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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44:35

《世子妃吃貨日常 上》作者:輕卿

朝中有人好做官,屋裡有人好暖房。
玩世不恭世子爺攤上吃貨小官女,
踏上忠犬的求親路,任她撒歡牽著鼻子走。

在衛景衡的心中,婚姻的概念就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身為王府世子,將來還要世襲王爺頭銜的,
不可能一輩子不納妾,他爹那麼疼愛娘親,
後院不也抬進來一個個美人?

眼前穿著粉色的衣裳,頭上紮著兩個小髮髻,圓滾滾、
胖乎乎的小女娃,竟是好友口中可愛無比、絕世聰明、
廚藝卓越的無雙妹妹,衛景衡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可葉無雙的大紅肚兜就收在袖子裡,衛景衡想不明白,
當時他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就做了這樣的事,不過他不後悔。
所謂的責任他身為男子推不掉,反正他娶了葉無雙之後,
真覺得不滿意,大不了往後再娶一堆能讓他滿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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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08:30


還有一些就是像葉無雙這樣,身子不適在山上靜養的,一般住的時間都不會太長,也就是十天半個月。

另一方面庵裡的素齋也很讓葉無雙滿意,庵裡尼姑們自己吃的素齋跟招待香客們的素宴是不一樣的,素宴是為了迎合香客們的口味特意製作的,素雞素鵝什麼的,雖然製作精巧,但畢竟是失了素食的本心。

庵裡日常的吃食才是真正的素食,專門負責日常飲食的慧琳小師傅是個很有心思的人,便是日常最普通的青菜豆腐,經過她的手,都成了可口的美味。

而且慧琳小師傅不但做日常的小菜拿手,她還十分地善於發現新食材,有空的時候就上山去尋找各色野菜,開發新菜式,葉無雙住了幾天就跟她混熟了,天天跟著她一起上山挖野菜然後做好吃的。

比如說水焯紫背天葵,略有苦味,卻十分清口;蒜蓉炒野瓠子,微微的清甜;羅漢菜,是用各色野菜加上油炸過的豆腐、麵筋、腐竹等共同煨成,其滋味鮮美,竟與名菜佛跳墻有異曲同工之妙。

還有涼拌甘菊苗,相當爽口,而采來鮮嫩的蔞篙,用來素炒麵筋,也是十分的美味。

這天葉無雙看慧琳小師傅做菜看得手癢癢的,忍不住也輓起衣袖露了一手,她做了一個東坡豆腐,是把豆腐用山上采來的野香蔥用油煎了,再用慄子和大醬同煮;還有一個,是將鮮蕈洗乾淨之後略煮一下,再加入自己帶來玉露酒同煮,蕈香之中帶著淡淡的酒味,慧琳聞到酒味,大吃一驚:「葉姑娘您做的什麼?」

「酒煮玉蕈啊!」

慧琳急了:「庵裡不能喝酒的!你哪來的酒啊!」

「呀,這我倒是忘了,這是玉露酒,酒味極淡,我只帶來了一小瓶,想著是必要的時候驅寒用的,剛才看見有新鮮的蕈子,想到這個菜,一時沒考慮周全就用了,這可怎麼辦啊?」

「罷了,這菜你們拿去吃吧,以後可記得萬萬不能再用了。其實前邊大廚房裡給香客做菜的時候,偶爾也會用上料酒的,算不得什麼,只是咱們這個後廚卻是從來沒用過的。」

「對不起啊,慧琳師傅,我以後一定記著。」

慧琳小師傅把葉無雙用過的鍋子用水涮了好幾遍,確認沒有一絲酒味之後,才又做了一個煮麩乾,把麵筋蒸熟,扯成薄片,同甘草、紫蘇、橘皮、嫩姜略煮,冷卻後用熟油、醬、花椒、胡椒、杏仁末、熟鹽拌勻。

然後把這幾樣菜用一個托盤裝起來,讓葉無雙身邊的甜雪給她端回房裡去吃,葉無雙覺得自己吃飯太悶,便帶著菜直接去找了隔壁屋的司徒嫣。

司徒嫣正準備出門去吃飯,她雖然是大皇商家的女兒,卻沒有一點兒排場,身邊只帶了一個叫做映雲的小丫頭,平時吃飯都是去後面跟庵裡的其他人一起吃的。

「嫣姐姐,我做了些菜,你陪我吃好不好?」葉無雙倒是一點兒也不見外,自從那天知道了司徒嫣的名字,又知道她比自己大上一歲的時候,就親熱地叫人家嫣姐姐了,原本司徒嫣還客氣地稱呼她一聲葉姑娘,她也以叫得太過生分了為由讓人叫直接喚她無雙。

司徒嫣這些天也習慣了葉無雙一做了好吃的就拿過來找她吃,當下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讓映雲幫忙擺了飯,坐下一起吃了起來。

吃完飯葉無雙纏著司徒嫣跟她一起做繡活,司徒嫣正在繡一幅大大的萬壽圖,就快要收尾了,天天對著繡架在院子裡的樹蔭下飛針走線。

葉無雙拿個繡花繃子坐在她旁邊,她想給哥哥繡個扇套,預備繡一叢竹子,可不是這裡繡歪了就是那裡下錯針,拆了好幾次都不滿意,她承認自己在這方面實在是沒有天分,都學了好幾年了,還繡不像樣,幸好也只是學個樣子的,將來總不至於還要靠這個謀生。

「嫣姐姐,你太厲害了,這麼一大幅,怎麼繡出來的啊?」

司徒嫣淡淡一笑:「沒什麼啊,慢慢繡就繡出來了。」

「唉,我可耐不下這個性子。」才繡這幾根竹子就已經快讓她發瘋了,最後這次雖然還是不太滿意,不過她已經決定不改了,就這麼著吧。

「可不是磨出來的嗎?我從小到大就住在這庵裡,除了繡繡花,也沒什麼可做的了。」司徒嫣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黯然。

從這幾天兩人斷斷續續的交談中葉無雙得知,司徒嫣的娘親雖是正室,在家中的地位卻並不怎麼樣,家中當家作主的大權反而是她二娘一人獨攬的,只因她二娘也是一個大商戶家的女兒,他們司徒家的在生意上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二娘家的,相反司徒嫣的娘親卻沒有強大的娘家可以依靠,因此只好忍氣吞聲。

在這樣的情況下,司徒嫣作為她娘親唯一的一個孩子,而且常年住在慈月庵,在家裡也是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如果她娘不提,她爹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在外面。本來依她娘親的意思,在庵裡養到十二歲就把她接回去好好教養,將來也好嫁一戶好人家,結果她二娘百般使計拖延,到現在十六歲了都還沒回去。

葉無雙不想再提這些讓她不開心的事,便轉過話題:「嫣姐姐你這個萬壽圖是繡來做什麼的呀?」

「再過十日就是我爹的壽辰了,雖然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當面獻上壽禮,這份孝心還是要盡一下的。」司徒嫣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並沒有埋怨之色,葉無雙不由得大為慚愧,自己的爹娘把自己當成手心裡的寶,可自己為他們著想的時候卻著實不多。

「嫣姐姐,你真好。」葉無雙說的這句話是完全真心實意的,她想,如果哥哥知道她交了這麼一個朋友,一定會大為欣慰,溫柔善良、知書識禮,性子又文靜,刺繡女紅樣樣不差,不正是哥哥心目中標準的好女孩形象嗎?

對了,如果哥哥見到嫣姐姐,一定會喜歡她的吧,葉無雙把自己的繡花繃子扔到一邊,托著腮想象司徒嫣成為了自己嫂嫂的情景發呆。

突然背後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回身一看,裙子上一小塊泥印子,再看看地上的小土塊,葉無雙不高興地朝院墻那邊望去:「誰拿土塊砸我啊!」

院墻外邊露出一個熟悉的腦袋,原來是衛景衡那個傢夥,葉無雙高興地跑過去:「景衡哥哥,你怎麼……」話說了半截被他像要吃人的惱怒表情給嚇了回去。

衛景衡惡狠狠道:「快出來,我有話要問你。」他是真的被她氣壞了。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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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8:05


「太子哥哥請葉姐姐進宮來過啊,還給我做過菜呢,葉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而且人也漂亮溫柔,我可喜歡她了。」

皇后看著衛景瑜:「萱兒說的都是真的?」

衛景瑜悶悶地點了點頭:「上次牡丹宴見到她,覺得她這個人還挺有趣的,就找過她幾次。」

皇后正色道:「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她進宮的,不管你有沒有這個心,都不用再想了。」

於是就輪到皇后煩惱了,葉無雙,鄭明儀,這家人怎麼老是陰魂不散!前兩天禮親王妃來找她,說了想讓皇上給衛景衡和葉無雙指婚的事,她當時就沒同意,葉傢什麼家世,就憑葉無雙那醜怪模樣,也配當她的侄媳婦?更重要的是,她才不願意在皇上面前提那個賤女人的名字!

好不容易把禮親王妃給勸回去了,這會兒太子居然說他也喜歡葉無雙,這才是把她氣得心肝兒都疼呢,那狐媚子生出來的女兒有什麼好,居然能把他們衛家兩個這麼好的男孩兒的魂都給勾去了,肯定是私底下學來的一些見不得光的狐媚手段,皇后這心裡堵得更慌了。

不行,一定得徹底斷了他們這個念頭,話說鄭大學士家的那個鄭燕容小丫頭就不錯嘛,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的姑姑,你鄭明儀想把女兒嫁進衛家,我還偏就不讓你如願了,還要讓你自己娘家的侄女來噁心你,哈哈,皇后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決定了,回頭就跟皇上說,讓衛景衡娶鄭燕容!

太后的心情也不怎麼好,她一直很喜歡鄭燕容這小妮子,希望她能嫁給太子,當自己的孫媳婦,她也一直以為鄭燕容也是這麼想的,否則的話她在牡丹宴上表現那麼積極幹嘛!

偏偏就是這個小妮子,托了她最喜歡的容妃來給她說情,想讓皇上幫她指婚嫁給衛景衡,當個世子妃。同為女人,太后可以理解這種願意當正妻,不願做妾的心情,但心裡始終都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這時淑妃跑出來說話了,淑妃是衛景衡的親姨媽,說的自然是他的親事,只是太后沒有想到,衛景衡想娶的居然是葉無雙,太后腦子裡浮現出那日所見的那個臉色黑黃一點兒也上不了檯面的女子,不行不行,這樣的女子,怎麼能嫁入皇家?

兩個都是自己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唉,罷了,強扭的瓜不甜,如果鄭家的小丫頭真的不願意嫁給太子,就算嫁了進來對太子也不會真心,還不如順了她這份心,嫁給衛景衡也好,始終還是自己的孫媳婦。

於是太后她老人家就華麗麗地無視了衛景衡的個人意願,把她個人的美好理想轉達給了皇上。

皇上這幾天的心情是甜蜜並憂傷著。

甜蜜的是時隔二十年,那個人終於來找他了,雖然沒見著她的人,可是手裡拿著她親筆寫的信,素雅的信箋上還帶著她淡淡的馨香,看著那久違了的熟悉的字跡,一陣陣甜蜜又心酸的氣息幾乎要把他淹沒。

憂傷的是她不但自己當年不願意進宮,現在連她的女兒也不願意進宮,難道這宮裡當真有吃人的老虎,讓她們避之不及?

皇上撫著心口,任憑記憶把自己帶回了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的元興皇帝還不是太子他爹,而是太子衛鴻衍,有一天微服出宮,偶遇女扮男裝的鄭明儀,一見之下,只覺得十分傾心,於是兩人結為好友,經常出宮與其相會,飲酒作樂。

衛鴻衍是一個極善於自我糾結的人,他發現自己對鄭明儀的感情漸漸超越普通的友情,可是礙於身份他絕不能做出一些有損皇家尊嚴的事,在內心深處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個變態的斷袖這樣的事實,於是他就開始糾結了。

糾結來糾結去的,等他終於感情壓倒理智,下定決心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向她表白的時候,鄭明儀找到他:「鴻衍兄,有一件事我瞞了你許久,實在是抱歉得很。」

衛鴻衍一心沈浸在自己即將要告白的羞赧之中:「其實我也有一件事瞞著你。」他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真實身份,既然決定要告白了,當然要如實告知。

「那我先說吧,其實我是一個女子。」

衛鴻衍還沒來得及被這個巨大的喜悅衝昏頭腦,就被她的下一句話立馬凍成了冰塊:「我很快就要嫁人了,往後就不能老是這樣出來胡鬧了。」

「嫁、嫁給什、什麼人?」

鄭明儀突然就紅了臉:「葉文瀾,今年的新科狀元。」

衛鴻衍第一次見到鄭明儀如此的嬌羞之態,為的卻是別的男人,這模樣、這身形、這情態,分明就是閨中女子才會有的模樣,只有衛鴻衍你這個睜眼瞎,才會一直把她當成男子。

「那你呢,要告訴我什麼?」

衛鴻衍胸口氣血翻湧,喉頭一陣腥甜,極力忍耐之下才說出了一句話:「我突然想起還有事,下次再說。」匆匆起身離去,留下鄭明儀莫名其妙。

後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鄭明儀如願以償嫁給了葉文瀾,衛鴻衍心灰意冷在太后的安排下娶了當今的皇后。其實以衛鴻衍的身份地位,要橫刀多愛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以他的驕傲,又怎麼能忍受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這種事,只好強作歡顏,祝她幸福。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哪怕如今後宮中繁華亂人眼,鄭明儀卻永遠是衛鴻衍心口的硃砂痣,床邊的明月光。

罷了罷了,當年他不忍心強迫她,現在自然也還是不忍心的,不願意參加選秀那就不來吧,皇上朱筆一揮,批了葉文瀾上奏陳情的摺子,沒錯,就是那個女兒葉無雙突然急病,無法參加選秀的摺子。

葉文瀾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那麼順利,葉無雙也很開心,她還以為自己要吃點什麼藥弄得全身大麻花點才能逃過一劫呢,沒想到這麼順順攤攤的,到時候只要裝病到山上的慈月庵裡住上十天半個月就可以了。連葉澤弘的臉上都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

山上的日子葉無雙過得很開心,她本來就不是能在家裡坐得住的人,這些日子呆在家裡修身養性,早就悶得要發黴了,一下子呼吸到山林中自由暢快的空氣,自然渾身輕鬆。

她原本以為尼姑庵會是一個十分沈悶無趣的地方,誰知道竟然不是的,住持靜慈師太是一個非常慈和的人,而且通情達理,並不會滿嘴的仁義教條,葉無雙覺得她就像是一個親切的老太太,讓她忍不住想要去親近。

還有庵中尼姑們的生活也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刻板嚴肅,特別是那幾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小尼姑,除了要做好早午晚課,完成自己分內要乾的活之外,竟然可以嬉笑打鬧的,這些小尼姑大多都是山下一些自小被人拋棄的孤女,住持念著她們身世淒苦,平時也不太拘著她們,庵裡把她們養大,如果長大之後想要還俗,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庵裡還住著一些城裡大戶人家帶發修行的女眷,比如說住在葉無雙隔壁房裡的那位,就是城裡有名的皇商司徒家的小姐司徒嫣,據說從小就身子弱,差點都要養不活了,後來得到高僧的指點,說是要皈依佛門才能養大,於是就送到這庵裡來養大的,養得沈沈靜靜的性子,很是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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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7:34


聽得紅豆和甜雪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殿試直到日落時分才結束,魚貫而出的考生們看見嚴陣以待的官兵都吃了一驚,直到剛走出來的陳瑾年被捉拿住,人群中才響起了各種不解的詢問聲,葉澤弘剛還想著出來後好好跟陳瑾年聊聊考試的感想呢,見此情景呆立在那兒,只來得及看見陳瑾年臨被帶走之前留給他一個深深的目光。

回到家中聽完事件的經過,葉澤弘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方面是懊悔自己的大意差點害了妹妹,另一方面也是難過自己看錯了人,說實話陳瑾年這個人在學術方面跟自己真的是非常投契,可怎麼想得到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衛景衡回去之後自然被王爺狠狠訓了一頓,說到最後他索性把話挑明,我就非葉無雙不娶了,你們看著辦吧!

王爺與王妃面面相覷,最後王妃先泄了氣:「好吧,我去找皇后。」

葉家這幾天倒是清淨得很,葉無雙乖乖地在家養傷,葉澤弘等著放榜,除了衛景衡天天以探望為名前來騷擾之外,就只有被放出來的李家姑娘聽說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前來葉府謝恩了。葉無雙好生勸慰了她,又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和爹爹好好地過日子,這事就這麼算是過去了。

直到傳來消息,陳瑾年居然越獄逃跑了。

坊間的傳說神乎其神,說他身有妖法,只消看一眼就能讓獄卒乖乖地給他開門解鎖。事實上陳瑾年也確實是大搖大擺地從獄中走出來的,儘管看守他的獄卒早就被警告過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跟他搭話,可還是著了他的道兒,神智迷糊地把他放了出來。

然後陳瑾年就失蹤了,再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葉府上下都如臨大敵,生怕他來找葉無雙報仇,畢竟他的入獄可以算是無雙導致的,衛景衡乾脆住在了葉家,便於就近保護葉無雙。

這麼一來,葉夫人也瞧出了端倪:「雙兒啊,我看那衛世子對你,是不是也太過熱心了?」

「大概是吧!」

「那雙兒你呢,你是怎麼想的?」葉夫人更關心的是自己女兒的態度。

「我還能怎麼想,門不當戶不對,嫁過去也沒有幸福可言,我說過的,要像娘親一樣嫁給一個一心一意待我的人。」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葉夫人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她還真怕女兒當真愛上了衛世子,畢竟兩人從小認識,前不久又剛救了她,小女孩感激之下想要以身相許也不奇怪,「我看這次選秀之後,衛世子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你既然無心,那娘親無論如何也會幫你躲過去的。」

「謝謝娘親!」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謝的,娘親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能不盼著你好麼?」

「不好了,夫人!」葉夫人身邊的婉柔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葉夫人不悅地看了婉柔一眼,也是跟著她多年的老人了,怎麼也不知道個輕重。

「少爺接到那陳瑾年的信,約少爺在雲霧山頂見面,少爺他,他答應了!」

「什麼……」葉夫人和葉無雙都驚得站了起來。

連葉文瀾聽到消息後都急得直往山上趕了,葉無雙苦勸不下,只好陪著娘親急急忙忙地去爬山,一邊走一邊埋怨衛景衡:「你怎麼也不攔住他呀!」

衛景衡也在叫苦:「你那個哥哥,自從那天從考場出來被他看了那麼一眼後整個人就傻了,不給他去見這一面,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那你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赴約呀!」其實葉無雙這話說得沒有道理,衛景衡什麼身份,根本就沒有陪著葉澤弘一起去的義務。

當然他是不在意的:「那信上說只要他一個人赴約,你哥哥他不讓我去呀,再說了,我也怕是調虎離山之計啊,這個時候不在你身邊守著,我放心不下。」

「萬一他想不開,要跟哥哥同歸於盡怎麼辦?」

「不會吧,聽你說他還是很把你哥哥放在心上的,何況他也沒必要同歸於盡啊,憑他的本事,要躲起來不讓人捉到也不是做不到的。」話雖如此說,為保險起見,還是讓父王調動了大批的侍衛,特別是弓箭手,把雲霧山頂的雲霧亭圍了個嚴嚴實實。

今天天氣不怎麼好,山頂上更是雲霧繚繞,遠遠望去,亭子裡的兩個人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不過葉無雙還是很輕易地認出了一個是自己的哥哥,一個是陳瑾年,只不知兩個人在說些什麼。

看見亭子四周突然出現的密密匝匝的弓箭手,陳瑾年淒然一笑:「原來你還是如此信不過我?」

葉澤弘搖搖頭:「不,不是我……」

「罷了,終究是我先做錯了事,我也不想奢望你的原諒,只盼你以後能好好的,我也就能瞑目了。」

葉澤弘沒想到他好好的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突然熱血上湧:「如果你能答應我今後再也不用攝魂術害人,我願意做你的人質,助你下山,往後你就隱姓埋名,莫再以真面目現身了吧!」

陳瑾年眼睛一亮,臉上現出會心的笑容:「澤弘,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突然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亭子的邊緣,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周圍的弓箭手一見他站起來,剛拉開的弓箭還來不及射出,就見他這麼輕飄飄地墜了下去,葉無雙一手捂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接下來的很多天,葉無雙都悶悶不樂,無法從親眼看著一個還算熟悉的人突然從自己的眼前消失那種難受的感覺中解脫出來。

很快就放榜了,葉澤弘毫無懸念地中了狀元,可惜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份喜悅也淡了許多,隨後是瓊林宴,瓊林宴結束後,接踵而至的就是選秀了。

最近宮裡有幾個人很煩惱。

第一個煩惱的是太子衛景瑜,眼看就要到選秀的日子了,可是那個女子還是沒有找到,本來娶一個自己沒興趣的左姑娘他已經很鬱悶了,但這樣做能使自己的儲君地位更為牢固,權衡之下,還算是劃得來的。可是再莫名其妙地娶兩個側妃,他就不願意了,母后日日追問他到底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如果沒有的話她就自己做主了,偏偏自己喜歡的姑娘怎麼都找不到,那日一時心急脫口而出:「要不就葉無雙吧!」

說完馬上就後悔了,不說葉無雙的外貌水平與自己的要求相距甚遠,單說她是衛景衡心頭所愛,他也做不出來這種覬覦兄弟妻子的事呀!

沒想到皇后的反應更大:「什麼?你怎麼可以喜歡她?」說得好像他的眼光有多差似的。

衛景瑜突然就覺得意興闌珊:「我隨口胡說的,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些話都被剛剛進來的八公主衛景萱聽進去了,眨著清澈的大眼睛問:「母后,太子哥哥,你們說的是葉姐姐嗎?」

「葉姐姐很好啊,皇兄把她娶進宮裡來吧,這樣我就可以天天吃到葉姐姐做的好吃的東西了。」

「你怎麼會認識葉無雙?」皇后奇怪地問衛景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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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7:21


葉澤弘點頭:「是啊,讓丫環帶了紙條回來,說是怕聊得太晚就不回來了。」

「不可能吧,無雙最近很不喜歡鄭燕容的,怎麼會跟她一起過夜?」

「小女孩之間鬧鬧矛盾很正常,說開了就沒事了。」葉澤弘不太在意,他一直記得去廣州前兩個小女孩相處得很好的。

衛景衡卻不這麼想,他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心裡面卻是實實在在地感到沒來由的恐懼:「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真是放不下這個心。

「就要開考了,你要去哪裡?」不等葉澤弘說完,衛景衡已跑出了幾丈遠,葉澤弘只得嘆了口氣,讓身邊的小廝趕緊去找王府的人把他弄回來考試。

衛景衡一口氣跑到鄭家,鄭燕容聽了下人的回報,興奮地跑了出來,沒想到一見到衛景衡,他一開口問的卻是別人:「葉無雙有沒有來你這裡?」

鄭燕容心中一酸:「景衡哥哥,除了葉無雙,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說了嗎?」

衛景衡不耐煩道:「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個,無雙到底來沒來?」

鄭燕容一梗脖子:「不知道!」

見她這個模樣,衛景衡心中涼了半截,知道葉無雙多半是不會在這裡的了,可是還不甘心,耐著性子再問了一句:「別鬧了,她究竟在不在這裡?」

鄭燕容眼圈一紅,搖了搖頭道:「不在,景衡哥哥,你的心中只有她嗎?」話音未落,衛景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這次他直接就去了陳瑾年的住處,幸好之前跟蹤過他,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這是一個頗為熱鬧的巷子,周圍的店鋪和小攤販都不少,衛景衡一路問過去,回答他的卻盡是茫然,都說沒有見過狀似無雙的女子出現過。

衛景衡自然不會就此死心,直接找到陳瑾年的房東,逼著他帶他進入租給陳瑾年的小院中,門一打開,就立刻闖了進去,裡裡外外、前前後後地查看了一邊,房子裡乾淨整齊,連一絲女人的頭髮都沒有,衛景衡揪著房東脖子上的衣服:「這房子裡還有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快說!」

看著眼前這個狀似瘋狂的男人,房東抖抖索索地伸手一指院中的柴草堆:「那、那兒還、還有個地窖。」

衛景衡衝過去幾下把地上的柴草掃開,拉起地窖的蓋子:「無雙,無雙你在裡面嗎?」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葉無雙閉上了眼睛,但熟悉的嗓音卻讓她驚喜無比,剛想開口才發現經歷一夜的恐懼,聲音早已沙啞得不成樣子:「我在這裡!」

衛景衡這才勉強適應了地窖中的光線,看準沒人的地方跳了下去,看著心愛的女子憔悴無依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失而復得的巨大狂喜夾雜著心酸和心疼,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去解她手腳上捆著的繩子,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細嫩的皮肉,看得他心疼無比,顫抖著幾乎不敢用力。

緊緊提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葉無雙撲進衛景衡的懷裡放聲大哭:「景衡哥哥,這裡有隻老鼠一直想咬我,嚇死我了……」

衛景衡看著懷裡不斷抖動的肩膀,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肩膀是那麼薄、那麼小,那麼地柔弱讓人恨不得使勁全身力氣去保護她,雙手摟著她的背輕拍:「沒事了沒事了,再不會這樣了。」

葉無雙在衛景衡的撫慰下漸漸安下心來,這才發現這個她心目中的小正太,原來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胸膛已經寬厚得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力氣也那麼大,抱著她毫不費力地就跳出了地窖:「別怕,咱們這就回家。」

「景衡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一直到上了馬車,衛景衡也不捨得把葉無雙放下來,生怕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她手腳上的傷痕。

「早上我看見陳瑾年,就覺得他十分不對勁,再問你哥哥,他居然說你昨夜去了鄭燕容家沒回來,我一聽就覺得不對了,跑去問鄭燕容,你果然不在她那裡,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今天早上?呀,今天是殿試的日子啊,你沒去考試?」

「一想到你可能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我怎麼還能忍得住,自然是要先來找你的。」

「那萬一我沒事呢?你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如果真的沒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什麼浪費不浪費的,你看幸好我來了不是。」一想到無雙要在那個黑暗腐臭還有老鼠的地窖裡多呆一刻,衛景衡的心就疼得不得了。

「可是你為了我不去參加殿試,我的心裡……」葉無雙是真的很過意不去。

「那算得了什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誰,難道還要靠這個來出人頭地不成?」話雖這麼說,其實他也還是很想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但這些與她的安危想比,根本不值一提。

「景衡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葉無雙不是傻子,衛景衡對她的心思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太願意去相信而已,即便是問出了這句話,她也還是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傻丫頭!」衛景衡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他知道葉無雙的想法,這個時候就算他再多說什麼,她也未必能相信他,只等皇上的指婚下來,他再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是她值得相信的良人吧!

葉無雙手腳上被捆綁的淤痕讓葉夫人心疼得淚如雨下,嬌滴滴的女兒養到這麼大,連刮破皮都不曾有過的,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聽完衛景衡的述說之後,葉夫人一邊嗔怪無雙多管閒事,一邊又自責自己看錯了人,如果不是自己老在無雙面前提起陳瑾年,恐怕她也不會那麼對他的事那麼上心。

一直嘮嘮叨叨地說得葉無雙頭疼:「娘,我累了,想回去歇著。」

紅豆和甜雪早就準備了柚子葉,放在房門口讓她跨著進門,另外燒了一大盆柚子葉水給她沐浴,好去去黴氣。兩個丫頭一邊給葉無雙洗澡,一邊掉眼淚:「都是我們不好,沒有好好地看著小姐,還回來告訴老爺和夫人小姐去了表小姐家,害得小姐受了那麼多罪。」

「怎麼能怪你們呢,那封信還是我自己親手寫的呢!壞人會被抓起來的,沒事了。」衛景衡送了葉無雙回來後,馬上就去了大理寺和刑部,這會兒恐怕已經帶了官兵候著,只等陳瑾年一出來就抓人了。

「可是小姐你都傷成這樣了,很疼吧!」

「好啦,本來不疼的都被你們哭疼了,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我一晚上沒吃東西,都餓暈啦!」

「有的有的,紅豆聽說您回來,早就準備好豬腳麵線了。」這是葉無雙說過的,一個叫做「琉球」的地方的傳統習俗,人們遇上什麼災難之後,就會吃上一碗豬腳麵線來去黴氣。

兩個丫頭跟了葉無雙那麼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對廚藝也造詣不淺,紅豆端出來的這碗豬腳麵線,豬腳油亮紅潤,散髮著誘人的光澤,麵線細韌爽滑,香氣撲鼻,葉無雙接過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感慨地說了一句:「真的好似死過翻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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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6:55


葉無雙渾身發抖,不知道他將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沒想到陳瑾年突然笑了起來:「呵呵,一直這麼閉著眼不累嗎?放心吧,我今晚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還得留著精力去考試呢,不考個好功名,將來怎麼配得上澤弘這麼優秀的人?」

葉無雙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陳瑾年,他笑得淳厚溫良,根本看不出來曾做過那些喪心病狂的事,葉無雙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們都該死。」

「是,他們都有錯,可是是否罪該致死,自有官府去判定,不該由你說了算的。」

「官府?」陳瑾年冷笑一聲,「如果官府真的能判定的話,那個可憐的李姑娘,又怎麼會被關進大獄?」

葉無雙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陳瑾年接著又道:「從來就沒有公正的官府,一切只能靠自己。我沒有殺過人,殺死他們的,是他們自己的心魔,我只是把他們的心魔給放了出來而已,如果一個人從沒有做過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沒有一些不該有的貪婪,我便是想害,也害不了他的。」

「心魔?你與那些人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你怎麼知道他們有什麼心魔?」

「不需要知道,我所做的就只是把門打開,心魔出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葉無雙像是在聽天方夜譚,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那麼一點道理:「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恨他們?」既然他不喜歡女人,那些被欺淩的女子也跟他沒有半分關係。

看得出來陳瑾年很有說話的慾望,也許是這些東西在心中隱藏得太久卻一直都找不到人傾訴的緣故吧,在加上在他心中,葉無雙遲早會忘掉這段記憶,所以說得毫無顧忌。

「十年前,我十歲,家姐才十三歲,那時候我家中貧窮,母親每日帶著家姐到一富戶家中洗衣填補家計,一日母親身體不適,家姐一人獨自去了那富戶家中,回來的時候卻是衣衫不整,一心求死,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被那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給糟蹋了。」說起這段往事,陳瑾年的語氣中帶著年代久遠的恨意。

「當時我父親不在家中,家裡只有我和兩個只知道哭泣的女人,我當時也真是夠傻夠天真,滿心以為官府會幫我們主持公道,竟勸說家姐去報官,誰知道那狗官早就被那富戶用錢收買了,不但害人者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家姐反而被誣衊為了錢財勾引男人,遭到世人的謾罵、侮辱。最後我們一家不得不背井離鄉,舉家遷徙到沒人認識的地方,苦苦求生。」

葉無雙一面覺得他的遭遇確實可憐,另一方面又覺得不能把這個當成自己違法犯罪的藉口,如果這是在武俠世界就好了,在武俠世界裡,他就是懲惡揚善的英雄了,可是一想到殺人凶手就在自己的身邊,葉無雙還是感到不寒而慄。

「那時候的我除了憤怒,絲毫無能為力,只能發奮讀書,期盼有朝一日能當上一個更大的官,才能為家姐報仇。直到遇上了我師傅,學習了攝魂術,才知道要報仇並不止這一種法子。只可惜師傅只教了我一年,就四處雲遊去了……」

「那你報仇了嗎?」

「當然,那種人早就該死了。」

「難怪你這麼痛恨欺淩女子的人,可是那天在小巷中,你為什麼……」

「呵呵,雕蟲小技,竟然也想騙得過我?學習攝魂術,首先要學會辨識人心,只有一眼就能從一個人的眼睛中看穿他的心思,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的心神。那兩個人表演得雖像,但那女的眼中沒有真正的恐懼,那男的眼中也沒有狠戾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做戲而已。」

「既然知道是在做戲,你又為何這樣奮不顧身地護著我哥哥?」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演這唱戲,但無論是誰,也不能傷害到澤弘半分。」原來他拼盡全力護住葉澤弘,卻是真情流露之舉,忽然陳瑾年像是想到了什麼,「你知道那件事,那是你們設下的一個局,來試探我的?」

葉無雙老實承認:「沒錯,可惜沒能試出來。」

「這麼說澤弘也是知道的了?他懷疑我了?他和你們一起來試探我?」陳瑾年喃喃道,「不,不能這樣,決不能讓澤弘知道,澤弘,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的,你不喜歡男人也沒關係,只要能時時見到你,做你的妹婿也沒關係……」

葉無雙覺得渾身發冷,如果自己被他成功洗腦,然後哥哥被他騙了,讓自己嫁給一個殺人犯,想想就十分可怕,要怎麼樣才能逃掉呢?

陳瑾年見她眼珠四下亂轉,知道她心中所想,冷笑一聲把她攔腰提起,走到院子裡面一口打開蓋子的地窖前:「我不喜歡跟女子共處一室,今晚就先委屈葉姑娘在這兒先將就一夜吧!」

葉無雙被院子裡的冷風一吹,頭腦登時清醒了幾分:「很多人都看見我來這裡了,你瞞不住的。」

「呵呵,葉姑娘也太小看我了,要讓人們忘記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不是什麼難事,要讓你忘了我曾經做過的所有事,那才有點難度呢,不過你放心,我做得到的。」說完把葉無雙扔進漆黑冰冷的地窖中,蓋上了蓋子,再把一堆柴草堆在上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覺得看不出異樣來了,才慢慢地嘆了一口氣:「唉,這樣對待未來的妻子,還真是過意不去啊!」

幸虧地窖底部是泥地,葉無雙才不至於摔得傷筋動骨,可是也還真是疼得夠嗆的,地窖裡冷嗖嗖的,漆黑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爛白菜的味道,還有不明物體快速從身邊掠過,發出「吱吱」的叫聲。

葉無雙一顆心縮成一團,手腳被捆住了動彈不得,只得暗暗祈禱那些東西千萬不要爬到她的身上。

長夜漫漫,黑夜在恐懼中變得極為漫長,葉無雙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天到底亮了沒有,終於倦極累極,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衛景衡今天十分興奮,被父王關了那麼多天,終於重獲自由,說不定還能見到葉無雙呢,對了,她一定會來送她哥葉澤弘進考場的,他們那麼兄妹情深。

見到葉澤弘之前,他先見到了陳瑾年,不知怎的,橫豎就是覺得這個人怪怪的,雙眼似乎閃耀著一種奇異的熱切的光芒,讓他心中一驚,再仔細看時,卻又一切正常,平平靜靜地讓人檢查隨身物品。

衛景衡心中暗笑,葉無雙常常說憑女人的第六感就知道陳瑾年這人肯定不正常,看來自己是被她影響了,也看他不正常起來。他不急著進去,繼續在人群中尋找葉澤弘的身影。

好不容易看見葉澤弘走了過來,身邊卻只有一個貼身的小廝,並沒有無雙的身影,衛景衡不甘心地走過去:「怎麼無雙沒來送你?她不是口口聲聲嚷著要見識一下殿試的盛況?」

葉澤弘道:「無雙昨晚去了燕容家過夜,怕是還沒起來呢!」

「什麼,你說無雙昨晚沒回家?她說跟鄭燕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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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6:34


葉澤弘俊臉微紅,有點惱羞成怒:「人家是一片好心,你胡說什麼,沒什麼事就趕緊回去吧,晚了我可不再爹娘面前替你說好話。」

「哥哥你這是心虛了?」

「別廢話了,回家吧!」葉澤弘拂袖而去。

葉無雙急急忙忙道:「那太子殿下,李姐姐的事就麻煩您了,千萬不要讓他們就這麼匆忙定案啊!」

衛景瑜點頭:「嗯,葉姑娘放心吧,這點兒事我還是辦得到的。」

葉家兄妹走了之後,衛景瑜不甘心地問衛景衡:「那天你救起來的那女子,當真是一個宮女?」

「大概是吧,我也沒細問,她自己說的。」

「你不覺得她長得特別美嗎?」

「還行吧,沒怎麼留意。」

「對了,你是怎麼喜歡上葉無雙的?」

衛景衡臉上溢出溫柔的笑:「也不知怎麼的就喜歡上了。」……

又過了幾日還是毫無動靜,殿試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現在你相信不是陳瑾年做的了吧?」

葉無雙乖巧地看著葉澤弘:「嗯,我相信了,哥哥,你安心地考試,我再也不胡鬧了。」這幾日葉無雙確實是安分了很多,乖乖地在家刺繡做菜,幾乎都沒出過門,衛景衡大概也是被家裡拘著備考,也好些日子沒來葉府晃蕩了。

葉澤弘不知道的是,葉無雙這幾天都找了人悄悄地跟著陳瑾年,雖然報回來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但她就是覺得他與這一切脫不了干係,特別是他的眼神,一個正常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的。

在聽到大理寺決定把李姑娘當成凶手了結沈玉山一案的消息的時候,消停了幾天的葉無雙終於按捺不住了,特別是她聽了今天派出去盯著陳瑾年的小廝的回報之後,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小廝說,他跟著陳瑾年到了一個茶館聽書,他找了個位置坐在陳瑾年的後面盯著他,陳瑾年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後來不知怎的他竟然就趴在桌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看見陳瑾年的後腦勺還在前邊,這才放下了心,幸好沒有誤事。

葉無雙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那小廝認為是無關緊要的那一覺,裡面一定有文章,陳瑾年看了他一眼,他就睡著了,難道他會催眠?葉無雙從一些雜記中知道,這個時代是有「攝魂術」這個說法的,這是一種傳說中的奇門異術,可以用眼神控制別人的心神,讓別人聽令於自己,當時葉無雙在書上看到這個「攝魂術」的時候,就想到了現代的催眠,莫非陳瑾年所用的就是所謂的「攝魂術」?

為了避免被陳瑾年發覺,葉無雙派出去的小廝都是輪班制的,每隔兩個時辰就換一個人跟著他,換下來的人就回來跟葉無雙匯報這段時間陳瑾年的行蹤。

前面回來的那個小廝莫名其妙地睡了一覺之後,葉無雙就意識到自己的跟蹤暴露了,正想吩咐下去以後都不用再跟了,突然另外一個小廝匆匆來報,他去接前一個人的班,可是那個人卻一直不見回來,竟似失蹤了一般。

葉無雙坐不住了,陳瑾年可是會催眠的,自己的做法一定是觸到他的逆鱗了,先前那個是給一個小小的警告,如今這個,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跟我去王府。」事到如今,只能找衛景衡幫忙了,紅豆和甜雪趕緊跟著她一起出門。

到了王府卻吃了個閉門羹,原來禮親王怕衛景衡胡鬧得連殿試也忘記了,特地把他關到別院閉門讀書去了,預備在明天早上殿試開始之前才放他出來。倒不是要他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王府也不需要這個,只是這孩子行事沒有定性,太讓人不省心了,好歹去考試了,就要老老實實考完再說。

找不到衛景衡,葉無雙心一橫,決心自己去找人,可怎麼找,她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只好先到陳瑾年的住處附近看看。

因為出來得急,葉無雙沒有換上男裝,又因為想著見不著太子,所以也沒刻意扮醜,一個漂亮的官家小姐,帶著兩個模樣清秀的丫環,出現在這個平民區,著實引起了一點轟動,人們不敢公然圍觀,但背後的指指點點也足夠讓她們幾個不自在的。

「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紅豆先忍不住了。

「好吧!」葉無雙也覺得這樣找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明天就是殿試了,她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陳瑾年應該也不會做出什麼事來,還是等殿試完了以後再找衛景衡想法子吧!

「葉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背後傳來陳瑾年的聲音,葉無雙心中一慌,連忙告誡自己要鎮定,一定不能看他的眼睛,緩緩轉過身去,低著頭微微行了一禮:「陳公子這麼巧,我跟丫環們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正準備回去呢!」說完繞過陳瑾年正要向前走。

「葉姑娘請留步。」

「陳公子還有什麼事呢?」葉無雙一直不敢抬頭。

「前兩日得了一柄扇子,雖然不是什麼珍品,上面的題字卻是很不錯的,煩請葉姑娘幫忙帶回去給令兄品評一二。」葉無雙稍微抬起眼看了一下伸到眼前的物件,原來是一柄普通的摺扇,扇墜是一塊碧綠通透的玉石,磨成扁圓形,此刻正懸掛在扇柄上左右晃動。

葉無雙剛要提醒自己不對,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扇墜移動,正在奮力抵抗那昏昏欲睡之感襲來之際,耳邊聽到陳瑾年溫柔到近乎誘惑的語聲:「你累了,睡吧!睡吧!」

於是葉無雙就睡著了,做了一個又長又甜的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著,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天色似乎已經黑了,屋內點著蠟燭,火光搖曳。

「醒了?」是陳瑾年淡淡的嗓音。

看著向自己移過來的那個暗色的影子,葉無雙連忙閉上了雙眼:「你把我的兩個丫環怎麼了?」

「沒怎麼啊,好好兒地回家去了。」

葉無雙不信他有這麼好心,可是又別無他法:「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你是澤弘最疼愛的妹妹,我可真不忍心做出點什麼讓澤弘傷心的事,可是你又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無雙妹妹?」

葉無雙一驚:「你對我哥哥……」

沒想到陳瑾年大大方方地應道:「沒錯,我喜歡你哥哥,他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優秀,最完美的。」

葉無雙心中升起一線希望:「你放我回去吧,我這樣突然失蹤,我哥哥一定會擔心壞了,萬一耽誤了明天的殿試……」

「你方才不是已經寫了一封信讓你的兩個丫環帶回去了嗎?你哥哥早已知道你今夜在表妹家中過夜,不會擔心的。乖,等明天考完試回來,我再好好地想想,該怎麼處置你吧!」

「如果過了明天還不回去,哥哥肯定會去找我的,你根本就瞞不住,如果你殺了我,哥哥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你是澤弘的妹妹,就像是我自己的妹妹一樣,我怎麼會殺你呢?我知道一個法子,可以改變人的記憶和想法,不過還沒試過,倒可以在你身上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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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5:58


太子點點頭:「也好,在外面不必太過拘禮,你便像喚衛景衡一樣喚我景瑜哥哥就行了。」

「臣女不敢!」

「我不想暴露身份,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景瑜哥哥!」太子的心裡一下子舒暢起來,眼前的女子嗓音甜糯,笑容甜美,細看之下其實她的五官長得極為秀致,讓人看得十分順眼,看得久了似乎那黑黃的臉色也並不那麼可厭了。

衛景瑜覺得,很久沒有在一個女子面前感到如此自在了,那些靠近他的女子,無一不是各懷目的,矯揉造作的嘴臉實在讓人生厭,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對自己胃口的,又做得一手好菜,如果這不是衛景衡惦記著的姑娘,他還真想把她弄進宮去。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真的進了宮,恐怕兩人之間的相處就不能如此輕鬆了,想想還是作罷。

兩人下得樓來,發現氣氛不對,太子出行,自然免不了明衛暗衛地一大堆,太子吩咐了不要擾民,所以那些人也只是靜靜地守在一邊,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戒嚴。

他們徵用的這戶人家姓方,是在夜市上賣一些滷味吃食的小攤販,因他們家的滷味特別好吃,名頭傳開了大夥便把這家男主人稱為滷味方了,滷味方此時並沒有出攤,不過附近有熟悉的街坊急著要待客的話也會直接到他家中來買,雖不至於顧客盈門,但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

就在剛才衛景瑜他們下樓之前,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來,說了家中有人吃了他們家的滷鴨掌之後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太子所在的地方出了人命案,這還得了?侍衛統領馬上封鎖了現場,一面命人去請大夫,一面安排了人在屋內細細搜查,滷味方及其家人被嚇得臉都白了,呆呆地立在一旁,一問三不知,連呼個冤枉都不會。

兩人聽完侍衛統領的匯報,葉無雙突然問道:「那滷鴨掌現在何處?可以給我看看嗎?」

侍衛統領為難地看看衛景瑜,這是重要物證,一般情況下是不能隨意給人看的,可這姑娘是跟在太子身邊的……

「給她看看。」衛景瑜發話,他也奇怪一般情況下女子遇到這種事不都應該驚呼著躲起來的嗎,眼前的這個女子卻鎮定得過分。

「這是從中毒者家中取來的。」侍衛呈上一盤滷鴨掌。

葉無雙接過來放在鼻子底下仔細地聞了聞,衛景瑜心中一緊,忙提醒道:「當心有毒。」葉無雙朝他感激地一笑,剛才她聽見那人的癥狀,再仔細想想做滷味所要用到的配料,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如今聞了味道,又多了幾分把握:「能帶我到煮滷味的地方看看嗎?」

一般情況下這些吃食的配方都是獨家秘密,特別是靠賣這個吃飯的,當然要比別家有與眾不同之處才能立足,所以都把自家的配方當成身家性命一般,輕易不會展露人前,但遇到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滷味方自是無法,只得把他們帶到了廚房。

中央一個巨大的瓦煲,當中是色澤濃亮的陳年滷汁,十幾年來不斷添加新料,歲月積澱下來的香味醇厚有力,葉無雙拿起一把大勺子,撈起沈在煲底的配料細細察看,托現代網絡科技的福,她對於這些滷味的配料還算是熟悉的。

有肉桂皮、川椒、丁香、豆蔻、乾草……,終於找到了她的目標——大茴香,俗稱八角,是一種做菜中常會用到的香料,但眼前這個明顯不是普通的八角。

葉無雙拈出幾枚置於掌心:「你們看,正常的八角應該是由八個角組成,角邊縫開裂,每一角內含籽一粒,可是我掌中之物,個頭比一般的八角小很多,角也不止八隻,多的時候甚至有十二、三隻角,角不開裂,內無籽,而且聞起來也沒有絲毫的香氣。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叫做莽草,有毒,多食可致死。」

「真有此事?」衛景瑜有點心不在焉,滿腦子裡晃動的都是眼前這雙形狀極美的纖纖玉手,為什麼這雙手給他的感覺和那天見到那個落水的女子時是一樣的呢?隨口便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用毒物害人。」

嚇得一旁的滷味方「撲通」跪地不起:「大人饒命啊,小人在此地賣了十幾年的滷味,從來都是老實本分的,小人真不知道這毒物是從哪裡來的啊!」他只知道眼前的是個大人物,卻不知道具體身份。

葉無雙也頗不認同:「如果他真要下毒,也沒必要糟蹋了這一整鍋的陳年滷汁啊,這可是他們家安身立命之本,更何況這些滷味是要拿出去賣的,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嗎?」

衛景瑜剛才只是隨口說說,這麼淺顯的道理,一想就能明白的,見葉無雙為他求情,便開口道:「你放心吧,本……本大人自會派人徹查此事。」

這時有人來報大夫已經來看過那中毒之人,果然是中了莽草之毒,已經對症下藥,緩了過來,除了中毒這一家人的,其餘買了滷味的人家都已經去追了回來,幸好還未到飯點,沒有第二個人吃了中毒的。

此間事了,二人便要離開,葉無雙還依依不捨地看了幾眼那個大瓦煲:「真可惜了這滷汁了,快有二十年了吧!我吃過你們家的滷味,真的很好吃,以後怕是吃不到了吧,唉!」

滷味方更是欲哭無淚,他全家的進賬靠的就是這一大煲祖傳的滷汁,如今雖有秘方在手,一時之間又哪能做得出來這種長期積累才有的濃厚香味啊!

「這次的事啊,我估計是仇家陷害,所以說做人啊,還是要與人為善,否則的話到頭來還是害了自己……」嘮嘮叨叨的樣子立馬讓她剛剛樹立起來的自信睿智的形象遜色不少。

衛景瑜不耐煩地扯她的頭髮:「你到底走不走?」

「走啦走啦,別扯我頭髮呀!」

葉無雙把衛景瑜帶到清心茶館,她喜歡這裡的梅花湯圓,葉澤弘喜歡這裡的雅致幽靜,於是這裡就成了他們出門的時候常呆的老地方。

「試一下梅花湯圓吧,味道很不錯的。」葉無雙把店家送上來的兩碗梅花湯圓擺了一碗到太子面前。

白瓷小碗內浮著一顆顆瑩潤的湯圓,粉白相間的梅瓣舒展開來,在水中氤氳浮沈,裊裊白氣升騰,香氣盈鼻。

兩人正吃著,衛景衡和葉澤弘也來了,「怎麼樣?」葉無雙急切地問。

衛景衡失望地搖搖頭:「看不出任何異樣,陳瑾年離開小巷後,去書店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去買了筆墨紙張,在雜貨店買了一些日用品,然後到一家小飯館吃了一碗面,就回去了,侍衛那邊也毫無動靜。」

葉無雙想了想道:「會不會是時機未到?之前的命案,都是由某件事情觸發,才引起死者的不正常,也許是那個契機還沒到來呢?我覺得今天晚上還是要找人盯著那侍衛,免得他突然發起狂來做出一些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事。」

葉澤弘道:「我看十有八、九是你們想多了,陳瑾年他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葉無雙脫口而出:「他那麼護著你,你當然……,對了哥哥,我怎麼覺得他護著你護得也過分了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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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5:43


「葉無雙?挺好玩的,菜做得也不錯,人長得嘛,好好打扮打扮興許也還能看,難得八妹那麼喜歡她,選進宮來似乎也不錯。」

「我也覺得她挺好的,昨天我進宮找淑妃娘娘,就是想讓她幫我給皇上說說,選秀的時候把她指給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你雖貴為太子,也總不好意思跟我這個堂兄搶女人吧!

知道葉無雙著急李姑娘的事,衛景衡從宮裡出來就去找她商議計策,葉澤弘勉強同意了葉無雙參與此事,但一舉一動都必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葉無雙吩咐甜雪把剛蒸好的一甑藕粉桂花糖糕拿出來待客,這糖糕是將冰糖、荸薺切成小丁調入藕粉白漿中,表面再淋上一層糖桂花,上籠屜蒸上一刻即可,雪白晶瑩,味道香甜。

葉澤弘不愛甜食,只略略嘗了一點,其餘的盡數進了衛景衡的腹中,一甑糖糕吃完,計策也基本上議定好了,無非就是找人在陳瑾年面前表演一出欺淩女子的戲碼而已,那惡霸是衛景衡在王府侍衛中挑選出來的,武功高強,為人也十分警覺精明,如果陳瑾年對他使什麼手腳,相信不難察覺。

至於那被欺淩的女子,因為沒什麼危險性,葉無雙躍躍欲試想去過一把戲癮,被葉澤弘一口否決:「別忘了他已經認識你了。」其實葉澤弘並不相信陳瑾年會是凶手,他相信從詩文中可以看得出一個人的品性,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覺得兩人挺投契的,在許多事物上的看法都頗為一致,之所以參與他們的計劃,一為看著這個妹子不要胡鬧,二來也是想他們早日打消對陳瑾年的疑慮,畢竟他還是一個挺合適的妹婿人選。

「小姐,要不讓奴婢來吧?」誰也沒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甜雪眼中露出熱切的光芒。

「你?」葉無雙驚訝地看著甜雪。

甜雪興奮地點頭:「奴婢從小就覺得,如果能在戲台上扮演一段段不同的人生,那是多麼開心的事啊!小姐,您就給個機會奴婢一嘗嵐願吧!」

葉無雙恍然大悟:「我說怎麼每年我過生日你們都要給我扮一場嫦娥奔月呢,敢情這都是你的主意啊!看來當初你爹就應該把你送去戲班的,說不定現在都已經成了台柱子了。」

這麼說就是定下來了,為了以防萬一,衛景衡還特地把那侍衛叫了過來先排練一下,甜雪太過興奮,又擔心自己不能做好,結果用力太過,反而次次出錯,不是說錯台詞,就是動作不到位,看得葉無雙一邊打呵欠一邊道:「看來你爹沒把你送去戲班還是對的,不然的話指不定還沒練出來就被打死了。」

說得甜雪都快要哭了,還是那侍衛好心:「不要緊張,我陪著你慢慢練。」

事不宜遲,第二日幾個人打探清楚了陳瑾年的行程安排,衛景衡便進宮去知會了太子一聲,人家說好了要參加的,總不好撇開了人家獨自行動。葉無雙為此非常鬱悶:「你說太子他老人家怎麼這麼閑啊!」又對著鏡子擔心地細看自己的臉:「老往臉上抹這個東西會不會對皮膚不好啊!」

沒辦法,只盼太子是一時新鮮才跟他們混在一起,無論如何總要瞞過選秀再說。

其實他們的戲碼非常簡單,葉澤弘假裝在街上與陳瑾年偶遇,然後找個藉口帶他路過一個偏僻的小巷,在小巷內目睹惡霸欺淩民女。

經過一夜的排練,甜雪表現得非常敬業,那恐懼絕望的小眼神,讓躲在一旁作壁上觀的葉無雙在心裡點了個贊,不愧是從小立志要當演員的,演技不錯!太子、衛景衡和葉無雙三個在附近的民房裡徵用了一間房子,從二樓的窗戶裡外下看,巷子裡發生的暴力案件盡收眼底,陳瑾年要搞什麼小動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三個人一起擠在小小的窗縫裡朝外看,自然免不了靠得極近,呼吸可聞,太子不經意地一轉頭,發現葉無雙耳後的肌膚與前邊截然不同,晶瑩白嫩,不由感到奇怪,剛想出聲相詢,不妨衛景衡從葉無雙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擠進他們兩人的中間:「這個位置看著清楚點。」

葉無雙有點不耐煩地挪了挪身子:「就你多事。」

「住手!」葉澤弘大喝一聲,衝了過去,按照劇本,接下來是葉澤弘與那扮演惡霸的侍衛裝模作樣地過上幾招,然後惡霸被葉澤弘制服,捆了扔在一邊,然後葉澤弘去照顧受了驚嚇的甜雪,留出空間給陳瑾年去對付那侍衛,躲起來的幾個人就可以仔細觀察,他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可沒想到陳瑾年的動作比葉澤弘更加迅速,「呼」地一下就衝到兩人之間,把葉澤弘護到了身後,那侍衛被唬了一跳,一時收勢不住,打出的一拳就那一拳就實實在在地打在了陳瑾年的身上,由於衝力太大,連同陳瑾年身後的葉澤弘也一起倒在了地上,那侍衛目瞪口呆,可戲不能不繼續演下去呀,只好狂妄地笑:「哈哈,哪裡來的臭書生,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幾兩重,居然敢來壞爺的好事,看爺不收拾你!」少不得裝模作樣地又要打上幾下。

沒想到那陳瑾年竟是不要命般地護住葉澤弘,眼看這戲就要無法收場,衛景衡只好推開窗戶跳了出去,充當從天而降的大俠,三下五除二把那侍衛給制服了,拉起葉澤弘:「你沒事吧?」順勢扯著他一起去看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甜雪。

因得了衛景衡的囑咐,葉無雙與太子兩人仍在呆在樓上,重新把窗戶掩了起來悄悄往外看,只見陳瑾年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看了一眼被衛景衡扔在地下的侍衛,又抬起頭狀似無意地朝這邊望了一下,雖然明知他看不見自己,葉無雙還是嚇得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不小心就撞在了站在身後的太子身上,太子常年習武,胸膛自然堅硬,葉無雙一邊揉著後腦勺一邊道歉,太子卻渾不在意:「你跟衛景衡很熟?」

葉無雙留意著下面的動靜,隨口答道:「算是吧,家父外放廣州的時候,世子曾在臣女家住過一陣。」

「哦!」太子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雖然他認識葉無雙的日子不長,也可以看出這姑娘單純直爽,跟自己這個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堂兄性子倒是挺相投的。突然又想起那天驚鴻一瞥的美人,這兩天他把宮裡都翻遍了,也沒找著那個所謂的宮女,實在是讓人心有不甘。

再看時底下的事已經解決了,欺淩民女的「惡霸」被官差給押了去,那「民女」也被人送了回家,衛景衡藉口找葉澤弘有事,帶著他離開之後又悄悄地回來尾隨陳瑾年而去。

葉無雙回過頭來雙手一攤:「太子殿下,這兒沒什麼事了,您回宮去嗎?」

「就這麼完了?」太子有點不可置信地望著葉無雙,昨日聽他們說要想辦法釣出殺人凶手,還以為是什麼驚險刺激的事,沒想到就看了這麼一出不怎麼高明的戲,「我不回去,你陪我去逛逛吧!」

葉無雙想了一下:「那臣女帶殿下去找個酒樓吃點東西,順便等哥哥他們回來,看看事情的後續發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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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5:25


當然少不了百合炒蘆筍,最後還有一道秧草碧絲,所謂的秧草,就是金花菜,用素油清炒了,就吃個原汁原味,嚼起來柔軟鮮嫩,清口解膩。

幾樣新鮮的菜色一端上來,八公主瞪大了雙眼:「真的很好吃嗎?」

「當然啦,你看這個粥,顏色碧綠碧綠的多好看呀,還有這個百合,百合你知道嗎?是一種花來的哦,女孩子吃了花會長得很漂亮哦,身體還會香香的哦!」

「真的嗎?我要吃,我要吃。」

「來,先嘗一口。」葉無雙用勺子舀了一小口粥喂八公主,「怎麼樣?好不好吃?」

「好吃!」八公主用力點頭。

「那咱們一起吃吧!」葉無雙把勺子塞給八公主,自己提起筷子伸向垂誕已久的燜熊掌,人家還沒吃過呢,都放涼了。葉文瀾作為一個兩袖清風的正人君子,才不會從自己經手的無數貴重食材中克扣下一星半點往家中帶。

「真的很好吃嗎?」太子忍不住也伸筷夾了一口蘆筍。

這一餐,太子和八公主都破例多吃了一碗飯,太子很滿意地用雪白的帕子擦拭著手掌:「乾脆我封你為伺膳女官,以後就日日進宮來陪本宮和公主吃飯吧!」

「啊?」葉無雙為難地看向哥哥,「這個好像不太好吧!」宮中的山珍海味固然好吃,可怎麼也比不上在自己家裡自由自在啊!

衛景衡一聽說太子召了葉無雙進宮的消息,馬上就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地趕進宮來,直到看見坐在太子對面打扮得不倫不類的葉無雙,這才松了半口氣。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你來得正好,這位葉家小姐正在問我一些大理寺的事呢,你這些年跟大理寺來往比較多,你來說說吧!」太子招呼他過來坐下。

「怎麼了無雙,有什麼事不能直接來問我,非要跑來問太子殿下?」衛景衡特意在太子面前顯示自己跟葉無雙的熟稔。

「沒有啊,也就是今天剛好進宮,順便問問太子殿下能不能幫幫李姑娘而已。」

「對啊,景衡哥哥,這個漂亮的葉姐姐今天特地進宮來做菜給我吃呢,葉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八公主衛景萱很高興終於可以插上嘴了。

衛景衡高興地摸摸她的頭:「沒錯,我也覺得你葉姐姐做的菜特別好吃。不過你這什麼眼神啊,她這樣的也能叫漂亮?」

「當然漂亮啦,我最喜歡葉姐姐了。葉姐姐,你以後能天天都做菜給我吃嗎?」

葉無雙呵呵笑:「我盡量吧,不過可能沒有辦法天天進宮呀!」

「為什麼呀!」衛景萱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八妹,別鬧了,時候不早了,你改回去睡午覺了。」太子對她說。

「不嘛,不嘛,我就要跟葉姐姐玩嘛!」

「乖,以後景衡哥哥天天帶你去找葉姐姐,葉姐姐家裡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呢!」

「真的嗎?太好了,不許騙我哦!」

「當然不騙你,不過你要先乖乖地去睡午覺哦!」衛景萱終於在衛景衡的哄勸下依依不捨地由奶娘帶著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太子這才說道:「如今的大理寺卿鐵面無私,如果沒有真憑實據,要他放人恐怕不容易啊!」

衛景衡道:「其實這事我回去也仔細想過,無雙,我覺得這事是那個人做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已,那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想,看能不能夠用什麼法子讓他自己露出破綻呢?」

「你的意思是,釣魚?」

衛景衡雙掌一拍:「沒錯,釣魚,這個詞用得好,只要咱們用對了釣餌,不愁魚兒不上鉤。」

「等一下。」太子插口道:「你們說的那個人是誰?」

「沒證沒據的,這個一時還真不好說出來,不過請放心,只要依我們的計劃行事,一定可以很快拿到證據的。」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

「從之前的幾樁命案,我們可以看出,那凶手最痛恨的便是欺侮女子之人,只要我們在他面前表演一出惡漢欺淩弱女子的戲碼,我想,他一定會出手,如此我們便可以抓個現行了。」

「這個主意不錯!」葉無雙立刻舉雙手贊成。

「好,我也要參加。」太子也附和道,皇上正當壯年,盛世太平,當太子其實也挺無聊的。

「你們鬧歸鬧,別扯上我妹子。」葉澤弘又來掃興。

「哥哥,他們是在幫李姑娘呀,連素不相識的太子殿下也願意幫她,你怎麼就這麼冷血呢?」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是不允許你去參與這些事,查案的事自有官府,要你去摻和什麼?」

「現在擺明了官府就在冤枉好人,哥哥,如果現在含冤入獄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妹妹我呢?你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好了好了,你們兄妹倆就別吵了,澤弘,我借用太子殿下的名義給你保證,我們會保護好無雙,一定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沒錯,難道你連本宮也信不過嗎?」

其實葉澤弘想說,從太子您老人家的表現來看,其實您和衛景衡這小子一樣不靠譜呢!但他說出來的只能是:「那就有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無雙,回頭我再跟你仔細商議一下釣魚的細節,既然沒什麼事,那今天就先散了吧?」衛景衡覺得,無雙雖然打扮成這個樣子,可是仔細看一看,還是看得出來挺漂亮的人兒的,方才八公主可不就看出來了嘛,可不能再讓太子給看出來了。

葉澤弘趁機道:「那在下兄妹二人就先行告退了。」

「我跟你們一起走。」衛景衡忙道。

「慢著,我還有話問你。」太子攔住了衛景衡。

「那天你太液池救下的女子究竟是誰?」

「啊?」衛景衡裝傻,「那不是宮中的宮女嗎?那天我救她起來之後她朝我道了謝,就自個兒走了,對了,她還把我的衣服也裹走了呢!下次你見著她讓她還我啊!」

「別在這跟我插科打諢的,你還差這件衣服嗎?當時看你緊張的模樣,分明就是認識的。」

「太子殿下您就別冤枉我了,當真是不認識的啊!不信你問問淑妃宮裡的人,我當時就上她們那兒換衣裳去了,真的沒帶著哪個女子?」衛景衡苦著臉。

太子質疑地看著他,還是不太相信的模樣。

「我說,你是瞧人家模樣長得美,看上人家了吧?」衛景衡試探道。

沒想到太子當真點了點頭:「沒錯,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我以前是不相信的,可是自從那日見到她之後,我就覺得,她是我夢中的女神,前世命定的情緣。如果能找得到她,我拼盡一切也要說服父皇母后,讓我娶她為妻。」

「不是吧,就那麼看了一眼,恐怕長什麼樣都沒看得太清呢!再說了,如果那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呢?你也堅持要娶她嗎?」

「對,非她不娶。」

「你覺得無雙這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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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5:07


不過這些事情卻不是他想與葉無雙談論的:「別亂想了,快說說你怎麼跌入水中去的?」

「如果我說是有人推我下去的你相信嗎?」

「什麼?誰那麼大的膽子!」衛景衡首先嚷了起來。

「鄭燕容唄,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今天都打扮成那個樣子了,一點兒也沒有想要跟她搶太子的意思,她究竟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呢?」

「小燕子想嫁給太子?」葉澤弘有點奇怪地問,為什麼他聽說的版本不是這樣的呢?鄭博容明明說過,她喜歡的人是衛景衡,那天葉澤弘聽葉無雙說鄭燕容給她下藥,他雖然不相信,可也覺得妹妹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便留心去打聽了一下。

「不然的話她今天幹嘛費盡心思討好太子?」

「不管什麼原因,反正欺負你就是不行,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她算賬!」衛景衡氣哼哼地就要往外走。

「衛世子,我勸你還是先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如果不是你老是纏著無雙不放,小燕子又怎麼會處處找無雙的麻煩?」葉澤弘冷然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衛景衡是真的不明白。

「你說她這人怎麼這樣啊,上次是以為我跟她搶景衡哥哥給我下毒,這次又以為我要搶太子而推我下水,景衡哥哥,我不管你以後娶誰,總之這個小心眼的女人一定不能娶。」

「真沒想到,她看起來那麼單純,居然也有這麼惡毒的心思。」衛景衡嘆了口氣道,「以往跟博容一起玩的時候她老跟著,我一直當她妹妹一樣的。」

「我還以為你就只把我當妹妹呢,沒想到你把誰都當妹妹啊!」葉無雙有點不高興了。

「我沒把你當妹妹!」

「什麼?」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好了,衛世子,時候不早了,今天妹妹受了驚也要早點休息,你先回去吧!」葉澤弘下了逐客令。

「不是,我還沒有解釋清楚……,唉,算了下次再說,你記得要請個大夫來給無雙看看,她今天身子不方便又泡了冷水,可疏忽不得。」

葉澤弘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我知道了,不勞您費心。」

衛景衡這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

吃晚飯的時候,太子殿下對著一桌子的珍肴食不知味,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吃東西吃得極美味的女子,那水中的仙女打探不到,這個黃臉女子總可以問出來吧,太子招了宮人來問,果然一問便知,那個女子名叫葉無雙,是光祿寺卿葉文瀾的女兒,會試第一名葉澤弘的妹妹。

「聽說葉澤弘這人才學很不錯,明天傳他入宮與本宮見見,對了,聽說他還有個妹妹,帶著一起來吧!」

「殿下,這似乎有些不妥……」太子手下的大太監安永祥甩著手裡的拂塵道。

不曉得太子今天抽了哪條筋盡說些不著調的話。

「八妹最近不是不怎麼愛吃飯嗎?告訴她我知道一個人肯定能讓她愛上吃飯的,讓八妹以她的名義請葉澤弘的妹妹進宮。」

「■!」安永祥應聲下去,心道太子您可真好意思,八公主今年可才五歲呀!

「對了,明天讓御膳房給本宮多準備些好吃的,本宮要招待客人。」太子衝著安永祥剛退出去的門口喊了一句。

「什麼?八公主要宣我進宮?」宮墻外面的葉無雙也十分驚訝。

「雙兒你什麼時候認識了八公主?」葉夫人問她。

「我哪兒認識什麼八公主啊,我連她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進了宮可不能這樣胡亂說話。」葉文瀾板著臉道,這個女兒一貫口沒遮攔,如果有可能,葉文瀾可不願意她跟宮中的任何人扯上關係,「不過這事確實有點奇怪,八公主年僅五歲,又不認識無雙,怎麼會突然要找她進宮去呢?」

「太子要見你哥,同時八公主又要見你,天哪,該不會是你被太子看中了,藉故要你進宮的吧!」葉夫人拍著胸口道。

「不會吧,太子的眼光不會這麼差吧!」

「昨天在宮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葉夫人不甘心地問道。葉無雙只好把整個經過細細地講了一遍,當然隱去了讓鄭燕容吃了豆腐又喝蜂蜜水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我看今天無雙還是照樣打扮成上次那樣子,見步行步吧!說不定太子只是想請無雙吃個飯而已。」葉澤弘說完,全家人都以一種異想天開的眼光望著他。

沒想到太子真的只是想請葉無雙吃個飯,或者說他只是想看葉無雙吃飯而已。

兩人一進宮,便被請上了豐盛的宴席,誘人的香氣中,葉無雙湊到葉澤弘耳邊小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澤弘正想搖頭,太子已經替他回答:「本宮的八皇妹近期胃口不佳,本宮聽說令妹在美食一道頗有見地,說不定能勸得皇妹多吃一些,冒昧請了二位進宮,請不要見怪。」

他們當然不敢見怪,葉無雙知道太子的用意之後松了口氣,終於可以定下心來認真研究眼前的菜色。

「太子哥哥,今天你讓御廚做的是什麼呀?」八公主衛景萱奶聲奶氣地問出了葉無雙心中所想。

太子使了個眼色,就有御膳房上菜的太監來報菜名:「天鵝羹、燜熊掌、炙鹿肚、駝蹄羹、西施舌、清蒸鰣魚、筍雞脯、蟠龍菜、雞米鎖雙龍、百鳥朝鳳……」

即便是葉無雙這種見過諸多美食的人,也被這皇宮大內的精美菜肴給驚呆了:「天哪,我真沒想到我這輩子竟然能吃到這些珍貴的食材,八公主,難道你連這些東西也覺得不好吃嗎?」

八公主懨懨地道:「天天都是這些東西,早就吃厭了!」

「我知道了,太子殿下,飲食一道,講究張弛有度,特別是這些珍貴滋補的食材,小孩子吃了不容易消化,久而久之,就積食了,自然就不想吃飯啦!」

「那依你說,該吃些什麼才好?」太子虛心求教。

「自然是吃一些清淡的小菜啦!多吃點素菜清清腸胃。」

八公主撅起嘴:「我不要,青菜一點兒也不好吃。」

「怎麼會呢,很多菜都很好吃啊,像現在春日裡,百合和蘆筍都最水嫩了,爆炒之後用高湯打成薄芡淋在上面,清爽又水潤,而且春日乍暖還寒,一般人都容易內熱,百合養肝補氣,溫平清火,吃這道百合炒蘆筍是最合適不過了。」

「真的嗎?那你做給我吃。」八公主的眼裡有了一點期盼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葉姑娘了。」

葉無雙本來以為這次有機會可以見識到傳說中的御膳房了,沒想到人家帶他去的只是東宮偏殿的小廚房,不過倒也乾淨整潔,食材也應有盡有,任君挑選。

葉無雙想了一下,煮了個馬齒筧粥,馬齒筧算是一種野菜,鮮嫩芽葉也可入菜,用來煮粥,味道清甜,口感鮮香。

還做了一個梨炒雞作為主菜,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光吃素,雞肉是優質蛋白,切片後加入麻油、生粉、鹽花和姜汁醃過,用雪梨薄片加上小片的香草,大火爆炒,雞肉裡浸滿了梨子的清甜和香草的香味,小女孩一定會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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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4:43


這是葉無雙第一次進禮親王府,王府的奢華自然不是小小的葉家所能比擬的,幸而葉無雙自小也是跟著娘親出入過一些高門大戶的,倒還不至於露怯。

衛景衡見葉無雙居然能來看他,自然喜出望外,讓人上了茶喝點心之後,就把人統統都趕了出去,關上門來兩人說悄悄話,當然他的理由是案件機密不可泄露。

葉無雙見他趴在床上折騰的樣子不覺好笑:「竹筍炒肉好吃嗎?」

「什麼?」衛景衡一開始沒聽懂,見她含笑戲謔的眼神才明白過來,不由心中一蕩,趁機把她拉了過來一頓咯吱,「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取笑我?」借機大吃了一頓豆腐,軟綿綿的觸感摸在手裡,酥在心裡,著實是讓人心蕩神馳。

葉無雙癢得「咯咯」直笑,忙道:「不敢了,不敢了。」聽到裡面啊的笑鬧聲,被趕出門外的采薇和白露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暗道這世子也太過份了,都胡鬧到家裡來了,要被王爺知道了還不得又一頓好打。采薇嘆了一口氣,益發覺得自己的前程渺茫起來。

衛景衡見好就收,摸著她一頭烏亮的秀髮:「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

葉無雙撅嘴道:「還不是哥哥,管得這麼緊,今天我也不能待得太久,待會就得回去了。」

衛景衡見她模樣嬌俏,那紅艷艷的小嘴脣撅了起來,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咬上一口,不過卻只能強自按捺,定下心神抓緊時間談點正事:「我這幾天認真地看了案卷,你說的那個貫穿始終的人,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陳瑾年。」

「沒錯,就是他,那天我們爬山的時候他也在場,你知道你們在打架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嗎?」

「在做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沈玉山跟他眼神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就整個人都變得很不對勁了,一直到他跳下懸崖為止,我都覺得他的神智是不怎麼正常啊的。」

「有這樣的事啊?我都沒留意到。」

「還有前面的這些案例,你看看……」葉無雙把案卷攤開來讓他看,衛景衡藉口自己身上有傷不方便動彈:「你過來一點,我看不清楚。」直到葉無雙湊在他的面前跟他一起看著案卷,鼻端聞著幽幽的發香,衛景衡很高興地又為自己爭取到了一點福利。

葉無雙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用纖細的食指指著案卷:「你看這個人的供詞,王少禮死亡的前一天,他與王少禮及幾個朋友在飯館吃飯,王少禮一時興起調戲賣花的少女,被同行的幾個人勸住了,本來沒什麼事了,可是這人說,後來坐在另一桌的陳瑾年走了過來,把王少禮叫起來說了幾句話,然後王少禮就變得沈默寡言,鬱郁不樂起來,草草地吃完飯就回去了。」

「然後客棧的小二的供詞說,王少禮回來後看起來情緒十分不佳,還特別囑咐不許打擾,是以第二天他一直沒有出來都不敢去詢問,直到傍晚的時候見他一直不出來也不叫食物,才不放心地去看看的,然後就發現了王少禮已經吊死在房梁上。」

「還有這第二個吳逸之。」葉無雙一邊說一邊換了一本案卷在衛景衡面前攤開,「他這個人自詡風流,喜歡尋花問柳,流連於煙花之地,所交往的自然也是一些同好之人,可是那天卻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居然會邀請一貫正經的陳瑾年一起去逛妓|院。」

衛景衡饒有興味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葉無雙,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如此一本正經地大談妓|院。

「陳瑾年自然是不同意的,吳逸之惱羞成怒,就多說了幾句,從他的話中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對女性是很不尊重的,甚至說了不少侮辱性的話語,看得出來陳瑾年很不高興,但不想惹事,沒說什麼就走了。之後吳逸之也沒什麼異樣,照樣花天酒地,直到第二天遇上那隻貓,才突然發起瘋來。」

「你說的呀,當初不知道是誰,說我像母豬一樣呢!」

「不都給你道過歉了嗎,還記仇呢!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以前有點胖乎乎的樣子,現在這樣太瘦了點。」主要是現在這模樣太招人惦記了。

「我娘說我們家的人都這樣,小的時候胖胖的,長大了就自然瘦了。」

「以後沒什麼事最好還是不要見太子了。」

「那當然,沒事我招惹他幹嘛!對了,上次叫你去打聽一下李家姐姐的事,怎麼樣了?」

衛景衡突然沈默下來,猶豫了一會道:「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難過,皇上給的期限快到了,大理寺查不出頭緒,只說那沈玉山上山之前還好好的,吃過李姑娘家的東西之後就變得癡癡呆呆的了,再加上他又當眾侮辱了李姑娘,現在就非說了李姑娘在食物中下了毒,導致沈玉山迷失神智跌落山崖。如果剩下的這些天再找不到新的線索,恐怕就要這樣結案了。」

葉無雙急了:「那怎麼行,李姐姐肯定是無辜的。」

「可是誰也拿不出證據呀!無雙你不要著急,我回去再想想法子,最起碼先通融一下,讓李姑娘在獄中不要受太多的苦。」

「也只好這樣了。」葉無雙黯然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中,正遇上葉澤弘送客出門,對方竟然是陳瑾年,葉無雙悄悄地拉過葉澤弘:「哥,他怎麼在這裡?」

「沒什麼啊,陳兄來找我探討一些學業上的問題而已,倒是你,怎麼又和這小子混在一起了?」葉澤弘上下打量了葉無雙一番,「怎麼連衣裳也換了,發生了什麼事?」

「無雙在宮中跌入水中了,所以我先送了她回來。」衛景衡在一旁道。

衛景衡登時著急了:「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跌入水中,妹妹你沒事吧?」

「哥哥你一下子問那麼多我怎麼答啊!」葉無雙嗔道。

陳瑾年走過來:「葉兄,這位是?」

「這是舍妹。」

「原來是葉姑娘,小生陳瑾年,葉姑娘看起來好生眼熟啊!」

「舍妹頑劣,上次非要跟著我一起出去踏青,只得讓她扮了男裝同行,實在是抱歉!」

陳瑾年呵呵一笑:「原來如此!」也不多說什麼,只告辭道:「既然葉兄家中有事,就不用多送了,你我日後再聊!」

葉澤弘這段時間與陳瑾年交往頗多,彼此之間也熟悉到了不用客套的程度,當下也不客氣:「那我有空再去找你。」陳瑾年離開之前看了葉無雙一眼:「葉姑娘,好生保重。」

葉無雙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連衛景衡在她面前晃動著五指也渾然不覺:「喂,醒醒了,看人家長得好看便看呆了嗎?」她這才如夢方醒般地收回目光:「哥哥,你覺不覺得這個陳瑾年的眼睛好生奇怪?他盯著你看的時候,仿佛要把你的魂魄吸進去一般。」

「胡說,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葉澤弘嘴裡這麼說,心中也暗暗詫異,剛剛跟陳瑾年對坐著談論詩文的時候,他確實是有過一段時間的恍神,有一種跟他在一起非常舒服自在,希望時光就此停止流逝的感覺,此時回想起來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真不知自己怎麼會對一個男人產生那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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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4:12


「別亂想了,人家不喜歡我這樣的。」在衛景衡面前葉無雙從來就沒有掩飾過自己,自認為與他溫柔賢淑,貌美無雙的要求相距甚遠。

「小姐,要奴婢陪您過去嗎?」兩人跟久了葉無雙,知道她很多時候都不喜歡有人跟著,做她的侍女其實十分輕鬆。

果然葉無雙道:「不用了,你們在這兒守著,有什麼事及時通知我。」

今夜月色清亮,衛景衡趴在墻頭,看著絕色佳人踏著如水的月光款款向他走來,忽然就覺得自己十分幸運,衛景衡何德何能,這輩子居然能遇見這麼一個能讓自己傾心愛慕的美好女子。她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以前自己覺得十分無稽,可是真正愛上了才知道,僅是她一個人就足夠把整顆心都填得滿滿的了,如果有別人,簡直都對不起自己愛她的這顆心!

葉無雙走到圍墻邊,歪著頭仰起臉看他:「景衡哥哥,你打算讓我一直這麼仰著頭跟你說話嗎?」

衛景衡爬上墻頭坐好,把竹梯從另一邊搬了過來:「那你想要坐上來嗎?」

葉無雙想了想:「好啊!」順著梯子往上爬,衛景衡除下外衫疊好鋪在墻頭上,拉她上來坐好。

「景衡哥哥,衣裳你還是穿好吧,夜裡風大。」

「沒事,我不冷,今天下過雨墻上有點濕,你今天才肚子疼呢,別又著涼了。對了,現在沒什麼事了吧?」今天衛景衡死皮賴臉跟著他們回家,親耳聽到大夫說沒事了才放心離開的。

「沒事是沒事了,不過這疼來得蹊蹺,對了,你跟鄭燕容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博容的妹妹嘛!」

「我看你也是沒心的,不過可擋不住人家少女懷春啊!」

「你可別亂想啊,我當她小妹妹一般的。」

「別著急啊,我也就是說說罷了。你要真的無心,往後言行上就注意些兒,省得傷了人家女孩的心。」葉無雙感覺自己像一個大姐姐,在苦口婆心地教育青春期的小弟弟。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她對我有意思?」

「不知道啊,直覺吧!」

「既然你看得出來我對她無心,那你知道我對誰有心嗎?」這一句話簡直像耳語似的在葉無雙耳邊說出來。

葉無雙醒悟過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地討論這個話題實在不怎麼像樣,連忙岔開話題:「你這麼沒正沒經的,誰知道你啊!對了景衡哥哥,關於近段時間的幾樁案子,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你想到什麼了,跟我說說看。」明知她對自己沒什麼想法,衛景衡還是不由自主地感覺有點兒失望。

「近日發生的這四樁考生命案,看起來毫無關聯,但細細想起來,還是有共通之處的。」

「沒錯,最明顯的一點,他們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可偏偏這幾個都是絕對沒有自殺傾向的人,別的不說,就說我們今天遇到的沈玉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他會自己跳下去?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們喪失了神智,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會不會是中毒了?我聽說有的毒藥能亂人心智,讓人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來?」

「你是說讓人產生幻覺的藥嗎?」

「嗯!」葉無雙點頭。

「可是為什麼呢?要害人總得有個動機才是,可是你也看過案卷了,那幾個人都是剛來京城沒多久,儘管行事有些跋扈,也不至於與人結下深仇大恨啊!」

「沒看出來不代表沒有,就像今天那樣,你看得出來有誰那麼恨我,一定要害我肚子疼嗎?」

「什麼?你說你今天肚子疼是有人下藥?」衛景衡氣得差點跳了起來。

「你當心點,別摔了下去。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是誰?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不用了,我自己心中有數,我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欺負的。」

「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出聲。」

「我知道啦,別說那些了,說回今天沈玉山的事吧,像這種惡人,你覺得恨他的人會少嗎?」

「難道是那賣烤紅薯的姑娘?不對啊,如果是她的話,那前邊的幾個人又怎麼說?」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背後突然傳來陰測測的一句問話。

一句話差點沒把葉無雙嚇得從墻頭上翻落下來,虧得衛景衡及時扶住了她,拍著胸口對立在墻下的葉澤弘道:「哥哥你嚇死人了!」

葉澤弘冷冷道:「還不趕緊下來!」

葉無雙「哦!」了一聲,慢吞吞地順著梯子往下爬,一邊抓緊時間對衛景衡說:「不關李姑娘的事,你回去之後仔細看看案卷,這幾樁案子的死者,生前的一天之內都與一個人有過或遠或近的接觸,我覺得這一定不止是巧合那麼簡單。」

「是誰?」

葉無雙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葉澤弘一把揪住衣領拎了下去:「今日這樁案子,因牽涉到沈貴妃,皇上十分震怒,勒令大理寺必須要在十日之內破案,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摻合這件事了。」

「不是啊,我有線索……」

「特別是你,以後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再說一個字,就罰你關禁閉一個月。還不快回房去!」

「好吧!」葉無雙撅著嘴走了回去。

「泓泓你也是的,對女孩子可不能這樣的態度啊!」衛景衡坐在墻頭上晃著腿對葉澤弘道。

「我知道你們以前要好,可如今無雙已經長大了,不太方便再與旁的男子經常見面,特別是像今晚這樣的私下會面,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葉澤弘嚴肅地說完後轉身快步離開。

「好吧!看在你是我未來大舅子的份上。」衛景衡翹起嘴角輕輕說了一句,把梯子搬了出去。

皇上一發怒,整個朝野都跟著不安寧,衛景衡他爹禮親王爺這才知道原來沈貴妃的弟弟出事前還曾經和自己的兒子打了一架,登時氣得七竅生煙,回到家就親自操著家法把衛景衡打了一頓,幸好王爺最近在新娶的第八房小妾房裡留宿的時候有點多了,力氣稍有不繼,衛景衡這才免了屁股開花的厄運,不過這幾下也夠他受的,不得不趴在床上歇了好些天。

不過他也沒閒著,把自己從大理寺抄來的幾個案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腦子裡一直想著葉無雙的那句話,有一個關鍵人物,始終貫穿這幾個案件的始末。

看來看去,唯一在之前三個案卷中都出現過的人名,就只有一個陳瑾年了,包括他們親眼目睹的沈玉山案,也有陳瑾年的存在,可是再怎麼看,他也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啊,甚至在那天打群架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在一邊並沒有動手,不知道無雙這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葉無雙也聽說了衛景衡被打的事,心想他終究是因為自己才招惹的這般禍事,心中到底過意不去,再加上最近朝廷大動作查辦案件,鬧得京城裡人心惶惶的,她心裡也放不下這件事,於是找了個機會,悄悄地扮了男裝跑出去探望衛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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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3:46


在山頂的懸崖邊上,有一座雲霧亭,終日雲霧繚繞,置身其中,仿佛是仙境一般。站在亭邊朝下望去,半山腰煙霧彌漫,深不可測。

幾人在亭中站了一陣,鄭博容道:「這鬼地方呆久了只覺得腳底下涼颼颼的,還是趕緊走吧!」

正好這時沈玉山一行人也到達了山頂,葉無雙覺得奇怪,明明是他們先走的怎麼反而落在了後面,不過沈玉山的狀態實在是奇怪得很,動作依然是木木的,眼中卻閃耀著奇異的興奮狂熱之色,極快速地朝著山頂走去,後面氣喘籲籲地跟著幾個人,口中「沈公子,沈公子!」地呼喚著。

見葉無雙看著他們發呆,葉澤弘扯扯她的袖子:「快走吧,別惹事。」

兩幫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葉無雙發現,陳瑾年的眼裡一閃而過的奇異光輝,仔細看時,又什麼都沒有了,只余一片溫和的沈靜,可無雙眼裡卻沒來由地掠過一陣寒意。

走了幾步,葉無雙突然肚子裡抽了一下,「哎喲!」一聲站定了:「哥哥,我肚子疼。」

「怎麼會這樣,疼得要緊嗎?」葉澤弘急切地問。

葉無雙頭上冒出了冷汗:「不知怎的,突然就疼起來,肚子裡好像有什麼在翻攪似的。」

「莫非是方才吃錯了什麼,還是先回去亭子裡歇一會兒再走吧!」葉澤弘心疼妹妹,轉頭與大家商量,眾人自然不會有異議,衛景衡和卓懿文搶著擠到葉無雙身邊想要去扶她,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執。

大家回過身準備重新上去,結果才一轉身,就全都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呆立在了原地。

只見沈玉山蹲在雲霧山的欄桿上,雙手張開,腳下就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臉上不見絲毫害怕之色,只有詭異已極的笑容。

跟著他的幾個人不敢高聲說話也不敢靠近,生怕一個驚嚇讓他掉了下去,甚至連葉無雙也忘記了腹中的疼痛,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沈玉山蹲了一會兒,猛地「嗷——」地長嘯一聲,整個人朝前傾,保持著雙臂張開上下擺動的姿勢,就這麼直直地掉了下去。

「啊——」鄭燕容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雲霧山巔。

好半天餘下的人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地互相看了一眼,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從眼前消失,亭子裡的幾個人更是嚇得腳都軟了,一個個倒在地上起不來身。

正要上山的幾個杵在山路上進退不得,最後還是衛景衡打破了沈寂:「無雙,你肚子還疼嗎?」

葉無雙點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不怎麼要緊了,還是先回家吧!」

「嗯,早點下去看大夫也好,我背你下去吧!」衛景衡在葉無雙面前彎下腰。

「不用了,我來就可以了。」葉澤弘把他擠到一邊,彎腰背著妹妹一路走下了山,葉無雙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哥哥辛苦你了。」「知道就好了,以後少吃點。」聽得旁邊的衛景衡心中直冒火,得了便宜還賣乖,給我背背試試,再重我也不嫌棄。

本來今天的活動除了爬山之外還包括下山後到醉仙居聚餐,但在親眼目睹一場命案之後,誰也沒了這份心思,再加上葉無雙身體不適,所以下了山便各自散了。

葉澤弘回去之後請了大夫給葉無雙診治一番,大夫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含混其辭說以後飲食上要注意一點什麼的。

葉澤弘趁機教育她不要胡亂在路邊小攤買東西吃,葉無雙卻不這麼認為,她一向對自己的腸胃功能十分自信,根本不相信吃點烤紅薯茶葉蛋會鬧肚子,她倒是懷疑問題出在鄭燕容的那一杯銀耳雪梨湯上。

「別胡說,那個湯每個人喝了都沒事,難道燕容表妹還會專門害你不成?你呀,就是找藉口想亂買東西吃。」

「好啦,我也就說說而已嘛!」看著哥哥一路被自己下山的份上,葉無雙不跟他計較,這些小女孩之間的勾心鬥角,他一個男人也不會明白。

之前因為肚子疼,晚飯也沒好好吃,到這時候就嚷著肚子餓了,說是要吃紅燒蹄膀,葉夫人捏著她的小臉罵她胡鬧,吩咐廚房做了小餛飩上來,這小餛飩是用山裡新采來的鮮筍和蕨菜嫩尖,焯水後加入山溪中的小米蝦剁的餡,餛飩皮薄如宣紙,一個個包得小小的,猶如穿著寬大裙擺的女子,飄逸的裙幅在清湯中盪漾,碧綠的餡兒隱約可見,仿佛一口咬下,碧玉般的汁水就會濺滿整個口腔,一看就讓人食慾大開。

湯裡還飄著幾片不知名的野菜葉子,一面墨綠,一面是暗暗的紫紅色,隱隱散髮出奇異的香味,葉無雙迫不及待地撈起一個咬一口,山筍清脆、蕨菜嫩滑,還有濃濃的蝦肉香味,再喝一口熱熱的湯,極熨帖地撫慰了葉無雙空虛的腸胃。

葉夫人心疼女兒,看著她極為香甜地吃了大半碗,這才問道:「無雙,今天見到那陳瑾年,感覺如何?」葉無雙想起兩次看到他不同尋常的眼神,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他這人看起來倒是溫文有禮的,可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啊,我讓你哥哥再去打聽打聽?」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娘,咱們不要著急,再仔細看看好嗎?」

葉夫人點頭:「我女兒的終身大事,自然要謹慎些的。」

其實也無雙不是今天才有這種古怪的感覺的,早在前兩天看案卷的時候,她就因為頻繁地看見陳瑾年的名字而感覺怪怪的,當時還以為是娘親跟自己提過的緣故特別關注這個人,可從今天這件事來看,她不相信跟陳瑾年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些話當然不能跟娘親說,就算跟哥哥說他也肯定會說她胡說,還會讓她不要多管閒事。想來想去,唯一能聊得起來的也就是衛景衡了,可惜今天人太多沒機會跟他說話,葉無雙覺得,她從沒像現在一樣那麼急切地想見到衛景衡,好把滿心的疑惑一吐為快。

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累了一天了乾脆早點睡覺,洗漱完了正準備上床,紅豆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姐,衛公子找你。」

「找我?」這大半夜的,「哥哥知道嗎?」要被葉澤弘知道,肯定又免不了一頓嘮叨。

「大少爺應該不知道吧,衛公子在後院圍墻後邊呢,奴婢剛才把宵夜的碗筷送回廚房,突然聽到有人把小石子扔到奴婢前邊,抬頭一看,原來是衛公子趴在圍墻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說要找小姐您呢!」

旁邊的甜雪說了一句:「好端端的搞什麼後園私會,沒的壞了我們小姐的名聲。」

葉無雙正憋了一肚子話沒人說呢,笑道:「沒關係,我去見見他,記住別告訴哥哥啊!」

紅豆給葉無雙披上一件披風,怕外邊天氣冷,連帽子也戴上了,這帽子周圍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襯得葉無雙一張小臉益發嬌艷美麗,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哪怕是看慣了這張臉也還忍不住讚嘆:「小姐這麼漂亮,衛公子該以為是天女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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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3:28


李姑娘猶豫了一下,突然一陣山風,把原本就不是很夠大的油布掀開了一半,李姑娘連忙用手按住油布,朝葉無雙搖了搖頭。

「這樣怎麼行呢?現在天還涼著呢,這麼淋雨法生病了可怎麼辦,要不把這些東西一起搬進來吧!」

話音剛落,衛景衡和卓懿文身邊的小廝早已手腳麻利地把東西都搬了進來,李姑娘一邊感激地道謝一邊拍著身上的雨水走了進來。

亭子裡地方本來就小,這麼一大堆東西搬進來自然要裡面的人擠一擠好騰出地方,另一邊的沈玉山等人本來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這麼一擠,就有些不滿起來,一看居然是方才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搬了進來,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不去折騰她一下還真下不去這口氣了。

低聲耳語一陣,一個傢夥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走到鍋子旁邊的時候,忽然捂住手臂大聲呼痛:「哎喲,燙死我了!好沒眼力見的賤貨,什麼東西也能往裡搬的嗎,還不趕緊給我弄出去!」

李姑娘剛才沒留意到他怎麼過來的,以為真的是不小心燙著了,連連道歉:「實在是對不起,我馬上就搬出去。」

那人存心找茬自然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笑話,搬出去就了了嗎?燙著了我這又怎麼說?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還以為爺是好惹的!」抬腳順勢朝外一踢,就把煮著茶葉蛋的鍋子踢倒了,一鍋滾燙的汁液連同上百個雞蛋就這樣散落一地,站在旁邊的李姑娘首當其衝,半邊褲腿都被茶葉汁給染黃了顏色,似乎是燙得不輕,彎下腰去輕呼。

「你這人怎麼這樣!」葉無雙狠狠瞪了一眼鬧事的傢夥,趕緊過去扶著李姑娘坐下,擋住眾人的目光幫她提起褲腿,只見白皙的小腿燙紅了一大片,心中著實氣惱:「景衡哥哥,這人如此張狂,當眾欺淩弱小,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啊!」

如果是沈玉山,衛景衡還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至於眼前這人,根本就是送上門來讓他討好佳人的炮灰,上前一個掃腿就把他踢得跪下:「好大的膽子,這裡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嗎?還不快給這位姑娘道歉。」

沈玉山見衛景衡為李姑娘出頭,連忙走過來打圓場:「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何必為了她傷了我們的和氣,打翻了東西賠她一些銀子也就是了。」示意那人掏出一錠大約五兩重的銀子,「這些銀子賠這點東西是綽綽有餘了。」

葉無雙氣道:「有錢了不起啊,欺負了人賠點錢就能了事?李姑娘還燙傷了呢,我要他給李姑娘賠禮道歉。」

沈玉山臉色不愉,又拿出一錠銀子:「加上這些治傷也總夠了吧!」

「道歉!」衛景衡冷冷吐出兩個字。

沈玉山也不高興了:「衛世子莫不是看我沈玉山好欺負了?我看你是王府世子的份上敬你三分,可我們沈家也不是吃白飯的,還輪不到你這個沒襲爵的世子爬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衛景衡冷笑:「誰能作威作福,那就要各憑本事了,今天你們要是不道歉,那就自斷一腿,這事就算扯平了。」

葉無雙睜大了眼睛,這是要打架的前奏嗎?

雙方果然開始擼袖子,葉無雙連忙扶著李姑娘走遠一點,葉澤弘雖然覺得很無奈,但這事畢竟與自己妹子有關,總不能袖手旁觀,鄭博容本來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這下正合心意,摩拳擦掌地挑釁:「有種放馬過來呀!」

沈玉山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輕視,雙手一揮,身後的人就衝了上來,兩幫人打成一團。葉無雙抬眼看去,哥哥葉澤弘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打起架來動作也很斯文,不過力氣倒是不弱,三拳兩腳翻倒對方的同時還能保持自己的姿勢優雅,葉無雙突然覺得,有一個能保護自己的哥哥,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再看衛景衡,打個架也像表演一樣,拽得二五八萬的,打一拳就伸手摸一下鼻子,踢完一腳就帥氣地整理一下衣裳的下擺,撂倒一個人之後還不忘回頭朝葉無雙拋一個媚眼,惹得她「撲哧」一笑,原本緊張害怕的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

葉無雙移開目光繼續看其他人,其實要說真正有用的,還是鄭博容幾個奮不顧身用拼命的打法的,一片混亂之中,她突然注意到了亭子另一邊安靜的一隅,陳瑾年正站在那兒,目光定定地望著沈玉山。

沈玉山剛在混亂中被人一腳踢了過來,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的時候目光正對上陳瑾年,突然就被黏住再也移不開了。葉無雙只覺得沈玉山雙眼發直,呆呆地看著陳瑾年,陳瑾年一直看著他,口中低低地說著什麼,沈玉山居然就這樣乖乖地聽著,木然地點頭,可惜太過吵鬧,葉無雙聽不見他到底說的什麼。

這時李姑娘在旁邊抱歉地道:「讓你們為我鬧成這樣,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不知道該怎生是好。」

葉無雙忙勸她:「李姐姐不要放在心上,這種人早就應該好好教訓一下了。」

說完再去看時,陳瑾年已經把目光移向了別處,沈玉山站得直直的,一步一步往外走,葉無雙卻覺得他的姿態說不出的怪異,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他帶來的幾個人早被打得落花流水,此時見他離去,紛紛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剩下葉澤弘他們這一夥的,也打得累了,坐下來直喘氣,鄭燕容這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穿花蝴蝶般地把托盤裡的杯子遞到每個人的手邊:「諸位哥哥累了吧,這時我帶來的銀耳雪梨湯,喝一杯潤潤嗓子。」

最後也遞給葉無雙一杯:「無雙表姐,你也喝一杯吧!」葉無雙接了過來:「小燕子真是有心了,還特地帶了這麼多。」

鄭燕容看著葉無雙的眼睛說:「景衡哥哥喜歡喝,我特地煮了帶給他的。」葉無雙莫名地覺得鄭燕容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卻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只好呵呵一笑:「哦,這樣啊!」

「無雙表姐,眼看著有男人為你出頭打架,感覺很不錯吧?」

葉無雙奇怪地看著她,她這麼說難道是妒忌的意思嗎?看著她雖然是男裝打扮,卻還不忘在綁頭髮的髮帶上花了不少的心思,突然有點兒明白了,鄭燕容的容貌算得上是十分美麗的,以往大概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吧,這次突然不是以她為中心,自尊心就有點兒受不了了。

葉無雙笑了一下,自己活了兩輩子的人,可不想和一個小女生爭強鬥勝,反正時間長了她自然會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要與她爭的意思。

李姑娘的生意是沒有辦法再做下去了,衛景衡讓人把東西收拾起來,再把她送下山,葉澤弘把混亂中掉在地下的兩錠銀子撿起來交給她:「以後還是不要一個姑娘家在這裡賣東西了。」

李姑娘千恩萬謝地跟著送她的小廝下山去了,葉無雙看著雲霧籠罩著的山頂:「你們還有力氣嗎?要不要繼續上山?」

雲霧山妙在風景奇佳,說起高度實在是算不得有多高的,幾人再慢慢地走上一個多時辰,便到達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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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3:06


站在前邊的鄭博容心中直嘆氣,不是聽說他也來才要死要活地非要跟來的嘛!

這是鄭燕容也聽說了葉澤弘向別人介紹的葉無雙的化名——吳雙,親親熱熱地輓著葉無雙的胳膊:「吳兄,我們一起走吧!」

站在遠處的張瑾年把這一切都收進了眼底,眼中的神色有片刻的晦暗不明,故意慢下腳步,待葉澤弘走到他旁邊的時候,低聲道:「沒想到葉兄看起來一本正經,私底下對某些事情卻是挺看得開的呀!」

葉澤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親熱得有點過分的葉無雙和鄭燕容,心知他是誤會了:「這兩個孩子自小一起長大,比旁人是要投緣一些,其實卻是沒什麼的,瑾年兄不要誤會。」其實在這些京城的貴胄子弟來說,好男風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葉澤弘覺得陳瑾年是個正直的人,怕是看不慣這些的。

陳瑾年在葉澤弘耳邊輕輕一笑:「呵,我也是覺得沒什麼的。」

葉澤弘只覺得耳旁一熱,莫名地就不自在起來,忙回過頭招呼葉無雙:「雙弟,快點。」葉無雙應了一聲,順勢掙脫鄭燕容,小跑兩步趕了上去。

一行人慢慢地走著上山,不知不覺就各自拉開了距離,葉無雙一直堅持鍛煉的,體力頗好,毫不費力地跟著葉澤弘走在了最前面,陳瑾年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旁邊,不時搭上一兩句話,無非是指點一下風景之類的,葉無雙挺滿意他不恬噪這一點的。

衛景衡一直想找葉無雙說話,無奈鄭燕容一直黏皮糖似的跟在身邊,他想走快一點她又跟不上,在後面氣喘籲籲地叫著:「景衡哥哥,等等我。」衛景衡跟她商量:「要不你跟你哥哥一塊走吧!」

鄭燕容看了一眼正跟幾個同好大談養馬經的鄭博容,眼圈一紅:「哥哥才不會理我呢,他本來就不情願帶我一起來的,景衡哥哥你也嫌棄我走得慢嗎?那景衡哥哥先走吧,我一個人慢慢走也沒關係的。」

這麼一來衛景衡倒不好意思丟下她先走了:「沒事,你哥哥不理你你就跟著我吧!」幸虧葉澤弘也沒讓卓懿文近身,不然他還不得懊惱死。

走了一個多時辰,饒是葉無雙體力不錯,這是也有點又累又餓的感覺了,突然聞到一陣烤紅薯的香甜氣味,不由得精神一震,加快了腳步朝著香味的發源地走去。

原來半山腰上有一個緩坡,坡上僻出了一片空地,當中蓋著一個小亭子,四周也有一些散落的石桌石凳,供過往遊人歇腳之用,亭子旁邊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那誘人的香氣正是從這裡散髮出來的。

攤主是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雖然荊釵布裙,皮膚也因常年在日頭下勞作而微微粗黑,但卻掩不住眉眼之間的天生麗質,反而因其質樸,更添一份山野率性之美。

這姑娘身前擺著一個烤紅薯用的大鐵皮桶,旁邊還有一口大鍋坐在爐子上,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原來是一鍋茶葉蛋,茶褐色的蛋殼上均勻地敲出漂亮的冰花裂紋,散髮著五香八角的濃香。

葉澤弘見妹妹攙得直流口水的樣子,便掏出銀子買了一堆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招呼後面上來的人吃,葉無雙站在賣烤紅薯的姑娘旁邊,一邊剝著茶葉蛋一邊沒話找話說:「姐姐你怎麼孤身一人在這山上賣吃食啊,就不怕遇上什麼意外嗎?」

那姑娘道:「這攤子原來是我爹爹在看著的,這幾日爹爹身體不適,我來替他。」

「伯父身體不好就歇幾天嘛,讓姐姐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在山上,怎麼放心得下。」

這姑娘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不說話,葉無雙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著男裝,說這些確實是唐突了一點,悄聲道:「姐姐別見怪,其實我是女的,穿這身衣服出來遊玩方便而已。」

這姑娘有點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們粗鄙小民,求取三餐溫飽而已,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姑娘才是真的漂亮呢!而且我爹爹在山上擺這個攤子已經十多年了,日日風雨不歇,附近說起紅薯李,沒有人不知道的,這上慣山的都知道在山上能吃到熱騰騰的吃食,一般自己都不帶食物的,如果我們貿然不出攤,豈不是害得他們餓肚子?」

「原來是李家姐姐呀,說得也是,如果今天你們不在這裡,我們可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烤紅薯和茶葉蛋咯!可是這麼大的傢夥,李姐姐一個人怎麼搬得上來啊?」

李姑娘微微羞紅了臉:「隔壁家的大牛哥每日早晚都會推著板車幫我運送。」

「哦!」葉無雙拖長聲調道,「你家大牛哥哥真好!」說得李姑娘更加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這時山下又咋咋呼呼地上來了一群人,都是錦衣玉帶的公子哥兒,為首的一人搖著一柄摺扇,體型微胖,相貌原本也是不錯的,只是皮膚松弛,眼中遍布紅絲,一看就是酒色過度被淘虛了身子的。

葉澤弘怕葉無雙惹麻煩,趕緊過去拉了她進亭子裡。那幫人果然也湧到攤子前邊去買吃食,只見為首的那人故作瀟灑地搖了幾下扇子,在眾人的起哄下對李姑娘說了幾句,那群人太過喧囂聽不清說的什麼,李姑娘低著頭自顧自地用荷葉包著他們要的茶葉蛋。

那人似乎失了面子似乎有點兒不高興,「唰」地一下收起了摺扇,用扇柄托起李姑娘的下巴,李姑娘神色冷然,揮手拍開扇柄,那人臉色一變,正欲發火。

葉無雙心中著急,正想衝過去,被衛景衡一把拉住:「我來。」說著走了出去,朝那拿著扇子的男子拱了拱手:「原來是沈兄,真是幸會。」

那人回頭看見衛景衡,連忙堆上笑臉:「真是巧啊,衛世子也來登高踏青?」兩人這一寒暄,就把李姑娘這事給放下了,後面上山這一群人占據了亭外的桌椅,一邊吃東西一邊高聲談笑起來。

葉無雙聽得他們言語之中頗為粗鄙,有點嫌棄地問身旁的哥哥:「這些是什麼人啊?」

葉澤弘低聲道:「這個拿扇子的叫做沈玉山,也是本屆的考生,仗著皇上寵愛他姐姐沈貴妃,在京城裡橫行霸道,另外那些都是攀附沈家權貴的烏合之眾,不足一提。」說起沈玉山,葉澤弘也多有不屑之色,凡是有點骨氣的正派考生,沒有人願意與他結交。

初春的天氣就是多變,本來還是一派陽光明媚,突然間就天色暗沈,不一會兒居然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幸好有座亭子避雨,葉澤弘他們也不著急趕路,這雨中的雲霧山,也別有一番風味。

只是原來在亭外的沈玉山等人此時也進了亭子避雨,空間就顯得逼仄起來,還有男人身上惱人的汗味和煙酒氣味,熏得葉無雙直皺眉頭,只好站到了亭子邊緣,吹一吹清涼的山風。

卻見李姑娘拿出大塊的油布把烤爐和煮茶葉蛋的大鍋遮蓋了起來,她自己卻就這樣站在了雨中,這雨下得雖然不算大,半晌的功夫也足夠把頭髮肩膀都淋濕了。葉無雙忙叫她:「李姐姐,快進來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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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45


其實禮部尚書卓大人家的夫人也隱隱約約跟葉夫人提到過想與葉家結親的意思,因為卓懿文不符合葉夫人的理想,所以她就故意裝著沒有聽懂,糊弄了過去,卓夫人覺得失了面子,哪怕兒子再三請求,她也不願意再找葉夫人去說了。

在葉夫人的耳提面命下葉澤弘也特地與陳瑾年結交了一下,發現他這人還是挺老實的,雖然接人待物方面似乎有點放不開的拘謹感,對別人的眼光也稍微在意了一點,但這隻不過是眼界問題,以後歷練多了自然就好,在葉澤弘給葉夫人的回話中,對這個陳瑾年頗為看好。

葉夫人樂呵呵地找葉文瀾,別傻呼呼地看熱鬧,趕緊找個機會把人請回家來交流交流啊!

葉無雙不樂意了,嫁給什麼樣的人關乎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不說什麼自由戀愛,起碼人要自己選定吧,自己人都還沒見過就這樣貿貿然地請人回家,請神容易送神難哪!

葉夫人一想這話也在理,便吩咐葉澤弘,無論如何也要創造個機會讓妹妹好好考察一下這個陳瑾年。

機會很快就來了,雖說很快就要殿試了,可考生們都很懂得勞逸結合的道理,況且這個時候再死讀書也沒有很大的意義了,一般情況下殿試的成績排名與會試並不會有太大的出入。所以這個時候,考生們一般都是在結伴郊遊踏青什麼的,一來是放鬆一下身心,二來也是一種交際應酬,說不定某天這裡面的哪一個人就成大官了。

葉澤弘來找葉無雙的時候,她正對著一桌子的案卷托腮苦思。葉澤弘拿起來看了一下,皺眉道:「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看這些東西?誰給你的?」

「哦,是景衡哥哥給我的,我這些天挺無聊的,問他前些日子考生命案的事,他就借了這些給我看。」

葉澤弘嘆了口氣:「這人也真是不懂事,這些卷宗應屬機密,豈是能隨便拿出來的?無雙你也是的,要解悶看什麼不好,看些話本小說的也行啊,看這些東西,沒的給自己惹麻煩。」

「好啦,哥哥你別生氣嘛,我明天就把這些還給他,不看了還不行嗎?」

葉澤弘點點頭:「這才是嘛,衛景衡那小子現在一心要進大理寺,我看啊,你以後少跟他來往為好。」

「為什麼呀?」葉無雙想不明白這與大理寺有什麼相干。

「大理寺是查案的啊,你想啊,萬一他在追查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的時候你正好在他旁邊,那罪犯孤注一擲起來把你抓為人質怎麼辦?還有啊,他們做這個肯定會得罪人的,那些人報復不了他,專挑他身邊的人下手呢?」

葉無雙差點要為哥哥豐富的想象力拍手叫好了,不過見他一臉凜然的樣子不想頂撞他,便岔開話題:「對了,哥哥,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明天我們幾個考生約好了一起去雲霧山踏青,你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見見陳瑾年。」

「不會不方便嗎?」雖說本朝民風開放,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公然跟陌生男子一起出去,還是不怎麼妥當的。

其實葉澤弘也覺得不妥,無奈娘親一直要他製造機會讓兩人見面,他思來想去只好想出了這個折衷的法子:「你穿上男裝,我對外只說是遠房的表弟就是了。其實你不認識的也就幾個,其他的都是熟人,你只要離那幾個人遠點,也露不了什麼破綻。」

「那好吧,對了,景衡哥哥也去嗎?」

「不是才說了叫你離他遠點嗎,又問他幹什麼?」

「沒有啊,哥哥不是說讓我把這些東西還給他嘛,如果他也去的話,我順便也帶過去嘛!」其實葉無雙還想就卷宗上的疑惑之處與他探討一番,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當著哥哥的面說了。

果然葉澤弘俊臉一板:「不用了,你給我就行了,我自會找人給他送去。」

「可是哥哥不是說這些東西很重要,不能隨便給外人看的嗎?」

「怎麼,你連哥哥也信不過?」妹妹已經長大了,還出落得花容月貌的,葉澤弘越來越覺得這個哥哥不好當了,看誰都覺得不懷好意,全是衝著自己妹子的美色來的,特別是衛景衡和卓懿文這兩個傢夥,整日就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好吧,哥哥你拿去吧!」葉無雙乖乖地主動收拾起桌上的卷宗放到葉澤弘手裡,這個哥哥啊,可是越來越嘮叨了,又古板又囉嗦,唉,葉無雙在心裡為自己未來的嫂子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葉無雙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脣紅齒白的玉面小郎君去找哥哥,葉澤弘又不高興了,親手拿出一盒藥膏,給她塗成黃不拉嘰的一臉病容,眉毛和眼角也稍微給她畫得向下耷拉著。

葉無雙一照鏡子,不樂意了:「哥哥你幹嘛給我畫得那麼醜啊!」

「這樣安全。」葉澤弘言簡意賅。

「那我不去了,這麼醜怎麼見人啊!」葉無雙撅起嘴發脾氣。

「不去正好,我就說了,姑娘家哪有自己相看夫婿的。」

「不行,我就要去。」

「那就這樣去。」

「好吧!」

大家約好了在雲霧山腳下的長風亭見面,到齊人了再一起上山,到了地兒一看,熟悉的人還真不少,衛景衡、卓懿文都來了,還有幾個是哥哥以前的同窗,看著也有點面熟,另外幾個面生的葉澤弘也一一介紹了。

一介布衣的陳瑾年站在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面前,竟也毫不遜色,確實是有幾分軒昂的氣度,談笑之間也算是舉止有度,葉無雙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

衛景衡和卓懿文事先應該是被葉澤弘通過氣了,是以看見葉無雙一身男裝打扮也沒有表現出驚訝之色,只是卓懿文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問她:「你怎麼了,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臉色怎麼這麼差?」葉無雙暈倒,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化裝嗎?

衛景衡也湊過來,不屑地白了卓懿文一眼:「什麼眼力!無雙,你這藥膏不錯,下次借我用用。」

卓懿文還不甘心:「真的只是塗上去的?」其實他不是笨人,只是關心則亂。

「卓哥哥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轉頭對衛景衡道:「你要來幹嘛?」

衛景衡被葉無雙這一聲親熱的「卓哥哥」噎得不輕,偏生對自己就那麼直來直去的,連聲稱呼也沒有,暗自使力把卓懿文推開,擠進兩人中間:「相親的時候用。」

「你不是斷袖麼?怎麼還要相親?」葉無雙脫口而出。

衛景衡黑著臉:「有的人一心想嫁進王府,不在意這個的。」

葉無雙笑了:「既然人家連斷袖都不在意了,還會在意你長得怎麼樣?」

「無雙表姐你也來啦?太好了。」一隻軟軟的手臂突然輓住了葉無雙,把她嚇了一跳,連忙捂住撲上來的鄭燕容的嘴,「小聲點兒,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女的啊!」

鄭燕容也是一身男裝打扮,笑嘻嘻地:「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見無雙表姐一時太高興了。」眨著眼睛歪著腦袋望著旁邊的衛景衡:「景衡哥哥你也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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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21


葉無雙莫名其妙地看著衛景衡:「你怎麼了?我身上的肉關你什麼事啊,用得著好像割了你的肉似的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嗎?怎麼我現在很難看嗎?」

「不不不!」衛景衡連忙搖頭,「你的變化太大了,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葉澤弘一臉驕傲:「早就跟你們說過我妹子是天底下最美麗的。」的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葉無雙在他的心目中都是最好的。

跟在後面的卓懿文適時表達了自己的存在感:「無雙妹妹不管變成怎麼樣,都是最可愛的。」把自己帶來的食盒放到桌面上,「我特地在一品居買的茯苓糕和八珍糕,澤弘和無雙離開京城那麼久,怕是很久沒吃過這些小吃了吧!」

「卓哥哥你也來了呀,你和景衡哥哥一起來的嗎?」

卓懿文看了衛景衡一眼,連忙撇清:「不是的,剛好在門外碰上而已。」讓人頭疼的謠傳困擾了他三年,如今無雙回來了,可不能再讓她誤會。

衛景衡也第一次開始撇清這個他一直沈默以對的謠言:「無雙你們回來要是聽到什麼有的沒的,可千萬不要相信,都是胡說八道。」

葉無雙眨了眨眼:「你們放心吧,我不會亂想的。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並沒有什麼對錯之分。」

卓懿文著急道:「無雙你是不是果真聽說什麼了?」

葉無雙一臉無辜:「我應該聽說什麼嗎?」突然皺了皺眉,「我倒是聽說京城最近不怎麼太平啊,好像是出了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專門開膛破肚,吃人的腸子?」

卓懿文道:「無雙你別害怕,這不過是坊間的無稽之談。」衛景衡暗笑,他認識的葉無雙,可不是會害怕這些東西的嬌嬌小姐。

果然葉無雙笑道:「我就知道這些怪力亂神的傳言不可信,不過對這個事情還是挺好奇的,你們知道具體的案發經過嗎?給我說說好不好?」密室殺人什麼的,最好玩了。

這是葉夫人身邊的婉心過來傳話說午宴已經備好,一行人便暫停了這個話題的討論,一起走到飯廳用飯。

期間衛景衡與卓懿文免不了爭相向葉無雙示好,互相之間也小動作不斷,殊不知他們這些爭風吃醋的動作,看在葉無雙眼中卻成了情侶間特有的親密表示了,本來聽了傳言還不是十分相信的,如今卻又多信了幾成。

因為來了客人,葉夫人特地吩咐廚房給每個人都燉了一盅「太史田雞」,乾冬菇水發洗淨,冬瓜去皮後裁成一隻只象棋模樣的小圓塊,分別用沸水燙過再過冷河,乾毛尾筍只取筍尖的部分,冷水浸泡開後用清水灼過。田雞隻取大腿部分,用姜汁撈過,入油鍋稍爆,然後連同冬菇、冬瓜、筍尖、江瑤柱和金華火腿等配料一起放入燉盅,再加上上湯、姜、蔥等,撒上啊一點兒酒,蓋上盅蓋上籠燉一個時辰就成了。

巴掌大的燉盅每人面前擺著一盅,揭開蓋子,濃香撲鼻,葉無雙用勺子喝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會:「娘,咱們家新請的這個廚子手藝不錯,各色配料搭配得剛剛好,既能發揮出各自獨特的香味又不至於喧賓奪主。」仔細又嘗了一口,「似乎還有一點別的什麼味道,是什麼呢?」

認真地品嘗吃到的每一道菜是葉無雙的習慣,當初在廣州的時候衛景衡經常跟她一起在外面吃東西,每次吃到新鮮的她都會細緻地分辨每一種原料,猜想它的做法,然後回家自己去嘗試,慢慢地,衛景衡也被她訓練得對味道極為敏感。

「嗯,我想到了!」兩人幾乎同時冒出一句,接著相視一笑,葉無雙道:「景衡哥哥,你先說。」

「是陳皮的味道。」

「沒錯,但湯裡不見陳皮,我估計是為了去除冬瓜的青味,在燙冬瓜的水中加入了陳皮。」

卓懿文低頭猛喝了幾口湯,只知道味道極為濃郁鮮美,可是要他去分辨裡邊都有什麼味道,他是無論如何也分辨不出來的。

一頓飯下來,衛景衡覺得兩人之間又回到了當初在廣州時相處輕鬆愉快的感覺,他本來是想著一見面就對無雙表明心意的,可如今卻不敢那麼莽撞了,萬一她不接受自己,豈不是連這樣的相處也不可再得?他知道無雙是個很有主意的人,現在很明顯她對自己是沒有那方面的心思的,要想兩人真正細水長流走得長久,還得耐下性子慢慢來。

葉家剛回到京城自然免不了走親訪友,一個春節便在忙忙碌碌中飛快地過去了,很快就到了會試的日子。

葉澤弘毫無懸念地考取了第一名,成為會元。第二名大爆冷,居然是衛景衡這匹黑馬,而原來鄉試的第二名陳瑾年,這次只得了第三。

關於這個陳瑾年,葉夫人還真的仔細關注過,一回到京城,她就開始利用各路人脈多方打聽今年的考生的各種情況,其實不止葉夫人,幾乎全京城所有家中有待嫁女兒的夫人們都在做這件事。只不過還沒選秀,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而已。

每三年一屆的選秀是在四月份,三月殿試告一段落之後,選秀就開始了,全國各地十三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適齡女子都必須參加,落選之後才能自由婚配。早有消息傳來,今年的選秀皇上不充後宮,所選秀女全部指婚配給宗室子弟。

這些京城的顯貴夫人們早就混成了人精,誰該配誰早已心中有數,自知入選無望的人家自然要早早選好下家,否則手慢一點好的人選就該被人家搶光了。葉夫人雖然離開了京城幾年,對行情不太了解,可人家有娘家這個強大的後援團在,自然也不會落後於人的。

皇室宗親那是絕對不能嫁的,哪一家不是深宅大院水深得很,自家女兒是從小驕寵著長大的,也沒有被當成當家主母來培養過,性子一味地單純率性,如果嫁入那種勾心鬥角的人家,那還不得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所以選秀這一關,無論如何是要躲過去的。

至於這一屆的考生,經過一番精挑細選,葉夫人把目光鎖定在了陳瑾年的身上。首先是身家清白,來自江南小鎮的普通人家,父母雙全,這點很重要,葉夫人有一個原則是一定不能嫁給寡母拉扯大的孩子,這種寡母一般控制欲和獨占欲極強,而這種兒子往往又是愚孝的,嫁過去一定不能和睦幸福。父親沒有妾侍,這個很好,言傳不如身教,家中只有一個長姐,已經嫁人了,沒有難纏的姑嫂妯娌,一嫁過去就是一個清清靜靜的小家庭。

再加上人小夥子長得一表人才,更有一種江南人特有的溫潤儒雅的氣度,連作為顏控的葉夫人也是挑不出什麼錯處的,雖然比不上自家的兒子,但比起整日來自己家裡蹦躂的衛世子好多了,這衛世子長得俊是俊了,可就是一副痞痞的樣子,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讓人心生不喜。

還有才學,葉夫人自己當年選了個狀元,自然希望女兒也能嫁給狀元的,可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把狀元的頭銜讓給別人啊,所以榜眼或探花也勉強可以了,全部條件這麼一綜合下來,陳瑾年還真是一個絕佳的女婿人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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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06


葉無雙院子裡的辣椒紅了一茬又一茬,一晃眼就是三年,曾經胖乎乎的葉無雙,如今也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十五歲少女。

葉澤弘在這一年的秋天考取了鄉試第一名,獲得「解元」的殊榮,這一個好消息傳到京城鄭家,鄭老太爺樂呵呵地捋著鬍子贊了一聲:「有出息。」終於還是心疼女兒外孫在南方受苦,疏通了一下把葉文瀾調回了京城。

葉文瀾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趕在過年前搬回京城,免得耽誤了兒子次年二月的會試。

「娘,我們真的要搬回京城了嗎?」葉無雙是真的舍不得這座溫暖濕潤,滿城鮮花的城市,不過她也知道,爹爹不可能一輩子在外地做官,為了哥哥的前程著想,也勢必是要回京城的,能在這裡住上四年,已經是命運對她最大的饋贈了。

葉夫人絲毫沒有覺察到女兒的傷感,一心沈浸在自己的興奮之中:「無雙你也長大了,明年殿試之後,讓你爹在新科進士之中好好地挑一挑,給你挑一個好夫婿。」她自己的丈夫便是她自己挑的當年的新科狀元,如今過得幸福得很,讓女兒也走這條路,絕對錯不了。

「可是我回去之後不是還要參加選秀嗎?可以自己挑嗎?」葉無雙說出了自己最大的擔心。

「對呀,我怎麼忘記了這個呢!」葉夫人看著女兒堪稱絕色的臉發愁,「你怎麼這麼快就瘦下來了呢?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胖的話一定選不中的。」

「那怎麼辦?那我這段時間要拼命地吃好胖回來嗎?」作為一個吃貨,其實葉無雙這幾年也沒有特意地去減肥,不過是突然長高了許多,自然而然地就瘦下來了,本來嘛,葉家人本來就是個個都外貌出眾,葉家的女兒不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那也說不過去啊!

「不用了,你現在身子已經長成,再胖起來要瘦回去就不那麼容易了,你放心吧,娘親自有法子。」當年她就是通過裝病逃過了選秀,如今她也想讓女兒用這一招。

這段時間衛景衡也很頭疼。京城的這個新年註定不能過得平靜。

會試在即,全國各地的學子都匯聚在京城,大街小巷酒樓茶館原本都比往日熱鬧了許多,可是這第三樁來參加會試的考生喪命的慘案發生後,大家似乎都喪失了吟詩會友的雅興,諾大京城比往年沈寂了不少,連帶商家的生意也蒙受不少損失。

第一樁命案發生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過多注意。那是一個外地來的考生王少禮,鄉試成績一般,不過家境尚可,行事間便免不得有些瞧不起人的模樣。

一天晚上毫無徵兆地自溢在門窗緊閉的客棧房中,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人發現,官府以自殺定論,通知他的家人來收殮了事。

第二個是突然發瘋,然後把自己活活給累死的。本來好好地跟朋友一起坐在酒樓吃飯,突然不知從哪兒跳出來一隻白貓,然後這個叫做吳逸之的考生就瘋了,一邊拼命地逃跑,一邊驚恐地回頭看,仿佛有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正在追趕他一般。

這一跑就停不下來了,如果有人阻攔,就像瘋狗般地一口咬上去,真的一口血肉咬下來,嚇得圍觀的人群急忙躲開,跑到最後口吐白沫,一頭栽倒就再也沒有醒來。

這件事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重視,只不過增加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話題而已,直到第三樁命案的發生。

嚴世元的死狀極慘,從胸膛到腹部被一把菜刀剖開,五臟六腑統統挖了出來,鮮血淋漓地拖了一地。所有人都認為一個人決不可能把自己傷成這樣,但問題是他也是單獨一人死在他自己租住的民宅的房間中的,門是緊緊地從裡面鎖著,窗戶雖然開著,可是窗格上固定著細密的柵格,連一隻貓都無法通過,更別說人了。

這下別說死者的家屬不依不饒,連官府也不敢輕易以自殺定案了,但說是他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痕跡,最後由大理寺接管了此案,查了大半個月還是毫無頭緒。

衛景衡一心一意要進大理寺,禮親王爺本意是不樂意的,但心知這個孩子性子執拗,如果明著反對,怕他又來一次離家出走,只好趁著這個機會與他約定條件。

要麼參加科舉,如果能考中三甲,那就想去哪就去哪;要麼就憑自己的能力破獲這起考生橫死的案件,以證明自己有進入大理寺的能力。

對於科舉,衛景衡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他讀書向來不勤奮,作文章的水平也是時好時壞,能否考得好純屬碰運氣。所以他最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分析案情上,連吃個飯都心不在焉。

葉無雙一家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了京城。

衛景衡聽到消息馬上就丟下一切趕過來了,才到葉府大門就遇見了同樣行色匆匆的卓懿文。

衛景衡進門的時候故意用力撞了一下卓懿文:「抱歉,卓公子,走得太快了沒留意你在前面,你沒事吧?」

卓懿文被撞得一個趔趄,趕緊護住了手中的食盒以免打翻,站定了才道:「衛世子,這麼巧?」

衛景衡冷著臉道:「不巧,澤泓回來了,我特地過來給他接風洗塵的,你也是吧?」

卓懿文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揚起手中的食盒:「我是來看無雙的。」

衛景衡心中一窒,恨極了他的厚臉皮,其實他與葉無雙也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倒顯得好像他們的交情比旁人都要親厚些一般,殊不知卓懿文在心中日日想念葉無雙,想得多了他這心裡還真的就當他們之間熟得很了。

大跨步甩開卓懿文,衛景衡搶先進了待客的花廳,衝著葉澤弘當胸就是一拳:「你小子可算回來了。」

葉澤弘撫胸咳了兩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脾氣,先坐下喝點茶吧!」

衛景衡這才看見一個身著淺碧色的女子背對著他站在桌旁泡著茶,光看背影就知道那肯定是一個絕色美人,身形高挑,一頭黑絲緞般的秀髮披在身後,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優雅動人,不由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子看起來老實,私底下花花腸子倒是不少啊!」言下之意是把這女子當成葉澤弘帶回來的女人了。

只見女子手中端了兩盞茶轉過身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衛景衡只覺得眼前一亮,好像整間屋子都明亮了許多,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雪肌玉膚,明明是熟悉之極的眉眼,可怎麼也憶不起自己曾認識過這樣的美人。

見他一臉呆樣,葉無雙就知道他肯定沒有認出自己:「世子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才幾年沒見呀,這就不認識了?」

「無雙?你是無雙?」衛景衡突然從一臉的震驚轉換為悲憤,「無雙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把你身上的肉都弄哪裡去了!」這三年來他想象中的葉無雙,一直都是那個貪吃愛笑的小胖丫頭,渾身肉肉的,軟軟的,抱在懷裡無比踏實、溫暖,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接受、愛上她身上的肉肉,可是現在她說沒就沒了,叫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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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1:43


如同一夜春風拂過,有關於衛景衡和卓懿文是一對斷袖的小道消息就像是那青蔥的嫩芽,突然漫山遍野地冒出頭來,成為大街小巷、三姑六婆最為津津樂道的談資。

卓懿文氣急敗壞地跳出來解釋,衛景衡那邊卻絲毫不動聲色,因為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保持沈默,這一斷袖風波的真相便益發地撲朔迷離起來。

其實衛景衡想得很簡單,最近他對他母妃一波猛過一波的相親攻勢頭疼得很,鬧出這樣的事,願意跟他議親的姑娘家自然就少了一大堆,他母妃也可以消停一陣子了,正好趁這段時間慢慢地等他的無雙長大。

於是衛景衡很淡定地接受了坊間對他的傳說。

可衛景衡他娘禮親王妃可淡定不起來,她找來了采薇:「衡兒他可曾碰過你?」采薇低下頭小聲回答:「沒有。」

王妃就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衡兒他臉皮薄,你要主動一點嘛!」哪有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會推開送上門來的女人的?

采薇一張俏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她的臉皮也很薄好不好:「奴婢試過了,世子他,他嫌棄奴婢太瘦了。」

這是什麼話?王妃上下打量了采薇一眼,骨肉勻停的,不算瘦啊,到底是自己的眼光問題還是兒子的審美太過怪異?

不過王妃還是相信,兒子即便有過斷袖的行為,也只不過是年少無知,好奇罷了,等他真正嘗過女人的滋味,就會知道什麼才是好的:「我讓廚房做了鹿鞭燉雞湯,你一會給世子端去,晚上好生伺候著,明白嗎?」看來得下一劑猛藥才行。

采薇紅著臉應下。

王妃又道:「你是從小在衡兒身邊伺候的,行事又夠穩重,衡兒的事你還要多上點心才是,把世子伺候好了,我這邊自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多謝王妃,奴婢先告退了。」

衛景衡越想越覺得卓懿文所說的葉無雙喜歡會破案的男人這句話有道理,回想起當初李同知的案子破獲時她言語之間還是很有推崇之意的,還說過幸好不是遇到了草菅人命的昏官,否則的話一條無辜的性命就要被斷送了。而且細想一下,自己對這種抽絲剝繭,一點一點探知靠近真相的感覺也挺喜歡,因此他決定,也要進大理寺。

衛景衡下定了決心,很高興地把采薇送上來的一大碗湯都喝完了,大概是湯有點熱,他覺得有點兒氣血上湧,站起來走到窗邊去透透氣,突然發現采薇挨在了他的身邊,她穿得實在是有點少了,從他這角度看下去,兩座山峰擠出的深溝在透明的薄紗下一覽無遺,如今那柔軟正壓在他右側的手臂上,溫熱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起來。

腦海里浮現的卻是那一晚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山洞內與葉無雙裸裎相對時,她那剛剛開始發育的,僅有微微曲線起伏的嫩白小胸脯,然後就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實在是豐滿得讓人心煩了:「你出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采薇想起王妃的話,大著膽子雙臂摟上了衛景衡的腰,兩團柔軟的山峰緊緊貼著他的後背,衛景衡身子一僵:「快出去!」身後的女子再堅持不住,捂著臉快步跑了出去。

衛景衡只覺得胸中那團熱氣一分為二,一團直向頭上湧去,衝得他熱血沸騰,滿腦子風光旖旎的畫面,另一團卻向下沈,匯集於一處,那物便抬起頭來,越來越熱燙堅硬。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曾經在海島上迎風飄揚的紅色肚兜,快步走過去翻衣箱,見不到那個讓他瘋狂思念的人,有個物件睹物思人也是好的,他無比慶幸自己當時頭腦發熱把它帶了回來,可是這會兒那東西在哪裡呢?

他只記得當初被救回去以後,累得渾身都快散了架,隨手把藏在袖子裡的肚兜拿出來,團成一團塞進衣服堆裡,一頭栽倒在床上就睡了個不省人事,醒來以後就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一直到回來都沒有再動過它,該不會是被采薇她們幫他收拾衣物的時候給扔了吧,衛景衡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麼心慌過:「快來人啊,采薇、白露!」

采薇剛剛被他灰溜溜地趕了出去,正趴在床上哭得傷心,突然被他大聲呼喚,不得不紅著眼睛跟白露一起進去,只見衛景衡雙頰赤紅,呼吸急促,額頭冒汗,著急地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帶回來的衣服裡有一個紅色的……」那兩個字突然說不出口,這是女兒家私密的貼身之物,怎麼落到他一個大男人的手中還真的不好解釋。

采薇已經明白過來,默默地走到櫃子旁邊,拉開一個抽屜,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肚兜遞給衛景衡:「是這個嗎?」

衛景衡高興地一把接過:「沒錯!采薇還是你最貼心,好了你們出去吧!」采薇心中一酸,與白露一起告退出去了。她從小就在衛景衡身邊長大,又是知道王妃一直是有意讓她做世子的房裡人的,心中自然早就不作他想,再加上她們這種貼身大丫環,本來就過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當然看不上外面普通的男人,如今被衛景衡這樣對待,讓她覺得自己的前程實在是渺茫至極,如果不能留在王府,被隨便配個小廝什麼的,那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還要難受。

衛景衡可沒想那麼多,待她們兩人關上門出去,便拿肚兜捂住胸口倒在了床上,再小心翼翼地放到脣邊親了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上面仿佛還帶著她身上的甜香,身下那處仿佛更熱更脹了,一股熱氣左衝右突地找不到出口,憋得極為難受。

鬼使神差地,他握著那方柔軟的紅布,緩緩朝自己褻褲裡伸去,那冰涼絲滑的觸感,剛一接觸,就讓他的小小衡興奮地跳了兩跳,一下沒忍住口裡低吟一聲,嘗到了這種美妙的感覺,他再也按捺不住,用這柔滑的絲綢包裹住整個小小衡,快速地上下擼動起來,配合著腦中變幻交織的香艷畫面,仿佛自己化身為一片羽毛,被一波一波的快感衝擊著飄向雲端。

最後在眼前一片白光閃現之中,全身緊繃,把一腔熱液盡數傾灑在那方鮮紅的柔滑絲綢之上。

衛景衡沒好意思麻煩別人,自己悄悄地把無雙的肚兜拿出去洗乾淨了,晾乾了收在枕頭底下,心情極為舒暢地睡了一個好覺,甚至還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和葉無雙一起分吃一碗牛三星湯,鮮嫩牛心、脆滑牛腰、粉潤牛肝還有爽口的牛百葉熱熱鬧鬧地輪番出場,再加上潔白的酸辣蘿蔔和翠綠的韭菜,一大碗鮮而不膩的酸辣湯冒著騰騰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讓他的心裡盪漾著濃濃的滿足感,以前並不愛吃內臟的他,也被她帶得愛極了這濃郁的口感。

一覺醒來,舍不得睜開眼睛,先伸手到枕下摸了摸,觸到那方柔滑,一顆心方自安定下來,佳人雖然不在身邊,但有一個可供念想之物,日子倒也不算怎麼難過。

只苦了禮親王妃,接下來的幾年了裡為這個兒子操碎了心,還是說不上一門理想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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