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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3 14:4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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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 齊橙,生於1969年1月1日,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起點寫手

【內容簡介】:
材料,是工業的基礎,也是一個工業大國的基石。
秦海,一位來自於21世紀的材料學專家,穿越到了1985年的一家小農機廠。於是,一切遺憾終將不再,一切輝煌得以續寫。
電性功能材料、光學功能材料、生物醫學功能材料、超導材料、納米材料、化學薄膜材料、智能材料、敏感材料、儲氫材料……種種神奇,盡在《材料帝國》。

【其他作品】:《大明地師》 《工業霸主》 《江東突擊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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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8:29:39

第七百八十九章 夢開始的地方(大結局)

伯尼斯的預言變成了事實。

在宜坪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年,大秦集團位於宜坪和赤源兩個城市的兩座百萬噸級rx裝置同時試車成功,當年即達到了設計的產能要求。兩年後,中油和石化兩家大型國企麾下的四座百萬噸級rx裝置先後投產,再加上一些規模略小的rx項目的建成,中國基本實現了rx產品的自給自足,幾年前在中國市場上幾乎佔據著壟斷地位的德國沃倫集團和日本新冢化工不得不黯然離場。

在奪回rx產品市場的同時,中國的材料企業並沒有忽視其他市場上的競爭。2005年春季,國家材料產業促進中心提出了名為「中國材料2025」的一個宏大發展計劃,提出用20年時間完成國民經濟所需要的主要材料的全部國產化,並在若干新材料領域取得國際領先地位。

秦海、宋洪軒領導著大秦集團全力以赴地投入了這場國際材料產業高峰的爭奪戰,憑藉著以安河材料學院為主導的強大的科研團隊,以及來自於鋼鐵、汽車、化工等項目的巨額利潤,無數的新材料成果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出來,讓國際同行都感到目不暇接。產學研一體化的體系,使新技術從實驗室到工廠的轉換速度大為提高,往往是一篇高水平學術論文剛剛發出,對應產品的工業化生產便已經啟動。

寧靜的團隊在實現了乾冰溫區超導材料的突破之後,再接再厲,又把超導的臨界溫度提高到了攝氏零度以上,基本上掃除了超導應用的障礙。用超導材料建立的全國輸電網能夠把西部廉價的水電、風電以幾乎無損耗的方式送往東部;基於超導技術的磁懸浮鐵路已經形成了幾縱幾橫的格局,正在改變著中國的交通面貌;至於超導電磁彈射技術,也早就成為現實。正裝備在中國的大型核動力航母之上。

秦珊已經成為全國知名的化工過程專家,主持設計了千萬噸級煉油裝置、百萬噸大型乙烯成套裝置、百萬噸級pta裝置、大型煤化工裝置等一系列重大化工裝備,為化工材料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堅實的保障。

夏揚傑和於利鴻的團隊早在90年代中期就已經開始了碳纖維的研究,經過多年的努力,金塘化工的碳纖維技術終於衝到了國際最前沿,所生產的碳纖維產品無論是拉伸強度還是拉伸模量。都不亞於國外同行的水平,而價格方面更具有特別的優勢。大量的碳纖維產品被應用於國防、工業以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型飛機、汽車、運動器材等等地方處處可見碳纖維的影子。

張婭婷的實驗室在敏感材料應用方面闖出了一條新路,琳瑯滿目的熱敏材料、光敏材料、氣敏材料等被廣泛應用於各種傳感器,使各種工業裝備具有了觸覺、視覺、嗅覺。用可燃氣體氣敏陶瓷製作的防洩漏報警器,能夠在燃氣洩漏的一剎那就發出警報,避免損失;用二氧化鋯作為主要成分製造的氧敏傳感器,能夠識別出汽車發動機裡氧氣的濃度,從而達到供氣量的最優調節。

繼超級電容之後。材料學院又推出了另外一種新能源材料——絡合物儲氫材料。這種材料能夠吸附大量的氫氣,在儲氫密度、充放可逆性、充放速率和可循環使用壽命等方面都達到了商用化的要求。大秦集團的汽車部門迅速將這種技術應用於新能源汽車的開發,所生產出來的氫燃料汽車在行駛時排放的尾氣只有水蒸汽,困擾各大都市的汽車尾氣污染問題從此成為歷史。

上述這些,其實只不過是少數的幾個例子而已。大秦集團在材料產業全線出擊,產品線覆蓋了金屬、高分子、無機及功能材料等各個領域。在玻璃材料方面,有微晶玻璃、光學功能玻璃、電磁功能玻璃、玻璃纖維等新產品;陶瓷材料方面,有電容器陶瓷、壓電陶瓷、磁性陶瓷、光學陶瓷、導電陶瓷、半導體陶瓷等等;鋼鐵材料方面。船用厚板、車用薄板、低溫鋼、耐熱鋼、超高強度鋼等應有盡有;至於功能材料,那更是數不勝數。諸如電性功能材料、敏感材料、超導材料、磁性功能材料、新型能源材料、智能材料、化學功能材料、生物醫學功能材料、光學功能材料等等,幾乎每一項都能夠獨立支撐起一家特大型企業。

大秦集團的崛起像是一個來自於東方的神話,讓全球材料產業都為之感到震驚。所有的國際材料巨頭都知道,中國的大秦集團是一家有著強大實力和堅定意志的企業,但凡它想進入的領域,就沒有誰能夠阻止。一旦它開始發力。那麼競爭者的最佳選擇就是退避三舍,否則必然會陷入慘敗而不能自拔。

集團的業務規模變得越來越龐大,逐漸分離成了若干個業務模塊,每個模塊最起碼也有上千億元的資產和同樣規模的產值。宋洪軒、寧默、田如芝、王曉晨等人分別擔任了各個業務模塊的負責人,成為國內炙手可熱的知名企業家。在海外。陳鴻程和王哲奕分管著歐洲和美洲兩大市場的開拓,在各種無形的刀光劍影中進退自如。此外,還有若干個其他的團隊在亞洲、非洲等地培育著新興的市場,為集團拓展著業務的腹地。

秦海依然當著自己的甩手掌櫃,隨著集團業務日趨成熟,他在經營管理上花費的心思就更少了,大多數時候或者是在材料學院裡跟著專家、學者們做科研,或者就是雲游四方,和各行各業的新老朋友們喝茶聊天。國家的各個核心職能部門、軍方的重點絕密科研院所,大門都對秦海敞開著,隨時歡迎秦海去作客指導。

時光匆匆,一晃又是十年。

2015年,一個夏日的午後。

秦海和寧靜二人手牽著手,緩步走在平苑縣的大街上。街道寬敞、整潔,兩旁的綠化樹亭亭如蓋,擋住了灼熱的驕陽。行人大多步履匆匆,不知哪家商店裡的大喇叭裡,筷子兄弟正在聲嘶力竭地吼著: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也許是這歌聲太有魔性了,秦海和寧靜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回眸四顧,眼神裡都充滿了喜悅。

「秦海,你還記得當年的平苑縣城是什麼樣子嗎,我怎麼好像想不起來了?」寧靜輕聲地說道。

秦海用手指點著,說道:「讓我想想……嗯,那邊是老郵電局,再走過去一點有一個農貿市場,對了,那邊還有一家欣欣商店,是專門賣港貨的,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寧靜帶著幾分嚮往地回憶道,「那次你帶我和珊兒一起來,還有曉晨姐,你給我們每人買了一條紗巾呢。」

「有這事嗎?」秦海倒把這事給忘了,他撓著頭,笑著說道,「莫非那時候我就有泡妞的天份了。」

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說起少女時代的事情,寧靜還是有幾分羞澀,她嗔怪地捶了秦海一下,說道:「說什麼呢,你當時根本就沒這想法好不好?你當時一門心思都是想著和我哥一起賺錢呢。」

秦海趕緊笑著附和道:「嘿嘿,是啊,當時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成為一個萬元戶,然後是十萬元戶,再往後就是百萬元戶,現在的理想都不知道該怎麼定了……」

「你現在已經是萬億元戶了,還不知足?」寧靜調侃道,接著,她又想到了自己,說道:「那時候,我才是真的很單純呢,光想著能考上大學就不錯了,誰能想到……」

秦海接過她的話頭,說道:「誰能想到,咱們的寧教授已經獲得了2015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提名,而且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尚沒有人有實力挑戰你的地位,所以這個榮譽基本上已經是寧教授的囊中之物了。」

「真像做夢一樣。」寧靜感慨道,「我記得在我剛上研究生的時候,你告訴我做鐵基超導這個方向,還說能夠因此而得諾貝爾獎,我當時可是一點都不相信的。現在夢想快要成為現實了,我突然又覺得很平常了,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感覺。」

秦海道:「這不奇怪啊。當年咱們國家窮,科技落後,諾貝爾獎對於咱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在那個時候,大家都幻想著如果中國人能夠拿到一個諾貝爾獎,該是多麼榮耀,我們需要用這樣的榮耀來鼓舞國人的信心。而時至今日,咱們的經濟也罷、科技也罷,都已經躋身世界前列了,拿諾獎對於我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障礙。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對於諾獎也就淡然了。」

寧靜點點頭道:「是啊,想想真是如此。秦海,你說這一切的變化,都是怎麼發生的呢?我們身處其中,好像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秦海笑了,他抬起眼看著前方,緩緩地說道:

「你真的想知道這一切的緣由嗎?好吧,至少在我的記憶中,這件事要從30年前說起,故事的起因是一把沒有淬火的鐵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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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8:25:38

第七百八十八章 這是我們共同的失敗

坐不住的人,自然就是郭曙清。

雖然郭曙清並未把『去工業化』這個想法寫到市委的文件中去,但在一些非正式的場合,他曾經多次提到過這個概念,並將其作為自己的施政方針。秦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聲稱『去工業化』是西方扔出的糖衣砲彈,相當於隔空打穴,給了郭曙清一記響亮的耳光。在會場上的人可有不少就是在各政府部門裡工作的,誰不知道郭書記一向鼓吹『去工業化』,鬧了半天,書記是被人家的糖衣砲彈給打中了。

秦海說出這句話,並不是無意失言,他還真是說給郭曙清聽的。郭曙清不分青紅皂白就宣佈要永遠關閉大秦的rx項目,這已經是觸犯了秦海的根本利益,秦海當然要以牙還牙,給郭曙清一個回答。至於說到得罪了當地的土皇上會不會給rx項目未來的運營帶來隱患,秦海並不擔心,事情鬧到這一步,郭曙清還想在宜坪再呆下去嗎?

這一場擂臺賽的實況,第二天就在國家電視臺的焦點節目裡播出了。宜坪的rx風波在前些天已經引起了全國百姓的關注,中視現在播出大秦集團與藍色天空組織的現場對質,也算是對這場風波進行了後續的報導。跟隨秦海一道來到宜坪的中視記者姜百怡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知道秦海在演講裡劍指郭曙清,便特地去對郭曙清做了一個專訪,請他說說『去工業化』的問題。

經過剪輯之後的節目中,郭曙清和秦海似乎是在一問一答,這邊是郭曙清慷慨激昂地說去工業化是宜坪未來發展的理念,那邊則是秦海嘲諷地指出去工業化是西方的陰謀,接著還有古謝夫和埃金被揭穿之後的窘態。姜百怡還頗具惡趣味地保留了宜坪百姓為秦海鼓掌的場景。那一陣陣掌聲,簡直就是在對郭曙清進行喪心病狂的打臉。

「太過分了!這完全是在曲解我們市委的意圖!」

在辦公室裡看著錄播的焦點節目,郭曙清勃然大怒。好懸沒把桌上的茶缸砸到電視屏幕上去。

「這件事,要不要我們和中視那邊聯繫一下。表示一下抗議。」宣傳部長劉正芳怯怯地建議道。她其實也知道中視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抗議,這樣說只是為了讓郭曙清解解氣罷了。

副書記雷光程提醒道:「從市安全局那裡傳來的消息,古謝夫和埃金已經向安全部門交代了,說他們是收了沃倫集團中國代表處的好處,專門來阻礙大秦rx項目建設的,安全部門以商業間諜罪把他們驅逐出境了。現在看來,咱們是受了古謝夫他們的矇蔽,這個時候如果去向中視提抗議。恐怕不太妥當。」

「科技局那個許陽是怎麼回事,這樣的事情,他怎麼沒發現!」郭曙清道,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得找個替罪羊了。

雷光程落井下石道:「這件事,恐怕不是許陽沒發現,而是他故意誤導我們市委吧。關於許陽和秦海的宿怨,郭書記你聽說過沒有?」

郭曙清點了點頭,道:「我有所耳聞,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許陽這個人的人品就非常惡劣了,完全不適合再留在領導崗位上。」

「市政府那邊已經有這個意思了,等下次市長辦公會議就確定這件事。」雷光程匯報導。接著,他又問道:「郭書記,大秦的這個rx項目,下一步該怎麼辦?」

「不好辦……」郭曙清皺著眉頭。自從上次的演講會之後,宜坪居民對於rx項目的反對聲就基本消失了,偶爾有幾個頑固不化的,也不敢在公眾場合裡開口,因為一開口就會被人恥笑為中了毒或者被洗了腦。據說網上有人還編了一個順口溜,叫什麼當代社會幾大傻。其中包括什麼抗議小區建變電站的,擔心電信基站有輻射的。此外就是相信rx項目要建100公里遠的。你想,在大家都嘲笑幾大傻的時候。你還興沖沖地去反rx項目,這不是明擺著自取其辱嗎?

普通百姓不再提反對rx項目了,政府這邊再對rx項目發難,就有些師出無名了。可是,郭曙清畢竟是在眾人面前許過諾的,說要永遠關閉rx項目。堂堂書記,說話擲地有聲、繞樑三日,現在自己就把這些話給否定了,以後還如何見人呢?

這時候,郭曙清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劉正芳和雷光程趕緊迴避。郭曙清拿起電話,剛喂了一聲,馬上就站了起來,表情也變得肅穆了,這是他在省裡的老領導給他打來的電話。

「曙清啊,聽說你到宜坪之後,一直推行『去工業化』的思路,這個苗頭可不太對啊。」老領導的語氣裡透著責備之意。

「趙書記……我只是想改變一下過分追求gdp增長的觀念而已。」郭曙清怯怯地說道。

老領導沒有理會郭曙清的辯解,他繼續說道:「你在宜坪發表過的講話,有人整理過,送給我看了。另外,這一次你們市裡的rx風波,你的處置是武斷的,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當眾宣佈永遠關閉rx項目,這種表態過於草率了。」

「這個……主要是因為當時事情比較緊急……」郭曙清道。

老領導嘆了口氣,說道:「看起來,你對基層的工作還是缺乏經驗,主政一方對你來說,還是太勉強了。這樣吧,我考慮你還是回省裡來工作,做一些理論研究工作,可能更適合你的性格。」

郭曙清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他焦急地喊道:「趙書記……」

老領導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這件事,已經引起了中央的關注。中央首長在有關的內參上做了指示,特別指出,中國永遠也不能走『去工業化』的道路,工業是中國的脊樑,任何鼓吹去工業化的觀點都是錯誤的。冀老也在一個場合裡發表了講話,說有些幹部被西方的花言巧語矇蔽了,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這樣的幹部是絕對不能允許再留在各級領導崗位上的。你明白所有這些講話的意思嗎?」

「原來是這樣……」郭曙清的心終於沉到了谷底。

郭曙清帶著壯志未酬的遺憾,離開了宜坪。他的繼任者汲取了他的教訓,一到任就與大秦集團聯繫,一方面就此前市裡做出的關閉rx項目的決定表示道歉,另一方面則擺出一副誠懇的姿態,詢問大秦集團方面有什麼需要宜坪市協助的事情。這位仁兄非常清楚,郭曙清鎩羽而歸的原因,只有一小部分是在處置時的不當,大部分是來自於與大秦集團之間的恩怨。稍微多瞭解一下大秦集團的人脈也就知道,這不是一個隨便可以招惹的企業。

與宜坪市領導有著同樣感覺的,是德國沃倫公司中國代表處的首席代表伯尼斯。在宜坪的這一齣鬧劇,都是出自於他的導演,古謝夫和埃金不過是他雇來的群眾演員而已。在最初聽說宜坪發生了反rx的時,伯尼斯欣喜若狂,自以為得計。誰料想,沒過幾天,便傳來了古謝夫被中國安全部門盯上的消息,讓伯尼斯嚇出了一身冷汗。

宜坪的風波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了,但伯尼斯的麻煩才剛剛開始。中國官方高調地公開了古謝夫、埃金涉嫌商業間諜活動被驅逐出境的消息,這個消息一發布,立即引來了全球各大媒體的關注。記者們可都是有通天徹地之能的,沒花多少時間,就有人挖出了古謝夫此行與沃倫集團之間的聯繫,並把這些年沃倫集團花錢買平安的事情也抖落出來,一下子就把沃倫集團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到了這個時候,伯尼斯也沒法再在中國呆下去了,總部的命令已經發到了中國代表處,要求伯尼斯馬上移交自己的工作,返回德國去接受質詢。如果不出所料,他將會因為擅自行事而受到最嚴厲的處罰。

「伯尼斯先生,我真的很遺憾看到這樣的事情,我個人一直認為,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領導者,總部這樣對待你是不公平的。」行政主管賓德曼一邊為伯尼斯整理著文件,一邊假惺惺地說道。其實,看到曾經傲慢不可一世的伯尼斯倒霉,賓德曼是最為開心的一個。

伯尼斯明白賓德曼的心態,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情緒去和賓德曼計較了。他冷冷地說道:「現在我們大家需要關心的,不是我個人的榮辱,而是沃倫集團在中國的利益……不,我甚至想說,是沃倫集團未來在全球的利益。」

「怎麼,你認為集團的全球戰略會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嗎?」賓德曼嘲諷地問道。

伯尼斯搖了搖頭,道:「這件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如果你聽過秦海在宜坪的講話,你就會知道,中國人有著宏大的野心。他們不願意屈居於歐洲人之下,他們想和歐洲人擁有同樣的發言權,甚至於……他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取歐洲而代之。我請藍色天空組織到中國來,是想阻止他們的這種努力,但非常可惜,我失敗了,這是我們共同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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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8:19:38

第七百八十七章 去工業化就是糖衣砲彈

歌星要和大家分享演出視頻,在場的人哪有不接受的道理,更何況,誰都知道秦玲在這個時候拿出一段視頻來,肯定是有其深意的。

負責操作電腦的工作人員打開了視頻,演出畫面通過投影儀投射到了大屏幕上,清晰可見。這是一段前不久在新加坡舉辦的「華語巨星演唱會」的視頻,許多時尚人士當時就曾經看過直播,現在重溫一遍,對視頻的內容當然是深信不疑的。

視頻選擇的是秦玲在演唱會上出場表演的片段,攝像機的鏡頭一會對準臺上的秦玲,一會轉向臺下的觀眾,不時還拉出幾個遠景,展現整個演出現場的整體畫面。在這些遠景鏡頭中,人們可以看到會場的旁邊就是海灣,在海灣對面,有一片燦爛的燈火……

「停!」

秦玲恰到好處地叫了聲停,視頻就在這個畫面上定格不動了。秦玲用手畫面,對眾人說道:「大家請看,這一片燈火,就是剛才我哥哥秦海先生向大家介紹過的裕廊島。它的確是一個獨立的海島,但它就在新加坡主城的旁邊。」

秦海笑呵呵補充了一句,說道:「咱們宜坪的朋友們對rx項目存在著一些擔憂,大家從這個演出畫面上看到的,其實就是裕廊島上的rx項目,大家覺得這有100公里遠嗎?」

全場一片譁然。有人啞然失笑,也有人目瞪口呆。前幾日宜坪本地論壇上那些被稱為「五毛黨」的人,一下子就興奮起來,開始哈哈大笑著向旁邊的朋友炫耀自己的睿智。而那些信奉「100公里原則」的人,則都傻了眼,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是否真的欠費未交了。

「可是……,可是……」陳璐莎就是傻眼的人中的一個。這段視頻再明確不過地揭穿了古謝夫他們的謊言,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相信秦海的話,那可就真是一塊榆木疙瘩了。

秦海並沒有讓陳璐莎難堪的意思,他轉回頭,看著古謝夫,冷冷地問道:「二位先生。對於這件事,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古謝夫只能強撐著架子了,他聳了聳肩膀,說道:「對不起,我不明白這段視頻能夠說明什麼。」

「你是想說,這片燈火所在的地方不是新加坡的石化工業區嗎?」秦海問道。

「我只是要說,我對新加坡這個國家並不熟悉。」古謝夫說道。

秦海淡淡一笑,向操作人員做了個手勢,操作人員隨即關掉了視頻。開始展示圖片。秦海指著那些圖片,既是對著古謝夫,也是對著全體觀眾,逐個地解說起來:

「這是美國德州奧斯汀市的rx工廠,它與奧斯汀只隔了一條公路……」

「這是韓國釜山的rx工廠,從圖片中可以看到釜山城區……」

「這是日本橫濱的rx工廠,在它周圍100公里範圍內,居住著全日本將近一半的人口……」

「至於這一張。是位於德國漢諾威的沃倫集團rx工廠,它與市區只相距區區1公里遠……古謝夫先生。我想你對這家工廠應當並不陌生吧?」

「這……這可能是一個誤會……」古謝夫結結巴巴地說道。他能說自己陌生嗎,在秦海展示的那張圖片上,有十幾個人正以一家化工廠為背景在照相,而其中笑得最假的那個,不分明就是他古謝夫嗎?古謝夫自己都忘了是在什麼時候拍過這張照片,可人家卻有能耐把照片找到。還掃瞄成了電子版,自己那點事,估計早被人家查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臺下的陳璐莎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古謝夫不是正義的化身嗎,怎麼一轉身就成了一個惡意的造謠者呢?他造這種謠有什麼意義。難道他和大秦集團有什麼過節嗎?

帶有這種疑問的人,並不止陳璐莎一個,許多人目睹了古謝夫被扒去畫皮的過程,都覺得有些懵了。不是說藍色天空組織是專門搞公益的嗎,怎麼會如此不靠譜呢?他們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秦海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他走到臺前,朗聲說道:

「各位朋友,剛才這一切,相信大家都已經看清楚了吧?事實勝於雄辯,一切謠言在事實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這些天在宜坪發生了不少事情,大家對rx項目存在擔憂,這一點我們是非常理解的。但我們認為,任何擔憂都應當建立在科學、理性的基礎上,而不是建築在少數別有用心之徒編造的謊言上。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揭穿這些謊言,還大家一個真相。」

「秦總,你說他們是撒謊,可他們有什麼必要撒謊呢?」陳璐莎站了起來,向秦海問道,「他們一不圖財,二不圖利,有什麼必要編出一個謊言呢?或許,他們只是懷著一些憂患意識,雖然這種意識可能有些偏激了。」

秦海笑了笑,說道:

「這位女士,你的問題非常好。大家肯定都有這樣的疑問,那就是這個知名的藍色天空組織,為什麼要編這樣一個彌天大謊,在此,我願意向大家做一個解釋。

大家應當知道,中國的化學工業相比西方是比較落後的。長期以來,西方國家憑藉著先發優勢以及技術上的一些壟斷,在國際化學產品市場上佔據了主導地位,國內市場也大半被這些西方巨頭所瓜分。

為了維持他們的壟斷地位,以便讓中國人辛辛苦苦創造的財富流入西方人的腰包,他們必須遏制中國自主工業體系的建立。他們希望中國人永遠都只能為他們造鞋子、襪子等勞動密集型產品,而無法進入電子、化工等利潤更高的領域。或者更直接地說,他們希望他們永遠處於產業鏈的頂端,而中國只能在產業鏈的底下吃他們的殘羹冷炙。

發生在rx產品上的市場爭奪,就是這種國際市場競爭的一個縮影。rx是許多化工產品的原料,咱們穿的衣服、用的塑料用品等等,都需要用到rx。目前,中國一年需要消耗rx約1500萬噸,其中80來自於進口。德國沃倫集團、日本新冢化工,都是rx的生產巨頭,每年能夠從中國掙走數以十億計的利潤。

大秦集團建設rx項目,是為了實現rx的進口替代,使中國人創造的利潤不會白白被西方人搶走。一旦大秦rx項目投產,那麼國外的rx產品就不得不降價,而且最終難逃被擠出中國市場的命運。大家想一想看,西方巨頭會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鴨子飛走嗎?」

「不會!」臺下許多人大聲地應道。他們原來並不知道在rx項目上有這樣多的商業陰謀,現在聽秦海一分析,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想到前幾天自己那種憤怒的心情,大家不禁把目光都投向了坐立不安的古謝夫和埃金,那目光裡充滿了敵意。

秦海也回頭瞟了那兩人一眼,然後轉回頭對眾人說道:

「大家其實也不用對這兩個人有太多的指責,他們不過是西方商業巨頭的傀儡而已。在西方,有許多像他們一樣的人,他們編造了各種各樣的理論,諸如環保、安全、權益等等,販賣到中國來,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阻礙中國的工業發展,以便他們能夠永遠保持對中國的工業優勢。」

「秦總,您這話我覺得不完全對。」陳璐莎又發言了,她是一位環保主義者,對秦海這番話肯定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她說道:「您說環保問題是西方人編出來的理論,難道關注環保也是不對的嗎?」

秦海點點頭道:「關注環保,當然是對的。事實上,大秦集團一向都倡導環保,在各個建設項目中都要投入大量的資金用於環保。對了,大家應當知道,秦玲就是我們聘請的環保大使,她做的環保公益廣告,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吧?」

「嗯,我的確看過。」陳璐莎點頭道,「我也是因為這一點,才對大秦集團擁有好感的。」

「謝謝你。」秦海道了聲謝,接著說道,「但是,我們認為環保不是停滯不前的理由。作為一個後進國家,也作為一個人均gdp只有西方十分之一的國家,不發展工業是永遠沒有出路的。我們認為,我們應當在環保與工業發展中選擇一個平衡,而不是一味鼓吹環保,放棄工業。

就像我們在宜坪建設的rx項目,我們投入了近5億元的資金用於廢氣處理以及設備安全,這是必要的。但是,因為rx產品存在微弱的毒性以及極其微小的發生事故的概率,就放棄這個項目,這是不理智的。

西方國家的確希望我們放棄工業發展,永遠充當他們的廉價勞動力來源以及產品傾銷市場,但我們自己不能這樣做。所謂『去工業化』的觀念,是西方給我們的糖衣砲彈,我們絕對不能接受!」

「說得好!」觀眾中有人高呼起來,緊接著,噼噼啪啪的掌聲響了起來,並迅速地蔓延到了全場。整個廣場上一時間掌聲雷動,驅散了幾天來籠罩在宜坪上空的厚重陰霾。

「呵呵,去工業化就是糖衣砲彈,這個說法實在是有趣,我估計有人該坐不住了。」

在主席臺一側,王紅亮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自言自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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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8:12:37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你聽誰說的

「古謝夫先生,埃金先生,據我們瞭解,你們前些天在宜坪市舉辦了好幾場宣講會,在宣講會上稱rx是一種具有劇毒的化學品,有這回事嗎?」

秦海率先發言了,他沒有繞什麼圈子,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問題。

現場專門配備了翻譯,能夠把大秦集團一方的發言翻譯成英語,說給古謝夫他們聽,也能夠把古謝夫他們的回答翻譯成漢語,說給大秦集團的人員以及全體觀眾聽。翻譯採取了同聲傳譯的方式,節省了雙方交談的時間。

聽到秦海的問話,古謝夫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的,這是我們的觀點。」

「國際化工行業公認,rx只屬於低毒化學品。在空氣中的濃度達到每立方米100毫克的情況下,健康人呼吸五分鐘也只會引起頭痛、頭暈的反應。即使濃度達到每立方米500毫克,在五分鐘內也不會導致生命危險。rx可溶於水,飲用其1的水溶液100克之內,不會有致命危險。請問,你們根據什麼稱這種化學品為劇毒化學品?」

夏揚傑站起身,字正腔圓地向古謝夫質問道。

「這大概是我們雙方對於劇毒這個概念的理解存在差異吧?」古謝夫道。

「請問,你們的理解是基於什麼標準?是世界衛生組織的,還是歐盟的,或者是化工行業協會的?」夏揚傑咄咄逼人地問道。

「是……」古謝夫支吾了一下,在此前,他曾經向宜坪市民說起過,他們是按照世衛組織和歐盟標準來說話的,但這一回,他卻不敢再說這一點了。他相信。如果自己敢這樣說,對方一定會讓自己報出國際標準的編號,他分明看到大屏幕上已經點開了一個瀏覽器窗口。這是準備隨時上網檢索相關標準的意思。

「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標準。」埃金替古謝夫回答道,「我們的標準是高於世衛組織的。」

秦海站起來。冷笑道:「按照你們這個標準,連汽油都屬於劇毒化學品了,因為汽油的化學屬性與rx差不多。各位,大家覺得把汽油列入劇毒化學品的範疇,有意義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衝著全場的觀眾說的,頓時就引起了一陣哄笑。沒錯,汽油也是有些毒性的。即使是那些聲稱自己喜歡汽油味的人,聞久了汽油味也會產生頭疼的感覺。但把這種物質叫作劇毒化學品,未免太顛覆大家的三觀了。如果rx就是如汽油一般的物質,大家又有何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呢?

古謝夫不吭聲了,在這個時候,顯然沉默比吭聲更理智,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過硬的理由可以反駁秦海和夏揚傑等人的話。

夏揚傑並沒有放過他們,他接著說道:「還有,據說你們告訴大家,rx裝置很容易發生爆炸。一旦爆炸,將帶來毀滅性的結果。據我們的統計,全球10萬噸以上的rx裝置有200多套。百萬噸裝置也有10套之多,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有哪一個rx裝置發生過爆炸事故嗎?」

「我承認,的確沒有過。」古謝夫答道,「但沒有發生過,並不意味著不會發生爆炸,畢竟它發生爆炸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夏揚傑當然不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破綻讓古謝夫去抓,他向身邊的於利鴻做了一個示意。於利鴻站起來,說道:「古謝夫先生。是誰告訴你說rx裝置發生爆炸的風險很大的?rx裝置都是普通的低壓設備,而且當今rx裝置的設計已經非常成熟。預留了大量的餘量,其爆炸風險在各種化工裝置中是排名靠後的。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舉出cox、plama等人的文獻來作為佐證,這些人都是化工業界赫赫有名的安全技術專家,我想你不會感到陌生吧?」

說到這裡,操作員在大屏幕上展示出了幾篇文獻的pdf文本,臺下的觀眾雖然大多數人都看不懂英文,更談不上閱讀這種專業性極強的文獻,但看到這樣的文本,大家對於利鴻的話還是多了幾分信任。

古謝夫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早就知道,如果要和大秦集團的人面對面辯論,自己是肯定要落敗的。他和埃金這些天說的東西根本就經不起推敲,除非他當眾耍賴,堅決不承認對方提出的證據。但臺下的人也不是傻瓜,會坐視他耍賴嗎?

這個時候,坐在臺下前排的陳璐莎站了起來,大聲地對著臺上的於利鴻說道:

「可是,於總工,不管安全專家怎麼說,rx裝置還是存在風險的吧?」

於利鴻點頭答道:「當然,任何化工裝置都會存在風險,只是風險大小存在區別而已。」

陳璐莎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反對大秦集團在宜坪城郊建設rx項目,又有什麼不對呢?」

秦海接過話頭,說道:「這位女士,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們大秦集團在建設宜坪rx項目的時候,就已經充分估計到了裝置的風險,所以我們把裝置建設在遠離城區的地方,周圍設置了安全地帶,並且配備了各種防化手段,目的就是避免出現萬一的情況。即使按最小概率來說,大秦rx項目真的發生了嚴重的爆炸或者洩漏事件,其污染也僅限於安全地帶範圍之內,不會影響到宜坪城區的環境。」

「可是,國外的rx裝置都是離城市100公里以上的,大秦的rx項目為什麼離城市這麼近?」陳璐莎拋出了最為關鍵的問題。

秦海笑了,他看著陳璐莎,平靜地問道:「這位女士,你聽誰說國外的rx裝置都是離城市100公里以上的?」

「這難道不是國際上的規範嗎?」陳璐莎想當然地說道。經過古謝夫的洗腦,陳璐莎已經把這一點當成了天經地義的真理,即便古謝夫等人在前面的辯論中已經一敗塗地,陳璐莎也沒有懷疑所謂「100公里原則」的真實性。

秦海當然知道這是古謝夫等人兜售的觀點,他也做了充分的準備,要在這裡揭穿這個謊言。相比rx的毒性、裝置的安全性等問題,選址這一點更容易為普通百姓所理解,如果能夠在這個問題上給古謝夫等人迎頭一擊,其效果要遠遠好於夏揚傑、於利鴻他們舉出的數據和文獻。

聽到陳璐莎這樣說,秦海用手指了指古謝夫和埃金,問道:「女士,rx裝置必須遠離城市100公里這一點,是不是這兩位告訴你的?」

陳璐莎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像是他們最先這樣說的……還有其他人也這樣說。」

「你說的其他人,估計也是聽了他們的說法,才有這種認識的吧?」秦海問道。

陳璐莎反道:「秦總,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秦海道:「是不是事實,其實很好驗證。我先問你一個問題,新加坡是全球rx產品的生產大國,這一點你知不知道?」

「這個……我倒是聽人說過。」陳璐莎答道,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對了,我記得就是古謝夫先生介紹過的,他說新加坡雖然是一個石油化工業非常發達的國家,但他們對於石油化工安全是非常關注的,他們的石化工廠根本就不建在市區,而是建在一個島上。」

「這一點沒說錯,那個島叫裕廊島,我曾經去參觀過。」秦海說道,「不過,這個島距離新加坡的主城區並沒有100公里,因為如果要距離100公里,這個島就跑到印尼去了。事實上,裕廊島與新加坡主城只有一條窄窄的海溝相隔,離主城區也只有不到五公里。」

「這不可能!」陳璐莎失聲叫了起來。這些天,100公里這個概念在她心裡已經紮下了根,她也不止一次地向朋友說起過國外如何如何,秦海突然告訴她,這個島離新加坡主城只有不到五公里,這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可是,在她的心裡,卻隱隱地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覺。很多想當然的事情,其實是經不起細細琢磨的。她雖然沒有去過新加坡,但起碼也知道新加坡就是一個城市國家,整個國家的面積甚至還不及宜坪下面的一個縣那麼大,這麼小的國家,怎麼可能把化工廠建到100公里之外去呢?

這時候,坐在主席臺上的秦玲突然站了起來,她緩步走到臺前,向眾人揮了揮手,微笑著說道:「大家好,我是秦玲,大家還記得我嗎?」

這一聲普普通通的問候,一下子就把全場的氣氛都調動起來了。在這廣場上,10個人中間或許有2個人聽說過秦海的大名,卻至少有9個人是知道歌星秦玲的。聽到秦玲向大家打招呼,場上的眾人全都喧囂起來,有喊「秦玲,我愛你」的,有拚命揮手試圖吸引秦玲注意的,很多人都忘了自己是來聽辯論的,他們對於偶像的喜愛遠遠超過了對rx的興趣。

秦玲對於這種場景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向眾人擺了擺手,然後說道:

「很高興能夠來到宜坪。不過,我今天到這裡來,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我的見聞。剛才臺下這位妹妹說她不相信新加坡的石化工廠離城區這麼近,我最近恰好到新加坡參加了一次演出,我想在這裡和大家分享一下演出時候的一段視頻,大家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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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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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大秦集團要玩真的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從大廳外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位,許多人都認識,正是宜坪市長王紅亮。剛才說話的,是跟在王紅亮身邊一位幹部,有人能夠認出來,此人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名叫張延秋。

人群自動地分開了一條道路,讓王紅亮、張延秋一行走到古謝夫的面前。王紅亮向古謝夫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古謝夫先生,埃金先生,你們這是準備離開宜坪嗎?」

許陽擔當了翻譯的任務,把王紅亮的話譯給古謝夫一行。古謝夫聽罷,點頭道:「是的,市長先生,我們因為有其他的安排,所以暫時要離開宜坪。不過,過一段時間我們還會回來的。」

王紅亮笑了笑,問道:「我聽說大秦集團的董事長秦海先生向二位發了邀請,請你們參加在宜坪中心廣場舉辦的宣講會。二位對宜坪的RX項目如此熱心,為什麼不去參加呢?」

古謝夫依然是剛才那套說辭,他回答道:「因為我們認為這樣的活動毫無意義,我們要說的話已經說過了,不需要與企業面對面交流。」

王紅亮道:「我個人的建議是,你們最好還是接受大秦集團的邀請,這樣對你們以及對宜坪的市民,都有好處。」

古謝夫聳了聳肩膀,做出一個不屑的姿態,道:「對不起,市長先生,我們的確沒有時間。」

王紅亮又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是這樣,那我恐怕就只能對二位說對不起了。大秦集團已經向宜坪安全部門報警,稱你們涉嫌惡意散佈不實言論,干擾企業的正常生產活動。宜坪安全局已經發出了對你們的限制離境通知。你們要想離開宜坪,要麼是到中心廣場去與大秦集團當面對質。在全體宜坪市民面前澄清事實,要麼就只能到安全部門去解釋你們的言行了。」

「安全部門!」

周圍的人一下子都被驚住了,尼瑪,大秦集團這是來玩真的了。能夠讓安全部門插手的事情,可不是尋常的案件。如果大秦集團的指控是真的,也就是說古謝夫他們發佈的的確是不實言論。那麼這件事將可以上升到商業間諜的層面。反過來說,大秦集團敢這樣做,顯然也是有底氣的,畢竟安全部門也不是隨便就能夠立案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一次與秦海一同來到宜坪的,就是有國家安全部門的官員肖偉浩。肖偉浩已經是個局級幹部,級別和宜坪市長是一樣的,指揮宜坪安全部門做點事情還不是小菜一碟。慢說古謝夫和埃金本身屁股上就不乾淨,就算他們真的純潔如白蓮花一般。肖偉浩要找他們的麻煩也是照找不誤。

古謝夫的臉色驟變,他也沒想到對方會作出如此激烈的反應,這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勢。其實,藍色天空組織的成員與各國的強力機關打交道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古謝夫自己就曾被法國警察部門拘留過,但那是因為他帶頭衝擊了當地的一家化工廠,險些釀成惡性事故。這一回,他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傳播了一些謠言,怎麼會鬧到這個程度?

「市長先生。我抗議!」古謝夫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祭起抗議的法寶。據他的印象,中國的官員是特別怕洋人抗議的,順便說一下,他的曾祖父年輕時曾經來到中國,當時他是八國聯軍中的一員。古謝夫對於中國的瞭解,有不少來自於家學淵源。

「你抗議什麼?」王紅亮平靜地問道。

「你們迫害公益人士!」古謝夫隨手就送了王紅亮一頂大帽子。

王紅亮笑了:「古謝夫先生。你們是不是公益人士,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用事實來說話。如果你們在前些天說的那些話都是事實,那麼誰也不會對你們如何。但如果你們說的不是事實。那我不禁要問,你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傳播這些謠言,目的是什麼呢?」

如果放在幾天前,王紅亮是沒有底氣對古謝夫他們這樣說話的。這兩天,他與秦海進行了深入的交流,又聽肖偉浩講了有關在經濟戰線上間諜鬥爭的事情,對於眼下這件事的性質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他原先並不理解古謝夫為什麼要阻撓宜坪RX項目,現在才知道,其背後原來有德國沃倫集團和日本新冢化工等一些西方化工企業的黑手。

為了避免偏聽偏信,王紅亮還私下裡找了科技局的幾名專家去詢問。從這些專家那裡,他瞭解到了有關RX的真實情況,也聽說了許陽如何不顧科技局中其他人員的反對,一味地支持古謝夫等人。結合從秦海那裡聽說的許陽過去的劣跡,他知道市委和市政府都被許陽矇蔽了,這個錯誤很是丟臉。

明白了這些事情之後,王紅亮便積極推動秦海與古謝夫的對質,他親自帶著張延秋趕到萬豪酒店來,就是要阻止古謝夫他們逃跑。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宜坪安全部門的幾名外勤,他們兜裡裝著對古謝夫和埃金的傳喚證,必要的時候是可以採取強制手段的。

藍色天空組織涉嫌商業間諜行為!

古謝夫和埃金已經被限制離境了!

這麼勁爆的消息,幾乎在一剎那間就傳遍了整個宜坪市。原來對RX項目持著堅定的反對態度的那些人,也不禁開始動搖了。

「說不定,這個古謝夫真的是在造謠呢!」

「不可能吧,難道RX項目真的沒有危險嗎?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就算古謝夫是別有用心,我還是反對RX項目,人家國外都把這樣的項目放在城市之外100公里,咱們才離多遠?」

「是啊,想著就不踏實,沒準大秦集團是在迫害古謝夫他們呢……」

各種言論再次喧囂起來,不過這一次,整個宜坪市的百姓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堅定地站在古謝夫他們一邊,持反RX的觀點,另一派自稱是覺醒派,開始查閱各種資料,試圖拋開偏見,探究RX的真相。兩派的人在宜坪本地的BBS上展開了論辯,後一派嘲笑前一派愚昧不化,被洋人洗了腦,是智商欠費黨;前一派則指責後一派是拿了秦海的錢在發帖,還有人言之鑿鑿地舉證說這些人每發一帖能夠掙到五毛錢,因此將其命名為五毛黨。

「誰對誰錯,等到週末的時候去中心廣場聽辯論就行了!」五毛黨的代表在論壇上說道。

「誰知道大秦集團是不是花了錢買通了市裡,到時候不讓古謝夫他們說話,還辯論個什麼?」欠費黨反駁道。

「誰不讓他們說話了?恐怕到時候是他們不敢說話才是。」五毛黨自信地說道。

「呸,人家古謝夫哪會不敢說話,就怕你們輸了不認賬!」欠費黨道。

「敢不敢賭!」

「賭就賭,報出你的名字、住址!」

「怎麼著,想約架嗎?」

「約就約,還怕你們了!」

類似於這樣的對話,最終都難免會趨向白熱化。不過,這種口角的結果就是使越來越多的人對於週末在中心廣場的那場辯論充滿了期待,孰是孰非,到時候就能見分曉了。

幾天時間就在這種爭議中過去了。古謝夫和埃金終於沒能獲準離開,只能留下來等待辯論。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肖偉浩放了話,要麼在中心廣場,要麼在審訊室,他們總得在某個場合說話的。相比之下,中心廣場似乎是一個更好的地方。

週末到了,預定的宣講時間是在上午九點,但焦急的市民早在八點之前就已經來到了廣場,聚在主席臺前,等著好戲開場。

主席臺上掛起了一塊碩大的幕布,幾名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著投影儀。大秦集團為了這次宣講,也是下了血本,專門從總部調來了一臺價值30多萬元的高清高亮度投影儀,即使是在白天,也能夠讓廣場上的人看清楚投影的內容。

古謝夫和埃金被「請」到了主席臺上,坐在其中一側。在他們對面,則是大秦集團的座位,坐在那裡的除了秦海之外,還有專程從金塘趕來的化工專家於利鴻和夏揚傑,另外還有一位讓眾人都覺得很意外的嘉賓,居然是大歌星秦玲。

「搞什麼鬼,那個人不是秦玲嗎?」

早有粉絲注意到了秦玲的出現,秦玲現在雖然已經30出頭,但風頭比20多歲的小姑娘還要強勁得多,頗有一些歌壇「大姐大」的感覺。她往臺上一坐,立馬就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不是說對質RX的事情嗎,怎麼秦玲也來了?」有人詫異道。

「快看快看,秦玲和大秦集團的董事長關係曖昧呢!」有人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呼著。

「嗤!」有知情者不屑地嘲笑道,「你不知道秦玲和秦海是親兄妹啊,人家今天就是來給秦海站臺的,這是想打感情牌啊。」

一片亂鬨哄之中,王紅亮走到了主席臺的正中央,他手裡拿著一支話筒,對著全場大聲說道:「各位市民朋友們!大家靜一靜。近一段時間以來,相當一部分市民對於在宜坪建設的大秦RX項目表示了強烈的關切,也有人提出希望關閉這個項目的要求。為了回答大家的關注,宜坪市政府專門舉辦了今天這樣一個活動,請來了大秦集團和藍色天空組織的人員,當場辯論有關RX項目的危險性問題。現在我宣佈,活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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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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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當面對質

宜坪市的反rx浪潮依然十分洶湧,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這股浪潮中間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那就是古謝夫和埃金二人很可能並不是藍色天空組織的成員,而是兩個國際騙子。至於說他們為什麼要到宜坪來行騙,傳言中也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同樣生產rx產品的德國沃倫公司僱傭了他們,讓他們來阻止大秦rx項目的建設,以便消除掉自己的潛在競爭對手。

這種說法雖然只是一種傳言,但與事實已經相去不遠了。唯一不符合事實的地方就在於,古謝夫和埃金二人並不是假冒藍色天空的成員,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但藍色天空組織卻不像廣大宜坪百姓想像的那樣,是什麼公正無邪的公益團體,這個機構向來都是唯利是圖的,公益不過是他們斂財的一種手段而已。

放出這個傳言的,是黑子帶領的一個大秦公關團隊。黑子雖然已經到了奔四的年齡,但他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能力依然十分傑出,在需要有人去煽風點火的時候,黑子一向都是最佳人選。他比秦海早幾天來到宜坪,很快就結識了一幫當地人,在喝酒聊天之際,把大秦集團想要表達的意思都傳達出去了。

「陳姐,你聽說了嗎,那個古謝夫,是個騙子。」

陳璐莎一上班,同事小李就如獲至寶地向她轉述了坊間的傳言。

這些天,陳璐莎和同事們坐下來談的話題就是rx項目以及藍色天空組織,短短幾天時間,她已經成了古謝夫的鐵桿粉絲。聽到小李的話,她大為不屑,道:「你別聽人瞎說,這肯定是大秦集團的人在造謠,目的就是維護他們的rx項目。」

「你怎麼知道這是大秦集團的人造謠,萬一這個古謝夫真的有問題呢?」小李不服氣地反駁道,「我告訴你。科技局那個許陽,也有問題,我聽人說……」

黑子要跟人講故事,自然不會只講一半。他到宜坪沒多久。就瞭解到古謝夫一行是許陽招來的,而有關許陽的事情,他稍一調查就一清二楚了,於是少不得把當年許陽幹下的那些骯髒事情也抖了個底掉。

「有這樣的事?」陳璐莎有些動搖了。宜坪也不是什麼大城市,人與人之間聯繫頗多。有關許陽的事情,即便她過去沒有聽說過,現在聽小李這樣一說,也有了幾分相信。許陽在這件事情裡一向是十分積極的,如果許陽真的與秦海有宿怨,而且其人的節操甚憂,那麼他引來的古謝夫和埃金二人,又能是什麼好鳥呢?

「你知道嗎,大秦集團的董事長秦海已經親自到宜坪來了,還在市委和郭書記吵了一架呢。他們說了。要召開一次宣講會,和古謝夫他們當面對質,現在就看古謝夫他們敢不敢應戰了。」小李繼續向陳璐莎說道。

陳璐莎道:「那有什麼不敢的,大秦集團的人敢說rx無毒嗎?他們敢說rx項目能夠建在城市旁邊嗎?如果他們當面對質,就算是秦海來了,肯定也會被批得啞口無言的。」

小李撇撇嘴道:「陳姐,我看你真是太相信那兩個老外了。我可聽人說了,那兩個老外根本就不敢去對質,聽說大秦集團的人來了,他們正準備溜呢。」

「這不可能!」陳璐莎篤定地說道。「上次古謝夫親口說了,他們會在宜坪呆上半個月時間,開五場宣講會。」

「可是現在他們改口了,聽說大秦集團的人去給他們下了挑戰書。他們拒絕了。」小李說道。

「你這都是聽誰說的?」陳璐莎忍不住了,對小李斥責道。

小李梗著脖子道:「大家都這樣說啊,我還聽說,有很多人已經到萬豪酒店去了,說是要守著古謝夫他們,不讓他們溜走。」

小李一口一個「聽說」。其實不過都是黑子找人放的風聲。傳言這種東西,一向都是三人成虎,黑子深諳造謠之道,隨便編幾個細節出來,也就把一干人唬得深信不疑了。陳璐莎聽到小李說得有鼻子有眼,心裡終於也起了疑心。

此時此刻,萬豪酒店裡果真擠滿了人,其中有所謂的「熱心群眾」,也有聽到風聲之後趕來看熱鬧的醬油眾,他們堵住了正拎著行李準備離店的古謝夫和埃金二人,逼迫他們留下來與大秦集團當面對質。

古謝夫和埃金的確是收到了秦海親自發的邀請函,邀請他們參加在中心廣場舉行的rx常識宣講會。兩個人知道自己此前的宣傳都是胡說八道,在真正的專家面前是不堪一擊的,當然不敢接受秦海的邀請。為了避開風頭,他們改變了留在宜坪繼續宣傳的初衷,準備結賬離開。誰料想,他們剛到大廳,就被一群熱心人堵上了。

「古謝夫先生,我們聽說大秦集團邀請你們在中心廣場和他們當面對質rx項目的問題,請問你們會去參加嗎?」一名熱心人大聲地問道,他說著流利的英語,不愁古謝夫他們聽不懂。

「抱歉,我們對這種對質不感興趣。」到了這個時候,古謝夫只能這樣回答了。

「難道你們真的害怕和他們對質嗎?」對方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要知道,這些熱心人中間是混雜著黑子的線人的。

「我們當然不害怕和他們對質,我們只是認為這種對質沒有任何必要,我們的觀點是無懈可擊的,任何試圖和我們對質的人,都是在自取其辱。」古謝夫肯定地說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不和他們對質呢?」對方問道。

「我們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古謝夫道。

「古謝夫先生,你錯了。」對方認真地說道,「這種對質對於我們宜坪百姓來說,是非常必要的。的確,我們相信你們的觀點是正確的,也因為我們相信這一點,所以我們才集體請願,要求停止宜坪的rx項目建設。但現在大秦集團的人到了宜坪,我們需要你們當著全體宜坪百姓的面擊敗他們,讓他們放棄rx項目。你們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了,那就是欺騙了我們,我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沒錯,是你們讓我們去抗議的,這個時候你們不能走!」有人跟著用中文大聲喊了起來。

「你們這個時候怎麼能走呢!既然你們說rx項目是有危險的,為什麼不敢站出來對質!」更多的人開始鼓噪,酒店大廳裡一下子就人聲鼎沸了。

除了少數被黑子收買的線人之外,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不明真相的。他們有些聽到了黑子他們放出來的傳言,對古謝夫等人開始有了幾分懷疑;有些雖然仍舊相信古謝夫的話,但聽到別人說當面對質,他們心裡也覺得這是非常必要的。想想看,宜坪這麼多人上街去請願,鬧得沸沸揚揚,不就是為了阻止大秦rx的建設嗎?如果你古謝夫能夠當眾揭穿大秦集團的詭辯,讓大秦集團無話可說,市裡不就更容易接受大家的訴求了嗎?既然你們手裡握有真理,為什麼不敢去對質呢?

「各位,大家聽我說一句。」陪在古謝夫身邊的許陽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古謝夫先生和埃金先生有其他的業務安排,暫時要離開宜坪一段時間。他們並不是害怕和大秦集團對質,而是他們認為自己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人們的矛頭便轉向了他。一位漢子冷笑著對他問道:「許局長,有一件事你是不是要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你是不是因為調戲了大秦集團董事長的夫人而被部隊開除了?你這樣費盡心機給大秦rx項目拆臺,真的是為了宜坪百姓嗎?」

「你……你胡說!」許陽的臉騰地一下就漲成了豬肝色,再沒有什麼比心裡的陰謀被人當眾揭穿更讓人窘迫的了。他想裝出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但話到嘴邊,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你這完全是誣衊!你是……你可恥!」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注意到人們看向他的目光變得冷峻起來。一個因為幹了醜事而與大秦集團結下冤仇的科技局副局長,再加上兩個一聽說大秦集團來了就準備開溜的外國人,這些元素結合到一起,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古謝夫先生,你看這事怎麼辦?」許陽轉過頭,壓低聲音向古謝夫問道。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寄希望於古謝夫能夠接受挑戰了。

古謝夫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許先生,我不認為我們有義務接受這樣的挑戰,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大秦集團想說什麼,就由他們說好了,我們相信我們是正確的。」

「那也只能這樣了。」許陽無奈地聳聳肩,他心裡明白,古謝夫是認輸了,他壓根就不敢和大秦集團對質,所以只能一走了之。他們走掉了,大秦集團說破天去,他們也可以裝作沒聽見,依然可以糊弄一些堅定的粉絲。而如果當面對質,他們必然會一敗塗地,屆時就會前功盡棄。換成許陽,在這個時候的最優選擇也是撂幾句狂言,然後再落荒而逃。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後面響起了一個聲音:

「對不起,古謝夫先生,埃金先生,你們不能離開宜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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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許陽誤我

郭曙清既然敢放出要永遠關閉rx項目的話,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氣的。他的底氣來自於外界的輿論,他相信這就是宜坪市的民意。在郭曙清看來,秦海也許能夠在中央高層找到一些助力,但如果宜坪的百姓堅決反對,那麼即便是中央也要重新考慮這個項目的可行性。

秦海的反應,自然也在郭曙清的預料之中。聽完秦海的交涉,郭曙清用平靜的口吻說道:

「秦總,你說得很對,我們政府做事情,的確是要講究依法行政。不過,據我瞭解,大秦集團是一家非常講究社會責任的企業,是追求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高度統一的。有關宜坪rx項目的可行性問題,我們雙方應當先進行深入的探討,達成一些共識,而不是簡單地照著法律條文來解決問題,你說是不是這樣?」

秦海倒也不急,他冷冷地笑著,問道:「郭書記希望跟我們達成什麼樣的共識呢?」

郭曙清道:「這個共識,就是尊重宜坪200萬居民的願望,消除他們對於身邊存在一個rx項目的擔憂。」

秦海道:「這就奇怪了,我們的rx項目並不是今天才開始建設的,早在幾年前,我們的項目就已經動工,而且經過了宜坪市環保、消防、規劃、土地等各部門的審核,並沒有任何違規,郭書記說的擔憂,是從何而來呢?」

郭曙清微笑著說道:「秦總,這個問題就叫作時過境遷。的確,宜坪rx項目在審核的時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一點發改委的同志也已經向市委和市政府做過說明。但當時沒有問題,不代表現在也沒有問題。

在當年,我們政府以及居民對環保的意識都比較弱。存在著唯gdp論的思想。而近年來,大家的環保意識都開始增強了,認識到不能為了gdp而犧牲環境和安全,所以才發生了前些天那樣的抗議事件。這個事件充分證明,宜坪的居民是不歡迎這個項目的。我們作為宜坪的官員。當然要尊重居民的選擇。」

秦海道:「郭書記,這恐怕不是宜坪居民的選擇,而是宜坪某些領導幹部的選擇吧?據我們瞭解,少數人之所以集會反對宜坪rx項目,主要是因為聽信了一些謠傳,對rx項目的安全性產生了懷疑。作為一級政府部門,宜坪市委、市政府不去大力地闢謠。反而借這些謠言為自己造勢。拿rx項目開刀,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劉部長,您是宜坪的宣傳部長,我想問問您,在這些天裡,宜坪的各種媒體有沒有對這些謠言進行過針對性的澄清?」

「謠言?」劉正芳看看郭曙清,又看看秦海,問道:「秦總。你說什麼是謠言?」

「關於rx項目的危險性,難道不是謠言?」秦海裝出詫異的樣子。看著劉正芳問道。

「這怎麼會是謠言呢?這是人家藍色天空組織的專家說的。」劉正芳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秦海笑了,他轉頭對郭曙清問道:「郭書記,劉部長這個邏輯,你贊成嗎?」

從郭曙清心裡來說,其實是贊成劉正芳這個論斷的,藍色天空這樣知名的國際組織,派出的專家當然是很牛的,他們說的話,怎麼會是謠言呢?但郭曙清畢竟是在政研室幹過的人,政治敏感性是極強的。不管怎麼說,藍色天空組織畢竟只是一個非政府組織,而且還是西方來的非政府組織,一級黨委的宣傳部門以這樣一個組織的論調作為真理,這種話他是絕對不敢說的。也就是劉正芳這種腦子裡缺根弦的人,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劉部長的話,的確不夠嚴謹。」郭曙清答道,「不過,藍色天空組織在國際上是非常有名氣的,他們派出的專家應當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吧?我想秦總對藍色天空組織應當也是有所耳聞的,他們是搞公益活動的,並沒有什麼利益訴求,怎麼可能故意造謠呢?」

秦海笑道:「原來郭書記也是這樣的觀點,這也就難怪宜坪市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政府決議了。」

「秦總這話是什麼意思?」郭曙清的臉色沉了下來,秦海這話,的確是夠傷人的。

秦海也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說,郭書記作為一市之主,也應當多關心一些時事吧?藍色天空組織的確是一家知名的國際組織,但它的各種行為也一直都是遭到世界各國有識之士質疑的,甚至連它曾經的僱員都對它進行過嚴厲的批評。

就在上個月,曾經擔任過藍色天空組織副秘書長的霍特先生在媒體上發表了一封公開信,聲稱藍色天空組織並不像它自己標榜的那樣正義,它不過是披著公益外衣、替各種利益團體實現不可告人目的的工具罷了。這件事在國際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學者和企業界知名人士紛紛撰文表示贊同,並對其他一些知名的公益組織也都進行了批評。

可笑的是,你們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居然把藍色天空組織奉若神明,對他們毫無戒心,把他們的荒唐言論當成寶貝。用一句老話來說,就是被人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呢。」

一席話,說得在場的官員們都愣住了。秦海說得有板有眼,甚至連人名都指出來了,聽起來真不像是捏造出來的。以秦海的地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撒一個彌天大謊,顯然也是不太可能的。如果秦海的話是真的,那麼就意味著藍色天空組織並不是像傳說中說的那樣純潔,至少可以說是存在著爭議的。自己僅僅聽了藍色天空組織的一個講座就認定rx項目有重大問題,這是不是顯得太過輕率了呢?

在秦海捅破這層窗戶紙之前,所有的人都沒有對藍色天空組織的信用產生懷疑,但一經說破,大家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能夠當到市領導這一層次的人,智商都不會太低,尤其是政治鬥爭的經驗是比較豐富的。俗話說,無利不起早,這位古謝夫先生和這位埃金先生如此上躥下跳地反對大秦rx項目,難道真的沒什麼隱情嗎?

「秦總,你說我們被人賣了,他們賣我們幹什麼?」劉正芳直愣愣地問道,這老太太是搞藝術出身的,性格有些率真,或者乾脆點說就是有點「二」,聽到秦海說藍色天空組織有問題,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問問到底有什麼問題。

「這種說法,也是秦總的一家之言吧。」

沒等秦海回答,郭曙清搶先岔開了話頭。如果真的讓秦海給大家解釋一下藍色天空組織的陰謀是什麼,再如果這種解釋是合理的,那宜坪市委以及郭曙清自己的面子就輸得太慘了。郭曙清雖然對秦海的話有了幾分相信,但嘴裡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是啊,這種事,也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嘛。」副書記雷光程也悟出了郭曙清的想法,趕緊附和道,「秦總是希望rx項目能夠繼續建設下去的,因此對藍色天空組織會有一些看法,這一點我們完全能夠理解。但要說藍色天空組織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恐怕只是一種猜測而已。」

「即便是猜測,我們也應當進行積極的求證吧?」秦海道,「關於rx是不是劇毒化工產品,以及rx裝置的安全性如何,都是有科學依據的,你們難道就沒有去查一下這些依據嗎?」

郭曙清不吭聲了,他回想起許陽向他介紹rx項目危險性的時候,的確說過這些觀點是存在爭議的,但他分明能夠感覺到,許陽的態度是傾向於支持藍色天空組織的。在當時,郭曙清自己也希望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因此對許陽的態度並沒有任何懷疑,只是將他的吞吞吐吐解釋為科技人員天然的謹慎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許陽似乎是有意在誘導大家接受藍色天空組織的觀點,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了推敲的,其背後的確有著不尋常的秘密。

許陽誤我!

這是郭曙清此刻心裡升騰起來的最強烈的感覺。

他敢於公開宣稱要關閉大秦rx項目,就是因為相信rx項目具有危險性,他這樣做,能夠佔盡了正義,即使秦海搬出幾尊大神來,他也不用害怕。可是,如果這種危險性真的是子虛烏有的,那麼秦海就完全可以以行政決定不合法為名,把事情鬧大,讓上頭的人出面。屆時,他郭曙清就不得不承擔輕信與武斷的責任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郭曙清顯然不能後退了,後退就意味著滿盤皆輸。他強作鎮定,對秦海說道:「有關rx項目的風險問題,我們並不是完全聽從於藍色天空組織的觀點,而是由科技局方面做出了評估。而且,宜坪市懂化工的人並不少,他們對於這個問題都沒有提出質疑,這顯然說明,群眾對rx項目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不解決這些擔憂,我們就不能允許rx項目重啟。」

秦海從郭曙清的話裡聽出了他的妥協,從過去說過的永遠關閉,到現在說不解決擔憂就不能重啟,其實已經是退了一大步。他笑了笑,說道:「要解決這些擔憂也很簡單,請宜坪市再組織一次宣講,請藍色天空組織的人員上臺,把宜坪市最關注rx項目的意見領袖也都請來,我們當面對質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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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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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某些不負責任的領導

張延秋鬥不過秦海,落荒而逃。..回到市政府,他片刻也不敢耽擱,直接來到了王紅亮的辦公室,把秦海到達宜坪的事情向王紅亮說了一遍,然後說道:「王市長,秦海是國內知名的大企業家,幾屆中央領導都曾接見過他,市裡也一直是把他當成貴賓的。我怕把事情鬧僵了會讓市裡被動,所以沒有和他過多爭執,您看我這樣處理合適嗎?」

王紅亮明白張延秋的意思,他點點頭道:「延秋,你這樣處理是對的,以秦總的地位,咱們的確不宜和他發生直接的衝突。」

「他一直強調依法行政,說咱們市政府辦公會議的決議沒有法律效力,這是不是也太狂妄了?」張延秋又道。

王紅亮苦笑了一下,說道:「他可不是狂妄,而是抓住了我們的把柄。秦總這個人,我接觸過幾回,覺得他還是很講道理的,也沒有什麼架子。不過,這一回真的是我們做得過火了,他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張延秋道:「可是咱們政府本身也有執法權啊,像環保啊、工商啊,還有文化執法大隊啊,都是可以執法的。」

王紅亮道:「問題就出在這了,如果我們能夠找出大秦RX項目環保不達標的地方,或者能夠找出其他什麼不符合規定的地方,自然可以對他們執法。可現在,咱們根本就是空穴來風,說到底,這就是市委那邊的意見,逼著咱們做出決議。這樣的決議,哪有什麼法律依據可言?」

在關閉RX項目方面,王紅亮和郭曙清的觀點是不同的。郭曙清是堅決倡議關閉這個項目的,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把宜坪市所有的工業項目都關閉掉。而王紅亮則完全相反,他不贊成關閉RX項目,而且希望宜坪能夠多幾家這種投資上百億的大項目,因為唯有如此。才能使宜坪的GP躍上一個新臺階。

關閉RX項目,是郭曙清在市民面前的承諾。王紅亮雖然惱火於郭曙清的這種輕率表態,但面對著「維穩」的大局,他也不好唱反調,只能回來組織政府辦公會議來落實郭曙清的承諾,這才有了要求RX項目停工的通知。

其實,早在王紅亮交代張延秋發出通知的那時候起。他就預感到秦海會親自出馬,而且會把這件事情裡的水攪渾。現在看來。他的預感是完全正確的。

「那現在怎麼辦?」張延秋自認想不透這其中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琢磨了,只是向王紅亮詢問對策。

「你安排一下,請秦總明天到市政府來……」王紅亮吩咐道,說到一半,他突然搖了搖頭,說道:「不對,我和他沒什麼可談的,還是不用請他過來了。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敘敘舊。」

秦海前幾次來宜坪的時候,曾給王紅亮留下過自己的手機號。王紅亮不需要記縣裡那些小老闆的電話號碼,但對於秦海的電話號碼,卻是必須記住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到通訊錄裡秦海的號碼,然後便撥了出去。

「喂。是秦總嗎?你是什麼時候到宜坪來的,怎麼事先也不通知一聲,我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啊……什麼,不用?哈哈,秦總就是客氣,其實到老哥這裡來。你完全不同客氣的嘛……哦,哦,你是說RX項目啊,的確是有一些新情況,不過,政府這邊還是支持RX項目繼續建下去的,我和馬市長的意見都是如此。現在主要是郭書記對這個項目還有一些疑慮……對對對。我覺得秦總還是多和郭書記溝通一下為好,他是省裡政研室下來的,理論水平非常高,和秦總你應當是有共同語言的……」

王紅亮客客氣氣地給秦海打了一通電話,合上手機之後,他的臉上浮出了笑容,自言自語地說道:「惡人還須惡人磨……」

郭曙清顯然沒有王紅亮這樣的覺悟,在接到秦海要求會見的電話之後,他馬上就答應了。其實秦海的這個要求對郭曙清來說,也是預料之中的,面對著一個大工程被迫下馬的命運,秦海如果不與市裡交涉,那才奇怪呢。

雙方的見面安排在市委會議室,到了說好的時間,秦海沒有帶任何隨從,隻身一人走進了市委大院,郭曙清倒是挺注重禮節,親自帶著幾名下屬在樓下迎接,然後陪同秦海來到了會議室。

「秦總真是年輕啊,我過去雖然沒有接觸過秦總,不過有關秦總的事蹟,我可是經常看到,省裡陳書記到政研室去視察的時候,還特別交代過我們要研究總結秦總的成功經驗,鼓勵本省的企業家走科技創新的道路。」郭曙清一張嘴,先恭維了秦海一句,又輕飄飄地點出了自己的出身,暗示自己是與省裡的書記能夠搭上話的。

「郭書記的大名,對我來說也是如雷貫耳啊。一直聽說郭書記在省政研室的時候是有名的一支筆,現在主政宜坪,也是觀念不斷創新,給宜坪帶來很多新氣象。」秦海笑呵呵地說著,其實也都是沒油沒鹽的口水話而已。

雙方寒暄了足有十分鐘,秦海才意猶未已地收住了話頭,問道:「郭書記,我這回冒昧上門拜訪,是因為這次到宜坪之後,聽到一些傳言,想請郭書記證實一下。」

「哦,有什麼傳言,難道與我有關係嗎?」郭曙清當然知道秦海想說什麼,但在秦海開口之前,他還是要裝一裝糊塗的。

秦海道:「我聽說,前一段時間宜坪的市民因為擔心大秦RX項目的安全性,到市委和市政府來請願,市裡有某些不負責任的領導對他們做了個承諾,表示要永遠關閉RX項目,這件事郭書記知情嗎?」

什麼「某些不負責任的領導」,這分明就是我郭曙清好不好!

聽到秦海的話,郭曙清罵人的心都有了。秦海明明知道作出承諾的是郭曙清,卻要裝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還說是「不負責任的領導」所為,這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了。可人家沒有直接點郭曙清的名,他也不便發作,只能點點頭道:「這件事,我倒也聽說了,當時的情況下,如果不這樣說,恐怕就會釀成大規模的了,市裡的領導這樣做,也是出於維護穩定的需要。」

「這麼說,這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秦海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問道。

郭曙清遲疑了一下,說道:「嗯……這不只是權宜之計,而是宜坪市的一項決策了。畢竟這個承諾也是市裡作出的,我們不能朝令夕改嘛。」

「那宜坪市過去批準了我們建設RX項目,現在突然宣佈要永久關閉,這算不算朝令夕改呢?」秦海看著郭曙清,繼續追問道。

郭曙清只能是見招拆招,他說道:「一個是,一個是工程項目,兩件事的性質不同,也不能簡單地類比。秦總應當是知道的,我們地方政府的維穩任務很重,如果發生大規模的,我們是要負領導責任的。」

「所以你們就可以隨隨便便地宣佈關閉我們的RX項目?」秦海冷笑著,步步進逼。

「這不能算是隨隨便便吧。」郭曙清也不是沒有準備的人,他說道:「這件事,市政府辦公會議已經討論過了,市委會也批準了,怎麼能算是隨隨便便呢?」

秦海道:「請問郭記,市政府辦公會議的決議,有法律依據嗎?」

郭曙清道:「這至少也算是地方政策吧。」

秦海道:「地方政策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郭記應當明白這一點吧?」

郭曙清豈能不明白這點,他只是沒想到有人會拿著法律來和他較真而已。他說道:「法律程序上的事情,我們隨便可以補上。不過,市裡通過這樣的決策,也是有考慮的,主要就是為了消除,穩定高於一切,這一點還請秦總理解。」

秦海笑道:「郭記這話,我就聽不懂了,穩定高於一切,能夠這樣理解?」

「你說怎麼理解?」陪同會面的宣傳部長劉正芳聽不下去了,插話道:「因為你們的RX項目,引發了,如果市委不宣佈關閉RX項目,怎麼能夠平息群眾的疑慮?為了穩定,我們可以作出任何讓步,你們企業在經濟上受一點點損失,又有什麼呢?」

秦海看著劉正芳,問道:「劉部長,你剛才說為了穩定,可以作出任何讓步。您是搞宣傳工作的,我問你,如果群眾要求佔領電視臺,播放他們認為合適的內容,劉部長也會同意嗎?」

「這怎麼可能!」劉正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得拚命解釋,「一個工程項目怎麼能和電視臺比,電視臺是具有喉舌作用的,哪能隨便交出去。」

秦海淡淡地說道:「看來穩定也不是能夠壓倒一切的,至少劉部長還知道喉舌是不能交出去的,哪怕為了穩定也不能這樣做。中央要求地方政府維穩,這個政策並沒有錯,但維穩也是有原則的,這個原則就是法律。任何人都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你郭書記、劉部長不能這樣做,那些搞民粹的遊行者也不能這樣做。

所以,市委某些領導擅自作出永久關閉RX項目的決定,是嚴重違反紀律的。至於市政府通過的決議,更是嚴重的違法行政行為。作為RX項目的業主,我向宜坪市提出嚴正的交涉。」

說到最後這句的時候,他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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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一章 是不是軟杮子

「什麼意思?」

張延秋有些不解,還以為是段俊全拿錯了東西。他湊上前去看了一眼秦海手上拿的那張通知,然後點了點頭,道:「是的,這就是市政府下達的停工通知,怎麼,秦總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秦海微微地笑了,他把通知塞到張延秋的手裡,說道:「不是我覺得有沒有問題,張主任自己看看,這樣一紙通知難道沒有問題嗎?我們這個項目投資上百億,動工之前進行過各方面的評估,而且得到了國家發改委的批準,你們現在僅僅憑著這樣一張狗屁不通的通知,就讓我們停工,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聽到秦海說市政府的通知狗屁不通,張延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當然還不敢和秦海翻臉,只是語氣中帶上了一些寒意,他說道:「秦總這話,我不能接受,宜坪市政府下達的通知,怎麼能說是狗屁不通呢?」

秦海的臉也沉了下來,說道:「你自己讀一讀這份通知,看看是不是狗屁不通。我也就是覺得和你們王市長、馬市長關係不錯,所以才說是狗屁不通,如果沒有這一層關係,我可以直接說你們是瀆職枉法,缺乏最起碼的執政常識。」

這份通知就是張延秋起草的,他對於其中的內容再熟悉不過。但聽到秦海說得這樣嚴重,張延秋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把通知又通讀了一遍。

通知是這樣寫的:

「鑑於大秦(宜坪)rx項目存在安全隱患,經市政府第124次辦公會議研究決定,並經市委批準,取消該項目建設。各施工單位自接到本通知起24小時內,應停止施工……」

「秦總,這份通知寫得很明白啊,取消rx項目建設的決定是由市政府辦公會議做出的,也已經得到了市委批準,您認為哪個地方不對嗎?」張延秋問道。

秦海道:「張主任,依法行政這四個字。你是如何理解的?」

「依法行政?」張延秋有些愣了。依法行政這個提法,其實早就有了,當年很著名的一部電影《秋菊打官司》,其實就是講依法行政的事情,使「民告官」這個概念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使人們意識到政府做事也是要律的。不過,一直到新世紀初。依法行政更多的還只是停留在政府官員的口頭上,充其量是對一些最底層的公務員有約束力。到了市政府這個層面,誰還在乎這個?

說個簡單的例子,一個公園平時開東西兩個門,但某一天百姓突然發現東門不開了,門上貼著一個告示,說「接上級通知,自即日起東門封閉」,試問,有誰會去質疑這個「上級通知」是不是合法?

這一次宜坪市關閉大秦rx項目。也是如此。郭曙清作為書記,本身就對這個項目存有疑慮,藉著市民請願的機會,他當著眾人的面宣佈永遠關閉rx項目,當時贏得了不少好評分。可是仔細琢磨一下,他有什麼資格作出這樣的承諾,rx項目並不是他的私產。關與不關,根本就不是他能夠說了算的。

從郭曙清到王紅亮,再到具體辦事的張延秋,腦子裡都沒有依法行政的這根弦。在張延秋看來,市政府辦公會討論過了,市委也批準。這就是金科玉律,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向rx項目發停工通知而已。他哪會想到這其中還需要有一些法律程序呢?

秦海對於地方政府的這種作派,當然是非常瞭解的。如果對方沒有侵害到大秦集團的利益,他自然也不會去挑這個毛病。但這一次的情況完全不同,人家已經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自己再不抗爭,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張主任。你們在通知上說,大秦rx項目存在安全隱患,那好,是什麼隱患,有什麼證據,請你們舉出來。什麼樣的隱患需要停工,請你們出示法律依據。你們什麼依據都沒有,直接開了一個辦公會議就勒令我們停工,這是置國家的法律於何處?」秦海冷森森地問道。

「市政府辦公會議的決議……也是有法律效力的……?」張延秋脫口而出,但說到最後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地加上了一個「」字,因為他真的弄不清楚這其中的奧妙。

秦海笑了,他抬起頭對著張延秋以及他帶來的一干人等說道:「看來張主任是需要補補法律課了,在場的恐怕還有公安的同志,你們應當是更懂法律的,大家說說,市政府辦公會議的決議,能夠作為法律依據嗎?」

警察們面面相覷,其中有幾位帶隊的幹部,多少是有些法律底子的,知道秦海所言不虛。市政府的決議僅僅是一種行政決定,與法律完全是兩碼事。拿著一個決議就讓人家的工地停工,這種事情如果能夠得到對方的配合,當然也無所謂,但如果對方不配合,自己這邊還真沒有強制別人停工的權力。

張延秋從眾人的沉默中領悟到秦海或許是對的,不過,作為一名領導的身邊人,他有著捍衛領導決心的本能。他放低了調子,對秦海小聲說道:「秦總,這件事情,可能程序上有點瑕疵,不過市委和市政府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你要知道,現在地方執政強調的是穩定壓倒一切,大秦rx項目已經成為宜坪市不穩定的因素之一,市裡這樣做,也是出於壯士斷腕的考慮。」

秦海道:「麻煩張主任回去轉告王市長、馬市長,他們想斷腕,我很佩服。不過,他們只有權力斷自己的腕,而不是斷我們大秦集團的腕。拿我們的利益做人情,我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張延秋也沒辦法了。他這次帶著市公安的刑警隊和防暴大隊來,原本是打算對工地採取一些強制手段,迫使工地停工的。但秦海的出現,讓他無法執行這個計劃了。秦海對王紅亮、馬牧原都可以如此不客氣,他一個小小的市府辦主任,哪敢造次。這本來就是神仙打架的事情,他這種根本沒有神格的小鬼,哪有資格去湊這份熱鬧。

想明白了這點,張延秋拚命地在臉上拼出一些笑容,對秦海說道:「秦總,我這就回去向王市長和馬市長匯報,具體該如何處理這件事,還得請他們做決策。我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其實就是幫領導跑腿打雜的,說難聽一點,就是一個宮裡的太監,剛才的事情,您不必放在心上。」

「呃……張主任客氣了,您……還是很有前途的。」

秦海哭笑不得,只能不倫不類地安慰著張延秋。他不是沒見過低調的人,但這種直接把自己比喻為太監的,他還是第一回碰見。嗯,想想,好像也不盡然,有些人在日常也會說諸如「皇上不急太監急」之類的自嘲話,其實也是把自己比成太監了。這種事情不能深入去琢磨,就泛泛地理解一下表面意思就可以了。

張延秋帶著警察們離開了,段俊全把秦海等人領進工地,來到工程指揮部的辦公室。秦海向段俊全介紹了一下隨同他一道前來的肖偉浩以及國家電視臺的記者們,段俊全趕緊與眾人握手,不停地道著辛苦。剛才秦海與張延秋對壘的時候,肖偉浩等人都站在一旁觀看,沒有一個上前幫腔的,不過,國家電視臺的錄像師李鋒並沒有閒著,把他們雙方的對話過程都原原本本地錄下來了。

「真想不到,這些地方上的幹部竟然這樣粗暴行政,一個政府辦公會議就能夠決定一個大項目的生死,實在是太霸道了。」女記者姜百怡憤憤不平地說道,她是個年輕記者,正是正義感爆棚的時候,今天的所見所聞已經超出她的想像了。

「這種事太平常了。」李鋒道,他比姜百怡的資歷深,見多識廣,對這種事情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他勸姜百怡道:「小姜,你多在地方上跑幾年就知道了。」

「可是,秦總他們一個項目投資上百億,他們說停就停了,這個損失誰來承擔?」姜百怡質問道。

李鋒聳聳肩膀,道:「當然是秦總自己承擔了,還能是誰?」

肖偉浩嘻嘻笑道:「如果碰上個軟杮子,這個損失當然就是由業主方面來承擔了。不過,依我看,秦總可不是個軟杮子,郭曙清這回恐怕有苦頭要吃了。」

秦海笑道:「肖局就別編排我了,我一向是以德服人的,不過,這位郭大官人,恐怕我是要見一見的,這麼大的項目,他說停就停,這麼有魄力的人,我還真是第一回聽說呢。」

「秦總,您和郭書記會面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進行現場採訪啊,我想一定是精彩紛呈?」姜百怡心癢癢地請求道。

「這可不成。」秦海擺了擺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讓記者在場。不過,姜記者也不用洩氣,宜坪的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後面還有更精彩的事情,到時候你就等著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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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開什麼玩笑

「立即叫停,而且永不重啟,開什麼玩笑?」

在大秦集團總部,聽完匯報的秦海帶著幾分不屑的口吻說道。

「這件事,背後有黑手啊。」宋洪軒臉色嚴峻地評論道。

「當然有黑手。」秦海道,「前幾天我就看到了報導,說藍色天空組織去了宜坪,召開了環保宣講會。藍色天空是什麼貨色,我們還不清楚嗎?這幫無利不起早的傢伙,肯定是被人雇來給我們使絆子的。」

「我估計是沃倫集團吧,沒準還有新冢化工,現在國內rx市場上份額最大的就是他們兩家,咱們的項目如果投產了,損失最大的也是他們。」宋洪軒分析道,這個行業規模不小,但廠商的數量並不多,要猜出對手是誰還是很容易的。

秦海點點頭:「沒錯,我也猜想是他們,不過,這也就是他們的垂死掙扎罷了。想靠這種伎倆來打垮我們,也說明他們已經黔驢技窮了。」

「關鍵是,宜坪市政府的做法有些讓人猜不透,他們為什麼會和藍色天空攪到一起去了。」宋洪軒道。

秦海道:「從報告上看,叫停rx項目這句話,是郭曙清說的,王紅亮並沒有說。王紅亮這個人我接觸過,基層工作經驗很豐富,對咱們的rx項目也很熱心,就算他為了安撫市民,採取一些息事寧人的手段,至少也不會作出永不重啟這樣的承諾。郭曙清這個人我不太瞭解,聽說是從省裡下來的幹部。」

秦海在集團裡是個甩手掌櫃,大量的日常事務都是宋洪軒、田如芝等人在做。秦海這個董事長的職責,就是確定集團的發展方向,做一些重要決策,剩下的時間就是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建立起有助於集絡。在rx項目落地宜坪之前,秦海曾經多次拜訪過王紅亮、馬牧原等人,對他們的做事風格都有所瞭解,這次宜坪出了事情。他一下子就判斷出問題的癥結不在王紅亮他們身上。

至於郭曙清,由於到宜坪任職的時間並不長,所以秦海與他沒有打過交道,只是知道這個名字而已。

「郭曙清是從省裡的政研室下來的。有博士學位,理論水平很高。他到宜坪市之後,提出了一系列產業轉型升級的政策,並且在一些非正式的場合提出過『去工業化』的觀點。」

在一旁的許曉琪介紹道。她是集團的情報總監,集團在宜坪的項目出了問題。她當然在第一時間把有關的信息都瞭解清楚,以便為秦海、宋洪軒他們的決策提供支撐。

「『去工業化』?」田如芝冷笑道,「他也不怕風大搧了舌頭。」

秦海道:「現在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啊,有些專家學者也是成天呼籲要去工業化,像郭曙清這樣的官員有這種思想並不奇怪。」

「這就是典型的未富先奢,什麼都想和發達國家比,人家不搞工業,咱們也不搞,這怎麼可能呢?」宋洪軒道。

田如芝道:「其實即便是發達國家,現在也在反思去工業化的道路是否正確。我聽說美國有一些企業界人士在遊說政府要重視製造業,這種說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

秦海道:「這個郭曙清願意怎麼想,是他的事情。不過,rx項目建與不建,卻不是他能夠說了算的。一級地方政府,在這樣的事情上出爾反爾,沒有任何理由就叫停我們的項目,還有沒有道理可講了?」

宋洪軒道:「這件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目前國內對rx的需求不斷增長,我們的項目每耽誤一天。都意味著上千萬元的損失。我覺得你最好親自去一趟宜坪,和郭曙清、王紅亮他們談一談,看看問題出在哪裡,爭取能夠通過協商的方法解決問題。」

秦海道:「我肯定要親自去一趟。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先去一趟京城,向有關領導打個招呼。我們要做兩手準備,萬一談判不成,恐怕就需要動用一些其他的手段了。」

「好的。」宋洪軒明白秦海的意思,他說道:「這樣吧。我安排小傅先過去,給你打個前站,瞭解一下宜坪當地的情況,你到京城拜會一下有關領導之後,再趕往宜坪去見郭曙清。」

「如果這段時間裡宜坪市要求我們停工呢?」田如芝問道。

「堅決不能停!」秦海斬釘截鐵地說道,「交代段俊全,不管市裡施加多大的壓力,工程都不能停下來。」

段俊全是宜坪rx項目的現場負責人,有關宜坪市的情況,就是由他匯報過來的。在報告中,段俊全特別說明宜坪市政府已經向工程指揮部下發了停工通知,但他還在努力地維持著工程建設,因此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明白。」宋洪軒答應著,便著手安排各項事情去了。

宜坪的事情,秦海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藍色天空組織的宣傳,根本就是危言聳聽的謠言而已,經不起什麼推敲。在沒有任何法律依據的情況下,宜坪市要想強行叫停大秦的rx項目是辦不到的,如果郭曙清執意要這樣做,秦海不介意把官司一直打到最高層那裡去,他相信自己肯定是能夠取得勝利的。

秦海想得更多的,是要避免類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這涉及到國家對於材料產業的態度,也涉及到有關輿論宣傳的引導,還有對類似於藍色天空這樣的國際組織的制約。所有這些事情,都需要從高層來協調。

在京城忙忙碌碌地跑了兩天之後,秦海乘飛機趕奔宜坪,與他同機前往的還有安全部門的肖偉浩和國家電視臺派出的幾名記者。國家電視臺已經得到了上級部門的指示,要把宜坪的這個事件當成一個典型案例來進行報導。在以往,像宜坪發生過的那類,媒體都是傾向於低調處理的,但這一回的情況完全不同,如實報導出來反而有助於廣大受眾明辨是非。

一行人在宜坪機場下了飛機,乘坐項目指揮部派出的大轎車前往施工現場。還沒等靠近,秦海等人就看到工程現場的大門外圍了一大群人,其中還有十幾個戴著大沿帽的警察。在人群之外,另外還有兩隊頭戴鋼盔、身穿防暴衣的警察在待命,他們的眼睛都看著工地大門的方向,似乎隨時準備上前採取什麼行動。

「出什麼事情了?」

秦海讓大轎車在人群外停下,他拉開車門,一個箭步跳了出去,然後走到人群前面,平靜地問道。

「秦總,你來了!」

正帶著一群工人與警察對峙的正是段俊全,看到秦海出現,段俊全鬆了一口氣,他迎上前來,向秦海打了個招呼,然後用手指著那群人,說道:

「這些人是市政府派來的,他們想闖進工地,我們不同意,現在正在爭執。」

「闖進工地?」秦海當然明白對方是何用意,但他卻裝出一副詫異的樣子,轉頭看著領頭的一名官員,問道:「你們是宜坪市的?為什麼要闖進我們的工地?」

「您是秦總吧?」宜坪的那名官員認出了秦海,他趕緊收起剛才對段俊全擺出的兇相,陪著笑臉說道:「您肯定不認識我,不過我在市政府的招待宴會上見過您,還給您敬過酒呢。我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張延秋,這次是受王市長和馬市長的委派來處理rx項目的事情的。」

「哦,是張主任,我有點印象。」秦海輕輕拍了拍腦袋,說道。他來過好幾回宜坪,這位張延秋負責接待工作,他們的確打過交道。不過,秦海每次來主要都是與王紅亮、馬牧原等市領導會談,像張延秋這種縣裡的中層,他也就是見了面點點頭而已,談不上有多熟悉。

「張主任來處理什麼事情,怎麼還帶著這麼多警察呢?」秦海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個……可能有點誤會。」張延秋的臉變得尷尬起來。他帶著兩隊防暴警察來,自然是打算強行闖進工地,迫使工地停工的。在此之前,他曾經與段俊全會談了幾次,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郭曙清非常不滿,這才下令讓張延秋帶著警察前來交涉,並稱如果工地仍然不配合,就要採取強制措施。

這樣的安排,針對段俊全也就罷了,秦海在場的時候,張延秋怎麼敢這樣做?秦海的名氣有多響、地位有多高,張延秋都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讓警察把秦海給抓了,那可就是捅出天大的漏子了,估計不出半個小時,全世界的媒體都會報導,這不是張延秋能夠扛得住的。所以,秦海這樣一問,張延秋倒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們要求我們停工,還說如果再不停工,就要對我們採取措施。」段俊全替張延秋把話說出來,反正秦海此行就是來解決問題的,早點把問題捅出來,倒省得繞彎子了。

秦海看著張延秋,冷冷地問道:「張主任,段經理說的情況,是真的嗎?」

「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張延秋也沒法抵賴了,只得點頭承認。

秦海把手一伸,道:「你們要求我們停工,有文件嗎?」

「有,我們已經發到段經理手裡了。」張延秋說道。

段俊全從兜裡掏出一張通知,遞到秦海的手上。秦海展開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來,帶著幾分嘲諷的口吻對張延秋問道:

「張主任,這就是你們的停工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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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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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永不重啟

中國人對於環保話題的關注,是隨著生活水平提高而逐漸增強的。在缺吃少穿的年代裡,污染、輻射之類的問題根本就得不到什麼重視,廠礦裡諸如電焊、探作等對操作人員身體有所損害的工種往往都有人搶著要去做,原因就在於這些工種能夠比其他的工種多幾塊錢的特殊工種補助。

近些年,人們的生活改善了,吃穿問題不再是一種困擾,人也就比過去更加惜命了,各種真真假假的養生理論的氾濫就是一種典型的反映。藍色天空這樣的環保公益組織,之所以能夠在歐美國家擁有大量的擁躉,就是因為這些國家早就進入了富裕的狀態,現在,他們終於能夠在中國找到新的市場了。

古謝夫和埃金兩個人都是煽情高手,他們非常知道百姓需要什麼樣的信息,於是便投其所好,大肆渲染rx項目的危險性,讓人們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如驚弓之鳥的人們就會鼓噪起來。

陳璐莎就是一位具有極高「環保」意識的白領。她有大學學歷,在宜坪的一家公司裡任行政主管,收入優厚,工作也比較清閒。在平日裡,她很喜歡看諸如讀者、知音之類的社會科學刊物,對於網上的心靈雞湯也趨之若鶩。一篇文章,只要作者那欄寫的是什麼「托馬斯」或者「麥克唐納」等洋名字,她就深信不疑。她經常跟同事們說,中國的學者大多無知或者無良,而國外的學者和記者,都是極其良知的,人家從不說瞎話。用她的話說:「人家根本就不會為錢而說話」。「人家是講誠信的社會,每個人說話都是會負責任的」。

藍色天空組織到宜坪舉辦環保宣講會,陳璐莎專門在公司裡請了假去聽。蓄著一臉絡腮鬍子的古謝夫給陳璐莎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那極具磁性的聲音、深邃的眼眸、經常神經質一般揮動著的胳膊,都讓陳璐莎感覺到一種莊嚴和神聖。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印象。哪怕古謝夫說地球是方的,陳璐莎也絕對會相信。

古謝夫告訴大家,rx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東西,在除中國之外的一切國家,都是嚴禁建設在城市周圍的,這樣的項目起碼要離城市100公里以上。陳璐莎一下子就想到了宜坪城外的那個大秦rx項目,那個項目離城區只有20多公里,照古謝夫的說法。宜坪幾十萬市民簡直就是坐在火山口上了。

在聽完演講會之後,陳璐莎連續好幾天都沒睡好覺。她有一個小康的家庭,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她害怕rx項目會威脅到她的幸福,因此憂心忡忡,可謂是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每天她帶著兩個黑眼圈到公司去上班,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件事。

「陳姐,你怎麼回事?生病了嗎?」單位裡的同事見到她這副樣子,自然要上前關心一句。

「小李。你去聽講座了嗎?你知不知道,咱們城外那個正在建的化工廠,可危險了……」陳璐莎拉著同事的手。開始布道,把古謝夫說的那套東西都兜售給了對方。

同事有些半信半疑:「不會吧,如果真的這麼危險,市裡能讓他們建嗎?」

「那些政府官員,只想著政績,他們才不會關心百姓死活呢!」陳璐莎道。

「可是,我聽說大秦集團一向是很關心環保的,那個在電視裡代言環保的歌星秦玲,就是大秦集團董事長秦海的妹妹呢。」這些年輕女孩子對經濟生活和科學不一定懂多少。但演藝圈裡的八卦,她們是瞭如指掌的。

「那都是作秀罷了!」陳璐莎斷言道。

這種事情就叫作洗腦。一旦你接受了某種論調,認為這種論調是真實的。那麼其他所有不同的聲音,在你的腦子裡都能夠被解釋為狡辯。尤其是當這種論調帶上了一些讓你感到恐懼的元素,效果就更為明顯。

所以,我們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崩潰論」能夠大行其道,某某食品有毒、高鐵有輻射、買一件日本商品相當於幫日本軍隊貢獻了一顆子彈……諸如此類的段子永遠都有市場,就是利用了人們的恐懼和仇恨心理,至於說其中能有多少道理,根本就無人關心。

「可是,這個項目已經建起來了,咱們能怎麼辦呢?」同事也被陳璐莎說服了,開始擔憂起來。

「我聽說咱們宜坪有一個公益組織準備明天去市委請願,要求停止rx項目的建設,要不咱們也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陳璐莎說道。

「好啊,同去同去!」辦公室裡的人齊聲應道。

就這樣,無數的人從各個小區、寫字樓裡湧出來,聚集在一起,喊著口號,向市委和市政府所在的府前街進發,一場聲勢浩大的示威活動就這樣開始了。

「我們要環保!」

「抵制rx!」

「立即停止傷天害理的rx項目!」

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震動著市委會議室的玻璃窗,警察在市委門前拉起了警戒線,阻攔示威群眾衝擊市委大院。在百姓們中間,有一群活躍分子在不停地做著鼓動宣傳,讓人們的情緒不斷地激化,現場的形勢非常緊張。

會議已經開不下去了,領導們都離開會議室,來到辦公樓一樓的大廳裡,隔著茶色玻璃門觀看外面的情況。王紅亮作為市長,責無旁貸地走出大樓,來到了市民們的面前。

「各位市民朋友們,我是市長王紅亮,請大家保持冷靜,理性地表達自己的訴求!」王紅亮舉著一個大喇叭,向眾人喊話。

「大家都安靜一下!」

「好了,咱們先靜一靜,聽聽市領導怎麼說。」

市民中的那些活躍分子紛紛發聲,他們的號召力居然比王紅亮還要大,聽到他們的聲音,眾人開始逐漸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王紅亮,等著他說下去。

王紅亮心中暗暗地叫苦,對於古謝夫等人的宣傳,他是不太相信的,也不願意因為聽了這樣一個講座就否定一個投資上百億的大項目。但面對著群情激昂的民眾,他又能怎麼說呢?

「我看了你們舉的橫幅,如果我沒犯錯的話,大家是來反映對rx項目的擔憂的,是這樣吧?」王紅亮問道,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慢慢來,見招拆招了。

「王市長,我們不是來反映什麼擔憂的,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立即停止rx項目的建設,保障我們生命財產的安全。」陳璐莎走到人群的前面,大聲地對王紅亮說道。

王紅亮道:「一個大型項目的建設是很慎重的事情,對於rx項目,我們當初進行過深入的論證,確定其沒有風險,這才同意它的建設。現在沒有任何依據,我們怎麼能夠憑空停止它的建設呢?」

「什麼叫沒有任何依據?」陳璐莎大聲道,「國外的rx項目都是建在城市100公里以外的,而我們這個rx項目離宜坪市才多遠,這樣明顯的違規,難道你們還看不到嗎?」

「我們國家並沒有這樣的規定。」王紅亮答道,對於100公里距離這一條,他今天已經聽了若干次,在他的心目中,這條規定顯然是真實存在的。

「那就是咱們國家的制度問題!」陳璐莎道。

「可是,只要我們找不出這樣的規定,我們就沒有理由制止這個項目,是不是?」王紅亮道,「我們政府做事,也是要律的。」

此言一出,市民們立馬就炸鍋了,眾人一齊向王紅亮發難:

「什麼律!分明就是為了政績!」

「我們寧可窮一點,也不要這種項目!」

「王紅亮下課!」

「滾!」

王紅亮狼狽不堪,他舉著話筒,拚命地喊著:「各位,各位,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可是,憤怒的百姓哪裡還願意聽他說什麼,人群中倒也有一些想聽聽王紅亮解釋的人,但這些人根本就無法阻止身邊的同伴罵街。眾人的聲音之大,讓王紅亮手上擴音器裡發出的聲音完全被淹沒掉了。

「老王也真是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說什麼規定不規定的,當領導的,就得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才行!」

在後面旁觀的郭曙清跺了一下腳,從身邊的秘書手裡拿過一個擴音器,推開樓門,走到了王紅亮的身邊。

「郭書記,你怎麼也出來了?」王紅亮有些驚詫。

「老王,這個時候,咱們得有一點決心了!」郭曙清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郭書記,你是什麼意思?」王紅亮瞪著眼睛問道。

郭曙清沒有搭理他,而是舉著話筒向示威者們走去。他的形象經常在本地的電視上出現,所以在場的很多人都認識他,知道他是能夠一言九鼎的人,於是便停下喧囂,等著聽他說話。

「各位朋友們,我是本市的書記郭曙清,大家的訴求,我剛才都已經聽到了。關注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為百姓創造一個安居樂業、和諧清新的生活環境,是本屆市委的一貫目標。鑑於大家對宜坪rx項目存在擔憂,為了消除大家生活中的隱患,我代表市委鄭重宣佈,馬上停止宜坪rx項目的建設,並且永不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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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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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風波驟起

時間不長,市裡的一干官員都來到了會議室,其中有市長王紅亮、常務副市長馬牧原、市委副書記雷光程、宣傳部長劉正芳等等,這些人許陽都認識,但和他們坐在同一個會議室裡開會,對於許陽來說還是第一次。

郭曙清沒有說太多廢話,開門見山地說明了召開會議的目的,然後讓許陽向大家介紹有關情況。許陽心中頗為緊張,臉上卻強作鎮靜,他用春秋筆法把rx項目的問題向眾人做了一個介紹,其中雖然正反兩面的意見都做了闡述,但分寸拿捏上卻給人一種rx項目的確存在嚴重隱患的暗示。

許陽說完就離場了,郭曙清看著市委辦主任把會議室的門關上,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如果不是藍色天空組織在宜坪市做了這樣的科普,我們還不知道大秦的rx項目竟然有如此大的風險。現在群眾已經議論紛紛,要求我們市裡表明態度,大家議一議吧,看看這件事應當怎麼辦。」

郭曙清的話,其實已經表現出傾向性了。他直接聲稱rx存在巨大風險,而不是說存在爭議,這兩種說法的效果明顯是不同的。在這件事情上,郭曙清和許陽有著一種微妙的默契,郭曙清是想通過這種事情來實現自己在宜坪「去工業化」的設想,而許陽則純粹出於洩憤的目的。許陽說的話還多少有些吞吞吐吐,而到了郭曙清這裡,就是圖窮匕見了。

市裡的其他官員想法與郭曙清不同,他們做了多年的基層工作,深知一個大型項目對於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對郭曙清提出的「去工業化」設想,大家一向都是陽奉陰違,表面上讚揚郭曙清思維先進。背地裡卻都在笑話他不食人間煙火。在此前,郭曙清還只是提出一個觀念,大家也都樂於與他敷衍,但這一回,郭曙清劍指大秦rx項目,大家就無法再淡定下去了。

馬牧原是最早與大秦集團洽談rx項目落地事宜的官員。這個投資上百億的大項目,一度成為馬牧原的一項重要政績。聽到郭曙清的話,馬牧原皺著眉頭,說道:「郭書記,這件事,我覺得還是需要再瞭解一下情況吧?藍色天空組織的這些宣傳,多少有些誇大其辭。rx項目在動工之前是接受過環境評估的,當時環保部門出具的鑑定結果並沒有顯示其有這麼大的風險,我們怎麼能夠僅僅聽了藍色天空組織的一面之辭。就認為這個項目有問題呢?」

「環保部門也是出於政績的考慮,有些評估恐怕也是走過場吧?這樣的事情,馬市長沒有聽說過嗎?」郭曙清淡淡地說道。

馬牧原的臉色有些尷尬,他支吾道:「這個項目真的不太一樣……」

市長王紅亮道:「這一點我倒是同意牧原的說法,也許在其他一些項目上,環保局出於人情方面的考慮,有過這樣那樣的一些瑕疵,但具體到rx項目上。我認為環保局的工作還是比較負責的。尤其是大秦集團在環保上一向都很自律,不太可能在這個項目上放鬆要求。」

「王市長。你要考慮到咱們國家的環保標準和西方是有差異的,也許按照咱們的環保標準,這個項目是合格的,但相對西方的標準,這個項目就不合格了。咱們不能忘了博帕爾市農藥廠的教訓,那個項目在美國是不合法的。但在印度卻是合法的。」劉正芳反駁道。

博帕爾市農藥廠洩漏事件,是80年代中期國際上最著名的環保事故,在座的這些人年齡最輕的也有40歲,對於這個事件都是有深刻印象的。這家農藥廠是一家美國企業,它的產品在美國是禁止生產的。所以美國企業將其遷到了監管標準更低的第三世界國家,並釀成了一齣人間慘劇。

劉正芳舉出這個例子,正是想表明第三世界國家的安全標準遠低於歐美國家,在第三世界國家屬於安全範圍的項目,到了發達國家也許就算不安全了。藍色天空組織是代表發達國家的,而中國則屬於第三世界國家,這樣一想,藍色天空組織與大秦集團之間說法不一的問題就有了解釋了。

郭曙清接過劉正芳的話頭,說道:「劉部長的話很值得我們深思,我們國家是第三世界國家,這不假。但我們不能按照第三世界國家的環保標準來要求自己,即使國家因為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不得不暫時接受一些較低的標準,對於我們來說,既然知道了國際上的先進標準,就應當自覺地使用這種先進標準來要求自己。先污染後治理的老路,我們堅決不走。中國人的命並不比外國人的賤,為什麼在國外不能接受的事情,在我們這裡就要接受呢?」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讓王紅亮、馬牧原等人想反駁都找不出理由。在經濟不發達的時候,為了發展經濟而犧牲一些環境和安全方面的利益,這是一個潛規則了,各地的官員都是這樣做的,宜坪市以往也是這樣做的。但這種事情畢竟不能放在臺面上說,否則一旦記錄在案,未來發生什麼環境事故的時候,說這種話的人就要擔責任了。所以,郭曙清把這番高調一唱出來,王紅亮等人發現自己沒法再說啥了。

「那麼,郭書記,你的意見是什麼呢?」王紅亮乾脆把球踢回給了郭曙清,讓郭曙清自己表態了。

郭曙清大手一揮,說道:「和大秦集團協商,停止rx項目的建設。」

「這不可能!」馬牧原實在忍不住了,脫口而出道。

「為什麼不可能?」郭曙清問道。

馬牧原道:「大秦的rx項目建設已經接近尾聲,上百億的投資已經投下去了,這個時候讓他們停止建設,他們怎麼可能接受?」

郭曙清道:「他們可以搬遷嘛,哪個地方願意接受,他們可以搬到哪裡去。」

馬牧原苦笑道:「郭書記,這真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夠辦到的事情,化工企業的建設投資中,30是土建投資,這是不可能搬走的,還有近40的設備投資是不可拆卸的,那些大型罐塔,還有大量的管線,根本就不可能拆開,如果要搬走,70的投入就打了水漂,這可是將近70億元的資金。」

「有這麼大的損失?」郭曙清也有些傻眼了,他原本還打算提出由財政來賠償大秦集團的損失,現在聽說這個損失可能高達70億,他哪裡還敢開口。

馬牧原道:「這還只是顯性的損失。大秦的rx項目原定是明年投產,如果現在要求他們搬遷,他們遷到其他城市重新開工建設,起碼要耽誤三年以上的時間,這些時間的價值,對於大秦集團來說,起碼也值100個億。」

「這種損失不該由宜坪來負責。」副書記雷光程插話道,「大秦集團在建設這個項目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安全問題,把項目建設在距離城區只有20多公里的地方,這本身就是違反國際規定的。我聽人說,國外的rx項目距離城區至少要保持100公里的距離,大秦集團是搞化工的,難道他們也不懂這個嗎?」

「沒錯,我也聽說了這個規定。」劉正芳附和道。

「如果是這樣,那麼責任就不在宜坪了。」郭曙清道,「是大秦集團違規在前,我們不過是糾正這個錯誤而已。他們不顧宜坪百姓的安全,在距離城市這麼近的地方建設了這樣一個高危項目,我們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說因此會帶來什麼損失,這完全就是他們自己的責任嘛。」

「rx項目要距離城區100公里,這個說法我也聽說了。」馬牧原道,「不過,好像所有這些說法的源頭,都是在藍色天空組織那裡,我們過去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規定,這個是不是要查證一下?」

「可以啊,會後讓科技局和環保局去瞭解一下吧。」郭曙清道,「現在我們先進行表決,如果大秦rx項目的確存在違規,我們是不是應當立即叫停?」

王紅亮和馬牧原互相對視了一眼,正待說些什麼,突然聽到窗戶外傳來了一陣喧囂。市委會議室是在辦公樓的7層,從玻璃窗就能夠看到市委大院的門口。眾人扭頭向下看去,只見在市委大院的大門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起了數以千計的市民,人群中拉著大字橫幅,還有人手裡舉著標語牌,正圍著大門口激動地喊著口號。

沒等郭曙清吩咐人去瞭解,秘書急匆匆地推門進來了。他走到郭曙清的身邊,俯身在郭曙清耳邊低語了幾句。郭曙清臉色驟變,他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

「同志們,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我們恐怕沒有時間再進行爭論了。門外那些群眾,就是來要求市委馬上叫停rx項目的,如果我們不能當機立斷,很有可能會釀成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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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定時炸彈

「rx具有劇毒,毒性堪比氰化鉀!」

「rx一旦發生洩漏,宜坪市會發生比印度博帕爾市慘100倍的悲劇!」

「外國的rx項目至少要離居民區100公里以上!」

「大秦rx項目就是建在宜坪百姓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藍色天空組織舉辦的三次「科普」活動在宜坪市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話題全都是圍繞著宜坪城郊正在興建的大秦rx項目。

古謝夫和埃金二人極具煽動天賦,他們在講臺上展示了一大堆慘烈的照片,並冠之以某某化工廠事故的標籤。在這其中,自然包括了如印度博帕爾市農藥廠事故這樣的真實圖片,還有一些則是牽強附會,甚至夾雜著不少國外電影中的鏡頭。不過,現場的聽眾們是不具備鑑別能力的,看到藍眼睛高鼻子的洋人,他們本能地就選擇了信任。再聽說這兩個洋人是來自於大名鼎鼎的藍色天空組織,大家就更信服了。既然人家洋人都說了rx是有毒的,那麼還能有假嗎?

當然,宜坪也不是沒有明白人,比如科技局的工程師彭志庭就是其中一個,聽完第一次「科普」,他就緊鎖著眉頭來到了許陽的辦公室,對許陽說道:「許局長,這個古謝夫和埃金是什麼來歷,他們真的是藍色天空組織的專家嗎?」

「這還能有假?」許陽道,「我專門在藍色天空組織的網站上查過,他們的照片完全無誤。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彭志庭道:「問題大得很呢,他們在演講的時候說rx具有劇毒,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嘛。我就是學化工出身的。rx的毒性並不高,在國家的危險品分類裡只屬於輕微毒性的化學品,和汽油的等級差不多,怎麼能和氰化物類比呢?」

許陽點了點頭,道:「嗯,這個情況我也有所瞭解。或許是西方的安全標準比咱們高吧。」

「這不可能。」彭志庭道,「歐盟的標準、美國的標準,我都查過,rx在這些國家也都不屬於高等級的危險品,這是化學常識了。」

「彭工,這個問題不重要,就算古謝夫他們是一家之言,宣傳環保意識這一點,還是值得提倡的吧?就算rx毒性不是特別厲害。我們也應當本著防患於未然的態度,去審視這個項目,是不是這樣?」許陽向彭志庭講著大道理。

「可是……」彭志庭有些讓許陽給繞糊塗了,是藥三分毒,化工產品要說完全安全無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有點毒性和堪比氰化鉀,這兩者的區別太大了。怎麼能夠混為一談呢?他有些納悶,據說許局長也是名校畢業的工科生。應當是有些科學素養的,怎麼說起話來全是官腔呢?

許陽心裡比誰都明白,但他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別人。他淡淡一笑,對彭志庭說道:「彭工,實不相瞞吧,請藍色天空組織來做科普活動。是市委的郭書記親自安排的,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辦?就算他們說的稍微有些危言聳聽,這也算是警鐘長鳴,有利無害的事情嘛。通過這樣的活動,能夠激發群眾關心科學的熱情。我們有什麼必要去反對呢?」

「這事怎麼會是有利無害呢?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都說要阻攔大秦rx項目的建設,如果真的鬧出點事情來,這個影響可就太大了。」彭志庭爭辯道。

許陽道:「彭工放心吧,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大秦集團這麼大的企業,這點危機公關還做不好?需要我們操心嗎?」

「呃……」彭志庭無語了。許陽說到這個程度,明顯就是拒絕干預此事了,這與許陽到科技局工作以來的表現是大不相同的。在彭志庭印象中,許陽雖然平日裡有些傲慢,但工作上還是挺積極的,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如此淡漠,實在有些反常。不過,考慮到涉及的是藍色天空這樣的著名國際組織,許陽有這種表現倒也能理解。

彭志庭悻悻然地離開了,許陽把他送出辦公室,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以許陽的知識背景,哪裡會不知道古謝夫和埃金是在胡說八道,他又焉能想像不出這種胡說八道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古謝夫和埃金一直以為許陽是因為他們許諾給他安排出國機會,才如此積極地配合他們,殊不知在他們利用許陽的同時,許陽也在利用著他們。

宜坪市的rx項目是隸屬於大秦集團的,許陽不會忘記,當初正是秦海用野蠻的方式毆打了他,而且還讓基地把他趕了出來,基本上是斷送了他的前程。他當然不會覺得自己落到這樣的結果是咎由自取,他直到今天仍然認為寧靜與秦海是不般配的,而秦海所以能夠打了人還不用負責任,反而讓他背了處分,完全就是仗勢欺人。

以秦海和許陽之間的落差,許陽要想報仇,可謂難於登天,所以對秦海的一腔怨氣,一直都積壓在許陽的心頭,鬱鬱不得解脫。誰曾想到,一個從天而降的藍色天空組織居然給了許陽一個出氣的機會,這讓許陽不禁喜出望外。宜坪的大秦rx項目已經建設到了尾聲,上百億元的建設資金已經投入,如果在這個時候有突然的變故讓這個項目流產,大秦集團將受到沉重的打擊,這足以讓許陽狠狠地出一口惡氣。

正是出於這樣的想法,許陽二話不說便答應配合古謝夫他們的工作,他幫襯著古謝夫說服了郭曙清,又打著郭曙清的旗號,幫古謝夫他們安排大規模的演講活動。事情完全沒有超出許陽的預想,古謝夫他們的煽情炒作成功地在宜坪市民中間造成了恐慌情緒,到這個時候,只要有一個人振臂一呼,不明真相的市民就會集體上街,向大秦rx項目施壓。

許陽知道,這件事不需要他去操作,古謝夫他們並不是來獻愛心的,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叫停大秦的rx項目,所以這種在背後煽風點火的事情,古謝夫他們肯定會去做,而且也絕對比他許陽做得更專業。他要做的,就是在政府這個層面上保持沉默,等待風浪驟起。

古謝夫沒有讓許陽失望,就在幾場演講結束之後不到兩天的時間,互聯網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名為「拯救宜坪」的組織,開始號召宜坪百姓到市政府請願,要求停止大秦rx項目的建設。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件事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宜坪市,尤其是在機關幹部中間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科技局、環保局、發改委等單位的電話開始響個不停,全都是方方面面的人前來詢問有關事宜的。郭曙清自然也聽說了此事,他在第一時間召見了許陽,向他瞭解具體情況。

「關於rx的毒性問題,目前也有一些爭議。」許陽不愧是工科背景,知道說話要有依據,他說道:「一般來說,代表化工企業一方的言論堅持認為rx是低毒性的,而且rx裝置不屬於高壓裝置,安全性能很高,不會發生爆炸等惡故。而注重環保問題的一方則稱rx的毒性不容忽視,rx的生產裝置並不絕對可靠,這些人士認為,即便是操作壓力只有2至3個大氣壓的民用鍋爐也有爆炸的危險,更何況操作壓力最高可達30個大氣壓的rx合成裝置,所以,說rx絕對安全的說法,是不負責任的。」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細細琢磨一下,卻可以聽出許陽的傾向性。他把兩方觀點歸結為代表不同的利益,暗示著為rx說好話的人都是被化工企業收買的,而反對rx的那些人,才是真正代表正義的。在說到rx的毒性和裝置風險時,他巧妙地把對立一方的觀點解讀為「絕對無毒」和「絕對安全」,然後再加以駁斥,乍一聽,的確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郭曙清不知道許陽與秦海之間的恩怨,只當許陽是站在科技局的立場上說話,因此也就沒有刻意地去琢磨許陽話裡的破綻。聽到許陽這樣說,他心裡也嘀咕起來,他問道:「大秦集團的rx項目,離宜坪城區有多遠?」

「不到12公里。」許陽做好了充分的功課,眼也不眨地回答道。

「我聽說,國外的rx裝置都必須離城市100公里以上?」郭曙清又問道。

「古謝夫先生在演講中是這樣說的。」許陽避實就虛地說道。

「當初是怎麼立項的!」郭曙清惱火地說道,「難道環保部門就沒有進行過審核嗎?」

許陽替環保局開脫道:「環保部門的同志估計也是從發展宜坪經濟的角度出發來考慮的吧,他們也不容易。」

「荒唐!」許陽的話成功地激起了郭曙清的憤怒。許陽說環保局是從發展經濟需要,其實就是暗示了這種審核根本不合格,這叫做「名粉實黑」,看上去是在幫環保局,其實是在落井下石。

「我們必須馬上召開常委會,討論這個問題。小許,你作為科技局的代表,準備給常委們講講這方面的問題。」郭曙清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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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去工業化

郭曙清是一個學者出身的官員,早些年一直是在省裡的政策研究部門工作,因為思維敏銳、文筆出眾而深受省領導的好評,並在剛過不惑之年的時候被委派到宜坪市擔任書記,負責全面工作。

雖然從來沒有做過基層的實際工作,但郭曙清對於基層政府的行事規則並不陌生。他知道,各市縣長期以來都把發展經濟作為政府工作的第一要務,評價一任書記或市長工作成績的好壞,就看在他們的任上引入了多少資金,建立了多少企業,創造了多少產值,這已經成為官場的慣例了。

郭曙清不想讓自己與這些同僚們混為一談,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官員,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夠在眾多的同級官僚中脫穎而出。市委書記這個職務,在很多人眼裡是高不可攀的,但對於郭曙清來說,並不覺得滿足。一個書記不過就是一個司局級幹部而已,中央各部委下屬的各個司局、省裡的各個廳,加上全國300多個地級市,林林總總的司局級幹部將近5萬人。如果他的所作所為與其他人並無二致,他如何在這5萬人中間顯示出自己的存在呢?

在經歷了20多年的高速發展之後,中國已經初步擺脫了貧困,解決了百姓的溫飽問題。在吃飽飯的問題不再成為困難之後,對於發展路徑的討論便日益紅火起來。近一段時間,報紙上頻頻出現「反對gdp崇拜」、「追求gdp弊大於利」等說法,郭曙清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趨勢,意識到光靠搞好經濟是不足以出人頭地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履新之後,並沒有像其他書記一樣大刀闊斧地發展經濟,而是努力地在尋找不同的發展路徑。他想過文化興市、旅遊興市、宜居興市、休閒興市甚至宗教興市等等想法。但所有這些想法都存在著具體落實上的困難,所以一時難以作為一項政策出臺。古謝夫剛剛向他拋出了一個後工業城市的概念,並聲稱這是超前時代50年以上的概念,這讓郭曙清頗為心動。

在中國,評價一樣東西好壞的一個標準就是「洋氣」。所謂「洋氣」。就是和中國本土的東西不一樣,沾著一點西方的仙氣。君不見,地產商開發樓盤的時候,往往要取一個什麼「澳鄉」、「楓葉」、「普羅旺斯」之類的名字,讓人覺得所住的地方透著濃濃的異域風情;還有一些消費品商家,明明生產的是臭豆腐和辣椒醬,卻要起一個「拿破崙」或者「伊麗莎白」的商標。好像洋人吃過就高貴了許多一般。甚至大街上的非主流少年們。也要打扮成一副歐洲范兒,鼻子上掛個一尺來長的銅環子,也不嫌吃飯的時候費事。

在專家學者這個層面上,表現不會這麼俗氣,但本質是一樣的,那就是必須用西方的理論作為依據,千萬別扯什麼孔子老子之類的,顯得太土。郭曙清自己就有這樣的體會。給領導寫講話稿的時候,如果引幾句「直掛雲帆濟滄海」之類的古詩。難免會讓人笑話,而如果能夠加上幾句「亞里斯多德曾經說過」或者「拉普拉斯有句名言」,立馬就顯得高端大氣,這就是所謂洋氣的作用。

要提出一種全新的城市治理理念,建設一個與眾不同的城市,最好的辦法就是借鑑國外,如果能夠使用連在國外都顯得超前的觀念,那就更是好上加好了。「後工業」這個詞,郭曙清是不陌生的,不過把後工業和城市連接在一起,仍然讓他感到眼前一亮,他預感到,古謝夫的來訪將會給他帶來意外的收穫。

「古謝夫先生,我能不能這樣理解,您認為城市應當擺脫工業職能,從而避免工業對人的異化作用。可是,如果我們放棄工業,如何實現城市的充分就業和社會發展呢?」郭曙清不恥下問道。

「城市應當是一個財富集聚的中心,而不是一個財富生產的中心,這是一個城市管理者應當具有的意識。」古謝夫擲地有聲地說道,沒等郭曙清質疑,他話鋒一轉,又說道:「當然,對於中國這樣的國家來說,完全去工業化,在目前還是很難做到的,你們的政府需要gdp作為政績,是這樣嗎?」

郭曙清覺得臉上有點熱,他說道:「我是極其反對gdp崇拜的,我不認為gdp能夠促進居民的福利。不過,如果沒有gdp,那麼城市發展所需要的資金就難以解決,我們怎麼能夠為市民提供高水平的服務呢?」

「在我們西方,有很多寧靜的小城市,它們並沒有顯赫的工業,居民的收入連續多年沒有增長,但他們的生活卻非常舒適,生活環境也非常優美,您不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好的發展模式嗎?」埃金在旁邊插話道。

「這倒是真的。」郭曙清點頭道,「我去過歐洲的一些小城市,那些城市的環境非常好,當地卻沒有什麼工業,我一直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通過金融、信息服務等等,同樣能夠促進經濟發展。而且這種發展模式更能夠貼近市民的需要,在後工業時代,人們已經放棄了對金錢的不休止的追求,他們更願意有閒暇和工作的尊嚴。」古謝夫說道。

「我感覺也是如此。」郭曙清說道,「不過,要做到這一點,恐怕很不容易吧?」

聽到郭曙清這樣說,古謝夫和埃金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意識到,郭曙清已經成功地被引進坑裡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往坑裡填土的問題。他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不就是為了把中國人帶進坑裡去嗎?

「要使一個工業城市轉型為一個後工業城市,當然是需要付出一些努力的。」埃金道,「我們今天到宜坪市來,就是來向郭先生以及您手下的政府官員介紹這種路徑的。」

「願聞其詳。」郭曙清坐正了身體,並且拿過了一個筆記本,準備進行記錄。這還是他在省裡當政研室主任時養成的習慣,但凡領導講話,他都是必須一字不漏記錄下來的。

埃金道:「我們考察過全球200多個城市,包括已經實現後工業的城市,直至尚未開始工業化的城市,後者當然主要是分佈在南部非洲以及南亞等窮國。我們認為,一個工業城市要轉型到後工業,需要經歷三個步驟。第一步,工業形態的轉變,由重工業為主逐漸轉型至輕工業為主,由主要依靠資源和資金的投入,轉向依靠技術的投入。」

「說得好。」郭曙清點頭不迭。

「第二步,降低工業在經濟中的比重,提高金融、科技、文化、生活服務等產業的比重,最終實現去工業化。然後是第三步,使城市的職能從經濟發展轉向人文關懷,實現生活便利、環境清潔、政治民主,這才是一個後工業城市具備的特點。」埃金繼續忽悠道。

「去工業化……」郭曙清咀嚼著許陽翻譯過來的這幾個字,臉上表情凝重。

許陽道:「郭書記,我覺得埃金先生說的沒錯。上次有位專家到宜坪來講課的時候說過,在今天的世界上,一流國家做品牌,二流國家做技術,三流國家做產品。像美國這樣的超級大國,已經不發展工業了,他們只做品牌和技術,只有咱們中國才以代工為榮。咱們宜坪要想鶴立雞群,就應當逐漸實現去工業化,轉型為一個真正的一流城市。」

「這可是一個驚世駭俗的提法啊。」郭曙清帶著微笑說道。

「這是因為許書記您就是一位驚世駭俗的領路人嘛。」許陽不失時機地拍了一記馬屁。

「小許,你是個做技術出身的,怎麼也學會拍馬屁了?」郭曙清裝出一副批評的樣子,語氣裡卻分明在說:年輕人手法嫻熟,拍得舒服,我喜歡。

許陽道:「郭書記,我覺得古謝夫先生和埃金先生講的理念非常好,我們全市的幹部和市民都需要學習這樣的理念。我建議請他們二位給市裡的幹部做一次培訓,最好能夠給普通市民也進行幾次科普,這樣對於您推行新的政策是非常有必要的。」

「嗯,的確如此,不知道古謝夫先生和埃金先生有沒有時間。」郭曙清說道。

許陽把郭曙清的話翻譯過去,古謝夫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們非常願意做這樣的事情,這本身就是我們機構的宗旨。」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由你們科技局負責實施吧。」郭曙清吩咐道。

「明白!」許陽挺了挺胸脯,愉快地說道。

郭曙清不知道,其實許陽與古謝夫一行,在他面前唱的是一齣雙簧。早在到市委之前,古謝夫就已經向許陽說明了自己此行的來意,那就是希望有一個機會能夠向市民們宣講去工業化的理念。他請許陽幫助自己創造這樣一個機會,作為交換條件,他可以讓藍色天空組織幫許陽聯絡去歐洲鍍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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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7:17:31

第七百七十五章 藍色天空組織

藍色天空組織是一家全球性的環保公益組織,成立30多年來,他們在全球各地發起各種主題的環保運動,包括在大平洋上攔截捕鯨船,在法國反對核電站建設,在加拿大抵制鉀肥工廠,在菲律賓剷除轉基因實驗田,每一次運動都鬧得轟轟烈烈,令各國政府和相關企業談虎色變。

沃倫集團作為全球最大的化工企業之一,也曾經是藍色天空組織重點抵制過的對象。10年前,藍色天空組織曾經開展過一次專門針對沃倫集團的大型抵制運動,在同一時間對沃倫集團在全球的十幾家化工企業同時進行圍堵,示威者不顧保安的阻攔,衝進了化工廠的中控室,企圖強行拉閘,險些釀成嚴重事故。

沃倫集團緊急啟動了公關機制,派出專員與藍色天空組織秘密協商,最終商定由沃倫集團每年向藍色天空組織下屬的所謂環保公益基金「捐獻」折合1500萬美元的款項,換取藍色天空組織對沃倫集團提供「環保監督」服務,這才平息了事態,使各地的工廠恢復了生產。

伯尼斯與古謝夫也就是在那一次的衝突中認識的,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吧。在此後,伯尼斯曾經以技術專家的身份參與過藍色天空組織舉辦的若干次環保論壇,在會上向自己的同行們介紹與藍色天空組織合作的「愉快經歷」,其實相當於現身說法,告訴其他企業放棄抵抗,歸順藍色天空組織。

對於藍色天空組織是怎麼回事,伯尼斯心裡是非常明白的。在這個地球上,的確有許多旨在救死扶傷、關愛社會的真公益組織,但數量更多的是以公益為名,實斂財洗錢之實的偽公益組織。進入後工業時代的民眾很容易滋生聖母心態,需要有人幫助他們把那些過剩的愛心施捨出去,於是各種各樣的公益組織就如過江之鯽,粉墨登場了。藍色天空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代表而已。

作為深受其害的一個過來人,伯尼斯深知藍色天空的破壞能力,面對著中國企業咄咄逼人的競爭壓力,伯尼斯想到了這個往日的敵人。萌生了禍水東引的念頭。

古謝夫是藍色天空旗下一個分部的秘書長,手下有十幾名專職的工作人員,此前一直在西歐一帶活動。近幾年,由於各類公益組織發起的各種公益活動日趨氾濫,原來對公益組織的活動持綏靖政策的各國政府不勝其擾。也紛紛開始向這些組織亮出紅牌了。古謝夫組織了幾次針對高速鐵路建設的示威活動,結果非但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效,有幾名工作人員還因擾亂社會治安和襲警等罪名被當地警方抓扣,古謝夫費了不少勁頭才把他們解救出來。

歐洲這個地方已經不好混了,古謝夫越來越意識到這一點。他開始把目光投向世界的其他地方,其中也包括了正在蓬勃發展的中國。說來也巧,就在他打算抽時間研究一下中國的時候,伯尼斯的電話打到了他的案頭。

「伯尼斯先生,你怎麼開始關心起環保問題來了?」古謝夫淡淡地問道。

「我們沃倫集團一向都是非常關注環保的。」伯尼斯應道,「在我到中國工作之後。我發現中國人對於環保的意識還處在工業革命的年代裡,這裡迫切需要有歐洲的環保組織來為他們做一些工作,你們沒有這樣的興趣嗎?」

「我們當然有興趣。」古謝夫敷衍了事地回答著,同時手裡的鼠標在快速地移動著,他在查找有關rx項目的信息。在看過幾條報導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明白伯尼斯為什麼要給他打這個電話了。

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對各種化工產品提出了巨大的需求。rx是一種重要的化工原料,近年來在中國的需求量增長極為迅速。中國本身的rx產量嚴重不足,需要從國外大量進口。日、韓、德以及新加坡等國家是rx的生產大國,其中沃倫集團每年向中國出口的rx就高達200萬噸,價值數十億美元。

中國是一個非常追求自給自足的國家,這些年一直在致力於增加rx的產能。以滿足自身需求。一旦中國自己的rx裝置大量投產,必然減少對進口rx原料的依賴,同時極大地拉低rx的價格,包括沃倫集團在內的諸多外國廠商的利益就要受到損害了。

在這種情況下,伯尼斯邀請藍色天空組織前往中國開展活動,目的不是一目瞭然的嗎?

明白了這一點。古謝夫就知道如何與伯尼斯交流了,他哼哈了幾句,然後說道:「伯尼斯先生,雖然我們非常有興趣到中國去,但對於中國的情況,我們並不瞭解,需要花費很多的精力去研究這個國家。還有,中國畢竟是一個遙遠的地方,我們分部的經費……」

「這個問題我想是很容易解決的,如果藍色天空組織有意到中國來開展活動,沃倫集團的中國代表處願意提供一部分的便利。」伯尼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知道,這些公益組織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光憑他口舌如簧,並不能讓古謝夫動心,所以在給古謝夫打電話之前,他做好了替古謝夫出一部分錢的心理準備。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們會替中國人感謝沃倫集團的熱心贊助的。」古謝夫哈哈笑著,毫不客氣地把自己代入到了中國人的救世主角色裡去。

幾天後,東遠省宜坪市新任書記郭曙清的辦公室裡,迎來了兩名大鼻子的歐洲人,陪同他們一道前來的,是宜坪市科技局副局長許陽。

許陽是因為生活作風方面出現了嚴重問題,而被海軍某基地清退回到地方的。基地方面念及許陽曾經有過一些貢獻,因此不想把事情做絕,沒有把許陽犯的錯誤記錄在檔,而是按照普通的轉業程序,把許陽送回了原籍宜坪市安置。

許陽畢業於名校,在部隊的時候已經提拔到了正營職,因此轉業到地方之後,被安排在科技局當了一名中層幹部。由於才能出眾,加上在宜坪市還有一些不錯的背景,他很快被提拔為科技局的副局長,而且有傳言新上任的市委書記郭曙清對他頗為欣賞,有意對他進行重點栽培,科技局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單位,估計是容不下他這顆閃亮的新星了。

「郭書記,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國際藍色天空組織後工業城市文明分部的秘書長古謝夫先生,這是後工業城市文明分部的執行總監埃金先生,他們是專程從歐洲趕到中國來開展後工業文明城市理念推廣的。」許陽指著兩位歐洲人向郭曙清介紹道。

「歡迎歡迎,非常歡迎古謝夫先生和埃金先生,歡迎你們來向中國人民傳授歐洲的後工業文明理念。」郭曙清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與古謝夫和埃金分別握手,招呼他們在長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這是只有貴賓才能夠享受到的禮節。

「藍色天空組織是國際上最著名的環保公益組織之一,在全球各地開展過大量的環保公益活動,深受各國民眾的歡迎。這一次古謝夫先生和埃金先生到中國來,是藍色天空組織第一次到中國開展活動。咱們宜坪市非常榮幸地成為他們中國之旅的首站。」許陽帶著幾分驕傲的口吻,向郭曙清說道。

「哦,是嗎?」郭曙清果然來了興趣,「咱們這個小小的宜坪市,竟然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這個問題,還是請古謝夫先生自己來回答您吧。」

許陽說著,向古謝夫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英語,古謝夫點點頭,開始發話了,許陽在一旁給他當著翻譯。

「郭先生,我們後工業城市文明分部是藍色天空組織旗下專門研究城市文明的一個分支機構,我們對於城市文明有著自己的詮釋,我們的觀念與當今流行的觀念是相悖的,我們可以很自信地說,我們的觀念至少超前了這個時代50年以上。」古謝夫一張嘴,就是一副高大上的口吻,把郭曙清和許陽都繞得暈暈乎乎了。

「西方的現代城市,都是伴隨著工業文明而興起的,如英國的伯明翰,美國的底特律,這些城市的特點都是因工業而生,現在又因工業而亡。工業的發展能夠為城市帶來大量的人口和巨大的財富,同時也剝奪了人類與自然的聯繫,使人類異化為機械的奴隸。

隨著後工業時代的來臨,城市將面臨著一個選擇,那就是讓工業把人類擠出城市,還是人類自己把工業擠出城市。很不幸的是,伯明翰和底特律等城市都作出了錯誤的選擇,所以現在面臨著嚴重的蕭條。

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們後工業城市文明分部在全球各地開展了挽救城市的運動,希望幫助各國的城市從工業化的魔爪中掙脫出來,使城市回歸其本來的職能。這一次我們選擇中國的宜坪市作為訪問的首站,就是希望能夠在宜坪這樣一個正在興起的工業城市裡做一個具有全球示範意義的試點。」

古謝夫繼續侃侃而談,郭曙清坐在一旁聽著,眼睛裡漸漸地泛出了一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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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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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愛國者法案

輿情沸騰,大批的國內企業從中感覺到了機會,紛紛開始發聲,要求國家制訂相關規定,嚴厲打擊各種誇大外國產貶低國產產行為。這些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迅速地把這些意見匯報上去,並加上了自己的觀點,表示完全支持這些提議。冀明初、王鴻生、楊新宇等一些老同志也向中央建言,提出振興民族工業應當從樹立對民族產信心做起。

雖然也有一些記者、律師、磚家學者之流在大談諸如言論自由之類的觀點,但無奈他們面對的是代表各個經濟部門的利益團體。在其他的事情上,大家或許可以好好商量商量,但這件事是關係到各行業、各部門切身利益的,誰也不會為了一些虛幻的理論而放棄自己的訴求。

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了,稱中央已經向法工委提出了立法建議,希望能夠制訂一部旨在保護民族的「愛國者法案」。知情人稱,在這部法案中,將規定任何人不得隨意進行中國與「外國」的對比,產測報告只能限於具體,而不能冠之以「中國」、「外國」這樣的標籤;政府部門、企事業單位在進行產標時,嚴禁提出必須使用外國的要求,在技術水平、價格和服務等條件相當的情況下,國內機構必須優先使用國產產法案還將規定,任何企業在宣傳自己的技術優勢時,不得使用諸如「使用進口設備」、「使用進口原材料」等用語……

總之一句話,就是要在所有的場合消除進口產然優於國產產表述,要讓老百姓恢復對國產商信心。

在這種氛圍下,張文越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他意識到自己踢到了一塊鐵板,弄不好真有可能會招來牢獄之災。情急之下,他選擇了自保,向公安部門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整個事情的過程。據他交代,他最初製作這段視頻是為了推銷自己所代理的進口管材,但後來對視頻進行重新製作。並大肆推廣,則是受到了德國沃倫公司的慫恿,並且獲得了沃倫公司給予的高額返點作為回報。

參與在各個平臺上炒作這段視頻的十幾名網絡水軍也被肖偉浩的手下一一擒獲了,這些平均年齡不到22歲的小混混。一見著戴大蓋帽的,就嚇得屁滾尿流,什麼也不敢隱瞞,口口聲聲都是希望政府寬待。

秦海答應了撤銷對張文越以及這些網絡水軍的起訴,但交換條件是他們必須在記者面前把這些事情公之於眾。到了這一步。張文越等人還能有什麼選擇,只能服從。

秦海請來了一大群記者,讓他們對張文越等人進行採訪,一時間,媒體上又熱鬧起來了。視頻事件的幕後黑手居然是一家全球馳名的外國企業,這個料一經曝出,立即就引發了無數的議論。一些境外媒體也紛紛參與,對沃倫公司口誅筆伐,認為其違背了自由競爭的原則,讓「民主世界」因此而蒙羞。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在浦江的沃倫公司中國代表處辦公室裡。首席代表伯尼斯把一份報紙狠狠地摜在桌上,對自己的行政主管賓德曼厲聲問道。

「我早就說過了,激怒中國人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賓德曼聳了聳肩膀,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態度說道。找人炒作視頻這件事情,是伯尼斯交代賓德曼去做的。當時賓德曼就有些牴觸,只是拗不過伯尼斯,這才找了人去操作。現在出了亂子,賓德曼當然不會去承擔什麼責任。

「現在輿論對我們公司非常不利,總部已經給我發了郵件,要求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平息輿論。這件事你是怎麼考慮的?」伯尼斯問道。

賓德曼道:「我們有一套危機公關機制,我們也一直和媒體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以往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可以馬上請媒體來進行澄清,聲明我們並沒有參與這個事件。不過。這一回我擔心效果恐怕不會太明顯。」

「為什麼?」伯尼斯問道。

賓德曼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件事所以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波,是因為有一家中國企業在進行炒作。除非我們花費比他們更多的公關費用,否則無法平息他們製造的輿論。」

「哪家企業?」伯尼斯又問道。

「是大秦集團。」賓德曼說道。

「大秦集團,難怪……」伯尼斯自言自語道。大秦集團是沃倫公司在中國市場上最強勁的競爭對手,伯尼斯當然知道這個名字。而且還知道大秦集團正在抓緊建設兩套rx裝置,一旦這兩套裝置投產,將對沃倫集團的rx業務構成巨大的衝擊。

「他們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是想搶在他們的rx裝置投產之前,把我們的影響力消除到最小,以便搶佔我們已經獲得的市場。」伯尼斯也不愧是首席代表,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賓德曼沒有吭聲,他比伯尼斯在中國呆的時間要多得多,對大秦集團的瞭解也更充分。大秦集團這些年與日本春山會社、庫塞拉公司、淡水河谷等進行的鬥爭,賓德曼都有所耳聞,也知道這是一家不好惹的公司。伯尼斯想與大秦集團為敵,賓德曼只能抱著打醬油、看熱鬧的心思,讓他去參與,他是死活也不會同意的。

「我們能不能從網上熱議的愛國者法案入手,拉一些西方媒體來對中國進行批判?」伯尼斯想著主意。

賓德曼道:「愛國者法案只是一個傳言而已,目前還沒有正式立法。更何況,就算中國人真的制訂了這樣一部法律,也並不違反的原則,因為他們並沒有對外國商取歧視政策,只是要求國內企業不得歧視本國商這個要求並不為過,在我們德國也是有類似規定的。」

「那麼,從中國官方過度干預經濟活動來進行批評呢?」伯尼斯又說道。

賓德曼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中國的體制,我們是商人而不是政客,評論中國的體制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難道我們就眼看著中國人從我們手裡把rx的市場搶走?」伯尼斯問道。

「如果我們能夠降低一些價格,提供更好的服務,我想我們還是能夠維持一部分市場的。」賓德曼道。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的利潤就無法保證了。」伯尼斯道,「而且不管我們怎麼降低價格,都很難和本國生產的rx相比,畢竟他們不需要支付高昂的運輸費用。」

「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事情。」賓德曼道,「中國的工業已經發展起來了,這些年被擠出中國市場的西方產計其數。最明顯的一個例子是,在20年前,中國人都以購買日本生產的電視機為榮,而到了今天,連日本市場上都在賣中國電視機,更不用說在我們西方市場上了。我們的rx退出中國市場,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不,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伯尼斯說道。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賓德曼問道。

「你去聯繫一下……」伯尼斯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他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這件事還是由我親自去辦吧,我擔心你無法把事情處理好。」

「我非常遺憾。」

賓德曼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很輕鬆。在他看來,自己拿一份薪水,幹好上頭交代的事情就行了,有什麼必要勞神費力地去和中國人做鬥爭。伯尼斯自己想幹,那就自己去幹好了,他還樂得清閒呢。

打發走賓德曼,伯尼斯拉開抽屜,找出一個通信簿,翻到其中一頁,然後操起電話,撥通了一個遠在地球另一側的號碼:

「喂,是古謝夫嗎,我是你的老朋友伯尼斯,你還記得我嗎?」

電話裡傳出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伯尼斯……哦,我記得你,我們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了吧?」

「是的是的,不過我可一直都在關注你們的活動。我聽說你們前一段時間在法國遭遇了一點挫折,怎麼樣,你沒受到什麼影響吧?」伯尼斯問道。

「這算不了什麼,幹我們這行就是和各國政府作對的,我們已經習慣了。」那位名叫古謝夫的神秘人物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後,他又反過來問道:「伯尼斯,我記得你不是在沃倫公司嗎?我們和沃倫公司的合作一向都是很愉快的,這一點你是最清楚的。」

我當然清楚,沃倫公司一年向你們交納500萬美元的保護費,才換得你們承諾不和沃倫公司作對,這一點我能不清楚嗎?伯尼斯在心裡嘟噥著,嘴裡卻非常溫和地說道:「古謝夫,現在歐洲各國對你們都有些牴觸,你們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地方做點事情?」

「換一個地方?」古謝夫敏感地問道,「你是說什麼地方?」

「中國。」伯尼斯道,「我現在正在中國工作,我瞭解到中國有兩個城市正在建設兩套大型的rx裝置,你們藍色天空組織對於rx不是一向都持反對意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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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第七百七十三章 沖冠一怒


做為一名裝修材料經銷商,張文越對於材料行業裡的一些基本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秦海這個名字在這個行業裡,即使不算是震耳欲聾,至少也是家喻戶曉。張文越絲毫也不用懷疑自己遇上了一個同名同姓的路人甲,因為秦海留給他的名片上印著自己的頭銜:

安河大秦工業集團董事長!

難怪這個姓秦的剛才自稱是做金塘pvc的,金塘化工材料集團可不就是大秦集團的下屬子公司嗎?

你一個全國首富,穿得那麼低調,跑到我這個滿打滿算值不了一百萬的小破店來嚇唬人,真的很合適嗎!

張文越越想越委屈,可是這委屈向誰說去。

“張哥,剛才那倆人,是誰啊?”

看到張文越在屋裡半天都沒有出來,小伙計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去,向張文越問道。

張文越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把秦海留下的名片推過去,讓小伙計自己看。

“秦海……這名怎麼這麼熟啊?”小伙計念叨著上面的名字,好一會才一拍腦袋,“我靠,是秦海啊!這不是秦玲的那個大款哥哥嗎!”

張文越看著小伙計,不知道是該同情小伙計一下,還是捎帶著再同情秦海一下,這麼大的身家,這麼顯赫的名頭,在這些小年輕的心目中居然只是一個歌星的哥哥而已。合著如果他沒有一個當歌星的妹妹,這幫年輕人都不知道秦海是何許人也了。

小伙計依然興奮不已,他向張文越問道:“張哥,這個秦海到這幹麻來了,是不是看張哥你的視頻拍得好,要請你去給秦玲拍mv啊,到時候別忘了給我們帶張簽名照回來。”

“想什麼呢你!”張文越實在忍不住了,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煙盒向那小伙計砸去,“人家是來嚇唬我們的,他說我們拍的視頻誇大事實。敗壞了他們的名聲,已經向法院告了我們了!”

“法院?”小伙計這才發現畫風有點不對,他撓著頭皮,納悶道:“這麼點事。也值得上法院?”

“豈止是上法院啊,他還說,要向我們索賠2400萬,說是他們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張文越說道。

2400萬!換成硬幣能砸死整個裝修城的所有老板了吧?小伙計一下子呆了:“張哥,他們不會是想玩真的嗎?”

“你說呢?”張文越反問道。他心說。我也希望他們不是玩真的,可是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呢?不說上法院打官司這事是真是假,至少剛才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秦海肯定是真的。自己剛才沒有認出來,現在回頭一想,他可不就是在電視裡露過臉的那個秦海嗎?

如果要說秦海跑到他這個店裡來,只是為了和他逗個悶子,開個玩笑,打死張文越也不信。有人開玩笑地計算過,說秦海是那種掉了100塊錢也不會低頭去撿的人,因為他撿錢花費的1秒鐘。能夠掙到10個100個塊錢。這樣一個每秒鐘都能夠掙上千塊錢的家伙,特地跑來跟他張文越開個玩笑,你信嗎?

“那怎麼辦?”小伙計傻眼了,張文越那段視頻出來的時候,他還跟著一塊起過哄,誰能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不行,我得找人問問去,看看這事到底有多大。”張文越站起身就往外走。

“張哥,你走了,下午有業務怎麼辦?”小伙計沒心沒肺地問道。

“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先不管了,不行就先關門!”張文越撂下一句話,匆匆忙忙就離開了。

“田中的,你們家怎麼關門了?”

看到小伙計收攤子,旁邊的店家隨口問道。小伙計地位太低,還不到能夠左鄰右舍知道他的名字的程度,所以別人都是用店名來稱呼他的。

“王哥,你不知道,我們家張哥惹上麻煩了……”小伙計原本就是一個話癆,這麼大的一個八卦。要讓他忍著不說可辦不到。

不到10分鐘的時間,整個裝修城都知道了這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小老板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什麼?秦海到咱們裝修城來了?”

“要打官司?嘖嘖嘖,人家做事就是講究,知道用法律說話。”

“索賠2400萬……我的乖乖,這事可真是鬧大了。”

“我早就提醒過田中家的,沒事別瞎咧咧!”

“該……早就看丫不順眼了,什么玩藝,成天編排點東西吹他們家的進口管材,這回碰上硬茬了吧?”

如果是一場尋常的官司,大家議論幾句也就過去了,裝修城裡鬧各種糾紛也並不罕見。可是這一回與以往完全不同,出手的一方是一個超級大佬,是大家需要把頭仰得和地面平行才能看到的人物,這樣的事情,人一輩子能碰上幾回?那些因為張文越的視頻而影響了業務的國產材料經銷商就更是高興了,他們早就盼著有人收拾收拾這個喜歡抖小機靈的田中管材店了。

記者像聞著腥味的貓一樣迅速地出現了,田中管材店的小伙計被七八支話筒頂著,不得不把剛才的見聞又說了好幾遍。每說一次,他都要腦補一些新的細節,而到下一次說的時候,他又覺得此前自己說的細節就是真的,于是再在這個基礎上又增加了新的內容。

在他的描述中,秦海是帶著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保鏢出現的,這位保鏢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張文越一開始并不相信秦海的話,那位武林高手在桌上輕輕按了一下,把水曲柳的寫字臺桌面按出了五個手指印,這才把張文越給嚇著了。

“可是我們並沒有看到手指印啊。”記者圍著張文越用的那張三合板質地的電腦桌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那是因為他在走之前又用手抹了一下,然後就什麼都沒了。”小伙計言之鑿鑿地說道。

從裝修城裡出來,記者們又奔向一中院和大秦集團的駐京辦,去求證此事。一中院的立案庭表示,自己的確接到了大秦集團遞來的訴狀,不過具體內容目前還不便透露。在大秦集團駐京辦,主任蘇亞波給了記者們一個確定的回答:大秦集團的確準備就張文越製作的視頻提出訴訟,但被告方並不只有張文越一人,而是還有眾多的幫兇。

“蘇主任,你說的幫兇,是指什麼人?”記者問道。

“這份別有用心的視頻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形成這麼大的影響力,是有眾多幕後推手在起作用的。我們已經掌握了一部分推手的情況,正在追查其他尚未掌握的推手。我在此借你們的版面向這些推手發出一個提示,希望他們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主動投案,爭取寬大處理,否則,他們將受到法律的嚴懲。”蘇亞波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蘇主任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們有很強的實力,能夠對這些無意傳播了視頻的人進行嚴厲的打擊?”有記者意味深長地問道。

蘇亞波看著那位記者,冷冷地說道:“這位記者先生,我真誠地希望這樣的話不會出現在你供職的媒體上。”

“嗯哼……”記者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不敢再說下去了。在他前往大秦集團駐京辦採訪之前,他的編輯部主任曾經專門警告過他,大秦集團不是隨便好惹的,牛氣如南部經濟導刊那樣的媒體,都被大秦集團整治得生不如死,他們這樣的小報能扛得住什麼?

《大秦集團將起訴材料視頻製作者張文越,或索賠2400萬》;

《中國材料vs外國材料:是什麼讓秦海衝冠一怒》;

《大象與螞蟻的戰爭:史上實力最不對稱的一場訴訟》;

《法學專家稱:傳播不實視頻同樣構成誹謗罪》……

各種煽情的標題充斥著大小媒體的版面;幾大門戶網站都開設了專欄,匯集各種新聞稿和專家評論,每60秒鐘就刷新一次;電視臺也不甘寂寞,什麼“新聞速遞”、“經濟生活”、“法制時空”等等都在大談此事,有些民法專家甚至一天參加四五場訪談節目,出場費拿得手軟。

對於這種鋪天蓋地的新聞炒作,王鴻生、楊新宇這樣的老領導實在有些不適應,屢屢提醒秦海是不是應當適當低調一些。但秦海要的,恰恰就是這樣的效果,他認為,只有把事情炒大,才能夠讓更多的人關注到這件事,並進行積極的思考。

要改變人們對於國產商品的觀念,這樣一個媒體事件是非常有效的。為了說明這場訴訟的原委,許多媒體都專門做了技術驗證,對國產pvc管材和進口pvc管材進行全面的對比,進而揭示張文越製作的那段視頻有哪些不實之處。許多正在準備進行家庭裝修的業主在看過這樣全面的分析之後,改變了只相信進口管材的初衷,轉而開始接受國產管材。

這種信任國貨的觀念也開始影響到其他產品,越來越多的人以各種方式發布國產產品與進口產品pk的報告,說明在很多領域裡國產產品的質量已經能夠與進口產品相媲美,而其在價格以及售後服務等方面的優勢卻又是進口產品望塵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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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7:04:29

材料帝國 第七百七十二章 得罪不起的人


田中管材專賣店的老板張文越這些天頗為得意,他製作的一則“中國材料vs外國材料”的小視頻,在網上被熱炒,許多人或許不知道他張文越的名字,但卻記住了他那張因為夜生活過於豐富而顯得早衰的胖臉。家裝城裡的其他小老板早就已經跑來向他膜拜過若干次了,不時還有一些偶然進店來選購管材的顧客認出他來,還惡搞地給他起了個管材哥的綽號,叫得快了的時候,聽起來有些不太吉利。

張文越原本也沒料到自己隨便拍的一段視頻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他是專門代理進口pvc管材的,最早的時候,他製作這段視頻只是想用於說服自己的顧客,向他們解釋為什麼進口管材比國產管材要貴出不少。他讓店裡的員工幫著拍了一段視頻,放在網上,遇到有顧客問起的時候,他就點開視頻讓顧客看看,用於堅定顧客購買進口管材的決心。

沒有想到,視頻上網幾天之後,一位上級代理商找到了自己,說德國沃倫集團中國代表處的人對這段視頻很感興趣,希望張文越能夠把視頻拍得更好一點,發到更多的地方,以便讓人知道進口材料的優越性。

沃倫集團張文越是知道的,因為他的專賣店就有沃倫集團生產的pvc管材,他也知道沃倫集團是一家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大企業。沃倫集團提出這種要求,對張文越來說並不意外,市場競爭就是如此,不貶一貶對方,怎麼能把自己的東西賣出去呢?不過,張文越當時並沒有答應這個要求。因為他沒看到這樣做的好處。

於是,那家上級代理商向他放了話,說沃倫集團方面已經打招呼了。只要張文越能夠把視頻做好,並且在盡可能多的地方發布。未來他經銷沃倫系列管材的時候,能夠多拿2個返點,這可是一筆很大的讓利。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對張文越來說是絕對正確的。得到沃倫方面的承諾之後,張文越馬上動手,請了一個視頻制製作能力很強的朋友來進行重新拍攝,又分別找來了市場上最貴的進口管材以及最便宜的國產管材,進行對比實驗。在張文越想來。既然要做,就要做得讓人觸目驚心,那麼對比越強烈,自然是越有效果的。

視頻製作完成,張文越用自己的帳號在幾個裝修論壇上進行了發布,又讓員工在其他一些論壇上新註冊了帳號進行轉發。肖偉浩他們追蹤帳號信息的時候,記錄下來的都是田中管材店的ip地址,所以就算到了張文越的頭上。當然,這也不能算是冤枉他了,因為這幾位員工的確是在他的授意下這樣做的。

視頻被轉發的速度超出了張文越的想象。一些“熱心人”紛紛在論壇、企鵝群、電子郵件等地方進行轉發,有些群發的郵件甚至還回到了張文越自己這里,給他弄了個出口轉內銷。

也別說。視頻發布出去之後,張文越的管材店生意好了兩三成,整個裝修市場里買進口材料的人明顯增加了,有些顧客甚至說著張文越視頻里的那些觀點,比如說國產材料不環保、不耐用、不安全等等。

張文越嘗到了甜頭,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要再製作第二期,他這店里,除了pvc材質的管道之外,還有什么pe材質、abs材質等等。都是可以拿出來說一說的。

正在醞釀著拍新一期視頻的事情,一位員工走了過來。對他說道:“張哥,有兩個人找你。說是談談關於上次那個視頻的事情。”

“哦,又是哪家公司的人嗎?”張文越問道。

“我沒問……”員工訥訥地說道,外面來的那兩位氣場太足了,他愣是沒敢多問一句。

張文越讓員工把那兩人請到了他的辦公室,拿一次性紙杯給兩人倒了水,然後說道:“我就是張文越,你們二位怎麼稱呼啊?”

“我姓秦,他姓肖。”秦海低調地做著自我介紹,與他一起來的,正是肖偉浩。

兩Boss同時出場,便不是因為張文越有多重要,實在是秦海閒得無聊,於是拉肖偉浩出來打打張文越這樣的小怪,權當是消遣了。

張文越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兩位客人的身份有多可怕,他只是感覺到兩個人身上有一些威嚴的氣息,看起來像是有點身份的人。他謙恭地問道:“二位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網上有一個中國材料vs外國材料的視頻,是你製作的嗎?”秦海開門見山地問道,其實他也不用問了,因為張文越的確就是視頻里那個胖子。

“是我製作的。”張文越答道。

“你怎麼想著要做一個這樣的視頻?”秦海又問道。

“好玩啊。”張文越輕描淡寫地說道,“怎麼,你們也都看到了?”

秦海點點頭,說道:“可是你這個視頻也太誇張了一點吧?中國的國產pvc管材,就算比國外頂尖的管材差一點,也到不了你視頻裡那個地步,你這不是存心給國產管材抹黑嗎?”

“怎麼,二位是賣國產管材的?”張文越警惕起來。他的視頻出名之後,商城裡幾家賣國產管材的小老板的確來找他理論過,當然也只是表示一下不滿而已,奈何不了張文越什麼。看秦海和肖偉浩兩個人這樣鄭重其事地找上門來,又如此發問,張文越馬上就想到對方肯定是做國產管材的,沒準還是大代理商的那種。

秦海沒有否認,他說道:“沒錯,我就是做國產pvc管材的。”

“做”這個詞,一般應當解釋為生產,但在賣場里,經常被用來表示經銷。張文越直接把秦海當成國產管材的經銷商,他問道:“那秦先生是做哪個牌子的?”

“金塘。”秦海說道。

“哦,知道知道。”張文越點頭不迭,“好牌子,質量蠻過硬的。”

秦海冷笑道:“你在視頻裡可沒這麼說,你說中國的pvc管材都是垃圾,只有進口管材才合格。”

“這個嘛,呵呵,兩位別介意,我也就是隨便說說,不算數的。”張文越打著哈哈。他認準了對方是來找碴的,但他並不害怕。自己的視頻已經做出來了,而且被廣泛傳播了,你能拿我怎麼樣?當然,必要的姿態他還是要做一下的,畢竟也算是得罪了人嘛。

秦海看著張文越,沉默了好幾分鐘,然後淡淡地說道:“你的視頻,給我們的經營造成了影響,我們的銷量下降了兩成多,你一句‘別介意’就算完了?”

“那怎麼辦?”張文越很光棍地反問道,“人家客戶不相信國產貨,我有什麼辦法?”

秦海道:“是你製作的視頻捏造了事實,你選擇了市場上最差的國產品牌,與最好的進口品牌進行對比,然後冠以國產和進口的標籤,事實上已經形成了對國產品牌聲譽的詆毀,這是明顯的侵權行為,你認為只是隨便說說嗎?”

“怎麼,你還打算告我?”張文越把眼一瞪,既然打哈哈不管用,他就打算耍橫了。

秦海搖搖頭,說道:“不是打算告你,而是已經告你了。今天上午,我公司的法律專員已經把訴狀遞到了一中院,中院已經受理了這個案子,估計法院傳票很快就會送來。”

“你還玩真的!”張文越惱了,“不就是一個視頻嗎,網上這種視頻多了去了,你憑什麼抓著我不放?”

“沒事,我們一個一個告,只不過是從你開始而已。”秦海說道。

“那麼,你打算讓我怎麼做?賠禮道歉,還是賠錢?”張文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道,這叫輸人不輸陣,他雖然不知道這場官司意味著什麼,但面子上的工夫總是要做到的。

秦海道:“賠禮道歉是肯定的,賠錢也是必須的。根據我們的測算,你的視頻給我們公司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是400萬元人民幣,名譽損失2000萬元,因此我們要求法院裁定你賠償2400萬。順便說一下,這只是我們公司的訴求,如果我們勝訴了,相信其他公司也會提出同樣的索賠要求的。”

“2400萬!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沒見過錢吧,窮瘋了?你知道2400萬是多少嗎?”張文越大笑著給自己壯膽,只是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與笑聲不太匹配,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不好意思,20年前,我就知道2400萬是多少了。我勸你還是趕緊去籌集資金吧,省得到時候湊不上錢。”

秦海說著,站起身來,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扔在張文越的桌上,然後揚長而去。肖偉浩也慢慢吞吞地站起來,伸手拍了拍張文越的肩膀,用憐憫的語氣說道:“恭喜你啊,你算是中獎了。我敢保證,你們這個裝修城裡沒人見過這張名片,你得罪了一個得罪不起的人啊。”

說罷,他也轉身跟著秦海出去了。

“什么玩意,還得罪不起,我看看……”

張文越拿起名片,只看了一眼,頓覺腳下一軟,也不知怎麼地就坐到地上去了。

“秦海!這還有天理沒有!”

張文越有一種想撞牆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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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6 06:58:28

材料帝國 第七百七十一章 民不舉官不究


“處理?”楊新宇面露苦笑,“這種事怎麼能處理呢,人家又沒說是哪家的產品,也談不上侵犯名譽,我們能怎麼處理呢?”

王鴻生也說道:“是啊,現在講究依法行政,民不舉官不究,人家只是製作一個視頻,我們又能奈何得了他什麼呢?”

秦海轉頭對冀明初問道:“冀老,您怎麼看?”

冀明初面露殺機,說道:“戰爭年代里,如果有人說這種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抓住了直接槍斃,連審都不用審。”

“有這麼嚴重嗎?”秦海問道。

冀明初道:“這是當然,打仗靠的是勇氣,如果事先連勇氣都沒有了,這仗還怎麼打?過去我們總說,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所謂戰略上藐視,就是要有勝利的信心,只有這樣才能堅持下去。像剛才李教授放的這個視頻,相當於見到國外廠商,自己就先跪下投降了,那還怎麼搞競爭?”

“我也是同感。”李林廣點頭道,“我不反對正視差距,只有找到差距,才能進步。但這種把國外的東西無限誇大,把國內的東西無限貶低,起到的效果就不是追求進步,而是放棄競爭了,這種作做法,我是不贊成的。”

秦海道:“事實上,這段視頻產生的惡劣影響是非常現實的,現在我們國產的產品不管技術水平多高,在一些消費者或者一些客戶企業的心目中,就是劣質品。他們寧可多花兩倍的價錢去買進口貨,而不願意嘗試國產貨。追根究底,還得從這種輿論宣傳說起。”

“可是,你不能堵住人家的嘴啊。”李林廣說道。“明明是造謠,我們還無可奈何,這就是讓人最窩火的事情。”

王鴻生對楊新宇說道:“老楊,針對這種情況,你們可以做一些澄清啊。比如說,你們也可以做一些視頻。宣傳一下國產貨的質量,人家說,你們也說,理不辯不明嘛。”

楊新宇嘆了口氣,說道:“不瞞王主任說,我在行業協會那邊,也組織人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你也知道的,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像這種貶低國產商品的視頻。到處流傳,我們做的澄清的視頻,轉發的數量少得可憐,根本起不到澄清的作用。”

“這就是一個社會風氣的問題了。”王鴻生道,“有些人跪慣了,想讓他們站起來,還真不容易。前些年,咱們和國外的技術差距大。有一些人對國貨缺乏信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些年我們其實已經追趕上來了。可是很多人還是不願意相信啊。”

“這是一個雞生蛋和蛋生雞的關系。”秦海道,“輿論成天宣傳中國不如外國,導致受眾也接受了這種觀念。回過頭來,你如果宣傳中國不比外國差,人家就不相信,不願意接受。這就導致很多媒體為了嘩眾取寵,故意找中國的負面消息,以迎合受眾的偏見。”

“這就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王鴻生總結道。

“這麼說,咱們就不管了?”秦海看著眾人。微笑著問道。

“怎麼管?”楊新宇反問道,他與秦海交往日久,知道這件事又犯著秦海的忌諱了,秦海肯定是想出手的。

“怎麼,這件事你也打算打抱不平?”王鴻生也問道。

秦海道:“這還真不叫打抱不平,因為這件事本身就關係到了我自己的利益。我們大秦集團就是搞材料的,國內的pvc管材市場,我們占了10%。這段視頻拿國產pvc管材做對比,已經侵害了我的利益,我不能坐視。”

“你打算怎么做?”王鴻生好奇地問道。以秦海的地位,為一段網路視頻而大打出手,似乎有些牛刀殺雞的感覺。不過,大家也都見識過秦海做事的不拘一格,君不見他在海軍基地里還出人了嗎?那才叫斯文掃地呢。

秦海道:“其實,就算沒有看到李老師今天這段視頻,我也打算做這件事情了。咱們國家發展了,工業水準和國外的差距越來越小,這個時候需要樹立起中國製造的正面形象了,我們不能永遠都背著一個質劣價廉的標簽。我想以這段視頻為契機,發起一場規模浩大的訴訟,讓全社會都認識到故意詆毀民族產業是一種犯罪行為,是要付出代價的。”

“訴訟?”楊新宇和王鴻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都是當政府官員的,習慣於用行政命令來解決問題,對於訴訟反而有些排斥。聽說秦海要因為一段視頻而對簿公堂,他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事是不是鬧得有點大了?

“我支持你!”冀明初大聲地說道,“對於這種動搖軍心的人,就是要給他們一點厲害嘗嘗。怎麼樣,需要部隊給你什麼幫助嗎?總部的技偵局查這種視頻的源頭易如反掌,我打一個電話,10分鐘他們就能把製作人的祖宗八代都查出來。”

“這個……我還是請肖局那邊幫忙吧。”秦海又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他知道冀明初說的沒錯,不過,對付一個做網路視頻的人,動用總部的技偵局,實在是太狠了,還是請肖偉浩他們幫忙更合適一點。

冀明初笑了:“也罷,我倒忘了你和安全系統也有交情,地方上的事情,讓他們出面的確是更合適。”

“那我們促進中心這邊,是不是可以做一些事情?”楊新宇插話問道,既然秦海已經表示了要進行訴訟,那么大家就要圍繞訴訟這件事情來運作了,過去的實踐表明,秦海做事情還是比較靠譜的。

秦海道:“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楊主任幫忙聯絡一下同行業的其他企業,請他們一起配合訴訟,總之,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鬧得越大越好。”

楊新宇想了想,說道:“如果大秦集團挑頭來做這件事,我估計會有一些企業響應的。小秦說得對,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輿論問題了,這是會影響到企業生產經營的大事。我們的確有義務為中國產品正名,不能任憑別人隨便污蔑。”

“我算服了小秦了。”王鴻生笑著對眾人說道,“別人都是盡量躲著事兒,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有時候還自己去攪和一番。”

“哈哈,很多事情的確是需要像我這樣一棍攪屎棍,否則一潭死水,怎么發展?”秦海回應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以後我就管你叫攪屎棍了。”王鴻生抓住秦海話里的語病,笑著揶揄道。

“我攪和,我光榮。”秦海呵呵笑著,接受了這個新的稱謂。

如今的秦海,已經不需要任何事情都自己去辦了。離開促進中心之后,他給駐京處主任蘇亞波打了個電話,又給集團的情報總監許曉琪打了個電話,一干人等就都開始忙碌起來。有人負責在網上查找視頻發布的情況,有人在網下搜集視頻產生的影響,還有人搜集了各種國產和進口的pvc管材,進行反復實驗,以證明那段網絡視頻的不實之處。

追蹤視頻製作人的工作果然交給了肖偉浩去辦,而肖偉浩也不辱使命,沒花多少時間,就把制作人的情況以及傳播的途徑全部調查清楚了。

“製作這份視頻的人叫張文越,是一家進口pvc管材經銷商,在京城開了一家家裝建材店。這份視頻是張文越兩個月前製作的,更早的時候,他曾經制製作過一個更粗糙的版本,現在這個版本經過了加工,很多誇大其辭的話也是後來加上去的。

張文越製作了後來的這個版本之後,先後在40多家論壇上進行了發布,其中大多數論壇都是用新註冊的帳號發帖的。因為這份視頻拍得很好,加上里面一些話說得比較刺激,所以很多看到視頻的人都進行了轉發,李林廣教授看到的時候,這份視頻已經流傳很長時間了。”

在大秦駐京辦的秦海辦公室里,肖偉浩手下的技術人員盧曉桐拿著一份調查材料,向秦海匯報道。

“先後在40多個論壇發布,而且是新註冊帳號去發。也就是說,他是專門為了發這段視頻而註冊了帳號,是這樣嗎?”秦海問道。

盧曉桐道:“可以這樣說。我們注意過,他新註冊的這些帳號除了發這個視頻之外,沒有參與其他的話題。張文越這個人過去只泡幾個關於家裝的論壇,但這一次去注冊了一些軍事、體育甚至女性話題的論壇,顯然是專門為了發布這段視頻而做的。”

“也就是說,他製作這段視頻并不是無心之作,而是帶有某種目的的?”秦海道。

肖偉浩道:“小盧還沒說完呢。據我們進一步的追蹤,發現轉發這些視頻的情況也不正常,不排除背後有推手在進行操作。”

秦海一驚:“肖局的意思是說,有網絡水軍在參與?”

“網絡水軍?”肖偉浩對于秦海用的這個詞覺得有些陌生,細琢磨了一下,不禁笑道:“這個說法倒是挺貼切,的確是網絡水軍,能量還不小呢。”

“呵呵,這就好玩了。”秦海冷笑起來,“看來這裡面的水還挺深的,我得去會會這位張導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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