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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冰雪塵,男,湖北 - 襄樊,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穿越東漢末年的陳旭,他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在這個世家林立的時代,他本來只想讓自己家人生活得更好。
  然而,天不遂人願,被壓迫的陳旭,最終憤然投奔注定失敗的黃巾軍,譜寫出另外一段歷史。
  在血與火的歷練中,他由一個悲天憫人之輩,逐漸蛻變成為一代梟雄,以及戰無不勝的軍神。

【其他作品】:《春秋儒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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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入漢末


從床上起來,陳旭看著家中一貧如洗的茅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楚,他才知道這並非做夢,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光合5年。

他現在身處濮陽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落,由於東郡太守橋瑁,為人正直、體恤百姓,陳家村雖然不太富裕,倒也可以勉強餬口。

陳家村之人,自稱是大漢開國丞相陳平的後人,至於到底如何,卻無從考究。

然而東郡東武陽的名士陳宮,的確與陳家村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據說曾經還來過陳家村,論起輩分,還是陳旭叔父。

陳家村早已敗落,收成不好的話,生存就比較艱難了,若是遇上大病,無異於雪上加霜,眼前陳旭就是一例。

拍了拍腦袋,陳旭苦笑了一聲,走到門外。

看著水缸裡面那個濃眉大眼、滿頭長發的倒影,陳旭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總體來說,這具身體的確不錯,年僅18歲,身高已經有一米七八,對於古人而言,這樣的身高已經非常罕見了。

由於年齡不大,鬍鬚還沒有長出來,陳旭方方正正的臉龐,雖然不是非常英俊,卻也十分耐看。

特別是那雙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連陳旭自己都有些陶醉在裡面了。

不得不說,這個擁有後世遊戲宅男靈魂的人,神經還真不是一般的粗。

「大兄,你可算醒了,阿翁都快擔心死了。」

正在陳旭對著水中的倒影發呆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旭轉身,只見一位身長一米八的少年大步跨來,粗獷的臉上滿是激動。

看著眼前的少年,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陳旭澀聲說道;「阿虎?」

長時間躺在床上沒有說話,使得陳旭的聲音有些沙啞。

見到陳旭問話,陳虎忙不迭的點了點腦袋。

陳旭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想起眼前少年就是他這個身體的堂弟,也姓陳,相傳他出生的時候,山中虎嘯之聲不絕於耳,因此取名為虎。

和陳旭一樣,陳虎少有勇力。

往常本村與鄰村爭水源時,雙方大打出手,陳虎父親被打傷,當時年僅十六歲的陳旭、陳虎帶著村中少年,將鄰村的男人盡數打翻在地,從此二人聞名鄉里。

就連兼任裡魁的老村長,對於二人也十分看重。

相比於陳旭的冷靜、講理,陳虎則是一個不擇不扣的莽夫。他脾氣爆烈,性格衝動,動不動就要出手打人,所以鄉人大都對他非常畏懼。

當年要不是鄰村的王延委曲求全,低聲下氣向陳虎賠罪,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與陳家村爭水源,陳虎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打傷他父親的那些人。

陳虎的造型也比較雷人,高大的身材,加上滿臉的橫肉,以及袒露在外面黝黑的胸毛,一下子就讓陳旭想起前世電視中,李逵刮光鬍鬚的模樣。

強行忍住想笑的衝動,陳旭有些嫉妒地看看了陳虎的胸前,那些充滿男人味的胸毛。

考慮到這個時代,自己的身體亦是非常強壯,陳旭心中這才平衡了許多。

其實早在三天以前,陳旭就已經鳩佔鵲巢,來到這個時代。然而這具身體那龐大的記憶,卻讓他整整花了三天時間,才初步融合。

因此這些天,他雖然一直昏迷不醒,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卻是全部了然於胸。

這具身體的陳旭,是一個大孝子,他母親前些時間過世,之後他就整日痛哭。氣急攻心之下,居然昏迷了過去,一直昏迷了一個月,這才使得後世的陳旭三天前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

陳旭父親三年之前就因病去世,之後一直受到陳虎家很多恩惠。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他的叔父散盡家財、遍訪醫工,仍然沒有救醒陳旭。

村中亦有很多人出手相助,然而各家都不富裕,能拿出來的財物亦是不多,根本無法支撐昂貴的醫藥費。

眼見陳旭已經昏迷了一個月,陳叔心急如焚,就想要賣掉家中田地,好給陳旭治病。

陳旭叔母雖然疼愛陳旭,但是卻堅決反對賣田。

她說,給大郎看病已經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若再把田地賣出,以後只能成為大戶人家的佃戶。

因為賣田地的事,陳父與陳母已經吵過幾次架。

陳旭的靈魂雖然已經換了一個,但是這具身體留給他的本能,對於田地有著近乎偏執的執著,再加上所得的記憶,更是讓他知道了田地對黔首的重要。

聽到叔父為了救他要賣掉田地,陳旭非常感動,他靈魂雖然換了一個,然而這具身體對於陳父,卻有著非常濃烈的孺慕之情。

感動之餘,陳旭又有些驚慌,這畢竟不是他以前所處的時代,在這個時代,百姓若沒有了田地,以後連生存都有很大困難。

失去田地的百姓,運氣好點的可以成為佃戶,收成好的時候亦可勉強餬口;假如遇到天災**,收成不好,就只能賣身成奴。

還有些沒有田地的老弱病殘,大戶人家不願收為佃戶、也不願買來當做家奴,只好成為流民。

被餓死,就是大多數流民的歸宿。

陳旭雖然想出言反對,奈何一直在融合這具身體的記憶,無法清醒,也只能在心裡暗暗著急。

少年過來,一把抱住陳旭,聲音有些哽咽:「大兄,伯父剛過世三年,不成想伯母也在前些天去世,就連大兄你也病倒,一昏迷就是一個月。」

陳虎雖然力氣過人,脾氣爆烈,性格衝動,然而對於陳旭,卻是非常敬重。

鄉中大多數人都非常懼怕陳虎,然而熟悉他的人,卻知道陳虎非常善良、可愛。他雖然面相凶惡,但是只要不惹到他,他也從來不會主動招惹別人。

孝道,是漢代非常看重的東西,哪怕是陳虎也不例外。在家中父母、族中長輩面前,他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絲毫不敢大聲說話。

見到陳虎真情流露,陳旭亦是非常感動,摸了摸陳虎那比自己還高的頭,輕聲說道:「我現在沒事了,阿虎別擔心。」

單純的人總是會真情流露,陳虎剛剛還兩眼含淚,聽到陳旭說沒事,當即破涕為笑。

貌似突然想起了什麼,陳虎猛力一拍陳旭的肩膀,大聲叫道:「毀啦,毀啦!阿翁為了給你看病,要去賣地呢!」

感覺到肩膀上至少傳來四五十斤的力氣,陳旭不由呲牙咧嘴,暗想這個陳虎總是咋咋呼呼的,下手不知輕重。

『毀啦』是濮陽方言,也是陳虎的口頭禪,就是『糟糕』『不好啦』的意思。

每次一遇到什麼事,陳虎就會拍著別人的肩膀,大聲叫著『毀啦』『毀啦』,被他拍的人往往都是苦不堪言,是真的『毀啦毀啦地』。

看到陳旭蒼白的面龐,還有那呲牙咧嘴的模樣,陳虎這才想起陳旭剛剛醒來,還是病人,發現自己用的力氣太大之後,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

憨聲一笑,陳虎搖頭晃腦地說道:「忘了大兄剛剛醒來,以前我這麼用力拍你,你可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自從你暈倒以後,我再也沒有拍人拍得這麼舒服了,其他人真不夠意思,一見到我要拍人,轉身就跑。」

似乎想起了寂寞的往事,陳虎嘆息一聲,那憂鬱的神情,那粗獷的模樣,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還好陳旭在後世看過各種搞笑的電視,才強忍住沒笑。

白了這個莽漢一眼,心中有些無語,拍人肩膀,就用四五十斤的力氣,哪個受得了?傻瓜才不跑呢。

他自己卻完全忽略了,以前陳虎拍陳旭的時候,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可是從來沒有躲避過。而且每次被拍完肩膀,還十分得意的享受著眾人那種高山仰止的眼神。

陳旭沒有過多的墨跡,也用力拍了拍陳虎的肩膀,道:「而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阻止叔父賣地,我們不要繼續在此耽擱了。」

陳虎雖然看似粗獷,卻不愚蠢,知道田地的重要性,就隨著陳旭向家中走去。

兩人還沒進門,就聽到有爭吵之聲傳來。

「大兄只有大郎這一點骨血,若是再遭遇不測,我死去以後如何面對兄長。」

一道憔悴的女聲傳來,隱隱夾雜著哽咽:「君既知九泉之下無法面對大兄,可知更無法面對陳家的列祖列宗?」

「我等散盡家財、遍尋本地名醫都不能讓大郎醒來,大郎但凡有一絲希望醒來,莫說賣掉田地,賤妾就是賣身成奴亦何足惜?」

「若賣掉田地大郎仍不醒來,二郎就是陳家唯一骨血,沒有了田地,即使不成為流民餓死,也難保不會成為大戶人家的家奴,你難道要讓列祖列宗看著我們陳家世代為奴?」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正欲邁進家門的陳旭、陳虎兩人心中皆是一驚。

陳父怒聲罵道:「賤人,你竟敢詛咒大郎醒不過來?莫以為我平常放縱與你,你便可以肆無忌憚。今日我便告訴於你,哪怕陳家世代為奴,我也要救大郎,你再敢阻攔,我便將你逐出家門。」

聽到這裡,陳旭已經淚流滿面,直接推開房門,高聲喝道:「叔父不可!」

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之中,陳旭知道,叔父、叔母向來相敬如賓。

叔父為人惇厚,幾乎從不發怒;叔母雖為農婦,卻勤儉持家、賢淑知禮,卻不想叔父今日為了自己動手打了叔母。

如今這具身體的靈魂雖然換了一個,陳旭心中仍是感動不已。

「既來之,則安之。我既然佔據了這個身體,以後就是陳家村的陳旭,漢末亂世將臨,我一定要博取功名,報答叔父、叔母的大恩!」

陳旭握緊拳頭,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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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人


家中的一場風波,終於在陳父低聲下氣的道歉中平息。

兩漢時期,雖說因儒家思想的緣故,女子的社會地位普遍較低,但是作為中國封建社會的初期,人們對女性的態度還是十分寬容的。

特別是在貧窮的普通家庭,《漢書‧食貨志》記載:「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可見漢代女性也是那個時代的主要勞動力。

因此,陳父向陳母道歉,倒也並非無稽之談。

見到陳父侷促不安的樣子,想到他平時對自己的好,陳母心中不由一軟,再加上她素來賢惠,丈夫既然如此唯唯諾諾,她也不會過分抓住不放。

站直身體,陳母正色說道:「君乃一家之主,妾妄自干涉君之決定,自是妾之過錯,然田地乃家族生存之根本,如何能夠輕易賣去?」

陳父看到陳母的臉色,就知道她原諒了自己,心中鬆了一口氣,點頭哈腰地說道:「小君所言極是,日後我定然絕口不提賣田之事。」

作為一個男人,在家中這種表現,陳旭雖然在心中暗暗鄙視,但這人畢竟是疼愛他的叔父,他的鄙視也不敢在臉上顯露出來。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解決,陳旭頓時感覺飢餓難耐,臉色亦是更加蒼白。

陳母細心,看到面如金紙的陳旭,連忙讓陳旭先到床上休息,而後吩咐陳虎去殺雞。

陳旭卻不知道,為了給他看病,陳虎家將報曉的公雞已經賣掉,只剩下一隻老母雞。如今老母雞被殺掉,陳虎家中除了幾畝田地,真的是一貧如洗了。

聽到要殺雞,陳旭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但是融合了這個身體的記憶,讓他知道一隻老母雞,對於一個普通百姓家庭的重要性,當下連聲阻止。

「一隻雞而已,大郎莫要阻攔,養好你的身體要緊,等你以後出息了,給叔父買幾百隻老母雞就行了。」

陳父此時徹底放下心來,板著一張臉,顯得頗為嚴肅,開始在陳旭面前裝大方,顯擺長輩威嚴。

但他的話又讓人啼笑皆非,好像在他眼中,買上幾百隻雞就算有出息了一般。

「噗嗤。」

陳母忍俊不禁,白了陳父一眼,當即出去幫忙殺雞。

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這具身體躺在床上一個月,這些天每天只能以流食度日,醒來放鬆以後,頓時感覺飢腸轆轆。

殺好雞,陳虎便被陳母趕出了廚房,讓他進來陪著陳父、陳旭閒聊,只剩陳母一人在廚房張羅做飯。

陳母認為,『君子應當遠庖廚』,她雖說是一介農婦,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出息,所以不願陳虎在廚房幫忙做飯。

雖說在普通家庭之中沒有那麼多講究,但還是有很多家庭不願讓自家男子做飯,特別是對自己子孫期待較高的家庭,他們都想自己的子孫有所成就,不想因為做飯的事,讓家中男子不『君子』。

其實,『君子遠庖廚』指的是一種不願殺生的心態,講究君子當仁義,需要遠離宰殺雞鴨的廚房。

但是普通百姓家哪裡懂那麼多?在他們眼中,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要成為君子,就不能到廚房做飯。至於讓陳虎殺雞已經相當於『庖廚』之事,陳母卻渾然不知。

不多時,一鍋燉好的雞便端了上來,漢代的飲食相對於周時雖說大有改進,但是對於普通家庭而言,飯菜的製作方法仍然十分簡單。

陳旭跪坐在案几前,感覺頗不習慣,前世的他就對古時的跪坐禮儀感到十分驚訝,但是入鄉隨俗,再加上這具身體的本能,跪坐倒並不是太難接受。

雞是用水煮的,加了少許鹽,一大碗熱騰騰的粟米,吃在口中也顯得頗為粗糙。

陳旭看著陳父、陳母、陳虎三人,都是只顧吃碗中的粟米,對於案几上的雞肉卻不聞不問。只有陳虎偶爾偷偷看幾眼案上的雞肉,然後吞了吞口水。

這個莽漢的一些小動作,自然逃不過陳旭的眼睛,他不禁為陳虎的可愛感到好笑。

放下手中的碗筷,陳旭正色說道:「四人同案,案上有肉,只我一人食之,如何能夠下嚥?若叔父、叔母、阿虎不吃,旭絕不動箸。」

當下,陳旭昂然跪坐於案前,不再言語。

原來的陳旭義氣深重,但凡有人相求於他,只要力所能及,陳旭絕對會竭力相助。

更兼他為人至孝,前些天他母親過世,陳旭就因悲傷過度而昏迷過去,這才讓後世的陳旭鳩佔鵲巢。

因此,陳旭在鄉間的名聲極好,很多人願意與他交往。

融合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後世的陳旭彷彿在這個時代又經歷了十八年,不管是言語還是心性上,都受到了很大影響。

眼看陳旭跪坐不動,陳母忙出言勸到:「大郎,你大病初癒,這隻雞本來就是給你補身體的,我們無災無病,如何能吃?」

陳父亦是相勸,只有陳虎眼巴巴地看著案上的雞肉。

陳旭也不答話,只是跪坐不語。

見勸說無效,陳母嘆息一聲,說道:「哎,大郎脾氣你們也知道,我們不吃,他絕不會獨食,大家還是一起吃吧。」

家中的女主人都發話了,陳虎自然不會客氣,笑嘻嘻地夾了一塊雞肉,放到陳父碗裡,然後又給陳母夾了一塊。

見到這一幕,陳旭並不驚訝,陳虎雖然貪吃,有時過年,甚至會厚著臉皮去搶小朋友的東西,但是卻十分孝順。

……

吃過飯後,休息了一會,陳旭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心中驚異不已。躺在床上一個月,只吃一頓飯就能恢復到這種程度,簡直不可思議。

而後陳旭帶著陳虎去了縣城裡面,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賺錢的工作,好給家中改善生活。

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中得知,陳旭一家受到陳父太多的恩惠,這種恩惠直叫陳旭無以為報,他現在只想掙點錢改善一下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

濮陽位居兗州,乃東郡首府,這裡有衣著光鮮的達官貴人,也有衣不蔽體的平民百姓,路上車馬川流不息,顯現出一番病態的繁榮。

士族子弟頭戴高冠,腰懸佩劍,行走之間,龍行虎步。

偶爾還能看到個別頭戴綸巾,手拿羽扇的名士,過往之人都會尊敬的看著他們。

羽扇綸巾,並非是諸葛亮的專利。東漢時期,但凡名士,很多人都是這種打扮,這也代表著一種潮流。

突然之間,一位面色威嚴、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出現,路人們紛紛讓道,臉色崇敬地看著這人。

陳旭從記憶中得知,這人正是東郡太守橋瑁,他為人正直、體恤百姓,再加上出身不凡,因此深得東郡百姓、士人愛戴。

然而,橋瑁雖是東郡太守,卻處處被人掣肘。

濮陽張家,乃是十常侍之一張恭的親戚,勢力極大,素來為禍鄉里。

就連很多郡中官吏都投在張氏門下,每次張氏做出違法之事,就有官吏幫他們打掩護。

橋瑁雖然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這就使得他東郡太守的官職,有些名不副實。

上流人物之間的爭鬥,對於現在的陳旭而言,還是太過遙遠,現在的他只想找份工作。

然而,東漢末年流民極多,大戶人家招攏佃戶、蓄養家奴更是司空見慣,大多都不缺少人,更兼家奴忠心可靠,一般也不會對外招募人手。

陳旭與陳虎在市集上轉了半天,除了少數幾個商舖招募賬房先生,並未找到其他工作。

但是作為後世大學生的陳旭,卻不認識漢代的字,想要當賬房先生,卻是不成。

眼見天色漸晚,陳旭只好帶著陳虎出城,朝家中趕去。

至於賺錢之事,只能以後再說。

陳旭從來沒有一刻,擁有如此強烈學習的願望。他深知,在這個亂世,若不能識文習字,武藝再高,也只能做一個衝鋒陷陣的莽夫

「阿虎,我想讀書習字,不知可有方法?」

現在是光和五年,陳旭雖說對漢代的年號不太熟悉,但是作為一個後世經常玩三國遊戲的宅男,也知道光和五年離亂世不遠,漢末黃巾起義、群雄割據、豪傑並起的時代即將來臨。

他雖然有遠超這個時代幾千年的知識,但是這世的陳旭只是一介布衣,甚至不認識幾個大字。

在這個士族、豪強勢力極大的時代,以他的背景,想要揭竿而起、割據一方,無異於痴人說夢。

陳旭只希望能夠尋到一位明主,在其帳下混個一官半職,好讓陳氏一族在亂世中得到庇護。

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陳虎面露難色。對於平民百姓而言,想要讀書習字,真如鏡花水月一般,很不真實。

「大兄,我們家中沒有書籍,也請不起先生,想要讀書習字真的非常困難。」

陳旭聞言不由嘆了一口氣,這個時代的書籍非常珍貴,只有一些大家族才有藏書。

普通百姓讀不了書無法做官,士族、豪強卻人才輩出,長久下來,強、弱兩個階級的對比愈加明顯。

陳旭拍了拍陳虎的肩膀,突然豪氣的說道:「無妨,大兄我以後如果有出息了,一定收集很多書籍,讓咱家的每個孩子都能讀書習字。」

「我相信大兄能夠做到。」

陳虎崇拜的看著陳旭,兩人雖說年齡相仿,但是陳旭無論是在武力、還是為人處世上,都是陳虎學習的對象。對於陳旭能否做到,陳虎沒有一絲懷疑。

他雖然只是一介莽夫,卻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若是有可能,他也不願成為大字不識一個的莽漢。

兩人相攜向城門走去,這時有很多人從城外走來,幾個守城的郡國士卒,懶洋洋的聊天打發著時間。

城門口,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在一邊玩耍,他們互相追逐著,居然剛好跑到馬路中間。正在此時,只見三騎向城內呼嘯而來。

眼見就要撞上兩個小孩,陳旭來不及他想,大喝一聲,大鵬展翅般向城門口奔馳而去。

三匹馬被陳旭的喝聲所驚,紛紛在離兩個孩童兩米處止步、揚蹄嘶吼。

陳旭趁機來到兩個孩童面前,將他們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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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虎之勇


陳旭的大喝,雖說抵不上張飛在長阪坡的威風,但也令眾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過了半晌,眾人才恢復過來,陳旭抱著的兩個孩童,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聽到孩子的哭聲,照看孩童的老婦才回過神來,跑到陳旭面前,抹了把眼淚就要跪下來給陳旭道謝。

陳旭嚇了一跳,放下兩個孩童,連忙扶住老婦,說道:「媼媼如此可是折煞我也。」

老婦雖然被陳旭扶住,但是執意要下拜,老淚縱橫地說道:「多謝壯士救下我的孫子、孫女,若非壯士,我們徐家可真是要絕後了。」

然而,受長者跪拜,陳旭怎肯答應?陳旭用力攙住老婦,堅決不肯受她一拜。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騎馬之人安撫住了受驚的馬匹,縱馬過來,提起馬鞭就往陳旭打來。

陳虎此時正好趕到,看到有人膽敢用馬鞭打陳旭,不由大怒,虎目一瞪,一把抓住飛來的馬鞭,用力一扯,將馬上的人扯了下來,然後甩出四五米遠。

馬上之人墜馬,痛呼一聲,然後大聲罵道:「賤民,先讓我愛馬受驚,然後又讓我墜馬,今日不把你們弄死,我張其以後在東郡還有何臉面混下去?」

陳旭聽到被拉下馬的人是張其以後,臉色一變。

張其一家是十常侍之一張恭的親戚,素來作惡多端、橫行鄉里,就連東郡太守都不敢動他們張家。

如今陳虎把張其摔得七葷八素,可真是惹下了大禍。

光和五年,正是十常侍把持朝政之時,他們的勢力之大,就連士族、豪強,以及外戚大將軍何進都要忌憚三分。

他們一方面大肆賣官,收斂錢財,另一方面,派遣族中子弟,在各個州郡為官、置辦家業。

這些人全都招攏家奴、蓄養死士、欺男霸女、強買土地、勒索商人,甚至連一些士族、豪強都被宦官家人欺辱。

士族們的利益受損,就與宦官發生黨爭,最後卻落得個『黨錮之禍』的下場,很多有名的士大夫遭受牽連,就連橋瑁的族父橋玄亦是如此。

這也是為什麼橋瑁雖然痛恨閹黨,卻不敢對張家下手。

陳旭深知這個時候閹黨權勢滔天,不想惹麻煩,正在想著如何才能跟張其緩和關係,卻不想張其的話惹怒的一旁的陳虎。

陳虎性情爆烈,一根筋,見張其罵他,當下大怒,罵道:「就你這信球的熊樣,也敢威脅乃翁?」

『信球』是『白痴』的意思,『乃翁』在這裡也是罵人,是『你父親』的意思。陳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向張其,想要揍他。

張其的兩個隨從,見到自家主子被摔在地上,大驚失色。正惱怒間,看到行兇之人居然還不甘休,當下心中大怒。

往常都是他們欺負人,何嘗被其他人欺負過?況且今天被欺負的還不是他們,而是自家的主子。

正所謂『主辱臣死』,他們兩人輕踢馬腹,抽出長刀就殺向陳虎,想要打殘了陳虎。

陳旭見狀,大吃一驚,急聲喊道:「阿虎小心。」而後想要前去幫忙。

奈何張其的兩個隨從,動作太快,一下子就來到陳虎面前,口中還大聲罵道:「七孫(方言,罵人的話),休要張狂!」

陳虎正要去修理罵他的張其,看到居然有人敢來攻擊他,還出口傷人,當下兩眼赤紅。陳旭遠遠看到,暗叫不好,每次陳虎兩眼赤紅,就是失去理智的時候。

果然,張其兩個隨從駕馬,一左一右攻向陳虎,陳虎卻也不躲閃,直挺挺地迎了上去。

陳旭彷彿看到陳虎被馬撞翻,馬蹄踏過他的身體的樣子,當下目眥欲裂,大聲喊道:「賊子敢爾!」

人馬交錯,人仰馬翻。

陳旭生生止住了腳步,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一幕。

只見陳虎一個側身,一把將張其的一個隨從拉下馬,而後抱住奔跑的馬脖子,居然將它掀翻在地。

這匹馬被掀翻在地,口中發出一聲聲悲鳴。

另外一個逃過一劫的隨從,勒馬回看,嚥了嚥口水,畏懼地看著眼前一幕,不敢再縱馬向前。

陳旭知道陳虎神力過人,卻沒想到居然到達這種程度。

既然陳虎沒事,陳旭心中自然鬆了一口氣,看到這一幕,他卻感覺身上卻有些熱血沸騰。

雖說陳虎神力驚人,但是空手把奔跑中的馬掀翻在地,也耗費了不少力氣,眼中的紅芒退去,撿起張其那個摔倒在地隨從的刀,惡狠狠地盯住三人,滿臉殺氣。

張其這時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又搖了搖有些暈眩的頭,看到陳虎殺氣騰騰的樣子,心中大駭。

這時,陳旭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抓住陳虎的手,說道:「阿虎,冷靜點。」

陳虎重重『哼』了一聲,扔掉手上的刀,盯著那個在地上呻吟的人,罵道:「你這信球敢罵我七孫,若不是大兄阻攔,今日定讓你知道我陳虎的厲害。」

那個摔在地上的隨從,哪裡還敢言語,撿起兩顆被摔掉的牙齒,『嗚嗚』的點頭應了兩聲。

非常滿意那人的表現,陳虎指著張其,趾高氣昂地說道:「你,是不是還要弄死我?」

張其見到陳虎如此生猛,怎敢再出惡言,連忙說『不敢』。

陳旭心中非常糾結,沒有說話。

通過這個身體的記憶,他知道張其此人睚眥必報。

既然已經結怨,雙方幾乎再無緩和的餘地,二人今日縱然安然離開,也難保張其日後不會報復。

腦海中閃現出無數念頭,最後覺得只有殺掉張其,然後逃逸轉移張家的注意,才能避免給叔父、叔母帶來麻煩。

這個時代的陳旭義氣深重,有任俠之氣,後世的陳旭受這具身體的影響,再加上知道亂世將至,十常侍的滅亡已成定局,於是惡向膽邊生,眼中寒光閃爍,就要準備動手殺人。

但是他畢竟擁有來自後世的靈魂,雖然以前也渴望能夠快意恩仇,但是後世的道德觀,卻讓他無法下手。

況且就算殺掉張其,也不能保證張家不會報復陳虎的父母,一時間,陳旭猶豫了。

張其的另外一個隨從,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看向陳虎的眼神,仍然露出畏懼之色。

但是當他看清陳旭的臉,以及陳旭身上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殺氣時,頓時心中一凜。

陳旭在兩年前與鄰村爭鬥時嶄露頭角,早已聞名鄉里,更兼他勇力過人、喜好結交遊俠,是以他在濮陽境內為眾人所知。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張其的兩個隨從對於濮陽的名人大都認識。

他們才開始沒有注意,現在仔細看來,才知道眼前一臉病容的人,比剛才徒手掀翻馬匹的莽漢更難惹。

而且看陳旭的模樣,可能已經起了殺心。

畢竟張其的名聲實在不好,但凡有人得罪他,一定會遭受報復,而且剛才張其還吆喝著要殺掉陳虎。為了以絕後患,難保陳旭不會將張其格殺在此。

想到陳家兩條大蟲的名聲,此人心中有些發虛,但是為了自家主子著想,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對陳旭重重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陳家大郎,久仰了。」

「大郎、二郎英雄年少,聞名鄉里,某與我家主人聞名久矣,恨不能一見。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話畢,此人就跑到張其面前,隱秘地向他打了一個眼色,而後拉起張其,前來向陳旭施禮。

張其出城遊玩,只帶這兩個家奴,可見對他們的信任。

他也不是愚蠢之人,見過陳虎的本事,又看到自家家奴打的眼色,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張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陳旭作了一揖,真誠地說道:「大郎、二郎之勇,某嘗聞之,若今日早知大郎、二郎在此,某絕不敢如此冒犯。」

陳旭看著態度轉變的倆個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對方心懷鬼胎,若是陳旭仍然惡言相向,不免惹人笑料,當下也是回禮。

「方才不知是張家少爺,族弟阿虎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陳旭並非莽夫,若此事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也不錯。

拉了陳虎一把,陳旭叱道:「衝撞了張家少爺,還不過來賠罪?」

陳虎聞言,自是滿臉不願,一雙虎目,惡狠狠地盯著張其。

張其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說道:「豈敢!豈敢!此事我等衝撞在先,怎敢讓二郎賠罪?兩位若是不棄,不如到我莊上一聚,我也好準備酒席,向兩位壯士賠罪。」

去他莊上,豈不是羊入虎口?陳旭自然不會同意,出聲推遲道:「張家少爺盛情,我等本不該推遲,然天色已晚,恐家中親人掛念,我等還是改日再去。」

……

一場風波,就這樣化解了。陳旭不願去,張其自然不會強求,只是在離開的時候,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待張其離開,陳虎不滿地說道:「大兄,張其那廝一看就是有錢人,他請吃飯,絕對少不了大魚大肉,為何不去?」

陳旭還沒有答話,老婦就帶著兩個孩童走了過來,要給朝陳旭下拜,陳旭不肯,最後想出了個折中的辦法,受了兩個孩童一拜。

「壯士既然想吃魚肉,老婦家中雖然沒有多餘的錢財,也能請二位前去大吃一頓,還請二位恩人莫要推遲。」

陳旭見老婦與兩個孩童身上的衣著都不甚好,自然不肯讓他們破費,推遲不去。

陳虎雖然貪吃,卻也尊敬老人,知道窮人家生活不易,也不肯去。

老婦再三邀請二人,見兩人執意拒絕,才讓兩個孩童向陳旭、陳虎磕了一個頭,方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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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富貴馬上取


回到家中,兩人怕家中二老擔心,也沒有把白天的事告訴他們。

吃過晚飯,陳旭一人呆在屋裡,細細思量著白天發生的事情,尚未思量出頭緒,就聽得敲門聲響起。

打開房門,只見陳虎領著一位少年進屋。

少年身高一米七二,臉色白淨,相貌頗為不凡,眼中偶爾透出狡黠的光芒,以及那麼一絲絲的猥瑣。

從記憶中陳旭得知,此人名為陳靜,年方十七,好遊俠,多有謀略,素懷大志。

說是好結交遊俠,其實陳靜結交的很多人都是些地痞流氓。

這所謂的遊俠都是一些年輕人,他們崇拜那些名揚天下的大俠,常以遊俠自居。但是平常沒事卻喜歡打架鬥毆,調戲寡婦。

陳靜開始出名,是在他12歲那年。

陳家村以北八里地處,有一個李家村,村中有一位寡婦,生那個嬌俏可人,惹人憐愛啊。

特別是她的翹臀,更是讓無數游手好閒的少年們遐想無限。

然而此女性子剛烈,但凡有人調戲與她,拿著棍子就打,絕不善罷甘休,因此可以說得上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那一年,很多少年們聚在一起,說若有人能夠摸到此女屁股,卻不被她打,以後大家就都聽他的。

陳靜當時剛好在那裡,當即挺身而出,說道:「這有何難?」

少年們自然不信,陳靜就讓他們跟著一起去看,並再三告訴眾人,等到了那裡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不能說話。

少年們雖然不解,卻也是個個賭咒發誓,說到了那裡,絕不說話。於是幾十個少年,就浩浩蕩蕩地奔向李家村。

陳靜他們到了寡婦家裡,寡婦才開始還十分警惕,但是防備了很久,看到少年們都不說話,只是跟在她後面,雖然疑惑,心中也漸漸放鬆了警惕。

畢竟,有人來到她家中圍觀,並不罕見。

陳靜趁著寡婦不注意,飛快地摸了一把寡婦的屁股,而後一把抓住離寡婦最近一個少年的手,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幹嘛呢?」

其他少年聞言,齊刷刷地看著那個少年。

寡婦屁股被偷襲,惱羞成怒,撿起一個棍子就去追打那個少年。

少年正要辯解,卻想起自己曾經賭咒發誓過,不能說話。

東漢時期對於誓言,還是非常看重的,於是他指了指陳靜,又指了指自己,然後他就悲劇了……

自那以後,少年們雖然並未像才開始說的那樣,都聽陳靜的話,但是以後做什麼壞事,都會向陳靜問些點子。

時間久了,陳靜的名聲自然就被鄉中少年們傳揚,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好名聲。

陳靜是陳旭的族弟,他的祖父是陳旭祖父的弟弟,兩者關係非常親密。陳靜與陳旭、陳虎並稱『陳氏三傑』。

看到陳旭醒來,陳靜頗為欣喜。他在外面得知陳旭醒來,匆匆趕回,卻不想下午陳旭與陳虎去了濮陽城。

「大兄,剛好我認識一位獵戶兄弟,打獵本事頗為不凡,我便厚顏找他討要了一隻山雞,好給大兄補補身子。」

陳旭昏迷的這段時間,陳靜家中也出了很多錢財。他交友廣闊,自己也在外面四處借錢為陳旭看病。

奈何他所識之人,家境都不富裕,借來借去也並未借得許多錢財。

陳旭心中產生了一股熱流,拍了拍陳靜的肩膀,真誠地說道:「阿靜,謝謝你。」

卻不想陳靜臉色一板,頗為不悅地說道:「大兄與我,兄弟也,又何談『謝』字?」

陳虎一巴掌拍向陳靜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大兄,阿靜這人,你越跟他客氣,他越不高興,有事沒事踹他兩腳,他反而把你當兄弟。」

「哼!」

陳靜閃身躲過了陳虎的魔爪,橫了他一眼,卻不反駁。

他為人豪爽無匹,只要是他認定的朋友,不管貧窮貴賤,他必定真誠相待,是以陳靜朋友極多。

陳虎比陳靜年長一歲,按說陳靜應該叫陳虎兄長,但是小時候兩人經常打架。

當然,說到打架,由於陳虎天賦異稟,其實是陳虎單方面欺負陳靜,所以長大後陳靜一直不肯叫陳虎兄長。

陳旭看了看眼前的兩位少年,不禁感嘆漢末豪傑何其多,小小的陳家村就出了『陳氏三傑』這樣的人物,更不用說整個中原大地了。

而且,哪怕是聞名鄉里的『陳氏三傑』,也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名號,真不知道那些留名青史的人物,又會是怎樣的豪傑。

想到以後有可能與這些人物相識,陳旭不由心馳神往。

就在此時,陳靜卻打斷了陳旭的思緒:「大兄,我聽阿虎說,你們今日在濮陽城門口得罪了張其?」

吃完飯以後,陳旭就一直在為這件事傷神,他不知道張其會不會報復。陳靜既然詢問,他就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陳靜。

放下山雞,陳靜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走動著,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停了下來,臉色頗為嚴肅。

「大兄,據我所知,張其此人氣量狹小、睚眥必報,再加上他是張恭的親戚,素來橫行鄉里,無人招惹,今日吃了如此大虧,斷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以後還要小心防備為妙。」

陳虎滿不在意地說道:「那廝這般熊樣,低聲下氣,還要請我們去吃飯,怕他作甚?」

望著陳靜的眼睛,陳旭沒有出聲,他想聽聽這個少有謀略的族弟,有何高論。

陳靜兩眼露出睿智的光芒,緩緩說道,「正是如此,才要警惕防備。」

他後面分析到,張其此人雖是紈袴,卻不是草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張其不會不懂。

既然張其知道陳旭兩人的身份,以他們張家在濮陽的勢力,又何愁以後不能報復兩人?

當時的形勢,對張其很不利,若是他執意相逼,無非是自取其辱罷了,所以他才會委曲求全。

而且,陳家村民風彪悍,團結一致,『陳氏三傑』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張其以後就算想要報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行動。

畢竟,陳旭、陳虎兩人在村中威望很高,深得族中子弟愛戴。

陳家子弟只是一介布衣,除了滿腔義氣一無所有,若是張其逼迫過甚,族中子弟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讓張其血濺五步。

秦王尚懼匹夫之怒,何況張其小兒乎?

但是,明槍易短,暗箭難防。張其家族勢力極大,他很有可能會收攏死士,暗中刺殺。

陳旭聽完陳靜的一番話,不由恍然大悟,對陳靜更是刮目相看。

從這具身體的記憶得知,陳靜多有謀略,卻不想他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將此事分析的如此透徹。

陳虎聞言,抓了抓後腦勺,大聲說道:「毀啦,毀啦!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這廝如此奸詐,當初就應該一刀結果了他。」

陳虎此時有些六神無主,一手拍向陳旭的肩膀,一手拍向陳靜的肩膀。

兩人如何不瞭解陳虎?見他說『毀啦,毀啦』,就知道他要拍人,連忙躲閃。

兩手都落空,陳虎滿臉幽怨,委屈地說道:「大兄,怎麼連你也開始躲我了?」

一陣惡寒……

思量半晌,陳靜緩緩說道:「大兄、阿虎之勇,常人莫及,以後你們寢則同室,出門在外也要約上三五個村中子弟、攜帶利刃,如此張其若想報復,必然忌憚。」

陳旭此時,感慨良多。

他原以為在這個時代,自己只是一介布衣,卻不想身後還有一幫民風彪悍、團結一致的族中子弟。

阿虎與自己勇武過人的名聲,就連飛揚跋扈的張其也要忌憚三分。

無論在哪個時代,自身的實力都尤為重要,特別是亂世將至,若不能搏出一個功名,就會像現在這樣,連生病求醫都要四處借錢。若與人結怨,更是要忍氣吞聲。

握緊拳頭,陳旭在心底吶喊:「功名利祿馬上取,我要用自己的一身武藝,為陳家村的族人搏出一個未來。」

……

「阿虎、阿靜,如今流民眾多,盜賊蜂擁四起,我意召集村中子弟,閒事操練武藝。」

「一則,可以防備盜賊來犯、守護家園;二則,若有需要時,可以憑藉一身武藝,在馬上博取功名利祿,不知兩位賢弟以為如何?」

陳旭思量著以後的事情,覺得族中子弟將會是他的一大助力,當下出言說道。

聽到陳旭的話,陳靜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他素有大志,早就想召集族中子弟凝聚成一股勢力。

但是在村中,他的威望不及陳旭,所以願望一直未能實施,今日陳旭主動提起此事,他又怎能不高興?

「大兄,只要你開口,哪個敢不來的話我就去揍他。」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當然是陳虎了。少年總是有理想的,奪取功名、坐擁富貴又有哪個不願意?就連粗線條的陳虎亦不例外。

陳家村有一百多戶人家,大多數都姓陳,每家幾乎都沾親帶故,是當地的一個大村落。

三人定計已畢,陳旭登高一呼,村中少年從者如雲,最後除去陳旭、陳虎、陳靜三人,從村中選出16到25歲身體健壯的族人104人。

村中兵器不多,大多數少年以木棍代之。

陳旭自己也沒學過武藝,說到訓練,無非是把後世軍訓的內容選擇一部分出來,鍛鍊眾人的紀律性。

每日還要讓眾人圍著村落負重長跑,鍛鍊眾人的耐力。另外還讓族中子弟蹲馬步、打熬力氣。

喜歡用刀的,就讓他們用木刀每日練習劈砍、格擋;喜歡長槍的,就讓他們每日練習刺、挑等最基本的動作。

陳旭深知『熟能生巧』,他將來要帶著這些少年上戰場,真正的戰場拚殺,比的無非就是速度、力量、耐力、以及團結作戰的能力。

眼前這些對他們最基本的訓練,以後都將是他們保命的根本。

從此以後,陳家村的少年每日操練,喊聲震天,四周盜賊膽寒,不敢侵犯。

張其也一直沒有前來報復,好像當日在濮陽城門口發生的事情,他真的不準備追究了一般。

如此過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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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臥虎嶺


晚飯時間,習武的少年們各自回家,陳旭依然在院落中鍛鍊。

只見陳旭紮著馬步,雙手平舉著一根四米長的木棍,木棍的另一端用繩子吊著一小筐沙土。

長時間維持這個動作,對人的力量、毅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陳旭本來天生神力,但是才開始只是端著四米長的木棍,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堅持不住了。

但是陳旭知道,他沒有過人的智謀,甚至連這個時代的文字都不認識。

在這個亂世之中,武藝才是他生存的根本,陳旭雖說有些蠻力,但是沒有經過高人指點,就只能通過自己去慢慢摸索。

結合他對冷兵器作戰的理解,特意為自己製作了一根長四米、重45斤的木棍用來訓練(那時一斤相當於現在的224克,45斤的木棍相當於現在的20斤左右)。

演義中說張飛的長矛為一丈八,相當於4。2米,在以冷兵器為主的古代,特別是騎兵作戰之中,兵器的長度尤為重要。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兵器是武將的靈魂,陳旭為了以後能夠駕馭好長兵器,一個月來,他不停地突破自己的極限。

陳旭平舉木棍的時間,由才開始的半個時辰,變成現在的兩個時辰。

其餘的空閒時間,他還要不停的練習扎、攔、崩、點、穿、劈、圈、挑、撥等槍法的基本功,每天下來,胳膊都會變得紅腫不堪。

好在村中有一位太公是軍中退伍老卒,會用草藥消腫去痛,不然如此高強度的鍛鍊,陳旭肯定會傷到自己的身體。

漸漸的,陳旭感到自己力氣也不停地增加,身體協調能力也大大增強,可以長時間平端四米長的木棍。

為了增加訓練難度,他特意在木棍的前端綁了一個籮筐,一點點增加重量。

用後世的槓桿定律解釋,籮筐裡每增加一點重量,陳旭所承受的重量都會增加好幾倍。

後世的陳旭碌碌無為,但是這一世他不願再如此度過,他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在這個亂世中博取一份功名。

看著日漸消瘦的陳旭,陳靜不由出聲勸道:「大兄,你也要歇息一下,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不僅是陳旭,陳虎看到陳旭練習武藝如此拚命,他也沒日沒夜的鍛鍊,現在他們兩個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而後,陳靜欲言又止地說道:「而且由於村中少年每日訓練,個個飯量大增,村中很多人家糧食都已經所剩無幾……」

他還有一些話沒說出來,那就是,若再沒有解決的辦法,訓練了一個月的族中子弟可能就會解散了。

放下手中的木棍,緩緩走到水缸前,陳旭看著倒影中那個消瘦的身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苦澀的笑了一笑。

眾人對於陳旭近乎自虐似的鍛鍊,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又何嘗知道陳旭的擔心?

公元184年黃巾起義爆發。

他雖然不知道光和五年是公元幾年,但是他對光和這個年號感到非常熟悉,他敢肯定黃巾起義已經不遠。

亂世將臨,若沒有武藝傍身,莫說建功立業,哪怕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亦難以保全。

所以,陳旭非常迫切的希望能夠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習武並不是一味的鍛鍊就行,正所謂『窮文富武』,習武之人若是沒有足夠的肉食、草藥,不能補充營養、調理身體,便會留下不可彌補的暗傷。

轉身盯著陳靜,陳旭的聲音鏗鏘有力:「阿靜,大家訓練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有些功效,決不能就這樣散了。」

「可是……」

擺了擺手,陳旭打斷陳靜的話:「沒有什麼可是,村中族人家裡糧食不夠,我們可以上山打獵。」

對於此事,陳旭早有思量,族中子弟每日高強度的訓練卻沒有肉食,長久下去絕不可行。

眼見秋收將至,再熬過一個月,等收穫了糧食,各家都會寬裕不少。

陳靜雖說敬重兄長,卻也頗有主見。

濮陽境內雖說有不少地方可以打獵,但是如今獵戶眾多,能夠獵殺的獵物卻越來越少。

族中子弟又非獵戶出生,哪怕傾巢出動,也不見得能夠打到些許獵物,當即說出自己的擔憂。

陳旭拿起木瓢,舀了一瓢水,狠狠灌入口中:「弟之所慮,我豈不知?濮陽與陳留相鄰,我欲帶著族中子弟,到陳留境內的臥虎嶺中打獵(地名杜撰,莫要當真)。」

「臥虎嶺?」陳靜失聲叫道。

臥虎嶺中有不只一頭猛虎,坊間傳聞,那裡毒蟲猛獸甚多,就連山中最厲害的獵戶都不敢進去打獵,若是帶族中子弟前往,豈不危險?

「臥虎嶺中猛獸橫行,若是族中子弟前去有些許閃失,卻是如何?」

「此議,不妥。」

頗為讚賞的看著陳靜,陳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擦乾嘴角的水漬,陳旭活動了一下筋骨。

陳靜的擔心他如何不知?正是因為無人敢去臥虎嶺打獵,陳旭才要帶著大家前去。

正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那裡獵物眾多,陳家子弟若是前往,必定收穫頗豐,獵物的肉類既可以為族人充當糧食、改善生活,也可以將皮毛拿去販賣,發一筆橫財。

他對於陳靜的表現非常滿意,但是卻不會因為陳靜的反對而改變主意。

「若不去臥虎嶺捕獵,就沒有錢財與食物維持族中子弟練習武藝,我等一個月來辛苦的成果,必將付之東流,阿靜你可甘心?」

陳靜自然不會甘心。

他素有大志,好不容易將族中少年凝聚在一起,若是就此解散,他又怎能甘心?

「我等召集族中子弟勤練武藝,所為何事?還不是希望以後能夠建功立業?」

但是,每日打熬力氣,無異於閉門造車。沒有見過血、沒有在生死間徘徊過的士兵,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勇士。

「我會召集族中子弟,去留任憑他們選擇,願意跟著我去的,我陳旭必定最大限度的保證他們的安全,若我等團結一心,區區畜生,有何懼哉?」

陳旭說道這裡,撿起木棍,用力往地上一刺,頓時,整個木棍的前端都沒入土中。

陳靜瞳孔一縮,他知道自己大兄勇力過人,卻沒想到,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大兄的武力更勝以往。

沉默半晌,陳靜抬首說道:「大兄若執意如此,靜敢不從命?兄有何要求,儘管道來,靜定當竭力助之。」

聽到陳靜的話,陳旭欣慰的笑了,覺得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有阿虎、阿靜這兩個兄弟,是上天對他最好的餽贈。

陳旭也不囉嗦,他曾聞陳靜有一個獵戶朋友,打獵本事頗為不凡,就想讓陳靜邀請此人,隨陳家子弟一同前往臥虎嶺。

陳靜先是沉默不語,隨後說道;「李郭此人頗有勇力,更兼義氣深重,我若出口相邀,他定然不會拒絕。」

陳旭聞言大喜,說道:「如此便煩勞阿靜將李君邀來,若有收穫,絕不虧負與他。」

當下定於兩日之後前去臥虎嶺,陳靜前去邀請李郭,陳旭將想法告知陳虎,然後兩人召集族中子弟。

眾人來到練武之地,都有些莫名其妙,往常這個時候,眾人都各自歸家休息,不用繼續鍛鍊,卻不知今日陳旭召集大家所為何事,簡陋的演武場上頓時有些嘈雜。

陳旭走到眾人前面,伸出雙手在空中往下壓了一壓,演武場上頓時鴉雀無聲,大家全都注視著前面的陳旭。

「蒙諸位兄弟厚愛,陳旭不才,將大家召集起來演練武藝,但是我也也知曉村中各家情況。」

陳旭看著下面一張張年輕的臉龐,開口說道。

「每日訓練,讓諸位家中糧食無以為繼,旭深感愧疚,在此,陳旭向在場的諸位以及村中的父老道歉,希望諸位莫要怨我。」

話畢,陳旭向場中眾人作了一揖。

「大郎如此說話,豈不是小瞧我陳家村子弟?蒙大郎錯愛,願將我等集合在一起操練武藝、學習本事,我等感激尚且不及,又怎會埋怨與你?大郎與我等作揖,豈不羞煞吾等?」

陳旭剛說完話,只見一位少年向前踏出一步,厲聲說道。

陳旭抬眼望去,見說話之人是陳青,剛滿20歲,在族中少年中間也頗有威望。

「是啊大郎,糧食無以為繼是我等自家貧窮,於大郎何干?如此言語,大郎休要再提。」

「正是因為生活窘迫,我等才願意與大郎學習本事,以後好博出個功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陳青話語剛落,演武場上的少年們紛紛出言。

「糧食不夠,我等以後少吃一些,讓你們這些少年們吃飽。我家中糧食尚有富餘,哪家無糧,可於我家就食。」

演武場四周也有不少村中大人前來圍觀,聽到陳旭言語,其中一位男人當即出言說道。

男子話音剛落,圍觀眾人亦是紛紛應和。在他們眼中,演武場中的子弟都是陳家村的未來,若是他們能學到一身本事,將來哪怕只有一人有出息,陳家村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有些家庭就已經知道,若家中子弟繼續訓練的話,糧食很難支撐到秋收,但是卻沒有一人讓自家孩子停止訓練。

聽到眾人的言語,陳旭眼中有些濕潤,這就是陳家村,淳樸、團結而上進,眾人皆如此,何愁陳家子弟不能出人頭地?

止住眾人話語,陳旭高聲說道:「我意帶上陳家子弟前去臥虎嶺獵虎,一來可以鍛鍊眾人實戰能力,二來可以將獵物賣掉,為村中籌些錢財。」

陳旭話音一落,滿堂皆驚,演武場中的陳家子弟與圍觀的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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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虎嘯


陳旭說到要去臥虎嶺獵虎,村中族人雖然頗為驚訝,但是卻無人反對。

在他們眼中,年僅16歲的陳旭,就可以帶領村中少年,將鄰村男人們盡數打翻在地,猛虎即使再厲害,也比不過人類。

況且很多人家家中糧食已經無以為繼,獵虎雖然凶險,卻也是一個解決難題的辦法。

若真能獵到猛虎,至少能賣25萬錢(因為沒有查到當時老虎的價格,再加上那時老虎還比較常見,就定了這個價錢)。

當時220錢可以買一石粟米,當於現在的53斤。25萬錢,對於陳家村而言,這可是一天大筆收入。

於是,族中少年們盡數報名,就連一些成年男子都要求加入。

陳旭最後只挑選了參加訓練的104名族中少年,然後吩咐眾人,準備打獵的一應什物。

因為臥虎嶺不在濮陽境內,大家需要一天路程才能到達,為了節省住宿費,眾人準備在野外露營一宿。

整個陳家村都忙碌起來,準備著武器、乾糧、大車、帳篷、草藥等一應物品,還要委託裡魁,幫眾人置辦相關文書,用以證明身份。

「大兄,阿靜帶了四五個少年回來了。」

陳旭正在督促眾人準備一應什物,卻見陳虎跑來,大聲喊道。

「阿靜既然帶人回來,李君必然前來相助。」

陳旭聞言大喜,急忙丟下手上之事,趕到村口相迎。

老遠看見陳靜帶著五人過來,只見領頭之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皮膚略黑,行走之間頗有威勢。

跨步向前,陳旭高聲喝道:「來者莫非長其兄乎?」

李郭現年二十一歲,雖說出身獵戶之家,然心中有壯志,及冠之時無人為其取字,李郭卻自己取字長其。

由於平民家庭大多數人都不取表字,李郭為自己取字的事,讓很多人驚訝。

有人問他,取字長其所謂何意。

李郭卻回答:我亦不知其意,然士族子弟加冠之時,皆有長輩為其取表字,我以後的成就不見得比士族子弟低,又豈能在表字上差他們一籌?所以隨便為自己取了一個表字。

當時就有些人嘲諷李郭,卻也有些人甚奇之。

李郭本人面對眾人不同的態度,卻絲毫不為所動,但凡與人相交,必定讓他人喚其表字。

但是與他相交之人,大都出身普通,沒有表字,若喚李郭表字,明顯低人一籌,故此眾人對於李郭的要求,都不以為然。

李郭聞得陳旭喚其表字,不由大喜,當即大步向前,高聲喝道:「不才正是李長其,來人可是陳家大郎?」

陳旭見果真是李郭,當即作揖施禮,大聲說道:「長其兄既來,事必成矣,旭在此先行謝過。」

李郭見陳旭身材魁梧,面色剛毅、真誠,當下連忙還禮:「大郎之名,濮陽何人不知?今日有幸能得大郎相邀,郭敢不從命?」

「哈哈,大兄、長其你們就不要相互客套了,你二人與我,皆兄弟也。兄弟之間,何至於此?」

陳靜走上前來,一手拉住一人,朗聲說道。

「是極,是極。」

李郭聞言亦是大喜,他雖說年長陳旭三歲,卻絲毫不敢託大。

濮陽境內,陳旭的名聲遠勝李郭。他既有壯志,能與陳旭相交,心中自然歡喜。

是以李郭聽到陳旭邀他上山獵虎,立馬答應,並且帶上了四名族中最好的少年獵戶前來助陣。

李家村世代捕獵為生,李郭之前雖說未曾獵過猛虎,但是族中卻有記載。

獵殺猛虎,首選硬弓,其次當備鋼叉、漁網、長槍。

捕獵途中,眾人不能膽怯,若是有人畏懼虎威轉身逃跑,猛虎必定向前撲殺。

若是眾人心中無懼,手持鋼叉嚴陣以待,再加上人多勢眾,猛虎雖勇,亦不敢襲擊,如此即使獵虎不成,亦可保眾人安全。

李郭向眾人細細道出獵虎途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陳旭一邊叮囑眾人謹記,一邊讓人準備強弓硬弩,漁網、鋼叉。

兩日轉瞬即過,第三日五更剛到,陳旭就帶上族中104位少年,加上陳旭、陳虎、陳靜三人,還有李郭五人,合計112人,浩浩蕩蕩地向臥虎嶺奔去。

眾人急行一日,中途經過幾次檢查,好在裡魁將手續辦得極為齊全,眾人才得安然通行。

及至傍晚,眾人趕到臥虎嶺。

一場秋雨一場涼,漢末的秋日較後世更加清冷,臥虎嶺下秋風吹過,落葉橫飛,急行一日的眾人停息下來,都感覺到一絲寒意。

待眾人休息片刻,陳旭就開始發號施令。

他讓一些人支搭帳篷,生火做飯,讓李郭帶領20人負責佈置陷阱。陳虎、陳靜、陳青各領10人先去休息,晚上輪班守夜。

陳家子弟經過一月訓練,做起事來井井有條,對於陳旭的號令,眾人盡皆遵守。

「夜晚休息之時,眾人皆要和衣而睡,武器盡數放於床前,不得有違。」

……

李郭看著令行禁止的陳家子弟,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然後帶足人手開始佈置陷阱。

一夜無事,次日天色稍明,陳旭留下12人照看營地,然後將100人分為4組,每一組都有一位李家村的少年,然後眾人分開進山打獵,並吩咐眾人留意猛虎蹤跡。

其中第一隊的隊長是陳旭,第二隊是陳虎,第三隊是陳靜,第四隊是李郭,陳青帶領11人留守大營。

臥虎嶺佔地頗廣,為了以防遇到危險方便救援,陳旭下令每組相距不得超過一里,不管收穫如何,中午都要趕回營地清點收穫。

一個上午轉瞬即過,待四隊捕獵人馬全部回歸營地,陳旭派人查看獵物,發現收穫頗豐。

李家村的五位少年不愧是捕獵能手,以他們在山中追蹤獵物的本事,再加上陳家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少年,一個上午下來就獵到3頭野豬,4頭羚羊,其他小型獵物數量更多,其中只有兩人受了些輕傷。

特別是李郭那一隊,收穫最多,獵到一頭野豬、兩頭羚羊。

眾人相會,齊聚一堂,自然是喜氣洋洋。

「大兄,我們半日收貨的獵物就價值八千錢,若多獵幾日,村中的糧食就可以支撐到秋收了。」陳靜看到陳旭,興沖沖的說道。

陳旭聞言卻並無多大歡喜,八千錢看似很多,也只能買一匹最便宜的耕馬,陳家村一百多戶人家,這點錢財雖說不少,卻也不多。

而且陳旭有自己的思量,他想多弄點錢財,好囤積糧草。

若有富餘,再為族中眾人打造武器盔甲,以期能在亂世之中自保。

他深知戰亂一起,糧價必然暴增,而且他記得黃巾起義之前全國大旱,莊稼顆粒無收,若不能提早囤積糧草,到時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餓死。

「八千錢遠遠不夠,不知你們可曾發現猛虎蹤跡?」

陳旭沉默半晌,環視眾人,緩緩問道。

陳靜聞言欲言又止,八千錢對他而言,已經是很大一筆財富了。

有了這一筆錢,眾人再到山中打獵幾日,陳家村就可以熬到秋收,他不知大兄為何執意要去獵虎,猛虎又豈是易於之輩?

陳靜抬頭看了看陳旭,卻沒有開口,他素知大兄言必行,既然說要獵虎,就不會半途而廢。

「大郎,我今日在一條溪流旁邊發現猛虎活動的蹤跡,從其腳印觀之,這是一頭成年巨虎,若要獵之,恐非易事。」李郭這時出言說道。

眾人聽聞陳旭還要獵虎,都是沉默不語,陳靜的想法,代表著大多數人的意志。

以前是村中糧食無以為繼,眾人才願意冒險獵虎。

但是現在的收穫已經足夠支撐到秋收,此時再讓眾人前去獵虎,眾人難免有些遲疑。

「我知爾等心中所想,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若是能夠獵殺猛虎,為村中多聚些錢財,終究是好事。」陳旭看著眾人神色,當下出言。

「況且吾等一百餘人浩浩蕩蕩前來獵虎,所知之人不知凡幾,若空手而歸,我等顏面何存?諸位兄弟若不願前往,我亦不怪,然縱我一人,我亦要前往獵虎。」

陳旭起身,握緊拳頭,高聲說道。

「壯哉大郎!往常某隻聞陳家大郎勇力過人、豪氣干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大郎既然不懼,我李家時代以捕獵為生,獵虎又何懼之有?」

李郭聞言,出聲應和。

陳虎也看出眾人的遲疑,跨前一步,轉身面對眾人,拔刀出鞘,虎目圓瞪,厲聲高呼:「哪個敢做孬種,我陳虎就不認他當兄弟!」

陳氏子弟聞言,面紅耳赤,盡皆振臂高呼:「不殺猛虎,誓不歸鄉!」

一時間,臥虎嶺下殺氣騰騰。

秦漢以來,人們重義輕生,若是空手回去讓他人小瞧,在場的眾人寧願在於猛虎搏鬥中戰死。

所以聽到陳旭的話,眾人皆是高呼求戰。

中午飽食之後,眾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朝著李郭所說的溪流趕去。途中但凡遇到獵物,盡皆不留。

不得不說,臥虎嶺由於猛虎的存在,使得獵戶不敢進山,獵物果真不少。

「大郎你看,這條溪流自西向東,兩旁可供飲水之地頗多,但是此地卻留有許多猛虎腳印。以我觀之,猛虎巢穴應該居於南方,我們朝著這個方向,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找到。」

眾人來到溪邊,李郭指著溪邊的腳印說道。

陳旭深以為然,讓眾人拿起鋼叉、結好戰陣,一路小心翼翼的向南方尋去。

看著萬籟寂靜的山嶺,李郭輕聲說道:「一路下來,獵物愈加稀少,猛虎巢穴一定離此處不遠。」

「眾人聽令,拿鋼叉的兄弟散於四周,小心戒備,若遇猛虎襲來,不要驚慌。」

「拿漁網的兄弟注意動靜,發現猛虎,立即將其網住。弓箭手在中間行走,箭上弦,隨時準備射擊。」

陳旭剛下完命令,只聽得震耳的虎嘯聲響起,眾人聞之,盡皆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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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獵虎


聽到虎嘯,陳旭趕緊指揮眾人靠攏,嚴陣以待:「大家結陣,小心警惕。」

虎嘯之聲不絕於耳,從聲音可以聽出猛虎似乎十分急躁。李郭停下腳步,細心傾聽,越聽臉色越加嚴肅。

陳靜看到李郭臉色不對,當即出言詢問:「長其,怎麼了?」

李郭臉色頗為難看,走到陳旭、陳靜面前低聲說道:「阿靜,大郎,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陳旭連忙出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李郭曾聽聞家中老人說過,大蟲有兩個時期不能招惹,特別是母大蟲。

第一個時期是發情期,第二個時期是產崽期。

他們族中老人說過,大蟲交*配期間,若是雄性大蟲對母大蟲不滿意,甚至會咬死母大蟲。所以這個時候的母大蟲非常警惕,脾氣也十分急躁。

它們不會讓雄性大蟲輕易近身,即使在交*配過程中,也會充滿警惕,甚至可能在交配完成後攻擊雄性大蟲。

這個時候的它們充滿攻擊性,會無緣無故的襲擊人類、咬死獵物,任何靠近它們領地的生物都會被攻擊。

李郭解釋完之後,停頓了一下,看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整理了一下思維,繼續說出自己的推斷。

這只大蟲的吼叫之聲極為暴躁,很可能是一隻處於發情期的母大蟲。

若在平時,這些人算得上是人多勢眾,大蟲亦不敢攻擊。但是現在,它可能會不管不顧,瘋狂的攻擊一切人。

眾人聽到李郭的解釋,心中都是一沉,若果真如此,就算能夠獵殺猛虎,估計也會死傷慘重。

「而且,雖說『一山不容二虎』,但是大蟲處於發情期,我們要面對的很可能是兩隻大蟲。」

似乎嫌眾人承受的壓力還不夠大,李郭繼續說道。

眾人聞言,盡皆面露懼色,陳旭環視一週,當下心中一沉。

未戰先怯,這可是兵家大忌。這些少年雖說一個個容易被熱血沖昏頭腦,但是畢竟尚未成年,面臨危險有怯戰心理,也在所難免。

雖說眾人現在可以退回去,但是陳旭又怎會甘心?

他不知道黃巾起義什麼時候爆發,現在他只想多弄些錢財,囤積物資以備亂世。

若就此回去,先不說獵虎之事就此作罷,就說返鄉之後,他的威望也必定受損。

陳旭深知這個時代名聲的重要性,若是名聲受損,亂世來臨如何能讓眾人信服?

「決不能如此!」陳旭在心中吶喊。

他知道典韋曾經逐虎過澗,來到這個時代,他並不知曉自己與那些頂級武將的差距。

但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再加上眾多陳家子弟,他不相信不能奈何兩頭大蟲。

「哈哈哈哈!」

陳旭心中既然有了決定,腦海中突然想起曹操的事情,當下突兀的大笑起來。

眾人都是憂心忡忡,卻見陳旭突然發笑,不由都感覺莫名其妙。

陳靜看了看眾人臉色,又看了看陳旭,心中已有計較,當下故意問道:「大兄何以發笑?」

「我才開始還覺得,只獵殺一頭猛虎,不能顯出我陳家子弟的威風。如今既知可能有兩頭猛虎,如何能不開心?」

陳旭讚賞的看了陳靜一眼,豪氣干雲的說道。

「蒙鄉人抬愛,都說我勇力過人,旭常感羞愧。今日若是一隻猛虎便罷,若是兩隻,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獨自獵殺一頭。」

陳旭話語之中滿是豪氣,眾人聞言士氣大增,頓時再無畏懼之心。

李郭也是熱血上湧,當下說道:「大蟲也沒什麼可怕,只要用鋼叉頂住大蟲,再用漁網網住,大家亂箭齊發,區區猛虎,何足道哉?」

眾人聞得李郭言語,心中更是大定,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獵虎。

「吼!」

眾人在這邊鬧出諾大動靜,終於驚動大蟲。

一陣惡風颳來,只見一隻兩米多長的吊睛白額大蟲呼嘯而至,大蟲兩隻前爪按在草地上,盯著眾人,口中發出威脅的咆哮。

眼見猛虎到來,眾人又有些驚慌,陳旭連忙出言:「手持鋼叉者,向前逼近,漁網拉開,隨時準備撒網。」

「阿虎與我各拿一隻鐵製鋼叉抵住猛虎,長其、阿靜臨陣指揮。」

眾人帶來的鋼叉,大多都只有叉頭是鐵製,只有少數幾個連叉柄也是用鐵打造。

李郭大聲喊著:「手持鋼叉的人,逼近大蟲兩丈五尺處停下,弓箭手挽弓,撒漁網的兄弟們準備。」

「記住,手持鋼叉的兄弟千萬不要靠近大蟲兩丈五尺以內,不然它一個跳躍就能越過你們,然後撲殺向後面的弓箭手。」

大蟲本來就非常煩躁,看到眼前這群兩隻腳的生物居然無視自己的威脅繼續向前靠近,當下虎吼一聲就要撲過來。

「弓箭手,瞄準大蟲,射!」

李郭看到猛虎就要前撲,嚇了一跳,當即命令弓箭手發射。

幾十隻箭朝猛虎射去,至少有十幾支箭射中大蟲,奈何陳家村自己造的弓殺傷力不夠,大多數箭支都無法穿透虎皮,只有少數力氣極大的人射出的箭才傷了猛虎。

然而,受傷的野獸更加可怕,只見大蟲虎吼一聲,直接朝陳旭他們撲了過來。

「撒網、撒網,趕快撒網!」

眼見猛虎發狂撲了過來,李郭大驚,急聲說道。

手持漁網的陳氏子弟不敢怠慢,立刻將漁網撒向撲來的大蟲。由於時間緊迫,撒出七八張網,只有兩張網網住大蟲。

「弓箭手扔掉弓箭,趕快去拉網,莫讓大蟲逃脫!」

眼見判斷失誤,弓箭不能給大蟲造成殺傷,李郭當機立斷,出聲說道。

「鋼叉手瞄準大蟲脖子,四肢,狠狠叉住,別讓大蟲起來!」

「撒網沒網住大蟲的人,趕快撿回漁網,重新網住大蟲,那兩張漁網堅持不了多久。」

李郭臨危不亂,指揮起來有條不紊,頗有大將風範。

大蟲剛一落地就被漁網網住,眼見大蟲就要起來,陳旭拿起鋼叉狠狠叉住猛虎脖子。

「阿虎力氣大,去叉住它一條後腿,其他人也趕緊動手,莫讓大蟲起來。」

陳旭感覺到叉子下的大蟲掙扎非常激烈,不由催促眾人。

眾人齊心協力,拉網的拉網,叉虎的叉虎,還有一些人拿著長矛往大蟲身上招呼。

大蟲雖然極力掙扎,卻無法逃脫。眼見大蟲被控制住,眾人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莫要往虎皮上招呼,虎皮爛了就不值錢了,長矛手扎大蟲眼睛、嘴巴、口鼻、後門。」

李郭看著有人用長矛往大蟲身上亂戳,急忙制止。

眼睛、嘴巴、口鼻、後門都比較小,再加上大蟲不停掙扎很難真正扎到,但是半個時辰下來,大蟲還是被眾人弄得奄奄一息,口中發出一陣陣悲鳴。

大蟲生命力非常頑強,眼睛等處被襲,頓時拚命掙扎,若非陳旭、陳虎神力過人,非讓這頭大蟲逃脫不可。

饒是如此,陳氏子弟雖然依靠人多勢眾制住大蟲,還是被弄得筋疲力盡。

眼見大蟲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死掉,眾人都感覺一陣輕鬆。

就在大家臉上露出勝利微笑的時候,又有一聲虎嘯傳來,眾人聞言全都大驚失色。

為了對付這頭猛虎,大家已經筋疲力盡,若再來一頭猛虎,大家如何能夠應付?

奄奄一息的雌虎聞聲好似來了力氣,拚命掙扎,它的嘴巴已經被戳得稀爛,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

陳旭聞聲亦是一驚,感覺手下猛虎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強,再看著滿臉疲倦的眾人,當下丟掉手中鋼叉,左手按住大蟲頭顱,右手握拳狠狠砸向大蟲。

拳頭狂風驟雨般落下,不多時,雌虎耳、口、鼻中全是鮮血,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陳旭收拳,狠狠喘著粗氣,其餘眾人見大蟲一動不動,初時還不敢放鬆,過了一會兒看到大蟲尤自不動才放下心了,當下鬆了力氣,猛烈喘息著。

雌虎雖死。然眾人臉上卻毫無喜色,那聲遠處傳來的虎嘯,讓眾人心中一沉。

「諸位兄弟莫要驚慌,各自擺好陣勢先原地休息,既然有第二隻大蟲,我就先去會它一會。」陳旭稍作休息,沉聲說道。

「大兄一人怎可前往?」

陳靜聞言連忙阻止,以前他們只聞大蟲之名,卻沒親身經歷過,今天真正與大蟲一搏,才知道它的可怕。

陳氏其它子弟亦是紛紛相勸。

「無妨,我剛才試了一下,大蟲的力氣比我強不了太多,它雖然厲害,卻也傷不了我。你們權且休息,我先拖著大蟲,若果真敵不過大蟲,你們再前去相幫不遲。」

「況且我先前說過,若是遇到兩頭大蟲,就讓一頭與我,諸位莫非要讓我食言於眾人之前?」

陳旭選了一把最好的弓,帶了兩壺鐵箭,不待眾人再勸,就已大步離開。

「大郎真猛士也!

李郭看著陳旭遠去的背影,真心讚道。

陳虎神力驚人,連奔跑的馬匹都能徒手搬倒,現在渾身上下還是充滿了力量。

他起身撿起鋼叉,就過去追陳旭。

陳靜不放心他們,吩咐20人前去相助,若遇危險,即發警報。其他人原地休息,待恢復力氣,再合力獵殺另外一頭大蟲。

虎嘯之聲越來越頻繁,陳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疾步向虎嘯之處奔去。

奔行一里有餘,遠遠看見一隻猛虎咆哮山林,當下隱入林中,挽弓搭箭。

他正欲瞄準猛虎,卻見一位大漢騎在虎背上,任憑猛虎如何咆哮,他仍就巋然不動,眼前一幕令陳旭瞠目結舌。

「何人膽敢窺視於我?」

陳旭正感震驚時,突然一道悶雷般的吼聲響起,他只覺耳朵嗡嗡作響。

突然,陳旭瞥見一道寒光激射而來,頓時感到身上汗毛倒豎,當下將頭一偏,一隻小戟從他臉龐兩寸處飛過,嚇得陳旭渾身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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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典韋


大漢見窺視之人躲過自己的飛戟,頗感驚訝,當即躍下虎背,急退兩丈遠,警惕地看著陳旭的藏身之地。

猛虎見背上之人下來,轉身對著大漢咆哮幾聲,眼中卻閃過深深的忌憚,見大漢的注意力不在它身上,居然不發起攻擊,轉身逃跑。

陳旭雖然惱怒大漢不分緣由襲擊於他,但是看到大漢獨自一人就敢與猛虎相爭,並且能被猛虎懼怕,陳旭對此人不禁深感敬佩。

「我乃東郡陳旭,聽聞臥虎嶺中有猛虎盤踞,才帶領族中子弟前來獵虎,若有衝撞之處,還請海涵。」

眼見猛虎離開,陳旭也不再隱藏,當下起身說道。

陳旭雖然自覺勇力過人,但是若與眼前之人相比,卻也相形見絀。

為了避免與此人衝突,當即先報了家門與此行目的,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再點出自己並非一人,若是大漢心懷不軌,也可讓他忌憚三分。

大漢聽了陳旭名號,當即放鬆警惕,出聲詢問:「來人莫非是年僅16歲就帶領村中子弟,與鄰村相鬥的陳家大郎?」

聽到大漢知道自己的名聲,陳旭心中大喜,他不曾想到,自己在陳留郡內居然也有人知曉:「區區不才,正是在下,壯士亦聞我陳旭之名乎?」

大漢見來人果真是陳家大郎,當即開懷大笑:「哈哈,素聞大郎勇烈忠孝、仗義豪爽,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跨步向前,大漢連聲致歉,陳旭這才知道大漢方才為何想要殺他。

原來大漢初時還以為,陳旭是李永的門客前來尋仇,所以才以飛戟射他。

「李永?」

陳旭腦中飛快閃過幾個畫面,陳留、與李永有仇、勇猛無比、善使飛戟,當下想到一人,不由失聲叫道:「壯士莫非陳留典韋?」

大漢也不否認,從容應道,絲毫沒有逃犯該有的謹小慎微:「正是典某。」

典韋因同鄉劉氏被睢(suī)陽人李永欺辱,便為劉氏報怨。

李永曾任富春長,家中頗有勢力,門客眾多,典韋卻絲毫不懼。

典韋駕車載著雞酒,偽裝正在等候別人的閒人;當李永出府時,典韋便懷匕首向前截殺李永,並殺李永妻,再慢慢走出來,取出車上刀戟,步行離去。

後面趕來追擊典韋的雖有數百人,但卻無人敢近前,使得典韋從容離去,自此,典韋名聲大盛,為豪傑之士所賞識。

「典君之名,我聞名久矣,不曾想今日能夠與君相見。」

陳旭見大漢果真是典韋,頓時大喜,連忙作揖行禮。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兩個人的記憶對於典韋都非常推崇。

「大郎何故如此多禮?你年紀輕輕就敢進山獵虎,如此膽略,某亦佩服之至,今日既然有緣相見,定要與大郎把酒言歡。」

典韋為人非常豪爽,素來敬重勇士,看到陳旭尚未及冠就敢上山獵虎,當即欣喜。

兩人相談正歡之時,只見陳虎帶著20名陳家子弟過來,每人臉上都非常嚴肅。

待他們看到此地只有陳旭與一位大漢,卻不見大蟲之時,都頗為驚訝。

陳旭看了看典韋,又看了看過來的陳家子弟,眉頭皺了起來。

典韋現在還被官府通緝,陳旭雖然相信陳家子弟不會故意洩露典韋蹤跡,但也怕有人不小心說了出去,為典韋帶來麻煩。

陳虎是個大老粗,沒有看出陳旭的不高興,見陳虎身旁站了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大漢,連忙奔了過去,眼珠一轉,大聲喊道:「毀啦,毀啦,大蟲好了可怕啊!」

又是這個招牌的動作,陳虎一邊喊,一邊去拍典韋的肩膀。

典韋閱人無數,又沒有從陳虎身上感受到殺氣,自然不會躲避。待陳虎的手落到典韋肩膀上,典韋居然感受到一百六十多斤(相當於現在八十多斤)的力氣傳來,眉頭一挑。

陳虎一直喜歡看到別人,被他拍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見眼前大漢絲毫不為所動,有些疑惑。

「毀啦,毀啦!」又拍了一下,兩百斤力氣,典韋不為所動。

「毀啦,毀啦!」又拍了一下,三百斤力氣,典韋還是不為所動。

「毀啦,毀啦!」陳虎不信邪,用盡全身力氣,典韋仍然不為所動。

……

陳旭見狀,暗暗驚訝典韋身體壯實。一邊給典為道歉,一邊對陳虎說道:「阿虎,不得無禮。」

陳虎嘴一撇,滿臉委屈:「這個漢子莫非是鐵打的不成?怎麼一動不動?」

典韋只是面帶笑容,饒有興趣的看著陳虎。

「啊,此人莫不是陳留典韋?我在來陳留的路上,看到過他的通緝畫像。」

就在此時,一位陳家子弟認出了典韋,失聲叫道,眾人聞言都是一驚,然後議論紛紛。

「典君因義殺人,吾之楷模。今日得幸與典君相逢,更是意氣相投,我等雖然初次見面,然吾視典君為吾兄長。今日得見典君之事,爾等休要洩漏半句,否則我定不甘休。」

陳旭見典韋身份洩露,臉色一沉,厲聲說道。

「大郎如此說話,豈非小覷吾等,我等嘗聞典君義舉,敬佩不已,今日既然有緣相見,又豈會為典君招惹麻煩?」

「吾等雖不如典君威武,卻也知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以義字為重。離開此處,若提到典君之事,讓我等死於刀劍之下。」

……

陳旭話音剛落,就有幾個陳家子弟上前慷慨陳詞,甚至賭咒發誓。

在這群少年眼中,不畏強暴、敢於為友殺人的典韋,無疑是他們崇拜的對象,少年人的熱血與盲目,在這群陳家子弟身上表露無遺。

陳虎早就聽說過典為大名,也收起了滿臉的委屈,崇拜的看著他。

「哈哈,我往常只聞東郡陳氏三傑,卻不想陳家村有如此多的豪傑。」

典韋即使被人認出,臉色也從頭到尾並無些許改變,見陳家子弟如此表現,當即豪爽一笑。

大家聽得典韋誇讚他們是豪傑,不由大喜,眾人之間又少不了寒暄一陣。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有人突然問道:「大郎,剛才聽聞此處有猛虎咆哮,不知你可曾見到大蟲?」

其餘陳家子弟亦是望著陳旭。

陳旭看著疑惑的眾人,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眾人聞言,又是一番感嘆,看向典韋的眼神愈加崇拜,當下有人說道:「我們這次不僅收穫了很多獵物,更是獵殺了一頭猛虎,這下村中糧草足矣。」

典韋聽說陳旭等人獵了一頭猛虎,趕忙問道:「我方才聽聞那隻母大蟲吼叫不停,可是你等將其獵殺?」

「正是。」

方才出言的少年挺起胸脯,驕傲的說道。

然後似乎想起典韋一人就能驅逐猛虎的事情,心中不由發虛,偷偷瞧了典韋一眼,卻見典韋一臉無奈。

陳旭瞧見典韋臉色,出言詢問獵殺猛虎,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典韋聳了聳肩,講出一段話來。

他殺掉李永以後,李永家中門客眾多,意欲找典韋尋仇。再加上官府也在捉拿,典韋雖不懼,卻也煩不勝煩,故此躲在這裡,驅逐兩頭猛虎於此,好讓別人不敢前來。

眾人聞言,心中大駭,他們都認為嚇走一頭猛虎就已經很了不起,卻不曾想典韋居然敢驅逐兩頭猛虎為其看門。

「典君真神人也,我輩不及遠矣。」

陳旭真心讚歎,其餘人等亦是出言附和。

「我等本意只是為了獵虎好換些錢財,卻不曾想壞了典君美事,旭在此與典君賠不是。」

陳旭說完就要向典韋施禮。

典韋性情豪爽,又豈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看到陳旭又要施禮,當下一把托住陳旭雙手,不悅道:「大郎何故如此多禮?一頭大蟲罷了,改日我再去尋來一頭便是。」

陳旭被典韋托住,存心想和他比比力氣,用盡全身力氣力往下按,不曾想典韋托住陳旭的單手卻紋絲不動,再觀其臉色,亦是沒有絲毫改變。

「典君神力,我不及也。」

陳旭眼見無法撼動典韋,只得鬆開雙手,頹然嘆道。

他重生以來,感覺自己神力驚人,再加上被眾人讚揚,心中不免有些驕傲,自忖自己在力氣上就是比不上三國頂級武將,肯定也相差不遠。

卻不想真正比較起來,會是如此結果,當下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典韋雖然看似粗獷,其實心思頗為細膩,這點從他扮作閒人,最後將李永殺死就可看出。

先前陳旭突然用力,他就知道了陳旭的心思,現在看到陳旭的樣子,如何不明白陳旭被自己打擊到了?

「大郎也不用小覷自己,你和阿虎尚未及冠,正是長力氣的階段,我如今卻已經二十有六,比你們力氣大亦很正常。我像你們這個年齡,力氣也比你們強不了多少。」

典韋拍了拍陳旭的肩膀,真誠的說道。

陳旭看著典韋真誠的面孔,知道他不是說謊,心中稍顯寬慰,退後一步朝典韋施了一禮。

「大郎為何如此多禮,你若是真的尊敬於我,就多拿些好酒前來,與我一醉方休即可。我躲在山中半年,早已不知酒味矣。」

典韋說到這裡,喉嚨劇烈滾動了一下,滿臉饞相。

陳旭看著典韋的饞樣,哈哈大笑,就讓陳虎帶著眼前二十人,籌些錢財下山多買些烈酒回來。

臨走之前陳旭再三叮囑陳虎等人,千萬莫要透露典君之事,若有人詢問為何買酒,就說他在山中遇到一位高人,特意留在此地學習武藝。

「陳家村也不富裕,我在山中半年打了許多獵物,毛皮全都仍在山上也無用處,可讓他們帶下山去換些錢財。」

典韋曾聽到一位少年說過,陳家村是因為糧食不夠才冒險進山打虎,自然不想讓陳旭破費。

陳旭聞言也不推辭,就讓族中子弟前去取獸皮,典韋半年下來收集的獸皮非常之多,讓陳旭、陳虎都是大吃一驚。

及至陳虎等人拿著獸皮下山,陳旭就開始向典韋請教武藝,典韋也不藏私,陳旭但有所問,典韋必定竭力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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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毀田


陳旭經過典韋指點武藝,很多以前不明白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典韋也發現陳旭悟性驚人,更兼其天賦異稟,對於他的指點越加上心。

直到陳虎帶著20位陳家村少年,一人帶著一壇烈酒過來之後,兩人的談話才停止。

「大郎若是能夠勤練武藝,以後成就絕不在我之下。」

典韋看著意猶未盡的陳旭,頗為感嘆的說道。

陳旭與典韋相識雖說不久,卻也知道他不會撒謊,聽到典韋誇讚他,不由大喜。

眼見天色已晚,陳旭讓陳虎與其餘眾人下山幫忙看守獵物,並且私下叮囑眾人,莫要透露典韋蹤跡,他自己卻留下與典韋把酒言歡。

典韋看著二十多壇烈酒,滿臉興奮。

他有大志氣節,性格任俠;陳旭又有兩世經歷,談吐亦是不凡。

典韋雖說比陳旭年長8歲,但是兩人卻引為知己,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一壇壇酒水下肚,陳旭雖然酒量驚人,但是跟典韋比起來,仍然相差很遠,不一會陳旭就感覺有些頭暈,這時只聽得典韋問道:「大郎18歲矣,準備何時娶妻?」

陳旭聞言,突然想起趙雲的話,當下起身,握緊拳頭高呼:「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

典韋聞言亦是起身,然後擊掌讚道:「大郎如此豪氣,真丈夫也!」

聽到典韋的話,陳旭不由有些臉紅。

前世的他一事無成,直到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前,仍未娶妻。

這一世的陳旭剛滿16歲,他的母親、叔父、叔母就張羅著他的婚事,奈何家中貧困,及至今日尚未成家。

「兄長可有妻室?」

陳旭為了不去想尷尬之事,只好轉移話題,卻不想典韋停止喝酒,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良久,典韋才出聲,只見這個勇猛無比的大漢雙眼通紅,臉上滿是愧疚:「我有一妻一子,小兒今年已經六歲,我殺人逃亡半年,卻不知他們母子如何。」

陳旭沒想到,似典韋這樣的鐵漢,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當下出聲寬慰:「兄長勿憂,明日我即遣人前往己吾探望嫂嫂,若有消息,定當告知於你。」

典韋聞言,臉上滿是激動:「如此就有勞大郎,若我他日能脫去罪身,有所成就,定然不負大郎今日之恩。」

他逃亡半年,也不敢與家人聯繫,半年下來家中音訊全無,早已心急如焚。

「兄長既然認我為兄弟,又何談謝字?」陳旭見典韋如此說道,怫然不悅,「況且以兄長手中本事,他日必定能夠封蔭庇子、揚名立萬,旭只盼屆時『苟富貴,勿相忘』。」

交淺言深雖是大忌,然陳旭、典韋皆非常人。

兩人都是豪爽之輩、有任俠之氣,一番傾心交談、互訴己志之後,更覺親切。

兩人推杯換盞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旭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

考慮到明日五更,他還要帶族中子弟返回鄉里。

不能因他一人而耽誤眾人行程,好讓鄉中父老掛念。當即放下手中酒杯,與典韋相約他日不醉不歸。

典韋亦將酒杯放下。

他雖不捨與陳旭分離,但是陳旭為村中生計操勞,他也不會耽誤陳旭做正經事。

看到天色已晚,山中猛獸又很多,典韋就要送陳旭下山。

陳旭暗忖,如此又能和典韋多呆一會,當即欣然應諾。

臥虎嶺山下大營之中,眾人吃過晚飯,圍在陳虎身旁七追八舌的問著:「阿虎,大郎到底跟哪位高人在山中習武?明日還會不會與我等一同回鄉?」

陳虎雖然頗有勇力,但是卻不善言語,眼見眾人相詢,不由面紅耳赤。

族中子弟見陳虎久久不語,更是好奇。

在他們眼中,陳旭的武藝已經讓他們望塵莫及,能讓陳旭請教的高人,武藝又會強到何種程度?

好在與陳虎隨行見過典韋的人中,不乏能言善道之輩,見陳虎吶吶無語,就有人出言解釋。

「我等聽聞大郎說道,另外一隻大蟲就是畏懼山中壯士的勇武,才轉身逃逸。大郎與這位壯士一見如故,所以留下與其把酒言歡,再順便向那位壯士請教武藝。」

聽聞那位壯士連猛虎都要畏懼,眾人好奇之心更甚,紛紛打聽此人為何方人士。

陳虎等人自是不肯洩露典韋蹤跡,當下支支吾吾。

後來陳虎被問得惱怒起來,就開始撒潑,要去揍人。

村中少年幾乎都被陳虎揍過,見他發飆,紛紛四散而逃,各歸營帳。

眾人各歸營帳以後,陳靜卻拉著陳虎問道:「你們所遇究竟何人,為何支支吾吾?」

卻不想陳虎還是不說,東拉西扯,最後見擺脫不了八卦的陳靜,就一邊喊著『毀啦,毀啦』一邊追著陳靜,要去拍他肩膀。

陳靜無奈,只好轉身逃跑。

最後只剩下陳虎一人,在大帳之中得意的笑啊……

臥虎嶺大營之外,陳旭與典韋攜手歸來,眼見營地將至,陳旭執典韋手說道:「我與兄長雖初次相逢,卻一見如故,恨不能與兄抵足長談。眼見大營已至,就要與兄分離,吾甚感不捨。」

「我在山中躲藏半年,好不容易與大郎相遇,為兄又豈願與大郎分離。然大郎既有正事要做,為兄又怎敢讓大郎在此耽擱?大郎若是有心,以後常來看我便是。」

陳旭聞言,口中稱是,兩人又說了些不捨之話,當下灑淚而別。

目送典韋離去,陳旭抹了把眼淚,在心中感嘆著。

他往常看到三國之中兩人灑淚而別,還有些嗤之以鼻,當他來到這個時代,碰到志趣相投的人時,亦是情難自禁。

就在陳旭感嘆之時,只見遠處兩人手持弓箭,高聲詢問:「來者何人,膽敢窺視我等營地?」

陳旭聞言也不惱怒,反而頗感欣慰。

眾人如此警惕,卻不枉他訓練一番,當下高聲喝道:「我才離開半日,你們就認不得陳家大郎?」

其中一人聞說是陳旭,當即欣喜,就要向前迎接,卻不想被另外一人拉住。

「你忘了大郎平日如何教導?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只有親眼看到是他本人,我們才能放鬆警惕。」

另外一人,對想要前去迎接陳旭的族中子弟叱道。

如今天色昏暗,看不清來人,但是陳旭聽到聲音知道是陳青,當即對他刮目相待。

只見陳青彎弓搭箭,遠遠對著陳旭說道:「來人緩慢向前,若是大郎,我陳虎與你賠不是,若是他人,休怪我陳虎箭下無情。」

陳旭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來:「好你個陳青,居然敢假扮阿虎前來詐我。」

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陳青不再懷疑,收了弓,疾步跑了過來。

他滿臉通紅,連聲說道:「大郎勿怪,我嘗聽你言:小心無大礙。我認為軍中之事當不得兒戲,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大郎原諒。」

陳旭見陳青如此,臉色一正,緩聲說道:「阿青緊守營寨,竭心盡力,獎賞尚且不及,我又怎會責怪與你?」

用力拍了拍陳青肩膀,陳旭然後對另外一人說道:「若我陳氏子弟皆如阿青這般,日後何愁不能建功立業、封蔭庇子?」

另外一人聞言,想起自己剛才的冒失,不由滿臉通紅。

陳氏子弟以往無人教導,陳旭憑著後世的知識,僅僅教導了他們一個月。

講了一些一知半解的冷兵器行軍打仗的技巧,就有陳青令他刮目相待。若是陳家子弟從小有人教導,小小的陳家村,不知會誕生多少豪傑?

想到這裡,陳旭既感欣慰,又有壓力。

陳青只是經過他一個月一知半解的教導,就可以做得如此之好,可見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

若換成那些世家子弟,一生下來就有無數的書籍、資源供他們習文學武,除卻三國中記載的人物,又有多少豪傑被埋沒?

陳旭仰望星空,一時感慨良多。

回到營中,陳旭並未驚動太多人,只是見了陳虎。

讓他明日帶上典韋所贈獸皮,換成錢財,前去己吾尋典韋家眷,待打探清楚他們的狀況後,再去山中給典韋報信。

雖然陳虎有些粗枝大葉,但他的心思其實非常細膩,粗鄙不過是他的表象罷了。這件事交給他去做,陳旭倒也放心。

陳旭雖然想讓陳虎多帶些錢財,奈何自己身無分文。

族中子弟打的獵物歸眾人所有,他也不好私自挪動,就連給典韋買酒借的錢,他還要還給眾人。

畢竟身為領頭者,當賞罰分明,不能讓下面之人心寒。

第二日五更剛至,陳虎就帶著兩個見過典韋的族中子弟,前往己吾,其他人等雖然疑惑,卻也並未多問。

陳旭自己帶著眾人往家中趕去,一路上大家都熱烈談論著這次的收穫。

及至傍晚,陳旭才率領族中子弟回到陳家村,村中諸人見各自家中子弟回來,紛紛前來相迎,陳旭環顧眾人卻不見陳父、陳母身影。

吩咐眾人守好獵物,陳旭向李郭說道:「長其兄,你且帶領李家村子弟,在我家中屈就一宿,待明日一起將獵物賣去,再給長其兄報酬。」

李郭聞言臉色一板,頗為不悅的說道:「我等前來相助只為義字,怎敢索要報酬?大郎如此說話豈非小覷我等。」

「長其此言差矣,有道是:不患寡,惟患不均。長其既然出力,拿自己應得的一份,正是理所當然。若長其執意不收,傳將出去,讓外人如何看待我陳家村?」

陳靜過來,朗聲說道,陳旭亦是相勸。

李郭沉默半晌,不再推遲。

待眾人離開,陳靜拉著陳旭,滿臉憂愁的說道:「大兄,我們回來卻不見堂伯、堂伯母前來相迎,方才我觀其他鄉人,見他們欲言又止,莫非阿虎家中出了事情?」

陳旭回來之時便覺不對,聽得陳靜言語,當下雙拳緊握,大步向陳虎家中走去,陳靜在後面趕緊跟上。

兩人尚未進門就聽得陳母的劇烈咳嗽聲,他打開房門,只見陳母躺在床上,臉色憔悴,陳父在一旁細心照料,一臉悲色。

陳母見到陳旭,不顧虛弱的身體,當即悲泣道:「大郎,你可回來了,咱家田地的莊稼,被人一把火燒了。」

陳旭、陳靜聞言,盡皆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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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陳靜的瘋狂


看著叔父叔母的樣子,陳旭心中一痛,前段時間自己昏迷過去,叔父叔母散盡家財為自己醫治,直到現在還欠下別人一大筆錢。

自己身體好了以後,又張羅著訓練族中子弟之事。

家中有自己和陳虎這兩個大胃王,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何況家中存糧本就無多?

為了讓自己與陳虎吃飽,二老每日所吃食物極少,這也是陳旭執意要去獵虎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陳虎母親前些時間為了照顧陳旭,早已心力交悴,因此驟然得知莊稼被毀,當即氣急攻心、一病不起。

「何人膽敢燒燬我家田地,欺我手中鋼刀不利耶?若不將其碎屍萬段,實難洩我心頭之恨!」

見叔父叔母如此模樣,陳旭怒髮衝冠,鋼牙緊咬,化作一頭擇人而食的猛虎。

「大郎切莫衝動。」

陳父看見陳旭如此模樣,嚇了一跳。

「別人勢大,大郎千萬莫要與他們衝突,遇到此事,我們權且忍下便是。」

陳母亦是相勸,但是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家中糧食本就不多,還欠下了一大堆債務,好不容易熬到快要秋收,卻不想辛苦半年的收穫盡數化為灰燼,陳母越想越傷心,當即嚎啕大哭起來。

陳旭聞言愈發憤怒,當下握緊拳頭,雙目圓睜,渾身上下殺氣騰騰。

眼見陳旭就要暴走,陳靜急忙勸道:「大兄先莫生氣,待弄明白事情緣由再說不遲。」

平復了一下心緒,陳旭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安撫住陳旭,陳靜向陳父、陳母詢問毀田之事是何人所為。

看了看怒髮衝冠的陳旭,陳父欲言又止。

叔父的擔心,陳旭何嘗不知?他無非怕自己知道仇人之後,前去報復。當即向二老保證,他絕不會衝動。

聽到陳旭的保證,陳父舒了一口氣,他雖說也恨不得將仇人碎屍萬段,卻不想讓陳旭以身犯險。

「我雖然沒有證據,但這件事情跟張其絕對脫不了干係。」陳父安心下來之後,緩緩說道。

眼中寒光一閃,陳旭暗暗想到:張其,你還是忍不住了麼?

原來,族中少年去臥虎嶺的那天下午,張其就帶了二十餘人前來,說要購買陳家的田地。

陳父、陳母自然是不同意,卻沒想到張其仗著人多勢眾想要強買,陳母阻攔,被張其推倒在地。

好在村中很多男人拿著武器趕來相助,但是大家知道張其家中勢力很大,都沒有動手,只是與他們對峙。

張其見陳家村人數眾多,當即放下狠話離開。

張其說:你今日不將田地賣與我,明日你一定會後悔。

陳父當時想著,只要村中眾人團結一致,也不懼怕張其,所以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卻不想,當晚子時,田間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待到眾人趕去,陳家的十畝田地全都付之一炬。

雖然沒有抓到縱火之人,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是張其所為。

陳家村報了官,奈何官府懼怕張其家中勢力,只是敷衍了事。

說到這裡,陳父也是兩眼泛紅,陳母更是泣不成聲,她越是悲傷,咳嗽的越厲害。

陳旭聞言雖然惱怒,卻已冷靜下來,連忙安慰陳父、陳母。

他告訴二老,族中子弟在臥虎嶺收穫頗豐,還獵到一隻猛虎,賣掉獵物能夠分到很多錢財,足夠撐到明年,讓他們不要擔心。

「是啊,再說即使不夠,村中族人又豈會坐視不理?叔母莫要擔憂,先將病養好再說。」陳靜也在一旁安慰陳母。

二老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他們都擔心田地被毀,撐不過明年,如今見還有指望,頓時臉色稍霽。

陳家村雖然團結,但是其餘各家也都是勉強餬口,若是沒有這批獵物,哪怕有他們接濟,仍然很難熬過明年。

知道仇人是誰,陳旭心中已有定計,對二老說道:「叔父、叔母少歇,我去籌些錢財請個醫工前來,好好為叔母診斷一番。」

聽到陳旭要籌錢請醫工,陳母連忙阻攔:「叔母並無大礙,休息兩日即可康復,大郎不可花錢去請醫工。」

家中本來就已欠下很多財物,再加上莊稼被毀,陳母如何願意再為家中增添負擔?

「叔母身體要緊,病而不就醫,讓外人如何看我陳旭?」

陳旭知道陳母的擔心,但是他又豈能看著叔母有病不治?

「是極,是極,伯母身體要緊。」陳靜亦是相勸。

奈何陳母性子極為倔強,對於陳旭、陳靜所言,絲毫不聽:「此事大郎切莫再提,縱然大郎請來醫工,我也絕不讓他診斷。」

見陳母態度堅決,陳旭把目光移到陳父身上,希望他能開口勸勸。

「你叔母雖是一介女流,性子卻極為剛烈,她既然不願請醫工,就算你們強行請來醫工,只怕她也不會讓其診斷。」

陳父為人惇厚,深知陳母性情,也不出言相勸,只是如此說道。

「如此叔母的病情該當如何?」陳旭聞言,急忙說道。

來到這個時代,陳旭視陳母為親生母親,又豈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躺在病床上,而無動於衷?

「咳咳,我聽說太平教施符水救人,符水非常靈驗,對於貧苦家庭向來都是分文不取。正好濮陽境內前日有一位仙長到來,何不請他前來診治一番?」

陳母咳嗽了兩聲,好似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

民間傳聞,太平教裡面的都是大好人,他們為人看病、消災解難,只用管一頓飯就行了。

「是啊大郎,我素聞太平教的符水頗為靈驗,既然免費,不妨請來一試。」陳父亦是應和。

聽到太平教,陳旭如遭雷擊。

別人不知,他卻知道不久之後就會爆發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短短時間之內,席捲整個大漢帝國,讓這個漸漸腐朽的王朝,徹底走向衰敗。

他雖說對於黃巾起義並不敵視,卻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

來自後世的記憶讓他知道,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就如曇花一般,短暫而淒美。

「我曾聽讀書人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生病就得尋醫工看病,寄託於太平教的符水,豈非無稽之談?我看他們都是一些騙子。」

陳旭不想與太平教扯上關係,正色說道。

「大郎休要如此說太平教仙師,他們濟世救人,分文不取,又怎會是騙子?以後如此言語,切莫再提,若讓受過他們恩惠的人得知,怎肯善罷甘休?」

陳旭沒想到一向老實的陳父,聽到自己的話後會如此斥責自己。

看了看陳母、陳靜,見兩人對陳父的話也是一臉認同的樣子,陳旭不由心中一驚。

陳旭以前對黃巾起義的印象只是:聲勢浩大,烏合之眾。

卻沒想到,太平教在這個時代如此深入人心。看來張角振臂一呼,應者百萬、從者如雲也不無道理。

「就這麼說定了,阿靜明日一早去請仙師,看看他有沒有時間,切莫怠慢了人家。」

一向惇厚老實的陳父突然發號施令,頗有一家之主的風範,陳旭只是皺眉不語。

兩人離開陳虎家,陳靜看著陳旭愁眉不展,當即說道:「我不知大兄為何對太平教有意見,但是他們醫治病人,幫助窮人卻是不爭的事實,鄉人多受他們恩惠,大兄切莫在外人面前說太平教的不是。」

陳旭此時也對太平教產生了興趣,說道:「多謝阿靜提醒,我也素聞太平教名聲,明日你請來仙師,我正好見識一番。」

陳靜看到陳旭如此,心中一喜,他深知太平教深入民心,若是大兄執意敵視太平教,他甚至不敢考慮會有什麼後果。

陳旭能夠放下對太平教的成見,陳靜自然鬆了一口氣。

兩人並肩前行,等走到無人之處時,扯住陳旭衣袖,陳靜盯著陳旭的眼睛說道:「張其焚燬田地,大兄可是嚥不下這口氣?」

眼中寒光一閃,瞟了陳靜一眼,陳旭說道:「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阿靜莫要多問。」

鬆開陳旭的衣袖,陳靜輕聲說道:「大兄可是以為我要阻止於你。」

陳旭聞言一愣,疑惑地問到:「難道不是嗎?」

「如此大兄就小覷我陳靜矣!」陳靜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我陳靜雖說勇武比不上大兄與阿虎,卻也有任俠之氣。毀人田地若殺人父母,如此大仇若是不報,世間雖大,卻再無我等容生之地也。」

「我陳家村雖小,然上下齊心。多年以來,官府不敢逼迫、盜賊不敢侵犯,若這次不能報仇,定會讓人以為我陳家村軟弱可欺,如此以後陳家村必將永無寧日。」

說道這裡,他臉色頗為嚴肅。

陳旭聞言,心中一怔。

他只是氣不過張其,想要出手報復,卻並未如陳靜這般考慮太多,經陳靜點播,當即恍然大悟。

「陳留典韋,為同鄉復仇而聞名州郡;沛國譙人夏侯惇,因人辱其老師,殺之,而名聲大震……」

說道這裡,陳靜停頓了一下,緊緊盯住陳旭,有些瘋狂的說道:「大兄,這次我不僅要讓你殺掉張其一家,還要讓東郡張家,成為你聞名天下的踏腳石。」

隨即將自己的計畫一一道出,陳旭聞言,駭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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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訛詐


當天晚上,歸鄉的少年知道陳虎家中田地被毀,個個義憤填膺,聚集在陳旭家中要求讓張其血債血償,陳旭、陳靜費了很大力氣才將眾人安撫住。

「大兄,這就是我陳家村素來不被欺辱的原因。」見眾人歸家,陳靜揮臂高呼:「我方才所說之事大兄還請三思,若能犧牲些許,既能保陳家村血性不失,又能使得大兄名揚州郡,有何不可?」

陳旭聞言默然不語,看著陳靜,他想到了後世的一句話:偏執與極度自我的人最容易成功。

姑且不論這句話的對錯,陳靜此時將偏執一詞表現得淋漓盡致。當他認為一件事對於自家有利之時,就會不計犧牲、不擇手段的實行。

如此或許也不能說是偏執,『無毒不丈夫』這句話來形容陳靜更為適合。

「你所言之事我會考慮,但是眼下先將叔母之病治好才最為緊要。」

衡量得失片刻,雖然對陳靜的提議非常動心,陳旭卻也並未答應。

陳靜聞言只得悶悶不樂,獨自歸家。

次日一早,陳父就叫上陳靜,前去濮陽城邀請太平教仙師,陳旭也帶著族中子弟去濮陽城集市處理眾多獵物。

濮陽乃東郡首府,這裡達官貴人眾多,獵物雖然不少,卻也沒過多久便已售完,所得金錢合計15000錢。最後只剩下一頭猛虎惹得眾人圍觀。

一位圍觀之人看著兩米多長的猛虎,由衷讚道:「如此大蟲都能獵到,陳家子弟何其勇猛?」

「是啊,陳家村『陳氏三傑』個個都非常人,更兼民風彪悍、族中子弟團結一致,使得陳家村雖小,外人亦不敢欺辱。」

「我看不見得吧,聽聞前天他們村中的田地被人焚燬,直到今日都毫無動靜,莫非怕了焚田之人?」

「是啊,我聽說還是三傑之一的陳虎家中田地被焚,正所謂:毀人田地,若殺人父母,如此大仇他們陳家村居然能夠忍下這口氣?」

圍觀之人亦不乏心懷不軌之輩,他們或是嫉妒陳家村獵得猛虎,出言諷刺;或是與張其有仇,想要挑起陳家村怒火前去報復。

議論之聲一起,有許多尚不知情的人們紛紛詢問,待知道事情緣由之後,圍觀之人一時間對陳家村子弟指指點點……

陳家村子弟初時聞得眾人誇讚還昂首挺胸,臉上溢滿驕傲之色;後來聽得眾人言語,皆面露不忿之色。

此時陳旭才理解陳靜所言『此仇不報,天下雖大,卻無我等容身之地』的真正含義。

他低頭暗暗想著:阿靜所謀,我初時還不同意,看來是我太優柔寡斷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要活得轟轟烈烈。

眼中厲芒一閃,他已經下定決心。

況且他知道亂世將臨,比陳靜更加明白所謀劃之事做成之後,對於自身又有何等巨大的好處。

正在此時,一陣吆喝之聲響起,只見張其帶著三四十個家奴,分開眾人來到陳旭面前。

張其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一月不見,大郎風采更勝往昔啊。」

「張其狗賊,欺我陳家村無人乎?」

陳家眾多子弟之中有人認出了張其,惱怒不已,拔出利刃就要上前殺張其。

陳家子弟雖聞張其之名,卻並非全都認識他,等到聽聞眼前之人就是張其時,本來被眾人議論已經滿腔怒火的陳家子弟,此時更是怒髮衝冠。

一時間有兵器的拿出兵器、沒有兵器的拿出木棍,就上前與張其家奴對峙。

張其嚇了一跳,趕緊躲到眾多家奴身後,眼見被眾多家奴保護起來,膽氣一盛,當即厲聲說道:「你敢當街殺人,眼中有無王法?信不信我讓官府把你們全部抓進大牢?」

張其焚燬陳虎家田地之後就有些後悔,他怕陳旭等人回來之後不會善罷甘休,就一直派人盯著陳家村。

昨日聽得陳旭歸來,怕他連夜趕來報仇,當晚就召集莊客、家奴將他保護起來,不曾想等了一晚卻不見陳旭等人有所動靜。

他思忖陳旭定然是懼怕張家勢力才不敢報復,不然以陳旭的脾氣,當晚就會帶人前來尋仇。

自以為猜中陳旭想法的張其當即大喜,聽聞他們來濮陽賣虎,就要前來觀看。

但是為了自身安全,他還是帶了三四十個家奴,不曾想自己的這個舉動卻被陳氏子弟當作挑釁。

張其雖然帶了三四十個家奴,仍然懼怕陳家村聲威,怕他們真的前來廝殺,當下靈機一動,高聲喝道:「我前來只是為了買走猛虎,不曾想你等如此輕待客人。」

陳家子弟聽說張其想要買虎更是憤怒,張其為陳家村仇人,卻妄想買走陳家村獵的猛虎,如此行為,無異於羞辱陳氏子弟,當下就要上前廝殺。

眼見場面即將失控,陳旭猛一跺腳,虎吼一聲:「全都住手。」

其吼聲如雷,眾人聞言盡皆失色,一時間整個集市安靜下來。

只見陳旭昂首闊步走到張其面前,殺氣騰騰地說道:「汝前來買虎,可是戲耍與我?」

張其以往只聽說陳旭勇武過人,卻有些不以為然,今日見識到他的一吼之威,心中登時有些懼怕,再看到陳氏子弟虎視眈眈,連聲答道:「怎敢戲耍大郎?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買虎。」

「如此甚好,正所謂來者是客,你既然前來買虎,我們就不好為難與你,一口價,一百萬錢。」

「什麼,一百萬錢?你怎麼不去搶?」

才開始聽到陳旭說不為難與他,張其還心中欣喜。

他雖說帶了三四十人,但是看到一個個殺氣騰騰的陳氏子弟,也是心中懼怕。卻不想陳旭獅子大張口,一下就要價一百萬錢。

一隻猛虎市價25萬錢,再貴也不會超過30萬錢,100萬錢絕對是訛詐。

張其雖是紈袴,卻也不是草包,而且100萬錢對於他而言,並不是個小數目,當下就出言拒絕。

「如此,你是來戲耍與我?」

陳旭捏緊拳頭,關節咔嚓作響。

往常只有張其仗勢欺人,卻不想今日反而被陳旭勒索,當下十分惱怒,居然不再害怕,昂首挺胸大聲說道:「你欲強賣猛虎與我耶?」

陳旭見張其居然不再懼怕,心中大奇,然後突然哈哈大笑。

蔑視的看著張其,環視眾人說道:「我素聞張家富裕,卻不想連一隻猛虎都買不起,如此看來,濮陽張家亦不過如此。」

陳旭話畢,陳氏子弟哄然大笑,當即有人罵道:「買不起就滾,別在此處丟人現眼。」

「濮陽豪門大戶不知凡幾,你買不起,自然有人買得起。你若無事,速速離開,莫要擋到我等賣虎。」

話畢,陳旭睥睨張其,滿臉不屑。

張其聞言滿臉通紅,僅為一人意氣之爭的話,他絕不會花100萬錢買虎,若是扯上家族聲望,身為世家子弟的張其又豈會退縮?

有漢以來,家族勢力極為強大,在世家子弟眼中,家族的利益、聲望遠超一切,哪怕是紈袴如張其,也不會視家族聲望受損而無動於衷。

若是別人,對於如此訛詐的行為不會理睬,因為哪怕有人如陳旭一般使出激將法,被激之人即使不買別人亦不會買,如此家族聲望就不會受損。

但是張其一家飛揚跋扈,在濮陽郡內豎敵頗多,眾目睽睽之下,難保有他人為了落張家臉面當眾將猛虎買去。

如此一來,張家顏面何存?

畢竟,100萬錢對於張其個人而言不少,但是對於一個大家族而言,也不算太多。若讓張家敵人知道,肯定不會吝嗇100萬錢讓張家吃癟。

「若是張家買不起猛虎,不知大郎可願將猛虎賣與我,區區百萬,何足道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張其剛一猶豫,就見一位少年出聲,當下便對少年怒目而視,少年卻絲毫不懼。

橋瑁是兗州刺史,遷東郡太守,為橋玄族子。此人在士人之中名聲極大,素來痛恨閹黨。

奈何十常侍把持朝政,為了自身前途,他亦是不敢對張其一家過分逼迫,但是兩家明爭暗鬥由來已久,出言之人正是橋瑁之子。

「區區一頭猛虎,哪個說我張家買不起?」

一道女聲突兀的響起,張其聞言頓時大喜。

張其看到********前來,出言喊道:「阿母,你怎麼來了。」

美婦狠狠瞪了張其一眼,臉色頗為不悅。張其卻也不敢放肆,乖乖呆立在美婦聲旁,不再言語。

美婦雖為一介女流,顧盼之間卻讓人不敢逼視:「陳家大郎是吧,你很不錯。這頭猛虎我們買得起,卻不知道張家的錢,你敢不敢收?」

好似並未聽出美婦口中的威脅之意,陳旭笑道:「既然有人送錢,我如何不敢收?」

美婦卻不動怒,反而展顏一笑:「如此還請大郎稍候半日,我且遣人前去籌錢。」

張家因十常侍之一的張恭才開始崛起,並不像其他歷經幾百年的世家一樣,有豐厚的家底。

他們雖說********斂了不少家財,但是大多數都孝敬給了張恭。

其餘也有很多是一些諸如田地、豪宅、商舖、美玉、珍寶之類,家中能夠支取的現錢也不是很多,所以才要回去籌錢。

「無妨,我們權且回去,明日一早我等就將猛虎送往張家府邸,若是爾等緊急之間湊不齊錢財,寬限幾日亦無不可。」

陳旭看到美婦城府深沉,故意出言擠兌。

美婦眼中寒光一閃,仍不動怒,只是笑道:「有勞大郎關心,區區百萬錢,與我張家不過九牛一毛,何足掛齒?你只管將猛虎送來便是。」

陳旭見美婦仍不動怒,心中殺機大盛。

他深知對方越是平靜,以後的報復會越加猛烈。一位張家的婦道人家就有如此心機,如此仇人若不早除,必成後患。

美婦言畢瞟了橋瑁之子一眼,也不言語,然後帶著張其等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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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太平道


美婦剛剛離開,方才出言擠兌張其的少年立即上前,對著陳旭說道:「我乃橋宇(沒查到橋瑁之子,人名杜撰,若哪位書友知道,勞煩通告),家父東郡太守,久聞大郎之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橋宇十七八歲,臉色俊美、溫文爾雅,且並不以陳旭身份低微而輕視與他,一時間,陳旭對橋宇也是好感大升。

連忙作揖行禮:「旭亦嘗聞橋君之名,今日有緣相識,真乃一大幸事。」

兩人通了姓名,相互之間都有好感,眼見身處鬧市不是談話之處,遂約定改日相見。

回家的路上氣氛非常沉悶,很少有人說話。

快到家門之時,陳青突然說出自己的擔憂。

張家勢力極大,在濮陽境內敢與其抗衡者寥寥無幾,今日雖然讓他們吃了一個大虧,恐怕張家亦不會善罷甘休。

其他族中子弟,也是放輕腳步,細心傾聽。

他們見到張其之時,雖然一個個表現得義憤填膺,卻並無一人動手,只是虛張聲勢嚇唬張其罷了。

雖說陳家村民風彪悍,但是整個村子加起來也才不滿千人,若是與張家結了死仇,陳家村恐怕難以抵抗。

環視眾人,陳旭昂然說道:「毀人田地如此大仇,我又豈肯善罷甘休?諸位兄弟但且放心,與張家結仇者,只我一人,絕不會牽累你們。」

「大郎此話何意?我雖為外人,與大郎相識不久,卻也敬佩大郎為人,更是把大郎當做我之摯友。如今張其毀人田地在先,若是再敢向大郎尋仇,我便拚死相助,亦義不容辭。」

李郭昨日便知陳虎家中田地被毀之事,但是一直沒有詢問,今日見陳旭如此說話,當即義憤填膺。

他有大志氣,為人仗義,對於欺壓百姓的惡霸,向來非常痛恨。

「大郎,我方才所言並無他意,若張家執意報復,就連長其都如此豪氣,我們同族之人又豈會坐視不理?」陳青伸出右手,虛指眾人。

「是啊大郎,你與阿虎皆為我等兄弟,怎可出此言語?」

「我陳家村子弟,豈容外人欺辱?」

……

眾人聽得李郭、陳青言語,紛紛表態。

陳旭心中感動不已,遂出言說道:「諸位兄弟莫急,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斷不會讓人以為我陳家村軟弱可欺。」

回到村中,陳父與陳靜已經將太平道人請來。

陳旭進屋,正好看到太平道人點燃一張符紙,將灰燼盡數放入碗中,就要讓陳母喝下。

「叔母且慢。」陳旭剛剛進門,立馬出聲阻攔。

來自後世的靈魂,使他根本不相信符水能夠救人,看到符水黑乎乎的樣子,生怕陳母喝下之後出了什麼毛病。

看到陳旭,怕他衝撞仙師,陳父當即斥責道:「仙師剛製作完符水,正好趁熱喝下,你進來作甚?還不快快退下。」

他一邊說話,一遍向陳旭打眼色,讓他不要失了禮數。

陳旭又怎麼不知道陳父的擔心?心中也不生氣,轉身向太平教道人作了一揖,然後說道:「有勞仙師前來為我家祛病消災,陳旭感激不盡。」

「旭嘗聞太平道教義,仰慕已久,對於貴教施符救人之事,更是早欲見識一番,不知仙師可否讓我瞻仰一下符水?」

見陳旭言語誠懇、臉色真誠,陳父、陳母都舒了一口氣。

行完禮以後,抬起頭來,直到現在,陳旭才看清這個所謂仙師的相貌。

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頭抹黃巾,一身道袍,臉色慈祥。猛一看來,頗有一番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派頭。

他的一舉一動之間,都彷彿有一股奇異的魅力,讓人感到安心與信任。

道人看著陳旭,臉上不動聲色,然後輕聲說道:「你可是以勇烈忠孝,而聞名鄉里的陳家大郎?」

陳旭態度恭敬,無論如何,道人都是為了救治陳母才來到家中,他不能失了禮數:「蒙鄉中父老抬愛,旭愧不敢當,不曾想區區微薄名聲,居然能夠傳到仙師耳中。」

「沒想到大郎如此英雄人物,也對我太平道心生嚮往,我心甚慰。大郎既然想看一看我製作的符水,前去觀看便是,若有疑惑之處,可隨時向我詢問。」

「如果大郎誠心嚮往太平道,我也可以將你推薦給大賢良師,像你這等良才美玉,大賢良師必定會傾力栽培。」

聽到道人的話,陳旭心中一驚,連忙拒絕道:「想我區區微名,怎能入大賢良師之耳?入太平道之事暫且放下,我還是先研究一下仙師的符水,看看有何神異之處。」

說完話,陳旭從陳母手中接過所謂的符水。

符水剛剛入手,他就聞到的一股淡淡的藥味,心中一動,裝模做樣的端著符水看了一會兒,然後將碗遞給陳母。

沉默半晌,陳旭故作遺憾的說道:「奈何我肉眼凡胎,不識仙長法術。然既是仙長出手,想必叔母病情定然能夠康復。」

陳母接過符水,非常高興,他雖然也聽說太平道的符水能夠給人消災祛病,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心中難免有所疑惑。

今日見陳旭也說符水有用,隨即不再遲疑,一口氣將符水喝了下去。

見病人已經喝下符水,道人便吩咐陳母,前兩日吃些清淡之物、八分飽即可;過後添些肉食,如此三五日便可無礙。

聽說妻子病情已經無礙,陳父當即下拜作謝,就連陳母也要下床行禮。

太平道人擺了擺手,說道:「我太平道以濟世救人為己任,區區小事,何足道哉?既然病人已無大礙,我再到其他地方,看看還有沒有人需要幫助,就此告辭。」

二老聽說道人要走,全都非常焦急,再三感謝之後,執意要他留下來用過午飯再走。

道人大笑一聲,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說笑道:「哈哈,我每日救治病人不知凡幾,若每家都要留我吃飯,我這小小肚皮如能夠裝下?」

揚了揚手上拂塵,道人堅定的說道:「我意已決,你等休要再留,若是在此耽誤半日,不知又要少醫治幾人。」

這個時候陳旭真的驚訝了,他沒想到道人果真是無償看病,甚至連一頓飯都不願吃。

從道人身上,他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大愛無私,什麼是虛懷若谷,當即對道人肅然起敬。

二老見道人不願多留,也不敢再勸,就要送道人離開。

道人拒絕陳父相送,反而把目光看向陳旭:「我看大郎少年英雄,就讓他送送我吧,你留在家中即可。」

此時陳旭對道人的印象大為改觀,聽到道人的話後,欣然應諾。

兩人走在路上,道人看著陳家村簡陋的房舍,說道:「陳家村雖然貧窮,倒也能夠勉強生活,我遊歷整個大漢國,見到很多地方與陳家村相比,真是相差甚遠。」

道人學識淵博,見多識廣,講完各地百姓生存艱難之後,又講了一些風土人情,以及各地名士的事蹟,使得陳旭大開眼界。

他雖在鄉里小有名氣,卻不如道人見多識廣,只是俯耳傾聽。

兩人就這樣一個人說著,一個人聽著,漸行漸遠。

離開陳家村以後,陳旭突然問道:「旭有一件事不明,不知道尊駕能不能為我解惑?」

道人見陳旭不再叫他仙長,反而稱其為『尊駕』,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玩味的看著陳旭,說道:「大郎若有疑問,儘管道來。」

陳旭直視道人,毫不避諱的問道:「尊駕所制符水,當真有黃天神力加持,可治百病?為何我在裡面聞到淡淡的藥味?」

道人卻不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你要是信了,就是黃天治好你的病,不信的話,就當做是藥醫好的罷了,但我卻是不會承認。

雖然對道人裝神弄鬼非常不喜,但道人畢竟是在免費救人,陳旭也不再追問,只是低聲問道:「貴教分發弟子四處救人,所圖為何?」

道人聞言先是一驚,雙眼緊緊盯住陳旭,眼中散發出陣陣寒光。

陳旭有所察覺,卻並不懼怕,坦然的看著道人。

看到滿臉坦然的陳旭之後,道人收斂住殺意,先是止住腳步沉默半晌。

他慢慢地走著,環顧路邊的莊稼,然後對陳旭說出一番話來。

黃帝時期,天下太平,既無權貴壓迫,亦無飢寒病災,更無詐騙偷盜;當世之人,只要勤勞工作,人人皆可幸福生活。

現今時代,卻是宦官當權、朝政**、士族豪強********,強買百姓土地,使得許多百姓無田耕種、無家可歸。

縱然一些有田地的百姓,由於朝廷公然賣官,那些花大價錢買下官職的人,又從百姓身上搜刮回來,使得他們勞累終日,卻不能溫飽。

既然蒼天不公,就當信奉黃天,聚集太平教眾多信徒,齊心協力構建太平世界!

道人握緊拳頭,滿臉通紅,然後盯著陳旭說道:「大郎可願入我太平教,與我等共鑲大事?」

聽得道人大逆不道的話語,陳旭大驚失色,連忙摀住道人的嘴巴,環顧四周見並無他人,才松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道長慎言。」

陳旭的確被道人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番話語若是讓他人知曉,道人固然要被官府緝拿,陳旭卻也難逃干係。

他雖然知道亂世將臨,但是如今大漢的天威仍不容冒犯。

道人的一番話,不僅僅表現出了對朝政不滿,更是有要與士族、豪強為敵之意。

此刻陳旭才明白,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為何會那麼快失敗。

大漢雖然沒落,但是士族、豪強的勢力卻極為強盛,太平教與這三股勢力為敵,又豈能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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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火起


目送道人離開,陳旭突然高聲說道:「還請道長留下名諱。」

「他日若有緣再見,你自知矣。」

道人也不轉身,留下這句話就飄然而去。

獨自立於田間,看著莊稼隨風而動,陳旭一時間感慨良多。

他望著道人遠去的背影,對於這個以拯救天下貧窮百姓為己任的道人,居然有些肅然起敬。

秋色雖然漸濃,然天氣乾燥,亦不覺寒冷。此時臨近中午,陽光照在身上,使人感到非常溫暖,但是陳旭心中卻有絲絲寒意。

以往他只知道漢末百姓生存艱難,但是聽到道人描繪出他在遊歷途中見的聞以後,陳旭才感到深深的悲哀。

百姓終日勞作不得溫飽,士族、豪強卻生活奢靡、肆意浪費,更有甚者,有些流民為了活命而『易子相食』。

想到這裡,陳旭不由低聲吟起後世的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陳旭臉上滿是憂愁:「道長說得對,我不能只做一個呈匹夫之勇的莽夫。但是我要到哪裡習文學字?」

道人臨走之前曾告訴陳旭:若是他果真有大志氣,想要出人頭地,武藝固然不能荒廢,但是亦要習文學字,不然陳旭再如何勇猛,都不能步入上流社會。

「貧窮家庭誰家有藏書,何人能識字?」

低頭嘆息一聲,他正要回去,就看見陳靜過來。

陳靜本來與陳父一同去濮陽尋太平教道人,剛才回來沒看到陳靜,陳旭還非常疑惑。

見到陳旭,陳靜就急忙上前,詢問明日是否要將猛虎以100萬錢的價格賣與張其。

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陳旭也不隱瞞,坦然答道:「正有此事。」

一路跑了過來的陳靜,略微有些喘息,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絲毫不做休息就低聲追問:「我昨日所謀之事,大兄可曾下定決心?」

想起昨日之事,陳旭臉上仍有掙扎之色。

正所謂『毀人田地,若殺人父母』,陳旭本來想要偷偷報復張其。

但是陳靜卻說:這仇不僅要報,還要報得轟轟烈烈,更是要讓陳旭在報仇之後名揚州郡。

這個時代由於提倡『孝』、『義』,但凡有人父母、師長、朋友被人侮辱,為了報仇殺人不但不會被人唾罵,反而會被人敬重。

三國時期,曹魏的《魏略》書中特辟《勇俠傳》記載:孫賓碩曾冒死援救遭宦官迫害隱姓埋名的逃犯趙岐;鮑出尚節義,在土匪劫掠時,不但隻身救出老母,還奮不顧身地解救鄰居老嫗;楊阿若曾單騎突圍,搬兵誅殺豪強黃昂,震驚一時;祝公道曾蹈險牢獄,解救出素昧平生的魏國名臣賈逵,不語而去,為一時所頌。

而三國名人之中亦不乏這些人物。

其中典韋為友殺李永;夏侯諄殺辱師者復仇;徐庶為友報仇,殺人後白灰涂面,披髮而走。

此後,眾人盡皆為世人稱頌。

兩漢時期,甚至在法律上,對於因報仇殺人之事都會格外寬恕。

漢章帝時,官修的《白虎通義》就有記載,「子得為父報仇者,臣子於君父,其義,一也。忠臣孝子所以不能已,以恩義不可奪也」。

如此一來,更加助長了這種為了實踐「孝道」、「忠義」而復仇的風氣。

而復仇風氣的普遍,直接導致了兩個結果:一是為了復仇養客殺人,二是因「復仇」而揚名天下,進而轉變成豪居一方的地方豪強。

陳靜謀劃的正是後者,想通過誅殺張其一家之事,好讓陳旭獲得『為鄉人復仇』、『殺閹黨爪牙』、『為名除害』的美名,為陳旭以後成為一方豪強做鋪墊。

若僅僅因為陳虎家中田地被毀之事殺人,陳旭固然能得到很大的名聲,但還不至於名動州郡。

為了將此事最大利益化,陳靜建議先假扮張其焚燒村中其他人家的田地,然後再讓陳旭挺身而出,為鄉人復仇怒而殺人。

在殺人的過程中,再曆數張氏罪行,如此陳旭之名必定傳遍州郡。

但是陳旭認為,為了名聲而焚燒村中族人田地之事,這條計策太過惡毒,所以才一直不從。

然而此時想起,在濮陽城內賣虎之時,被眾人指指點點;想起自己卑微的出身,以及即將來臨的亂世,陳旭心中就已經有了決定。

一咬牙關,陳旭低聲說道:「此事阿靜盡力謀劃便是,然到時遭受損失的村中族人,我等決不可虧負他們。」

見陳旭認同他所謀劃之事,陳靜心中大喜,連忙說道:「此事大兄儘管放心,個別族人縱然有所損失,亦不會太大,有猛虎賣的一百萬錢,些許損失,何足道哉?」

兩人找到一個偏僻之地,細細商討著。

隨著陳靜將自己的想法以及擔憂一一道來,陳旭也皺起了眉頭。

依照陳靜以前的謀劃,要等到陳虎回來之後,有他幫忙計畫才好實施。

畢竟兩人所謀之事,太過驚世駭俗,若洩露出去,縱然天下之大,卻再無兩人容身之地,是以不得謹慎再三。

但是陳旭在濮陽與張其相爭,使得陳靜看到了一個實施計畫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立刻決定將計畫提前。

陳靜認為,陳家村剛好今日在城中與張氏發生衝突,若是今晚焚燬村中族人田地,即使不嫁禍張其等人,眾人也會認為此事是張家所為。

而且知道張氏明日要用一百萬錢買虎的人不在少數,交易之時,圍觀之人肯定不少。

待交易完畢,陳旭再當眾怒而殺人,越發令人震撼。

時機稍縱即逝,但是陳虎卻還沒回來,陳靜不由問道:「大兄,阿虎去己吾所為何事?」

見陳靜問起,陳旭若是再不如實相告,難免會讓陳靜心寒。

猶豫了一下,就將在山中遇見典韋、並派遣陳虎去尋典韋家眷之事,一一告知。

將典韋行蹤透露出去,陳旭本來就感到非常愧疚,自然不願再讓更多人知道此事:「我雖知阿靜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卻還是要交代與你,切莫將典君之事告知他人。」

聞得陳旭認識典韋,陳靜先是一喜,而後正色道:「大兄放心,靜追問阿虎行蹤已是不該,蒙大兄信任,將此事告知於我,我又豈敢透漏出去?」

「既然大兄識得典君,我無憂矣。」陳靜滿臉喜色,「初時我還苦惱大兄事後何去何從,如今既知典君藏於山中,且有猛虎在側,官府中人又豈敢上山捉拿?」

想起道人臨走之時所說的話,陳旭卻是沉默不語。

見陳旭不言,陳靜低聲問道:「如此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看著陳靜還有些青澀的臉龐,陳旭有些蕭瑟的說道:「此事之後縱然能夠成功,名聲再大,亦不過一莽夫耳,可惜我欲讀書而不得。」

聽聞陳旭所言,陳靜不由一愣,而後不解的說道:「此事若成,及至天下大赦,大兄便可憑著自己名聲結交世間豪傑,何愁功名不立?屆時大兄若是想要讀書,又有何難?」

聽得陳靜話語,陳旭灑然一笑。

陳靜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天下即將大亂,若是等到天下大赦以後,陳旭卻是等不起。

陳旭想的遠比陳靜多,他知道自己日後哪怕投奔一方諸侯,若不識字,最多也只能像典韋一樣成為護衛統領。

想要像張遼這樣的大將一樣,能夠獨自領軍,起碼也應該識文斷字、讀過兵書戰策。

拍了拍陳靜的肩膀,陳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阿靜放心,你之所謀我定會採納,方才只是有些感嘆罷了。」

聞言,陳靜心中暗暗思量:大兄能夠聞名州郡,尚且感覺不足,還想要習文學字。看來大兄胸懷大志、所圖非小,我日後必當竭力相助。

思考片刻,陳靜突然說道:「大兄若要讀書,靜定當竭力助之。靜不知大兄與典君相識之前,欲通過一位摯友,聯繫橋家大郎橋宇。」

橋家素來與張家有隙,更兼橋宇樂善好施,喜好結交忠義之士。

陳靜的這位摯友,是橋宇莊上門客,曾多次從橋宇口中聽到陳旭名字,所以很久以前就聯繫過陳靜,欲要通過陳靜,將陳旭引薦給橋宇。

他今日前去濮陽,本來準備結交橋宇,好給陳旭尋個退路,卻不想今日前往,並沒見著他的那個摯友。

陳靜將這些事情告知陳旭,陳旭大驚,問道:「我若除掉張家,橋君不派人抓我就好,又怎敢將我藏匿家中?」

哪怕陳旭依照陳靜所謀,除掉張家,雖說他的名聲會為眾人傳頌,但是殺人畢竟犯法。

雖說喜好結交遊俠之輩,可能會收留他,但是橋宇父親乃東郡太守,又豈會知法犯法?

陳靜嗤笑一聲,說道:「橋氏素來以黨人自居,雖然懼怕張恭權勢,然對於十常侍卻恨不能生食其肉。濮陽境內,橋氏與張氏更是水火不容,若知大兄欲除張氏,橋氏定然彈冠相慶。」

「屆時大兄乃除閹黨之豪傑,橋瑁又怎會自毀名聲與閹黨報仇?」

陳旭聞言,搖頭說道:「縱使橋氏忌恨閹黨,若寄希望他能將我藏匿家中,亦絕不可行。」

陳靜卻不認同陳旭的話,他認為,橋氏固然不會明目張膽的收留陳旭,那樣的話連橋氏都會自身難保。

但是如果能夠提前與他們取得聯繫,待陳旭殺完人後偷偷躲到橋宇家中,定然無礙。

況且橋氏乃書香世家,陳旭若是藏在那裡,習文學字自然不難,當下出言勸說。

這個提議陳旭固然心動,卻並未答應。

正所謂:凡是不密反為害。

若謀劃之事洩露出去,兩人皆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陳旭不得不謹慎,最後還是決定躲到臥虎嶺與典韋為伴。

兩人商討良久,將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都一一羅列出來,而後就開始準備。

是夜,夜深人靜之時,陳家村突然聞得喊聲大起,各家驚醒,紛紛拿起武器,看得村外田地火光大起,眾人盡皆失色。

裡魁是村中的一位長者,一邊指揮眾人前去滅火,一邊詢問道:「如此大事,大郎、阿靜怎麼還未出來?」

就在此時,有人喊道:「田地那邊,大郎與阿靜好似正在追逐什麼人。」

眾人聞言盡皆拿起武器,向田地那裡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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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請罪


夜色有些沉悶,星宿、月亮亦不見蹤跡,整個大地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起火之處與村莊相隔半里路程,幾百人拿著火把於黑夜中前行,宛若一道火龍在田間遊走,寧靜的黑夜瞬間變得喧鬧起來。

「快點來人給阿靜包紮傷口,再來二十個帶武器的兄弟隨我前去捉拿賊人。」

眾人老遠就聽到陳旭的喊聲,聽聞陳靜受傷,陳靜父母全都大驚失色,急忙向前趕去,只見陳靜臉色蒼白,肩膀上插著一根箭矢,鮮血染紅了衣袖。

曾經參加過村中集訓的少年們,此時展現出了極高的素質,一百來人立馬集結到陳旭身旁。

「大郎,到底是誰在縱火?」

老裡魁此事也來到陳旭面前,雖然有些氣喘吁吁,卻掩飾不住他臉上蓬勃的怒氣。

眼看秋收將至,村中族人盼望著的糧食就要入庫,沒想到田地卻接二連三的被人焚燬,身為族長兼任裡魁的老人又如何不氣?

「此事伯翁先莫詢問,還是讓大家滅火為先。好在我與阿靜發現得早,很多引火之物賊人尚未來得及點燃,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裡魁與陳旭祖父同輩,更兼為人和善,在村中頗有威望,族中與陳旭同輩的少年都尊稱他為伯翁。

老者聞言,連忙讓眾人滅火。

「留下二十人便可,其他人由阿青帶領先幫忙撲滅大火,然後分開巡邏,莫要讓賊人再有機可趁。」

話畢,陳旭領著二十位族中少年手持武器前去抓捕賊人。

陳家村齊心協力,田中大火很快就被撲滅,當眾人看到散落在各家田地之間尚未點燃的引火之物之時,全都一陣後怕。

待查看過陳靜肩膀上的傷口並無大礙之後,眾人才從陳靜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

由於白天陳旭與張其交惡之事,陳靜心中感到非常不安,怕又有人會來縱火燒田,所以找到陳旭商量。

陳旭雖然不信張其一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再來報復,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兩人還是決定應該未雨綢繆。

畢竟秋收將至,陳家村可再也經不起農田被毀的損失。

因為不確定是否會有人前來縱火,兩人也沒有驚動他人,待眾人全都休息之後,就在田間開始巡視。

兩個時辰以後,正當兩人都感覺疲倦,準備回家休息之時,就看見這個方向燃起大火。

天色太暗,看不清縱火之人的相貌,只是隱約見到五個身影。

當下兩人又驚又怒,一邊大聲呵斥,一邊向此地趕來。縱火之人受到驚嚇,丟下引火之物轉身就逃。

一人在逃跑之前,朝這邊胡亂射了一箭,卻沒想到正中陳靜肩膀,陳旭生怕陳靜有失,不敢追擊賊人,才讓他們逃脫。

裡魁聞言,怒氣勃發,用力剁了幾次腳,恨聲說道:「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張家欺我陳家村無人耶?」

陳青亦是怒髮衝冠,當下拔出利刃就要招呼族中子弟殺向張家。

其他少年也是個個義憤填膺,對於陳青的提議紛紛應和。

「阿青莫急,我等雖然懷疑張家,奈何並無證據,若是聚眾殺人,豈非形同造反?」

生怕眾人衝動壞了自己的謀劃,陳靜連忙出聲勸道,「況且如今城門已關,如何能夠尋仇?」

聽得『造反』二字,眾人心中一驚,不敢再胡亂說話。

雖說大漢已經病入膏肓,但是大漢國幾百年的積威還是深入人心、令人畏懼。

一位族中少年厲聲高喝:「如此說來,就任由張其狗賊逍遙法外?」

陳靜抬眼望去,見說話之人正是今日田地被毀的一家少年。

「正是,如此大仇,焉能不報?」

又有幾個少年恨聲說道,他們家中的田地,都或多或少被燒到一些。

「我陳家子弟,皆血性男兒,為報大仇,死何足惜?」

村中不乏義氣深重之人,看到村中好幾家田地都被焚燒,當下也出言應和。

陳靜縱火,一是為了挑起族中之人的怒火,二是給陳旭殺人找一個充足的藉口。

所以這次雖說有好幾家田地之中都燃起了大火,但是真正被燒燬的莊稼卻是不多。

見眾人仇恨被成功挑起,陳靜心中大喜,卻裝模作樣的抱著受傷的肩膀呻*吟起來。

村中族人聞得陳靜呻*吟,都是大驚。

村人淳樸,視各家年輕子弟為自家親出,當下大家七嘴八舌的出聲詢問,流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意。

「阿靜你怎麼了?」陳靜父母焦急的問道。

陳靜見眾人注意力被他轉移,雖然騙了大家感到愧疚,外面卻不動聲色的說道:「並無大礙,只有肩膀很痛。」

「男子漢大丈夫,區區痛痛都忍受不住,以後如何能成大事。」

那位族中退伍的老卒,早已查看過陳靜傷口,知道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聽得陳靜叫痛,當即不悅。

陳靜只是點頭應是,卻也不敢頂撞。

退伍老卒斥責完陳靜,就對族長裡魁說道:「兄長,張家欺人太甚,我陳家村決不能善罷甘休,不然豈非讓人小覷我等?我雖老邁,仍拿得動刀槍,若臨死之前能夠再殺上幾人,雖死何憾?」

這位退伍老卒,在陳旭族中子弟訓練途中,教導了眾人很多戰場廝殺的技巧,並且還告訴陳旭如何配置活血祛瘀的草藥。

老人是族長的堂弟,年輕的時候在北方殺過入侵的鮮卑人,曾經也是一名勇悍的士兵。

現在雖然老邁,但是血性尚在,當下就要嚷著報仇。

族長斥責了老人幾句,看著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個個神情激動的族人,說道:「我陳家村兩次被人焚燬田地,此事簡直絕無僅有,事已至此,我陳家村絕不善罷甘休。」

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族長繼續說道:「大家且安靜下來,待大郎回來,看他們有無抓到縱火賊人,若是抓到,我們定要向張家討個說法。」

兗州靠近北方,與青、冀兩州接壤,民風彪悍。特別是為了維護宗族臉面,兩個村落之間為了爭奪水源集體械鬥,亦是非常常見。

這些年,陳家村仗著陳旭、陳虎勇力過人,再加上族中團結一致,才使得其他村落之人不敢與其相爭。

若是這次不討個說法,難免要讓他們小覷,到時恐怕又要像往常一樣,每年為了水源大打出手。

所以族長雖然明知張其家中勢力極大,還是說下這樣一番話。

其他族人聞言並無異議,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休戚與共的道理,眾人還是知道的。

裡魁讓人清點損失,然後依陳旭臨走之言,讓陳青將少年們分成幾班,攜帶武器輪換著巡查田地,以防再次有人前來縱火。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除了在田地巡邏的少年,所有人都回到村中,這時陳旭也帶著二十位少年歸來。

老裡魁見陳旭等人空手而歸,急忙問道:「大郎沒有抓到縱火之人?」

若是能夠抓到縱火之人,將他扭送官府之後,哪怕不能將張其繩之於法,但是依照各州郡對農耕的重視,以及東郡太守對張家的敵視,也會將張家弄得灰頭土臉。

假如沒有抓到縱火之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張家縱火,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張家龐大的勢力,除非陳家村敢無視法律前去報復,否則還真拿張家毫無辦法。

「天色昏暗,我等追逐五里有餘,卻是絲毫不見賊人蹤跡,卻不知這伙賊人藏於何處。」

陳旭在心中苦笑一聲,心想:縱火之人就只有我和阿靜,又怎能抓到其他賊人?

見眾人盡皆面露憤恨之色,陳旭十分愧疚。

「大郎得罪張家,為村中招惹禍端在先;捕捉賊人卻讓縱火之人逃跑在後,還請鄉中父老責罰。」

陳旭跪在地上,滿臉羞愧。

「大兄何錯之有?若非我一時大意讓賊人射了一箭,使得大兄分心,區區五個賊人如何能夠逃脫?若要責罰,還請先責罰我。」

陳靜不顧肩膀上的傷口,也是跪在地上。

跟隨陳旭前去捉拿賊人的二十位少年,追了許久連一個賊人的身影都沒見到,也是滿臉愧疚,全都跪在地上齊聲說道:「我等無能,讓那賊人逃脫,有負族中父老重託,還請責罰。」

陳家村兩次田地被毀卻抓不到縱火之人,明知自家仇人卻不敢前去報復,如此一來,必然招致其他村落之人的嘲笑。是以眾人雖無大錯,卻也羞愧難當。

夜色下,火把的光輝照亮了這片大地,看著跪在地上滿臉愧疚的二十二位族中子弟,眾人心中都是一陣苦澀。

退伍老卒雖然脾氣暴躁,卻也不願苛責這些少年:「賊人狡詐,此事又怎能責怪你們,還不快快起來?」

裡魁臉色難看,卻也出言安慰眾人:「我們又豈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們還是快起來吧。」

族中父老皆是向前,一邊將跪在地上的少年們攙扶起來,一邊痛罵張家狠毒。

陳靜父母也一把拉起陳靜,心痛的看著受傷的兒子。

喝完道人的符水,陳虎母親臉色好了許多。

村中發生如此大事,她也不好待在家中,見眾多少年都被家人拉起,也和陳父去拉陳旭,奈何陳旭只是跪在地上,任憑兩人如何拉他,也是絲毫不動。

「我曾在濮陽城門口與張其結怨,惹得叔父、叔母家中田地被毀;昨日又在城中為意氣之爭,得罪張家,卻不想禍及宗族。旭若不能給鄉中父老一個說法,願以死謝罪。」

陳旭以額叩地,跪伏於地,久久不起。

眾人聞言全都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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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買糧


陳旭在濮陽城門口,曾經與張其發生衝突的事情,村中其他人都不知道。

此時聞得陳旭所言,眾人才明白張其為何一再與陳家村過不去。

但是衝突乃是因救人而起,因此,淳樸的村民們不但並不怪罪陳旭,反而紛紛勸他起身。

陳旭卻不起身,只是抬頭說道:「旭有一個請求,還請村中父老答應。」

「快起來吧,族中並無人怪罪於你,大郎有事儘管說出來便是。」

老裡魁上前摸了摸陳旭的腦袋,臉上滿是溫柔:「你可是族中的驕傲,我們都盼望著你以後能夠出人頭地呢。」

陳旭心中感動,但是仍未起身:「今晚田地被毀之事,還請族中父老先莫傳揚出去。」

「如今族中損失慘重,旭希望先將猛虎賣給張其一家,待拿到一百萬錢之後,再與他們計較。」

老裡魁沉默不語,思量半晌。

本來張其焚燬族中田地,哪怕出再高的價錢,都不該將猛虎賣與張家。

奈何族中生活窘迫,再加上幾家田地都或多或少被毀,此時若能得到一百萬錢,對於陳家村無疑是一筆巨款。

裡魁嘆了口氣,頹然說道:「罷了,哪怕讓外人嘲笑我陳家村,也不能讓族人們受苦,明日將猛虎賣於張家便是。」

眾人聞言,雖說心中憤怒,卻也分得清輕重,是以並未有人發出異議。

此時,一位村中子弟突然向前,大聲說道:「大郎之言我等皆無異議,然張其一再欺辱我陳家村,此事又待如何?」

「正是,張其欺人太甚,此次若不顯出我陳家村威風,日後,又不知會有多少人以為我陳家村可欺。」

又有一位族中子弟出言,整個村莊頓時喧鬧起來。眾人紛紛慷慨陳詞,個個面紅耳赤、義憤填膺。

陳旭見狀,起身撿起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木棍,走到眾人面前,然後雙手握住木棍,猛一用力,木棍頓時斷為兩截。

眾人聽得『咔嚓』聲響,都將目光投在陳旭身上,一時間,整個村落鴉雀無聲。

將斷成兩截的木棍扔在地上,陳旭沉聲說道:「族中長輩,吾視為父母;族中子弟,吾視為兄弟。張其辱我父母,欺我兄弟,我又豈肯善罷甘休?」

「族中父老但且放心,將猛虎換成錢財之後,旭若不給各位一個交代,就有如此棍。」

話畢,他用手指著躺在地上,斷成兩截的木棍。

……

濮陽張家門口,今日特別熱鬧。雖有很多人畏懼張家勢力,但還是阻攔不住眾人的好奇心。

一百萬錢買一頭猛虎,人們都想看看張家成為冤大頭的樣子。

這個時代,一頭牛的價值也只在4000到8000錢之間,一頭普通戰馬在北方2萬多錢就能買上一匹,哪怕是在極度缺馬的南方,最貴也不會超過10萬錢。

一匹這樣的戰馬,甚至比後世的一輛好車還值錢,就連那些極其罕見的好馬,也不過價值20萬錢以上。

由此可見,在這個猛虎還不罕見的年代,花100萬錢買一頭猛虎,吃了多大的虧。

張其一家派了五十幾個家奴驅趕圍觀之人,奈何圍觀的人中不乏一些達官貴人,他們大多都是與張家有些冤仇,所以呼朋喚友前來看張家笑話。

突然聽見吆喝之聲響起,只見陳旭帶著兩百多人,用大車將猛虎推了過來。

眾人見陳旭等人過來,連忙讓出一條通道,奈何人數太多,大車還是無法推進去,一時間眾人互相推攘著。

陳旭見耽誤很久,讓出的通道還是不夠大車通行,當下走到猛虎面前,一把將它扛在肩上,就朝張府走去。

「這頭大蟲不下500斤(相當於現在250斤左右),陳家大郎扛起它卻面不改色,真壯士也。」

「我嘗聞大郎勇猛,卻不想神力如此驚人。」

眾人見陳旭扛著大蟲就走,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陳旭走到張家門口,高聲喝道:「猛虎已經帶來,100萬錢你們張家有沒有湊齊?」

喧鬧嘈雜的聲音,一時間都被這個中氣十足的喝聲所覆蓋。

張府的五十多個家奴,見陳旭如此勇猛,聞得他的話語都有些懼怕,不敢應聲。

圍觀之人唯恐天下不亂,當下紛紛起鬨:「張家買不起,自然有人買得起,你們切莫耽誤人家賣虎。」

早在陳旭他們剛到張府之時,就有張家家奴前去通報。

只見張府大門大開,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跟在他後面的是張其和昨日出現的婦人。

張其一家雖說仗著是張恭的遠房親戚,在濮陽橫行霸道,但是自家家中人丁並不興旺。

為首的中年人是張其的父親,婦人乃是張其母親,張父還有幾房小妾都呆在家中,並未出來湊熱鬧。

張父看著耀武揚威的陳旭,雖然怒火衝天,但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他對著陳旭親切的說道:「區區一百萬錢,何足掛齒?大郎如此勇猛,而我又素來敬重勇士,若用這些身外之物,能夠結交陳家大郎,有何足惜?」

這番話下來,若是不瞭解張父的為人,就會感覺張家並非被人訛詐,反而是為了結交壯士才花一百萬錢買虎。

但是濮陽郡內,張父為人陰險毒辣、貪財吝嗇之名何人不知?所以聽聞張父話語,頓時噓聲四起。

張父卻不以為意,仍舊滿臉堆笑。

陳旭見到如此情形,在心中一嘆。

雖然第一次見到張父,但是短短時間之內,就可以看出此人極不簡單。

看來張家能夠在濮陽豪居一方,絕非僅僅仗著張恭的勢。

然而此行的首要目的,就是要先拿到一百萬錢,這對於陳家村而言非常重要。

雖說陳旭明知張父心中恨不得殺掉自己,仍然不願此時落了張父臉面。

「承蒙閣下厚愛,旭愧不敢當。然我乃一莽夫,如何敢高攀濮陽張家?旭此行目的,只為賣出猛虎,若閣下願意買下,旭感激不盡。」

陳旭的話,讓張父心中非常高興,他雖說恨不能殺掉陳旭,但還是裝著一副折節下交的姿態,所為何事?還不是為了給張家留一份面子?

眼見用一百萬錢買虎之事已成定局,他雖說日後可以報復陳家村,但是今日卻定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笑料。

此時陳旭卻沒有落井下石,反而語氣恭敬,這多少讓張父感到挽回了一些顏面,當下也不多言,直接讓人拉了十大車錢財出來。

「你們清點一下,一共一萬零四百一十六金又六十四錢,希望你們能拉得回去。」

張父話畢,就讓人將車上的錢財全部倒在地上,然後派人從陳旭手上接過猛虎。

看著地上堆積如山的財物,不僅陳旭他們傻了,就連很多圍觀之人也都目瞪口呆。

東漢時期,漢代二十兩為一金,一兩的二十四分之一為一銖,所以一金等於24銖×20兩,就是480銖,一枚銅錢是五銖,也就是說,一金應該是96枚五銖錢。

那時的一金指的是20兩黃銅,東漢至隋朝年間,1斤16兩,1兩14g,也就是說1斤是224g,一萬金光重量就相當於現在的5600斤。

但是陳旭來的時候只帶了一輛大車,根本不可能將堆積如山的財物拉回去。

陳旭這時才想起,演義中描繪打仗時,為何所獲得的戰利品都是以車計算了。

圍觀眾人富裕的只是少數,看著堆積如山的財物,個個都是面紅耳赤,呼吸加重。

陳旭生怕眾人哄搶,立馬讓族中子弟將堆積如山的錢財圍了起來,並派人清點財物。有些騷動的人群,看著虎視眈眈陳家子弟,才沒有動手哄搶。

半個時辰以後,眾人才將錢財清點完畢,整整100萬錢,張家並無作假。

張父一直沒有離開,看到陳旭等人清點完錢財之後,戲謔的說道:「這麼多錢財,你們一輛大車可是拉不回去,要不要我幫忙?」

「尊駕好意,我等心領,然交易既然完成,後面之事自然不勞費心。」

陳旭拒絕了張父的提議,然後對著圍觀眾人說道:「我陳家村因村中無糧,才冒險進山獵虎,如今既然將猛虎換成錢財,就多購買些糧食帶回村中。」

圍觀之人,家中糧食頗多的大戶人家不在少數,聞言都非常高興,立刻向陳旭推銷起自家的糧食。

一時間,剛剛被堆積如山的錢財震撼住的圍觀之人,又喧鬧了起來。

「各位暫且安靜,我們陳家村只要最便宜的粟米,若是哪家願意將糧食按市價賣於我門,並且幫忙運送到陳家村,我們就向他家購買。」

「大郎說話可要算話,我們李家賣100石。」

「我們王家賣80石。」

「我們耿家賣220石。」

……

這個時候戰亂未起,加上秋收將至,很多有陳糧的家族都想將糧食賣出。所以糧價雖說比往常貴一些,但是一石粟米250錢就能買到。

這裡所說的石,並非指重量,而是容量單位。

一石粟米指一斛,大約重17到20公斤左右。

指重量單位的石,一石等於四鈞,一鈞30斤,相當於現在的53斤左右,所以一般能夠開一石硬弓的人,都是臂力驚人之輩。

其實在出發前,陳旭就算到100萬錢肯定要堆積如山,早早跟族中父老商議過,勸他們多購買糧食放在家中。

亂世將臨,沒有人比陳旭更加知道,在那個時候糧食有多麼重要。

見眾人願意賣糧,陳旭滿口應道:「如此甚好,若我等錢財足夠,來多少粟米都行。」

眾人皆是高興萬分,紛紛回家籌集糧食。

只有張父陰沉著臉,然後叫來一個心腹,低聲說些什麼,之後那人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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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挾持


「長其,賣虎的一百萬錢,再加上其他獵物所賣的錢財,按人頭分下去,一人能分八千多錢,你們五人拿去四萬五千錢如何?」

陳旭怕連累李郭,想要先將他打發走。

將猛虎賣去,陳旭走到李郭面前,低聲說道。

剛剛來到張府門前,見只有五十多個張家家奴在門口維持秩序,陳旭就感到一絲不妥。

張家乃濮陽大族,族中門客、家奴何止數百人。昨日張其為壯聲勢,就帶領了四十多個如狼似虎的家奴前去看虎。

今反觀日,張家門口雖說有五十多人,但是大多數人臉上都沒有凶戾之色,他們反而像是老實巴交的佃戶。

若果真如此,張家的家奴、門客都去了哪裡?

陳旭略一思量,就知道張家的打算。他們無非不忿被陳旭訛詐,將門客、家奴全都派遣出去,埋伏在陳旭等人的回家路上。

想要等到陳旭等人返回之時,他們再殺人奪財,然後將此事嫁禍給山賊,最多再找幾個替死鬼,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張家所為,又能耐張家何?

「看到我把錢財換成糧食,還讓賣糧之人將糧食送往陳家村,不敢半路截殺了吧?」

陳旭在心中冷笑一聲,張父剛才派出一個心腹出去,一直關注他的陳旭早已看見。

哪怕張家再肆無忌憚,也不敢對眾多濮陽富戶動手,只好派人將半路埋伏之人召回。

李郭聞言,受寵若驚,卻是連忙拒絕:「大蟲能賣如此多的錢財,功勞全歸大郎所有,我等又怎敢拿這麼多財物?」

他家中雖然並不富裕,但是本人義氣深重,並非貪財之人。

而且他深知,陳旭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才將猛虎賣了100萬錢,不想佔陳旭便宜。

拿到四萬五千錢,他們五人每人可以分到九千錢。

在這個以耕種為主的漢代,一頭耕牛最貴也不會超過八千錢,若是只買半大的耕牛,九千錢能夠買上兩頭。

這些錢雖說對於大戶人家不算什麼,但是於李郭等人而言,無異於一筆巨款,李郭能夠拒絕,他的人品可見一斑。

「長其兄休要推遲,此行若無長其,我等莫說獵虎,就連族中子弟都很有可能命喪虎口。」

「況且張家絕非善類,長其兄還是快領了族人離開。我知長其義氣深重,然亦要為鄉中父老思量,若是捲進我等與張家的爭鬥,恐會禍及鄉里。」

陳旭生怕李郭不肯離開,說得十分嚴重。

李郭臉色陰晴不定,半晌過後,向陳旭施了一禮,道:「今日我先帶領四位族中兄弟回鄉,待安排好家中父母,定然前來相助,屆時大郎莫要拒絕。」

話畢,李郭領了錢財,帶著四個同來的少年,不發一言的轉身就走。

李郭知道,陳旭早晚都要尋張其麻煩,但是他也怕連累自己家中的父母,所以才拿了財物回去安頓家人。

目送李郭離開,陳旭心中多有感動,他與李郭相識只是幾日,卻不想此人居然無懼張家權勢,執意要來幫忙,果然是仗義真丈夫。

李郭所言前來相助之事,言語之中滿是真誠,陳旭絲毫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一百萬錢幾乎都被花光,一共購買了三千六百多石的粟米,合計一百多輛大車,由賣家們護送著,浩浩蕩蕩向陳家村趕去。

見運糧的隊伍離開,陳旭才在心中鬆了一口氣,自己卻找了一個藉口,單獨留在濮陽,然後空手朝張府走去。

見陳旭過來,看門的四個人,就拿著武器惡狠狠的對陳旭說道:「你來我張府何事?」

這幾個人,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凶悍的氣勢,遠不是早上的那五十多人可以相比。

他們沒見過陳旭一人扛起大蟲之事,雖然有人認識陳旭,卻也並不懼怕。

見張府門口已經換了人,陳旭並不驚訝,當下說道:「我另有一筆天大的買賣要與張府交易,你們只管前去通報自家主人便是。」

看門之人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剛被眼前之人坑了一場,聽得陳旭還想前來做『買賣』,個個臉色不善。

正所謂『主辱臣死』,張家雖說為禍鄉里,但是對於自家的家奴、門客都還不錯,見陳旭還敢上門,就有人欲上前教訓陳旭。

其中一人頗為機靈,覺得陳旭不好對付,出聲說道:「先莫動手,我們還是把事情告知主人,若有主人吩咐,再動手不遲。」

其餘幾人也聽過陳旭名聲,但他們深知自家主人痛恨眼前之人,若是見到陳旭不做個姿態,以後難免惹得主人不高興。

現在姿態做過了,況且陳旭也沒說挑釁的話,當下全都『哼』了一聲,退到門前,神色不善的盯著陳旭。

剛才出言的那個家奴,一溜煙跑到院子裡去通知張父。

沒過多久,只見張父、張其帶著二十幾個人出來,他們個個手持利刃,凶神惡煞的盯著陳旭。

張父陰沉著臉,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聽說你還要跟我們做買賣,年輕人的膽量,真的很不錯。」

陳旭將錢財換成糧食,還讓賣糧之人將糧食送到陳家村,使得他半路搶劫的計畫落空,此時正在家裡大發雷霆,考慮著怎麼報復陳家村。

卻不想陳旭不知好歹,還敢在這個時候,來張家門口說要做『買賣』,也難怪張父臉色陰沉了。

張其也是臉色扭曲的盯著陳旭,雙目噴火。

被陳旭坑了一次,張父狠狠教訓了張其一頓,讓他對陳旭的仇恨達到頂峰,一心想著報復。

陳旭並不回答,反而盯著張家家奴拿的武器,慢悠悠的說道:「你們張府的刀不錯,可惜手下全是一群草包。」

『士可殺,不可辱』。

跟在張父後面的人,雖說有很多是張家家奴,但也不乏一些張家招攬的門客。

這些人聞言一個個臉色漲紅,破口大罵,拔出手中武器,就要上前與陳旭廝殺,不想卻被張父一把攔住。

早上圍觀的眾人雖然都已散去,但是一些從張府門口路過的人,眼見有熱鬧可看,都呼朋喚友前來圍觀,不多時,這裡又圍了不少人。

「你到底有何買賣要談?」張父雖說怨恨陳旭,但是看到圍觀之人越來越多,也不好當眾報復,只能壓住胸中火氣,出聲詢問。

陳旭並不答話,雙腿微微彎曲,渾身蓄滿力量,然後如同一個捕食的猛獸一般,快速奔向張其父子,一拳打翻一人,然後捏住他們的脖子。

張父語音剛落,就看到陳旭向他撲了過來,當即感覺不妙。

正要往家奴後面躲藏,卻不想陳旭的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就將兩人制服。

張府的家奴,見自家主子被人襲擊,一個個大驚失色。

他們沒想到,在濮陽城內,青天白日之下,陳旭獨自一人,空手就敢動手傷人。

眾人想要攻擊陳旭,卻見他雙手捏住張父、張其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兩人立刻性命不保,當下眾人全都不敢輕舉妄動。

「陳旭你敢當眾傷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張父剛才被陳旭一拳打得頭暈眼花,還好陳旭沒有用全力,不然一拳就能將人打死。

這時他稍微清醒了一下,見自己的脖子被陳旭捏住,心中大駭,急忙說道。

陳旭提著兩人,手中稍微用力,冷笑道:「你們若是知道王法,我陳家村田地又怎會被焚燬?」

張父臉色通紅,感覺自己無法呼吸,心中充滿了恐懼。

再看張其,只見他滿臉驚恐,連聲求饒:「咳咳,派人焚燒陳家村田地,是我不對,還請大郎手下留情,陳家村所有損失,我們都會加倍賠償。」

這邊陳旭暴起傷人,圍觀眾人先是一驚,待聽得張其所言,全都噓聲四起。

這個時代,毀人田地,那可是罪大惡極,是要與人結下死仇的。

張父聽到張其的話,只覺眼睛一黑,就要昏過去,心中不禁暗罵自己兒子愚蠢。

這個時候,又怎能承認焚燬陳家村田地之事?

若是絕口否認,陳旭就算殺掉兩人,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陳旭顧忌自己名聲,兩人可能還不會有事。

但是現在,張其親口承認這件事是他派人所為,就算殺掉兩人,別人也不會說陳旭目無法紀、胡亂殺人,反而會說他是因為不堪忍受欺辱,才怒而殺人。

此時,張父只能寄希望於陳旭手下留情了。

陳旭捏住張父的手鬆了一下,張父喘了一口氣,當下怒聲罵道:「你這個逆子,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若我早些知道,定然打斷你的狗腿。」

聽得張父言語,張其這時也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我知道錯了,阿翁時常教導我要好好做人,悔不聽阿翁所言,此事跟我家中其他人都毫無關係,還請大郎先放了我父親。」

張其此時淚流滿面,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因為悔恨。

陳旭也不理會張其,只是高聲怒罵:「狗賊,休要再花言巧語。你等飛揚跋扈,強買田地,毀人莊稼,橫行鄉里之時,可曾想到有今日?」

「壯士還請手下留情,我兒焚燬陳家村田地之事,我們委實不知,只要你能放了我家良人與其兒,我們願意按照損失,十倍賠償給你們。」

就在此時,張母帶著一群人出來,見著自己的丈夫、兒子被人挾持,再看到陳旭咬牙切齒的樣子,生怕他會一時激動殺人,急忙出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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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殺人


陳旭聽到十倍賠償,臉色微動,好似心動了一般,手上的力氣更加放鬆。

張父以為陳旭貪圖錢財,心中微喜,急忙說道:「若是大郎還嫌不夠,二十倍賠償又有何妨?」

濮陽城中,郡兵眾多。

兵曹掾史吳豐(杜撰),字曲闕,素來與張府交好,若陳旭在城中殺人,吳豐定然會惱羞成怒,下令關閉城門。

屆時,哪怕陳旭勇猛無敵,亦是雙拳難敵四手,免不了會被諸多郡兵圍殺。

所以陳旭才裝著貪圖賠償的二十倍錢財,好找藉口先將張家父子挾持到城外,然後再殺人逃逸。

陳旭、陳靜曾經計算過,張府家住城東,離城門本就不遠,陳旭若是挾持張家父子,不到一刻鐘就能來到城門口,此時除了少數騎兵,其他郡國兵定然來不及阻攔。

依照原來計畫,城東不遠處有一片山林,山路崎嶇、地勢險要。陳旭若能殺人後,迅速逃入山中,郡國兵雖眾,亦不懼之。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張家眾多家奴,還有一些可能提前趕往城東的少數騎兵,陳旭殺人之後,他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若說只有張家家奴這些烏合之眾,陳旭還有信心殺出一條血路。

但是,假如吳豐先帶著少數騎兵追上陳旭,再等到郡國兵前來,哪怕在城外殺人,陳旭也沒十足把能夠全身而退。

不敢耽擱,陳旭裝作猶豫了一下,然後惡狠狠的說道:「賠償之事,暫且不提,你等數次焚燬我村中田地,若不將此二人捉到村中請罪,我陳家村顏面何存?」

張家父子生怕陳旭非要殺人報仇,聞得陳旭抓住兩人,只是為了帶到陳家村請罪,心中都是一喜,卻沒有注意到陳旭說的『數次焚燬田地』,不知不覺間就背了黑鍋。

張父生怕陳旭反悔,連忙出聲應和:「都是我這逆子的錯,居然敢衝撞大郎,賠罪,一定要賠罪。」

張母此時也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大郎,能否先放掉我家良人與其兒,然後我們再去陳家村謝罪。」

「走。」

陳旭橫了張母一眼,也不理睬,一手提著一人飛快往城門口奔去。

張家家奴見自家主人在陳旭手中,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拿著武器追了上去。

此時,整個濮陽城都沸騰了起來,聽到風聲的人們都朝城門趕去,就連郡兵也全副武裝的趕了過去。

張家在濮陽郡,雖說與東郡太守橋瑁不合,但還是有很多畏懼張恭權勢的郡吏投靠張府,兵曹掾史吳豐就是其中之一。

他聽聞張父、張其被人挾持向東門跑去,一邊遣人調集郡兵趕向城門,一邊帶著幾個親隨騎兵飛奔往東門。

陳旭唯恐郡國兵趕到,提著張家父子飛快奔東門,不到一刻鐘,遠遠就看見九騎堵在城門口,一字排開。

跟在陳旭身後的張家家奴,還有圍觀之人,雖說奔跑的時間不長,但是個個氣喘吁吁。

反觀陳旭,見他提著兩人卻面不改色,眾人不由在心中暗罵妖孽。

城門口,濮陽兵曹掾史吳豐,領著八騎堵住出口,立馬橫槍。

「何方賊人,如此大膽,既然敢當眾劫持張公?」

「閃開。」

陳旭也不答話,他怕郡國兵前來將他圍住,捏住張家父子的脖子,大喝一聲,想要快點出城。

被人無視,吳豐心中大怒,但是見張家父子還在陳旭手中,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得挺槍遙指陳旭,大罵道:「逆賊休要張狂,今日放下張公束手就擒,尚可活命;若是冥頑不化,定讓你有死無生。」

眼見無法出門,陳旭心中又驚且怒,看到吳豐的胯下駿馬頗為神駿,心中一動。

陳家村貧窮,買不起戰馬,只有一些老弱的耕馬,所以陳旭計畫中並無騎馬逃跑之事,此時見了如此神駿的一匹坐騎,不由起了殺人奪馬的心思。

陳旭此時殺人,雖說是為了復仇,但是經過陳靜謀劃,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名聲。

本來挾持張家父子出城,詐作帶二人前往陳家村請罪,然後出城後就殺掉兩人,就會使人感覺陳旭言而無信,有損名聲。

但是為了能夠活著逃出濮陽,陳旭、陳靜也並沒有想到其他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見吳豐攔路,陳旭不驚反喜。

當下,陳旭裝作臉上怒氣勃發的樣子,然後高聲罵道:「狗官,汝拿朝廷俸祿,卻不思上報天子、下安百姓,反而與張家勾結一氣,甘做走狗。」

「某雖一介布衣,卻知十常侍惑亂天下,橫徵暴斂,賣官鬻爵,更遣其親族橫行鄉里,禍害百姓,使得朝政日非,天下人心思亂,盜賊蜂擁四起。」

「濮陽張家便是一例,若無爾等狗官袒護,張家如何敢強買田地、欺壓良善、毀人田地?若爾再敢阻攔,某定讓你這個狗官血濺五步。」

陳旭之言,振聾發聵,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仇視十常侍與張家的士族子弟。

他們沒想到陳旭一介布衣,居然能夠說出這番大道理,當下轟然叫好,更有人挽起袖子附聲喝罵。

吳豐聞言,面紅耳赤,他投靠張家,素來被郡中士族敵視,但是他執掌郡國兵馬,卻從來無人敢當著他的面如此羞辱與他。

吳豐惱羞成怒,怒喝一聲,縱馬橫槍,就要前來取陳旭性命。

張父見狀大駭,生怕陳旭惱怒,動手殺了自己與張其,連忙喝道:「曲闕切莫動手。」

但是吳豐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如何聽得進去張父的言語?

張母此時終於趕了過來,眼見吳豐發狂,怕誤傷自己丈夫、孩子,當下罵道:「吳豐豎子,欲害我家良人、孩兒性命乎?莫非忘了你的兵曹掾史如何得來?再不住手,若我良人、孩兒有所閃失,定將你挫骨揚灰。」

張母只是一介婦人,居然敢如此喝罵一郡的兵曹掾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更讓人驚訝的是,吳豐聞言,雖然仍舊憤怒,卻制止住戰馬,不敢繼續前行。

有人見吳豐被婦人喝罵,卻不敢言語,當下出言罵道:「通過十常侍買官換爵,怪不得甘做張家走狗。」

當然,兵曹掾史畢竟執掌一郡兵馬,雖然很多人不齒吳豐為人,卻也不敢出言。

陳旭聽得聲音有些熟悉,將視線落在罵吳豐的人身上,沒想到居然是橋宇。

橋宇見陳旭望向他,對陳旭一笑,陳旭也隱晦的回了一笑。

收回視線,看著進退維艱的吳豐,陳旭繼續罵道:「無膽鼠輩,閹黨爪牙,既然畏懼婦人之言,又如何敢擋某家去路?」

吳豐的兵曹掾史雖說是買來的,但到底是個武將,一而再的被人侮辱,本就怒火中燒。

之前因為投鼠忌器,再加上畏懼張家權勢,才好不容易壓下心中怒火,沒有上前與陳旭廝殺。

此時聞得陳旭再次罵他,說他『畏懼婦人之言』,如何能忍?大吼一聲,不管不顧的拍馬直取陳旭。

見吳豐被激怒,陳旭心中一喜,嘴上卻大聲罵道:「狗官,你懼怕閹黨權勢,我陳旭堂堂八尺男兒,又何懼之?今日我便豁出性命,為民除害。」

話畢,陳旭雙手用力,扭斷了張家父子的脖子,然後將兩具屍體狠狠扔向吳豐。

吳豐見張家父子斃命,心中大駭,腦袋清醒了一下,連忙閃身躲避二人屍體。

說道這吳豐,雖說是買的官職,手上武藝倒是不凡,一拉韁繩,胯下駿馬就閃向左邊。

陳旭神力驚人,張家父子的屍體砸在地上,頓時面目全非,鮮血內臟流了一地。

卻見陳旭並不就此收手,雙腳猛一剁地,急速衝向吳豐。

吳豐還未從張家父子的死亡中回過神,見陳旭向他撲來,心中大駭,連忙挺槍直刺,卻不想被陳旭一把抓住槍尖,猛一用力,就拉了下來,甩出四五米遠。

奪過長槍,陳旭奮力一投,就將吳豐釘死在地上。

然後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縱馬取回長槍,一番動作下來,宛若行雲流水。

短短時間內,先是吳豐被激怒,然後陳旭先殺張家父子,再殺吳豐奪馬,讓眾人看得眼花繚亂。

直到陳旭翻身上馬,拿到長槍之時,圍觀之人才反應過來。

十常侍權勢滔天,吳豐也是兵曹掾史,沒有人想到陳旭膽敢當街殺人。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看著如同魔神般的陳旭,眾人全都心中大駭,這得有多大的勇氣,才敢做出這些事來?

見丈夫、兒子慘死,張母悲痛不已,斯歇底的叫道:「啊啊啊,你們都給我上,殺了那個賊人。」

張府家奴往常雖說橫行鄉里,但是欺負的都是一些老實人,今日看到陳旭如此冷血勇猛,身為兵曹掾史的吳豐轉眼就被殺死,心中都有懼意。

張母怨毒的看陳旭,大聲嘶喊著:「殺,都給我殺,殺死陳旭,賞錢十萬,我不僅要讓他死,還要讓整個陳家村陪葬。」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十萬錢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張家家奴聞言,個個氣勢如虹,就要向前殺陳旭領賞。

然而卻有人比他們更快,吳豐帶來的八騎,全都是他的心腹,眼見吳豐被殺,他們雖然畏懼陳旭勇猛,仍然驅馬前來報仇。

前世的陳旭不會騎馬,但是這個身體卻騎過村中的耕馬。

耕馬性情溫和,都是一些年老或是有缺陷的馬匹,它們都不適合長期奔跑。

才開始騎上吳豐的馬匹,陳旭還有些擔心,但是這具身體,似乎對騎馬有著特殊的天賦,剛騎上這匹好馬,陳旭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在興奮。

初次殺人的陳旭,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見八騎向自己殺來,陳旭絲毫不懼,虎吼一聲,挺起長槍拍馬上前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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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勇


城內街道狹小,八騎之中,只有兩騎正面衝鋒,其餘六騎從兩翼包抄。

吳豐的長槍有三米多,陳旭拿在手中感覺略輕,眼見正面衝鋒的兩騎,挺著騎槍,一左一右向他刺來。

陳旭身子略偏,左臂夾住一個騎士的騎槍,這個騎士見陳旭力氣過人,心中大駭,怕被陳旭拖下馬,當下棄了騎槍,與陳旭擦肩而過。

扔掉左手奪來的騎槍,陳旭躲過另外一個騎士的攻勢,然後右手的長槍猛力拍出,就將另外一人拍翻下馬。

眾人見狀,大吃一驚。

他們沒想到,僅僅一合,陳旭就奪了一個騎士的武器,將另外一個騎士拍落下馬。

陳旭縱馬,轉眼就到了城門口,眾人都以為陳旭要逃跑時,卻見他勒馬轉身,拿起掛在馬後的大弓,向身後連射六箭。

陳家村雖說沒有強弓,但是村中自制的劣質弓箭確是不少,不管是以前的陳旭,還是穿越來的陳旭,在勤練武藝之時,弓箭之術都未曾落下。

「好弓。」

陳旭立馬橫槍,不由讚了一句。

這張弓是一石強弓,雙臂若是沒有一百斤力氣,休想使用。

漢代一石相當於現在53斤,若要用一石強弓連發六箭,雙臂至少要有200斤力氣。

「獵虎之時,若是能有這麼一張強弓,只我一人又何懼猛虎?」

陳旭心中暗暗想到,一石的強弓拉滿,絕對能給猛虎照成致命傷害。

六箭射出,其餘六位騎士的頭盔應聲而落。

被射掉頭盔的六位騎士,正要追趕陳旭,見頭盔被落地,全都心中駭然。

陳旭所用強弓他們如何不知?就連吳豐也只能拉滿弓四次,這還是在不能保證準頭的情況之下。

剛才陳旭若是想取他們性命,六人此時皆已命喪黃泉。幾人勒住戰馬,臉色複雜的看著陳旭。

「張家父子、兵曹掾史吳豐,相互勾結,橫行鄉里,吾殺此三人,為義也。你等既為帝國士卒,與我無冤無仇,若取爾等性命,某於心不忍,特留爾等一命,莫要再來糾纏。」

陳旭單人獨騎,立馬橫槍,卻讓眾人感到莫大壓力。

對方已經手下留情,八位騎士又如何會不知好歹?當下不再攻擊陳旭,就去給吳豐收屍。

張家家奴剛剛鼓起勇氣,卻見八名精銳騎兵,轉眼間就敗在陳旭手下,又都躊躇不前。

張母報仇心切,卻不管陳旭如何勇猛,大聲喊道:「殺陳旭狗賊者,賞錢50萬。」

財帛自古動人心,張家家奴見陳旭不願亂殺無辜,心中又貪戀50萬賞錢,存著僥倖心理,鼓噪一聲,吶喊著殺向陳旭。

「找死。」

陳旭眼中寒光一閃,將弓掛在馬後,挺起長槍迎向張家的上百位家奴。

對於這些為虎作倀的張家家奴,陳旭可沒有絲毫仁慈之心。

這些人往常不知幫張家做了多少壞事,即使殺掉他們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這次,陳旭不僅要殺死張家父子,還要殺掉張母。

張母此人心機深沉,倚仗自家權勢,幫著自己丈夫、兒子幹了很多壞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陳旭明白,莫說張母剛才放言,說要報復陳家村,哪怕她現在隱忍不發,陳旭也不會留下此人。

仇人就是仇人,不分長幼,亦不分男女。典韋殺人尚且殺李永夫婦二人,況且在後世,看過很多復仇電視的陳旭?

「張家走狗,害民幫凶,殺之何妨?」

陳旭大喝一聲,縱馬挺槍,殺向張家家奴。

為了名聲,殺人需要有藉口,所以陳旭才在開殺戒之前大喊一聲,一來,表示自己並非濫殺之;二來,可以在心理上給張家家奴壓力。

陳旭這次不僅要殺人,還要殺得讓人震撼,令人懼怕。

否則張家一百來個家奴,雖說是烏合之眾,若是他們人人悍不畏死,就連陳旭亦不敢攖其鋒芒。

為了擊垮張家家奴的意志,陳旭一夾馬腹,蠻橫的正面衝鋒而上。

若是對待結了戰陣的部隊,結陣士卒不畏生死,陳旭絕不敢如此。

對於騎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一旦陷入人海之中,沒有了機動性、衝擊力,強大的騎兵就會失去優勢,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而,張家家奴畢竟沒有悍不畏死的氣勢,看陳旭沒殺八個騎兵,這才抱著僥倖的心理,想要殺陳旭領賞錢。

眼見陳旭殺縱馬奔來,殺氣騰騰,他們唯恐被戰馬踐踏,紛紛四散而逃。

陳旭一抖長槍,一個散開較慢之人就被刺穿,然後揚起右臂,將此人挑在半空之中,鮮血,順著長槍流到陳旭身上,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為了立威,陳旭右臂奮力一震,屍體就被扔到人群之中。

冷兵器時代,士氣非常重要,是以戰爭之中,幾千人追殺幾萬人之事並不少見。

正所謂『一人拚命,十人膽寒』,更何況此時拚命之人是勇力過人的陳旭?

張家眾多家奴膽寒,紛紛遠離陳旭,將他包圍起來,卻無人膽敢上前。

張母身旁,此時十幾個護衛手拿兵刃,畏懼的看著陳旭。

陳旭殺退張家家奴,見他們不敢上前,當下用槍指著張母,厲聲喝道:「張氏雖是一介婦人,卻蛇蠍心腸、惡貫滿盈,不知幫助張其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壞事,今日我陳旭就要取你性命,為民除害。」

眼見張家家奴不堪一擊,張母心中大驚,聞得陳旭要來殺他,駭然失色,立刻躲在護衛她的十幾人身後。

張家的家將首領,是一位身高八尺的壯漢,此人頗有勇力,深得張家器重,因此他對張家亦是忠心耿耿。

眼見陳旭想殺張母,壯漢手持大刀,高聲喝道:「賊人雖勇,只是一人,我等一百多人,有何懼之?爾等速來與我迎敵,殺賊領賞,若有傷亡,主人豈會吝惜撫卹?」

張母聞言,連聲應和:「殺掉賊人,賞錢五十萬;受傷者,賞錢兩千;死亡者,給予爾等家中撫卹五萬錢。」

如此厚賞,激起了張家家奴的些許士氣,眾人鼓噪一聲,吶喊壯膽,就要圍向陳旭。

陳旭懼怕眾人死戰,想要速戰速決,就衝向張母等人,大吼一聲:「擋我者死。」

壯漢雖然畏懼陳旭之勇,卻不退縮,一邊讓人護送張母離開,一邊迎向陳旭。

「轟!」

陳旭人仗馬勢,以為必殺的一擊,居然被壯漢擋住,他卻沒看到壯漢崩裂的虎口,與顫抖的雙臂。

「殺!」

張母越跑越遠,陳旭來不及他想,把槍當做棍來使,雙手用力,猛然砸向壯漢,壯漢急忙舉刀相迎。

「噗!」

奈何陳旭神力驚人,一下子就將壯漢的武器砸飛,長槍去勢不減,砸在壯漢頭上,壯漢登時腦漿迸裂。

剩餘之人,一開始見壯漢擋住陳旭一槍,還士氣大振,卻不想第二回合壯漢就死於非命。

看著血肉模糊的壯漢,他們心中恐懼,倒退十幾步,不敢再上前。

陳旭望著已經跑遠的張母,皺了皺眉頭,也不追趕四散而逃的家奴。

取來大弓,將弓弦拉滿,一箭射去,箭矢如流星趕月般,穿透張母胸膛,還帶著她飛出幾米遠才落地。

就在此時,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全副武裝的郡兵步卒,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本來見自家主人慘死,還有些茫然的張家家奴,瞬間來了精神,有些死忠之人大聲喊道:「郡國兵已到,我等拚死拖住賊人,莫要讓他逃掉。」

陳旭不願與郡國兵交手,既然殺了張母,不再停留,當即縱馬奔向城門,就欲逃跑。

「殺!」

有些家奴深受張家恩惠,見郡兵過來,都奮不顧身的阻攔陳旭。

陳旭奮力突圍,連殺八人,奈何郡國兵越來越近,陳旭心中焦急,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一招橫少千軍,又有五人被擊飛,陳旭搶來一柄大刀,然後用盡全力,奮力擲出長槍,只見長槍化為一條黑龍,直接貫穿三人。

片刻之間,陳旭殺死十一人,還有五人生死不知,張家家奴此時真正變得毫無鬥志。

雖說只需片刻,郡國兵就能趕到,但是卻再也沒有人能夠鼓起勇氣,前去阻攔陳旭。

陳旭趁此良機,一夾馬腹,胯下駿馬快速奔向城門,路過被擲槍殺死的三人面前,陳旭彎腰,握住槍柄,用力一抖,三具屍體落地,而後丟下大刀,拿著長槍繼續狂奔。

帶領郡兵過來之人,生怕陳旭逃跑,老遠就對看守城門的士卒喊到:「快用拒馬堵住城門,休要走了賊人。」

奈何守城門的幾個士卒,早已被陳旭嚇住,如何敢攔他的去路,若是陳旭惱怒,恐怕他們幾人性命不保。

但是軍令難違,他們只得磨磨蹭蹭的前去搬拒馬,心中卻希望陳旭快點離開。

陳旭殺人之地,本就離城門不遠,縱馬狂奔,轉瞬就出了城門,此時守城士卒連拒馬都還沒搬起來。

守城士卒見不用阻攔陳旭,心中暗喜,嘴上卻大聲喊道:「快搬拒馬,休要走了賊人。」

其餘幾人也是大聲吶喊,迅速將拒馬搬到城門口,卻是沒有想到,殺人犯已經逃脫,還搬拒馬又有何用?

眼見郡國兵就要到城門口,卻見橋宇突然驚慌失措的吶喊著:「殺人了,殺人了,好可怕呀。」

橋宇一邊大聲吶喊,一邊讓自己的隨從推攘眾人,故意擋去郡國兵去路。

其餘和張家有仇的士族子弟,亦是紛紛效仿,一時間,郡國兵前進的道路既然被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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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名揚州郡


陳家村車馬如龍,如此多的糧食,足夠全村吃上一年,每一位村民臉上,都綻放出發至內心的笑容。

陳靜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著,時不時望向村口,因為手臂受傷的緣故,這次去濮陽城賣虎,他並沒有跟上。

別人都不知道陳旭留在最後幹嘛,但是這件事由陳靜策劃,他又如何不知?

雖說陳旭勇力過人,但是在鬧市中殺人,哪怕經過謀劃,還是有很大風險。

陳靜心中暗暗思量:「若是能夠度過此次難關,大兄日後必能飛黃騰達。」

東周以來,墨家崛起,一直到後期分化成二支。

一支注重認識論、邏輯學、幾何學、幾何光學、靜力學等學科的研究,是謂「墨家後學」(亦稱「後期墨家」),另一支則轉化為秦漢社會的遊俠。

雖說戰國以後,墨家已經衰微,特別是到了西漢時,由於漢武帝的獨尊儒術政策、社會心態的變化,以及墨家本身並非人人可達的艱苦訓練、嚴厲規則及高尚思想,墨家在西漢之後基本消失。

然而,不管是遠古的執劍之族,還是先秦的「國士」,甚至兩漢『權行州域,力折公侯』的豪俠,他們靠的都是結私交,講義氣,重然諾,輕生死,言必信,行必果,「不愛其軀,赴士之扼困」。

陳旭若能做成此事,成為『權行州域,力折公侯』的豪俠雖說有些困難,亦不遠矣。

「可是,為揚名而殺人,已經背離『俠義』二字,大兄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堂伯、堂伯母交代?」

陳靜握緊拳頭,心中有些懊悔。

「男兒自當取功名,若不拚搏,難道要碌碌一生?大兄若是有所閃失,我便以身相殉便是,何須思量許多?」

想到這裡,陳靜心中陡然平靜下來。

他的謀劃,雖說有些歹毒,違背了『俠義』精神,然而誅殺張其一家,替鄉人去後患、為民除害,總是沒錯,既然做下了,就沒必要後悔。

「大郎出事了!大郎出事了!」

就在此時,一位陳家村少年從村外跑來,氣喘吁吁地喊道。

陳靜聞言,心中一沉,顧不得當初苦肉計肩膀上留下的傷口,迎向跑來的少年,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盯著他。

「說,大兄出了什麼事?」

很多沉浸在喜悅之中的人,聽到少年的喊聲,全都跑了過來。

「咳咳,你先鬆手。」

少年跑步回來,本來就消耗了很多體力,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時候被陳靜提著衣領,頓時有些呼吸困難。

陳虎父親此時也急匆匆的趕過來,急忙說道:「阿靜先鬆手,讓他說說大郎到底出了什麼事?」

陳靜見少年臉色極為蒼白,知道自己太過激動,連忙鬆手,向少年道了一聲歉。

少年大口喘了幾口氣,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斷斷續續的說道:「大,大郎在城中當眾殺了17人,就連兵曹掾史吳,吳豐,也都被釘死在地上。」

「什麼?」

眾人聞言,猶如晴天霹靂。

當眾連殺17人,這可是罪大惡極,要判死刑的,更不用說還殺了一位兵曹掾史。

「大郎怎麼會殺人?大郎怎麼會殺人?」

陳虎父親乍一聞言,面無人色,緊緊抓住報信少年的手臂,聲嘶力竭的喊道。

他視陳旭為親生骨肉,對待陳旭,甚至比對待自己的兒子還好,聽聞陳旭犯下如此大罪,當即感覺天昏地暗。

「是啊,大郎怎麼會殺人?」

「胡說,大郎講義氣,重然諾,又怎麼會胡亂殺人?」

……

村中幾乎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聽說陳旭殺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道,一時間,村口變得猶如菜市場一般,鬧哄哄的。

「大家先靜一靜,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大兄現在如何。」

少年被眾人問得頭昏腦漲,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陳靜見狀,立馬大聲喊道。

眾人聞言停了下來,也都齊聲問道:「對對,快說大郎現在如何了?」

陳旭無論犯下多大罪行,都是族中子弟,是族中少年們敬佩、愛戴的對象,既然殺人已成事實,原因比起結果,自然不足一提。

「大郎無礙,連殺17人之後,從容離開,張家一百多家奴,加上郡國兵幾百人,無人膽敢追擊。」

少年歇了一會,緩過來氣,非常興奮地說道,臉上滿是激動神色。

陳靜聞言,心中一鬆,只要陳旭安然逃出濮陽,再躲入山中,晝伏夜出,定然能夠逃脫官兵追捕。

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然後紛紛詢問陳旭殺人的原因。

少年因為要在城中購買一些東西,並沒有與眾人一起回到陳家村,也沒有看到陳旭殺人的場景。

他所知道的一切,還是事發之後,從其他人口中聽來的消息,聽聞此事,他不敢耽擱,立馬回來報信。

少年不敢怠慢,從陳旭挾持張家父子開始,一直講到殺了17人,郡國兵到來之後。

「好,殺得好!張其狗賊一家,飛揚跋扈、欺男霸女、強買田地,不知做下多少壞事,吳豐那廝也是閹黨爪牙,敢欺辱我陳家村,當殺!」

聞得陳旭殺人緣由之後,退伍老卒大聲喊到。

「殺得好,大郎之舉,大快人心,真不愧是我陳家男兒!」

其他人也是拍手稱快。

他們這才想起,陳旭昨晚說過要給族中眾人一個交代的,卻沒想到陳旭的做法如此直接、暴力。

太守府之中,橋瑁拍手稱快之後,追問自己的兒子:「郡國兵到了,陳家大郎是怎麼逃脫的?」

橋瑁是橋玄族子,橋玄文治武功,曾任度遼將軍,在任三年,保境安民,擊敗鮮卑、南匈奴、高句麗侵擾。

漢靈帝初年,遷任河南尹、少府、大鴻臚。

建寧三年(170年),遷司空,次年,轉任司徒。

光和元年(178年),遷太尉。

雖說後來十常侍弄權,國家日益衰弱,兩次黨錮之禍,更使得他對朝廷心灰意冷,於是託病被免職,任太中大夫,現在只是一個閒職。

但是喬玄性格剛強,不阿權貴,待人謙儉,儘管屢歷高官,且不因為自己處在高位而有所私請,為士人稱頌。

他在整個大漢國都有很大威望,這也是橋瑁能夠安然成為東郡太守的原因之一。

橋瑁繼承族父之志,他痛恨閹黨之事,眾人皆知。

哪怕張家不仗著張恭的勢,在郡中老實本分,憑藉他是閹黨親戚之事,橋瑁都不會給他們好臉色,更不用說張家在濮陽郡處處與橋瑁為難了。

聽說陳旭不畏強暴,膽敢殺掉張家三口,橋瑁對他十分欣賞,聽到郡國兵追來,自然非常關心。

「後來,我與一些士族子弟派家奴製造混亂,擋住了郡國兵去路,讓陳旭安然出城。」

橋宇講到這裡,面有得色。

「哈哈,好,真是太好了!」

橋瑁聽到這裡,撫掌大笑,顯得心情非常不錯。

他看到面露得意之色的橋宇,也並未出言呵斥。

雖說他一直教導橋宇,君子當『虛懷若谷』、謙遜知禮,但是這次能夠借陳旭之手,剷除閹黨爪牙,他心中十分高興,所以對於面露得色的橋宇,並未過分追究。

橋瑁雖說是東郡太守,但是郡國兵一直不被他掌控,甚至還有很多郡中官吏私下投靠張家,使他在濮陽郡行使權力的時候,處處被掣肘。

如今不僅張家被滅門,就連兵曹掾史吳豐也死去,正所謂『樹倒猢猻散』,這正是他掌控濮陽郡的絕佳時機。

「這次一定要清理掉一批人。」

橋瑁心中暗暗想到,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他雖說是一介儒生,但是崇拜族父橋玄,亦是一個頗有心機,殺伐果斷之人,不然只是憑藉橋玄餘蔭,又如何能做到兗州刺史?

雖說被十常侍打壓,現在只是東郡太守,但是他的能力亦是不容小覷。

「阿翁,後來我才知道是自己多管閒事了。」橋宇收起得意之色,繼續說道,「哪成想,陳旭他出了城門,居然並不離開。」

陳家村,回來報信的少年吐沫橫飛:「幾百郡國兵,一齊撲向大郎,只見大郎彎弓搭箭,一連射掉十個郡國兵的頭盔。」

「如此,郡國兵雖眾,卻不敢向前,張家家奴更是膽寒,只敢在後面鼓噪。」

講到這裡,橋宇也是搖了搖頭,他雖說希望陳旭安全逃跑,卻對郡國兵的表現非常失望。

「哼!」橋瑁一拍桌子,憤怒地說道:「將乃兵之膽,吳豐那廝花錢買官,他帶出來的兵又有幾分真本事?眾人見主將被殺,本就心虛,又有十人頭盔被射掉,如何肯上前?」

「大郎見郡國兵不敢向前,便大聲說道:『我所殺之人,皆罪有應得,爾等既為大漢官兵,吾不忍殺之,若再敢追擊,休怪某箭下無情。』」陳家村報信少年揮舞著手臂,臉色激動。

眾人聞言,彷彿身臨其境,皆是熱血沸騰。

「話畢,陳旭揚長而去,張家家奴雖多,郡國兵雖眾,卻無人膽敢追擊。」橋宇說到這裡,有些意猶未盡。

「陳家大郎,真虎士也!」橋瑁嘆道,「聞你所言,此子不僅勇武過人,還能知道理,曉大義,真國家棟樑也!」

至此,陳旭聞名州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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