玲嫁給了陳旭,還挑選了幾萬黃巾精銳,讓陳旭帶著他們躲進山中,靜候天下大變。

陳旭本來已經離開了,可是他卻始終放心不下,那些留守在廣宗的黃巾軍。

因為陳旭知道,歷史上廣宗會被皇甫嵩攻破,數萬黃巾軍跳入清河自殺,城中老幼皆被屠戮殆盡。

那個時候的陳旭,已經徹底融入黃巾之中,同情這些被迫造反的百姓。

心中的仁慈以及責任感,讓陳旭最終改變主意,準備率領一部分精銳返回廣宗,與皇甫嵩決一死戰。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出言反對,陳旭更是初掌兵權,尚且壓制不住老資格的黃巾小帥。

就在關鍵時刻,張玲挺身而出。

她一改往常的溫婉柔弱,以死相迫之下,才讓那些黃巾小帥同意陳旭的意見。

可以說,陳旭的那一次決定,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雖說最終沒能救出張梁,雖說黃巾軍仍舊戰死了不少,可是陳旭的行為,卻讓他得到了所有黃巾的認可。

隨後,陳旭更是揮兵北上,在鉅鹿綁走了田豐。

在救援張寶失敗的情況下,陳旭率領三千騎兵轉戰千里,最終斬殺皇甫嵩,為張梁、張寶報仇雪恨。

陳旭更是借此與田豐打賭,最終得到了田豐的效忠,才讓陳旭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謀士。

正是有了田豐的長遠目光,陳旭才撇棄泰山這個老巢,轉而在太行山上安家。

擊敗皇甫嵩,也讓陳旭名滿天下,徹底得到了天下黃巾的認可,也為後來爭霸天下積蓄了資本。

可以說,如果當時陳旭沒有前去救援廣宗,他最多也只是帶著殘餘黃巾,在泰山之內苟延殘喘。

運氣好的話,也許以後會投奔曹操,混個一官半職。

如果運氣不好,恐怕早就被朝廷或者一方諸侯剿滅,也就沒有了今日的局面。

故此,張玲當時的以死相逼,卻是讓陳旭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巨大改變。

陳旭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張玲的臉頰,撫摸著她的眼睛、眉毛,還有眼角的魚尾紋。

張玲眼睛閉著,睫毛輕微抖動著,顯得分外迷人。

最後,陳旭托住了張玲的腦袋,俯下了自己的身子,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

庭院門口。

趙雨、呂綺玲以及陳婷,三個女子眼中含著淚花,靜靜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

趙雨抹了一把眼淚,拉著呂綺玲與陳婷離開,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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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第1002章 病危

郯縣城牆之上,陳旭站在太陽底下,眺望遠方。

這一刻,他心中並沒有覆滅一個諸侯的喜悅,反而多了一種惆悵,感覺內心深處空蕩蕩的。

「曾經熟悉的人,一起戰鬥的人,都一個個去世了。」

六月的陽光十分毒辣,陳旭卻堅持站在城牆上面,任由汗水打濕了衣襟。

「主公,這裡太熱了,我們還是進入城中吧。」

姜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陳旭,忍不住出言勸道。

自從典韋去世以後,陳旭就顯得有些沉默寡言,本來漸漸好轉的身體,也再次變得惡化起來。

曹氏未滅之時,陳旭心中尚且憋著一肚子怒火。

然而,自從郭嘉死在他面前以後,陳旭忽然感覺沒有了追求,心中憋的那口氣也緩緩散去。

聽見姜維之言,陳旭抬起頭看著火辣辣的太陽,說道:「進入城中吧。」

半月之後,張遼、司馬懿、張合領兵從青州趕到郯縣,陳旭接見了他們,並且對於張合好生撫慰了一番。

復三月,青、徐二州諸事乃定,雖然還有零星的麻煩事件,卻也不能阻攔關中軍成為這裡主人的事實。

得到青、徐二州之後,陳旭履行昔日諾言,厚待曹氏一族。

只不過,陳旭卻將曹操嫡系遷往長安,而後賦予一些爵位,變相將他們軟禁了起來。

除了不能離開長安以外,曹操嫡系後人生活也都十分優越。

曹丕等人,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下場,也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滿,反倒是夏侯氏的一些青年才俊,被陳旭提拔重用。

虎痴許褚不願投降,陳旭也並沒有為難於他,許褚歸隱田間;荀彧掛印而走,直到許多年後,才有人在山中發現這個垂垂老矣的智者。

有一些跟隨曹操的老將,也都忠心耿耿,紛紛歸隱田間,準備安度晚年。

漢室宗親劉曄,憂憤交加一病不起,不久以後就去世了。

曹氏滅亡,天下諸侯幾乎被橫掃一空,只剩下孫權固守江東。

可是當東吳上下得知曹氏被滅的消息以後,都駭然失色,許多江東士族也開始心思浮動起來。

公元226年冬季,陳旭在郯縣州牧府中,召集所有文武商議征討孫權事宜。

此時的陳旭,相比起以前清減了許多,眼睛也不如以前那般明亮了。

「天下戰亂許久,孤秉承大義橫掃天下諸侯,時至今日,尚有孫權仗著長江天險負隅頑抗。」

「孤準備來年開春以後,盡起境內兵馬,南下消滅孫權,一統天下!」

諸將聞言,臉上都露出了激動之色。

如果陳旭真的統一了天下,那麼在場的眾人,都將成為大秦開國功臣,必將名留青史。

這將是一個無上的榮耀,所有人自然都爭先搶後,想要充當先鋒官。

看到麾下諸將的表現,陳旭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只是距離來年開春還有數月,商議出征之事倒也並不急於一時。

秦王臨時府邸庭院之內,陳旭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面,靜靜看著眼前的臘梅。

姜維靜靜站在陳旭身後,撐起了一個油紙傘,為陳旭遮擋風雪。

雪花從天空中緩緩飄落,伴隨著清風盡情舞蹈著,努力綻放自己人生之中的輝煌。

房簷之上,粗大的冰柱掛得老長,可以看出這個冬天十分寒冷。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陳旭緩緩念叨著一首後世的詞,才發現並不應景。

有心想出一首應景的詩詞,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

閉上眼睛,陳旭努力回憶那些摩天大樓,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是他心中雖然有這種概念,腦海之中卻始終沒有辦法,再將後世的情況勾勒出來。

他努力回想後世的父母、親人,卻發現自己只記得他們的名字。

「到底是我老了,還是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其實都只是虛幻的呢?」

這一刻,陳旭迷茫了。

事實上,現在的陳旭,早就不是後世的那個陳旭了。

初來漢代的時候,兩個陳旭的靈魂就已經徹底融合,根本不分彼此,否則來自後世的陳旭,絕對不可能那麼快融於這個時代。

而且,相比起後世區區二十多年的記憶,陳旭在漢代生活的時間更久。

有些記憶,也許三年五載忘不掉,若是換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呢?

再深刻的記憶,總有模糊的那一刻。

「哎!」

看著在寒風中搖曳的梅花,陳旭忽然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陳旭這段時間,少了往日的銳氣與決斷,總是有些悲春傷秋。

「主公!」

就在此時,周瑜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然而,當他到在寒冷的大雪天,自家主公居然還坐在青石上面,哪怕青石上的積雪早就被清理一空,周瑜還是忍不住眉頭一皺。

「主公,你身體不太好,又何必待在外面呢?」

周瑜雖然如此說話,卻是忍不住瞟了姜維一眼,眼神中帶上了一縷責備之色。

姜維一臉無辜,卻也沒有出言為自己分辯。

「公瑾!」

看到周瑜以後,陳旭臉上也綻放出了笑容,起身迎了上去,挽住了周瑜的右臂。

陳旭滿臉堆笑,絲毫沒有因為周瑜的責備而生氣,反而為姜維打著圓場。

「伯約再三勸誡,奈何我一心想要出來觀賞臘梅,又耐不住久站,這才讓伯約把青石上的積雪清理掉,坐在了上面。」

周瑜正色道:「主公身體不太好,儘量待在屋內烤火吧。」

自從周瑜投降以來,陳旭待其甚厚,周瑜也感念陳旭恩義,辦起事來盡職盡責。

故此,看到陳旭這幅樣子,周瑜頓時忍不住出言勸諫。

陳旭滿臉堆笑,挽著周瑜手臂說道:「好好好,都聽公瑾之言,咱們現在就進屋吧。」

聽到了陳旭的話,周瑜卻是感覺有些無奈,

這段時間,周瑜明顯感覺自家主公性格變了許多,少了一絲鋒芒畢露的霸氣,卻多了一絲孩子氣。

「主公這樣,才顯得更加可愛吧。」

跟隨陳旭進入屋內,姜維急忙讓人生起炭火,陳旭、周瑜就坐在了炭火兩旁。

陳旭將雙手放在炭火上面,用力搓了一搓,然後把雙手拿到嘴邊哈了一口氣。

「這麼冷的天氣,公瑾過來找我可有要事?」

陳旭身體又再次轉壞,打下徐州以後,就將所有事情都交給屬下處理,周瑜自然也被抓了壯丁。

陳旭倒是清閒了起來,他麾下的文臣、武將,每日卻是忙得不可開交。

故此,若不是有重要事情,周瑜也不會前來面見陳旭。

周瑜臉色一肅,道:「我查到了一個人的蹤跡,若能說得此人相助,來年開春再想攻取東吳,就會容易許多。」

陳旭微微一怔,問道:「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能力?」

周瑜道:「東萊太史慈!」

陳旭先是呆愣當場,而後大喜過望,道:「若果此人果真來投,東吳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周瑜、太史慈二人,乃是東吳以前最具有影響力的兩人。

如果太史慈也來投奔陳旭,陳旭在攻打孫權的時候,再讓兩人統領兵馬,必定可以說降很多東吳將領。

如此一來,覆滅東吳的戰役,就會容易許多了。

興奮過後,陳旭說道:「太史子義當初掛印而走,然後就不知所蹤,公瑾是在哪裡將其尋到?」

周瑜答道:「子義乃是青州東萊人氏,我派出去了許多士卒,前往他的故鄉搜索,終於找到了子義。」

陳旭聞言大喜,道:「既然找到了太史將軍蹤跡,吾自當親自前去邀請。」

周瑜卻是急忙諫道:「主公身體有恙,不宜長途奔波,此事還是交由我去處理吧。」

陳旭思量半晌,覺得周瑜之言有理,當即寫了一封親筆書信,信中十分真誠的表露出了對於太史慈的仰慕。

周瑜收了書信,就帶領數百騎兵,冒著風雪往東萊趕去。

東萊境內,一個略顯破舊的茅屋內,太史慈盤坐在床榻上面,輕輕撫摸著佩劍。

此時的太史慈,相比以前清減了許多,頭髮也有些花白。

太史慈與陳旭同年,在歷史上早在公元206年就已經去世,享年四十歲。

可是由於陳旭的出現,使得太史慈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多活了二十年仍舊沒有去世。

受到演義影響,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歷史上的太史慈在東吳頗受器重,乃是東吳數一數二的上將。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太史慈乃是孫策真正的心腹,孫權繼承江東基業以後,表面讓太史慈統御南方諸事,實際上未嘗不是一種變相的流放。

故此,當孫策去世以後,太史慈始終待在東吳南方,根本沒有參與過北方的大戰。

太史慈也並不像演義中寫的那樣,為孫權效力以後戰功卓絕,也並非在與張遼交戰之時中計,被射數箭而死。

事實上,太史慈一直在南方,可能是因為不被重用鬱鬱而終。

曹操知道太史慈不受重用,還故意讓人送給了太史慈一個錦盒,錦盒裡面裝著當歸。

太史慈故鄉乃是東萊,歷史上東萊早就被曹操拿下,曹操送給太史慈當歸,招降之意不言而喻。

只不過,太史慈雖然一直沒有被孫權重用,可是為了心中的忠義,仍舊拒絕了曹操的招攬。

太史慈臨死之前,振臂大呼:「大丈夫生於世上,當帶三尺長劍,以升於天子階堂。如今所志未從,奈何卻要死乎!」

在很多人看來,太史慈這句話充滿了豪氣,可若是與他的平生經歷相結合,就會發現其中的苦澀。

換一個角度,這句話也就變了一個意思:不能帶三尺長劍征戰沙場,不能在朝堂之中晉陞官爵,平生志向沒有達到就要鬱鬱而終,其中到底有多少不甘啊。

陳旭的出現改變了歷史,太史慈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相比起歷史上,那個不被孫權重用的太史慈,這個時空的太史慈,卻被孫權器重了許多。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太史慈才沒有鬱鬱而終,比歷史上多活了二十年。

可此時的太史慈,卻顯得有些形容枯槁,可以看出掛印而走之後,太史慈生活的並不開心。

最為重要的是,太史慈身為將軍的時候,一直清廉節制,身上更是沒有絲毫剩餘的財物。

回到家鄉以後,太史慈一開始還可以打獵為生。

可是現在他已經成了花甲老人,又逢大雪紛飛,縱然想要打獵也沒有機會了,也就顯得有些飢寒交迫。

其實憑藉太史慈的威望,只要他肯表明身份,州郡大戶定會全力資助,甚至會將太史慈引為座上賓。

然而,太史慈卻獨自一人,隱居在山中的小茅屋內,哪怕飢寒交迫,也沒有向別人尋求幫助。

「哎!」

走到門前,看著外滿飛舞的雪花,太史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可惜,所投非人啊。」

想起了前段時間,有士卒找到自己的場景,太史慈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寒風凜冽,在這個破舊的茅屋內,一代名將太史慈,居然死於飢寒交迫之中。

幾日之後,當關中士卒再來探望太史慈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卻說周瑜冒著風雨北上,尚未抵達東萊境內,就知道了太史慈病逝的消息,只得原路返回郯縣。

周瑜剛剛抵達郯縣,又聽到了一個噩耗,那就是陳旭病危。

臨時秦王府邸之內,陳旭臥在病床上,雙目有些無神。

軍醫診斷許久,才緩緩退出病房,陳艾早就在外面等待著,急忙抓住軍醫問道:「我父王的病情如何?」

軍醫嘆了一口氣,道:「主公本來只是偶感風寒,然而這麼多年來他征戰沙場,也留下了許多暗傷。」

「年輕時候氣血旺盛,尚且還能壓制住傷勢,可是現在氣血衰敗,自然舊傷復發,身體每況日下。」

陳艾焦急的問道:「那麼如何才好呢?」

軍醫沉吟許久,這才說道:「也只能慢慢變調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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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第1001章 曹氏覆滅

郭嘉準備出城納降,有徐州將軍想要派遣兵馬相隨,卻被郭嘉拒絕。

郭嘉對眾人說道:「城外關中軍幾十萬,若那陳文昭果真想取我性命,縱然城內大軍全部出動,亦無濟於事。」

「既然如此,我索性一人出城吧。」

交代了一些事物,臨行之前,郭嘉又召來幾個心腹將領。

郭嘉暗中叮囑他們:「那些聽聞要投降的消息以後,面露喜色之人,必定心懷二心。」

「若陳文昭答應保全主公宗族,則萬事皆休;如果不然,先斬這些將領,再死守城池,能夠拖延多久就拖多久!」

這幾個心腹將領,都知道郭嘉此去充滿艱險,當即含淚答應下來。

「嘎吱,嘎吱,嘎吱!」

郯縣城門被緩緩打開,郭嘉單人獨騎,緩緩向著關中軍戰陣走去。

在雙方將士看來,這道單薄的身影,居然有種閒庭信步的感覺。

就在郭嘉出城以後,郯縣城門再次關閉,郭嘉卻始終沒有回頭,就這樣騎在在馬上,慢慢前行。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郭嘉臉上,郭嘉居然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微風撩起了雙鬢的白髮。

「陽光多麼美好啊,可惜人生苦短。」

郭嘉臉色無比蒼白,陽光照耀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再配合他那一身白衣,更是別有一種出塵的韻味。

「咳咳咳!」

戰馬緩緩行走,郭嘉卻是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感覺喉嚨之中有東西,可是郭嘉卻又強行將其咽進了肚子之中,臉色也變得越加蒼白了。

看到郭嘉向自己這邊走來,典滿當即握緊拳頭,雙目有些通紅。

本來典韋去世,典滿應該守孝三年,可是當陳旭查到刺客出自徐州以後,典滿當即重新加入戰場。

兩年時間,典滿手中不知殺了多少曹軍士卒,可是他心中的仇恨卻始終未能平息。

在典滿眼中,典韋不僅僅是他父親,更是他一直崇拜的大英雄、大豪傑。

故此,對於害死典韋的主謀,典滿自然是恨之入骨。

「好賊子,你還敢出城!」

典滿大吼一聲,居然直接揮舞著手中大戟,而後縱馬衝向郭嘉,殺氣凜然。

站在城牆上面的曹軍將領,見此情形都是心中一緊,有些人更是大聲喊道:「軍師小心!」

「回來!」

就在此時,陳旭的聲音響起,典滿雖然心中不甘,卻仍舊勒住了韁繩。

只不過,他仍舊雙目通紅,宛若一個猛獸般看著緩緩走來的郭嘉。

郭嘉宛若一個出塵的仙子,絲毫沒有在意典滿對他的恨意,騎馬走過典滿身旁的時候,甚至溫和的朝他笑了一笑。

「嘎嘣,嘎嘣,嘎嘣!」

典滿咬牙切齒,關節也被捏得咯吱作響,卻仍舊強忍住了心中的怒氣,沒有上前殺死郭嘉。

「駕!」

陳旭縱馬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郭嘉前面,說道:「汝欲投降耶?」

若是換成以前,陳旭對待郭嘉,肯定不會是這種態度。

不過經歷過典韋這件事情以後,縱然心中仰慕郭嘉才華,陳旭也做不到心平氣和的面對郭嘉。

郭嘉對於陳旭這種惡劣的態度,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微笑著說道:「然也。」

陳旭當即大笑道:「我等圍困郯縣一年之久,不知傷亡了多少士卒,消耗了多少錢糧。」

「眼看城池已經搖搖欲墜,你才想要出城納降,未免也有些太想當然了吧。」

陳旭知道,郭嘉絕對不會背叛曹氏。

那麼此次,陳旭只要接受了郭嘉的投降,就不能誅殺曹氏一族了。

甚至於,就連郭嘉這個謀害典韋的主凶,都不能將其殺死。

身為上位者,陳旭有時候也有太多的無奈,很多時候不能根據自己的喜好做事,反而要顧全大局。

事實上,這次陳旭根本沒想過,讓郭嘉繼續活著。

之所以同意郭嘉出城,陳旭就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眼前這個曹氏第一謀士。

郭嘉卻仍舊不惱不怒,仍舊微笑著說道:「郯縣雖然搖搖欲墜,然而徐州可戰之兵仍有十萬。」

「若秦王執意不接受我等投降,吾主就會派遣心腹將領死守每一座城池,秦王以為要花費多久,才能拿下徐州、青州?」

陳旭嗤笑道:「徐州若果真還有十萬兵馬,曹昂又怎會棄城而逃?」

「郯縣不僅是徐州首府,更是齊國治所,郯縣一破,青、徐二州境內百姓必定惶恐不安,各個郡縣官吏又豈會不望風而降?」

郭嘉仰天大笑道:「徐州能夠出城作戰的軍隊,的確沒有十萬兵馬,可若是能守城的軍隊,莫說區區十萬之眾,五十萬都有!」

郭嘉猛然張開雙臂,擁抱虛空道:「那些忠於曹氏的郡國兵、豪強家族私兵、以及境內百姓,他們都能迅速轉變成為守城士卒。」

「若秦王執意咄咄逼人,大不了玉石俱焚,試問關中後勤補給又能支撐多久!」

郭嘉咧開了嘴巴,眼光照耀在他那潔白的牙齒上,顯得分外耀眼。

郭嘉之言雖然有些誇張,卻也不得不讓陳旭慎重考慮。

如果曹昂派遣心腹將領,在每座重要城池之內都拚死防禦,縱然陳旭能夠將其一個個攻破,也會多花費掉很長時間。

甚至於,參與攻城的關中士卒,也會因此傷亡很多。

然而,陳旭怨恨郭嘉、曹昂害死典韋,又豈會被郭嘉威脅?

「我倒要試試,先殺掉你,再攻破郯縣屠掉城中所有人,還有多少百姓膽敢相助曹昂守城!」

「嗤!」

陳旭猛然刺出手中長槍,直接奔向了郭嘉的咽喉,若是真讓陳旭刺中,郭嘉絕無活命道理。

「主公手下留情!」

周瑜、田豐等人,幾乎是同一時刻發出喊聲。

「嗡!」

陳旭的槍尖,停在了距離郭嘉咽喉半寸位置,眼中閃爍著寒光。

周瑜、田豐、趙雲同時縱馬向前。

周瑜率先說道:「還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相比起個人仇恨,兵不血刃奪取徐州剩餘疆域,才是大事啊。」

陳旭卻沒有回覆,雙眼死死盯著郭嘉,沉聲喝道:「你既然猜到,我會陪典將軍前往己吾,就應該知道我的性格。」

面對咄咄逼人的陳旭,郭嘉卻始終面不改色,哪怕槍尖抵在自己咽喉位置,仍舊如此。

郭嘉一臉笑意的看著陳旭,搖頭道:「真是可惜了,如果秦王性格能夠再無情一些,就真的無懈可擊了。」

陳旭卻是回道:「笑話,若沒有我真心對待麾下將士,又怎會打下今日基業!」

郭嘉聞言,當即無言以對。

陳旭重情義的弱點,其實又何嘗不是他的優點呢,若不是陳旭重情重義,恐怕很多人不見得會對他死心塌地。

「哎。」

郭嘉伸出右手,緩緩將槍尖撥開,而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抬起腦袋,郭嘉眯著眼睛遙望晨曦,說道:「我知道以秦王的性格,勢必容不下我郭嘉。」

「事實上,我此次出城,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

說到這裡,郭嘉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拿出手帕摀住嘴巴,潔白的手帕之上,頓時出現了刺目的嫣紅。

「你!」

陳旭看到眼前這幅情形,當即將長槍收了回來,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郭嘉的咳嗽聲卻仍舊沒有止住,反而咳得越來越厲害,本來蒼白如紙的臉上,也帶上了一抹病態的紅潤。

咳了許久,郭嘉才止住咳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起來。

郭嘉身體在戰馬上搖晃了兩下,差點摔落下馬,雙手卻頑強的抓住了戰馬的鬃毛。

喘息了許久,郭嘉才慢慢平復過來,有些苦澀的說道:「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若非騎著戰馬,恐怕根本走不到這裡。」

抬起腦袋,郭嘉喃喃自語:「我當初答應過老主公,只要郭嘉活著一日,就不會讓大齊滅亡。」

「可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大齊能撐多久。」

說完以後,郭嘉眼中不由流出了兩行清淚,卻已經沒有力氣將其抹去。

這個時候,陳旭心中的殺意已經緩緩消散。

在死亡面前,任何仇恨都可以化解,看著郭嘉的樣子,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既然郭嘉已經要死了,又何必再將其殺死為典韋報仇呢?

這個時候,陳旭想到了程昱、賈詡以及陳宮,他們漸漸老去,也都病魔纏身,最後無奈地離開了人世。

哪怕再如何驚才絕豔的豪傑,都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生命總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

周瑜、田豐、趙雲三人,此時也感覺心有慼慼,沉默不語。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郭嘉說道:「獻城投降,有何條件?」

郭嘉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道:「只願秦王能夠放過曹氏一族,放過青、徐兩州境內百姓,僅此而已。」

陳旭思量半晌,道:「如果僅僅是這個條件,孤答應了!」

郭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費勁全力調轉馬頭,向城中守將打了一個手勢,城門當即被緩緩打開。

「噗通!」

然而就在下一刻,郭嘉的身體忽然從戰馬上栽倒下去。

陳旭急忙跳下戰馬,探了探郭嘉的鼻息,才發現郭嘉已經失去了生命。

郭嘉哪怕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仍舊拖著病軀出城面見陳旭,商量青、徐二州日後的走向。

心願達成以後,郭嘉也就此生無戀,再也不用強行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也許對於郭嘉而言,這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畢竟他完成了自己的諾言,那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齊國不會被陳旭吞併。

至於曹軍以後投降陳旭,這件事情已經與郭嘉沒有了任何關係。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郭嘉這是在逃避,然而他又能如何?哪怕郭嘉再如何多智,在絕對實力差距面前,也改變不了什麼。

而且,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縱然有心改變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了。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重重嘆了一口氣,陳旭忽然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本來心中憋著的那股報仇的怒氣,也開始緩緩消散。

城牆上的曹軍諸將,對於郭嘉的身體狀況都知之甚詳,曉得郭嘉若非心中有執念,早就熬不下去了。

這麼多年以來,郭嘉也成為了曹氏之中的一面旗幟,再加上他為人友善,並且從來不擺架子,也深得曹軍將士愛戴。

看到郭嘉摔落下馬,很多曹軍將領都知道,郭嘉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不少人趴在城牆上面嚎啕大哭,有些人更是放下武器,不顧一切衝了出來,想要看看郭嘉。

見到眼前這一幕,關中諸將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陳旭轉過頭去,對諸將說道:「自古以來,忠義之士都值得敬重,今冊封郭嘉為貞侯,令其子繼承爵位,並且厚葬之!」

陳旭這道命令傳達下去以後,留守郯縣的曹軍將士,都是心中暗暗感激。

還有一些,本來心思浮動的曹軍降將,也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在他們看來,陳旭連郭嘉這個害死典韋的主謀,都能如此厚待,更不用說是他們這些普通降將了。

當曹昂得知陳旭同意投降,並且會保全曹氏一族之後,當即向青州的曹丕傳達命令,讓他放下武器投降。

不僅如此,曹昂還把從郯縣帶來的幾萬兵馬,重新召集起來卸掉武器,並且將大軍都交給曹仁、許褚統帥,等待關中軍的收編。

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的第二日,許褚發現了曹昂的屍體,以及一封書信。

當曹仁打開書信,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頓是泣不成聲,抱著曹昂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從一開始曹昂都準備以身殉國。

他雖然為了保全曹氏宗族,可以讓郭嘉與陳旭商談投降事宜,然而所有人都能投降,曹昂卻不能投降。

縱然陳旭可以放過曹昂一馬,曹昂的存在始終會成為曹氏發展的絆腳石,陳旭絕對會因為曹昂的存在,對於整個曹氏都充滿了戒備。

最為重要的是,曹昂心中無比驕傲,若非顧忌家族利益,他寧願戰死也絕對不會投降。

曹氏可以投降,曹昂自己卻絕對不會投降,這也是他死去以後,唯一可以給曹操交代的東西了。

如此一來,曹昂也只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以死殉國。

公元226年,郭嘉病逝、曹昂自刎,曹丕以及其餘曹氏將領投降,青、州二州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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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第1000章 郭嘉請降

「轟隆隆!」

投石機帶著巨大的石塊,狠狠砸在了城牆上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猛攻,合鄉城牆已經有些搖搖欲墜,曹昂雖然屢次派人出城作戰,卻都大敗而歸。

陳旭更是讓人日夜猛攻城池,根本沒有絲毫停歇。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關中軍帶著各種攻城器械,再次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曹昂揮舞著手中佩劍,大聲吼道:「火油,火油,燒燬攻城器械!」

「弓箭手,弓箭手,射殺敵軍!」

「長矛手準備,刺死那些攀爬城牆的賊軍!」

曹昂的聲音有些嘶啞,可他仍舊站在城牆上,扯著喉嚨大聲指揮著。

這段時間合鄉城的攻防戰十分激烈,若非曹昂挺拔的身體,一直待在城牆上面鼓舞士氣,恐怕曹軍早就崩潰了。

「為了生存,為了保護家園,殺敵!」

曹軍將領亦是跟著大聲呼喊,幫忙鼓舞士氣,奮戰在最前線。

旌旗搖曳,戰火滾滾,喊殺聲震天。

這場慘烈的攻防戰,使得雙方都損失了不少兵馬,一直到夜幕降臨之時,關中軍才緩緩退去。

曹昂扶住城垛,看著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關中軍,忍不住大口喘粗氣。

「快點分發食物、清水,關中軍吃過晚飯之後,稍微休整一下就會繼續攻城!」

曹昂的聲音無比沙啞,甚至都有些失聲。

「主公,喝點水吧。」

郭嘉端著一碗清水,緩緩走到了曹昂身邊,將其遞了過去。

接過清水,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郭嘉,曹昂不由關切的問道:「軍師,你身體不適,還是到城內休息吧。」

自從曹操去世以後,郭嘉身體亦是每況日下。

特別是到了最近這段時間,郭嘉每日勞心勞力,變得越加憔悴了。

如今徐州老一輩很多都去世了,曹氏雖然有不少後起之秀,可是相比起這些老一輩,終究還是要差上一籌。

曹昂知道郭嘉對於徐州的意義,知道如果郭嘉身體垮了,徐州真的就沒有一線生機了。

事實上,這個時空的郭嘉,由於沒有跟隨曹操遠征烏桓,導致水土不服積勞成疾病死,已經多活了很多年。

饒是如此,郭嘉今年也有五十四歲,再加上平常不太注意養生,每日更是勞心勞力,身體越來越差。

若非心中還有一股意念支撐著,恐怕郭嘉早就病倒了。

「咳咳,嘉並無大礙,主公還是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曹昂一口氣將碗裡的水喝了個乾淨,這才轉頭看了看關中大軍營寨的方向,眼中閃過一道憂慮之色。

「合鄉城牆搖搖欲墜,恐怕再過幾日就會城破了。」

事實上,合鄉城中有十萬曹軍,若是城郭高大、糧草充足,完全能夠防守許久。

然而,合鄉畢竟只是一個小縣城。

面對關中軍各種犀利的攻城器械,能夠守到今日也算是一個奇蹟了。

郭嘉低聲說道:「孫權又被徐賢拖住,根本沒有辦法派遣大軍來援啊。」

曹昂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郭嘉再次獻計道:「時至今日,關中軍兵鋒難以抵擋,主公應當且戰且退,固守東海郡境內每一座城池。」

「若持續拖延下去,關中軍很有可能會糧草不濟,重新撤回關中。」

曹昂深以為然,依計行事。

第二日,曹昂撇下兩千士卒虛張聲勢,他卻是帶著大軍棄城而走,撤到了下一座縣城昌慮。

陳旭攻克合鄉,再次揮兵攻打昌慮,猛攻城池兩月,昌慮失守,曹昂再次撤往下一座縣城丞縣。

復三月,陳旭攻克丞縣。

周瑜謂陳旭曰:「曹軍且戰且退,使得我們每攻下一座城池,都付出巨大傷亡,而且消耗時間很多。」

「若長此以往,將士們必定士氣低落,消耗的錢糧也會越來越多,會給後勤造成巨大壓力。」

陳旭聞言霍然驚醒,當即下達屠城命令,並且放言若百姓有敢幫助曹軍守成者,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屠城命令的下達,使得許多縣城內百姓心中大駭,不顧一切逃到城外,留守的百姓也拒絕幫忙守城。

如此一來,曹軍與縣城內百姓之間關係,就開始變得惡劣,關中軍攻克縣城就容易了許多。

饒是如此,陳旭仍舊花費了一年時間,才打到徐州首府郯縣。

關中軍圍困郯縣復一年,郯縣城牆已經殘破不堪,城破也就在數日之內。

戰鼓之聲隆隆作響,旌旗遮天蔽日,士卒的怒吼震動天地。

郭嘉站在城牆上面眺望遠方,隱約還可以看到關中軍的旗幟,過了許久才對曹昂說道:「主公,請借一步說話。」

曹昂不敢怠慢,當即跟隨郭嘉一起,走下城牆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屋之內。

兩人剛剛進屋,郭嘉臉上就湧現出了一抹病態的潮紅,他劇烈咳嗽了幾聲,慌忙用手帕摀住口鼻。

曹昂看到,那塊潔白的手帕之上,緩緩出現了一抹嫣紅,面積越來越大。

「軍師,軍師,你咳血了!我這就去叫軍醫!」

郭嘉卻是急忙說道:「主公無需如此,嘉的病情我自然非常清楚,撐不了多久了。」

曹昂聞言大驚,忍不住虎目含淚,道::「軍師乃大齊之棟樑,如今正是大齊生死存亡之際,若是軍師棄我而去,父親留下的基業真的會被陳文昭奪去啊!」

郭嘉卻是苦笑道:「我知道陳文昭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太重視情誼,對於典韋更是情深義重。」

「當關中軍打下陳留以後,陳文昭必定會陪同典韋回鄉,這才早早派人潛入己吾,想要將陳文昭刺死。」

「陳文昭長子陳政統領長安;次子陳駿乃上將趙雲外甥,統兵駐守幽州境內;幼子陳艾隨軍出征,陳文昭不在的時候,暫時擔任三軍主帥職位。」

「如果陳文昭殞命己吾,再派人挑撥此三人爭權奪利,強盛的關中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可惜啊,刺客終究還是未能成功!」

說到這裡,郭嘉語氣中滿是遺憾,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曹昂聞言先是愣了半晌,繼而說道:「陳文昭早就定下世子之位,而且陳氏三兄弟關係甚好,縱然陳文昭去世,恐怕也不會相互爭權奪利吧。」

郭嘉卻是笑道:「主公此言差矣。」

「若陳文昭忽然遇刺暴斃,沒有明確指出讓陳政繼位,縱然陳駿、陳艾沒有爭奪關中之主的心思,歸屬他們的派系也必定會心思浮動。」

陳旭雄才大略,處理手下之間的關係也非常到位,雖然麾下也有派系,卻也並不明顯。

然而,派系這個東西終究還是存在,陳旭每一個兒子背後,都有一股派系。

就比如陳政,他的母親乃是張玲,又在益州擔任州牧多年,必定會得到黃巾舊部以及益州上下的支持。

至於陳駿,母親乃是趙雨,又帶領兵馬駐紮幽州。

若是趙雲肯支持陳駿,憑藉趙雲在關中的威望以及人脈,未嘗不能與陳政一爭高下。

至於幼子陳艾,看起來最勢單力薄,可是背後潛在勢力卻也不小。

須知,呂布當初投奔陳旭,可不是一個人前來投奔,還帶來了不少舊部,以及一些將官。

雖然呂布已經死去,只不過呂布這些舊部,仍舊要歸屬陳艾一系。

最為重要的是,陳艾當時乃二十萬大軍的臨時統帥,若是能夠心狠手辣,利用手中兵權排除異己,未嘗不能與他兩位兄長爭鋒。

正如郭嘉所言那般,縱然這三位兄弟不願自相殘殺。

可若事到臨頭,又面臨關中之主的誘惑,郭嘉再加以挑撥離間,未嘗不會使得三兄弟反目成仇。

所以說,郭嘉當時派人刺殺陳旭,想要使得關中因此崩潰的計策,也的確是深思熟慮。

當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縱然是郭嘉也不敢肯定,真要到了那個時候,陳氏三兄弟究竟會不會自相殘殺。

可郭嘉已經沒有了選擇,想要保全徐州只剩下刺殺這一條路。

刺殺陳旭成功,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如若不然,憑藉雙方實力的差距,徐州滅亡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啊,終究還是沒有成功!而且我也低估了關中軍持續作戰能力,沒想到過去這麼久,他們仍不撤兵!」

郭嘉劇烈咳嗽著,臉上充滿了遺憾、頹廢之色。

看著郭嘉的樣子,曹昂急忙上前,輕輕拍打著郭嘉的後背。

郭嘉再次咳嗽了一陣,忽然說道:「陳文昭雖然因為典韋之死暴怒,領兵打仗仍舊步步為營,根本無懈可擊。」

「面對關中軍的堂堂正正之師,我軍兵敗只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郭嘉智滿長空,卻也難以違逆天下大勢,最多也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特別是在這種硬碰硬的戰爭中,對方又是堂堂正正的進攻,謀士的作用都會被大大削減。

戰爭,很多時候比拚的仍舊是綜合實力。

曹昂沉默不語,臉上卻是閃過了一道不甘。

郭嘉將曹昂臉色盡收眼底,而後略顯苦澀的說道:「嘉時日無多,不能繼續幫助主公守好基業了。」

「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幫助保全曹氏一族。」

曹昂聞言身體一震,抬起頭說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

早在起兵之前,郭嘉就知道這場戰爭,徐州勝利的幾率微乎極微,卻仍舊想做最後的掙扎。

可事實證明,郭嘉雖然猜對了陳旭的性格,刺客們執行任務卻失敗了,拖延戰術也失敗了,如今的徐州已經烽煙遍地,後繼乏力。

既然敗局已定,郭嘉只能啟用當初就與曹昂定下的策略。

郭嘉眼中露出一道痛苦之色,道:「主公若不想曹氏滿門滅絕,只能如此行事了。」

曹昂沉默許久,這才苦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都交由軍師處理吧。」

曹昂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彷彿已經被徹底擊垮,眼中也閃過了一道死志。

郭嘉於心不忍,道:「其實主公完全不必如此。」

曹昂自嘲的說道:「親手葬送父親打下的諾大基業,縱然陳文昭可以讓我活命,我又豈能苟活於世?」

郭嘉聞言當即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感到一陣抽痛。

當天晚上,曹昂率領三萬大軍突圍而去,只留下郭嘉以及五千士卒留守郯縣。

曾經的十萬曹軍,現在也只剩下這麼一點了。

陳旭得知這個消息,當即令趙雲前去追擊,奈何曹昂派遣精兵強將斷後,雙方廝殺半宿,趙雲只得退兵。

當晨曦劃破黑暗的時候,陳旭已經帶著大軍來到了郯縣城下,將那些在夜間攻城的士卒換了下來。

城牆之上,一道消瘦的身影昂然站立,哪怕此人身旁士卒臉上都充滿了恐懼,郭嘉仍舊面帶微笑。

陳旭並沒有第一時間下令攻城,反而約束三軍停在原地,獨自一人縱馬向前行走了幾步。

陳旭揚起手中長槍,遙指城牆上的郭嘉,厲聲喝道:「曹昂已經逃走,郯縣城破就在今日,郭奉孝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郭嘉微笑看著陳旭,大聲應道:「秦王如果讓大軍往後退出五百五,嘉願意自縛雙手出城投降!」

郭嘉話音一落,雙方將士都是大驚失色,陳旭眼中也閃過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田豐眉頭緊皺,道:「恐怕其中有詐啊。」

陳旭思索半晌,卻是灑然笑道:「大軍嚴陣以待,縱然郭嘉使詐又能奈我何?」

「傳我軍令,大軍退後五百步,恭候郭奉孝出城納降!」

關中軍令行禁止。

得到命令以後,當即井然有序的往後面撤去,很快就在城外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郭嘉見狀,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對左右說道:「開城門!」

幾個尚不知情的曹將,聞言當即失聲叫道:「軍神果真要要出城投降?」

郭嘉看著他們,從懷中拿出了曹昂的親筆書信,眾人看完以後都是目瞪口呆。

只不過諸將臉色卻是不一,有的人臉龐漲紅,眼中充滿了屈辱與不甘;還有些人則是面露喜色。

將眾人臉色盡收眼底,郭嘉當即說道:「我此次出城,若是陳文昭能夠答應,保全曹氏所有族人,我等就獻城投降。」

「如若不然,爾等都應當據城死守,玉石俱焚!」

諸將當即轟然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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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第999章 怒火

傷口太多,失血太過嚴重。

這些對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東西。

陳旭看著始終昏迷不醒,而且臉色蒼白的典韋,更是心如刀絞。

陳旭雙目赤紅,對著軍醫吼道:「你們在太學學了那麼長時間,官府撥了那麼多經費供你們研究。」

「可到了要用你們的時候,你居然告訴我救治不了傷者!」

看著雷霆震怒的陳旭,軍醫紛紛心中大駭,跪伏於地不敢說話。

現在的陳旭,已經有些失去了理智,這才向著一群軍醫發脾氣,否則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遷怒其他人。

然而,典韋是最早跟隨在他身旁的歷史名將,也是跟隨他時間最早的一批人。

這麼多年來征戰沙場,陳旭幾乎每戰都是身先士卒,典韋卻始終默默跟在他的身旁,保護陳旭安全。

兩人相識於患難之中,都是殺人以後被官府通緝,而後藏匿山中。

他們之間感情極其深厚,甚至不在劉關張三人之下。

故此,得知典韋熬不過今日這個消息以後,陳旭才有些失去了平常心,拿這些軍醫出氣。

姜維卻是急忙上前,勸道:「主公暫息雷霆之怒,典將軍還在昏迷中,這樣很容易打擾到他。」

陳旭聞言,這才強忍住心中的憤怒,冷冷掃視了軍醫一眼,踉蹌著走到了典韋身旁。

俯身抱住典韋的腦袋,陳旭卻是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居然哭出聲來。

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滴在了典韋的臉頰上,慢慢匯聚成一條水流,從典韋耳邊滑落。

軍醫非常識趣的退出病房,姜維看著眼前一幕,卻是唏噓不已。

他尚且年輕,從來沒有認識一個生死與共的兄弟,自然也不瞭解陳旭與典韋之間的情誼。

不過,當姜維看到自家主公,願意為一個屬下落淚的時候,也忍不住心中感動。

「這樣的主公,才值得我姜維效忠!」

陳旭強行壓抑著哭聲,可是身體卻忍不住抽搐,肩膀也不停的聳動著。

可以看出,他現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滴眼淚,從典韋眼角滑落,他雖然由於身體虛弱陷入昏迷中,卻也保留了一絲意識。

之所以流淚,不是因為典韋畏懼死亡,而是因為感動。

彌留之中的典韋,在心中不停告誡自己,一定要睜開眼睛,一定要再看陳旭一眼,再說些什麼。

典韋掙紮了許久都沒有成功,不過耳邊的抽噎之聲,卻一直給著典韋動力。

當典韋用盡全力,終於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陳旭仍舊抱著他的腦袋,顯得非常悲傷,卻沒有注意到典韋的動作。

「主,主公。」

正在抽噎的陳旭,忽然聽到一個微不可查的聲音,他急忙檫乾眼淚,才發現典韋已經睜開了眼睛。

陳旭當即大喜過望,說道:「兄長,兄長,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言畢,陳旭當即回頭大聲吼道:「典將軍醒了,你們速速進來幫他檢查身體!」

這一刻,陳旭被巨大的驚喜包圍,他非常渴望典韋能夠挺下去。

「不用了。」

可是在下一刻,典韋卻是用力抓住了陳旭雙手,有些虛弱的說道。

「我的身體自己清楚,這次費力醒來,不過是想跟主公說幾句話罷了!」

就在此時,剛剛出去沒過多久的軍醫,再次進入了病房之中,來到了典韋的身旁。

陳旭安慰典韋道:「兄長無需如此悲觀,你不會有事的。」

幾個軍醫把脈的把脈,看臉色的看臉色,還有人詢問典韋感覺如何,可是典韋卻不發一語。

典韋臉上,剛剛掙扎醒過來的那抹紅暈,已經漸漸消失,轉而帶上了一抹死氣。

幾個軍醫對視一眼,終究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對陳旭小聲說道:「主公有話趕快對典將軍說吧,他這次強行醒來,已經透支了最後的生命力,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陳旭聞言心中一沉,卻也顧不得發怒,重新來到病床旁邊,虎目含淚。

忽然之間,典韋臉上湧現出了一抹別樣的紅暈,而後握住陳旭雙手道:「這一生跟隨主公,我從來未曾後悔。」

「事實上,能夠跟隨主公征戰天下,見證一方霸主的崛起,也是我典韋的榮幸。」

陳旭只是強忍住淚水,反手握住典韋的雙手,說道:「能夠結識兄長,也是我陳旭此生最大的榮幸。」

「咳咳,咳咳,咳咳。」

典韋劇烈咳嗽了幾聲,不過臉上卻始終帶著笑容,道:「老將馬革裹尸還,總好過病死床榻之上。」

「主公無需太過為我悲傷,反而要好好保重身體,早日掃平曹昂、孫權,結束這個亂世。」

陳旭重重點了點頭,握住典韋的雙手越發用力了。

典韋此時,已經顯得有些氣若游絲。

他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道:「我相信這次刺殺,與村中百姓沒有任何關係。」

「我,我只希望,主公,主公能夠不要為難他們。」

陳旭重重點了點頭,道:「全都聽兄長所言。」

典韋瞳孔開始慢慢放大,想起了這一生的跌宕起伏,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典滿,終究還是閉上了雙眼。

哪怕未能善終,典韋也不曾怨恨,因為在亂世中誰都可能會死去。

在典韋的一生之中,死在他手中的將領、士卒不計其數,他能殺掉別人,別人自然也能將他殺掉。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

而且典韋的一生,已經活得十分精彩,能夠從一介平民成長為備受尊敬的將軍,他也十分滿足了。

典韋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讓自己家人生活的更好,功名利祿他固然喜歡,卻也不會刻意追求。

所以,典韋走得非常安詳,只是心中多少還有些遺憾,那就是未能見證陳旭統一天下。

一代超級猛將典韋,就這樣離開人世,享年六十六歲,比歷史上多活了二十七年。

對於陳旭而言,遇到典韋是他一生的榮幸;可是對於典韋而言,又何嘗更不是如此?

看著閉上眼睛,安詳躺在床上的典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候,陳旭感覺腦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悲傷,忘記了哭泣,就這麼靜靜看著典韋。

也許直到現在陳旭都不敢相信,前幾天還生龍活虎,與自己有說有笑的典韋,就這樣離去了。

感受到典韋雙手上面的溫度緩緩消散,一縷冰冷的觸感將陳旭拉回現實之中。

心中的悲痛,陳旭再也忍受不住,抱著典韋身體大哭起來。

此時的陳旭,哪裡有一方霸主的威嚴,就如同一個失去親人的孩子般,釋放著心中的痛苦。

陳旭本就身中數箭,因為昨日的激烈交戰,再加上情緒大起大落,導致舊傷復發,居然再次昏死過去。

「主公,主公,主公!」

姜維見狀心中大駭,急忙上前抱住陳旭身體,而後招呼著軍醫前來為其診斷。

當陳旭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天,這一次陳旭沒有大喊大叫,只是靜靜望著屋頂。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身處亂世之中有太多的無奈,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善終。」

這個時候,陳旭想起了很多人,那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一個個在陳旭面前浮現。

「也許有一日,我也會莫名其妙就死去吧。」

此時的陳旭,忽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意志無比消沉。

也不怪他如此。

這些年來,身旁之人一個個離他而去,這些人都還是陳旭非常重要、忠誠的屬下。

每一次聽到他們的死訊,陳旭都感覺心如刀絞,內心都要承受一次打擊,已經壓抑了太久。

典韋的死,就好像一個導火索那樣,激起了陳旭心中的負面情緒。

「我這一生,究竟在追求著什麼?」

「哪怕擁有整個天下,百年過後也不過一捧黃土,留下些許虛名罷了。」

陳旭躺在床上,目光沒有絲毫焦距。

「主公,你醒了!」

就在此時,姜維走進了屋內,當他看到陳旭醒來以後,頓時大喜過望。

陳旭卻是瞥了姜維一眼,並沒有答話,就這樣靜靜躺在床上,臉上也顯露出了頹喪的表情。

姜維見狀,卻是暗叫不好。

姜維這幾年跟在陳旭身旁,對他自然十分瞭解,知道自家主公非常重情義。

這幾年來,陳旭已經聽到了太多噩耗,這次典韋又是為了保護他殞命,對於陳旭的打擊肯定很大。

若是尋常時分倒也沒什麼,可現在關中大軍集結,正在與曹昂交戰。

如果陳旭帶著這種消極情緒,沒有辦法振奮精神的話,很可能會影響到三軍士氣。

「只有激起主公心中怒火,才能讓他化悲痛為力量。」

心念急轉之間,典韋就已經有了定計,當即義憤填膺的說道:「主公這次遭遇刺殺,定是那曹昂所為。」

「典將軍為保護主公殞命,此仇不共戴天,主公當率領大軍踏平徐州,以報此仇!」

姜維跟隨在陳旭身旁數年,現在已經二十二歲,相比起當初那個初進長安的少年,不知道要成熟了多少。

他無論是在武藝還是心智上,都漸漸趨於成熟,有著朝歷史上,那個蜀漢名將發展的趨勢。

不得不說,姜維的話非常有效。

本來還十分頹喪的陳旭,聞言頓時又抬起了腦袋,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這麼多年以來,陳旭先後遭受過無數次刺殺,可基本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最危險的兩次,分別是在稷下酒肆與典韋故居。

然而,讓陳旭傷害最大的卻是這一次,使得他失去了一個亦兄亦師的下屬。

典韋的死,對於陳旭打擊很大。

他本來意志有些消沉,可是聽到姜維提起報仇二字,心中當即燃起了熊熊殺意。

「伯約如何知道,這次刺客乃是曹昂所派?」

姜維答道:「如今我等正與曹昂交戰,關中兒郎氣勢如虹,曹昂覆滅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曹昂定是覺得正面戰場敵不過主公,這才使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姜維的話雖然簡單,卻也說的非常有理,曹昂的確有作案動機。

而且除了兩大諸侯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會製造諸葛連弩,就連曹氏與孫氏,也是因為當初聯合攻打關中,才從諸葛亮那裡將製造連弩的方法學去。

派人暗殺,這種事情陳旭亦做過,他自己以前也被刺殺過許多次,不會太過怨恨對手。

畢竟,對付敵人不擇手段,本就是人之常情。

然而,當典韋為了保護自己殞命以後,陳旭仍舊感覺怒火中燒,甚至由於太過憤怒,舊傷也有些嚴重起來。

「咳咳咳!」

陳旭摀住胸口,劇烈咳嗽了幾聲。

姜維見狀暗道不好,知道自家主公身懷舊傷,雖然已經快要痊癒了,終究還是不能太過生氣。

「主公暫息雷霆之怒,還是先養好身體,然後再趕往合鄉與曹軍決一死戰!」

很多時候,陳旭也是一個頗為理智之人。

他也知道生氣改變不了什麼,只有養好身體,才能率領大軍踏平徐州。

深吸了一口氣,陳旭揉了揉自己眉心,說道:「讓人將阿滿叫過來,把典將軍好生安葬了。」

「伯約你以我的名義,上書天子請封典將軍為忠義將軍,並且賦予忠侯爵位。」

「另外,加封典滿為威武將軍、封列侯,爵位世襲罔替!」

這一次,陳旭並沒有讓典滿繼承他父親的爵位,反而另外封賞了典滿。

因為在陳旭心中,典韋是獨一無二的,典韋的爵位自然也要獨一無二,不會再封給其他人。

哪怕是他的兒子典滿,也不行!

合鄉城附近,當典滿得知自己父親身死的消息以後,當即悲痛欲絕。

好在有關平在一旁不停安慰,典滿才能稍微振作一下精神,隨後就帶著一些輕騎,快馬加鞭往陳留趕去。

陳旭遇刺重傷,典韋身死的消息傳開以後,本來氣勢如虹、屢戰屢勝的關中軍,士氣也變得低落起來。

趙雲以及關中諸將,也都憂心忡忡,對於陳旭的身體狀況十分擔憂。

可是僅僅過去了半個月,陳旭就帶領陳留軍隊來到合鄉城下,重新接管了軍隊。

這一次,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陳旭心中的怒火,或許要不了多久,整個合鄉都會被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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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第998章 天旋地轉

典韋故居一直沒有人居住,並且陳旭等人此次前來,也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在這麼一個廢棄幾十年的茅屋內,任誰也沒想到居然會埋伏有刺客,而且下手如此狠厲。

刺客們隱藏在地裡面,並且小心翼翼將屋內恢復原樣,饒是如此還是露出了一絲馬腳。

老者的那番話,使得陳旭、典韋心生疑惑,也為他們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刺殺來的雖然突然,可十幾個刺客想要隱藏在地下,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刺客根本不可能整齊劃一破地而出,然後拿出弓弩射向陳旭。

諸葛連弩間歇性的射擊,也讓兩人能夠在這個過程中反應過來。

眼看箭矢向陳旭射來,典韋根本來不及拔出腰中雙鐵戟,只得用身體擋在了陳旭前面。

典韋揮舞著雙拳,將射過來的箭矢打落在地,由於時間太過倉促,又為了保護陳旭儘量不被傷害,幾支箭矢都射在了典韋身體上。

好在有一個刺客,在破地而出的時候,正好位於典韋身旁。

在身中數箭之後,典韋一拳將那個刺客砸死,而後論起這個刺客的身體當作盾牌,死死護在了陳旭前面。

陳旭身體雖然每況愈下,征戰沙場這麼多年,反應能力卻也十分迅速。

白蠟桿長槍,已經被陳旭交給了姜維,身上只佩戴了一柄利劍。

他尚且來不及抽出腰中佩劍,只得使用劍鞘將飛來的箭矢擊飛,不過箭矢實在太密集了,哪怕有典韋護在前面,身上也被射中了幾箭。

至於那個跟隨兩人進來的老者,卻早就被亂箭射死,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輪箭矢過後,典韋身中二十幾箭,陳旭身上也中了七八箭。

典韋手中的那具屍體,此時卻已經變得血肉模糊,身上插滿了箭矢,完全變成了一個刺蝟。

諸葛連弩雖然可以十連發,不過填裝起來卻十分困難,未立也並不十分強大。

刺客射完一輪提前填裝好的箭矢過後,當即將諸葛連弩扔掉,拿出佩劍殺了過來。

因為他們知道,現在就要趕時間,否則等到外面的親衛衝進來,所有人都沒有活命的道理。

這些人都是死士,能不能活命倒是其次。

可是他們卻有著強烈的願望,那就是要完成主人命令,將陳旭絕殺於此。

若是平常正面交鋒,十幾個刺客根本沒有辦法奈何陳旭、典韋,或許只用其中一人,都能將刺客全都殺死。

然而,遭受刺客連弩襲擊以後,典韋身中二十餘箭,臉上也被射中了一箭,鮮血早就染紅了他的衣襟。

陳旭由於有典韋護著,情況要略微好些,卻也身中七八箭,右腿以及左臂都被箭矢射中,身上也被射了幾箭。

好在二人此時與當初在稷下酒肆不同,當初兩人由於是參加內部活動,根本沒有身穿鎧甲,對於箭矢的抵擋能力自然很差。

可是現在,兩人都是一身盔甲,陳旭還穿著赤龍內甲。

故此,哪怕典韋身中二十幾箭,大多箭矢都只是堪堪穿透鎧甲,只有一些鎧甲沒有覆蓋到的地方,箭矢入肉較深。

也因為這個緣故,典韋才沒有第一時間斃命,反而帶著滿腔怒火,開始與刺客廝殺在一起。

至於陳旭,除了左臂與右腿上面的箭矢,那些射中他身體的弩箭,都沒有給他造成太大傷害。

饒是如此,陳旭以及典韋的戰鬥力,已經打了很大折扣。

特別是典韋,身上被射中的箭矢實在太多,而且也有些年老體衰,縱然仍舊戰意盎然,身體卻也有些踉蹌。

眼看刺客向著陳旭撲來,典韋強忍著身體的痛疼,以及腦袋的暈眩,死死護衛在了前面。

「咔嚓!」

典韋鮮血淋漓的雙手,直接抓住了一個刺客的武器,而後一個肘擊,狠狠撞在了那個刺客腦袋上。

骨骼脆裂的聲音頓時響起,那個本來還生龍活虎的刺客,眼看已經活不成了。

典韋出擊雖然勇猛,身上鮮血卻流的越來越多,也被其餘兩個刺客用佩劍刺中了身體。

「哈!」

典韋怒喝一聲,居然利用鎧甲頂著佩劍,上前抓住那兩個刺客的頭髮,而後雙手猛然用力,兩個刺客的腦袋都被撞擊在了一起。

刺客們都想要擊殺陳旭,只有些許纏住典韋,其餘都想要繞過去。

典韋擔心陳旭有失,自然豁出去了一切,以傷換命與刺客廝殺在了一起,殺人效率極高。

然而,典韋每殺一人,身上傷勢就會加重一分,鮮血流得也越來越多。

可典韋的目的卻達到了,那些想要繞過典韋的刺客,都沒想到自己袍澤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典韋在殺掉身旁的刺客以後,雄壯的身體又一次護在了陳旭前面。

「殺!」

典韋對於陳旭而言,亦兄亦師。

他又怎能看著典韋,拖著自己重傷的身軀,獨自對戰十幾名刺客?

陳旭大吼一聲,拔出了腰中佩劍,就來到了典韋身旁,兩個傷者相互依靠,共同抵禦敵人。

由於手臂以及大腿受傷,兩人靈活性都差了很多,而且身上又有不少傷口,劇烈活動只會加劇鮮血流出的速度。

故此,兩人就並肩站在一起,儘量抵禦刺客的攻擊,保全己身,等待援軍。

不得不說,這是幾個刺客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兩個超級猛將聯手,卻因為受傷的緣故,在交戰的過程中,也有些險象環生。

陳旭怒髮衝冠,怎麼也想不到臨時起意陪伴典韋返鄉,居然也會遇到刺客。

陳旭雖然身體每況愈下,終究出身軍伍,憑藉自己手中武器打下了諾大基業,自然也有一股狠勁。

他揮舞著右臂,手中寶劍接連斬出,頃刻之間就有三人命喪當場。

「砰!」

就在陳旭、典韋斬殺數人,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的時候,房門被人狠狠踹開,姜維領著黑甲衛衝殺了進來。

事實上,姜維剛剛聽到屋內動靜,就率領黑甲衛往裡面衝來。

不過這場刺殺實在太突然了,雖然說起來話長,可是陳旭、典韋與刺客之間的交鋒,卻也僅僅過去了一小會兒。

看到渾身鮮血的陳旭、典韋,姜維當即又驚又怒,揮舞著手中長槍,帶領黑甲衛迅速將刺客包圍起來。

這些刺客雖然精銳,可是在數量龐大黑甲衛的圍殺下,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狹小的屋內,地面坑坑窪窪,很多地方還有能夠容納一人的坑洞。

地上胡亂紮著很多箭矢,一開始被刺客捨棄的諸葛連弩,此時也都靜靜躺在地上。

屍體橫陳,地面到處都是血污,其中還夾著些許內臟。

有幾個被典韋以蠻力砸死的刺客,腦袋更是血肉模糊,地面上還有摻雜著鮮血的腦漿。

隱約間,還能看到一絲雪白。

「主公,主公,你沒事吧?」

姜維殺了兩人,身上濺到了許多鮮血。

清理完刺客之後,姜維就急忙來到陳旭身旁,看著渾身鮮血,身中數箭的陳旭,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咳咳咳。」

陳旭方才怒氣勃發,又身中幾箭而且劇烈廝殺,舊傷也有些復發,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沒有理會姜維,陳旭扶住了典韋的身體。

看著宛若血人的典韋,他不由急切的喊道:「兄長,你沒事吧?」

典韋身中幾十箭,若非有鎧甲保護,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之後為了保護陳旭,典韋更是帶傷與刺客激烈廝殺,雖然徒手殺了數人,身上傷勢卻已經加重了很多。

眼看刺客已經被全部斬殺,典韋口中憋著的那股氣忽然散去,道:「末將無礙……」

典韋話還沒說完,當即噴出了幾口鮮血,全都噴在了陳旭身上。

典韋那魁梧的身體,直挺挺朝著後面倒去。

陳旭見狀心中大駭,也不顧自己身體的虛弱,以及左臂上面的傷勢,用力將典韋抱住。

「兄長,兄長!」

陳旭大聲吶喊著,而後轉頭對著姜維吼道:「軍醫,軍醫,快找軍醫!」

黑甲衛亂成一團,典韋作為他們最高統帥,眾多親衛對於典韋也有著深厚感情。

看到這個曾經睥睨戰場的猛將,身中二十幾箭渾身血污,臉色更是蒼白如紙。

再配合典韋那略顯花白,而且失去光澤的頭髮,黑甲衛都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陳旭看到典韋如此,更是感覺氣血上湧,再加上舊傷復發,體內鮮血流逝很多,居然兩眼一黑就往地上栽去。

黑甲衛見狀,更是慌亂不已,急忙護著陳旭、典韋朝己吾趕去。

在此過程中,黑甲衛幫助陳旭、典韋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勢,陳旭傷勢還好不重,只不過舊傷復發,才顯得有些恐怖。

典韋卻已經氣若游絲,命懸一線,體內鮮血也損失了很多,若是不能盡快得到醫治,恐怕性命不保。

陳旭、典韋盡皆昏迷,姜維當即接過了黑甲衛的指揮權。

他一面派遣快馬加鞭趕回己吾,將軍醫接過來,一面帶著陳旭、典韋,朝著城奔去。

不過考慮到兩人的傷勢,姜維也不敢讓士卒們奔行太快。

除此之外,由於陳旭在村中遭受刺殺,憤怒的黑甲衛準備將村落屠戮一空。

好在姜維還有些理智,知道這是典韋曾經居住的村落,而且這些刺客多半與村民沒有關係。

在姜維的極力阻攔下,村民性命才得以保全,卻也被憤怒的黑甲衛全部抓走。

可以預料,若是陳旭有個三長兩短,村中百姓都會成為陪葬品,哪怕他們是典韋的鄉鄰,仍舊難以脫開干係。

當陳旭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

陳旭恢復意識,只感覺渾身上下無比痛疼,由於失血過多,腦袋也有些暈眩。

「咳咳咳,水,給我拿水喝。」

陳旭用自己沒有受傷的右臂,強撐著坐了起來,由於用力過猛,身上傷口頓時崩裂開來,流出了嫣紅的鮮血。

「主公,你終於醒了。」

一直持劍立於門口的姜維,聽到陳旭的聲音以後,當即大喜過望。

他衝到陳旭身旁,遞給了陳旭一杯熱水。

陳旭感覺嘴唇有些干裂,嗓子也十分沙啞,好在水並不太燙,他一口氣將水喝完。

喝完水以後,陳旭才看清了姜維的面容。

此時的姜維,面容十分憔悴,眼眶也有些向裡面凹陷,臉上帶著一抹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

昨天晚上,姜維整晚都沒有闔眼,不僅要注意陳旭、典韋的傷勢,還要穩定己吾局勢。

「阿維,你辛苦了。」

姜維眼圈有些發酸,道:「只要主公能夠醒來,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陳旭示意姜維將自己扶起來,而後就急切的問道:「兄長他的傷勢如何?」

姜維聞言,臉色卻是一窒,猶豫半天都沒有說話。

陳旭見狀當即心中一驚,再次問道:「告訴我,兄長他究竟怎樣了?」

姜維吞嚥了一下口水,道:「典將軍傷勢過重,直到現在都昏迷不醒,而且失血過多,可能活不下去了。」

陳旭當即感覺五雷轟頂,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他在哪裡,速速帶我過去!」

陳旭臉色有些扭曲,對著姜維大聲吼道,這不由使得姜維心中一凜。

姜維不敢怠慢,叫來了一些黑甲衛,就帶著陳旭來到典韋病房之內。

臥室內,床榻上。

典韋衣服已經被全部脫掉,身上纏滿了繃帶,那些露在外面縱橫交錯的傷口,卻是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這些露在外面的傷口,都是典韋以前征戰沙場受的舊傷,早就已經結疤。

至於昨日新添的傷口,都已經被軍醫用繃帶包了起來,隱約還能看到一縷縷嫣紅的血跡。

典韋由於失血過多,面如金紙,就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微弱。

在典韋旁邊,有幾個軍醫寸步不離,幫忙照看著典韋,擔心在下一刻他就會殞命。

軍醫看到陳旭過來,急忙上前行禮,陳旭卻是小聲問道:「典將軍傷勢如何?」

幾個軍醫面露猶疑之色,互相看了幾眼,卻都沒有說話。

陳旭見狀臉色一沉,喝道:「告訴我,典將軍傷勢如何!」

軍醫見陳旭震怒,急忙跪在地上,道:「典將軍身中二十幾箭,還有一些劍傷也非常致命。」

「典將軍縱然有鎧甲保護,卻也失血過多,若是換成年輕時候氣血旺盛,還能挺下去。」

「可是以典將軍如今的身體狀況,恐怕熬不過今天了。」

陳旭聞言,當即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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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7.第997章 刺殺

己吾乃是典韋故鄉,自典韋闖出赫赫威名以後,就有不少己吾少年前去投奔典韋。

典韋為人十分豪爽,對於同鄉人也非常客氣,只要有人前來投奔,他都盡自己最大力量幫助。

故此,典韋雖然一直沒有返回故鄉,在己吾卻也有著很大名聲。

己吾縣令,聽聞陳留北部郡縣都被攻下的消息以後,當即面如土色。

縣令得知陳旭親自領兵來攻,更是沒有絲毫戰意,因為他知道,假如自己頑抗到底,肯定會被城中百姓所殺。

「打開城門,出城二十里迎接秦王!」

縣兵聽見這道命令以後,全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己吾境內的縣兵,基本都是己吾本地人氏,典韋年少時期就在己吾闖下了赫赫威名。

及至後來,有不少己吾青壯前去投奔典韋,也得到了很好招待,典韋在己吾的名聲更加響亮。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有遠離家鄉,前去投奔典韋的氣魄。

有些人一直待在己吾,可是在他們內心深處,也十分希望能夠見到典韋。

前段時間,他們已經得知秦王以及典韋領兵南下,準備攻打己吾的消息。

有不少縣兵都在暗中串聯,相約只要縣令不開城納降,他們就殺掉縣令迎接秦王、典韋入城。

典韋在己吾的威望,由此可見一斑。

「踏踏踏!」

官道之上,戰馬奔騰,陳旭手中拿著上好白蠟桿製成的長槍,迎風而立。

自從上次被毒箭射中肩膀以後,陳旭身體就大不如以前,再使用原來的大鐵槍,就顯得有些吃力。

白蠟桿槍身輕便,變化多端,陳旭用起來倒也無礙。

故此,從那個時候開始,陳旭就撇棄了那桿大鐵槍,每次出征都是隨身攜帶白蠟桿長槍。

陳旭仍舊是往常那種裝扮,一身黑衣黑甲,配合著手中的白蠟桿長槍,顯得有些英姿勃發。

揚起了手中長槍,陳旭遙指南方,說道:「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兄長今日功臣名就,返回家中定會得到鄉鄰的祝福。」

典韋雖然一直都是陳旭親兵統領,可是在關中諸將之間的影響力,卻是無與倫比。

哪怕戰功顯赫,還屬於外戚的趙雲,見到典韋也要禮讓三分,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以說,典韋現在的確是功臣名就,在整個關中都有著強大的影響力,乃是令人不敢忽視的存在。

典韋黝黑的臉龐,此時顯得有些侷促,絲毫沒有那個睥睨戰場的上將模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非跟著主公,我不過是一個被朝廷通緝的殺人犯,一直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又豈會有今日?」

回想起了往事,典韋亦是唏噓不已。

陳旭來自後世,自然知道典韋在歷史上雖然死得較早,卻也已經闖下了赫赫威名,並非默默無聞之輩。

他笑著說道:「憑藉兄長手中本領,縱然沒有遇到我,也會在亂世之中嶄露頭角。」

典韋卻是笑而不語,只是看向遠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熾熱。

「駕!」

一行人急促往前奔馳,剛剛行了一段路程,忽然有斥候來報:「啟稟主公,前面五里位置有敵軍出現。」

陳旭勒住韁繩,問道:「可是己吾縣令率領縣兵,出城準備與我決一死戰?」

斥候答道:「看著賊軍架勢,卻不像是要與主公交戰。」

「報!」

就在此時,另外一個斥候奔來,隔著很遠就大聲喊道:「己吾縣令率領城中官吏,出城二十里迎接主公,準備獻城投降。」

陳旭聞言,倒也沒有露出意外之色。

他微微捋了捋鬍須,笑著說道:「只要拿下了己吾,陳留全境都將被我納入囊中,兗州才真正意義上全部歸屬與我。」

典韋急忙說道:「恭喜主公,拿下整個兗州!」

己吾北城二十里,縣令帶著城中官吏,雙手捧著印綬,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惶恐。

投降以後命運究竟會如何,縣令根本不知道,只希望陳旭能夠善待他。

「踏踏踏!」

就在己吾眾官吏心中忐忑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卻是陳旭帶領兩千騎兵,提前來到此地。

至於剩餘的步卒,卻被他留在了後面,交給姜維統帥,也是在暗暗鍛鍊姜維的統兵才能。

「籲!」

隔著一段路程,陳旭就看到了捧著印綬的己吾縣令,當即勒住韁繩,喝令大軍止步。

典韋在陳旭的示意下,縱馬上前對著己吾縣令喝道:「吾乃陳留典韋,汝可是己吾縣令?」

當典韋自報家門以後,許多陳留本地人氏,都不由將目光放在了典韋身上,眼中也露出了一絲狂熱的情緒。

甚至於,就連那些本地官吏,看到典韋以後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時代,人們的鄉土情結十分濃烈。

莫說是同鄉之人,哪怕同郡、同州之人,出門相遇以後,也會感到十分親切。

一般來講,同州、同郡之人,也會相互串聯、走動,結成一個利益共同體。

故此,看到典韋這個己吾本地人氏以後,眾人心情當即好了許多。

他們相信,有了典韋在這裡,自己這些人絕對不會被秦王虧待,若是能與典韋打好關係,將會前途無量。

「下官正是己吾縣令,見過典將軍!」

縣令對著騎在戰馬上的典韋遙遙一拜,而後說道:「下官知道天兵到此,不敢有任何阻攔,願意獻上印綬,迎接朝廷大軍入城!」

典韋聞言大喜,說道:「汝既然獻城投降,吾主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話畢,典韋當即翻身下馬,仗著藝高人膽大,手按劍柄來到了縣令身旁,親自將己吾縣令攙扶了起來。

而此時,陳旭卻凝神戒備著典韋這裡,只要己吾縣令稍有異動,他就會率領騎兵衝殺過來。

雖然陳旭也覺得,己吾縣令詐降的可能性很小,卻也會謹慎對待。

好在從頭到尾,己吾縣令都是十分恭敬,陳旭可以看得出來,此人真的一心想要投降。

讓己吾縣令復領原職,陳旭率領騎兵進入城中,卻是讓姜維接過了城中防禦,並且讓典韋收攏了本地縣兵。

以典韋在己吾的威望,很快就得到了這些人的認可,將己吾守軍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處理完了軍務之後,陳旭當即找到典韋,說道:「兄長既然已經返鄉,何不前往你的家中一觀?」

典韋神情微怔,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主公事務繁忙,就不需要跟隨末將前往家中了。」

「而且末將這麼多年沒有返鄉,家中房屋恐怕早就荒廢了,縱然主公過去以後,也沒有地方招待主公啊。」

陳旭卻是笑道:「無妨,我也是出身貧窮,去見識一下兄長的房屋,也算是緬懷一下吧。」

陳旭沒有其他心思,就是想讓典韋回到家中有面子一些。

打個比方吧,一個親衛回到老家,如果有國家最高統帥陪伴,傳揚出去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典韋跟隨陳旭征戰一生,普通的封賞典韋也不會在乎,可若能有陳旭陪伴榮歸故里,哪怕是典韋也會感覺開心。

典韋看似魯莽,卻也粗中有細,自然知道自家主公的心思,當即也不再多言。

陳旭帶著兩百黑甲衛以及三百騎兵,出城前往典韋村中趕去。

典韋雖然也是己吾人氏,卻並沒有生活在城中,以前住在距離己吾縣城,還有一段距離的村落之內。

一行人全都騎著駿馬奔馳,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了典韋以前居住的村落。

典韋勒住戰馬韁繩,靜靜注視著村口那棵巨大的白楊,忽然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當年典韋因為殺人,而被迫離家顛沛流離的時候,這棵白楊還不甚粗壯,現在卻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五百多騎兵,使得這個小型村落震動了,不少村民都來到村口,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陳旭等人。

一個六十多歲的漢子,看到身穿鎧甲的典韋以後,有些驚異的不定的喊道:「你莫不是阿韋?」

看到那個出言的老者,典韋急忙跳下戰馬,上前狠狠將他抱住。

「是我,我是阿韋!」

眼前這個老者,乃是典韋幼時玩伴,兩人之間關係十分密切。

當初典韋殺人逃逸,留下家中孤兒寡母之時,此人也屢屢拿出財物接濟典韋妻兒。

後來典韋發跡,曾經寫信邀請此人一同享福,可是此人卻離不開故鄉,這才一直待在此地。

這麼多年了,曾經的少年,都已經變成頭髮花白的老者,再次見面自然唏噓不已。

「阿韋,阿韋,你果真是阿韋啊。」

老者情緒也顯得非常激動,絲毫沒有在意典韋顯赫的身份,緊緊抱住典韋身體,眼中居然有淚花浮現。

陳旭看到眼前這一幕,亦是唏噓不已,心中閃過莫名的感動之情。

「無論身份達到何等程度,總有那麼一些人,哪怕雙方處於不同階層,身份最終相差巨大,仍舊不能忘卻往日情誼。」

「可是那些我最艱苦之時認識的兄弟,現在還留下幾人?」

想起了一路的風風雨雨,以及那一個個戰死沙場的老兄弟,陳旭忽然感覺心中有些發堵。

典韋和老友敘禮畢,當即拉著老者來到陳旭身旁,說道:「這就是某家主公,也是威震天下的秦王殿下。」

陳旭早就跳下了戰馬,急忙上前握住老者雙手,道:「你是阿韋兄弟,也就是我陳旭的兄弟。」

老者雖然年少有任俠之氣,可是現在看到了陳旭這樣的大人物,仍舊感覺有些拘謹。

哪怕陳旭對他十分熱情,可是想起了眼前這人的身份,他都不敢太過放肆,說話也顯得有些唯唯諾諾。

陳旭見狀,卻是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身份地位的不同,終究會成為一種巨大的鴻溝,哪怕陳旭現在回到濮陽陳家村,那些留守的族人,也會用仰視的目光看待陳旭。

雙方客套了一陣,典韋當即道明來意。

「此次主公出兵攻打曹昂,整個陳留郡已經歸屬主公統轄,我這次回來也是想看看自己故居。」

老者當即笑著說道:「阿韋放心,雖然你全家都遷徙走了,可是故居一直給你留著呢。」

「鄉人誰不知道阿韋名聲,也沒有人膽敢侵佔你家舊宅。」

「平常時分,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幫你打掃一下房屋,期間你家房屋還倒塌過一次,我也幫你修繕了一遍。」

典韋聞言心中更是感動,當即引著陳旭朝舊居走去。

由於村子不大,五百騎兵有三百人留下照看戰馬,兩百黑甲衛卻是跟在陳旭身後,寸步不離。

走了一小會兒,陳旭進入了一個小庭院,庭院雖然很小,卻也沒有太多灰塵。

放眼望去,三間茅屋坐立在庭院之內,雖然顯得有些破舊,倒也能夠遮風避雨。

「沒想到,兄長故居如此狹小,可見兄長以前生活也十分不易啊。」

在心中暗暗感嘆了一陣,陳旭就聽到那個老者說道:「前天我正好進來打掃了一下,裡面應該也沒有什麼灰塵。」

典韋雙目死死盯著簡陋的茅屋,哪怕他現在已經在長安住上了豪宅,可是看到故居以後,仍舊有種莫名的感動。

「嘎吱!」

房門被打開,卻沒有撲面而來發霉的味道,可以看出,房屋裡面的確經常有人打掃。

陳旭、典韋進入屋內,親衛們卻都留在了外面。

看著空蕩蕩的茅屋,陳旭、典韋都是唏噓不已,不過他們卻沒有發現,那個老者臉色有些不太對勁。

典韋此時轉過頭,說道:「主公,讓你見笑了。」

陳旭正想回覆,忽然聽到老者惱怒的聲音:「這個屋子裡面的東西,絕對被人動過了。」

「也不知哪裡的毛賊,居然敢來阿韋家中撒野。」

陳旭、典韋聞言,都是心中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發現有十幾人破地而出。

「殺!」

這些從地下鑽出來的黑衣刺客,帶起了一片灰塵,發出了一道充滿殺氣的喊聲。

十幾支連弩,也都齊刷刷指向陳旭。

「啾啾啾!」

這是諸葛連弩,每次可以十連發,一輪齊射下來,一百多支箭矢頓時朝著陳旭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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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第996章 典韋返鄉

公元224年開春,陳旭興兵三十萬,得到天子詔書準備討伐曹昂。

陳旭率先派遣使者勸降曹昂,徐州上下得知戰爭將起,全都人心惶惶,不少人勸說曹昂投降。

面對陳旭無可匹敵的兵鋒,先後死去曹操、荀攸的徐州,很難得以保全,一部分人有這種想法,倒也不足為奇。

曹昂六神無主,召集郭嘉、荀彧、劉曄、滿寵等人議事。

「陳文昭起兵三十萬,再加上負責運輸糧草的民夫,號稱百萬之眾,以天子名義勸說孤投降。」

「如今徐州上下人心不穩,許多人私下勸說孤投降陳文昭,諸位可有良策教我?」

曹昂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眼中也佈滿了血絲,可以看出曹昂這段時間,過得並不算好。

荀彧忠於漢室,聞言當即一改往常溫文爾雅的姿態。

他厲聲喝道:「老主公窮盡一生打下如此基業,立志匡扶社稷,恢復漢室江山,及至病逝仍舊不忘此志。」

「主公既然繼承老主公基業,又豈能聽見陳文昭之名當即膽寒,意欲投降耶?」

劉曄亦是漢室宗親,出言附和道:「文若所言不錯,主公當繼承老主公意志,率領青徐二州軍民擊敗陳文昭,匡扶社稷。」

兩人幾乎將自己一生都獻給了曹氏,都渴望曹操能夠掃平天下,匡扶漢室。

事實上,這個時代曹操由於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天下人眼中,乃是忠於漢室之人。

因為這個緣故,也有很多漢室忠臣先後前來投奔曹操。

而且陳旭屢次清洗朝堂,幾乎將朝中忠於漢室之人全都殺掉,剩餘的人要麼歸隱,要麼出逃投奔曹操。

劉備兵敗以後,他麾下也有一些人才,也陸續前去投奔曹操。

故此,曹昂繼承曹操基業以後,他麾下有很多人才,都是漢室忠臣。

哪怕曹操去世,這些人也不曾磨滅自己的理想,想要讓曹昂繼承曹操志願。

他們期待著有朝一日,曹昂能夠擊敗陳旭,迎回天子,匡扶社稷,讓歷經數百年的大漢江山,再次輝煌起來。

現在看到曹昂心思浮動,眾人紛紛上前慷慨陳詞,力主與陳旭決一死戰。

曹昂聞言滿臉羞愧,看著有這麼多人主張抵禦陳旭,他也慢慢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散會之後,郭嘉卻是悄悄前去面見曹昂。

齊王府邸,臥室之內。

「嘉拜見主公!」

面對曹昂,郭嘉沒有了以前的放蕩與灑脫,反而謹守著君臣之禮。

見郭嘉向自己行禮,曹昂急忙上前托住他的雙手,道:「軍師曾經面對父親之時,也未曾如此,何故對我這樣生分?」

郭嘉微微笑了一下,卻也並不接話,反而開始轉移話題。

他正色道:「此次陳文昭興兵來犯,主公可有信心能夠擋住關中大軍?」

曹昂楞了一下,這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徐州上下一心,又有軍師助我,縱然陳文昭兵馬再多,又能奈我何?」

「更何況,東吳孫權乃我等盟友,又豈會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彼見陳文昭起兵來攻,定會出兵相助,集合兩人之力,未嘗不能與陳文昭爭鋒一二。」

郭嘉沒有說話,雙目只是靜靜凝視著曹昂。

郭嘉的眼神,沒有銳利的光芒,反而是這種平靜,使得曹昂感覺心中有些不安。

事實上,在曹昂說這些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兩人對視了一陣,郭嘉忽然說道:「主公心中果真這麼想嗎?」

曹昂聞言沉默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略顯苦澀的說道:「陳文昭麾下兵多將廣,集合八州之地,縱然有孫權相助,恐怕也很難擋住。」

「可是我繼承了父親基業,自然不會輕易將之拱手讓人,定會死戰到底!」

說到這裡,曹昂臉上閃過了一絲瘋狂。

郭嘉見狀,卻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對於東吳孫權,主公根本無需抱太大信心,此人守城足矣,進取卻頗為不足。」

「主公若真想與陳文昭決一死戰,還要憑藉自身實力才行。」

曹昂聞言,眼神變得越發暗淡。

看了曹昂一陣,郭嘉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主公可曾知道,老主公在臨死之前,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曹昂聞言一怔,繼而搖頭道:「不知。」

曹操臨死之前,曾經單獨召見了郭嘉,兩人交談許久,郭嘉出來以後臉上還有淚痕。

很多人都非常好奇,曹操與郭嘉說了什麼,卻沒有人敢去詢問。

郭嘉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繼而說道:「老主公曾經說過,若事不可為則舉城投降,曹氏宗族必能得以保全。」

曹操雖然與陳旭處於敵對方,而且面對面見過的機會屈指可數,卻是十分瞭解陳旭。

他相信,憑藉陳旭的胸懷氣度,只要曹昂獻城投降,陳旭絕對不會為難曹氏一族,也不敢為難。

也正是應了那句俗話: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

正是有了這種斷定,曹操才會暗中叮囑郭嘉,若事不可為儘管投降,好保全曹氏不被滅族。

畢竟,諸侯爭霸天下十分殘酷,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失敗者甚至有可能全族被滅。

曹操乃曹氏掌舵人,也不得不為自己家族考慮。

曹昂聞言,卻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著郭嘉,他絕對不敢想像,自己那個英明神武的父親,居然會留下這種遺言。

若非他知道郭嘉絕對忠誠,恐怕就會以為郭嘉假傳曹操意思,想要自己投降陳旭了。

「父親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曹昂聲音有些干澀,眼中甚至產生了一絲絕望。

如果曹操真的說過這番話,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曹操根本不相信,曹昂能夠擋住關中大軍。

對於曹昂而言,這種不信任也是一種深深的傷害。

好似看穿了曹昂的心思,郭嘉當即說道:「昔日四國聯軍攻打關中,聲勢如此浩大,最終卻一敗塗地。」

「聯軍不僅沒有滅亡陳文昭,反而讓其趁機奪取荊州、幽州,以致實力大進。」

「其實早在諸侯聯軍露出頹勢的時候,主公已經知道,陳文昭橫掃天下將勢不可擋。」

「若非如此,老主公也不會鬱鬱寡歡,這麼早就帶著遺憾離世。」

可以說,諸侯聯軍的失敗,已經使得曹操絕望了。

曹操是那種性格極其堅韌之輩,若是還有一絲可能,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可那個時候的曹操已經老邁,再也沒有餘力與陳旭交戰,他也知道憑藉自己的兒子,根本不可能與陳旭爭鋒。

如果沒有奇蹟發生,曹氏早晚都會被陳旭所滅。

既然如此,曹操也要為自己的宗族打算,這才在彌留之際召見郭嘉,對他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之所以沒有告訴其他人,曹操心中未嘗沒有留下一絲念想。

曹昂雙拳緊握,臉上青紅交加,過了許久才鏗鏘有力的說道:「我絕不投降!」

看著曹昂臉上露出的堅毅之色,郭嘉慢慢笑了,而後說道:「我也向老主公保證過,只要郭嘉還活著一日,陳文昭就休想奪取主公家業。」

公元224年春天,秦王派遣使者勸降曹昂,曹昂斬殺使者拒絕投降,秦王大怒,兵分兩路攻打曹昂。

第一路,陳旭以張遼為征東將軍,司馬懿為軍師,冀州降將張合為副將,自冀州起兵十萬攻入青州。

曹昂令曹丕為主帥,荀彧為軍師,樂進為上將,夏侯徳為副將,統兵五萬前往幽州據城死守,抵擋張遼麾下的十萬大軍。

臨走之前,曹昂、郭嘉、曹丕三人,在一個密室之中交談許久,外人根本不知幾人的談話內容。

第二路,陳旭親自統兵十萬,令趙雲為先鋒,直接從兗州攻入魯國境內,僅僅花費半月時間,就佔據了整個魯國。

魯國位於豫州東北部,乃是兗州、徐州、豫州三州的交匯之處。

當初陳旭擊敗袁術,卻沒有餘力佔領他的地盤,導致豫州反而被其餘幾位諸侯瓜分。

最終,曹操得到豫州北部幾郡,孫策得到豫州南部幾郡。

陳旭領兵攻下魯國以後,就切斷魯國西部幾郡與徐州之間的聯繫,只需花費些許時間,豫州北部領地都將易主。

曹昂得知魯國失守,自忖豫州北部領地都將丟失,又擔心陳旭從魯國攻入徐州,當即起兵十萬,準備與陳旭交戰。

合鄉城內,旌旗飄揚。

曹昂幾乎傾盡國力,才聚集了十萬兵馬駐紮於此,徐州之中力主投降的文武,也都被清洗一空。

曹昂向境內所有百姓,展露出了自己與陳旭決一死戰的信念。

城牆上面,曹昂舉目眺望,郭嘉、劉曄、滿寵、許褚等人待立左右。

「真沒想到,魯國居然這麼快就被陳文昭攻下。」

陳旭領兵攻打魯國之前,曹昂就準備調遣兵馬準備前去救援。

不曾想,趙雲率領輕騎殺入境內,魯國國相雖然據城死守,可城內卻有不少人想要投降,最終殺掉國相迎接趙雲入城。

魯國境內其餘縣城,有些縣城被趙雲傳檄而定,有些縣城頑強抵抗,可是面臨關中大軍,很快就被攻克了。

故此,當曹昂領兵殺來之後,才發現已經晚了,整個魯國現在都已經易主。

「諸位可有破敵良策?」

心中雖然憂慮,可曹昂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眾人聞言,卻都沉默不語。

別看對面只有二十萬大軍,可那些都是百戰精兵,並不像曹昂麾下的兵馬一般,很多是新徵召不久的新兵。

面對屢戰屢勝,並且氣勢逼人的關中軍,哪怕勇武如許褚,都沒有請命出城與關中軍廝殺。

不是許褚心有畏懼,而是他知道現在的曹軍根本敗不起,許褚沒有十足把握,自然不敢向曹昂請命。

郭嘉凝視著遠方,過了許久才說道:「魯國雖然丟失,可魯國以西還有幾個郡國,仍舊歸屬主公管轄。」

「陳文昭若是不想讓這路兵馬,落入雙線作戰的境地,就必定會先興兵攻打其餘郡縣,再來與主公決一死戰。」

「若吾所料不差,對面關中軍雖然號稱二十萬,事實上根本沒有這麼多兵馬。」

「甚至於,就連陳文昭本人,都不在對面。」

眾人聞言,盡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說道:「陳文昭身為主帥,不在此地又在哪裡?」

郭嘉卻是笑而不語,不過眼中卻閃過了一道寒光。

郭嘉對於人心的把握,雖然比不上賈詡,卻也相差不遠,也許在別人看來,陳旭乃是戰無不勝的軍神。

然而郭嘉卻知道,陳旭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

「此次若能殺掉陳文昭,繼而引起關中內亂,主公才能趁勢而起。」

有了郭嘉的提醒,曹昂當即派人出城試探,果真發現外面只有十萬關中軍,而且陳旭真的不在此地。

本來還畏懼關中軍兵鋒的曹軍,頓時被鼓舞起了士氣,準備趁著陳旭不在之際,盡最大力量消滅城外的關中軍。

然而,城外有周瑜、田豐、趙雲等人坐鎮,縱然曹昂盡起大軍與之交戰,亦是敗多勝少。

就在雙方大軍戰於合鄉之際,陳旭卻是兵分數路,前去與攻打魯國以西的幾個郡國。

陳旭、典韋親自統兵兩萬,由東向西跨越兗州,前來攻打陳留。

陳留其實歸於兗州管轄,只不過當初袁紹為了讓曹操出兵攻打關中,就將陳留讓給了曹操。

陳旭滅亡袁譚,幾乎拿下了整個兗州,只有陳留始終歸屬曹昂。

陳旭威震天下,出身於陳留北部的東郡,也算得上是半個陳留人,典韋更是地地道道的陳留豪俠。

當兩人攜帶關中大勢,率領兩萬軍隊攻入陳留以後,陳留境內官吏當即望風而降。

陳旭、典韋一路勢如劈竹,帶著兩萬軍隊直接朝著陳留東南奔去。

官道之上,一彪人馬在上面疾馳。

陳旭對著典韋說道:「兄長,我曾經說過,總有一日會讓你滿載著榮耀,領兵打回自己故鄉。」

「前面就是己吾,相隔幾十年,兄長終於又回來了。」

哪怕這麼多年以來,典韋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可是現在仍舊顯得有些激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陳旭說道:「多謝主公。」

陳旭笑著說道:「你我二人乃兄弟也,又何談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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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5.第995章 陳宮去世

程昱、賈詡都是陳旭的左膀右臂,若是沒有兩人相助,陳旭絕對不可能有今日成就。

幾年前程昱病逝,陳旭剛剛從那種陰影中走出來,可賈詡也病逝了。

一直以來,陳旭都以為自己還有大把光陰,可是當身邊的謀士一個個離去之時,他才發現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再復返。

身體搖晃了一下,陳旭差點摔倒在地,姜維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體。

「主公。」

看著姜維略顯擔憂的眼神,陳旭微微擺了擺手,說道:「孤並無大礙。」

雖然在感情上來講,他不願接受賈詡去世的事實,可是就理智上而言,陳旭卻也知道,生老病死乃天地至理,不可違背。

程昱、賈詡二人,都是年齡老邁抱病去世,其實也算得上是善終。

深吸了幾口氣,陳旭沉聲說道:「追封賈尚書為肅侯,令其子賈穆繼承賈尚書爵位。」

賈詡病逝陳旭心中非常難過,可相比起賈詡,他更擔心陳宮的病情。

陳宮年齡也很大了,而且一直為陳旭鎮守並州這個苦寒之地,長年累月以來勞心勞力。

擊敗沮授生擒張合之後,陳宮在南下與陳旭圍困鄴城的時候,已經顯得有些老態龍鍾。

鄴城攻破沒多久,陳宮就往並州趕回去。

然而,陳宮卻在回到並州的路上偶感風寒,之後雖然病情漸漸好轉,卻也已經落下了病根。

隨後的兩年時間裡,陳宮總是間歇性的發病。

為了陳宮健康著想,陳旭還派遣華佗前去為陳宮診斷,使得陳宮身體好了一段時間。

不曾想,今日在得知賈詡死訊的同時,居然也得到了陳宮病重的消息。

「這兩年叔父一直抱病在身,卻從來沒有發來病重通知,今日卻是將消息傳到此地,可見叔父病情已經非常惡化了。」

陳旭臉上帶著焦急之色,在屋內來回走動了幾圈。

「我本準備發動覆滅曹昂的戰爭,可叔父身體有恙,不能不去探望一下。」

念及於此,陳旭當即對姜維說道:「傳我命令,讓元皓、公瑾、仲達輔佐阿艾統兵駐守鄴城。」

「孤要前往並州一趟,探望叔父他老人家的病情。」

姜維不敢怠慢,就去傳達了陳旭的命令,田豐等人得知賈詡病逝,陳宮病重的消息以後,也都感覺心中黯然。

對於陳旭的舉動,眾人也沒有出言反駁。

畢竟,覆滅曹氏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關中軍多多準備幾年,積蓄的實力將會越來越強。

而且陳旭擁有八州之地,時間拖得越長,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就會越加明顯。

安排好了冀州一應事務,陳旭當即帶領典韋、姜維,還有五百黑甲衛以及兩千精騎,日夜兼程往並州趕去。

太原城門口,門口士卒在太陽的照耀下,有些懶洋洋的打著哈欠。

「轟隆隆!」

忽然之間,這些士卒感受到大地有些震動,當即臉色大變。

「騎兵,有大批騎兵過來,快關城門!」

城門口士卒雖然也知道,現在的並州,不可能有大批敵軍前來攻城。

可在此之前,眾人並沒有得到有騎兵要入城的通知,故此感受到大地震動之後,還是極其迅速的撤入了城內。

「嘎吱,嘎吱,嘎吱!」

城門被關閉,激昂的戰鼓聲頓時在城門口響起。本來還有些懶洋洋的太原守軍,全都嚴陣以待來到了城牆之上。

不得不說,陳宮在並州這麼多年,早就將太原打造成了銅牆鐵壁。

哪怕如今並州沒有其他威脅,城門口士卒反應仍舊十分迅速,在面對突發事件的時候,也能迅速做出反應。

「踏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城牆上的太原守軍,頓時看到了一桿『陳』字大旗。

「轟隆隆!」

戰馬奔騰,發出了轟隆響聲,為首一員上將黑衣黑甲,面色威嚴沉穩。

在其身上,有一個虯鬚大漢身材極為壯碩,手拿一桿大戟,看起來都能讓人感到畏懼。

除此之外,還有一員小將一襲白袍,明眸皓齒,英武非凡。

這三人不是旁人,為首那員黑衣黑甲的上將正是陳旭,拿著大戟的壯漢乃是典韋,另外一員小將卻是姜維。

「全軍止步!」

陳旭看到城門緊閉,城牆上的守軍嚴陣以待,非但沒有絲毫不悅,臉上反而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他轉頭對姜維說道:「阿維,太原守軍反應如何?」

姜維忍不住讚道:「果真不愧是百戰之師,反應真的十分迅速啊。」

陳旭捋著鬍鬚微笑,而後對姜維說道:「阿維上前告知身份,我等也好早日進城。」

姜維領命,當即縱馬奔到了城牆下面,大聲喝道:「我乃秦王親衛,秦王駕臨太原,爾等還不快開城門!」

城牆上面守軍聞言,都是心中大驚。

城門口那員守將,急忙問道:「小將軍可能證明身份?」

姜維也不以為意,說道:「你讓一位見過秦王或者典將軍的將領前來,就能認出主公身份了。」

雖然姜維也有方法證明身份,不過姜維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自然知道自己現在代表秦王,又怎能自降身份?

「踏踏踏!」

就在此時,一個太原城內的大將來到城牆上,看見陳旭以及典韋面容之後,當即臉色大驚。

「開城門,快開城門,那是主公!」

這個將領曾經見過陳旭、典韋,方才正在城內巡視,聽見戰鼓聲以後,就急急忙忙衝到了城牆上面。

此時看到這兩尊大神,心中又怎會不驚?

原來城牆上的那個守將,看到這彪兵馬之後,本就心有疑惑,待姜維自報身份之時,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

之所以沒開城門,還向姜維索要信物,也是因為謹慎的緣故罷了。

現在聽見另外一位將領發話,他當即不敢怠慢,急忙讓人將城門打開,而且親自下去迎接陳旭。

進入城中,在兩位將領的陪同下,陳旭急忙前去州牧府面見陳宮。

州牧府後院,顯得比較冷清,可以看出陳宮平時非常樸素。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一位中年男子來到庭院內,急忙向陳旭行禮道:「嵇拜見主公!」

看到中年男子以後,陳旭急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說道:「嵇弟何故如此多禮?」

陳嵇乃是陳宮長子,今年只有四十歲,一直跟隨在陳宮身旁,從輩分上來講,他還是陳旭的族弟。

陳嵇卻是肅然說道:「君臣之禮,不可廢也。」

對於這個固執的族弟,陳旭也感覺有些無奈,當即岔開話題說道:「伯父身體如何了?」

陳嵇聞言,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道:「家翁病入膏肓,每日以藥石維持性命,若非華神醫在此,恐怕見不到主公了。」

陳旭想過陳宮身體狀況惡化,卻不知道居然惡化到這種程度,當即心急如焚。

他也不與陳嵇繼續客套,直接朝著屋內走去。

「嘎吱!」

剛剛推開房門,陳旭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其中還夾雜著咳嗽聲。

「叔父!」

陳旭跨步上前,來到了病床旁邊,看著面容枯槁,頭髮花白而沒有光澤的陳宮,不由虎目含淚。

陳宮掙紮著想要起來,可身體卻沒有什麼力氣。

陳旭急忙按住陳宮身體,讓他躺在床上,說道:「叔父無需起床,有什麼想說的話,直接躺在床上告訴侄兒即可。」

「咳咳!」

陳宮又咳嗽了兩聲,臉色漲得通紅,顯出一種病態的紅暈。

「文昭終於來了,如今我病入膏肓,並州也應該交由他人統帥才行,能夠再見你一面,我很開心。」

陳旭臉上的淚水,終於忍受不住掉了下來。

「叔父,你不會有事的。」

陳宮吃力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沒有面臨死亡的恐懼,反而顯得十分平靜。

「生死循環,乃天地至理,誰又能跳出其外?」

「能看到文昭威震天下,成為最為強大的一方諸侯;能看到我陳氏再度崛起,我縱然離去,心中也十分欣慰啊。」

陳旭緊緊握住陳宮的雙手,只是暗自垂淚,卻也並不多言。

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看到陳旭鬢角的白髮,陳宮忽然感嘆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文昭還是一個孩童,與同齡夥伴相互玩耍,不為任何事操心。」

「後來你不畏強權,殺張其一家為民除害而名揚州郡,我聽聞這個消息以後,心中也十分欣慰,卻又暗自為你擔心。」

說到這裡,陳宮抬眼看了陳旭一眼,笑著說道:「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只有匹夫之勇呢。」

陳旭強忍住心中悲痛,臉上擠出笑容說道:「其實不瞞叔父,旭當初真的只是一介匹夫,既不能識全文字,胸中也沒有兵法韜略。」

「那次殺人也太過魯莽了,假如不是橋宇兄長收留,恐怕早就命喪荒野了。」

陳宮卻是搖頭道:「憑藉你的實力,又有國輔在身旁,保全性命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只不過,假如沒有橋氏相助,恐怕文昭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了。」

陳旭一生之中,對於他影響最大的,莫過於跟隨橋玄的那段時間。

雖然那段時間並不長,陳旭卻宛若一塊海綿般,不停吸收著各種各樣的養分,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充實。

若沒有橋玄的盡心教導,後來黃巾起義爆發以後,陳旭就不可能嶄露頭角,更不可能斬殺大漢名將皇甫嵩,以至於名揚天下。

「是啊,橋氏一族對我有大恩,奈何我卻未能,讓他們在亂世中得以保全。」

對於橋氏一族,陳旭心中始終懷著深深的內疚,哪怕後來殺掉劉岱,為橋瑁父子報仇雪恨了,仍舊未能將心中的愧疚洗刷掉。

陳宮卻是安慰道:「文昭無需太過自責,橋公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獨自一人走下去。」

「況且文昭當時被冠於逆賊名頭,縱然想要出手相助,恐怕橋公也不會接受這種好意吧,反而會壞了橋公名聲。」

陳宮所言不差,當時的橋瑁乃是朝廷官吏,陳旭只不過是一介黃巾賊罷了。

橋瑁為討伐董卓而起兵,又怎會接受陳旭的資助?

就連陳旭寫給橋瑁的書信,也都一直石沉大海,根本沒有絲毫回音。

而且那個時候的陳旭,也在太行山內摸打滾爬,為了治下百姓可以不被餓死而奔波,根本無力相助橋瑁。

在那種情況下,橋瑁被盟友劉岱突襲所殺,也怪不得陳旭了。

眼看陳旭臉上仍舊有愧疚之色,陳宮急忙轉移話題道:「文昭此次前來,應該定下並州的新任刺史。」

陳旭斂容問道:「叔父以為,何人能夠擔此重任?」

陳宮卻將目光轉移,放在了一直待在床邊的陳嵇身上,說道:「古人云:舉賢不避親,你族弟他雖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擔任一州刺史職位卻也綽綽有餘。」

對於自己這個族弟,陳旭也比較瞭解。

陳嵇一直跟隨在陳宮身旁,幫助陳宮打理並州事務,這麼多年來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

而且陳宮學識淵博,對於陳嵇的教導亦是十分嚴苛,陳嵇也算得上是一位大才。

有好幾次,陳旭都想要邀請陳嵇來到自己身邊為官,卻都被陳宮推遲掉了。

陳旭沒有想到,自己叔父在臨死之前,居然會毫不避諱的舉薦自己兒子。

看著陳旭陷入沉思之中,陳宮說道:「一州之地並非小可,文昭若有可能,還是應當儘量讓我陳氏子弟前來統領。」

「你族弟他有這個才能,所以我才會舉薦他。」

任人唯親,在這個時代並不是貶義詞,每個大家族都會這麼做,如果連自己有才華的親人都不任用,外人又會怎麼看待你這個君主?

家族的重要性以及凝聚力,由此可見一斑。

陳旭急忙說道:「對於嵇弟的才能,我自然十分信任,以後並州就交由他掌管了。」

隨後半個月時間,陳旭一直待在並州,每日陪伴在陳宮左右。

公元223年冬季,陳宮病逝。

陳旭上表請封陳宮為北地侯,其子陳嵇繼承陳宮爵位,並且領並州刺史職位。

隨後,陳旭、陳嵇親自帶著陳宮靈柩來到陳氏祠堂,將其風光安葬,並且把陳宮生平事蹟記載到了家譜、祠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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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4.第994章 時代的落幕

公元221年,秦王陳旭圍困鄴城半年之久,屢功不克,袁買弒兄獻城投降,迎接關中大軍進入城中。

城破之日,十數位袁氏文臣武將誓死不降,陳旭全其忠義,斬之。

這些人臨死之前,大呼袁氏家門不幸,對於袁買怒目而視,恨不能生食其肉。

袁買始終神色自若,對於眾人口誅筆伐無動於衷,反而主動配合陳旭,將那些死忠袁譚之輩抓捕起來。

陳旭顧念袁買獻城之功,對其加官進爵,袁氏一脈也因此得以保全。

鄴城既克,北方之地盡歸陳旭所有,幽州、冀州、兗州連成一片,秦王坐擁八州之地,聲威如日中天。

與此同時,徐賢、徐庶與東吳小戰數場,互有勝負。

陳艾、周瑜、陳泰與曹昂戰於豫州,由於關中軍只有五萬兵力,只能被動防守。

饒是如此,徐賢、周瑜二人也為陳旭覆滅袁譚,爭取到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使得曹昂以及孫權不能出兵相助。

鄴城之內,關中文武全都喜氣洋洋,他們這次跟隨陳旭出征,覆滅了一方諸侯,這種功勞足以載入史冊。

陳旭笑著對龐德說道:「若非令明越過太行山脈,突襲魏郡奪下黃河北岸渡口,我軍想要渡河恐不容易。」

「此次覆滅袁譚,令明功不可沒。」

龐德急忙說道:「主公謬讚了,若非無當飛軍精通山地作戰,能夠在密林之中來去自如,末將又豈能立下這等戰功?」

在與無當飛軍接觸的過程中,龐德雖然發現這些夷越勇士,非常喜歡好勇鬥狠,卻也有著自己可愛的一面。

相比起羌人的反覆無常不同,夷越勇士只要真心臣服,一般情況下就不會輕易叛變。

而且無當飛軍裡面的士卒,他們家眷大多都被遷入了益州,經過數年生活下來,也開始慢慢與漢族融合。

畢竟,相比起那些遊牧民族,以漁獵、耕種為生的夷越人,生活習性更貼近漢人。

龐德知道自家主公,對於異族人一直抱有戒心,哪怕匈奴人投誠許久,卻始終被陳旭壓制,而且經常不經意間削弱匈奴人實力。

對於夷越勇士這些可愛的人,龐德也產生了一絲好感,希望自家主公不會對他們有偏見,這才想將功勞推給無當飛軍。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假如沒有精通山地戰的無當飛軍,龐德也不可能成功。

微微沉吟了一下,陳旭當即知道了龐德心中所想,也不由思考起了,以後對於不同異族的時候,應該採用的不同策略。

遊牧民族居無定所,天生帶有強大的侵略性,若是不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性,根本不可能融入漢人之中。

對於這些種族,在拉攏之餘也要打壓,如果條件允許,陳旭不介意出兵討之。

然而陳旭征戰半生,幾乎已經和邊境所有異族打過交道。

匈奴早已臣服;鮮卑人被幾次大敗,元氣大傷;羌人幾乎被屠戮殆盡;烏桓人先被諸葛亮所滅,後又被鄧艾、陳駿聯合壓制,已經淪為極為弱小的種族。

至於夷越之眾,經過陳政在益州的不懈努力,已經開始慢慢融入漢人之中。

陳旭接觸過的眾多異族,也只有夷越之眾與漢人融合最為融洽,只要能讓他們好好生存,給他們等同於漢人的尊嚴。

那麼,這些在山林之中艱苦生活的異族,也非常樂意融入漢人之中。

「自古以來,華夏來自於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最大,南方各族雖然也會有叛亂,卻總是難成氣候。」

「若有可能,儘量減少殺戮促進民族融合,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將目光放在了體型高大的沙摩柯身上,陳旭面含笑意,道:「這次討伐袁譚,蠻王以及夷越勇士功不可沒。」

「此戰過後,孤自當重賞之,但凡斬殺賊首者盡皆賞賜財物,若有表現卓絕之輩,更當加官進爵。」

「不僅如此,我意擴充無當飛軍規模,好讓這支軍隊成為孤手中最銳利的寶劍,為孤永鎮南方!」

「對於蠻王本人,我將會稟明朝廷,封你為真正的蠻王,統御夷越大小各族。」

沙摩柯聞言大喜,急忙拜伏於地,向陳旭行了夷越之中最高的禮儀。

陳旭大笑數聲,上前將沙摩柯扶了起來,溫言寬慰一陣使得君臣皆歡,沙摩柯更是指天發誓,向陳旭表露忠心。

處理完了沙摩柯的事情,陳旭斂容對著關中文武說道:「袁譚雖然被滅,仍有曹昂、孫權不知天命。」

「我意攜大勝之師,揮兵南下滅亡曹氏,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諸將聽聞此言,當即大喜過望,紛紛上前請戰,各位將領為了爭奪現先鋒職位,甚至爭吵了起來。

就在諸將爭論不休的時不候,田豐忽然上前,厲聲喝道:「此時前去攻打曹昂,萬萬不可啊。」

諸將的滿腔熱情,被田豐這麼一吼過後,頓時宛若一盆冷水澆在臉上,頭腦也清醒了過來。

陳旭眉頭微皺,問道:「我軍新滅袁譚,氣勢正盛,若此時揮兵南下,沿途郡縣又豈不會望風而降?」

「元皓又是因何原因,出言阻止孤南攻曹氏?」

面對從陳旭的質問,以及諸將齊刷刷的目光,田豐卻是怡然不懼,仍舊昂首挺胸。

只見他侃侃而談:「此次出兵攻打袁譚,前後花費一年時間,大軍消耗的錢糧也不計其數,補給已經有些後繼乏力。」

「好不容易拿下富庶的冀州,然而這些年袁譚窮兵黷武,以至於冀州府庫並無太多錢糧。」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主公此時前去攻打曹氏,哪裡會有糧草供給大軍消耗?若戰事僵持下去,主公最終也只能領兵撤退。」

「如此一來,豈非空耗錢糧?」

陳旭聞言,當即沉默不語。

正如田豐所言那般,別看現在陳旭兵鋒正盛,銳氣逼人,可是後勤壓力卻十分巨大。

前幾年與諸侯聯軍交戰,縱然陳旭處於防禦方,三年下來,幾乎也將關中積蓄的錢糧,全都消耗一空。

戰爭讓大半個關中都變成了一片廢墟,之後陳旭在這方面花費的錢糧,更是不計其數。

若非曹操驟然去世,給了陳旭一個出兵覆滅袁氏的好時機,關中文臣絕對不會同意,在這種情況下出兵。

畢竟,關中錢糧並不足以支撐大軍消耗許久。

假如袁軍再頑強一些,繼續拖個一年半載,恐怕陳旭只能領兵撤退了。

哪怕現在得到了冀州、兗州,卻也只是一個空殼子罷了,根本沒有繳獲太多錢糧。

不僅如此,為了安撫因為戰亂而被波及的百姓,陳旭反而要將冀州府庫,那些並不算多的庫存拿出來。

如此一來,現在出兵攻打曹氏,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看到陳旭沉默不語,田豐繼續侃侃而談。

「主公攻取幽州、荊州並沒有過去太多時間,縱然這兩州之地已經穩定,卻也留有很多後患。」

「冀州、兗州更是新得之地,袁氏在這兩州威望很高,縱然袁氏已經覆滅,主公也需好花費很長時間,才能將其徹底收歸囊中。」

「若現在起兵攻打袁氏,不僅後勤糧草不濟,恐怕後方也不會穩固啊。」

細細思量了一下田豐之言,陳旭不由想起了歷史上,曹操覆滅袁紹以後,迫不及待南征,以至於功虧一簣的事情,忍不住心中一驚。

「元皓所言甚是,我現在佔據八州之地,只要好生經營數年,必能聚集百萬之眾。」

「那個時候,再以絕對優勢攻打曹昂、孫權,畢其功於一役,豈不美哉?」

心中有了計較,陳旭當即上前,握住田豐雙手嘆道:「若非元皓出言提醒,孤恐怕會釀成大錯啊。」

「既然如此,那麼孤就先班師回朝,修生養息數年再興兵不遲。」

田豐聞言卻是急忙說道:「不可,不可!」

陳旭聞言大奇,道:「既然不能興兵攻打曹氏,為何又不能班師回朝?」

田豐道:「幽州、兗州新定,袁氏殘留實力猶在,而且百姓尚未完全接納主公。」

「若主公此時領兵返回長安,難保這兩州之地不會叛亂四起。依我愚見,主公應當親率兵馬在此屯田兩年。」

「如此一來,既能威懾宵小之輩,也可以幫助恢復冀州、幽州生產,還能囤積大量糧草。」

「主公日後若想要攻打曹氏,既可以從冀州直接攻向青州,或者從兗州直接攻向徐州。」

「如此一來,就會減少大軍來回奔波的消耗,真要開戰起來,也能極其迅速聚集大軍攻入曹氏境內,豈非一舉兩得?」

陳旭聞言,慎重思索起來。

冀州乃是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地,兗州以前也極為富庶,不過被陳旭將人口掠奪一空之後,就開始變得蕭條起來。

饒是如此,這兩州也極其重要,絕對不容有失。

假如陳旭現在領兵撤退,先不說袁氏舊部可能會死灰復燃,與這兩州毗鄰的曹昂,也絕對會有所動作。

想要讓兩個新打下來的州城穩如泰山,陳旭最好親自領兵駐守此地。

「元皓此言大善,可長安城內,卻該交由何人統領政務?」

田豐笑道:「荊州平定以後,益州已經沒有了外患,主公不妨另外派人駐守益州,而後將政公子調回長安,令其主持長安一應事務。」

「如此一來,既能儘早鍛鍊政公子的能力,又能穩固後方,何樂而不為?」

陳旭聞言大喜,當即下達命令,讓陳政返回長安主持政務。

不僅如此,陳旭還派遣陳虎擔任益州刺史職位,並且派遣數位忠誠、精幹之士前往益州,協助陳虎治理益州事務。

張遼被陳旭調到身旁,準備讓他成為日後攻打曹氏的主力將領,陳駿卻被任命為幽州刺史。

與鄧艾密談許久之後,陳旭再次派遣鄧艾前往幽州,輔佐陳駿處理幽州事務。

至於陳旭本人,卻是留在了鄴城之內,而後開始讓大軍在冀州境內屯田,並且安撫百姓。

陳旭攻下冀州以來,頒布仁政、優待百姓、提拔重用本地有名望的士人,僅僅花費了兩年時間,冀州百姓已經不怎麼排斥陳旭了。

畢竟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他們心中沒有太多想法,只要能夠過得好,無論被誰統治都是一樣。

當然,其中也未嘗沒有袁譚窮兵黷武,惹得冀州百姓心中不滿的因素在裡面。

兩年以前,當陳旭拿下鄴城之後,周瑜、徐賢也都紛紛撤兵,曹昂、孫權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畏懼陳旭兵鋒,不敢逼迫過甚。

故此,這兩年時間裡,三位諸侯之間根本沒有爆發戰爭。

孫權乃守城之輩,當週瑜投降陳旭,太史慈掛印而走之後,孫權還要忙著處理內部紛爭,更是沒有了進取之心。

至於曹昂一方,由於曹操病逝帶來的風波尚未徹底抹平,和周瑜之間罷戰之後,曹昂也忙著處理內務。

天下再次陷入了平靜之中,百姓們也在心中渴望著,永遠也不要再爆發戰爭了。

公元222年,還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那就是曹氏集團最主要的謀士之一,荀攸荀公達病逝。

荀攸的病逝,對於曹氏集團而言,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當陳旭聽聞這個消息以後,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老一輩先後離去,這難道在預示著,一個時代即將落幕麼?」

不知為何,兩年來陳旭始終感覺心中鬱鬱,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健朗了。

特別是他每次拿起武器,想要訓練武藝的時候,發現不如以前那麼得心應手之後,就會變得越發沉默。

也許只有典韋,知道自家主公究竟為何鬱鬱。

對於一個武將而言,看眼自己武藝慢慢荒廢,卻不能有所改變,這種心情常人很難理解。

時間飛速流逝,陳旭攻下冀州兩年時間,積蓄了不少錢糧之後,又開始心思浮動,準備出兵攻打曹昂。

這一日,陳旭正在屋內練字,姜維忽然衝了進來,面帶悲色的說道:「主公,尚書賈詡病逝,並州刺史陳宮病倒。」

「啪嗒!」

毛筆從陳旭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了一道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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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3.第993章 袁譚人頭

三路袁軍盡皆潰敗,陳旭、陳宮、張遼領兵圍困鄴城。

鄴城,燕王府邸,袁譚披頭散髮,雙眼之中佈滿了血色,臉龐也顯得有些猙獰。

「父親,我們敗了,一敗千里,再也沒有翻身機會了!」

袁譚跪在袁紹的靈位前面,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痛哭流涕起來。

鄴城已經被圍困半年,袁譚雖然屢次擊潰關中大軍的攻城,卻也已經傷亡慘重,城內守軍士氣非常低迷。

這段時間,陳旭不停派人在城下勸降,希望能夠儘早攻下鄴城,減少沒必要的傷亡。

鄴城之內也有不少官吏忠於袁氏,哪怕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仍舊願意和鄴城共存亡。

只不過這些人雖然有著滿腔忠義,可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家人、親族。

陳旭圍困鄴城的這半年時間裡,早已分兵攻克了冀州其餘郡縣,鄴城已經成為了一座孤城。

故此,城中官吏的家眷、親族,也有很多已經投降。

陳旭採納司馬懿計策,才用攻心策略,派遣城中官吏的親族,在城牆下面招降這些官吏。

有些官吏因為族人緣故動搖了,有些人卻仍舊死忠袁譚。

可陳旭使用這招以後,鄴城之內當即人心惶惶,袁譚對於不少麾下將領,也都產生了疑心。

不過懷疑歸懷疑,袁譚卻也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因為他知道自己敗局已定,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翻盤了,早就有些心灰意冷。

袁譚之所以死守城池,也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

袁譚淚眼朦朧,凝視著袁紹的靈位,想起袁氏曾經的輝煌,想起自己父親當年身為諸侯盟主討伐董卓。

曾經的袁氏一門兩豪傑,袁術、袁紹分別佔據南北兩方,聲威如日中天,天下豪傑紛紛依附。

哪怕是當時豪傑曹孟德,曾經也依附在自己父親麾下。

可事到如今,自己卻被陳旭這個山野農夫逼入絕境,諾大的家族也有可能分崩離析。

袁譚心中極度不甘,可是在不甘之餘,也有著深深的愧疚。

「父親,我未能守住家族基業,曾經無比輝煌的袁氏,可能迎來滅頂之災,卻該如何是好?」

袁譚想起傷心處,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臉上不由佈滿了淚水。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響起,袁譚急忙擦乾了眼淚,問道:「誰啊?」

「兄長,是我。」

聽見了這道聲音,袁譚臉色才好看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衣裝,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從容不迫,而後就朝門口走去。

「嘎吱!」

房門被袁譚打開,看到站在門口的這道身影,袁譚臉上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

「阿買,尋我何事?」

門口這人正是袁譚最小的弟弟袁買,也是袁紹幾個兒子中最聰慧的一人。

不過袁紹去世的時候,袁買尚且年幼,他當時才沒有考慮,將冀州之主的位置傳給袁買。

袁譚也不是刻薄之人,除了對待曾經與自己,爭奪權利的袁尚之時顯得非常狠辣以外,對於其餘幾位弟弟,卻都十分厚待。

特別是這個最小的弟弟袁買,袁譚更是對他寄予厚望,準備日後對其進行重用。

袁譚深深知曉,在這個亂世之中,家族力量的壯大非常重要,若是自己想要讓袁氏發展壯大,就必須重用自己族人。

「事到如今,鄴城已經守不住了,兄長可有應對之策?」

面對自己弟弟,袁譚也沒有隱瞞,搖頭苦笑道:「幽州、兗州先後丟失,幾位先生也都死於亂軍之中,張合亦被關中軍所擒。」

「如今鄴城被關中大軍團團圍困,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為兄也是回天乏術啊。」

對於眼下局勢,袁買也知之甚詳,可是聽到袁譚如此洩氣的話,眼中仍舊閃過了一道失望之色。

看著袁買沉默不語,袁譚忽然說道:「冀州基業可以丟失,可我袁氏卻不能滅亡。」

袁買猛然抬起頭,雙目死死盯著袁譚,道:「事已至此,若是鄴城城破,陳文昭又豈會放過我袁氏一族?」

對於那些顯赫的世家而言,爭霸天下乃是一柄雙刃劍。

就比如弘農楊氏、潁川荀氏這樣的大族。

他們在天下之間聲威很高,只要沒有參與爭霸天下,哪怕輔佐的主公最終兵敗,至少宗族也能保全。

可像袁氏這樣的家族,一旦參與了這個霸天下的漩渦,兵敗之後再想保全家族,就非常困難了。

因為憑藉袁氏世代積累的威望,再加上雄踞北方這麼多年的影響力,恐怕沒有一個君主,能夠放任袁氏繼續存在下去。

袁譚眼中閃過一道決絕之色,道:「阿買若是將我殺掉,拿著我的頭顱投降秦王,至少可以保全性命。」

袁譚乃是袁氏現在的家主,如果袁買以胞弟身份弒殺兄長,必定名聲盡毀。

縱然袁譚敗亡以後,那些仍舊心向袁氏的舊部,卻也不會再效忠袁買,反而會對他深惡痛絕。

如此一來,此人對於陳旭再無任何威脅,陳旭就有理由讓袁買活著,袁氏一脈也能夠得以保全。

袁買聞言心中大駭,急忙跪伏於地說道:「弟絕對沒有這種心思!」

袁譚上前將他扶了起來,說道:「我知阿買沒有這種心思,可是為了家族能夠延續,你必須這麼做。」

鄴城城外,陳旭騎在戰馬上,臉上有了一絲疲態。

自從被人刺殺身中毒箭,陳旭身體就不怎麼好,特別是得知程昱病亡的消息之後,身體狀況更是每況愈下。

在外征戰這麼長時間,陳旭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嘎吱,嘎吱,嘎吱!」

忽然之間,城內傳出一陣喊殺聲,緊閉半年之久的鄴城城門忽然被打開了。

袁買帶著一彪人馬,手中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他從城內衝了出來,大聲喊道:「袁譚不知天命,抵禦朝廷大軍,已經被吾斬了。」

「我願將鄴城獻於秦王麾下,懇求秦王放過滿城百姓。」

「為大王報仇,休要走了袁買!」

就在此時,一陣喊殺聲從城中傳來,卻是袁譚親信正在追殺袁買。

袁買隔著老遠對陳旭大聲吼道:「還請秦王速速入城,助我掃清袁譚爪牙!」

陳旭見狀驚疑不定,卻又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他當即派遣趙雲領兵向城內殺去,又令龐德在後面接應,以防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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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2.第992章 覆滅在即

黃河北岸,袁譚雖然陳兵十萬,仍舊每日惶恐不安。

只不過,原本因為拿下兗州而氣勢正盛的關中軍,此時卻已經偃旗息鼓。

袁軍營寨之內,袁譚臉上帶著疲憊之色,面對關中軍強大的兵鋒,他感覺肩膀上的擔子很重。

「子遠,陳文昭這段時間,既不派人強渡黃河,又不前來叫陣,究竟在做什麼?」

許攸將近七十歲,就連鬍鬚都有些泛白,臉上的皺紋越加多了。

而且這段時間,他作為袁譚麾下的主要謀士,整個冀州安危都交在他身上,壓力也十分巨大。

至於沮授,此時卻不在黃河北岸,被袁譚派去抵禦帶病陳宮,上將張合也被派去抵禦張遼。

雖說這麼多年以來,袁譚也征辟了不少人才,可自從袁紹去世以後,袁氏聲威就每況日下。

很多有才華之輩,也看得出袁譚不是雄主,都不願意在冀州出仕。

故此,袁譚麾下除了袁紹留下來的班底以外,並無多少可用之人。

可袁紹留下的舊部,到了今日也是死的死,老的老,退隱的退隱,以至於整個冀州都陷入了人才匱乏的境地。

許攸皺眉說道:「兵貴神速,陳文昭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屯兵濮陽卻沒有絲毫渡河的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段時間,許攸身體也是越來越差,顫巍巍來到了地圖身旁,目光不停地圖上巡視著。

看了許久,許攸忽然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假如陳文昭派遣大軍,在此處將我等拖延下來。」

「他卻派遣輕騎從河東郡殺入魏郡,而後前來突襲魏郡後方,卻該如何是好?」

袁譚急忙來到地圖旁邊,看了一陣之後,也是臉色微變。

袁譚也頗為精通兵事,冀州魏郡與關中河東郡相鄰,除了一個太行山外,並無黃河阻攔。

許攸的想法雖然只是猜測,卻也很有可能發生。

一開始,陳旭興大軍攻打兗州,幾乎吸引了袁譚所有的注意力,導致他有些忽視了來自河東郡的威脅。

現在經過許攸提點一下,袁譚越想越感覺心驚肉跳。

審配此時卻是出言道:「魏郡以西有太行山脈橫亙,只要派遣少許士卒把守要道,縱然賊軍有十萬騎兵,恐怕也根本進不了魏郡吧。」

袁譚聞言先是一愣,仔細思索一陣也覺得有些道理,當即就有些猶豫不定。

說到底,袁譚的性格和袁紹非常相似,都有些優柔寡斷,有時候聽風就是雨,只要屬下有不一樣的意見,就有些拿不住主意。

許攸卻是說道:「縱然騎兵過不了太行山脈,步卒卻有可能翻山越嶺而來,不得不防啊。」

審配再次搖頭道:「子遠此言差矣,太行山脈如此險峻,除了那些本地獵戶以外,又有誰能越過我軍關卡,跋山涉水進入魏郡?」

「陳文昭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料想必有內幕。」

就在此時,一個親兵忽然走了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啟稟主公,斥候經過一段時間偵查,終於知道關中軍為何一直按兵不動了。」

袁譚聞言,急忙出言問道:「是何原因?」

親兵答道:「衛尉程昱病逝,秦王得知這個消息氣血上湧,導致舊傷復發昏迷過去,醒來之後一直身體不濟。」

「秦王病倒,關中軍人心惶惶,這才一直屯兵濮陽,而沒有任何後續動作。」

由於有黃河阻隔,並且雙方大軍都封鎖了交通,所以想要探查敵情非常困難。

這也是為什麼,陳旭明明已經病倒許久,袁譚直到今日才得知消息了。

袁譚聞言大喜過望,道:「真是天助我也,如今陳文昭病倒,關中軍人心惶惶,假如現在出其不意渡河突襲,必能殺得關中軍大敗而走。」

許攸、審配聞言全都大驚,急忙勸道:「主公不可!」

兩人對視一眼,終究還是許攸解釋道:「陳文昭雖然病倒,奈何關中諸將都是驍勇善戰之輩,更有田元皓、司馬仲達在彼。」

「關中軍兵鋒強盛,我方士卒卻大多都是新兵,戰鬥力地下。」

「如今佔據黃河北岸,依險而守尚且有些餘力,若是貿然渡河與關中軍交鋒,則必敗無疑。「

袁譚聞言心中不悅,卻也沒有出言反駁。

審配亦是出言勸道:「其實主公只需緊守黃河北岸,陳文昭派遣大軍來攻,每日消耗錢糧不計其數。」

「我等只要守住黃河北岸一段時間,關中軍定會因為缺糧不戰自潰,那個時候我等再渡河追殺不遲。」

眼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謀士,都是這般說法,袁譚只得依計行事。

太行山脈之中,一彪人馬臉上被塗得五顏六色,在深山老林中行走,個個健步如飛。

「嗷嗚!」

一陣狼嚎聲響起,這彪人馬當即忍不住嗷嗷大叫起來,朝著狼嚎的方向飛奔而去。

荊棘密佈的山林,卻好似根本沒有辦法阻攔他們,這些人就宛若山林中的寵兒一般,飛奔跳躍,好不歡快。

「嗷嗚!」

「嗷嗚!」

「嗷嗚!」

狼嚎之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一開始的底氣十足,反而顯得有些驚恐。

沒過多久,狼嚎聲就完全停息,那些臉上被塗得五顏六色的男子,抬著一具具狼屍回來了。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大漢,行走之間卻顯得有些吃力。

另外一個手拿鐵蒺藜骨朵,腰帶兩張弓,身材極為壯碩的漢子,卻是笑著說道:「兒郎們又打到了一批獵物,再努力一陣食物就夠了。」

看著眼前這個五溪蠻首領,大漢忍不住讚歎道:「無當飛軍果真是山林寵兒,這一路上,我龐德真是大開眼界啊。」

這個說話的大漢正是龐德,那個五溪蠻首領卻是沙摩柯。

陳旭聽聞程昱病逝的消息以後,自己也病倒了。

然而,陳旭卻始終沒有忘記攻打冀州之事,司馬懿就趁機獻計,讓無當飛軍越過太行山,直接殺入魏郡之內。

也許普通士卒,根本不可能穿越太行山脈,可司馬懿在幽州待過那麼長時間,對於這支由夷越勇士組成的軍隊,卻是知之甚詳。

這些人本就生活在山林之中,非常擅長山地戰,在普通人看來難以踰越的山林,對他們而言卻不是什麼問題。

由於這些人在山林中超凡的能力,大軍在越過太行山脈的時候,根本不用攜帶糧草,只需沿途打獵即可。

如此一來,後勤壓力也都完全消失。

龐德身為這次突襲魏郡的主帥,哪怕他勇武過人,可是一路行來,也感覺有些跟不上無當飛軍的步伐。

畢竟,他本就是一個騎將,並不精通山林作戰。

沙摩柯聽見龐德的誇獎,自然是高興異常,說道:「若是比起山林作戰,我族勇士敢稱第二,世間就無人敢稱第一。」

龐德也不出言反駁,只是微笑著頷首。

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稀稀拉拉照射在山林之內,龐德抬頭仰望天空,卻也很難看到白雲。

「也不知道,還需多久才能越過太行山脈,只希望這段時間莫要下雨。」

黎陽,乃是魏郡西南方向的一座縣城,也是冀州、司隸、兗州的交界點,又扼守黃河北岸,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只不過,黎陽西方乃是太行山脈,必經之道上都有冀州軍隊駐守,故此黎陽守將並不擔心來自於西邊的威脅。

至於南方又有黃河天險,而且關中大軍都屯兵濮陽,黎陽守軍除了每日巡視黃河之外,壓力一點都不大。

這一日,天色昏暗下來以後,黎陽守將派人在黃河北岸監視水面情況,他自己卻是回到城中睡覺。

快要接近凌晨的時候,黎陽守將居然聽到一陣喊殺聲,他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披掛完畢就走出了縣衙。

「殺啊!」

然而就在此時,城內已經火光沖霄,喊殺之聲震天。

「殺!」

一道大喝從遠處傳來,卻是龐德揮舞著手中大刀,橫衝直撞向著縣衙殺來。

有很多袁軍士卒,都被龐德率領的無當飛軍追殺。

「怎麼會有賊軍,怎麼會有賊軍?」

黎陽守將此時,也感到惶恐不已。

好在他也有些能耐,在驚慌過後當即大聲吼道:「休要慌張,休要慌張,向我靠攏!」

黎陽守將不吼還好,他這麼大吼過後,反而引起了龐德的注意力。

「兄弟們隨我衝鋒,殺了那員賊將!」

龐德帶著身後的夷越勇士,呼嘯著殺向黎陽守將,黎陽守將見狀心中大駭,也不顧收攏士卒,居然轉身就逃。

「懦夫!」

龐德見狀大怒,拿來一張強弓就朝著黎陽守將射去,哪怕如今正值黑夜,龐德還是一箭把黎陽守將射死。

「將軍死了,將軍死了,將軍死了!」

本來就被殺得節節敗退的黎陽守軍,看到主帥被殺之後,頓時驚慌的大聲叫了起來。

龐德聞言大喜,而後高聲喊道:「爾等主帥已經被殺,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經過半宿奮戰,黎陽城內的喊殺聲終於止息,龐德率領無當飛軍,將整個城池都控制住了。

不僅如此,龐德還派遣沙摩柯,突襲了黎陽城附近的黃河渡口,繳獲了不少船隻。

得到船隻以後,龐德當即派人渡河前去通知陳旭,他自己卻是兵分兩路,一路死守城池,一路死守渡口。

黎陽城南岸的白馬,早就隱藏了一支軍隊,當他們得到龐德攻下黎陽的消息以後,當即開始渡河。

白馬城內的統帥乃是張繡,他渡河進入黎陽以後,當即問道:「令明為何如此輕易就拿下黎陽?」

龐德嘆道:「只怪黎陽守將太過無能,如此緊要去處居然不謹慎防備。」

「除此之外,無當飛軍的驍勇也真是令人歎服,他們不僅爬樹厲害,利用撓鉤攀爬城牆居然也出類拔萃。」

「若是沒有他們的這種本領,想要拿下黎陽恐怕不會容易。」

張繡道:「無論如何,令明這次都立下了大功。」

袁譚得知黎陽被龐德拿下的消息,險些暈厥過去,當他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對於審配當即又吼又叫。

本來許攸已經猜測,關中軍可能從太行山突襲進入魏郡,不過審配信誓旦旦的說不可能,袁譚才沒有在那裡增加兵力。

如今黎陽丟失,黃河北方防線已經出現了一個缺口,關中軍北渡黃河勢不可擋。

想到這裡,袁譚就感覺心中恐懼,對於壞了大事的審配,自然是責備再三。

審配年齡較之許攸,還要大上一些,現在已經七十多歲,被袁譚如此責罵,居然氣急攻心昏死過去。

縱然之後醒了過來,也已經面容枯槁,沒過多久便吐血而亡。

袁譚得知這個消息以後,當即後悔不已,卻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盡自己最大力量進行挽救。

他讓審配兒子繼承其爵位,並且讓人將審配屍體運回鄴城,予以厚葬。

卻說陳旭得知黎陽被龐德拿下的消息後,當即盡起濮陽兵馬,前往白馬城,準備從此地渡河。

沒有了袁軍的阻攔,關中軍這次渡河非常成功。

當袁譚派遣大軍前來奪取黎陽的時候,關中軍已經渡過了黃河,雙方在黎陽以東二十里位置交戰,袁軍大敗而歸。

陳旭讓士卒們窮追猛打,將這支袁軍徹底擊潰,而後揮師東進,準備殲滅袁軍主力。

袁譚得知前鋒大敗的消息,又聽聞陳旭派遣大軍來攻,根本不敢與其交戰,連夜往鄴城撤兵。

趙雲統領兩萬騎兵,追上袁軍主力,大敗之,而後追殺三十餘里。

袁譚在親信的拚死護衛下,這才堪堪逃出生天,不過許攸由於年齡太大,逃跑過程中居然掉下戰馬,而後被踐踏致死。

袁譚大敗,冀州震動。

沮授本就帶病出征,在常山國和陳宮糾纏,雙方互有勝負。

可是聽聞這個消息以後,頓時感覺大勢已去,想起了袁紹臨死前的託孤,不由潸然淚下。

後聽聞審配、許攸身死的消息,更是心中悲痛,病情加重。

陳宮趁機設下計策,大破常山國的袁軍,王延領兵殺入袁軍主帥營寨,沮授不願被俘,自刎而死。

陳宮隨後迅速揮兵北上,與張遼前後夾攻張合。

袁軍接連大敗,早就士氣低迷,如今被雙方夾擊,頓時大敗虧損,張合兵敗被俘。

冀州袁氏,已經覆滅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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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1.第991章 痛失一臂

長安城內,陳旭的傷口早就已經癒合,只不過身體較之以往也差了許多。

典韋未能護住陳旭,心中一直自責不已,再加上年齡大了,上次吸取毒素也有一些影響,身體開始走下坡路。

程昱已經七十九歲,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哪怕華佗不停為他診斷,也都無濟於事。

程府之內,陳旭坐在程昱床邊,眼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仲德,你跟隨孤將近四十載,不知為我做了多少事情,一直勞心勞力。看到你今日模樣,我心中真的很難過。」

陳旭眼圈有些泛紅。

他和程昱之間,不僅僅是君臣這麼簡單。

由於程昱年齡較長,陳旭對於程昱,一直都是種亦師亦友的態度,也將其當成了真正的心腹。

看到程昱臥床不起,面容枯槁的樣子,陳旭又怎能不難過?

程昱卻是笑了兩聲,有些虛弱的話說到:「老朽不過是年齡大了,前段時間又不慎偶感風寒,料想過一陣子就好了。」

陳旭雖然知道程昱在安慰自己,仍舊強顏歡笑,說道:「那麼仲德就好生修養,你手中事物都交給阿武辦理。」

「他跟隨你這麼多年,完全能夠勝任你的職位。」

程昱聞言心中感激,他知道這是自家主公,在刻意培養自己兒子,好讓他繼承自己的位置。

雖然感動,可是程昱卻也沒有表露出來。

「主公,齊王病逝!」

就在此時,陳泰卻是闖了進來,滿臉喜色的對著陳旭說道。

陳旭、程昱二人聞言,在驚愕之餘都是大喜過望,程昱更是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主公修養幾年,雖然尚未恢復元氣,士卒們卻也可堪一戰。如今齊王病逝,正是主公大展拳腳之際!」

程昱臉色有些潮紅,精神也顯得有些亢奮。

陳旭擔憂程昱身體,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說道:「仲德切勿激動。」

程昱卻是大笑著說道:「此乃天賜良機,我又豈能不激動?」

……

公元220年春天,曹操病逝以後,陳旭兵分三路,起兵三十萬攻打袁譚,準備一戰覆滅袁氏。

第一路人馬主帥乃是幽州刺史張遼,鄧艾也被從遼東調往涿郡,二人統兵五萬攻打冀州中山國。

第二路人馬主帥乃是並州刺史陳宮,王延作為隨軍副將,騎兵八萬攻打冀州常山國。

第三路人馬由陳旭擔任主帥,率領關中文臣武將,出兵十七萬,從河內郡殺往兗州。

前兩路人馬都被冀州軍所阻,雙方大戰數場各有勝負,張遼、陳宮仗著兵力優勢,幾乎都是勝多敗少。

陳旭率領十七萬大軍,一路卻勢如劈竹,兗州郡縣望風而降,僅僅花費三月時間,就打下了整個兗州。

陳旭戰果如此輝煌,卻也事出有因。

兗州人口曾經幾乎被陳旭掠奪一空,直到今日尚且沒有恢復元氣,也就顯得有些荒涼。

故此,袁譚在兗州部署的兵馬,其實並不算多。

除此之外,袁譚麾下如今兵力有限,陳宮、張遼二人攻打冀州,拖住了冀州很多兵馬。

哪怕袁譚強徵壯丁,倉促之間也只聚集了十萬兵馬,來到黃河北岸準備抵禦陳旭。

可是憑藉著十萬烏合之眾,袁譚根本不敢渡河與關中軍交戰,一直在黃河北岸佈防,準備放棄兗州。

袁譚既然已經放棄兗州,兗州官吏自然不會拚死作戰。

再加上陳旭聲威震天,橫掃天下之勢不可抵擋,兗州官吏也都看得清局勢,自然也有著自己的打算。

故此,每當陳旭派遣軍隊前去攻打城池,尚未抵達之際,兗州官吏已經捧著印綬,出城迎接。

當然,兗州也有一些城池的官吏,乃袁氏死忠之輩,妄圖抵擋天兵,最終下場都不算好。

那些能力差點的官吏,雖然有心為袁譚盡忠,卻約束不了麾下將士,反而被麾下將士斬殺獻給關中軍。

另外一些忠於袁譚,而又有些才能的官吏,整合境內所有力量,仍舊未能抵擋太多時間,就已經城破。

也正是因為這些死忠的出現,才稍微拖延了一下,關中軍攻下兗州的時日。

這是一場滅國之戰,陳旭根本不會有絲毫同情,那些抵抗到底的官吏,就連他們家人也被牽連。

輕則全部發配,重則抄家滅族,最終使得兗州其餘官吏戰戰兢兢。

只不過對於那些投降的官吏,陳旭雖然有心更換一遍,卻也沒有這麼做,反而讓他們復領原職。

如此一來,這些投降的官吏,也就慢慢安下心來。

拿下整個兗州以後,陳旭與關中文武匯聚在濮陽城內,準備從東郡北渡黃河,而後拿下整個冀州。

就在此時,忽有斥候來報:「主公,青州、徐州、豫州境內曹氏兵馬調動頻繁,似乎有攻入兗州的意圖。」

陳旭得知情報以後,卻也並不著急,只是依照慣例召集麾下文武議事。

「曹孟德雖然去世,然而徐州境內人才濟濟,他們必定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很有可能會支援袁譚。」

「不僅如此,袁譚亦有可能向東吳求援,對於孫權我們也不得不防啊。」

關中謀士雖多,可程昱臥病在床,賈詡年齡老邁,李儒要幫忙處置長安內務,這次也只有田豐、周瑜、司馬懿跟在身旁。

只不過,陳旭這次準備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袁譚,謀士少點也並無大礙。

而且田豐、周瑜、司馬懿都是頂級謀士,關中諸將也都久經沙場,眾人對於拿下冀州,都有著很大信心。

田豐笑著說道:「這都在主公預料之中,根本無需擔憂太多。」

出兵以前,關中謀士都想到了這種可能,陳旭當即令徐賢、徐庶屯兵東吳邊境,擺出進攻架勢。

孫權得到這個消息,當即惶恐不可終日,哪怕袁譚派人前去救援,孫權也不可能出兵相助。

陳旭沉吟半晌,道:「孫權那邊自然不用太過擔心,然而曹昂有其父之風,我擔憂他會出兵相助啊。」

雖然依照陳旭的實力,並不懼怕二者聯合,然而若是能夠單獨對付袁譚,關中大軍必定可以勢如劈竹拿下冀州。

步步為營才是正理,只要袁譚滅亡,曹昂也就不足為懼。

周瑜說道:「主公其實根本無需太過擔憂,曹孟德身死,曹昂剛剛繼承徐州之主的位置,根基尚且不穩。」

「若非有所顧慮,主公這次攻伐的目標,可能就不是袁譚而是曹昂了。」

知道曹操去世的消息以後,關中文武分為兩派,一方認為應當趁著曹操去世這個機會,前去攻打徐州。

另一派卻認為,曹操雖然去世,徐州實力尚在,想要輕易滅掉曹氏並不容易。

而且青、徐兩州位於大漢東部,派遣大軍前去攻打並不容易,在這個過程中,還可能被三位諸侯形成包圍之勢。

更何況,就算消滅了曹氏,打下來的地盤也不好治理,那個時候陳旭境內疆域的防禦線,將會拉得很長很長。

相反,失去幽州以後袁譚勢力大減,如果能夠兵分三路先滅袁譚,北方就可以完全統一。

那個時候,不是諸侯包圍陳旭的疆域,而是陳旭包圍曹昂、孫權了。

經過激烈的討論,陳旭最終才下定決心先滅袁譚。

之所以這個時候發兵,乃是因為曹操病逝,徐州短期之內很難整合內部事務,給袁譚太大幫助。

如此一來,滅亡袁譚也將會容易很多。

陳旭道:「話雖如此,然而對於曹昂不得不防啊。」

周瑜笑道:「這有何難,只需主公給我五萬兵馬,定可保得主公沒有後顧之憂。」

陳旭急忙問道:「公瑾有何妙策?」

周瑜輕輕捋著鬍鬚,說道:「青、徐兩州雖然乃曹氏後方,然而豫州北部數郡亦是曹氏治下。」

「我若領兵五萬攻打豫州北部郡縣,曹昂必定以為主公準備雙線作戰,一舉滅掉他們雙方。」

「如此一來,曹昂只會派兵守住豫州北部郡縣,而不會出兵相助袁譚了。」

陳旭卻是說道:「郭嘉、荀攸、荀彧都非常人也,又豈會看不出公瑾計策?假如他們對於豫州北部郡縣不聞不問,反而前去相助袁譚,卻該如何是好?」

周瑜聞言大笑道:「假如曹孟德在世,自然會如此行事,可是如今曹昂掌權,他並沒有其父那種魄力。」

「而且曹操去世以後,曹氏內部短期之內必定有些不穩,縱然郭奉孝他們料到我的意圖,並且制定出正確戰略,也一定會有人不服。」

「曹昂若聽從郭奉孝等人建議,強行出兵相助袁譚,定會使得徐州境內一部分人心寒,他又豈會如此行事?」

陳旭聞言當即大喜過望,說道:「公瑾此言大妙,我就給你五萬兵馬,前去攻打豫州北部郡縣。」

周瑜聞言,亦是心中暗暗感動。

他乃一員降將,可是陳旭毫不猶豫就撥給他五萬兵馬,這種信任可見一斑。

不過周瑜也是聰慧之人,自然懂得該如何行事,當即說道:「若我一人領兵前去攻打豫州,恐怕力有不逮。」

「三公子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勇冠三軍,泰公子更是年少知兵事,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還請主公拜三公子為主帥,讓泰公子與我一同輔佐三公子,定能牽制住曹氏兵馬。」

陳旭心中微微一動,就知道了周瑜的擔憂。

雖說他相信周瑜的忠誠,可周瑜畢竟乃是降將,投降陳旭時間尚且不是很長。

如果讓周瑜就這樣領兵五萬,前去攻打豫州北部,難免會有人在背後向陳旭進讒言。

周瑜之所以讓陳艾、陳泰一同前往,並且讓陳艾為主帥,正是為了堵住他人口舌。

捋了捋鬍須,陳旭將目光放在了陳艾身上。

陳艾雖然今年剛剛及冠,卻已經長得虎背熊腰,武藝十分不凡,有其外祖父呂布的風采。

陳泰年齡稍長,在陳旭身邊歷練過後,也顯得沉穩了許多。

如果派遣他們兩人領兵五萬,又有周瑜相助的話,縱然郭嘉智謀過人,也不會出太大問題。

念及於此,陳旭當即說道:「既然如此,就讓阿艾為主帥,公瑾為軍師,阿泰為參軍,起兵五萬攻打豫州北部郡縣吧。」

三人轟然領命,陳艾、陳泰兩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光芒。

不過陳旭卻暗中叮囑陳艾,此次出征雖然他是名義上的主帥,不過凡事都要聽從周瑜之言,不可妄自行事。

陳艾對於自己父親的話,自然不敢違逆,他也知道自己缺乏歷練,當即全都應允下來。

故此,哪怕這次出征的主帥,名義上乃是剛剛及冠的陳艾,實際上卻是周瑜。

陳艾領兵五萬殺向豫州,曹昂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果真如同周瑜預料那般,內部產生了劇烈的分歧。

最終為了穩定內部,曹昂還是放棄了救援袁譚的計畫,反而派遣軍隊前去死守豫州。

……

濮陽的夏季,顯得有些炎熱。

自從周瑜離開以後,陳旭就派遣大軍準備北渡黃河,然後拿下整個冀州。

奈何袁譚守衛甚嚴,關中軍卻始終沒有什麼突破,一直被拖延在了黃河南岸。

對於眼前的戰事,陳旭並沒有太大擔心,田豐與司馬懿也早就定下了計策,所以陳旭才有閒情逸致,在濮陽城內漫步。

不知不覺間,陳旭已經帶著典韋,來到了濮陽城門口。

這個時候,陳旭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有些失神的看著濮陽城門,回想起了往事。

當年,陳旭就是在這裡救下徐賢,並且得罪了張其。

到了後來,陳旭也是挾持著張其父親,在這裡大開殺戒,擊斃十幾人揚長而去。

後來黃巾起義爆發,陳旭也是在這裡充當義軍首領,屢次擊敗黃巾軍的進攻。

及至後來被人陷害,官兵統領吳烈也是在這裡反水,殺掉豪強私兵幫助陳旭脫身,然後自刎而死。

這個城門口,陳旭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記憶。

「哎!」

想著想著,陳旭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主公,主公,主公,衛尉病逝!」

陳旭轉過頭去,看見了姜維焦急的面容。

聽完他的話以後,車奴當即心中大驚,急忙問道:「你說什麼?」

姜維氣喘吁吁的說道:「衛尉程昱病逝!」

陳旭驟然聽見這個噩耗,當即忍不住痛哭流涕,而後大聲叫道:「孤痛失一臂矣!」

言畢,陳旭只感覺血氣上湧,居然舊傷復發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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