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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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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午後方晴,男,安徽 - 巢湖,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我是唐朝的最大紈褲子弟。
我是唐朝的皇太子。
我是武則天的長子,有可能被母親第一個幹掉的兒子。
(重要提示,還原當時真實歷史,所以有11、蘿莉養成、禦姐控……,不喜歡的,請莫進入)

【其他作品】:《玩唐》、《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暗黑大宋》、《一品富貴》、《大宋之風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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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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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合(八、大結局)

「有什麼好為難的。那個小女子有恩於你,可她的兒子也是你兒子,我們唐宗室子女。此次她來長安,對她說,仿照波斯例,給吐蕃獨立的政權軍權,但必須接受我們唐朝官員的節制,允許我們唐朝派出少量軍隊,進入邏些城。」

真是一個粗暴的主意,倒也符合母親的特性,李威有些苦笑的想。

「不要不忍心,想放在對等的國家地位,早遲必是仇人,你在位時也許會平安,後代還會繼續上演仇殺。只有作為唐朝的屬國,接受唐朝的羈縻,才沒有矛盾存在。而且你們父子不相見了嗎?對等國,他一輩子永遠沒有辦法離開高原了。屬國,就可以來朝謹見。」

李威嘿然不語。

吐蕃不可能再讓它繼續獨立下去,關健是如何做好沒祿氏的思想工作。

只好等沒祿氏到來,再想辦法吧。

估計此時沒祿氏也正在考慮。

離開大明宮,元旦將要到來,要搬家,還要忙著繼續為這一戰善後,母親慶壽的事,也要安排。家事國事,都頭大了。

……

地勢上的高撥,在這辰光裡就能看出來區別。太極宮瓦愣上的鋪著一層薄薄的積雪,大明宮卻在陽光照耀下,全部融化,除了背面一些陰暗的角落外,紅色的瓦片全部露了出來。

可遙望著大明宮,上官婉兒愁眉苦臉的說:「陛下,臣妾不想搬。」

都到了這份上,還不情願。

不但是上官婉兒,歲數漸長,行事越見穩妥的狄蕙狄好姐妹,都不想搬家。

此時的狄氏姐妹,非同昔日,為皇帝生下數子不算,外面還有狄仁傑這個強硬的娘家人。這十年中最風光的大臣,無疑是狄仁傑了。在內宮中,狄氏姐妹因為歲數大,行事穩重。卑賤的出身,使她們又能保持謙虛的態度,所以很有人氣。

看了看幾位妻妾,狄氏姐妹正閃爍著最後的光澤,充滿了熟婦的風韻。最美麗的上官婉兒與韋月長大了,此時正值人生中最好的時光,美豔無比。鄭宮楚舉止富有大家風範,碧兒還是以前那樣子,一副小家碧玉的乖巧風情。楊敏與徐儷年齡也漸漸長了,但依然煥發著美麗。野辭明月與香黛是一個另類,一個是野性,一個是異國風情。

外面人說,皇帝很苦啦,自古以來,就沒有這麼簡樸愛民的皇帝,若不是發動了許多場戰役,說不定以後他死去,那個仁的謚號,提前數百年就落到他身上了。

真如此?

作為一個小講師,面對這樣的生活,還能不滿足嗎?

其實不能這樣比較,經過幾十年詭奇的經歷,政治的黑暗角逐,當真還是以前那個小講師麼?可前世的平民生活,讓他很容易滿足眼前的現狀。所以這一世,將幾個兒子先後,都趕了出去,體驗平民生活的艱難。

掃了掃,幾個女子眼中都有些擔心。

母親過去,給她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摸了摸上官婉兒的頭說道:「這些年,你給了朕許多幫助,最難得的是你沒有什麼野心。」

「陛下,那是臣妾的榮幸。」

「不過你不用擔心,母親這些年性格也淡了。否則她也不會拿出大明宮的庫藏,替我渡過那個難關。」

這也有他的努力,若不是他這些年,孝道做得好,又主動說改年號,合家團聚的,武則天未必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武則天不會明說,心高氣傲的她,做出這件事,已經算低頭低得不能再低。

「沒有了政治上的想法,你說我母親還能做什麼?若大的大明宮,也孤單,上了年齡,也會想一家的親情。」

豈止是內宮的幾個女子,每當老三老四一回京,李威就押著他們一道過去,可每一次交談了一會兒,立即撥腿就逃。總之,武則天這個母親做得很不成功,包括小妹在內,有的時候都有些怨言。

勸了大半天,最後才動身。

剛搬進大明宮沒有多久,沒祿氏就來了。

相對無言,顯然沒祿氏也沒有想好。

摸著她的頭髮,李威有些心痛,道:「這些年,你最不易。」

自己與母親鬥智鬥法,手中掌控著最殘暴的力量,都感到筋疲力盡,況且沒祿氏。

「也熬過來了,不過也老了。」

「不老,你在我心中永遠美麗。」

「你在騙我,是想哄我開心,好向你讓步。」

「錯,我不逼你,讓你自己想,你終不是別人,自己後代的何去何從,民族命運的何去何從,會想得很細。」

「那你替我分析分析。」

正說著,內侍走了過來,道:「太后有請吐蕃贊蒙過去一敘。」

「知道了,」李威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你這個強勢的母親,為什麼要見我?」

李威將經過一說,好給她做一個思想準備。

「那你是怎麼想的?」

「這是底線,只有這樣,後代才不會自相殘殺,你們民族也能依附在我們先進的文明上,順利的進行發展。還有正了名後,我也能實施一些措施,大臣與百姓不會反對。不過,我不會逼你。」

這是一個無比聰明的女子,李威並沒有隱瞞任何想法。

沒祿氏默默無言。來到武則天的寢宮,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很恭敬的行了一個晚輩禮。咱不是吐蕃的太后,是你的兒媳婦啦。

「你坐。」武則天說完了,用眼睛盯著沒祿氏,就是這個小女子出的主意,讓自己上當受騙的。然而沒祿氏不懼,同樣微笑的看著武則天。武則天先是慍怒,最後卻笑了起來。都過去啦,況且正是這個小女子,與兒子干的一票買賣,讓論欽陵剷除了。

對軍事自己不懂,可這些年,論欽陵如何如何的,都聽得耳朵起泡了。此人一除,唐朝少了一大禍害。至於嶺西的那片土地,武則天同樣沒有在意。要那麼多土地,能管得過來麼?

但吐蕃卻是心腹大患,從青海滋溜一下,就能滑到長安來。

道:「以前你是吐蕃的贊蒙,現在卻是我李家的人。」

話外有話的,別要胡思亂想,凡事為我兒子著想吧。

「我更是一個兒子的母親,」沒祿氏毫不猶豫回擊過去。我與你兒子僅是曖昧的關係,自己的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不像你,為了權利,兒子都不顧。

李威挾在中間,只對了兩句,就覺得空氣裡冒電光了。擔心的看著母親,怕她發怒。武則天是有些慍態,可迅速一笑說道:「本宮聽說你飽讀我們漢家的書籍,那你應當看過一篇文章,觸龍說趙太后。」

為兒子想,那就要想長遠一點,不要盯著吐蕃那巴掌大的苦寒之地。

沒祿氏無言。

「去吧,」武則天說道。

兩人先對戰一局,武則天略佔上風。

走了出來,沒祿氏幽怨地說:「陛下啊,我都讓出了青海。」

「不是你讓出青海,至今青海未收回,正是為了考慮你,否則我早就將青海拿下。」

沒祿氏還能說一句,當年若是沒有我相救,你早就讓論欽陵追上擊殺身亡。可她很聰明,這一說,等於是賣恩,會很傷感情。然而面對這結果,心中終是有些不喜,低下頭沉默的走。

「我知道你為難,我不會逼你。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表面上你們吐蕃新近戰敗,紫山口歸屬我們唐朝,在如此局面下,你做出讓步,回去後,不會有多少人反對。等以後再做出讓步,很難了。」

怎麼辦呢,只能通之以情,達之以理。

「對了,是我主政了,為什麼你還佔著紫山口。」

「那是準備以後和平時,做出一個小城,供商旅往來的。不通商,你們吐蕃人就會很苦。還有,不佔住它,你們吐蕃國內還有一些反對唐朝的貴族與大臣,以及地方勢力,他們就會有藉口。這兩條都是為你著想的。」

「更為了你們唐朝著想好不好?」

「大家共贏,豈不更好?」

沒祿氏再次無言。

除夕之夜眨眼來臨,今年的除夕之夜,長安城份外的熱鬧。隨著青海的收復,唐朝的文治武功,也達到了巔峰。皇上與太后的和好,也讓百姓們感到高興。

除了受害者的家屬,大多數百姓心中還認為孝為百善之首,母子僵持下去,終不是國家之福。

天未黑,鞭炮聲就撲天蓋地的響了起來。

當然,國庫雖然有些吃緊,這一年意味尋常,也做了一些準備。將諸大臣請到大明宮守歲,還刻意的邀請了沒祿氏入席。

天漸漸黑了下來,宴會群臣的麟德殿前擺放著許多煙花。太監們將煙花一個個點燃,夜空中立即出現五顏六色的繽紛。

「好美麗,」站在麟德殿二樓的欄杆上,沒祿氏看著夜空說道。然後轉過頭問道:「似乎比前開得更大更高。」

「技術在發展,煙花質量比十年前好些了。不過這是皇宮專用的煙花,民間燃放的煙花,質量會稍遜一籌。」

兩人站著的姿勢有些曖昧,不過大臣們還是沒有想起來的,認為是吐蕃人,不懂禮,此次前來唐朝,又有求於皇上,站在一起,說幾句話,也合乎情理。

可是沒祿三來長安,第一次知道的人不多,後兩次幾乎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雖是敵人,為了國家奔波如此,不但吐蕃的百姓感動得想要放聲大哭,唐朝也有許多人十分敬佩,有的文人還刻意為沒祿氏寫了詩讚頌。

李威又說道:「這僅是一個開始,隨著更多的人鑽研格物,一個更美麗的明天,就會出現在唐朝。」

也含著勸戒之意。

「那本《格物書》我多看不懂。」

李威只是笑,不是你多看不懂,是全天下的人都多看不懂。一旦能看懂了,不得了,工業化就要開始了。

「還有中級?」

「有,不過我沒有本事將它寫出來,留給後人了。」

「你從哪兒學來的古怪知識。」

「是上天安排的,就像上天安排你我相識一樣。若是沒有我前去南詔,若不是你胡鬧,怎麼可能相識?這是什麼樣的緣份?」

「我答應你的要求,」沒祿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古怪的說道。

「你說什麼?」李威驚喜萬分,終於想通啦,這簡直是一個大好消息。

「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你在大明宮建造一個行宮,以後我來,或者兒子來,就住在行宮裡。」

挨著大明宮,兩人好偷偷摸摸的,方便。不然怎麼辦?這個身份眼下不好洩露的,否則吐蕃會翻了天。李威立即點頭。

「還有,你以後可不能因為我老了,就嫌棄我。」

「放心,我可以指天發誓,你能來,是何其的不容易,我豈敢嫌棄你。」

「不,我將兒子培養大,過幾天,就搬到長安來住。」

「你說什麼?」李威驚喜過望,居然大聲起來,引得群臣一起扭頭看他們。然後低聲道:「那太好啦。」

這一刻欣喜若狂,可不是作態的。沒祿氏美麗的小唇角,也出現了一絲笑容。雖然有失,也有得。李威對她的感情,讓她十分高興。又道:「還有,以後每年要陪我放煙花。」

「難道是煙花讓你想通了?那我早知道,多準備一些煙花。」

沒祿氏看著他孩子似的舉動,只是笑。又道:「你答不答應?」

「答應,以後每年不管到哪裡,到元旦時我都會陪你們放煙花。」

「不行,我為你付出太多,要悄悄的單獨陪我一下。」

「好……」李威有些暈,也有些擔心,你可別在將來為了專寵,使出種種手段對付我的後宮諸女。

「對了,你說無論到哪裡什麼意思?」

「我打算過上十幾年,將皇位禪讓,然後到處看一看,看看泰山的雄奇,黃山的奇松,峨眉山的猴子,廬山的雲霧,長江的闊大,浙江潮的壯觀,大海的無邊無際。」

「為什麼要禪讓?」

「你也在處理吐蕃政務,知道有多苦。權利雖好,不能為權利迷失了眼睛。」

「你母親有沒有想通呢?」沒祿氏一邊說,一邊瞅著不遠處正坐在中間的武則天,吐著小舌頭問。

「這些年過去,她也看開了。不過以後你若來長安,讓著一點。」不但怕她對付自己後宮,還怕她與母親發生衝突。皆不是好惹的主,到時候自己就頭大了。

但沒祿氏僅一句話就讓他頭有些痛:「她不犯我,我不犯她。她若犯我,我為什麼讓她!」

……

過了上元節,沒祿氏沒有離開。武則天的生日是在正月二十三。其實今年李威只想圖一個吉慶,否則七十歲,辦什麼大壽?

但唐朝國力強盛如此,無數個小國,與各部,包括倭國與新羅都派了大臣慶賀,波斯的新國王波善活居然都親自來到長安城。為了增加喜慶,李威又下詔,從雍州開始,一直到洛陽,十幾個州,六七百萬人中選出一千個年齡最高的老者前來長安城。當然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除外。然後大開酒宴,與群臣、各國來使一起,向武則天祝賀。美其名曰千叟宴。

是很有看頭的,這麼多人中間選撥高齡者,導致年齡最小的都七十出頭。一大群白頭髮,晃得所有人都眼花。僅此,已就是一個喜慶的賣點。

大宴開始,又請宮女與教坊諸女表演舞蹈,從高宗時的《聖壽樂》開始,接著到《大定樂》、《太平樂》、《破陣樂》、《慶善樂》,直到《上元樂》結束。

但僅是一個開始,更大的活動在大明宮南門外的廣場上。

諸人擁簇著武則天來到丹鳳門樓上,更大的舞蹈開始了。整整一千宮婢在表演一曲長舞《萬壽樂》。四周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際。其實後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舞蹈,他們是等過一會兒的活動——煙花。

為了慶祝,李威從國庫裡撥出了五萬緡錢,準備了大量的煙花。

這支舞很長,經過許多官員與樂師、舞師構思編製出來的,有多組硬舞、軟舞與字舞、花舞組成,整整舞蹈近一個小時。用舞蹈的內容,表述了武則天的一一功績。

至於過錯,這時候誰去提?

舞蹈結束,終於傳來如雷一般的山呼萬歲聲,是為了武則天歡呼的,或者是為了接下來煙花表演歡呼的,未必可知。不過這更增加了節慶的意味。

五萬緡錢的煙花是什麼樣的概念,整個天空都被一支支綻放的煙花照明了。

武則天很滿意,拉著李威的手說道:「我兒,你算是有心了。」

「母后,是不是感到其樂融融的滋味?」

「你這個小滑頭,」武則天戲謔的在他頭上打了一下,道:「我不是衛莊公母,諸子之中,對你最痛愛。」

「是,是,」李威也不辨解。走到這一步,我容易嗎?不過今天起,才算圓滿的消除了母親的心結,也解決了自己最頭痛的難題。又想到了前世,想到了今世。這一刻望著母親,望著附近與諸女談笑風生的沒祿氏,以及諸女臉上燦爛的笑容,又看著天空的煙花,有些痴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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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合(七)

「母后,不可,國家再怎麼困難,也不能動用母后的首飾。」但李威心中很高興的,母親熬了九年多時間,終於看開了些,雖然自己也做了許多努力工作。這也來之不易啊。

「痴兒,青海平定,乃是我大唐之幸事,至於首飾,等以後年光好了些,從國庫裡撥換給哀家就是。」

「太后賢明,」諸相一起誇獎。

太后這個舉動很有積極意義,並且不是少錢,一下子多出五百多萬緡錢,馬上經濟壓力會緩解很多。

「母后……」

「若你覺得過意不去,今天冬至陪哀家去看你父皇,明年去一趟東都。好久未去,哀家也老了,有時候想哪裡的景與物。」

「兒臣一定遵從,若是明年風調雨順,兒臣順便陪母后去一趕嵩山。」

「也好。」

「太后,陛下,且聽臣進一諫,」王勮說道。青海讓他弄成了一個爛攤子,這是李威有意為之的。不過引爆了論欽陵出軍後,他也沒有呆在青海的必要了。王方翼出動後不久,就將他調回京城,擔任了禮部侍郎,官雖貴可責任輕。讓他混日子吧。

「說。」

「臣以為青海平定,乃是國家最大的興盛之事。所以臣以為陛下可以擇一個好年光,封禪泰山。」

他說完了,居然連宋璟都沒有反對。

封禪需要文治武功的,可這十年來的文治武功,古今罕有。這樣的大治下,再不封禪,後人都不好意喊封禪了。

武則天也有些意動,說道:「王卿言之有理。」

李威卻搖了搖頭說:「不妥。封禪浪費太大,又騷擾百姓。國家看似大治,還有許多問題沒有解決。」

說到這裡,看了看地圖。現在的唐朝疆域真的很大,青海囊括下來,更使得疆域大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若是將海客所圈的地方包括進去,有可能超過了後來蘇聯的面積。

但實際呢?

嶺西只是羈縻而己。要麼推廣漢化,許多人現在會說漢語了。實際上不是因為遠,還能將疆域擴一擴,將法爾斯囊進手中,大食也會無可奈何。但李威不想要了。

西域做得比較好的。慢慢的漢胡雜居,有可能以後這裡會成為唐朝真正的領土,現在只是一半。青海做得更好,可還要努力,只能說一大半。靈夏等地,馬上吐谷渾一撤,再遷去中原百姓,將不會再有歷史上西夏之災。經營得當,能真正屬於唐朝的領域。六鎮也做得比較好。可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契丹人。他們沒有過,又不好將他們往大草原上趕。這些契丹人、奚人也會很頭痛。遼東僅是沿海一帶。嶺南與交州反而經營得很好。但南詔一帶,也只能一小半屬於唐朝的領土。

更不要說大漠。

只能說三分之一真正屬於唐朝領土。這個大融合過程,至少一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還要人君都是英主,才能夠真正完成。

疆域越大,隱藏的弊端越多。

將目光收回來,又道:「不能自滿哪。若是有心敬奉上天,不是封禪,而是想方設法使國家變得更加風調雨順,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上帝最想看到的。」

「陛下,正是。」宋璟說道。無論李威用了如何的手段,在這個時代,皇帝還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作為一名直臣,自然希望皇帝要學會節制。那怕只穿著麻袍,三餐吃的是素菜,他們還有可能說,再須努力。

但從內心深處,宋璟也認為皇上做得很好了。

「朕也想到處看一看。人人都說現在江南變得很好,可朕一次沒有去看過。然而朕是皇帝,無論出行哪裡,都會興師動眾。只好等了,未來幾年我會對我諸子進行進一步觀察,確立東宮人選,再培養幾年,朕老了,也像母后那樣,簡裝出行,花一點小錢,看看五湖四海的山水。」

「陛下,」諸位大臣眼裡都有些酸酸的。

「你們不用這樣,有多大的權利,就要負起多大的責任。朕為皇帝,不帶頭以身作則,如何說你們?但這些年來,你們同樣辛苦了。正好母后美意,諸卿,在宮裡進宴吧。」

這一頓君臣相聚甚歡。

乾陵一行,也因為國庫的吃緊,變得很簡樸,以至王勮最後叫苦:「陛下,再節約,不符合禮制了。」

不過這種簡樸很得民心的,從八月開始,這一戰打了一個多月,共達六次大戰役,小的戰鬥不計其數,犧牲的將士,都超過十幾年前青海的慘戰,成為唐朝建國史上犧牲將士最多的一次。

哭聲從關中到劍南、青海,一直鋪到西域、靈夏。可還有什麼好怨言的,連宮中的太后都將首飾拿了出來,給他們撫卹。但這一戰帶來了巨大的好處,不僅徹底佔領了青海,消滅了唐朝的心頭大患,奪下了紫山口,吐蕃威脅減輕,後方的軍事壓力也隨之減輕。

接著又下了一份詔書,裁兵,裁減一半府兵,還兵於民。雖然府兵減免稅務,可是抽去了最重要的勞力,隨時還要上戰場,有生命危險。因此,此詔頒發後,青海到西域響起了一片歡呼。

接著第二道詔書又來了,凡年四十者,除朝廷武將外,一律免去兵役,同時繼續免去稅務十年,以視國家優柔。

這才詔黑齒常之與契苾明返回京城,重新擔任左右羽林大將軍之職,實際上兩人都老了,給了這個職位,是讓他們享福的。

沒祿氏沒有來,倒是論弓仁來了。

李威在太極宮召見了他。

看著手中的信,問道:「聽說你在青海居然與黑齒將軍戰了一個平手。」

「陛下,不敢,黑齒將軍年已高,我正是壯年,說起來,黑齒將軍英勇我不及也。」

「那也不錯了。」繼續看著信,問道:「你可知你父親為什麼會有今天的下場?」

「父親冤枉。」

「非也,他若是忠臣,有一個可以借鑑,我朝衛國公的故事你可聽說過?出將入相,然而功勞越大,做人越低調。吐蕃國政從你祖父開始,就一直把持在你們噶爾家族,視贊普為傀儡。無論他有沒有反心,憑藉這一點,吐蕃太后就沒有錯殺你父親。這是為臣之道。我朝自太宗時,就對你祖父十分尊重。可是你祖父為了挾功揚名,恩將仇報,屢次侵犯我們唐朝。若是你祖父還有些報國之意,到了你父親手中,縱然有了報國之意,也不能稱為忠臣了。我的意思你可懂?不明白君臣之道,縱然你再勇猛,我也不會任用你。當然,你前來投奔我們唐朝了,我也不會殺害你,會安排你的族人定居於某處。」

「我不大懂。」論弓仁很不服氣。自己噶爾家族為了吐蕃做了多大貢獻啊,居然慘遭如此的毒手。

「你不懂,朕不好說什麼。不但你父親,比如程務挺,他是我們唐朝中原人,更是難得的帥才。論軍事天賦,或者個人勇力,只在你之上。不但他,還有一些人,令狐智通、張虔勖、丘神勣這些將領,皆是一時之眩就因為他們失去了做臣子的本份,所以朕將他們全部斬殺。」

「臣一定會做唐朝的忠臣,」終於明白李威話中的意思。

「那就好。還有一件事,朕也要對你說一下。以前是敵人,生死相博,合乎情理。但你想做我們唐將,就要替我朝著想。這是敵我的轉換。比如我與你父親兩次論酒,皆想將自己殺死,可又對對方惺惺相惜。再比如你們吐蕃的太后,雖然用你父親的屍體換取了我朝退兵,然而再三囑咐,勿要好好下葬你父親的遺體。朕說這件事,你明白朕意思嗎?」

「臣明白,以前的事都要忘記。」

「對。」

不過與歷史上不同,歷史上噶爾族人逃出來更多,包括論贊婆,都安置在沙州,現在沒有那個必要。正好進行了大規模遷移,在同州騰出一些地方,將論弓仁帶出來的五百姓安置了下來。

但論弓仁到來,李威也在為自己與沒祿氏的事頭痛。想了好久,去了大明宮,對武則天說道:「母后,兒臣有一件事不能解決。」

「你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當然,過了這麼多年,怨氣漸漸平息。但就是拿出大明宮的財富,怨氣終是有一些的。

李威不說了。

武則天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問:「什麼事,說來聽聽。」

「母后,若是吐蕃的贊普是兒臣的兒子,兒臣該怎麼做?」

「你說什麼渾……」話字還沒有冒出來,眼睛一呆,驚訝萬分的問:「吐蕃贊普怎麼是你兒子?」

「這件事兒臣有罪,因為事關重大,兒臣並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那一年兒臣被論欽陵所逼,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是吐蕃的那個太后出面,利用她對地形的熟悉,以及軍中的內應,將兒臣帶出生天的。也就在那半年裡,兒臣與吐蕃太后有了一個孩子。正好吐蕃贊普去世,於是用兒臣與她的孩子冒充芒松芒贊之子。」

「太荒謬了。」

「是有些荒唐,可它發生了。包括這一次對吐蕃人的佈置,也是兒臣與吐蕃太后合謀的。」

武則天硬是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凡是知道這件事真相的,無論是誰,都會震驚。

過了好一會兒說道:「包括你十年多前,在西域的消失,也是她出的主意?」

這條主意十分陰毒,不會是兒子想出來的,就是裴行儉也未必能想出來。心中一直不解,今天終於知道答案。

「母后,都過去了多少年,不用提它。」

武則天還想說,可最終忍著,沒祿氏與自己兒子有一腿,不是與自己有一腿,能不幫兒子嗎?事情也過去了,馬上兒子將內宮搬入大明宮,合家團聚,往事再提,也沒有意思。想了想說道:「本宮聽到她即將來長安。」

「是,快了。」

「她來,多半也為此事而來。若是不來,說明她情份淡,那麼為了國家,就是你的兒子也不能顧。」

「可她來了。」

「是,還有一條,她若是與兒子一起來長安,又好辦。」

真要這樣,李威又不愁了。一旦一起來到長安,吐蕃肯定亂了套,自己寧肯多熬幾年,也借勢扶持幾方勢力,讓吐蕃瓦解成一個個小部族,那麼吐蕃還會有什麼威脅?沒祿氏不會這樣做。來到長安,她也不過是一個後宮妃子,兒子是一個太平王爺,顯然不甘心。

但不公佈真相,那是自己兒子與不是自己兒子,又有什麼區別?這才是事情的為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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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合(六)

三人進了中帳。沒祿氏一揮手,讓帶來的侍衛下去。黑齒常之很自覺,也讓士兵下去。

沒祿氏大大咧咧的坐在正中,喝問道:「黑齒將軍,契苾將軍,你們陛下讓你們大軍拿下紫山口後,還繼續南上的嗎?」

黑齒常之嘿然:「太后,你看我們這不正是為了你著想,大軍南上容易嗎?在這個地方,糧食輜重,行軍調度,那一樣不都是很艱難?但不這樣,吐蕃某些貴族還認為有高原之險,會繼續支持噶爾家族。」

「那麼好了,你們現在可以撤軍了。」

「是。」

王方翼忍不住了,道:「沒祿太后,你雖然身份尊貴,可憑什麼讓我們退軍?」

民間還有一句話呢,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一戰,為了勝利付出了多少犧牲,花了錢帛不算,十幾萬人硬是拼完了。最少你們吐蕃要答應一些條件,還有你們從青海擄回的大量牲畜,又怎麼說?

黑齒常之怎麼這種德性?倒底誰是三軍主帥,難不成是吐蕃的太后?

黑齒常之將他一把拽了出來,低聲說道:「王總管,這件事你不用插手。」

「黑齒將軍,我不明白,你今天不將這件事解釋清楚了,我偏要插手。」為了這一戰,打很多辛苦,雖然你成名比我早,也不能坐視你胡來。

「王總管,可知道當年陛下是怎麼逃出來的?」

「知道,這又有什麼不對?」

「那一次陛下很凶險,雖然吃了很多苦,手下將士也很勇敢,可中間還有一個人相助,才起了最大的功勞。」

「誰?」

「正是這個太后。」

「這……」王方翼差一點驚得跌倒在地,當年他也在西北,最後還出了兵相迎的,知道一些情況,想了想,立即明白吐蕃太后的用意了。當年若是讓論欽陵得逞,吐蕃將徹底淪為噶爾家族的天下,暗無天日了。

「不僅如此,你知道吐蕃贊普是誰的兒子嗎?」

「誰的兒子?」

「是陛下的兒子。」

黑齒常之說完後,伸手去扶,王方翼身體往下墜,不扶不行。

「這個,這個……」

「當年吐蕃老贊普無子,沒祿氏前來營救陛下,倆人呆在一起半年時間,那個……」

懂就行。

王方翼過了好一會兒,才將一顆上下卜通的心穩了下來,再想一想,許多事明白過來。為什麼這個太后敢孤身前去長安議和,結果似乎也偏向了吐蕃人。甚至不惜將太原王家的女兒下嫁。敢情是自家兒子哦。

「陛下會很難。」

「有些不大好弄,若是不認祖歸宗,是不是陛下的兒子不重要,以後有可能還是敵人。若是認祖歸宗,吐蕃得知真相後,會做出很過激的事。這個結不好解,不過王總管,不是你我關心的。」

「是。」

兩人再度進帳,沒祿氏笑盈盈的看著他,問道:「王將軍,你還反對不反對了?」

「就這麼辦吧,」王方翼耷拉著腦袋道。

「不過你們要等一等,過幾天後,我會再去你們唐朝的長安城。」

「嗯。」還能說什麼呢?天上的牛郎織女一年一會,人家這是快十年都沒有會了。

「還有,你們陛下說在埋頭嶺埋噶爾欽陵的人頭,我給你們帶來了。他也是一個英雄豪傑,既然人死了,好好安葬他吧。」

「是。」三人全部鄭重的點頭。

作為敵人,此乃當世最大的敵人,只可惜生在吐蕃,國家力量小,正好恰逢陛下出現,若是換在唐朝,又恰恰逢英主在世,此人的功績,將不會亞於李績多少。

大軍魚貫而退,到了紫山城,慕容忠說道:「我也要回去了。」

「這麼快?」

「我還要通知百姓。」

不是通知百姓,因為前後數戰,遷去了大量百姓,結果朝廷不得不到處安置,從原來的涼甘,到靈夏,甚至最後擴大到六胡州。有的百姓呆在靈夏久了,安居樂業,恐怕未必會再度往青海遷移。慕容忠這是回去勸說各部的。

三人也沒有反對,這是事前的約定,會挪出一些地方,供唐朝遷民到來,閒時耕种放牧,有事上馬就是府兵。其實移民也不費多少工程,十幾年來,青海百姓安居樂業,人口繁衍迅速,正好向西挪一挪,解決了生存的空間。

並且慕名容忠一部的吐谷渾百姓也是忠於唐朝的百姓,漢化程度高。這樣雜散在一起,朝廷再派一個得力的官員前來治理四五年,青海也就安定下來了。

那一邊,許多吐蕃將士正在苦勸沒祿氏。看到唐朝軍隊退開,沒祿氏回來後,萬軍山呼。還是我們太后好啊。為了吐蕃數次孤身犯險。

可聽到沒祿氏要去唐朝,一個個不同意了。

沒祿氏將他們集中喊來,說了一句:「紫山口落在唐朝人手中,能不能奪回來?」

沒有一個人能作聲。唐朝守城的武器太犀利了,並且這次論欽陵入侵,吐蕃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元氣,再度大傷。想拿下紫山口,至少這十年內是不可能的。

「噶爾兄弟說唐朝軍隊沒有能力抵達烏海。各位再看一看,先前唐朝皇帝在高原上來去自如,如今十幾萬軍隊駐紮到了耗牛河。不僅我要去與唐朝皇帝談一談,各位,此次我們吐蕃大傷,噶爾家族還有許多親信大臣,貴族與領主,一定會蠢蠢欲動。我不換取一個和平的環境,外部有壓力,內部有叛亂,吐蕃有可能都會瓦解。」

「太后,不可能僥倖兩次。」

「乞力徐,放心,唐朝人貪圖的是青海,還有一個虛名。對高原未必有那麼大興趣。他們那麼富了,要高原做什麼?難道每年從國庫裡撥錢出來倒貼?」

諸將無言。

太后的話說得很有道理的。對吐蕃唐朝政策一直都是安慰,可吐蕃想要壯大,向南天氣不適應,只好與唐朝不停的硬碰。實際上有人開始在反思,為什麼非要與唐朝硬碰?

「乞力徐,我一走,贊普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你要照顧好他。還有各部若有反叛舉動,我授權給你,格殺勿論。此時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安寧的環境。」說到這裡,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黑齒常之與王方翼的擔心,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年只想報仇,心中有意在迴避著這件事。如今大仇得報,這件事不得不提上議程了。然而自己都沒有想好,到時候如何談?

其實也想呆在長安,甚至還想帶兒子看一看長安的繁華,可真相揭開,這個後果無法收啊。

……

長安城中,此時李威正在焦急。

邸報一封封的送來,犧牲了不少將士,在預料之中。想打敗論欽陵,沒有那麼容易。

但經濟的壓力讓他頭痛了。

為了這一戰,前幾年就悄悄的在做準備,國庫裡積儲了一些錢帛。然而與上次出動四五萬十大軍不同,那一次有信德地區的外路財,在突厥又實行了以戰養戰政策,所以消耗看不出來。

這一次為了取得決定性的優勢,再度集中了四十多萬大軍。很像論欽陵與薛仁貴的那次會戰,可雙方的軍隊力量正好顛倒過來。然而軍隊出動得越多,消耗越嚴重。還沒有交戰呢,國庫就揮霍一空。

問題沒有解決,死了那麼多將士,需要大筆的撫卹。

不僅有中原人,胡人死的數量佔據一半以上。長遠來說,這些消耗還有著積極的意義。可表面功夫要做的。再說,全面在推行漢化,也不能將他們當成真正外人了。死的將士,該撫卹的還要撫卹。

嶺西遭損的各部,馬上遷移的費用,吐谷渾幾十萬族人大遷移,就算費用自理,挪出來的地方也要重新移民。好在自己強行政策下,許多吐谷渾人由牧轉耕,開耕了大量田地。但也需要費用。

沒錢了。

只好將諸位宰相喊來,將情況大約說了一遍。

諸相面面相覷。

現在都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所做的一切,皆是放煙幕彈,誘吐蕃出擊,好徹底就勢將青海奪下來。

這個倒不會反對,青海本來就是極重的南絲綢之路,離長安又近,不奪下來始終是唐朝的一塊心病。可這個錢……禮部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李元素說道:「陛下,只有一策,秋稅陸續上來,從秋稅裡抽取。全國各地的水利工程,能放下來的就放下來,到明年解決,這樣國庫壓力才能緩解一部分。」

另一個宰相馮元常持著牙笏站出來說道:「陛下,兵戰凶危。青海乃國家門戶,臣無異議。可是一味開疆拓土,臣不苟同。此次青海一戰,就是前車之鑑。昔日太宗也以兩征高麗而悔。僥倖獲勝,又僥倖吐蕃內亂,同室操戈,否則噶爾兄弟不死,這一戰得不償失。」

本來青海沒有事的,你偏偏用一個王勮,又故作**陣,這才使論欽陵入侵的。

李威嘿然道:「馮卿,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倭國與新羅不是吐蕃,更沒有論欽陵那樣的英雄豪傑。倭國若有,新羅不會苟延殘喘到現在,新羅若有,倭國連攻上半島的機會也不會得逞。不過朕知道了,此事勿得再議。吐蕃是特例,青海朕不想再拖了。其他的安排,朕會量力而行。以民為本,以國為本,不會盲目的去開疆拓土。」

中間的緣由馮元常不知的。若再不動手,沒祿氏母子不保了。

雙方勢力達到了臨界點,就像當年自己與父親一樣,只好選擇一方撤出來。可沒祿氏母子往哪裡撤?

正在說話間,外面稟報,說太后駕到。

一起站起來恭迎。

武則天也老了,沒有避嫌,直接坐下來,問道:「青海奪回來了?」

「是,母后,包括紫山口,白蘭羌已正式成為我大唐的領域。」

「哀家很高興。」武則天臉上綻放笑容,又道:「你父皇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青海。」

「是。」

「馬上冬至到了,陪哀家看看你父皇。」

「兒臣遵命。」

「還有,國庫是不是很吃緊?」這個武則天很清楚,畢竟處理政務那麼多年。

「是啊,兒臣正在為此事商議呢。」

「這些年你給了哀家一些珠寶首飾,大明宮還有一些布帛,哀家未怎麼用,方才讓內侍盤點了一下,價約五百多萬緡錢,你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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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合(五)

吐蕃軍隊漸漸的接近了牛心堆。

情報源源不斷的傳來,可是王方翼一點動靜都沒有。

王勮說道:「王總管,這樣不行埃」

他大總管的職務拿下了,可詔書上讓他繼續留在青海,與王方翼配合,一時半會不能離開。

「有什麼不行的?」

「嶺西的牲畜讓他們一起擄獲走了。」

「是人重要,還是牲畜重要?」

王方翼所說的,是從軍事角度出發的,為了達到戰略目標,特別是論欽陵這樣難纏的對手,一些牛羊算什麼?但王勮卻從文官角度去考慮問題。這些牛羊價值不菲,讓吐蕃人擄了去,一無所有了。以後安頓百姓,朝廷還要拿出大筆的援助出來,對朝廷會造成嚴重的經濟壓力。

但豈止是牛羊。

最先到達的是契苾光的軍隊,有涼甘的駐軍,還有吐谷渾的軍隊。諾曷缽臨死前,還曾拉著慕容忠的手說:「回青海。」

成了他最大的憾事。

於是慕名容忠用水銀柩將諾曷缽的屍體保存,至今未下葬,就等收復青海後,將父親屍體葬在吐谷渾城的王室陵墓上。這支軍隊有些雜,有朝廷的,也有契苾部的,還有吐谷渾部的,以及其他一些部族的軍隊。

但數量龐大,一共達到了七萬人,從涼州抵達了大鬥拔谷。

僅是這支部隊,不會讓論欽陵害怕,現在青海沒有什麼名將,軍隊數量雖佔了一些上風,可缺少得力的人指揮,隊伍又雜,不足惜也。但是很小心了。不久後,斥候又帶來了第二個消息,從伏羅川湧來二十萬西域與唐朝的聯軍。

終於讓他感到一絲不安,好處也得到了,此一次,幾乎將海北所有財富與牲畜擄掠一空,甚至還抓獲了部分沒有來得及逃跑的百姓。於是下令撤軍。

撤不起來了。王方翼看到吐蕃人想要逃,率領著六萬軍隊,出了赤嶺,同時契苾光也將軍隊率領離開大拔斗谷。然而論欽陵果斷避開了王方翼的軍隊,這時候王方翼還沒有亮出旗號,可是中層將領全部知道王總管回來了,一顆懸著的心定了下來。論欽陵這一決定沒有考慮王方翼,而是考慮到青海軍隊的戰鬥力。

裡面幾乎一大半都是老兵,經過各種戰役,就是這十年來,青海一直很平靜,卻在唐朝皇帝調動下,北出大漠,西下呼羅珊,依然不停的經過數次戰役。相互之間配合也好。相比之下,契苾光的軍隊數量多,可成員很雜,特別是慕容忠的四萬吐谷渾士兵,戰鬥力很低下。至於契苾本人,爵位雖高,可指揮能力也很尋常,甚至不及當初來到青海的小將駱務整。

第一場戰役於大鬥拔谷南側一百多里處爆發。

兩軍熬戰了兩天,契苾光大敗,幸好王方翼軍隊及時趕上。這時候王方翼才將旗號亮出來,論欽陵一看知道事情要糟糕了,看來是唐朝故意設的一個坑讓自己跳下去了。

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明白,他做夢沒有想到自己國家的太后,居然與唐朝皇帝共穿一條褲子,這一條想不到,許多地方就想不通。但唐軍看到王方翼到來,士氣立即大振。

這時候論欽陵已經打算見好就收了。

可收不起來,王方翼組織軍隊死死的與他糾纏在一起。契苾光有些慘,僅兩天,就讓論欽陵弄沒了兩萬多人。不過王方翼的及時出現,讓他陸續的將敗軍收攏起來,兩軍合一,隨著論欽陵軍隊南下。

過了原來吐蕃魚尾軍的軍營處,論欽陵忽然將大軍調頭,又沖向了契苾光的軍隊,這一下子連王方翼都沒有想到,戰爭從凌晨開始,到上午王方翼軍隊趕上來後才結束。然而這時候,契苾光的軍隊已經被擊潰了。

論欽陵也沒有繼續戰下去的信心,伏羅川的軍隊兵臨伏俟城下,馬上就要進入大非川,可又有一支龐大,兵力達到七萬多人的唐軍從洪濟城出現,從南圍堵上來。二度擊敗了契苾光的軍隊,減輕了壓力,繼續向南撤退。但此時,劉德言忽然率領一萬唐軍從宛肅城殺了出來。正好攔住了論欽陵軍隊的去路。

為了這次決戰,青海幾乎所有能動用的軍事力量全部用了上去,包括士兵。

經過了苦苦鏖戰之後,將吐蕃軍隊撤退的腳步拖了下來。論欽陵只能強行突圍,在赤海經過兩天慘戰,率領著殘部逃向大非川城。王方翼與黑齒常之二軍合一,也緊緊的咬在後面。

此次戰役,可說是唐朝歷史動用人數第二多的戰役。最多的一次,在李威回唐朝之前,鎮壓突厥人叛亂那一次。而此次數量上不遑讓多少,一共徵調了四十二萬軍隊。

並且戰鬥力也遠遠的勝過那一次。武器也比那次進攻更精良。

且戰且逃,雙方傷亡都很巨大,讓論欽陵幾次折騰下來,前後導致了近五萬人傷亡。可是論欽陵日子也不好過,丟下了兩萬餘士兵,並且還是吐蕃最精銳的戰士。

拖了拖,終於在大川河前將論欽陵軍隊拖了下來,使契苾明最大的一支軍隊趕了上來。八月末,於大非川河發生了激戰,數路唐朝軍隊輪番發起進攻。吐蕃軍隊大潰,但還是讓論欽陵率領一支殘部殺出了生天,逃了出去。

三員勇將把軍隊分了分,留下來一部分軍隊,率領了近三十萬軍隊殺了下去。九月下旬,於紫山口再次爆發了慘烈的戰役。到了這裡,有地勢之險,還修了一個城池。論欽陵將殘部穩了穩,在紫山口進行了狙擊。可是結果讓他很失望,若說原來漢哭山就成了漢人的死亡之地,卻被軍神李靖打破。而此時,唐朝有許多軍隊在地勢高撥的青海生活了多年,包括一些黨項部與誠服的白蘭羌部,就是契苾部與吐谷渾部,也多少能適應高原的天氣。

相對而言,倒是西域的軍隊到了此處,出現了一些高原反應。可這一部留下了許多人。就是如此,其高原反應,也要比從中原猛然來到青海的漢人要好。時光也好,正是九月份,天高氣爽之時,減輕了部分高原反應的壓力。

戰鬥力下降了一部分,可人多。隨著進行了幾次戰役不利後,真正將論欽陵逼向了紫山城。但並沒有結束,樹起了攻城塔,對紫山城發生了猛攻。守了數天後,唐軍付出大量犧牲,終於將紫山口拿下來。論欽陵再次逃跑,撤向了耗牛河。

進了紫山口,這次目標也達到了。

不過藉著時季還沒有寒冷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三將再次率軍向南追趕。

只是出了紫山城後,黑齒常之忽然放聲大哭:「陛下啊,陛下。」

沒有人一個前來制止,老將軍這是激動的。當年皇上在這裡被論欽陵追得仙仙欲死,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報了這一箭之仇。哭喊了好久,連契苾明眼圈都有些紅紅的。

最後還是王方翼走過來,將他們勸住。

三軍這才向南開撥。

不過到此,許多士兵因為身體的不適,已經退了回去,還有紫山城留下來一支軍隊,將此城重新修葺。這一城的奪取,意義非同小可,扼守了它,就等於真正將青海收攏回來了。

慕容忠扭頭看了看高大的城寨,同樣眼中濕潤。

心中默默的想道:「父王,兒臣終於能率領臣民返回故土。」

但此戰,吐谷渾士兵傷亡很重的,慕容忠帶來的士兵,在論欽陵兩次攻擊下,幾乎折損了一半人。

十幾萬唐軍終於出現在多彌部,接著又向蘇毗部出發。幾年和平發展,以及相互之間的交往,原來就使過一些拉攏分化政策,兩部與唐朝人並不惡。其實此行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戰意義。難道還能打到邏些城去?

然而這個像征意義非同小可,誰說唐朝人不能攻上高原的?看看這支軍隊。

論欽陵窮蹙,只好派使者回去發救兵。此時,佔了天時地利人和,可手中力量太小了,經過數場鏖戰,僅剩下兩三萬人馬。若是對方主帥是無能之輩,數量還能彌補上來。可這三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但他沒有想到,沒祿氏忍了這麼多年,終於出手了。

在邏些城下達一份詔書,宣告了論欽陵謀反大罪,包括噶爾家族把持朝政幾十年,視贊普為芻狗,挾一國百姓安危不顧,冒死邀功,以求戰功,收攏將士,為自己邀名。自己不惜生死安危不顧,與唐朝搭成和議,兩國和平十年之久,百姓安居樂業,可是噶爾兄弟卻為了自己一家之利,不顧全國上下反對之聲,發起進攻。導致十萬將士生死兩茫,青海全部丟失,唐軍兵臨城下,吐蕃就要亡國了。等等,一共十三條罪狀。

下完了詔書後,帶著兒子,將噶爾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全部擊殺,同時命大將乞力徐率領五萬軍隊北下,捉拿論欽陵與論贊婆。論氏兄弟聞知之後,放聲大哭,哭完後率領殘餘的部隊也迎了上去,意欲擊潰乞力徐,殺到邏些城,為家人報仇。

可這不是與唐朝作戰,聞聽是贊普與太后之命,軍心散了。兩軍相接,一大半的將士臨陣倒戈。論氏兄弟被亂兵殺死。只有論欽陵的兒子,在論欽陵吩咐下,率先帶著一支噶爾族的親兵順著紫山,逃向了劍南,向唐朝人投降。懷中還揣著一封信,是論欽陵寫給李威的。咱弟兄與你打了多少年戰爭,然而兩國交戰,各為其主。如今我不幸被吐蕃太后所誣,大約凶多吉少。我們之間有恩怨,可我兒子並不是主帥。他勇猛過人,我聞聽你十分愛惜人才,請蒙收留他。

為噶爾家保留一線香火!

但吐蕃的事沒有完,這十幾萬唐軍,並且似乎高原地勢對他們影響都不大,一起呆在高原上怎麼辦?

乞力徐一邊收拾爛攤子,一邊派人向沒祿氏通稟。

可出忽他的意料,沒祿氏親自來到他的軍營,對他說道:「無妨,讓我去唐營吧。」

「太后,不可啊。」乞力徐與諸將紛紛阻攔。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你去長安,是為了議和的。然而論欽陵主動挑釁唐朝人,這是戰爭,唐朝人完全有理由將你扣壓下來。

「不用怕,相信我能將這件事處理好。」強行要去,諸將無奈,只好將大軍不顧危險的開撥到北方,在唐軍大營一百里處駐紮下來。

但事實上根本不是乞力徐所想像的,沒祿氏到了唐營,黑齒常之與契苾明將她敬若上賓,慇勤的服侍。王方翼有些不明白,說道:「黑齒將軍,契苾將軍,大事在此一舉。此時我們將吐蕃這個太后拿下來,吐蕃贊普年幼,然後再聯繫其他各部,吐蕃分裂,一旦之間。」

是太后,可你們別當真。

「就如你所說,若是吐蕃贊普有了什麼萬一,怎麼辦?」

「那更好啊。」

「好你一個大頭啊,」對王方翼,黑齒常之可不會客氣。

契苾明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懂,這兩人一個人都不能有閃失。」

王方翼一頭霧水。

「這事兒,你別插手,聽我的安排。」黑齒常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有空與他解釋了,沒祿氏還在中帳等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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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合(四)

幸好李威下的詔書,讓許多人避免了一場災難。

嶺西什麼最多,馬!

而且裡面有許多好馬,既然選擇去嶺西,多以放牧為主,有誰不會騎馬,大人攜著老人,女人抱著小孩,騎上馬撒腿就逃。馬術不精的有,在後方有一些草市,裡面有一些商人工匠,不過也給了他們充足逃跑的時間。

百姓沒有遭到什麼傷害,然而王勮一聽傻了眼。嶺西百姓多保全了,可是馬匹呢,這時候只顧著逃命,誰來將馬往回趕?多少匹馬,真不知道,僅登記在冊的就有十五萬匹,還有大量的牛、羊、駱駝、騾子、驢。僅此一項,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失?連忙寫奏摺,用快馬向長安稟報。好在這幾年中,通向長安的幾條道路,都經過了擴修,相互通信速度比以前更快了。

但不明白,唐朝國力強盛如此,吐蕃吃了熊心豹子膽哪?

論欽陵也是被逼,做下的舉動。

多少年相處,終於認識到這個小太后的陰柔的手腕,特別她奇蹟般地從唐朝帶來的議和。不明白外交很強硬的唐朝皇帝怎麼就答應了她這麼多條件呢?

居然青海沒有爭,還同意重新開放商路與鹽路,並且還答應了和親!

這次回來後,使小太后聲望無人能及。

軍國大權還繼續在他手中掌握著,但許多大臣向太后倒戈,並且贊普歲數越大,倒戈的人就越多。偏偏他還發作不起來,這個小太后對他十分尊重,十分客氣,無論他想做什麼,都不會反對,即便不同意,只是委婉的說幾句。

他敢不敢動手?

太后對他如此,若是動手,吐蕃上下能將他撕吃了不可!

可實際的苦處,只能自知。

和平給吐蕃百姓帶來了巨大的好處,然而越和平,他的威信就越低,甚至許多人都在說他圖謀不詭了。因此,他需要一場戰爭。

可一直不敢動,前幾次戰役,自己並不算得上輸,相對的犧牲,唐朝遠比自己嚴重。可人家國家大,有錢,有人,吐蕃拼不下去了。一直不敢動,直到王勮前來青海,弄得民聲鼎沸,他才感到有機會來了。打仗,也要靠民心的。民心所向,也是決定一場戰役勝負的關劍但還是不敢動,因為他不能再輸了。

然而又有一個機會到來,唐朝將所有精兵猛將撥向了那個什麼法蘭克。若不是唐朝引來的使者,還真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國家。接著又議發兵征新羅與倭國的事誼。看來唐朝皇帝將視線集中在東北方向了。

依然不放心,派了無數斥候,悄悄來到青海後,派了無數斥候潛入到唐境。並沒有看到異樣,這才決定出兵的。此時,吐蕃經過多年的休生養息,恢復了生機,也有了經濟與軍隊可以動用。

並不是想要佔領青海,目標是嶺西的牲畜,將這些牲畜擄回去,分給各個貴族,就能贏得他們對自己的支持。而且所選的地點是有爭執的地帶。至於引發的後果,大不了青海吐谷渾殘部再遭受一次傷害。有什麼關係呢?早就打殘了,現在吐蕃還指望這支殘部?唐朝軍隊來了,再往深山老谷裡跑吧。那是內政,由太后來收爛攤子。難不成唐朝軍隊能打上吐蕃高原?

出兵了。

十萬精挑細選來的吐蕃軍隊兵分兩路,一路從伏俟城開始,一路從赤海開始,向海北出擊。當然,這一次出兵,遭到了許多人反對,包括太后。壓力很大的。不過眼下收穫也很大,甚至看著唐朝軍民倉皇出逃的樣子,他都對嶺東與河東產生興趣了,經過多年發展,這裡成了一塊富饒地域,唐朝又沒有徵收多少稅務,讓百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但他不是粗人,一邊在嶺西掃蕩,一邊又派出大量斥候潛入嶺東。

……

青海此時亂了。

就在王勮六神無主的時候,外面侍衛進來稟報:「蒲國公求見。」

也就是王方翼,陸續的因軍功升為郡公,國公。該賞賜的不能含糊,但也不能濫賞,這十年來,僅有六人榮升國公,黑齒常之、王方翼、李謹行、契苾明,李謹行去世了,也就是因為軍功而升為國公僅存三人。以前還有一些人繼承了祖上的國公,因為徐敬業的事,李威下了詔書,凡襲爵者,每隔一代自墜一爵,原來是國公,降為郡公,原來是郡公的,降為候爵。

還有褒揚文臣的,也只有兩人,一個是魏元忠,一個是狄仁傑。另外就是大漠上的獨樂王阿史那道真。

「咦,他不是去了法蘭克?」王勮很奇怪。

但不管了,這位族兄弟來到,正好。

走了進來,王方翼穿著一身平民的衣服,包括他身邊的侍衛,都是平民打扮,王勮很奇怪:「你怎麼這身……?」

「別要問,接詔吧。」

王勮伏下接詔書,心中更是奇怪,自己報急的奏摺才送出去沒有多久,怎麼朝廷詔書就下來了。王方翼宣讀詔書,也就是青海事務,換王方翼主持了。

讀完詔書,王勮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過程很複雜,有的連王方翼都不大清楚。這些年,李威與沒祿氏一直在悄悄保持著聯繫。包括論欽陵的心態與動向。其實沒祿氏也需要這場戰爭,若再發展下去,論欽陵為自己所逼,指不准在兒子沒有長大之前,就要動手了。力量不僅是人心,還有軍權。因此,需要李威做一些配合。

對論欽陵,李威同樣如鯁在喉。歷史上幾乎四十多萬唐朝軍隊葬送在他手上,武周時唐朝軍事的沒落,甚至往更遠處,安史之亂的禍根,此人都是最重要的源頭。

沒有吐蕃佔領青海的掣肘,唐朝會不會將精兵強將派駐到青海與西域,那麼封常清能調動的,是不是僅是一些民夫?就是李靖前來,僅用民夫,也打不好仗的。

自己也在走唐朝歷史上的老路子。

為了拱衛青海,駐紮了多少軍隊?不駐紮真不行。看到自己與他的幾場廝殺,用了最強的軍隊,最強的將領,遠比唐朝歷史上強大的武器,充足的經濟與準備,細緻的謀劃,人心所向,那一點不比原來歷史上幾場優勝一籌。可結果呢,場場都是慘勝,真論實際的消耗,每一次戰役下來,自己一方還超過了對方。

此人不除,永為後患。甚至青海都沒有辦法收復。

所以做了許多佈置,包括種種的**陣,甚至坐視王勮生生地將青海變成了一個爛攤子。

是派了許多勇將前往法蘭克的。比如薛訥、細封雷、郭元振、唐休璟、王晙、張知願,還有在夏州表現很好的楊玄基,以及契丹人支持唐朝數次戰役中脫穎而出的李楷固,這個人勇猛度都超過了駱務整、辛承嗣。李威見之大喜,立授中朗將,讓他為朝廷服務。

是人才的,戰爭也不少,終會顯人眼的。

但他也不知道,經他這一變,後世的名將李光弼還能不能出現了。

這些人統統放到了法蘭克跑馬去了。

可李威有李威的用意,吐蕃經過今年的變化後,論欽陵一死,已不足為害。要麼就是怎麼樣才能將沒祿氏勸來長安,讓兒子名正言順的認祖歸宗,還要讓吐蕃人服氣。

後者難度更高,可沒有兵戰凶危了。

軍事上,五年後是倭國與新羅,那時候,國力更強盛,水利也差不多修好了,要麼只有一些尾部工程,或者維護浚通,這是必須的,任何一項水利,不經常浚通,遲早會阻塞。國庫也會有積余。自己馬上下詔書,說我國家臣民反對,你們自兒打去吧,我們大唐不管了,再用一些挑唆的手段,兩國打得更烈。

那麼五年後攻克難度更低。

轉過頭來,就是遼東。

開發遼東,必然會與靺鞨人有衝突,粟末靺鞨還好一點,就怕黑水靺鞨。地方更冷,地勢荒涼,人種強悍。這一點,法蘭克與遼東差不多,天氣冷,人種高大。讓這些後起之秀,去練兵練戰的。

這是最重要的安排,直到清朝,遼東還是北大荒呢。得將它開發出來,使百姓全部從馬上下來從事農耕生產,生活上會變好,性格也會忠服,朝廷也容易管理,再加上陸續犀利武器的研發,減少騎兵的威脅,那麼北方的邊害,將除去最重的一翼。

要麼陰山北面的大草原,那是沒法治了。

想要它消停,永遠不可能的,除非槍械出現,騎馬都沒有作用,這才能老實。對此,李威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這方土地,就能陸續的出世界上最強悍的軍隊?難水土不一樣?

然而最重要的幾個人留了下來,黑齒常之,王方翼,甚至年老的契苾明,此次都出動了。不過都秘密前來青海、松州與肅涼。還有一個有利的條件,軍務監的設立,確實培養了一些軍事人才,達不到王方翼那樣的高度,可經過幾年的軍事培養,又加上經過一些實戰,都成為了一個個合格的中層將領。

不過幾人不是出現在一處,王方翼主持青海事務,黑齒常之前往松州,帶了一些軍隊,進入積石山下,與黨項各部匯合,經九曲軍城,直堵吐蕃人的大後方,契苾明率領西域各國精選來的勇士,以及西域唐朝自己的精軍,兵發伏羅川。原來還有一個計畫,從且末道直插烏海,徹底將論欽陵後路斷去。但被否決了,困獸猶鬥,一旦將論欽陵逼急了,此人發瘋,唐軍將會損失無比慘重。況且這一次大敗,沒祿氏不是吃醋長大的,且能放過機會?

契苾明的弟弟契苾光兵發涼州,也因功封為郡公,兄弟二人為公,舉朝美之。

其他幾路都調動了大軍,只有嶺東為了不驚動論欽陵,沒有動。但不是沒有軍隊,青海許多人平時為民,戰時為兵,編入兵部的府兵,就達到了七萬人,還不算黨項各部的。

王方翼將情況大約一說,然後道:「我來到青海的事,不可宣揚,表面上還是讓你繼續主持,懂嗎?」

象訓小孩子似的。

確實從心裡面有些看不起他,這樣的人,怎麼為宰相呢,恐怕是陛下這十年大治中,用得最不好的人選之一吧。

他對李威與沒祿氏的關係還不知道。知道的人有,也不會對他說,更不會對別人說。

也不知道他的孫女是李威的兒媳婦。那麼僅是一場和親,就給了宰相之職,過了。

「是。」王勮在文武雙全的王方翼面前,半點託大都不敢。

論欽陵準備得很周密,可這時候情報有一個侷限性,不像後來,發現了什麼事,一個電話一打,哦,馬上就知道了。所以得到第一手情報,還是嶺東的,沒有看出問題來。

於是繼續率軍掃蕩,收穫大豐,順著青海一東一西,每天都有許多牲畜與財富,源源不斷押向大非川,又押向了吐蕃本土。

對於這些損失,李威早就料到,但只要擊殺此人,又算什麼!

八月到來,大戰開始,唐朝後星光時代最傑出的三大名將,也是三個國公,終於在青海再次與論欽陵進行了一場慘烈的大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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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合(三)

兒子的小心眼,武則天知道的。

無非孫子都大了,幾個後宮的女子又稱職。就是他出了什麼事,國家大政也不會落在自己手中了。所以生生到了現在,才搬來大明宮居住。

心中有些氣苦。

但往好的一面想一想,為自己改年號,恭祝長壽萬年,也算是盡了一份孝心。

再說,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也能湊一個熱鬧。

這些年,兒子為了怕自己寂寞,經常將孫子孫女往大明宮打發,走得近。若是住在一起,自己倒真不會著急了。

道:「行,你看著辦吧。」

呷了一口茶,說道:「弘兒,東宮的事,你也要考慮考慮了。」

「母后,也有大臣進諫過,非是兒臣不考慮,幾位皇兒除了潞兒外,都未長大成人,心性不穩定。東宮乃國家之未來儲君,事關江山社稷大事。兒臣不得不慎重。再過十年吧,那時能看到他們成熟的心性與才能,並且還能看到幾位皇孫,這樣就能勉強的考察兩代人。其實兒臣以前與狄卿說過,二十年後,我就會主動退出來禪讓,能保國家權利平穩交接,又能指導幾年。國家就能平穩過渡了。或者兒臣若是身體不好,也會提前做安排。母后,你想一想,自從東漢以來,幾乎每一代新君即位,都是血雨腥風。甚至象南北朝,正是因為此,國家迅速走向滅亡。為害遠勝過陳勝吳廣之流。」

武則天不能作聲了。

十年前說出這番話,武則天不相信的。可十年後說出這番話,不由得武則天不相信。

李威說道:「那麼兒臣回太極宮了。」

「好,你去吧。」

……

七月的青海是美麗的,草長鶯飛,麥子半黃。

可因為王勮擔任了青海道大總管後,青海發生了一系不好的事。

這件事還要從九年前說起,吐蕃太后沒祿氏,經過了一系列「痛苦」的交談,讓李威做出了讓步。兩國重新和好,爭議地區擱置不議,和平相處。唐朝與吐蕃不得向對方無故起兵,另外就是開放商道與鹽路。

同時還爭來了一個更大的好處,李威將王勮的長孫女收為新和公主,下嫁吐蕃贊普。這件事都沒有隱瞞,公開了王氏的身份。太原王家的女子,不是公主,也是公主了。

僅讓太原王家嫁女,背後的……無人得知。

唐朝下嫁公主,儘管是假公主,也做得很隆重,陪嫁了大量的布帛、絲綢、茶葉、瓷器,還有經書,金銀。就是沒有工匠,沒祿氏在歡好時討要,李威都沒有同意。再要俺就繫褲子。

並且振振有詞,怕了你們吐蕃人了。當初文成公主下嫁時,陪嫁了多少工匠,教你們吐蕃人耕種,紡織,冶煉,製作。結果呢,這些工匠給你們吐蕃帶來翻天復地的變化後,卻成了地位卑賤的工奴,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咱不同意,要想你們吐蕃真正過好日子,得真正受我們唐朝節制,而不是眼下這種局面。

讓沒祿氏無比幽怨。

但此次出使,使沒祿氏贏得了巨大的聲輿。

王勮付出了犧牲,也贏來了官場飛黃騰達的機會,一路左遷,四年前拜為中書門下三品。

然而他寫得一手好文章,政務卻欠卻了一些。犯了一個錯,讓言官看到後,彈劾了。於是貶為青海道大總管。

應當來說,這項任命也沒有錯的。

兩個和議以後,唐朝不斷的出擊,不是青海南,而是持續的屯兵,或者遷移遊牧民,去了海北。屯的田很少,主要是為了放牧的。青海馬好,是青海湖四周特殊的天氣、地理環境與水土,這才出好馬的。放在河東,飼養戰馬效果打了七折還不止。

反正河西已經成了一片荒蕪,吐蕃國內環境很不好,唐朝卻在不停的發展,變得越來越強盛。吐蕃人不敢再次侵犯了。其實幾年後,兩國基本上搭成了一個默契,赤海以北,到伏俟城以東,也就是青海湖的東側與北側,成了唐朝的天下。青海湖的南側,包括伏羅川與大非川,則是吐蕃人的地盤。

但不代表著沒有危機。

這樣一來,得到了大量的牧場,卻變得無險可守。因此這數年來,青海大總管之職,皆是一時的良將擔任的,從黑齒常之開始,到王方翼,再到郭元振、唐休璟,然後到駱務整。

吐蕃主和派與親唐派逐漸佔據上風後,多少年安然無事,兩國都有些放鬆了。王勮不是武將,但他孫女是吐蕃的贊蒙,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前去青海,更能有效的處理兩國事務。

但是李威也疏忽了一點。

王勮是頂級世家子弟,王方翼也是,可世間能有幾個王方翼?到了青海後,很看不起一些蕃人,包括漸漸漢化的黨項人。因此執事時,處理很不公平。又自做主張,改了稅務。於是數月下來,積來了許多矛盾。

危機終於來了。

唐朝依然不覺。此時李威下了一份詔書,引起了軒然大波。

新羅與倭國打來打去,或者請求唐朝幫助。李威也做了慎重的調解,甚至派了龐大的使者團前去倭國,進行了談判。讓倭國與新羅各退一步,新羅將東南角劃出來,賠償給倭國。倭國也從漢江口往回撤,騰出佔領的一半地盤。

結果呢,新羅人不願意,我幹嘛割土賠地。況且東南角那是我新羅人的老家,說什麼也不能夠讓給倭國。倭國也不同意,當初我們可是談好的,我們兩國誰佔到了,就歸誰管,天可汗哪,你可不能改變主意。

招待很豐盛,結果使者團沒有調解成功,卻在倭國兜了一個大圈子,看了看倭國許多地方的風景與人情後,回國了。其實已得到了第一手情報。而且這一行,戶部員外郎杜丞卻給唐朝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倭國的水稻!

從三國年間,倭國就出現了水稻,產量也未必很好,可它在倭國逐漸改良後,卻適應了倭國那種寒冷的天氣。並且稻穀產量永遠超過麥粟的。河北與河東地區依然不能引種,畢竟稻穀的生長,是寄託在大量水源上的。可是遼東卻不乏水源,有眾多的河流,每年冬天又會落下大量的積雪,春天一來,江河融山川冰雪融化,保證了水源。

這也是李威想方設法,改良糧食種子的產物。滿世界的在找優良的作物種子,進行改良。所以連帶著官員都變得很慎重起來。於是倭國耐寒的水稻種子不知提前了多少年,進入了唐朝。

這為開發大遼東計畫,打下了基礎。

已經在遼東沿海地區試種,每畝地一年只能收一次,但產量接近了二石半。也足夠了,再改進一下,三石同樣不是夢想。可無人領倭國的情,這些年,倭國從唐朝得到了多少好東西?

調解不成,李威大怒,準備全國征四十萬大軍,建造一千艘戰船,踏平新羅與倭國這兩個可惡的國家。

詔書一下,全國嘩然。

打新羅人好理解,也似乎能成功,然而打倭國,需要跨海的。四十萬軍隊跨越大海?言官與老百姓、學子大儒的上書,迅速將三省堆滿。

還是做一次試探,看看民意。

狄仁傑找到了李威,搖了搖頭,不行啊,陛下。

這份詔書別當真……但將來攻打倭國時,就是沒有四十萬軍隊,也要有二十萬三十萬的軍隊,這樣才能起到震懾作用,否則人少了,會陷入泥潭裡。知道內情的人不多,李威也壓著這些劾書不報。於是議論聲更大。

這也是李威自找的。

朕歡迎進諫,那怕是一個平民百姓,只要有能力,有才幹,提一個好建議,我會給你獎勵。說不定我還能看到你才幹後,給你一個官職做做。因此,這些年上書的人多。不過這與武周時,開密報之風卻是兩樣的。當然,大多數是老生空談,可中間也偶有幾條好的建議,一一採納。

反正皇帝也不怪罪,說不定過段時間醒悟後,能給我們獎勵,於是上書的人更多。結果沒有說服皇上,也迫使此事拖了下來不決。但有的聰明人,卻能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唐朝鼎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西邊居然都達到了馬克蘭,其實已經無法治理了。若是文官上路,就是現在修了大道,沒有一年,也到不了任所。快馬將馬克蘭的消息反饋回來,就是跑死了十匹馬,沒有四個月時間,都無法將消息送到長安。還是風和日麗的日子,一旦遇到冬天冰雪封門,那個時間最少得推遲兩三個月。沒有辦法治理了!有這個能力拓展疆土,治理卻約束了拓展的空間。

南邊都是熱帶雨林,也由著海客在折騰,東邊是大海。北方到了小海後,更是苦寒之所。只有東北這一塊,還有吐蕃這一塊。吐蕃高原,沒有辦法上。東北卻是可以拓展的。因此,唐朝皇帝將重心放在了遼東。

……

細封濂珠看著哥哥,說道:「大哥,那個總管怎麼說?」

細封觥搖頭,道:「他不同意。」

這是細封部最早一批抵達嶺西的部族,而且所居的地方十分靠前,再往前去就是赤海。專門替朝廷養馬的,因為擔負著風險,所以免徵所有稅務,飼養好戰馬後,朝廷按市價收購。

正是因為這條措施,這幾年,青海為朝廷源源不斷的提供了大量戰馬。一些來到赤嶺以西的黨項人與漢人生活也變得好起來。陸續的有一些集鎮草市重新在嶺西出現。

然而自從王勮來到青海,改變了政策,正式徵稅。想法是好的,唐朝國庫每年收入在緩慢增漲,然開支也在增加,百姓多了,官員數量也多了,其一。各項工程又花了許多錢,每一年國庫都在喊吃緊。不來到青海罷了,來到青海看到這些百姓如此富裕,為什麼不能征一些稅務?

這一來,有的人就不服了。特別是象細封部這個分支,頂在最前線,也是承擔著巨大風險的。咱每一天都拎著腦袋在放牧,容易麼?於是鬧,鬧了又不起作用。

細封濂珠又說道:「不是我們寫一封信給細封雷將軍吧。」

「不行,我聽說他去西方,打法什麼國家,在幾萬里路之外,還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

「要麼我們各部推選一些長老,去長安城吧。皇上很英明的。」

細封觥有些心動。

正在此時,遠處有一個部民騎馬飛奔而來,大聲喊道:「吐蕃軍隊來啦。」

「別急,來了多少軍隊?」

「好多,一眼望不到邊。」

「召集族民,騎馬向嶺東逃,什麼家產的,牛羊的,都不要了。」這是當初李威下的詔書,還是害怕吐蕃人入侵的,於是在這些部族遷移時再三吩咐,真入侵了,一個字,逃。

能逃多快就逃多快,什麼東西都給丟下來,然後朝廷會做補償,給你們恢復生機的機會。

報警的號角從赤海開始,一直吹向到牛心堆、大鬥拔谷、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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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合(二)

「陛下,請恩准吧。」狄仁傑伏下說道。

李威猶豫了許久,才答道:「不如這樣,到明年二月,朕讓你為遼東道大總管,魏卿為青海道大總管,這樣安排如何?」

魏元忠略懂軍事,明年是安撫青海最重要的一年。遼東是為將來著手的。這兩項任命,非同小可。也表示了李威對他們的信任。

「臣謝過陛下。」兩人開心的伏下。

就是太宗與房杜,還有一些小小的誤會,論君臣之誼,自己二人與皇上,可以做為榜樣了,即使劉先主與諸葛亮,也不過如此。當然,二人也是賣了命。這些年,李威過著看似苦逼的皇帝生活,但真正苦逼的才是這二人。俯首甘為孺子牛,都不能形容。

「依卿之見,何人才能繼承你們為重相?」

「李昭德生性剛強,忠心不二,可以繼之。任知古判事清平,也可以繼之。婁師德於青海屯田多年,熟悉邊事,又熟悉水利農務墾田,也可以用之。薛謙光博涉文史,學問淵博,也可以用之。再者,姚元崇也成長起來,僅是歲數尚嫩,可擔任同中書門三足矣。」

「好,就依狄卿之言。」

這項任命還要到明年才能頒發了。

商議了人事調動後,李威下了一份詔書。

嶺西諸戰中,大食人最苦逼了。最壞的時候,唐朝人突然插足了。這一插,沒有給大食恢復時間,也就沒有了大食歷史上強大的歐麥爾王朝出現。拜占庭好壞難說。

打得很苦,可沒有這一次強烈的進攻,歷史上會在大食的不斷攻擊下,拜占庭會最終衰落。恢復了一些地盤,比如北非一半地區,重新成了基督教徒的天下。比如小亞細亞局部地區,向南擴張了部分。

但國內壓力很重,民不聊生。

也有一些勢力得到好處,唐朝勢力向西擴張了。雖然各種打法很讓大食人覺得無恥。波斯人得到了一些好處,無論是不是傀儡王朝,政權最少從表面上恢復起來。還有一個勢力也撈取了很大的好處。

阿瓦爾人。

本來這是一支將要末落的力量,可在李威的指導下,重新煥發出生機。與拜占庭採取了友好的態度,換取了他們信任。幾年下來,在拜占庭與大食打得難分難解之時,他們利用唐朝支持的一些武器,漸漸向東擴張,終於將疆域與易薩部勉強的連接在一起。

這時候阿瓦爾力量十分可觀了。

若是君士坦丁堡四世在時,一定會引起警覺,然而新君主的昏暗,坐視了他們的壯大。此時,阿瓦爾人擁有甲兵多達十萬人,並且是最凶悍北方寒冷地區的遊牧民族,組成的強勁騎兵。

這時候,李威才圖窮匕露,向法蘭克遞交了書信,咱娶了法蘭克公主為妃子了,你們要交出殺害我岳父的凶手,內相丕平,否則我會派兵攻打你們。先從道義上佔住腳。

距離有些遠,去了近三年,使者才回來。被法蘭克人狠揍了一頓回來的。

李威大怒。

當然,不可能從唐朝發兵攻打法蘭克,那樣的話,就是狄仁傑也不會同意。但會派兵,下的詔書就是這份詔書,讓王方翼、郭元振、唐休璟三員猛將,率兩萬軍隊,前去阿瓦爾人地盤,會合阿瓦爾人的十萬軍隊,兵討法蘭克。

其實還是以夷攻夷的政策。

唐朝不會出主力部隊的,可也不可能坐視阿瓦爾再發展壯大了。那麼最後反過來會危脅嶺西的安全。正好力量不強不弱之時,用部分唐軍加強他們的力量,出擊法蘭克,讓歐洲文明再來一個上帝之鞭。

主要是為了催毀文明的,並不是為了地盤。甚至到現在,阿瓦爾人向唐朝表示誠服,李威都沒有將阿瓦爾人地盤標在疆域圖上。兵戰之地,又是苦寒之所,根本無法管理,要之何益!

這份詔書還是有人反對的。

多年下來,或多或少明白陛下的用意,比如在波斯,一種很聰明的打法。兵少了我就戰一戰,兵多了,我退回來,利用城牆與犀利的武器防守。大食都內亂成這種地步,不可能長期駐紮大量軍隊,你一走,我再打。

是實戰練兵的。

早先還能得到一大筆財富,可多年的戰爭下來,信德也成了一片廢墟,戰爭所獲,勉強能維持一下軍需的消耗罷了。但得到了大量精兵猛將,許多將領就是這樣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對國內影響也不大,所以反對的聲音不烈。

然而這一次去得太遠了。法蘭克,在什麼地方?

也有人感到高興,***,我們國家的軍隊都打到法蘭克了。這是自古未有的盛事啊。

可很古怪,幾位敢於進諫的相公,居然沒有一個人反對。

……

李威回到內宮,喊來香黛,說道:「將李洋與李茜喊來。」

「喏。」

一會兒兩個洋娃娃帶了上來,親熱的喊道:「耶耶。」然後跑到李威膝上撒嬌。

這是李威與香黛的兩個女兒,混血兒,頭髮也變成了粟色,皮膚同樣不像香黛那種白色,變得柔和起來,只是小眼睛還是碧綠的。也許因為是混血的種,長得特漂亮。

當初武則天很厭惡,你弄革新倒也罷了,收了一個黨項女子也就罷了,怎麼弄了一個西夷的女子為後宮妃子。難怪我侄兒要她做妾,你不同意。探望過數次,更不喜歡李茜與李洋。

後來長大了幾歲,越發漂亮。而且兩個小傢伙特乖,特膩人,說話奶聲奶氣,可嘴巴很甜。後宮上下大約覺得稀奇,又粘人,便一起喜歡起來。最後連武則天都改變了態度。

李威數子當中,最喜歡的是長子李潞,奶奶喜歡長孫,武則天同樣不例外。而且李潞跟她呆在一起時間最長,多少有感情。然後就到這兩個混血兒。

「洋兒,茜兒,跟耶耶一起去大明宮。」

「好啊,好啊。」

香黛只是笑,在宮中呆久了,對上帝也不似那麼忠心了。倒是很關心起兩個女兒的成長。

來到了大明宮。

武則天也老了。先是賭氣,五嶽玩了一遍後,真提出又看一看一些著名的佛山道洞。花了朝廷不少錢。李威在朝廷國庫經濟很緊張的情況下,依然如了武則天的心願。

玩了五年後,不想再玩了。

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做兒子的,做到這份上了,武則天還能說什麼呢?

坐下來後,武則天逗弄了一下李洋李茜,然後讓內侍拿出精製的甜點給她們吃,李威才說道:「母后,聽到兒臣下的新詔書吧。」

「嗯,為什麼對那麼遙遠的地方感興趣。」

「母后,兒臣畫的那張世界地圖你看到了吧,兒臣又說大地是圓的。為什麼沒有將它畫完呢?其實已畫完了,但那個美洲與歐羅巴洲之間的大洋,兒臣刻意沒有畫出來。從歐羅巴洲到美洲很近,一旦地圖流傳到外面,必然讓他們知曉。可是離我們太遠,沒有幾百年的經營,是沒有辦法在上面發展勢力了。這是留給子孫人口大肆繁衍,無法安頓時,一個美好的大後方。因此兒臣將這份真正的地圖封存在內宮,並且說明,美洲大陸上沒有五百萬以上的移民,不准將它打開。這是做預防的。另外就是此次的安排,催毀他們的文明,讓它們停下來發展的腳步。減少未來的一個強敵。」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武則天顯然來了興趣。

「是兒臣昔日在民間,一位海外異士馭遍游世界各地發現的。被人們視為邪說,於是沒有說。恰巧兒臣遇到了他,他又有種種古怪的法門,於是做了攀談,又通過思考驗證,才漸漸確認這是可靠的說法。」

武則天不大相信。

然而又怎麼解釋呢?難道真是上天賜予他的知識?但兒子不肯說,也就沒有再問。

李威又說道:「昔日兒臣納香黛為妃,這一次母后應當明曉兒臣心意了吧。」

不納,有何名義攻打法蘭克呢?至於勝敗,李威不大管的,甚至吩咐了真正領軍的主帥郭元振與唐休璟,以催毀為己任,形勢不利,保存實力也是己任。主要是消耗法蘭克與阿瓦爾人的實力,不要真傻呼呼的出征法蘭克討公道。

「原來如此。」

「母后,勿要擔心。此次出征勝敗對我朝影響不大,同時還是有意放出的煙幕,主要還是青海啊。」

「說來聽聽。」

李威將計畫大約的說了一下。但沒祿氏的事,還沒有說出來。

「對軍事本宮不懂,出不了好主意。」

「嗯,但兒臣前來,對母后想說一件事。兒臣啟航年號用了十年,因此明年想改年號。」

「改什麼年號?」

「萬壽。」

李世民終其一生,沒有改年號,但李治卻喜歡改年號。這亦無不可,然而聽到萬壽二字,武則天卻呆住了。因為明年正月正是她的七十大壽。

李威又說道:「這些年兒臣一直住在太極宮,可是地汽潮濕。兒臣想搬來大明宮居住,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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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合(一)

四月到來,大麥已香。

狄仁傑與魏元忠來到皇宮,將手中的卷宗遞到李威面前,欣喜的說道:「陛下,你看。」

李威打開卷宗,翻看起來。

經過了十年的治理,人口增漲很快,終於使全國人口總數量超過了六千萬人。

這個數字不僅是象徵著國家興盛,還有一個意味。李世民為什麼一直對隋文帝敬重,有文武之功,還有一個原因,在李世民手中,人口數量增加了不少,然而始終達不到隋朝鼎盛時的三分之二。

直到今天,全國統計人口的總數量勉強超過了隋朝。

實際的更不止,這個人口只是真正管轄區的人口數量,並不包括西域大部地區,河中、呼羅珊、吐火羅、信德、塞斯坦、俾路支斯坦、信德與馬克蘭嶺西的廣大地區。也不包括遼東大部分地區與陰山北方的遊牧民族。

當然,隋朝人口數量也沒有包含羈縻地區的人口數量。總人口唐朝肯定超過了隋朝最盛的時候,可真正管轄區域內的不好說。在隋朝還有大量逃戶與隱戶存在。啟航十年大治,幾乎將大半的逃戶與隱戶用各種方法與手段,公露出來。實際上,這十幾年,人口只增加了一千多萬。不過因為生活安定,孩子數量增加了,再過十年,那才是人口增漲的第二個高峰期。

這一點與歷史上的天寶盛世很相似,開元打下的底子,可真正人口增漲的高峰卻是在天寶年間。但與天寶不同,經過十年的不停的僵持,將許多大戶人家逼到海外發展了。再有大批的新耕地出現,土地危機,遠沒有開元時嚴重。甚至有的海客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了大洋洲上,拓出部分耕地與牧場。對此,李威不大關注的。

海外以現在的條件,管理不力。未來走向也很不明確,關心的是基地,一個個基地建立起來,那麼船舶到南北美洲,就不在是一個夢想。有了雜糧,憑藉眼下的大開發,以及廣大的疆域,足以容納兩億三億人口。這個人口數量,一旦出現在這世界上,將是何種概念?

「好啊。」李威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

「陛下,這是臣二十幾年前夢想的。」

「狄卿,努力一下,將來會更美好。」是指技術的發展,經過多年的努力研發,出現了原始的高爐,還有轉爐煉鋼。鋼鐵技術在飛躍,若是像這樣發展下去,二三十年後,蒸汽機將不會再是一個夢想。

這種機器一旦出現,會帶來什麼變化,李威心中最清楚不過了。

魏元忠說道:「陛下,宋璟的進諫,要慎重。」

唐朝人口增漲,稅務與收入也在增漲。一部分是挪出來的部曲與佃戶,作出新的平民,成了納稅戶體。但不是主要的,增漲最快的是商稅,以及關稅,還有部分朝廷的產業。

稅務與各項收入,糧、帛與錢或者其他,折合在一起,緩緩逼近了五千萬緡錢。這也是很驚人的數字。但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全國的水利以及道路修建,前後投入就計達一億四千萬緡,而不是當初計算的幾千萬緡。工程還要最少四五年時間,才能勉強結束,若完全結束,陸續的最少得二十年時間。

因此,國家收入翻了一倍,並沒有敢減去平民百姓的稅收。

投入了這樣不可想像的巨資,好處還是有的,大片大片肥沃的耕地,陸續的出現在全國各地。甚至都有先行者,踏足進入嶺南。

然而有錢了,燒香的拜佛的百姓也多了起來。各地寺觀森立,就是這樣的大治,也不可能使每一個百姓做到衣食無憂的。有的百姓迫於壓力,投入佛門,或者投入道門。人口在增漲,寺觀寄住的百姓數量也在增漲。並且這些寺觀陸續的利用宗教優勢,吞併田地。

宋璟上書正是為了此事。

強行拆遷不法的寺觀,或者規定寺觀可以佔有的田地數量與人口數量,對多餘的田地與百姓進行徵收稅務。

李威也首肯了。

魏元忠卻不是這樣想,這十年來,國家在發展,有目可睹,然而為了防止吞併擴大,是用了許多手段,緩和阻止擴大吞併,佔有水利的矛盾,但是放的地區終是太遠,還是自家門口好啊。

甚至還有人產生這樣的想法,一朝帝王一朝臣,現在君主好了,若是下一代呢?資源還是抓在手中的好。於是這十年皇帝與君臣,對各大戶豪強地主,多次鬥智鬥法,軟的方法用過了,硬的手段也使過了。

某些方面,也產生了一些恩怨。儘管有許多人大發其財,可人心,總是滿足不了的。

這時候再與宗教界發生一些矛盾,不是很有利。將心中想法說出來,又道:「反正陛下正是年當益壯之時,此舉必將實施,否則也是國家一大弊端之一。可不能在這時候實施,最少緩上十年。正如膿包,小時,用小刀割出,既痛,又沒有這個必要。一旦長大,用小刀割之,不但不痛,反而連根撥除。」

也就是現在割,反對的聲音大,不理解的百姓也會多。讓它發展,發展到一定地步,它的惡劣,對國家的影響,大家都看到了,再來一個風暴措施。大家也沒就沒有話說了。

李威沉思了一下,說道:「准。」

然後又道:「狄卿,魏卿,既然你們來了,朕與你們說一件事。朕想對新羅與倭國用兵。」

這兩個國家打打停停,打了十幾年,民不聊生,積壓了巨大的矛盾。李威感到似乎到了能動手的時候。再說,這些年,朝廷又訓練了一萬多正規的海軍。多是用來查巡諸島,或者清剿一些海盜,有時候也幫助海客,殲滅一些島嶼上敵對的勢力。有了跨海作戰的經驗。

狄仁傑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陛下,為什麼要始終想殲滅這兩個國家?」

在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一個在海外,打了這麼多年,也有了一個認識,它不是南海諸島的土著人,十分凶悍,想要奪下來,很吃力。一個同樣強悍,都不需要這十年來證明,所居之所十分偏冷。這兩個國家都打殘成這種地步,對唐朝沒有大的威脅,從戰略上來說,沒有必須吃下這兩個國家。

「狄卿,大食的歷史,你也知道的。它原先僅有多大地盤,所居的地方水澤少,多是沙漠戈壁地帶,只是幾十年的擴張,佔了多大的疆域?國家內亂,生生分成了兩個哈里發政權,互相內毆,可就是這樣,我朝佔下了馬克蘭與信德之地,經歷了多少場戰役,犧牲了多少將士,才迫使大食人做出妥協的?」

但不能這樣說。拜占庭新主君查士丁尼二世很無能,導致了拜占庭進攻不力,將唐朝的負擔加重。若不是教廷為李威所勾引,不停的發動聖戰,承負了一部分壓力,大食人就是馬克蘭、信德等地,也不願意給唐朝佔領。但反過來,若是拜占庭有作為,都有可能真的將大馬士革藉機攻佔下來。

唐朝雖發動了多次進攻,其實說到底,還是實戰練兵性質的,打得很偷機。犧牲的最多是波斯人,其次是河中與吐火羅各國的將士。

「他們之間很相似,倭國與新羅沒有狂熱宗教的支持,然而生性頑強,團結,學習謙遜,凶殘。朕說過北方遊牧民族的危害,但只要保持技術的發展,最終有可能會在兩三百年後,出現一些粗糙的熱武器,那麼北方遊牧民族的馬上優勢就會喪失。新羅與倭國不同,他們好學,只要安定下來,就能想方設法,向我國學習知識。不怕一個民族強悍,就怕一個民族強悍又團結,又能謙虛學習。無論那一個民族保持這三樣優點,都會很可怕。」

狄仁傑與魏元忠思考了下,李威這句話說得很不假的。與唐朝交好的,或者臣服的國家很多,比如說南海諸國,他們只是夜郎自大,狂妄無知,看到唐朝先進,從來就沒有做過追求。新羅與倭國呢,倭國居然漂洋過海,派學生前來唐朝學習唐朝的優秀文化。

三人默契了配合了多少年,李威一看他們表情,知道他們領悟過來,沒有多說。

魏元忠思索了一下說道:「但臣以為還是最好等到五年後。五年後大的水利工程基本告一段落,國家財政能喘上一口氣,而過了五年,對方兩個國家會變得更加羸弱,也利於我們發起進攻。而且眼下還有兩場兵事要發起,雖不大,可多面作戰,終是不利。」

「喏。」對於好的進諫,李威從來都是納諫如流的。又問道:「那個默啜可有消息?」

***,成了又一個大患了。

十年前讓他逃走了,結果這小子跑到烏德鞬山上又拉起一支人馬,進行遊擊戰。阿史那道真費了好大的心血,才將他們打壓下去,可是默啜又逃跑了。過了幾年,突然出現,這一次讓他藏在暗中,利用草原上一場雪災,一些部族生存困難,蠱惑了許多部族,參與了叛亂。因為六鎮陸續的增加了五六十萬百姓,組建了近八萬的府兵,他的規模小,沒有敢跨過陰山。但將阿史那道真打得狼狽不堪。

直到前年,朝廷看不下去,派了黑齒常之與王方翼親率了五萬軍隊,才將叛亂再次消滅。但這是外面的看法,實際上李威默視了叛亂的糜爛,進一步提高草原上突厥餘部的忠貞純度。

但也不能讓這小子像一條毒蛇一樣藏在暗中搗亂,多次派人搜捕,然而到今天居然沒有消息。

狄仁傑與魏元忠搖了搖頭。

「算了,下一道詔書,凡是將默啜擊斃或者生擒者,賞錢五萬緡。看他還敢不敢在草原上到處亂跑。」一個默啜,一個論欽陵,讓李威頭痛了。

馬上就要對付論欽陵,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狄仁傑又說道:「陛下,臣與魏相公前來,還有一件事要請求的。」

「為何要用請求?」這兩人不像是徇私之人哪。

「陛下,臣與魏相公居於相位達到十年,因此請求陛下讓臣與魏相公外放。」

以前李威也說過類似的話,防止權利專於一人之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經濟調動人事,這一點母親做得就比較好。朝堂中的諸相,也在不停的做著調動,只剩下狄魏二人,人事沒有變更。

但李威又說過一句話。這是他從後世的選舉制領悟的心得。一任時間四年或者五年,若非有萬不得己的情況,頂多兩屆,這樣既能保持政策的連續性,又能防止權利的過於集中。調換密集了,就沒有一個統一的連續政策。調換懶散了,權利往往集於一人之手,特別是宰相。後來的李林甫就是這樣專權的。

然而魏狄二人的才能,成了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一直沒有怎麼挪窩兒。

李威面對二人的請求,卻遲疑了。這些年來,朝廷最大功勞的人,不是邊關的將士。而正是魏元忠與狄仁傑。有史官都將他們比喻成貞觀的房杜。應當來說,這個比喻不算過份的。特別是狄仁傑的變通,這些年,替他化解了許多難題。

但按照制度,兩人居相時久,也會形成一個不好的榜樣。後世當中,又能找出幾個像他們這樣的大臣。就是能找出,又能幾人有慧眼認識?

這一刻,居然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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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探(十)

元旦剛過,狄仁傑遞來一份奏摺。

是劉懿之在洛陽寫來的,他是劉禕之的兄弟,因為長兄才氣的籠罩,一直名聲不顯。可在文學之材上,還有些造詣的。此次受到牽連,所有官職一櫓到底了。

李威回京之後,給天下人出了一個難題,泰來否閉。

並下詔書,說出原因者重重嘉獎,上書的人倒有不少,了無新意,有的說得更是牛頭不對馬嘴。

只有劉懿之這份上書,給了狄仁傑一份驚喜。

但事關重大,非是他所能做主的,交給了李威。

李威打開看了一眼,上面寫道:

天地渾沌,盤古斧劈,分開陰陽,陽者氣盈,故為上,陰者氣沉,故為下,於是萬物生,百民出,後方有聖王……民者,是水,君者,是舟。君統御萬民,順者民意,合於民禮,國運祚長……

說了很多,大約意思是說,天地開,先有老百姓,後才有君王的。就像水與舟的關係一樣,沒有水就沒有舟。君王雖是老百姓的父母,但必須對百姓要善待。否則國家就不保哪。因此,做了君王,要保持一顆謙卑仁愛的心,這才能得到老百姓的擁戴。就像泰卦一樣,將坤民放在其上,君乾放在坤下,國家才能大治。否則,君王本來就有無限的權利,又不加節制,勢必成窮九必亡之勢。所以輕盈高高在上的乾卦,絕不能再置於坤卦上面了。不然,就會有不好的事發生。有一個例子,隋煬帝正是抱著這種態度的,視萬民若芻狗,結果若大的隋朝,居然短短幾十年就亡了國。

說得十分含蓄與隱晦。

的確,做為現在的人,這層意思,普通人很難敢將它表述出來。

但已經接近李威心中的想法。

想國運變得更長久一點,關健就是一個良好的制度,與權利的分配。漸漸削弱君權,但這個權利卻不能集中在某一個大臣手中。於是又回到李世民的政事堂制度。

以後還要做一些調動,還要看百姓的反應。不能步子邁得太大了,反而得不償失。

將魏元忠與狄仁傑等宰相召了進來,遞過了這份疏折,給他們傳看。

魏知古擔心的說:「陛下,劉懿之是看到陛下謙遜,所以斗膽冒犯,以圖輕言再次僥倖蒙陛下垂青,進入仕途。這種輿論不可要,若是所有百姓都輕視君權,後果無法想像。」

「魏卿,你再看看,他只說要人君保持一顆謙卑的心,善待百姓,可曾說了其他什麼?」

不知道劉懿之的想法,有可能他是看出自己心思,有可能過著平民的生活不習慣了,所以賭上一把。但這份疏折來得正及時,若沒有它,自己過一段時間,也會主動公佈答案。

以後若有不肖的子孫,那麼朝中的大臣就可以將它拿出來,當作法例進諫了,看一看,你的祖先說了什麼,泰來否閉。不能這樣胡作非為。多少會起一些監督作用,另外也容易培養大臣的節氣。

你們是國家的大臣,是做事的,不是做君王的奴才。不能小視它的作用。若是自己在位時很有作為,對後世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力。比如趙匡胤兄弟的重文輕武,一直影響到南宋的末年,甚至都影響到了明朝。

「下一份詔書吧,讓他為侍御史。順便將他的折疏,向天下頒發,人君者,必須要保持謙卑的心,以後朕若是做得不好,勿論何人,都可以對朕進諫。」

皇帝自己兒非要做一個苦逼的皇帝,還能說什麼呢?諸臣只好稱「喏」。

……

李威也沒有想到沒祿氏來得這麼快。

上元節未到,沒祿氏就率領著一行人,來到長安。

李威在皇宮裡接見了她,手一揮,將所有的宮女與太監打發走了。問:「為什麼你親自來?」

「想你哪,來長安探望你。」沒祿氏伸了一個懶腰,嬌慵的說道。

「我兒子呢?」

「他在羊同,我娘家,很好。你不用擔心,此時噶爾兄弟民怨很大,我就是將我兒放在他們的手中,都不敢傷害,否則引起的後果,他們負責不起。」

「但你知道你這一行有多凶險?」

論氏兄弟可以用自己兒子做一個傀儡皇帝,號令吐蕃。然而沒祿氏未必有這個作用。在國內,因為數次戰敗,給吐蕃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民憤大,不敢對沒祿氏動手。

但沒祿氏來到唐朝,若是在回去的半路上,做一些手腳,將這個罪名戴在唐朝身上,這個問題也就迎刃而解。沒有沒祿氏的扶佐,自己那個兒子真會成為論氏兄弟的傀儡了。甚至有可能終身不明白他真正的身世。

「你放心吧,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暗中吩咐了羊同一些部族。等到回去時,分成兩路,一路從青海回去。另一路,我自己從西域回去,經于闐南山口到羊同。到了羊同,我也就安全了。除非你有意洩密,可你會不會呢?」

「還是很冒險。」

「人家只是想你嘛。」

一半真。吐蕃的事,他也在關注,情報雖落後,可多少知道一些情況。吐蕃壓力大,自己自從去年讓各軍返回後,又做了一些措施。比如截斷鹽路與商路,進行報復,使吐蕃形勢更加雪上加霜。

最關健,自己佔據了道義。

無論是在青海,還是在劍南,或者在西域,都是吐蕃人,或者說是噶爾兄弟動的手。

這時候沒祿氏「冒險」前來唐朝,為百姓尋找一條生路,那可以說是帶著一層光環來的。一旦成功,將會為沒祿氏贏得巨大的聲輿。其實所謂的危險,並不是在唐朝,而是在吐蕃國內。

只要條件提得不過份,自己怎麼好意思不答應呢?

有了這個聲望,再加上漸漸扭轉上風的贊普系大臣的協助,沒祿氏就能漸漸從噶爾兄弟手中將權利瓜分過來。除非噶爾兄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將沒祿氏殺害。可眼下他們的名聲,能不能冒這個危險?

「但終不是長久之計。」

「是啊,可我們的兒子還小,我終是一個婦道人家,不是你母親,有那麼強硬的手腕。只有等我們兒子再長幾年,那時候,我才能想辦法。」

論欽陵不僅是沒祿氏心腹大患,也是唐朝的心腹大患,比如在青海,在西域,在劍南,駐紮了多少兵力?不駐紮不行,有這個人在吐蕃,邊疆若有絲毫的閃失,將會成為他快樂的獵場。

「也不容易。」

「我想過,要你配合啊,你若將他引出去,我將邏些城控制住,將他的巢穴催毀,諒我們吐蕃軍隊也不會全部附從於他。」

李威深思,就是這樣,沒祿氏母子也會擔負著巨大的風險。不過還早,不急,真不行,自己到時候花一些心血,做一些配合。

沒祿氏又說道:「我來,還為我們兒子求一門親。」

至於放一放鹽路與商路,沒祿氏提都沒有提,難道李威不答應嗎?

「你是胡來,上次居然求親求到我小妹身上。」

「那樣別人才不會懷疑嘛。但兒子漸長了,你自己兒看著辦吧。」

「不行,同姓不能婚,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若真娶了一個公主、郡主的啥,兒子的身世,只能隱瞞一輩子了。其實所謂的近親不婚,這時候人們觀念還是比較落後的。同姓隔了七代八代的,為什麼不能婚?異姓的,姑舅表姐妹兄弟,血緣豈不同樣很近?這個理兒不能說。不過他作為帝君,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

「那最少是五姓七家的女子。」

李威有些汗,五姓七家的女子,那可是比宗室女子還要嬌貴,誰個願意嫁到吐蕃?

「那可是你的兒子。」

「我知道。」

不成功罷了,一成功,沒祿氏的聲望會更上一層樓。大食人也許不知,可吐蕃人怎能不知道唐朝五姓七家女子有多高貴?不過……難道自己要做出一些讓步,讓某一家答應?

想了想,清河崔家、博陵崔家、范陽盧家、趙州李家與隴西李家,想都不要想了。只有太原王家一直與宗室保持著親密的關係,要麼是滎陽鄭家。但就是如此,不做出巨大的讓步,恐怕也不會同意。自己是皇帝,難不成用強權手段逼親?

「讓我試試看吧。」

有了這句話足矣。沒祿氏眨著美眸說道:「聽說上元節,皇宮很熱鬧。我一路搶速度,就是想看一看長安城上元節的繁華。」

「你若想看,就留下來吧。」

「反正不急,我會在長安呆上一兩個月時間,還有啊,我難得來,你那個後宮的妃子,就不能碰了。要留給我……」說著用眼睛瞟啊瞟,瞟向某一處。

外人肯定不知的,沒祿氏要為吐蕃爭取條件,就要與唐朝皇帝纏,慢慢磨,一步一步的談判。並且她是太后,唐朝皇帝接見,也合乎禮儀。說不定吐蕃的老百姓,也許哭泣,也許感動,看,我們太后為了我們生存,冒著多大的風險啊。卻沒有想到是這麼一個香豔的談判場面。

良久後,兩人繫上了衣服。沒祿氏像一只波斯貓伏在他懷中,軟綿綿的問:「陛下啊,你胃口真好,那個西夷的公主,是什麼滋味?」

這能有什麼滋味?頂多視覺上享受有些不同罷了。

不過這一刻,李威有些痴了。他絕沒有想到這一生,與兩個太后纏雜不清。一個是親生母親,恩怨難分。一個是情人,未來何去何從,又不能掌控……

送走了沒祿氏,狄仁傑走了進來。

問:「狄卿,有何事?」

狄仁傑嘴張了張,不知說什麼是好。過了半天才說道:「陛下啊,要有分寸啊。」

「朕知道了。」

忽然宮外又傳來一陣鞭炮聲,日子太平,百姓遇到新年,心中就充滿了喜氣,鞭炮放得烈。不過春天的腳步,隨著這一聲聲鞭炮響聲,也漸漸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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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探(九)

「狄卿,你來說。」李威轉過頭,對狄仁傑說道。

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李威與狄仁傑、魏元忠之間的感情,也不亞於親兄弟了。

狄仁傑臉色很慎重,今天所決定的,基本是將來唐朝五年,十年的國策了。咳嗽了一聲後,才說道:「之前陛下多次與我們商議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此乃是以後的國策,還有藏富於民,也是未來的國策。這個民,不僅是貧困的百姓,也包括你們。只是有些人的做法,讓陛下,也讓我們群臣,都感到失望。論禮教,你們皆是禮教世家,甚至都不恥皇室。為什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又不能言。

壓得差不多了,狄仁傑才說道:「既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以後若放鬆海禁,擇良錄取,上中下戶的區分,同樣也是擇良錄取,朝廷不會再通過這個手段來斂財了。」

也就是那個通過捐款方式來抱名額的做法取消了。

但中間埋伏了許多坎兒。

什麼叫良,無疑,得配合朝廷,這才稱為良。

也遠不是那麼簡單。

狄仁傑又說道:「陛下與我們的意思,允許你們更富,但也要讓更多的百姓衣食無憂。這才是國家的穩定根本。因此,對你們採取一些鼓勵的政策,然後相互做一些讓步。第一條,大家都知道了,全國興辦學堂,二級科舉。先從各州進行一些鄉試,再到京城進行一次省試,然後進行殿試,決出最終的進士與諸科名額。使國家最大限度的培養選撥人才。」

這件事傳揚了很久,今天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擺在朝堂上說出來。

對此,李威都沒有想過什麼全國選撥人才,後來的科舉,又真正出了多少人才?不過能進一步扼制住世家名門的擴張,也能減少一部分貧困百姓的怨言。

腦海裡還沒有將李威的話消化完,聽了後,全部緘默。

「為了減少貧困壓力,朝廷每一年都會撥出一些款項,從你們手中贖出部曲,抽出佃農,以便安頓,眼下的就會拿出兩百萬緡錢,從你們手中買下十萬部曲,調向雲朔,建設六鎮。」

戲肉來了。

但還不止這些。

狄仁傑又說道:「還有水利的事,以後國家投入更大,戶部的官員為此每天都在擔心不止,你們更應當要配合。再者,就是稅務,以丁攤稅,稅務很是不均。但考慮到紛爭,以後僅在開發的地區實施一種新稅務,一條鞭法。任何形式的人頭稅與徭役,都攤到田畝當中,繳稅時,或用實物,糧桑麻,或者用帛錢代替。國家徵用徭役時,須按當地工酬進行僱傭。」

許多大臣都看到這條稅法的積極意義,考慮到影響,皆不敢全國推廣。所以說開發的新地區,比如雲朔與青海。然而這裡多是免稅役的府兵,只能說是實驗,不能說推廣。就是害怕引發騷動的。

可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狐疑。

狄仁傑又說道:「社會幾大等級,以工匠商戶為下賤的職業。其實這件事,我與陛下也交談過多次。物無完物,人無完人。任何一個群體,都有好人,都有壞人。比如工匠,若是沒有他們的技術貢獻,各種犀利的武器能不能出現,再比如兩渠當中,出現了一些器械,還有織機繰車,各行各業,工匠都做出了貢獻。因為幾百年來的岐視,卻一下子將他們所有人抹黑了。這是看法很不公平的。朝廷會從工匠中選出五百戶,定為良戶,他們以及子女享有入學,科舉,以及進入官場的權利。其次就是商人,這是最奇怪不過了。社會將他們定為最低一等,卻不徵收任何稅務,而一車之資,經過販運,遠超過數戶人家的一年收成。於是富者益富。甚至其生活的奢侈,遠超官員士大夫,可以與王候將相媲美。這也是不公正,進入了岐途的做法。再如揚潤等地,為什麼百姓寧肯經商,也不經營田地?正是這種做法形成的。看似的岐視,實際的鼓勵。所以,陛下與我們諸臣商議後,決定實施一些措施。進行商稅,以十征一。但為了撫寧諸商,也採取了一些措施。同樣會選擇五百良戶,享受與工匠良戶同等的待遇。這些良戶每十年進行一次考核,進行增減。同時,苛令各地官員不能因為商戶低賤,而去勒索。沿途商物,更不能刻意為難,拖延運輸時間。」

朝廷做出巨大的讓步,你們得付出。

還有呢,比如對鹽鐵等重要的物資,一律收為國有。不過想了一想,怕牽涉面太大,李威忍了回去。

其實這種做法,與宋朝很相似。

商稅征受的名目很多,然而又通過種種措施,鼓勵商業發展,所以商人不怨,國家收入又能提高。不過羸弱的軍事力量,拖了後腿了。最富的王朝,卻成了最窮的王朝。

如果像宋朝那樣,一年的收入達到了一億緡錢,會做多少事?

因此,李威一步步的在矯正。

狄仁傑在說話,李威眼睛在眾人臉上掃視。大多數沉默,少數人皺眉頭。

狄仁傑收尾結束了:「想得到,必須付出。若大家只想著自己,不想著國家,陛下召集大家前來商議,也就失去了意義。若有什麼不滿的地方,接下來幾天繼續商議,諸位可以提出來。」

散了。

……

但這個爭論,並沒有結束。

事前想得很完美,用上中下三戶政策,掣約各大門閥,讓他們配合。五百良戶,給予一些商人心理上的平衡。僅有匠戶,沒有任何私心的。

可接下來,各個嘴臉一起露了出來。

李威放任他們爭吵,甚至在皇城裡騰出一處宮殿來,每天調一些官員,與他們爭論。

真理是來自強權,絕不是越辨越明,辨到最後,大家都能一起糊塗了。

但吵得天昏地暗,比強行落實下去後,引起種種矛盾,不得不草草收場要好。現在吵,將這些矛盾說出來,以後落實的時候,大家有了心理準備,也會變得容易。

這也是一種偽民主的做法。

可沒有想到,整整吵了一個月。

最後都做了讓步,商稅十抽一,通過了,然而糖鹽業,同樣也只能十抽一,現在朝廷抽得太狠。良戶太少,有的大家族同樣可以用良戶拉攏手下的管事,替他們賣命。生生爭成了一千戶。關隴參加航海的人不多,免費發放名額,讓他們參加出海謀利,換取各地區的平衡。移遷的百姓同樣嫌少,五百人能做啥?又變成了上戶三千人,中戶兩千人,下戶一千人。甚至確定了朝廷每年強行索買部曲,以及遷移佃戶的名額。

許多官員上書彈劾,國將不國,成何體統,堂堂的三省衙門,整成了一個菜市場,每天討價還價聲,臭聞長安全城。

但終於這次改革,最後在大家妥協下,將詔書頒發下去。

……

新年將要到來。

李威將諸位大臣請到太極宮,大宴群臣。

這一個月,大臣的體統是丟失了。簡直成了斯文掃地。

但很多大臣也看到了好處,貧富分化嚴重性,不是後來人,每一個朝代都在治理。有的治理成功,有的治理失敗。就是沒有考慮到各方的利益,而富者,佔據著國家最多的資源,動不好,國家就會嚴重性的騷亂。所以王安石變法失敗,就是沒有做好兼顧。

雖然吵,最後能實行下去,也是一個巨大的成功。

並且通過一些措施,也增加了國家的收入。沒有了錢帛,六鎮如何開發?水利如何實施,道路如何修建?

舉起了酒杯,李威說道:「諸卿,辛苦大家了。」

皺著眉,皆舉起了酒杯。

李威又說道:「雖苦,諸位,朕將年號改成了啟航,只有這些政策落實下去,我泱泱大唐,才是真正的啟航。」

還有許多弊端的,然而已矯正了許多,有的沒有矯正,卻指明了一個清晰的方向。

一杯酒下肚,眾人坐下來。

經過了一些細微的調整後,朝堂這批官吏,大多數都能稱得上有所作為。

李威說道:「上舞。」

上的是《慶善樂》,又叫九功之舞。李世民生於武功之慶善宮,即帝位後,宴於宮中,賦詩,舞者六十四人。舞蹈安徐,以象文德洽而天下安樂。後來唐朝以破陣樂為武舞,慶善樂為文舞。

現在說文治天下,還早了。

每實施一項新政,都有一些不好的官吏,變成了魚肉百姓的新名目。這些新政實施下去,還要不停的派可靠的官吏,四方巡察,小心監督,才能轉換成良性的作用。

但終於開了一個好頭,這一天,李威酒喝得有些多。宴散後,還是讓宮女扶著下去的。

回到後宮,喝了幾杯涼茶,頭腦才略略清醒一些。忽然外面送來急報,說是吐蕃派使者再次前來議和了。不過這次使者與往日不同,居然是吐蕃的太后親自率領的。

邸報是從青海發出來的,人大約現在已經到了鄯州疊州一帶。

李威酒一下子全部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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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探(八)

轉過身來,對太監說道:「張內侍,到後面將朕那張大地圖拿來。」

「喏。」

一會兒拿來一張很大的地圖。

上面分成了幾個區域,先是淡黃色的大唐疆域,單看這張地圖,面積很驚人了,遠超過了歷朝歷代,南部伸到了後來的越南中部,東部還有一些南海上被諸海客佔領的島嶼。硫球群島上盛產硫磺,也被朝廷圈了進去。

東北部因為靺鞨人臣服,一直圈到了外興安嶺之北,綿延到堪察加半島,北部延伸到小海的北岸。西邊因為易薩部的臣服,圈過了鹹海,南邊是呼羅珊。僅是一個吐蕃屹立在高原上,每一次看到後,李威心中十分不滿意。

但各部臣服的程度也不同,管理的松嚴也不同。遼東諸部離中原近,卻不及對呼羅珊的控制力度。交趾是後來小越,噁心死了人,然而現在對朝廷很忠心。因為倭國的入侵,新羅停止了擴張的腳步,終於將疆域停在了大同江。否則這幾年發生了這麼多年,都能將唐朝驅逐出了鴨綠江。但真正的核心區域要縮水一半的,西域僅是以點帶面的管理。從肅州往東才是朝廷真正有控制力度的區域。北方也幾乎以長城為線,要麼陛下以後設立六鎮,向北推伸到陰山。

在這個淡黃色的區域裡,塗了許多深黃色,特別是長江一帶,還有全國一些零碎的地區。不用說,這就是以後興修水利,有可能騰出來的耕地區域。還有嶺南與遼東有大片赭色的區域。那是未來開發的地方,皇上的雄心壯志,能略見一斑。

然後是更多的地方,分成了兩片,一是南海諸島,顏色變成了深綠色。其次往大洋洲,綠色稍淺,再往東去,那兩個大陸,全是淺綠色。再就是西方,信德、馬克蘭、俾路支斯坦等地,塗成了紅色,那是血腥與殺戳!

將地圖懸起來,說道:「大家看一看綠色的區域,它能容納多少耕地。以前朕一直通過種種措施,直接的變相的,鼓勵你們前去開發。為什麼非要擠在中原,與幾千萬的百姓搶中原緊張的地源?難道非要逼得我將所有百姓遷移走,只有你們來保衛朝廷安全嗎?會不會?」

這個問題很重要的,兩京安全是重中之重,甚至不惜緊張的田地資源,李世民與李治,先後還遷移來大量的百姓。正是有了人,就有了府兵,有了府兵就有了拱衛京城安全的力量。

比如徐敬業謀反時,魏思溫說,我們打洛陽吧,洛陽東南方向府兵不多。

後來安祿山謀反,也是看到唐玄宗好大喜功,府兵敗壞,兩京府兵所剩無幾了,自己手中有了龐大的軍隊,這才敢謀反的。

因此,李威前面說開發遼東與嶺南,諸位宰相很是不樂意。就怕人口分散了,京畿要地百姓數量不足,安全無法得到保障。

掛著這個大義,所有大戶人家不敢開口說話。不然有的說了,你讓我們去,為什麼不讓平民百姓去?去肯定要去的,然而飄洋萬里,平民百姓力量不逮,朝廷又沒有力量過海派駐官員。就是以後遷居的人多了,恐怕多是羈縻而己。

但政策有許多拘束性,所以李威再次一轉語氣,說道:「海外已有人在開耕,多用土著人。人無遠憂,必有近禍。土著人不開化,所以不可懼。一旦與我們接觸時久,開化起來,熟悉當地地形,適應當地氣候,恐會生起不好的事例。所以我與諸相公商議後,有可能會給你們一些照顧性的政策。例如,上戶人家,可以遷移兩千居民,前去開耕,中戶人家,可以遷移一千百姓,前去開耕,下戶人家,可以遷移五百居民,前去開耕。甚至提供你們大量武器,進行自衛。但勿得虐待他們,所有遷移的百姓必須備註在冊,朕在登州幾年前就訓練了一支海軍。會不定期的派人前去各島巡視。也勿得想賄賂官員將士,這些巡視的官員,朕也會不停的調換。」

後面僅是從人道著手,已經有許多人眼中閃起亮光,以前也遷移了一些百姓過去,但都是偷偷摸摸的,也不敢遷得多,怕朝廷察覺動怒。這一條決定,不但公開制度化,數量也不少。這麼多人,再加上船上的人,有了充足的武器,就可以武裝起一支強大的軍隊。那怕就是南海上最大的國家,幾家子合夥起來,都能將他們推翻了。

有的國家,比如赤土國,那真富裕啊。

敢情想這個好事呢。

確實這樣一來,地的矛盾也解決了。中原更好,然而皇帝不讓吞併,怎麼辦呢?只好另尋他路,似乎做一個海外的土霸王也不錯的。

這一條前提,就是必須有充足的勞力。

所以李威放了放。

這一放,可是幾十萬百姓流落到海外去了。甚至大規模發展起來後,都能遷出上百萬的百姓。

非是他是穿越者,換那個皇帝前來,都不會下這道詔書。

將地圖合上,又說道:「當然,有許多細節,這幾天,你們都留下來,有什麼想法,只要心中還唸著這個國家,廣大的百姓,都可以提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將它完善。」

「喏。」還有什麼可說的?

再說,不可能將皇家的園林都騰出來,給他們侵佔吧。

「再談錢財。君子恥於談利,以前許多人進諫,對朕的批評,也是要朕勿要貪利失義。我想,是大家誤解了。百姓生活,要穿衣,要吃飯,要住,要行。能力大小不同,所獲也不同。吃飽了就想吃好的,穿暖了就想穿漂亮的,有了住,就想住更大的房屋。這本身無可是非,朕恨不能全天下的百姓經常能食肉,能穿綾羅,能住溫暖華麗的大房子。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方。以才幹以勤勞獲取,以道義獲取。道義,乃是社會穩定的基石。所以朕一直說良,也就是道義,賺錢可以,要有這個國家,要心存道義。難道非要像土著人那樣,大家一起過著刀耕火種的生活,才是最完美的嗎?」

眾人會心一笑。

李威又拍了拍手,兩個侍衛抬著一樣東西,上面蒙著布,後面還跟著一個拜占庭的傳教士。

東西抬到大殿裡,放了下來,將布扯開。是一個長墩子,放在木盒裡,有小石板,小石條,還有一種灰漿,局部地區是粗砂,縫隙處填滿了細沙,上面也是細沙。

李威說道:「這位是拜占庭的主教悉瑪若,在他年青的時候,主持著建修拜占庭人的一條大道。在道路的技術上,他們在某些方面,比我們稍稍發達。曾經因為完好的道路,使羅馬軍隊侵佔法蘭克時,一天能將步軍推進了近兩百里路。這就是他帶來的模型。朕正準備與諸相公商議,撥出一千緡款子,每一年撥出一百萬緡,由他與我朝精通水木的官員,共同協商,修建各條大道,通達各個州縣。」

要想富,先修路,還沒有出來。

但在座的無一不是精英人士,道路發達了,貨物流通速度加快,對繁榮商業,有很大的幫助。當然,也更有利於統治。

是朝廷從硬件上,對商業進行支持。

又說道:「關於海市政策也不完善,朝廷僅設三處,多有不便。因此朕會逐步從幽州、登州、明州、欽州再設四港做為補充。江湖之中,在各個海市市舶司交納稅務後,朕下明詔,可以溯江而上,直通各州縣,簡化程序。」

這兩條政策,也就是生錢了。

提供的好處,已經非常驚人。特別是在許多人道德與觀念沒有轉變之前,這些詔書一旦下達,會掀起許多反對的聲音。除非他們做出讓步,讓衛道士無話可說,這樣才能使皇帝將詔書順利下達。

一個個寂靜,全部在沉思。

李威又說道:「朕說兩個故事,第一個故事是鄒穆公的。鄒穆公曾下達一道命令,飼養賞玩的鴨鵝必須用癟谷,不得用粟米,當時糧倉裡沒有癟谷,只好與百姓換。結果一石癟谷居然需要兩石粟米才能換到。吏請曰,秕食雁,本來花遇很少,可今求秕於民,二石粟而一石秕,花費太大。請以秕食雁。穆公說,去!非而所知,百姓煦牛而耕,曝背而耘,苦勤不敢懶惰,豈為鳥獸哉?你只知小計不知大計,周諺云,袋子漏了,盛的東西在倉庫裡,你沒有聽說嗎?國君乃是百姓父母,用倉粟移之於民,難道這粟米就不是我的嗎?即使禽鳥吃了昂貴的癟谷,也無損我國的粟米,反而讓百姓食用。粟米在我的倉庫裡,與在百姓手中,有什麼區別?」

「第二個故事是有漁人獻魚給楚王,說,今天打的漁很多,吃又吃不完,丟掉又很可惜,用它來獻給大王吧。左右侍從說,這話說得很粗鄙(指吃剩下來的獻給王)。楚王說,子不知,漁者是仁人,我曾聽說過倉庫裡糧食有餘,國內就有飢餓的人,後宮中有幽怨的妻子,百姓之中就有娶不到妻子的人。多餘的財物放在國庫裡,國內就有貧困的百姓。這是管理百姓的要道。故庖有肥魚,廄有肥馬,民就會有餓色。凡是亡國的君主,都喜歡將好東西放在倉庫裡。嗯,朕忽然想到隋煬帝在東都儲存了可供天下百姓食用六十年的糧食。楚王又說,我聽到這個道理很久了,未能行也,今漁者用這種方式暗示我,我就來執行吧。乃遣使撫鰥寡,存孤獨,出倉粟,發幣帛振不足,罷後宮妻鰥夫,楚民因此欣欣大悅,鄰國歸之。」

這兩個小故事自一個人君嘴中說出來,不得了了!

嚴格意義,它與劉備的以人為本,與李世民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可以競相媲美了。

說到現在,也說了許多事,還是有許多大臣不服氣的,也在心中草擬進諫的稿子。然而聽到皇上居然將這兩則故事翻出來,並且當著大家的面講出來,居然逐漸打消了念頭。

「朕一直在做的事,就是藏富於民。包括剛剛提到的種種政策,然而這個民,是指全國所有老百姓,還是僅指你們幾十家,或者幾百家,讓你們幾百家最後力量比國家力量還要強大,比國家人才還要多,比國家財富更充足,你們才會滿意,是不是?」

誅心之言哪。

一個個伏了下去,誠惶誠恐地說:「陛下,言重,臣民皆沒有這樣的想法。」

「那麼為什麼各位吞併之風,朕連下數旨怦擊,都沒有停止過。水澤之利,醜態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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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探(七)

若是鄭連叔說了前面的話,又看到了餓狼吞食引起的觸目驚心,此時聞聽此言,這些人會吵成了一團。

然而皇上究竟有什麼辦法,給大家做為補償?

這是很可笑的想法,但在他們心中,卻是天經地義的,這是我們特有享受的權利,如今一一將它們讓出來,沒有一個天大的補償,能說得過去嗎?

可是舉動會非常之大,長安城立即傳揚開來。

李威卻到了大明宮,拜見了武則天。

武則天看著兒子:「你最近很忙,怎麼有空來到大明宮?」

「兒臣特地前來探望母后,還有兒臣如今想要做一件大事,恐智謀不足,還請母后參考。」

參考也有可能,畢竟武則天也喜歡創新,也許國策上未必能出到力,但在權謀機變上,那顆大腦袋無人能及的。有她參考,能看出自己那些方面照顧得不周全。

或者說,或者不說。

不說問題也不要緊,自己做了一個表態,兒子我並不是想將你老人家真正關起來。給母親一個念頭,不然她有可能在自己做出決策之時,在後面冷不丁的放上一兩槍,這個能力母親還有,那樣自己會很難受。畢竟這麼大動靜,不能出現任何的閃失。否則前功盡棄!

「說說看。」

李威將心中的想法一一道來。

武則天躺在新出來的太師椅上,準確來說,是一個單人沙發,沒有海綿,絲綢墊子裡面塞了棉花,還設計了幾根彈簧,人靠在上面很舒服。第一個沙發就送到了大明宮。

想了一會兒說:「本宮久不理政事,也不知道輕重了。但是胡夷人在中原腹地一多,有可能有變,不得不防。」

「母后此言極是,」李威很恭敬地說。

這倒是自己輕視的地方,人口的比例一定要控制好,不能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天色漸晚,留下來陪本宮吃頓晚餐吧。」

「母……」

「你們數子當中,只有你與我最親近,本宮退出政事那麼久了,一個個不來看望我,難道你陪我吃頓晚餐都不可能嗎?」

「……兒臣,聽命。」

膳房端來晚餐,可當著母親的面,李威又不好讓太監嘗試,吃得那個艱難,一小口一小口的。

若有什麼小玩意在裡面,吃一小口問題不大,馬上能搶治,吃得多了,搶治也來不及了。一邊吃,一邊留心著自己身體的反應。

「難道大明宮膳食不及太極宮?」

「一樣一樣,兒臣中午吃得晚,不餓。」

「唉,你都將本宮當成了什麼人?我聽說你用馮太后來比喻本宮,請問拓跋弘是不是馮太后的親生兒子?」

「不是,兒臣冒犯了。」但李威心裡面說,那我的二弟是怎麼回事?我還是小心為妙,不能大意了。還有,明兒也要老三與老四常來走一走,做一做樣子。得讓母親安心,一安心,我的大後方就無憂了。若不安心,後方很不踏實。

沒有辦法,李顯與李旭輪只好當作了犧牲品。

但武則天確實很寂寞,遠離了政治中心,她又是一個精力很旺盛的人,呆在大明宮裡如何呆得住。想出去散散心,還要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所以經常召見太平公主。然而李令月此時與丈夫正是恩恩愛愛的時候,也不可能每一天跑到大明宮來陪她。

長子雖然吃飯那個小心勁兒,讓她很不滿意,不過終是留下來吃了這頓飯,心情略略轉好,道:「吃飽。」

「吃得很飽了。兒臣不打憂母后了。」

「好,你去吧。」

走出了大明宮,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身體,還在感覺呢。但是史官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某天某日,陛下與太后共食晚餐,盡興而歸。大書特書,母子嘛,應當和睦相處的,前段時間,都成了什麼樣子?

……

又與諸位宰相進行了細密的商議,這才重新將這些家族召集起來。

他們是唐朝的精英中的精英,他們不反對了,下面一些更小的門閥與庶族地主,更沒有反對聲音。

不但他們,還有京城中所有的大臣,一起喊到太極殿,坐下來商議。

先是宣讀一份聖旨,也就是與魏元忠草商的那道詔書,沒有頒發下去,先取了證據,拖到今天才頒發。水利是國家未來重中之重,戶部官員曾經做過計算,若要成功實施,有可能花費八千萬緡錢以上的巨大費用。甚至有可能達到一億緡,一億五千萬緡。

但成功後,好處巨大的,僅是開耕出來的新田就能容納兩百萬戶,國家每年增加的稅務最少達到五百萬緡。僅是這一項,就能擠出二十年人口增漲所帶來的土地壓力。

只要有操守的大臣,也不想看到這些大戶人家因為私利,將這個巨大的計畫破壞掉。

這是實打實的,至於皇上說開發遼東,嶺南,太遙遠了,感興趣的人很少。

然而參與的大戶無動於衷,國家政令一套,落實下去又是一套,比如不准買賣田地,結果呢,再如比不准販賣人口,結果呢?

宣讀完了,李威說道:「著宋璟為水澤觀察大使,監察處理全國豪強非法佔有水澤,以及官員處置不力事宜。」

「喏。」

李威心裡說道:小樣,當真老子不知道其中的關節。我派一個鐵面無私的人,監管你們,看看你們能不能逃過宋璟的法眼。再能逃得過,算老子服了你們。

當然,就是派了宋璟,這場鬥智鬥勇的大戲有的唱。甚至一直唱到以後。

這才說正事,道:「眾卿,朕前幾天說過,要落實一些革新。朝廷是強行奪你們的利,但不僅對朝廷有利,也是為了你們各家長遠利益著想。若沒有唐朝的盛世,你們各家有沒有今天人丁興旺的景象?我先說第一件事,人。全國大多數州縣都缺少了勞力。」

「是啊,是啊。」立即響起一片附和聲。

也不想與朝廷作對,確實是缺少勞力了。對此李威很清楚的,今年各方最少塞了七十萬突厥人分散於全國各地,然而像打了一個水漂一樣,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那時自己回歸,吸引了全國人的注意,這也會引起轟動的。

可見人口的缺乏。

「但有一個地方能滿足你們的需要,天竺。天竺大約有五六千萬人口,分成了四個種姓。第一是祭司,叫婆羅門,第二是剎帝利,是貴族。這兩個種姓占人口總數不到百分之十。第三是吠舍,也就是平民百姓。第四是首陀羅,也就是奴隸,最後一姓人數最多,大約佔到六成左右。並且在天竺被普遍視為賤種,往往用一匹絹就能換回幾個首陀羅。」

其實有少數海客已經購買了天竺的奴隸,但想著貨物賺錢了,就沒有往這上面想。李威刻意點醒,眾人眼裡亮了起來。有的海船很大的,能裝載一萬多石貨物。當然,裝人不可能按貨物重量計算,再大的船,也不可能容納一萬多人在上面。然而裝上一兩千人,擠一擠,再帶上一些粗陋的供給,還是能做到的。至於一艘船擠上一千多人,會不會像豬玀那樣,沒有人管了。(這是我們民族的悲哀,以人為本很早就提出來,真正做到的,自古以來,只有一個皇帝,趙禎,其他的,搖頭。不過喊得響的人,倒有不少。)

這同樣是暴利的生意啊。

有的人後悔得想要拍大腿。

「朕不相信,最少能均出一千萬的奴隸,還不夠你們揮霍的?」

有的大臣想竅笑,有方正的大臣卻在搖頭。但不是說笑,勞力的缺乏,大戶人家死活抓住佃農與部曲不放,朝廷也無可奈何。這個問題不解決,接下來的種種革新推廣不起來。

「並且他們世世代代是首陀羅,生活在最卑微的環境裡,逆來順受,遠比你們所用的各個部曲,好用得多。不過,這是一群卑賤的人,朕不希望他們以後會有許多後代在中原大地上繁衍。」

又有許多人想笑。

其實是說,各位,割吧,象割倭奴那樣,小刀子磨得快快的,將男的根全部割去。

女的都沒有人考慮了,畢竟不是東女羌,是母系社會,子女跟父走,父親是漢人,子女也是漢人,能迅速融合。另外,以能控制異族在中原的數量,是武則天的提醒,李威才想出這個餿主意的。

又說道:「不但如此,朕會放鬆各個海市,甚至還會派人從南詔打通一條通道。有可能還從信德再打開一條陸地通道,使你們有更多道路,將天竺的首陀羅帶回國內。」

是好聽的說法,看到沒有,為了你們,朕都要動用軍隊了。

實際還有原因,在唐朝與拜占庭兩國攻佔下,大食沒有像歷史上來個大一統,分成了雙哈里發,左拜爾佔著麥地那,麥爾旺佔著大馬士革。然而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卻在去年去世了,繼位的兒子又不大爭氣,唐朝放棄進攻,在教廷努力下,還在發起聖戰,可是進攻卻不如以前有力。

不能讓大食人恢復。

因此,有可能明後年繼續用一次兵,權當練兵的。正好信德等地,讓大食人重新分配了一下財產,有兩三年時間,又能恢復一些元氣,又能得到大量財富。

缺錢啊,只好打歪主意了。也符合他的世界佈局。

最頭痛的人力問題解決,接下來就好辦了,只要朝廷不強取豪奪,拿錢出來贖,在勞力不缺乏的情況下,各大世家不會阻攔的。至少能贖出一半部曲,這也足夠了。

李威又說道:「再來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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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探(六)

說完了,又拍了拍手。

兩頭同類被一群餓狼天吞活嚥了,但還沒有吃飽,一隻隻嚎叫得讓人心煩。

侍衛牽來一頭雄壯的公牛,長著兩隻長長的彎角,毛髮烏亮,渾身長滿了強健有力的犍肉。侍衛打開了柵欄,將牛強行推了進去,迅速將柵欄合上。這頭公牛開始在裡面發瘋了。

休說一頭牛,就是一頭猛虎,此時進了這個柵欄裡面,也會發瘋的。

幾十頭餓狼再次撲了上來,無論公牛怎麼掙扎,一會兒也被咬死了,倒了下去,被一群狼嘶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陛下,有傷天和……」杜家的家主嚅嚅的說道。

「各位,還沒有想明白嗎?」

真想不明白,一個個搖頭。

「各位,當年我在滎陽鄭家逗留時,與鄭家幾位長者,做過深刻的交談。作為一個國家的君主,肯定不希望有吞併的事發生,這樣人人有田可耕,有糧可食,有衣可穿,國家能長久的統治下去。但是各位呢?家族龐大,人口眾多,比如鄭家,嫡系的子弟就有了幾千人,若算上旁系與支系,有可能接近上萬人。其實均攤下來,每一個人的生活過得並不是想像的那麼好。」

「是啊,是啊。」響起一片附和聲。

「可是平民百姓呢?國家越穩定,人口越多,國家就是那麼一些資源,朕也在想辦法,挖出更多的潛力,以便養活更多的百姓。然而朕無論怎麼挖,也趕不上你們吞併的速度,最後貧困百姓越來越多。到了缺衣少食的時候,他們會成什麼?」說到這裡,他瞅了瞅柵欄,一頭牛吃了下去,大約大半飽,一隻隻餓狼還不滿足,眼裡閃著碧綠的光,看著眾人,嘴中發出輕輕的低嚎。

「一旦烽煙遍起,朝廷是頭猛虎,而你們連那頭公牛都不如。有的說,從魏晉起,改了多少朝代,我們各大世家依然屹立。東漢時河北袁族,遠比各位強盛吧,如今它在何處?你們很幸運,晉朝東下,要靠當地士族扶持,鮮卑漢化,在靠漢人士族支持,所以你們大多數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上位。但時至今日,諸位,你們看到你們的存在,是隋楊是世家,我大唐宗室是世家,給予了你們優柔的政策,若不是你隋楊與我李唐宗室上台呢?會不會像那堆白骨!」

諸人都無言。

無論隋楊或者李唐,他們上位,也有許多大家族支持的功勞。這是魚幫水,水幫魚的關係。可是皇帝的話也不無道理,若不是他們上台呢?換作另外真正農民發家起來的義軍得到了天下,還能不能給他們這麼優待的政策?

「就是這樣,又有多少家族湮滅在歷史的塵埃裡?」

諸人再次無言。

「你們苦苦經營,為了你們後人,可曾想過這一天?這是最淺顯的道理。若是逼得民不聊生,他們揭竿而起,他們何止是一群餓狼。不知道那時候,在座的還有多少家族能存在?前些天,朕發了詔書,刻意將楚州民司萬清寫的疏折,頒發天下。可是朕悄悄派了人,去了各地暗察了一下,讓朕很失望。」

「僅是水利一項,你們犯下了多少錯誤。佔錮山澤,歲旱之年,一勺不以與人!其罪一也。」

「民有溪澗溝渠泉者,比相施工填築,寧肯水流於下江,也不肯施水於貧民百姓施於莊稼。其罪二也!」

「諸處陂澤本是停蓄水處,豪勢大耕高阜,侵陂澤謀田其間,每年大雨時行之際,陂澤填塞,無以容蓄,遂成氾濫,成為民患,其罪三也!」

「貴勢之家,於河港要害之處,圈圍塞陂,結果水流壅遏,危害鄰圩陂,以鄰為壑,其罪四也!」

「諸道湖濼池塘陂澤,皆為權貴所圈,以至鈿民頓失蓮藕菱芡魚鱉蝦蜆螺蚌,不能餬口營生,斷小民生路,其罪五也!」

「朕苦心營劃,謀千年大計,然多有大戶提前搶圍,不顧水路舒暢蓄存,將來雨天一至,必漂盡萬家,意欲謀害朕的子民,其罪六也!」

「甚至還有少數人持芻茭之利,誘姦民潛穴河堤,製造水災,售其奸利。其罪七也!」

「用水之際,奮臂力爭,然水利未興,有某些大戶,蠱百姓修築之際,勒出食力,從中刁難朝廷,以求朝廷妥協,謀取更大利益。其罪八也!僅是一項水利,你們就犯下了讓朝廷無法忍受的八個錯誤。孰人可忍!」

「各位若不信,張內侍,將那些邸報,給朕拿過來。」

「喏。」

一會兒原來長安東宮的太監張內侍與兩個小太監拿過來一疊厚厚的邸報。

「要不要朕讀出來?」

沒有人敢回答。這一讀,無論牽連到那一家,以後名聲全毀了。

「或者你們會想,你們是社會的精英,朕拿你們沒有辦法。然而朕對付你們一個整體不行,可能不能對付某十幾個行為惡劣的人家?」

隴西李家的一個代表站了出來,說道:「陛下,也不完全是我們各個家族,許多商人庶族地主吞併之風,遠惡劣於我們各個家族。」

「是,沒有你們帶頭,他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是偏激之言,沒有這些世家,各個地主與權貴吞併起來,同樣很惡劣。可這種情況沒有發生,並沒有人知道。相對而言,他們的號召力更大。李家的人又無言了。

「朕很生氣,你們退吧。」李威揮了一下手,讓他們退下。

……

看了一出現場表演的狼吞大戲,發了一頓牢騷,皇帝這是啥意思啊?

都想不明白。

幾個與鄭家交好的人,來到鄭連叔面前,問道:「前幾天你進了一趟皇宮,陛下與你說了什麼?」

得弄懂皇帝的意思,是不敢向所有望門動手,然而也如皇上所言,若只是抓住其中十幾個惡劣的家族下手,朝廷未必沒有這個膽量。

鄭連叔心裡面折服,想到,果然被皇上猜中了,這些人要詢問。

支支吾吾的說道:「你們不要將皇上想得太惡劣,皇帝心中一直很想雙贏的。他與我做過交談,一是人,都需要佃戶部曲,這才能為我們謀利。二是地,沒有地就沒有更多財富,養活不了更多的人。三就是錢帛,這些皇帝都有辦法替我們解決。然而不是目前的做法。只有將各家的中原佃農與部曲解放出來,這些是中國的根,與主體,讓他們有一條活路,社會矛盾才不會激化,國家立國才能更長久。另外北方一直沒有平安過,陛下想設六鎮。還有,就是興辦學校的事,改良一些稅種,甚至兩級科舉。陛下給我們想了一條出路,與換解的方法,就像在西域與諸族換地一樣,將這些革新帶給我們的傷害,減少或者換回來。可就怕我們心太大,不能滿足。而我們一些表現,讓他對這種疑心加重。」

「那陛下用什麼方法換回來?」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

很快鄭連叔的話,就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裡面。

其實中間有一些部族,並不是漢族人,比如有許多漢化的鮮卑貴族,一些昭武九姓的大族,一些來自西羌的蕃人種族。可成為唐朝的名門,已經全面的漢化,並沒有將自己不當作一個中國人看待。甚至若是黨項人漢化成功後,不久,也必將有三四大姓出現。

李威的中外之分,他們不反感,相反,被邀請過來,參加幾乎可以決出唐朝未來命運的大會,感到很榮幸。

但無論那一家,都在考慮一個問題,利益。

鄭連叔說得很輕淡,也能理解,他的女兒在後宮是重要的妃子,他的侄甥,將是未來帝國繼承人有力的競爭者,就憑這一點,也能豁出去了。

可是不是如此輕淡?

有的很早就看到了,比如推廣興學,關中與河南就在推廣了,這一旦推廣到全國,所有貧困子女都能享受到知識與教育,有了知識就有了力量,將是對所有權貴豪門的削弱。當然,作為帝國來說,緩解了社會壓力。至於能不能愚民,真沒有多少人有這眼光想過,就是想過,同樣也可以用教育來愚民。在李威記憶裡,印象很深刻的。

甚至可以愚到知識分子為壓迫者辨護的地步。

國家也需要穩定,動輒造反有理的學問,可不能普遍發揚光大,那是自掘墳墓,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所以狄仁傑說儒學是國家根本所在,不能動。現在還是封建主義社會的巔峰時期,並沒有發展到資本主義到來的時候。

這一條,就牽涉到利益的爭執。

兩級科舉,對山東江南名門影響不大,可削弱了門蔭權貴的特權。國子監裡面招收的多是這一群體的學生,一旦推廣到全國科舉,國子監的優勢漸漸喪失。

對帝國更有好處,大家都有了盼頭,都有了做高官的機會。那麼再也不能埋怨朝廷,只能說自己沒有努力。這些精英將會真正拜伏於帝國腳下,沒有了這些精英加入,縱然有亂,也不會強大。比如瓦崗義軍,若是沒有李密的加入,瓦崗寨會發展到那麼大的聲勢?

這就是精英的作用。

也有利益的爭執。

解放佃戶部曲,是指中原人,可沒有中原人作為佃農與部曲,全部用外夷與外胡的部曲,自己放不放心?並且帝國似乎有了這種力量,財政緩解,可以安頓,漸漸也挪出了更多的土地,讓他們有地可耕。然而自己這個群體怎麼辦?

比如六鎮,那麼苦寒的地方,不可能調撥佃農過去的,就是佃農也不會情願,只能從各州縣調去大量生活在社會低層的部曲,這些人有了人身自由,有了地,有了一些補助,六鎮苦一點,還是樂意過去的。

這就要從自己這群人身上強行抽出部曲,並且還是馬上就要進行的。

至於稅務的革新,帝國稅務缺陷,誰不知道?一個租庸調製,是以丁為納稅主體的,對自己這些大戶,十分有利。況且還有免稅制,更有利。

想革新,無非從這兩點著手。

豈只牽涉到點滴的利益,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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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探(五)

李威神情很平靜。

自從到了長安後,讓母親住進了大明宮。並不是象歷史上老三將武則天徹底軟禁在上陽宮的那種做法,除了留下侍衛拱衛大明宮的安全外,其他的放任母親自由。就連留在青海,還有大量從信德與呼羅珊擄來的珍寶一直沒有處理,帶到長安後,一大半處理出去了。

用錢的地方太多,比如眼下建常平倉,六鎮,長遠的大修水利,想不在老百姓增加負擔情況下,只好節衣縮食。不得不將它變相處理,增加國庫收入。不但是這筆錢,平滅突厥,唐朝軍隊是主力,按功分配,分得近半的牛馬羊與奴隸,一部分賞賜給了有功的將士,還有一部分牲畜,交給了貧困的百姓。

壓縮貧富的差距,至少減少佃農、解脫部分平民的壓力,成了李威以後幾十年的最主要目標。

這才是社會穩定的源泉。

還有部分漢人的部曲,以後也要一一贖出來。來自其他各族的,只好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李威還沒有傻到,要給倭奴等公民權利。

留下的大部分,主要就是奴隸,許多牲畜留了下來,放在豐州等地,特別是馬匹,以後在六鎮會築起一些馬場,保持以前唐朝的優良傳統,以及戰馬的優勢。冷兵器時間,騎兵還是最犀利的兵種,也是速度最快,機動性最強的兵種。陌刀兵是好,然而符合條件的戰士太少了。

並且還有其他各部,牲畜大多數帶回去了,西域河中本身就有許多優等的牧場,正是好辰光,一路有足夠的青飼料,能順利押運回各本部。但人卻成了問題,擄獲的奴隸太多了,有的部族不需要那麼多奴隸的,正好中原缺少,於是從並州開始,到夏州、靈州,在李威默許下,賣給了中原的人口販子。然後李威暗授黑齒常之,悄悄的將這些奴隸夾在龐大的奴隸大軍中,賣給了人販子,轉移到全國各地。

斂出來一部分財政,也免去了口舌。

這種情況下,李威還拿出一大筆珍寶,送到大明宮,以盡孝道。同時,請幾位妃嬪不時的帶著幾個小皇子,進大明宮請安。

但有一條,用種種的暗示,警告各個官員勿得與母親再次眉來眼去。也沒有與武則天住在一起,這是讓人詬齒的地方。總的來說,做得還是不錯的。國家在平安的過渡,這兩年來所發生的種種陰影,在迅速的抹去。

可是武則天突然出此語,卻是平地裡生起了陰雲。

李威看著母親,說這句話時,有些憤怒,眼中更有些哀傷。

知道了,這是不平的。

猛然遠離了政權,母親不適應了。所以在父親陵墓前,說了這句話。我就賴在這裡不回去了,你還能將我怎麼樣?

也許還有其他的意思。

自己下了許多詔書,眼下還是很中和的政策,不過將各大家族一起召到長安,一定會有大舉措。這些家族,特別是山東門閥,家教很嚴謹,也重視孝道。她在此時拿捏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怎麼辦?

可武則天淡淡將這句話摞下來,自己得立即收拾。不可能長時間猶豫考慮,反應很快,說道:「諸卿,母后以前就對朕說過,很思念先皇。那些年,母后一直陪伴先皇左右,替先皇分解了許多憂愁。朕從國庫裡撥出三十萬緡錢,在此修一座坤德宮,以昭獎母后之功,諸卿意下如何?」

「好,」狄仁傑說道。

這一招很妙啊。

坤德宮,坤是地載厚德,又是指後卦,再加上坤德二字,是對武則天的肯定,正名。

並且陛下用費節省,仍然撥出了三十萬緡錢,這差不多是修建上陽宮的用費了。還要怎的?

用了錢,肯定一下,無可足非,只要實權不旁落就行。比如對裴行劍的追贈,人都死了,就是追贈了太師榮譽,人死不能復死,這件事還時常令李威感到遺憾。

道理差不多。

皇帝孝道只能做到此了。

甚至以前說過,不准修建設任何宮殿,都為了你老人家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居然破了例。

李威又走到戴著羃羅的武則天面前,挽著她的手說道:「母后,若是思念父皇,等宮殿修好了後,兒臣再派一些宮婢前來此地,母親來追悼幾日,如何?」

武則天不作聲。

李威又說道:「母后,父皇生前想追封五嶽,因為身體不佳,國家多事,沒有成行。要麼,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兒臣撥一百萬緡款項,讓母后率部分禮部、內侍省與太常卿官員,代先皇與兒臣,祭拜五嶽,也替父皇祈福,正好一兩年後回來,坤德宮建造完畢。母后也好在此小住一段時間。母后,意下如何?」

侍御史任知古說道:「陛下不可,太后封岳,自古未曾有之,況駕一行,非是一百萬緡錢所能解決,一路興師動眾,憂民動官,所需浪需將會是此數的數倍。陛下撥亂反正,正是奮發向上之即,怎麼有此決議呢?」

說得很有道理的,你撥出了一百萬緡錢,不是小數字。可夠不夠?五嶽,華州的華山,還有河東的恆山,河南的嵩山,山東齊州的泰山,江南道南方衡州的衡山。這一路行來,會有多遙遠,你自己兒都知道,需要一年多時間。雖不是你親往,然而太后親往,最簡單的禮儀得要吧,黃沙鋪路,清水灑塵,再加上修建一些小行宮供棲居之所,得多少錢?三百萬緡錢也未必夠用!

右補闕盧獻卻說道:「縱然這樣,太后與陛下和好,也是值了。」

武則天上台後,提撥了一些山東豪門子弟,比如盧獻,比如崔宣禮、李嗣真、李昭德、李元素、崔神基、崔元綜、李游道,王勃的哥哥王濬,還有一些河東名門子弟,裴行本、楊執柔、薛謙光、杜肅、韋巨源、杜景儉,其他的名門如陸元方、袁恕己等等。

這也是武則天權術高明之妙,她痛恨的,打壓的是關隴權貴與代北權戚,可不能將所有名門世家,望門大戶全部打壓下去。她沒有這個能力,李威也沒有這個能力。這個問題,需要黃巢才能將它解決。

所以拉攏庶族,對山東望門,也表示了一定的尊重。

清查武則天這些走狗時,大多數人自持身份,捲入不深,或者沒有表態,考慮到他們的門第,以及罪行不嚴重,前後皆放了過去。有的人,還讓狄仁傑很欣賞的,比如李昭德、袁恕己等人,狄仁傑寫刻意寫了信,向李威做了推薦。

也不會馬上就要大用,繼續觀察。

只有少數人貶出了朝堂。

盧獻算是前者,官職保留下來。這不是拍武則天的馬屁,名門世家子弟,也確實這樣想的。只要母子和好,花再多的錢又算什麼?這是皇帝與太后,不僅是母子,還要為天下人做一個表率。

太后等於是半軟禁,皇帝改變主意了,留在京城,不敢讓她與官員接觸,這種心情能理解。那不僅是太后,是母老虎。那麼怎麼樣才能讓太后開心呢?玩去吧。

玩上一年兩年後才回來,總應當心平氣和了吧。真不行,再玩去,五嶽祈福完了,還有一些道家的名山,佛家的聖地,只要國庫裡有錢。雖然用了些錢,然而她不在京城,可以讓皇帝安心做事情,這比什麼都好。

「盧卿言之有理。正是父皇的兢兢業業,母后十幾年的協助操勞,朕才繼承了這大好山河。朕讓母后前去五嶽,僅是為父皇祈福,又不是遍封五嶽,有何不可?」

這是第二次替武則天當著所有群臣,宗室子弟以及各國使節正名了。先用坤德宮裹獎,後清楚地說明了十幾年協助之功。

武則天說道:「哀家就准了你。」

兒子在眾人面前低下了頭,滿足了她一些虛榮心,還怎麼辦呢?想再次執掌朝政,那是不可能了。就是這樣了,還用了一個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你老娘!

「是,是。」李威再次謙卑地說道。然後拉著武則天的手道:「母后,十月寒冷之季,萬物蕭殺,山上風大氣寒,還是早點下山去吧。」

這一次武則天沒有反對了。

李威拉著武則天的手,讓母親走在正中,他自己在身側,率領大家往山下走去。

狄仁傑與魏元忠相視一笑。對李威的舉動很滿意。

晉朝後十六國、南北朝為什麼遞更那麼頻繁,有種種原因,還有一個,道佛的鼎盛,疏忽了儒家。甚至母親死了,兒子站在棺材前大笑,讓百姓以為美之。而儒家的君臣之位尊卑忘卻,父母子女的孝重失去,夫妻之有序不尊,所以一個個手中有了力量,就立即推翻了前任皇帝。宗室遞更無所謂,苦是的百姓。這樣做,是緩和了現在母子之間惡化的情況,維護了儒家的秩序。長遠來說,對國家有利的。就是眼下,馬上與各大世家說話,也有話語權。

花點錢,又算什麼?

……

轉眼冬月到來,長安開始落雪。

各個家族的代表也來齊了。

李威將他們召到了太極宮。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各位,這世間最強大最團結的動物是什麼?」

各人答覆不同,有人說是西方的獅子,有人說是豺,還有人說是猴子。鄭連叔答道:「陛下,臣以為是狼。」

其實之前,李威與鄭連叔做了詳談,想要溝通,必須內部有人策反。只要這些大家族代表不反對,那麼種種革新推行時,反對的聲音就很小了。畢竟王安石變法的失敗,他還知道的。

皇帝權相,又怎麼啦?

這些望門權豪,才是帝國精英的構成,基礎所在。

但若沒有一個大航海,將矛盾轉移,李威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解決。

鄭連叔一句說完後,眾人皆表示首肯。肯定不是老虎了,一山不容二虎。只有狼又強大,又團結。甚至聽說草原上大型狼群一來,所有飛禽猛獸,皆作獸奔,甚至有的小部族,都能毀之一空。

李威拍了拍手,說道:「鄭卿此言正是。正好,朕派了侍衛在終南山生擒了一群狼,共四十五隻,不過遺憾的是有九隻死了,還剩下三十六隻。讓各位看一看。」

侍衛們應聲下去,一會兒抬上來三十六個鐵籠子。每一個籠子裡面皆有一頭狼,似乎餓了數天,一隻隻瘦骨嶙峋,看到眾人眼裡冒著凶光,不停地在籠子裡走來走去,發出沙啞的嚎叫聲。

諸人莫名其妙。

侍衛又抬來一些柵欄,圍成一個高大的圍子,然後將籠門打開,將狼放在柵欄裡面。

一頭最高大的公狼,在裡面發出吼聲,大約就是這群狼的狼王。然後帶著這群狼向柵欄爬去,然而柵欄很高大,爬了幾次沒有成功。中間還有一些母狼,在狼王身邊搖尾乞憐。掙脫一會兒,情部陡變,兩隻矮小的公狼爬不動了,任憑狼王吼叫也不動彈。

頭狼此時眼光凶光更盛,忽然張大嘴巴,帶著幾隻高大的公狼,向這兩隻小公狼撲去。

血肉橫飛,兩隻公狼一會兒被咬死了,三十幾隻狼圍了上來,生吞活咽起來。

盧家的代表說道:「陛下,這裡是皇宮,這樣……不大好吧。」

「各位,再想一想,」李威笑道。這個場面足夠震撼了吧,也讓他接下來說話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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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探(四)

當年北魏立國之初,是最重要的地區。北魏最高峰時,達到五百餘萬戶,三千多萬人,考慮到北魏隱瞞人口很嚴重,實際人口更多。這讓唐朝想起來很漸愧的。

若論真實人口,咸亨年間唐朝那麼大的面積,僅有可能與北魏相當。

六鎮有多少人口,無法統計,僅是起義的義軍就達到了二十多萬。那麼有可能最少會達到兩百萬以上的人口。

再看唐朝現在,精耕細作,棉花種植,都需要密集的勞力。作坊業比以前更盛,甚至還有在朝廷默視下,許多海客悄悄的將人口遷移到海外。除了關中那樣百年難得一遇的特大災害,才讓皇上遷移了二十多萬人到了西域。其他時候,對人口的需要是鯨吞。人口買賣業從來沒有這幾年這麼繁榮過,各個州縣為了滿足自州縣的需要,不得不再次採取了一些封閉的政策,禁止百姓流動。

今年風調雨順的,休說上百萬的人口,這似乎是必須的,從豐州到單于都護府,再到雲朔,甚至延伸到幽州西北,陰山以南這廣大的地區,幾乎讓皇帝將人弄完了。沒有這麼多人,也不行。

但二十萬人,十萬人口,也不可能抽出來的。

遷得少,遷上個一萬人,在這廣大的區域上,是去騎馬玩的啊?

皇帝計畫很好,有五年計畫,十年計畫,二十年計畫,五十年計畫,一百年計畫,甚至二百年、五百年計畫。

可眼下你得變出人來。

不是突厥人,不是吐谷渾人,是正正宗宗的中原人。這個美好的六鎮大計才能實現。

今年算是風調雨順,當然,風調雨順的結果,是李治與武則天悲催了。看到沒有,前一次封禪,來了一個二聖,天災**。後一次封禪,關中遇到了百年難遇的大災。皇帝一回來,什麼事都沒哪。

這與封禪有啥關係,可古人特信這個。

然而在這大好的年份裡,誰個願意遷向塞外,又冷,又幹旱,不易種植,還有,北方突厥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一個反水的啥,到時候怎麼辦?各州縣官員也不會主動配合,我也要政績,相信我說一聲,境內沒有百姓可以遷移,你不會將我的烏紗帽拿掉吧?只有打大戶人家佃農的主意,可將佃農遷走了,大戶人家的田地怎麼辦?

無論想得怎麼美好,眼下問題就解決不了。

除非再來一個關中大災。

「這個朕來解決,六鎮與當初六鎮不同。至少眼下敵對的突厥人瓦解,隔著陰山,生活著將是忠於朝廷的突厥各部,一開始並不需要多少百姓,更不能築城設關,以免突厥人初遷北方後,心情不能安定,反而會有許多誤會,導致不好的事發生。僅僅是屯田、練兵。並且有部分的突厥人半耕半牧,在關中設有了一些屯田與簡易的水利。象豐州之地,更是肥腴之所。哦,對了魏元忠,再替朕下一道詔書,鼓勵天下百姓,培育良種,若有貢獻者,朕會親自詔見獎勵。再派人去室韋部,尋找糧食種籽。朕聽說他們大多過著半耕半漁半獵的生活,也種植一些菽粟,只是種植方式很落後,往往不能得以溫飽。但所居之所,皆是酷寒之所,所種植的糧食,必然更適應寒冷的天氣。然後在營州等地,試種一批,看能不能培育一些高產耐寒的作物。北方各部,若不能安定下來,始終是中原大患。」

「喏。」

「各位,時間不早了。朕先退去。」

李威離開。

魏元忠對諸人說道:「諸君,還需努力啊,不能讓陛下將我們的事全部代做了。」

魏知古苦笑了一下。

在這樣的皇帝手下為臣,是臣子的幸福,體撫。那一碗雞湯,到現在還讓他回味無窮,一生中吃過最好的食物了。但是皇帝自己並不奢侈,所食料材都十分簡單,並且再次囑咐了御騰房,勿得浪費。所穿衣著,也十分樸素。

這是想法的差異,不僅是錦衣玉食,李威記憶裡還有幾十年平民的生活。而現在,僅是侍候的宮女太監就達到了數千人之眾,身邊諸女個個美豔如花,就是衣食樸素,也是穿著的綾羅綢緞,每天吃的是大餐。還有什麼必要再鋪張浪費的?

於是在大臣眼中,皇帝是一個真正勤樸的皇帝。

但在這樣的皇帝手下做事,需要真才實幹,沒有真才實幹,是休想脫穎而出了。

說道:「我就擔心,皇上做得太急啊。」

「放心吧,皇帝將諸名門世家請來,就是為了協商解決的,以免各種政令下去,造成不必要的爭執。」

還有一些很特殊的安排,魏元忠沒有說,到時候會給這些大家族一個巨大的「驚喜」。

……

看著隔壁那道朱紅色的牆,野辭明月說道:「以前,陛下就住在那邊?」

「嗯。」

「碧兒姐姐,那邊是什麼樣子?」

「不能胡說,」碧兒差一點將她嘴巴捂上。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將權利收回來,住進了太極宮,還住東宮啊。

「碧兒,都是自家,不用那麼小心。」韋月說道。

自從李威打算讓李潞出去磨練後,碧兒似乎象做了一件虧心事一樣,看到韋月、裴雨荷與鄭宮楚頭都抬不起來。

李威也沒有點破,他同樣在觀察這三個女子的動靜。

若沒有意外,未來的東宮,必將在眼下數子當中產生。以後還會有子女,不過歲數太小了,等到他們成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年。眼下數子正好,自己身體比父親好,又不會像祖父李世民那樣吃胡僧的長生不老丸子,六七十歲還是能活下去的。

那樣的話,眼下數子,那時候長者四十來歲,幼者三十幾歲,都是做實事的時候。雖說二十幾歲同樣可以做事,可掌管一個國家,還略顯嫩幼。自己力求公正的,可是不能疏忽外界因素影響的作用。

相對而言,韋月的兒子與鄭宮楚的兒子,還是比其他諸子有競爭力。至少在才能同等的情況下,他們能獲得更多外界支持。其次就是狄蕙的兒子,裴雨荷的養子。不過競爭力卻會弱上許多。即便裴雨荷以後有子,恐怕因為歲數的差異,也競爭不過鄭韋二人。

但兒子的成長,也要看母親的性格。

這同樣是一次考驗。

讓他很開心,二女表現一直很好。

但二女是不是這樣聽話,只有她們自己心裡面清楚了。

皇帝的回歸,使長安重新籠上一片生機。

各地的望族們也一一派了人,到了長安。但沒有立即召見,有的遠在江南劍南,一時半會還沒有來到。最少還有兩個月時間,才能全部到來。那時候才是磋商的時機。

但有的詔書已頒發下去。

先是在全國推廣了八十個大型的常平倉,以及一百個中型的常平倉,七百多個小型的常平倉,原來各州縣,各鄉里的義倉全部取消,管理集中到各州各縣,以備災年。特別是北方地區與一些山地地區,一縣一倉。就地徵稅,就地儲糧。兩京的糧儲主要來自江淮與荊州一帶。

第二份詔書就是職役,各縣基層官吏,比如裡正、耆老、文薄、衙役,中小型常平倉倉令、主薄,由各地免役戶、德才兼備的長者,以及大戶人家子弟擔任。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稅務,擔任這些基層官吏非但沒有薪水,還要擔負責任。可是也表示朝廷的一種尊重,某些方面還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再說,也不缺這份薪水。所以幾乎無人反對。

第三份詔書,就是人才,各地官吏可以推舉一些德才兼備的人才,供吏部銓選,勿論出身貴賤。

第四份詔書就是各地官吏治理地方時,格守的宗旨,一律以民為本。

主要就是民生。

下達了這些詔書,將積壓的奏摺處理完了,李威這才率領著文武大臣、宗室子弟,前去乾陵拜祭李治。

乾陵規模更盛於昭陵,山腳下建鵲台,往上是左右乳闕,然後一路石像,翼獸、鴕鳥、仗馬、翁仲、石虎、石獅,還有一些諸胡首領。陵頂是內城,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門,長寬皆在三里多路。站在陵頂上,李威默立良久。最後對狄仁傑說道:「替朕草似一旨,著劉仁軌與裴行儉、郝處俊、張文瓘、戴至德五人陪葬乾陵。」

這些都是李治時的名臣,然而因為得罪了武則天,沒有享受到這一榮耀。

今天的詔書是補救。

「喏。」

冗長的禮儀結束,看著四下,草木枯黃,天地寂然,李威說道:「回去吧。」

正要準備回去,武則天說道:「哀家不想回去了。」

淡淡的一句話,所帶的官員全部色變,然後用眼睛看著李威。

在這裡,武則天說話有著絕對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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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探(三)

讓這件事壓了一壓,還有一個原因。

所有的一些新革新,都放在了清除朝堂與地方後黨後,才開始拉開圍幕的。因為一革新,必然有騷動,若是母親從中作梗,會讓李威很頭痛。水利的麻煩,根本就是他沒有想到的。頂多原來聽到一些百姓,說竹紙坊與碾坊侵吞了水澤。

可另一件更頭痛。

雲朔之地,在北魏又叫六鎮。

李威返回來後,在道真的率領下,殘剩下來的突厥人陸續的向陰山北面的大草原上遷移。

若沒有阿史那道真的介入,再加上李唐的動盪,很有可能這些突厥人全部被骨咄錄收籠過去。但道真的介入,很有可能這些部族離中原近,多少受過唐朝的一些恩惠,繼續忠於唐朝。他們滅於骨咄錄的鎮壓之中,也就算了。但挺了過來,就得繼續用優容的態度對待,否則還有許多其他的部族心中害怕,以後會陸續發生一系列不好的事。

這個民族政策是延續了以前對吐谷渾的政策。

再者,大漠上也需要他們,防止鐵勒人一枝獨大。

但遷移很麻煩,雖說對他們影響不大,皆是遊牧生活,嗢侖河與獨樂河騰了出來大量空間,可供他們遊牧。以前也有過一次類似的事例,太宗讓阿史那思摩將散於河南夏銀等地十餘萬部族遷於長城與河北,名義上統轄自河北雲朔到嗢侖河廣大地區。這一次李威做得更徹底,一下子全部驅逐到了陰山北邊。

因此,做了種種安撫措施,包括優待各族酋首,並且從戰利品中拿出大量的馬羊羊,分配給這些部族的族民,讓他們能在草原上過一個快樂的生活。但還是發生了許多事,可是遷移開始了。

這個過程有可能一直持續到明年春天或者秋天。

空間騰出來了,真空地帶必須填補上來,否則後面的部族看到大量真空地帶出現,認為更容易生存,反而留下來不走。難道強行驅逐?

離長安城還有一天路程時,李威將諸位宰相以及重臣召集,就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一說完,除了知道內情的魏元忠與朱敬則外,其他人臉色都是很慎重。

魏知古喃喃道:「陛下,六鎮啊。」

這幾乎是一個神話與魔鬼的代言詞。北魏六鎮!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真正的漢人朝代沒有一個能做到的,只有漢化鮮卑人政權北魏做到了。自拓跋珪開始,北魏就在雲朔六鎮一帶,發展農業,與青海的做法很類似,有農業,有半農半牧,有牧業。拓跋珪南下中原,拓跋燾平定北方所倚仰的糧食與財物多自漠南(以大戈壁為界,包括蒙丁的東戈壁省,南戈壁省,戈壁阿爾泰省與我國內蒙二連浩特一帶,北為漠北,南為漠南,也就是陰山南北)與塞上的畜牧業與屯田。兵源也多選自於此。

後來北魏於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內蒙五原東北、固陽西南、武川西、四子王旗西南、興和西北、河北張北)設立六鎮。這些地方全部在陰山的山隘口處,並且在其他的山隘口也設立了一些據點。死死扼守了北方遊牧民族的南侵,一步陰山也踏不過來。

相反,從這一塊土地,形成直線,比較容易調動兵力,北方多次出擊大漠,擊敗了柔然、高車等部族。

與現在的青海政策十分相似。

但北魏重心轉移到南方後,對北方忽視,沒有了擄掠,就沒有了意外財富的來源。人口的增加,加上天災**,百姓生活窘迫。一些庸將擔任鎮將,只知道聚斂錢財,吞併良田,鎮戶們只能耕種十分貧瘠的旱地。這些鎮戶祖先都有光榮的歷史,替帝國立下戰功,然後帝國的不重視,最後居然將六鎮當作了嶺南,將犯罪的罪民遷過來與他們一起居住。心理上失衡。

柔然人入侵點燃了這個矛盾的導火線。北魏派李崇率十五萬軍隊追擊矛然無果,讓鎮戶看到北魏政權的**與無能,這一群窩囊飯桶為什麼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聲勢浩大的破六韓拔、葛榮大起義開始了。

六鎮起義,使邊荒走出來無數的英雄豪傑、撒旦魔鬼,破六韓拔陵、鮮於修禮、葛榮、高歡、宇文泰、賀拔兄弟、獨孤信、候景……產生了高歡家族、宇文泰家族、楊堅家族、李淵家族……

沒有了六鎮,就沒有了高齊、宇文周、隋、唐。

這是一段神話,一段傳說,然而作為即得利益者,六鎮又是一個魔鬼,一個地獄。

就連才能中庸的裴居道也擔憂地說道:「陛下,三思哪。」

「替朕將那幅最大的地圖拿來,」李威對身邊的太監說道。

經過仔細甄別與觀察,還是在大清洗過後,李威才使用了少量太監。

但更長遠的政策,以後也逐步減少太監所佔的比例,而是大量採用宮女,這些宮女中除了少數有用的女官外,又大多數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遣返回家,這個年齡還來得及結婚生子。這樣做,也為陰暗的後宮不斷的帶來生機,減少了宦官專政的可能性。做法也更人道化。

地圖拿了過來。

李威將它掛起,說道:「大家想一下六鎮的歷史,再想一想如今的青海與西域,無論生產模式,軍隊戰鬥力,光榮的歷史,將才等等,是不是與六鎮初期很相似?六鎮有問題,將來的青海與西域同樣有問題。」

十幾個重臣都蹙起眉頭。

細想了一下,真的很相似。

「我們來看一下六鎮鎮民起事的原因,北魏的**。嗯,若是一個國家**,就是沒有六鎮,這個國家會不會長久下去?」

無人能回答。

「對六鎮的岐視,這個朕也在做了,以後除了一些罪犯設立的墾區外,不准再將官員與罪犯流放到嶺南等地,以免地方百姓心中產生不平衡的感覺。」

再次無人回答。不過大家都陷入深思當中。

「但最主要的是國家無法承擔他們的安全,反而需要貢稅,耕種的又是最貧瘠的土地,無法生存。一旦百姓無法生存了,豈要說六鎮,就是中原,何嘗沒有陳勝吳廣張角之流?用自家人看守北大門都不放心,難道需要阿史那骨咄錄、阿史德溫博之流看守北方門戶放心?」

說完了,眼光從眾人身上掃了一眼,見到許多人眉頭展開,知道他們漸漸轉變思想了。

「實際上還是一個治。無論六鎮,或者青海,得讓百姓有地可耕,有衣可暖。對異族同化,普及教育,漸變其俗,學習漢字,學講漢話,那麼六鎮也不是魔鬼。否則,我們身邊的子民同樣不會成為我們的天堂。這個問題,等到各大世家代表到了西京後,朕還要講。拋去六鎮不談,西域還很長遠,朕與各族進行過一些協商,前面咽面,後面葛邏祿與車鼻施部的滅亡,挪出大量空間,用地換地的策略,挪出從碎葉到輪台、金滿這一狹長的區域,以後供我們中原移民開耕。這還有大量發展的空間,不急。但看看青海,不要多,十年後,田地就會出現緊張化。除非奪下整個青海,可以緩一緩。然而諾曷缽終是要回去的。再說,青海以赤嶺黃河為線,往西也不適宜耕作,只能在少數地方半耕半牧。雜以一塊塊耕地,融合貫通,親唐的吐谷渾有事,可以就急徵兵。只能如此。可二十年過後呢?生存困難了,又是一群戰鬥力強悍的百姓,會有什麼情況發生?」

一個新的六鎮就產生了!

「說到底,還是一個地。吞併越重,免稅的大戶人家太多,中小戶收入微薄,地越少,卻承負國家越來越重的稅務。沒有六鎮,國家也會出現危機。因此,朕不惜重資,大修水利,試圖增加一些良田。還有,靈夏吐谷渾人退回青海後,又能騰出一些耕田出來,北方也能遷移少量貧地與佃戶,減少田地的緊迫。另外就是南方,南方多是少數蠻僚,生產落後,許多地區刀耕火種。朝廷不便管理,又時亂時復,成了國家的雞肋。可是不是如此?其實有些地區,比如嶺南的郁水流域,水流量充沛,日照強,天氣炎熱,比北方更適宜種植。因為我們疏忽了,所以成了蠻荒之所。江南為什麼濕悶?沼澤多,天一熱水汽蒸騰,人居不易。一旦沼澤減少,會不會如此?南方為什麼有瘴氣?人少,動植物死亡腐爛,毒氣蒸騰,壓於地表,所以吸之危及生命。然而住的人多了後,會不會有瘴氣存在?至於熱,哥特人到了這裡……」指了一下西班牙:「哪裡同樣很熱,哥特人皆是歐羅巴北方的野蠻人,為什麼能生存下去了?難道寧肯餓死,也不願意遷徙到一個美好的地方?非是如此,國家稅務政策的掣約,官員不放百姓離開州縣,戀根心態。所遷路線遙遠,朝廷沒有補貼,無法到達,到達後也無法生存。只要我們做一些實事,比如授蠻人耕牛,教授種植,從山林裡走出來,國家以後就能得到一塊長久的稅務之地。或者做一些政策,鼓勵百姓遷往南方,嶺南之所,將又是我朝一個大糧倉。這一來,會容納多少百姓生存?」

「朕多次說過,阻止吞併。那麼朝廷可以做一些措施,讓變出耕地的速度,超出吞併與人口增漲對土地渴求的速度,土地達不到飽和,就沒有土地壓力。甚至還有路可走,大家看看這裡,南海諸大島嶼,全部是落後的野蠻人,朕相信你們不會不顧中原百姓,我們的臣民死活不顧,與這些野蠻人講什麼仁愛道德吧?又是大片的土地供我們開耕。不僅如此,若是開耕到這裡,」指了一下大洋洲:「往東去,島嶼很少了,而且很小,很難再向東,那兩塊龐大的大陸出發。但只要我們海客發展到這裡,建設了大量供給點後,可以陸續的往前延伸,探索一些小島嶼,在上面陸續的建立供給點,就可以到達哪裡。」

「陛下不妥,且聽臣一言,疆域遼闊,無法管理。休說海外,若是中原百姓稀薄,都會有動亂發生。」魏玄同膽子壯了壯,說出心中的想法。

「魏卿擔心也有道理。所以前一段時間我與狄卿、魏卿做過交談,說普及格物。當然,作為輔助性的學科普及的,格物學的發展,可以研發出許多造福百姓的器械,甚至可以研發出速度更快的交通工具,加強帝國的凝聚力,提高管理力度。還有朕再三說過,普及學校,讓百姓與蠻蕃王化,提高對帝國的忠誠度,也培養更多的人才。軍政分開,控防軍閥出現。」

多數人不知道內情的,聽了又蹙起眉頭,這又要進行一些革新,從教育到制度。不過想想也釋然了,相比於前段時間的什麼鸞台鳳閣,什麼拜武家七廟什麼的,這些革新並不算什麼。

李威又說道:「只要制度完善,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也比上千萬人紮在兩京一帶,無衣可穿,無地可耕要好。這才是一個火藥包,隨時可以點燃覆滅國家的火藥。」

「就算如此,陛下,那些海外……」魏玄同還是忍不住搖頭:「嶺南有可能制訂一些措施,加強管理力度,可海外……」

那是為了國家生財之道的。不能當真,隔了幾千里幾萬里的汪洋大海,根本就沒有辦法統治與管理。

「還是錯誤的,技術在發展,船速會越來越快,船舶載重量也會越來越大,至少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朝廷可以容納管理。並且它們位於大海之中,沒有別的勢力干涉,為什麼不能管理?遙遠的地方,是,朕承認無法管理。但若是這麼遠的地方,來了一個國家使者進貢,大家會不會高興?遷移多少百姓,在於朝廷。若是國家發展到億兆人口後,無地可耕,難道讓百姓殺兒賣女?為什麼不可以人道的將他們遷往哪裡?就比如一個陌生的國家前來進貢,況且我們是同根所生,為何不可?」

這些話憋在心中很久了,今天終於說出來。

國家對國外的同族人有些殘忍與保守,但國家有難時,這些僑胞多是伸出手的。一旦遷移得遠,很有可能一個個獨立王國,在遙遠的地方出現。可終是同根所生,無論以後怎麼發展,吸附力強於離心力。

這與美國不同,它是大大小小無數個國家遷民組成,各個宗主國又很小,沒有吸附力,所以獨立成國。但這時候提前一千年覺醒,這些若干大好的地域,幾百年後,就能成為中國人的地盤。

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朕有些急迫,還有一件事。在哪個大陸上,有幾種糧食,它們很適應乾旱的地形,產量也遠比稻粟要高,甚至高達十倍。諸位,若是將它引進,會起什麼效應?」

「陛下,是什麼樣的糧食?」裴居道驚訝地問道。

若真是如此,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嗯,有好幾種。不過你們也看到了,再往東,沒有太多的島嶼,又很小。不摸清航道,不設立供給點,船舶無法到達哪裡。上面生存著大量的土著人,朕只知道這幾種糧食生長在哪裡,具體那個方位朕也不清楚。那麼必須派去大量軍隊,有可能五千人,有可能一萬人,到達哪裡後,抵抗起當地土著人的武裝,才能將它們一一找回來。一旦得到,並且推廣,糧食問題在五百年內將會無憂。」

這個意義非同小可,只要吃飽了飯,那一個人願意造反?

又問道:「那麼六鎮,還有沒有了困難?」

魏知古沉思,道:「就怕各州縣與大戶人家不願意放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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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探(二)

這個問題又不可小視的,否則不要多,一兩百年後,宗室將成為唐朝新的一大吸血蟲。

一路走,一路想,也沒有想出來什麼好辦法。難不成讓宗室子弟全部做平民去?實際上有分封制,比如第一代的親王,到了第二代的嗣王、郡王、公,候,伯,男,子,再到平民。比如漢朝的劉備劉皇叔,人家就是一個平民。還有劉秀,也等於是一個平民。

還沒有到那地步。

無論怎麼分封,一代接著一代,更多的新人冒上來,這個吸血蟲隨著李唐立朝時間越長,危害性越大。

不由地撓起頭,***,這個皇帝做得太苦逼了。自己好歹還是後世一個算得上有學問的人穿過來的,可許多的地方,就想不出好的策略。

到了武則天的行宮門口,結果武則天未見。

這一路上也沒有冒泡。

雖心裡有準備,面結這結果,武則天很失望的。

李威又對太監說道:「你再去通稟一聲,就說,母后的幾個兒子,孫子全部在此,合家團聚,這也是人倫之樂,還是見上一見吧。」

「喏。」這個太監有些眼生,李威不認識,但一直小心謹慎的回答。東都的事,他也害怕。

回去通稟,還是不見。

李令月有些悲傷的問:「大哥,母后她,她……?」

「小妹,什麼也別說。」李威沒有解釋,想要母親快樂,很簡單,將自己手上的玉璽一交,軍國大權一讓,母親馬上就快樂了。眼下解決不了。看幾年後,母親性子能不能安定下來。否則想一家快快樂樂的團聚,不大可能。

返了回去。

魏元忠走了進來,說道:「陛下,這裡有一個楚州百姓寫來的奏摺,臣以為陛下要看一下。」

「一個百姓的奏摺居然驚動宰相?」李威笑了笑,將奏摺打開,馬上臉色就陰了下去。奏摺寫的東西不多,因為文化淺,寫得很白。可是直指時政,而且就是他興師動眾的水利之政。

論仁愛百姓,自古以來莫過於陛下也。兩渠一開,生民萬家。又興全國水利也,以圖開山鑿海填湖,廣興陂塘堰渚圩堤防,闢田於民,使民有田可耕,有麻可織。然政令未起,各地豪強侵佔湖泊沼澤,圈圍為己,塞堤為私。江南之地多有富豪使深湖變成圈圩,臣民又聞河北河南之地,亦有富豪侵佔水利之事。今年聞陛下歸,此風益熾。臣憂也。江南之地多雨,湖為平田,水少民不得灌,雨多水不得出,長久之,澇災必顯於江南矣。河南河北之地,縱雨水少,豪紳侵佔水泊,民之灌溉亦難也。而工程始大,每一圩堰,非是一州縣所能為之,國家花費巨浩,所謀利者僅少餘人,百姓反受其災也。

這一段話很淺白,若不是李威數次講水利,卻有可能有許多大臣不懂。

陂,就是山田,或者山邊的河田與溪田,有的陟田規模很小,有的陟田規模很大,這個歷史比圩田歷史更早,春秋時就有陂田出現。

塘,指海邊上築起的大堤,出現的塘田,主要集中在蘇北、浙閩。

堰,是指大型水庫以及相關的水利工程,所帶來的灌溉農田,這個分佈更廣泛,從河南河北到關中到劍南,只要有能力,都能帶來大量的堰田。最有名的就是都江堰。

渚,就是江中的小洲,有的小洲同樣開始開耕出來大量的耕田。

圩主要集中在長江次沿海地區,從潤州往西到安慶以東,安徽與江蘇一帶,淮河與江西湖北、湖南等地也有大量的臨湖臨江臨河地區,可以開耕出來做為圩田。對後者,李威是最看重的,一是開發晚,即便唐朝在開發,還是原始地帶,有大量開發的空間。二是產量高,都是沃土,有充足的水源,還有氣候適宜,他正準備到長安後,再從佔城引進佔城稻,進行育載,改良江南的水稻種子。水稻的產量始終比小麥高梁會高的。

還記得兩首詩,一個是楊萬里寫的,圩田歲歲續逢秋,圩戶家家不識愁,夾路垂揚一千里,風流國是太平洲。他不是拍馬屁的大臣,也寫了許多百姓辛苦的詩篇。從這個側面角度,可以反應宋朝圩田對百姓的造福。並且范仲淹、賀鑄都寫過類似的詩篇,賀鑄在一首詩裡明確寫出了產量,一溪春水百家利,二頃夏苗千石收。宋朝比唐朝產量略高,在李威指導「勾引」下,唐朝也只是勉強達到一畝地三石,若是扣除放大的田畝,還是不足。宋朝略略有餘了。但圩田卻一畝地達到了五石。面對如此大的回報,李威不知道罷了,知道了手中還有帝國最高的權利,怎能不心動?

若是全部開發出來,十萬平方公里總是有的,也就是一百五十萬頃地。唐朝能有幾個百萬頃耕地?不用全部開耕,僅是開耕一半,就有可能達到近百萬頃田地,還是一等一的良田。看看青海擠來擠去,也不過擠出來了幾萬頃地。這些新地一頃僅打算收三百石糧食,就有可能養活現在唐朝所有人了。當時與狄仁傑說過後,狄仁傑眼裡都閃起了綠光。

賬不能這樣算,到了那時候,若是人口猛烈繁衍,增加了一倍,這個優勢又會失去。但若是沒有這個糧食呢?到時候民以食為天,沒得吃,又有這麼多百姓,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所以一個個磨拳擦掌,準備大施身手。

但這封奏摺無疑是一個當頭棒喝。

若真像奏摺上所寫的,那個問題可大了海去。

水利最大的關健就是出水與儲水。

再怎麼圈,也要保持大量的水庫、湖泊存在,水勢浩大的時候,它能起來儲水作用,減少澇災。為什麼史書在宋朝以前,很少記載到江南的澇災,想一想就可以知道了,大量的沼澤湖泊,怎麼可能有澇災產量?乾旱時,它又能起到灌溉補充作用。往長遠說,還能對環境有著很好的保護。

所以李威再三說勘測,不能隨便圈。

第二個就是出水。一旦大修水利後,汪洋變成平地,再怎麼留,大量的肯定不存在了。水勢一大,那麼河流裡的水流量會增加,甚至比圩田能抬出幾米十幾米高的水位,比如後來的破圩就是這樣產生的。那麼這種情況下,不但有保留大量的儲水湖泊存在,還要保留足夠的河流,甚至在挖寬挖深,能迅速將河裡的汛水洩流到長江去。

但若是象奏摺上所寫的,一個個豪強伸出手來,那麼湖泊淤塞,河道堵埂,沒有了蓄水的空間,沒有了洩水的通道。只要雨水大,汛期長,會出大事情。北方好一些,可是豪強們將手伸出來,也必然會帶來不小的影響,並且對灌溉影響更大。

將奏摺合上,看了看名字說道:「魏卿,替朕草擬兩道詔書。」

「喏。」

「楚州民司萬清上疏有功,遷為尚書工部水部員外郎,以此疏頒發天下。並詔令長於農稷生產、水利之學官民,各赴縣州,亦或朝廷,上書己見。若有切中時宜者,國家納采,即赴賞賜,有大功者,賜於官職。」

魏元忠有些訝然。

但隨著釋然,開始書寫。對司萬清陞遷得太快,有可能是唐朝建國史上最快的陞遷,一個平民老百姓一下子躍成了從六品的官員。不知道進入朝堂後能不能適應。

可考慮到若沒有此人的上疏,下面各給官吏也畏於列強,會知情不報。一旦動工後,實際情況卻被各個列強瓜分,那麼最後局面,就會變成皇帝與所有列強,豪門與地主硬抗。這個結果,就是太宗皇帝都不願看到的。這時候加入的人不多,還能及時阻止。這個陞遷也就不那麼重了。

「再詔,自今以後,凡是所有陂塘堰渚圩堤防,各地官吏必須詳細調查,繪製成圖,說明興修具體策略與方法,報上級核實。所以新田,由朝廷分配,還於百姓。凡自調露年朕議興修水利後,私自築圍、埂、堤、壩者,勿論望門庶族、權貴宗室,一律收為國有。由戶部核實,分配於貧地與佃戶,以均天下貧富。」

魏元忠擦了一把汗,均貧富?

不過併吞之風太烈了,雖然鄭家帶了一個好頭,仍然有大量的地主與望門在繼續併吞,長久下去,對國家也沒有好處的。那怕就是將幾萬里海外的什麼美洲佔領了,像這樣吞併下去,幾百年也吞完了。

李威繼續說道:「凡有阻攔者,一律懲戒,輕則沒收田產,重則流放,若是帶頭興師動眾反抗者,斬無赦。地方官員包庇者,一律免去所有官職,終身不得錄用。」

李威真的動怒的。你們還真當我是神馬仁愛,一個老好人,好欺負。

又說道:「自咸亨三年起,自朕為了福澤於民,與先帝倡導多方耕種養殖以來,侵佔廢棄沼澤者不究,然侵佔河渠水道湖泊,影響灌溉者,一律退耕返水。又,勿論何人,不得私自侵佔江河湖泊,謀為己用,勿令者,一律嚴懲不怠。又,竹紙興起,多有作坊侵佔江河溪渠,謀己力,害水利,自詔書起,全部退返。缺水者,於荒地經地方官員核實後開塘,適度引水,否則查沒作坊所有資產。又,關中河南之地,以至全國,多有大戶人家,佔水設碾,舂磨糧粟脂粉,以為己利。各地官員即詔書日起,核實灌溉用水之量,確認設碾數額,多餘者,全部酌情查沒。違令者嚴懲不怠!以上若是官吏處置不公,當地民眾可以上疏朝廷,以求公正。」

後面李威都想到過。原來準備各個大戶代表到長安後,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協商解決。

然而司萬清的上疏,讓他氣壞了。

水利可以說是國家的根本。就是放在後世,也十分重要的,況且現在這種脆弱的生產方式。

可是魏元忠頭腦很清醒,他沒有往下寫,而是說道:「陛下,且聽臣一言。剛剛臣看了司萬清的奏摺,感到事情很嚴重,並且實際的,有可能比司萬清寫得更嚴重。」

「嗯,他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寫起來會有忌諱。」

「就是他有的不敢寫出來,可僅憑他一人之言,恐難信服天下。以臣之見,不若讓臣派出一些可靠的官員為使者,到各道察看,然後快馬回京,將實情向陛下稟報。這樣,向天下頒發詔書,也會更有理有據。」

李威沉思了一下,說道:「好。不過將第一道詔書頒發了吧。另外派出使者,不可讓地方官吏知道,改用其他的藉口。以免被地方官吏誤導。」

「喏。」

魏元忠離開後,李威怒氣漸解。

剛才是生氣了,然而想一想,無論那一朝一代,那一個國家不是有一大堆麻煩事,無法解決的。

自己是地主階級的頭子,反而率領貧困階級,在向地主階級作鬥爭,算那門子事?

ps:關於水利的事,若是懂,寫起來很精彩的。不過主角不適合皇帝,而是地方官員才好。有可能下本書會寫到水利的細節,放在宋朝寫也更合理一些。剛剛看到一個故事,長樂女錢四娘前往將軍灘前築陟,溪流橫溢,陟輒壞,錢四娘憤而投水死。好節烈的女子。這本書簡單粗獷的帶過了。但李威只要真的將這些事務做好了,就是不發展航海,一個更完美的唐朝也必然出現。

再說一件有趣的事,某縣官接到小民報案,我的菜園被某某撿到,前去認領不給,請縣大老爺做主。此縣令糊塗了,這不是其他東西,菜園子怎麼撿?這就是葑田,下面的爛茭葦等草根,上面架木排浮泥,種稻,甚至種蔬菜。不過注意了,得用繩子栓緊,否則一夜過來,就飄到某一處地方。這也說明了古代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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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探(一)

名單還在繼續往下讀,不但有各個大臣,還有他們的幕僚親信與忠心的僕役。

也未必全部處死,會有一批人處死,罪名用了顛覆國家,玩弄主上,怎能不處死人呢?可大多數人僅是罷官,還有少數人會行流、笞之刑。也有許多人判決無罪後,會釋放回家。

更多的人,僅是帶回洛陽,做一個人證。

不僅是這個名單,洛陽裡也有許多人牽連進去,甚至包括內宮的太監與宮娥,各地方的官吏。只是武則天帶來的親信,沒有一個名列其中,這是當初的約定。

名單讀完,伏下一大片人,一個個趴在李威面前求饒。

李威忽然大怒,喝道:「劉群,你將方才諸位寫的詩歌拿過來。」

「喏。」

一會兒抱過來大量的詩歌,全部剛才一些馬屁之作。李威繼續暴喝:「諸位,你們都是讀聖賢之書長大的,許多人以學問考中進士,以自為貴他官之上。國家又拿出大量的錢帛,讓你們揮霍,百姓忍辱負重,每年上繳若干稅務,不顧自家飢腸轆轆,將你們養活。可你們卻做了什麼事?有幾個人將國家,人君與百姓放在心頭?朕多次說過,以直用臣,可各位繼續試圖放下自己臉面,進入茅廁之中,墨汁潑於爾父列宗,良心啃於丑獸陋禽之嘴,繼續以佞幸以圖僥進,阿諛迷惑人君。都是什麼玩意兒,燒,燒!」

許多大臣罵得面面相覷,這也罵得太狠了吧。其實中間還有許多大臣寫得很中肯的,再說,新渠功成,不勞於民,是一件美事,難道非要我們找出什麼缺點來?

然而此次牽連甚廣,有許多原因的。

武則天在朝堂多年,有許多大臣心折,未必全是奸小,有一些有能力的大臣,也暗中相助,比如劉禕之等人。不過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武則天一步步走得簡直太大了,居然想立七廟。你安心地做一個有權利的太后,自己有了權,咱們也能向天下百姓,向史書有一個交待,好不好?對這些人,李威同樣不放心。

所謂的做一個證人,回洛陽詢問一下,實際上也多半會罷官,淡出政壇。勿論他們有沒有罪過。

武則天為了籠絡人心,大肆封賞,官爵雖不能說多如牛毛,但已經出了冗官現象。官員多,國家負擔沉重,對政務也沒有多少幫助。治理國家是需要龐大的官員,否則無法治理。但官員一多,相互推辭責任,或者職權重迭,有什麼好處?

臨來之前,怕徐有功想不開,特地將他召入東宮中,與他做了解釋,你公平的審案子,定罪行。但有的官員讓朕來處理,正好藉著這案子,裁剪掉一大批官員。

最後一個原因更重要。

陽剛之氣。

盛世大唐需要一種陽剛之氣,一種進取的精神,大臣更需要兼具德勇,在朝堂上敢於直言以諫。一旦這種精神丟失,換成李林甫那種陰森森的人居於權相,那麼沒有安史之亂,國家也很快走向衰落。

母親不但將官名女性化,還用暴虐的手段,壓制了這種精神。很有效果的,僅僅一年多時間,大多數官員丟掉氣節,變成拂鬚拍馬之流。既然母親能用暴虐的手段,使官員淪陷,那麼自己也可以用暴虐的手段,讓官員清醒。

劉群用火舌將一張張紙燒了起來。

血色的黃昏裡,伏下的官員退卻了。

李威一揮袖退下。

然而後面跟來一人,輕聲說道:「陛下,臣有一諫。」

李威扭頭一看,正是宋璟。他也反對李威這種做法,不過陛下對他簡直太好了,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意思說。況且又隱隱的牽連到這幾年來發生的所有一切,心中拿不住輕重。

「你說。」

「陛下,這一年多死了很多人。」

「嗯。」

「陛下初到東都,許多人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就是怕會死更多人。陛下迅速由亂入治,國家立即進入平穩狀態。今天陛下復又將此事翻將出來,又是如此大的動靜,與一年前又有何異?」

「宋卿,你知道這一年多死了多少人?從江南被徐敬業蠱惑的百姓,再到兩京的官吏,百姓與將士。」

「是有此節,陛下更應報之以德。復以殺制殺,以臣之見,終不是王道。」

「宋卿,你的想法是好的。半路凶危,為什麼朕在東都沒有處理,卻在半路上處理?你去與魏卿交談一下,或者能明白朕的苦心。」子不言母惡,不好說出來。

東都有母親坐鎮,還有許多變節的官員,若是在東都處置,有可能會導致一些變端。任何人也休要小視母親的能力。因此放在半路上,自己身邊有一萬名來自青海的將士拱衛安全。所帶的不過是官吏與少量內宮的奴婢,家屬與使節。使節不用考慮,少量的內宮奴婢也不用考慮,而官吏正是自己要處理的。

反而放在半路上,才將此事揭開。

不管什麼原因,作為母親的心腹,以後能不能從朝堂到地方,再將這些人留下來?

又說道:「朕也留下了徐有功,若論寬平,你們無一人能及。」

將宋璟打發退下。

一路繼續西上。

但因為洛陽的事,諸位官員心頭上皆壓了一塊石頭。可因為宋璟的進勸,李威終於手軟了下去。

刀子用的不多,武承嗣、武三思等部分外戚判處了死刑,其他外戚最終居然放過,也不全是放過,也沒有貶放。是罷,徹底的罷去了官職與爵位,奪去了封田、授府,一剝到底,成了一個平民。並且有一些人判決時,加了一個永不錄用的四個大字。許多官吏與獄卒,都先後遭到這一判決。

內宮少量人,大多數親信在武則天身邊帶走了,判決的人同樣不多。不過許多太監與宮娥被驅逐出去。無論是人道,或者不人道,洛陽諸宮裡變得清靜起來。

官員更是如此,僅只有極少數,比如丘神勣,被判決斬首,其他人同樣是一剝到底,包括騫味道在內,幾天辰光,成了一個平民百姓。

李威沒有下明詔,以後廢除流刑,這需要有一個過渡過程。邊境治理的力度以後會逐步加大,不能將邊境作為流放之地了。長久下去,邊境會增加離心力,不利於邊境政權的鞏固。

但出現了一種新的懲罰,還是流,形式很像後世的勞動改造。對有的人判決死刑顯過的,可是一剝到底又嫌輕的,還有一些為虎作猖的衙役與士卒,他們本來功名就一無所有,無論怎麼剝,對他們沒有妨礙。

因此,在熱海以東,騰出一些地方,將他們流到哪裡進行勞動改造了。實際上以前有,隋煬帝統治青海就這麼做的,但前提是遷徙,而不是懲罰,許多罪行輕的,或者無辜的百姓也被捲入其中。後來清明也喜歡將一些有罪的大臣遷往遼東參加勞動,或者服兵役。

沒有李威此次做得徹底。

但總的來說,處死的人並不多,每一個判決死刑的大臣,都有必死的理由。

至於騫味道等人,一剝倒底,真說起來,也是很輕的處罰,隨著案件越審越深,據他的所做所為,就是判流放也不過了。

高拿輕放,處理的速度又快,將引起的負面作用降到最小。

……

車駕過了潼關,李顯趕了上來。

見到了李威,放聲大哭:「大哥啊。」

「別哭了,你都是大人。」

「大哥,你不知道,我嚇死了。」

「以後這樣的話別對外說,會招惑非議。」原因李威聽說過。母親將李顯貶到均州,然後徐敬業起兵後,母親對均州的李顯不放心。於是經常派親信前往均州察看李顯的動靜。

母親本義大約僅只是不放心,然而一群內侍仗著母親的威勢,胡作非為,輕則出言恫嚇,重則打罵。是真打罵,這時候李顯不是一個王爺,是一個罪人。

崔家女又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不像韋月,生性堅強,又不知道安慰,於是夫妻二人聞聽使者來,只是抱頭相哭。好在時間不長,駱務整就出現在洛陽,武則天這才停了下來。

不然有可能再捱一年,夫妻二人真能拿繩子懸樑自殺。

但另一個不是罪人的人,也苦逼得一塌糊塗。老四李旭輪在內宮中不但被禁閉起來,為了讓兒子老實,武則天同樣經常派出內侍馴斥,暫時沒敢用鞭子抽老四,可家中的妻妾,以及子女免不了偶爾遭受鞭笞之苦。

甚至母親的手又伸到小妹處,讓小妹與她丈夫離婚。二人正是情深蜜意之時,小妹不肯,這才暫時放了過去。

聽到這些,李威心中感到自己十分幸運。

不是為了帝位,是為了自己到眼下還能活著。

若不是偶爾進入到軍中,與裴行儉產生交情,又蒙得裴行儉傳授兵法,進一步在青海控制了強大的軍隊,掌握了最絕對的暴力力量,自己無論怎麼努力,就是伏在母親膝下哀求,估計都不會產生作用。相反,因為兩渠,因為一些造福百姓的舉措,贏得了民心,自己死得會更快。

這句話只能放在心裡。

但已有許多人在公平的評價此事,皇上若不是去了西域,又僥倖活了下來,率回幾十萬大軍,最後凶多吉少。這段時間武則天表現了太多強硬的手段與野心。

自己不能說,讓他人去評價。

將他扶起來,道:「皆過了往,知道嗎?」

「嗯。」

「陛下,殿下他聽說你將要回來,不知道有多開心,」崔氏說道。

「嗯,」李威看了她一眼,對她李威很滿意的,老三是一個很大條的人,就是王爺,娶了韋月這個強勢的女子,他同樣服不住。崔家女好,出身不錯,長相不錯,品德也不錯,就是不能遇大事,遇到大事不能給老三幫助。

又說道:「難得合家團聚,明年離開西京吧。」

「大哥,我不想走。」

「傻啊,三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對唐朝宗室的處理方法,李世民做得很不錯的,鑑於魏王李泰與太子李承乾之爭後,下了一條命令,王子一旦成年,基本上遷居到外州擔任刺史。僅是一州刺史沒有造反的力量,又能表示優柔。這樣避免了諸親王在京城裡面,會生出許多不測。比如李忠,若是他在京城,有上官儀等人支持,那一次就會出現大事了。

父親做為守成之君,做得也很不錯了。若是每一個唐朝皇帝都能保持他這樣,有可能還能多延續兩三百基業。但許多方面,就能看出才能差了許多,比如政事堂,再比如這條規矩。到了晚年後,自己加冠了,老二加冠了,老三加冠了,可全部繼續放在京城裡。結果發生那麼多的事。當然最主要的事,沒有處理好妻子與兒子的矛盾。

李顯不樂意,眼巴巴的看著李威。

李威無奈,說道:「這樣吧,到時候我挑幾個鄰近京兆的州府,讓你們外放。」

「那一年能回來幾次啊。」

「這個嘛,你問一問你的岳丈。」李威沒好氣地答道。

然而話音一轉,說道:「正好你回來,我們一家到齊,去看望母后吧。」

一聽母后,李顯哆嗦了一下,遲遲疑疑。

「沒有關係,有我呢,她終是我們母親,不能否認。」

又喊了老四一家,還有老二一家,老二死了,幾個孩子與房氏是武則天召回京的。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奔向武則天下榻的行宮而去。

看著這群人,李威眉頭卻再次皺起,因為他想起一件事。李唐這才過了幾代人,中間還多有殺戳之事,可產生了多少宗室子弟?若是幾百年過後,還了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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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啟航(八)

八月到來,車駕起行,從洛陽發向長安。

去長安,武則天很不高興,在長安發生了許多事,又是李唐的大本營。但對兒子唯一相信的就是信用還可以,不會出爾反爾。

可是李威很失望。

自己做了承諾,允許母親保留一些親信內侍與宮宮服侍,只是說少量。武則天卻帶了兩百多人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威嘆息了一聲,大明宮去不成了。

原來準備是住在大明宮的。不是防三十幾年前的大水,大明宮地勢高,人住在裡面,也會讓身體更健康一些。而太極宮地勢低窪,潮濕氣很大,住在裡面對身體也沒有多大好處。再加上宮殿年數也老了,裡面樹木又多,份外陰翳。若是單獨修建,那沒有必要浪費,可已經有了一座豪華的宮殿群,沒有必要非要住在太極宮。

母親帶走了兩百多名親信,李威計畫泡湯。

其實那天他說得很清楚,以母親的智慧也能聽得出來。

若是將你身邊所有人扒拉完了,我也就放心了。可你又捨不得,我只好做一些讓步,允許你帶一些親信走。這樣呢,到了大明宮後,都是從青海選來的良家子。我們大家都安心,只有安心,我們才能像一家人那樣生活,否則你防備我,我防備你,如何像一家人?

幾年後,自己兒子一大,所有外在因素去除,咱們一家人天倫之樂就有了。可是母親帶走了兩百多名親信,似乎大明宮與太極宮裡,還有少量親信存在。自己與母親住在一起,依然很不安全。說不定以母親的能力,能在自己不知不覺中,還能將大明宮控制起來。

只好下了一道詔書,讓先行趕到長安去的朱敬則,對內宮進行一下甄別,將相關人等,要麼放回家,做一件善事。要麼全部集中到大明宮,太極宮清理出來。包括從青海,涼會等地,選來的良家子,全部送到太極宮中。大明宮一個不要送進去,否則以母親的脾氣,一怒上來,將她們全部賜死。難道為一個宮娥,自己與母親撥刀相向?

以後大明宮就成了母親的極樂園吧。

這樣也好,省得背負罵名。

但在心中嘆息,在母親的心中,親人的天倫之樂,倒底還是沒有權利重要,那怕是在這種被動的局面下。

這些人逃了過去。可更多的人沒有逃過去,即便母親將親信帶走,突破口也容易尋找。

程務挺與張虔勖為了家人,招供出來許多東西。能過這些招供,可以將更多的大臣牽連進去。

拍馬屁的不去管他們,那一個官員不想上位,象屈平那樣的官員不要太多了。只要沒有犯下惡劣的行徑,依然給他們一個改正機會,若是以後沒有能力,或者還不改正,他們是如何拍母親馬屁上位的,老賬新賬一下清算。

但有不少是母親的真正心腹,自從李治死後,發生了許多事,這些官員都在下值後,開了一個個小會議,商議對策。這就是證據,包括他們與內宮太監相互的來往,打的招呼,都可以順藤摸瓜的將這些人理出來。

這些人必須清理出去。

否則自己粗心大意,母親在大明宮又不能強行幽禁起來,若再藕斷絲連,什麼事都能發生。將這些不安定的因素撥去,母親沒有了指望,反而能全母子之情。

刻意不顧政務,將狄仁傑留了下來。查案的好手,也能顧到大局,明白什麼是國家與自己需要的,什麼是不需要的。甚至有的人才,能不能保留,心中也有分寸。

對人才,李威還是很愛惜的。

這與母親不同,在母親眼中,人才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來到唐朝時久,看得清楚,遠不像史書所誇獎的那樣。而且人才在高深的權謀之術下用得很高明。一方面用了許多阿諛奉承的大臣,拱衛自己政權。一方面也有了許多有能力的大臣,替自己處下政務。但後者也要有一個前提,得聽她的話,至少不能反對她對唐朝的統治。

就是狄仁傑與宋璟,進諫母親會聽從,但只能針對政務,千萬不能說你身不正,名不順,趕快退位吧,那麼也會照殺不誤。

有些人才捲入不深,李威也刻意打過招呼,留下來不問。

其次到霍王李元軌,他在宗室當中資格最老,坐鎮處理這件大案,有資歷有威信。

再者就是徐有功,處案公正寬平,若是經過徐有功之手,再有冤案,這天下間就沒有辦法請官員審案子了。

大事件就要產生,可知情的人不多,武則天知道,但沒有說。阻止不了,說了也沒有用。而且她很擔心,此時激怒兒子的後果。換自己象毒蛇一樣,隱忍了一年半,並用靠裝死來隱忍的,一旦回來得勢後,同樣會殺氣騰騰。

不知不覺的,騫味道路過陝州時,還討好的問了一句:「陛下,要不要看看三門渠?」

「好啊。」李威答道。

來到了三門渠前,與以前的三門峽不同,花了無數人力與財力,在這一百多米長的峽谷裡,生生開出數條新河,特別是鬼門半島上的新開河,使水流直接向南衝去,水勢變得更加湧急,但降低了北邊的水流量,水勢變得平緩起來。

不過想徹底解決,還是不可能的。兩岸依然出現了一些縴夫在拉縴,每年依然有少量船隻出事。不過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了。

上官婉兒說道:「陛下,此渠一開,有可能會造福千年萬年。」

韋待價也獻媚地說道:「是啊,它足以能與大運河相提媲美,又沒有憂民。」

「千年萬年後的滄海桑田,誰能料得到呢。不過頂多一千年後,它也許就會失去作用了。更不會能與大運河相提並論。」

「陛下,為什麼啊?」

「人越來越多,樹木草地越來越少,黃河泥沙會越來越重,而且耕地增加,用水多,黃河流量會減少。婉兒,你說,沒有了水,還能有沒有漕運?大運河不同,它採用的水源水流量豐富,往南去,有諸多大河,還有大江,縱然一千年後,也不會發生枯竭現象。」關於植被固定土壤,保護環境的內容,李威也在那本格物書中特地寫了一節。

「那到時候京兆怎麼辦啊?」

李威苦笑,若是自己採取了一些措施,唐朝能屹立五百年不倒,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這世上沒有永遠存在的制度,更不會有永遠存在的國家。況且一千年後!

說道:「若是將朕寫的那本格物書吃透,也許要不了五百年,此渠不要也罷。」

「為何啊?」

「說不定你我晚年時,就會有驚喜出現。」在書中,李威也寫了高爐冶鐵與轉爐煉鋼的知識原理,還寫了蒸汽機與內燃機的原理以及作用。不過以現在唐朝的技術,無論那一樣,都不大可能。自己為了恐惹許多爭議,許多知識與事物,也使用了假設二字。

不過若是鑽研格物的人增多,人多力量大,再有符合格物天賦的人才,來什麼創新,高爐與蒸汽機的什麼,技術相對來說,簡單粗糙一些,說不定經過幾十年的技術發展,自己尚在人世時,就能面世。

一旦這兩樣東西出現,蒸汽火車離面世同樣也會不遠。有了鐵路,漕運還能當真那麼重要嗎?不過又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要適當的派出一些技術人員,協助海客在海外尋找礦藏?特別是大洋洲,南美洲離得太遠,供給不便,風險性大,但從中原到大洋洲卻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島嶼,不愁供給,只要海客們齊一下心,沿途佈置一些供給點,種植莊稼果蔬,那麼到達大洋洲不是一個夢想。

僅是這裡,就存在著多少礦產,又有多少土地,可供中原人繁衍下去?什麼土地危機也解決了。

「看來臣那一天,也要看看陛下的著作。」韋待價說道。

其實這句話說出來很笨。那天也要,那麼豈不是說,以前沒有看過?韋月暗自搖頭,好歹你是不是韋家的人?看看人家鄭家,唉,娘家人不爭氣啊。

皇帝駕臨,有的大臣為了獻媚,當場吟詩誦賦,歌其美事。

李威並沒有作聲,默視這一行為。更多的大臣加入。這一刻,他們早將武則天拋之腦後。

魏元忠心中冷笑一聲,誰都願意聽中聽的話,皇帝也不例外。然而皇帝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品性與能力。又經過了太后亂政之事,此刻皇帝對獻媚恐怕已經痛深惡絕。

之所以默視,同樣也在是一種觀察。凡加入的,那個仕途……

只有北門學士胡楚賓看不下去,搖了搖頭,不滿的站在一邊。

騫味道挑釁的說道:「胡學士,難道你不滿意陛下所作所為?」

「臣那敢啊,只是才情不夠,想不出好詩。」

「那你怎麼做的北門學士。」

「騫卿,勿得挑釁胡學士。」

「是,陛下。」

但胡楚賓的表現,卻及時的挽救了他的仕途。

聽了一大群馬屁詩後,李威終於失去了耐心,這一群大臣讓母親育成什麼樣子了?幾乎都成了沒有骨頭的人。況且自己還刻意聽從宋璟的進諫,獎勵忠直了呢!

說道:「天色不早,回吧。」

帶著大家返回。

但剛到行宮,洛陽馳來幾百名的飛騎,然後將一份奏摺遞到李威手中。

李威將諸臣召集,將這份奏摺遞到魏元忠手上,說道:「念。」

算賬的時候終於到了。

首先就是外戚,武承嗣、武三思、武攸暨、武攸宜、武攸寧等,一大半諸武捲入其中。但為了承諾,有少數的武家子弟,沒有捲入,或者捲入不深,刻意地放了過去。

然後是諸相,騫味道、韋待介、王德真,包括流放出去的劉景先,因為與人談話時說過在李治面前推薦裴炎為託孤大臣,全部捲入其中。

再下來,又有元萬頃、劉禕之、劉懿之,劉禕之雖然讓武則天斬殺,然而那是為了爭李旦犯下的錯誤,用心也不大良,以前與他弟弟還是武則的得力大將,這是避免不了的事實。他死了,有的案件還要弄清楚的,以給他的死,來一個定位。然後到衛敬業、苗神客、胡楚賓,閻朝隱、宗楚客、韋承慶。只有一個周思茂沒有捲進來,此人在李治生前,與劉禕之很得李治器重,可沒有明顯的證據證明他曾經替武則天出過多少計策。還有兩個人有爭執,一是韋承慶,他是韋思謙的兒子。二是閻朝隱,他是閻立德之子,閻立本之侄,閻立本曾經對李威所所幫助。

李威冷聲說道:「公私分明,查!」

實際上,韋思謙很早時候在家中就勸過這個兒子,但不聽,韋思謙也無奈。

不過李威做了法外開恩,說道:「給胡楚賓一個機會吧。」

方才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這個名單還有很長,一大群大臣被先後牽連進去,包括文壇上很有名氣的李嶠。有的不是參與,而是獻媚,寫文弄賦,替武則天正名,比如李嶠就是如此犯事的。

眾人臉色皆變,都沒想到,事情過了這麼久,陛下卻突然來一個翻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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