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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23:33

《睡了就是你的》作者:金吉

她為了尋找兄長失蹤的線索,女扮男裝混入神策軍
可線索沒尋著半個,反倒得知一個驚人的大秘密
等搞清楚這是敵人挖坑給她跳時已經太遲了
幸好關鍵時刻有人伸出援手及時解圍
只是他那充滿挑釁的嗓音好熟悉啊,好像是──
哼!果然是那個三年不見的「迷路大王」駕到……
這個男人一出現,便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還以為他是天上掉下來幫她找人的好幫手
哪知道他根本是來扯她吼腿壞她事的絆腳石!
身為他的青梅竹馬,她從小就被他嚴管到大
只要跟她有關的事,他都自動列入管轄範圍
加上他出身武林第一世家,武力值強大
要在這管家公眼皮子底下偷雞摸狗,當真難如登天
她乾脆拋開自尊與傲氣,誠心誠意開口向他求助
沒想到這位「犀利大俠」的條件竟是要她陪睡?!
她只好喝酒壯膽,把自己當做訂金送上門──
可惡!他嫌棄她胸部小得像荷包蛋是怎樣?
在她睡了他以後才想反悔退貨?門都沒有!  
  
女主角:裴錦之
男主角:淩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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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50:17

【後記 金吉】

  大家好,我是金吉。感謝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神策軍」三個字取自大唐神策軍,但是與大唐的神策軍完全是兩碼子事,虜義來說功能比較接近清國的禁旅八旗(當然,金陵沒有分什麼旗的〕。

  雖然我在故事裡也說明神策與天威是金陵專屬的特種部隊,但是為免同學們混淆,或歷史控眉頭一擰,覺得案情很不單純,還是稍微解釋一下,畢竟同樣是禁軍,各朝制度不同,以大唐為例,禁軍分為南北衙,南衙為府軍——就是每隔幾個月要從全國各地調來調去,光行軍就走到「粗飽」的可憐府軍所組成,屯駐皇宮南方,由宰相管轄。

  北衙則包括了後來大名鼎鼎的神策軍〔以上省略上千字已經讓作者呈現死魚眼的數據轉貼)。

  當初在參考各朝兵制時,幾乎每一朝都讓已經自詡為歐巴桑的作者本人白眼翻到冥王星。

  (所以不知不覺,我的歲數已經不適合裝可愛自稱金小吉了一議我嚎哭半小時再回來寫後記好唄……〉

  (半小時後——)

  可不是嗎?為了防止叛變,歷代皇帝可真是費煞苦心啊!

  想想,萬一不幸你出身軍戶(某些朝代),你男人死在沙場上,你不管生幾個兒子都是要去當兵的啊!

  你的孫子也是要去當兵的啊!有沒有這麼悲情啊!

  那幸運點生在太平年代,每幾個月你兒子還要番上宿衛,住得遠一點的可能走上幾個月,就為了走到京城去替皇帝爺爺看家,光走路就飽了啊!

  軍隊沿路要不要吃飯?飯會自己跑出來給兵爺們吃嗎?根本擾民啊!〔學菜市場歐巴桑拿大蔥拍桌〉

  當然啦,這些都是婦人之見,人性畢竟是脆弱又禁不起考驗滴,現實考慮要這麼勞師動眾也沒有辦法。

  在故事裡,金陵國的神策軍比較接近被大唐皇帝留在手邊的北門屯兵,而實際功能則參考自清國的禁旅八旗,分為護衛皇帝與內廷的郎衛,以及護衛京師的兵衛兩種。

  同學們睡著了嗎?再讓我補充一點點!

  故事裡的弓火藥箭、突火槍、霹靂炮……等,約莫在宋朝之後陸續出現在中國的戰場上。

  人類就是這麼微妙的生物,當敵人越強,越是危機環繞,戰爭技術就越是突飛猛進,課本裡被強敵壓著打的宋國確實開始出現了火器。

  當然,當時的火器畢竟不像我故事中寫的這麼神奇,只是做為常常被各種古文明傳說吸引的創作者,難免會想象,如果那些古老的智慧與技術不曾叠失,也許會有更多驚人的發明誕生也說不定啊!

  至於塞門刀車、鉤撞車,都是冷兵器時期就有的東西,我就不多做說明啦!

  其實關於故事中只是出來領個便當,順便搞個超大破壞(順道讓作者發更多便當給路人)的天才科學家,原本想寫一篇小小的番外,不過考慮到這篇番外可能泄漏後面的劇情而作罷。

  雖然在故事中我寫了他敗陣的下場,甚至還有一點戰文組與理組的味道XD,不過天地良心啊……我也是很同情他的啊!

  所以安排了他死後的去處(但是考慮到他的戲份,特別寫一篇番外似乎有點多餘XDDD更何況,這篇番外還要把我還沒安排XX的XXX給泄漏,我也很為難有沒有?〉

  你想知道這個可能你根本記不住名字的配角下場嗎?(沒人想啦!〉可能以後會寫到吧切

  文理組都很重要的啊!大家要和平相處不要吵架——XD

  最後,其實一開始我設計的最認真的舞台,是五稜鎮。(作者orz中……)

  結果我發現寫完京城篇,且不說篇幅夠不夠我寫,重點是讓裴錦之跟淩路癡大老速回到五稜鎮,再大老遠回到青陽城——我跟那些讓阿兵哥走來走去走到「粗飽」的皇帝有什麼兩樣啊!(再拍桌)(他們有馬車可搭!)

  考慮到這實在太多此一舉,最後便沒寫到裴錦之的歸鄉之旅(可憐的孩子),連帶的,本來就要被後媽賜死在自己故鄉的裴憫之也活了下來啦!可喜可賀!(大裴,還不快謝恩!)

  對了,可能有些讀者對角色關係有點混亂,在這裡做個解說。

  月神的女兒之一,就是羽月。羽月何許人也?當年的BL作品《強吻太子的男人》中男二墨東臣的生母,在當初已經說明,墨東臣本來就有?血族的血統。可以說,裴錦之和裴憫之是他的甥孫輩。

  最後的最後,不知道讀者看到最後,是會心一笑,還是翻了個白眼OS:金小吉,你又來這招——(翻白眼也沒關係,但是,請不要叫我金老吉……大哭!〕

  〔沒人會這麼喊好嗎?你又不是賣飲料的……〕(差一頂帽子和兩撇鬍子呢!)

  是der!翡翠山莊簡直快變成可愛動物園了啊!(另類的可愛動物園)很療愈有沒有!下一回,咱們可愛動物園見啦切XDDD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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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49:42

尾聲二

  這話似乎讓裴老爹心裡有了譜,「您問吧。」
  「兩位在五稜鎮長居以前,在哪些地方待過?又是為了什麼原因離開那個地方?」
  裴母一臉為難,裴老爹卻毫無猶豫地道:「說起來慚愧,其實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海賊,當年我們藏龍島,原本叫白京島,既不屬於鄰近的穹桑或新羅,也不屬於南方的扶桑或金陵,我們專搶這幾個國家的商船。至於拙荊家裡,原本在白京島蓄養牛和羊,畢竟海盜也要吃飯,可整個白京島的人仍是靠掠劫鄰近海域國家的商船為主要營生。」
  「但是在我和拙荊新婚,一群我從未見識過的可怕敵人襲擊了白京島。」裴老爹說到這裡頓了頓,握緊的拳頭與僵硬的臉色,顯見當年那群入侵者帶給他的恐懼已經深深烙印在心裡。
  「這些年金陵有不少吸血僵屍傷人的凶案,我猜想也是那群人吧?」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思緒,繼續道,「我的祖父,原本是扶桑女海盜羽月的手下,他告訴我,當年羽月為了替失去藏浪山莊的義子出氣,帶了實力正值巔峰的墨月海盜,狠狠地教訓了竊據藏浪山莊的惡人,藏龍島自那以後與藏浪山莊保持了五十年敵對卻不相往來的關係。」
  「然而,羽月的敵人不老不死,羽月、她的後人和她的義子卻不然,或許知道當年能夠對付他的所有人都已離世,就在二十三年前,藏浪山莊下令肅清藏龍島,許多人面對實力懸殊的敵人都投降了,我與妻子卻受到了恩人的託付……」
  裴老爹看向裴錦之,臉上有一絲愧疚,「對我們夫妻來說,五個孩子都是心頭肉,所以我和你娘絕口不提過去,一來希望我們只要記得彼此是家人就好,二來……實在不願意想起過去。恩人是羽月之後,自知能力不如來襲的敵人,而他的一雙兒女極可能淪為藏浪山莊報復的對象,他請我們夫婦帶著當時只有三歲的兒子和一歲的女兒逃離藏龍島……」
  突然揭開的身世之謎,對裴錦之來說自然難以接受,但看著父親泛淚的眼,她便原諒了他們所有的苦衷。
  「這三年來我一直很煎熬。」裴老爹終於對裴錦之坦白道,「你大哥失蹤後,我和你娘更不願意你有任何差池,但我們都迷惑於這樣的心情究竟是不是因為自私?憫之的失蹤我們同樣心痛,但是阻止你去找你的親大哥,我們又該怎麼向恩人在天之靈交代?又怎麼對得起失去唯一血親的你?」
  因此,當淩曦請淩和恭來說服他們舉家北上,因為裴錦之遇到的敵人只有青陽城能提供保護,裴氏夫婦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原本一直以為家人期待她帶著大哥回家,怎知自己以身犯險也同樣讓他們心急如焚?「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想不到不小心挖到了別人家的秘密呢!淩曦手中扇子捂住脣,「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替裴憫之帶話給你們。」
  這話一出,連淩隆都震驚了,「你也見過憫之了?」
  淩曦又拿著扇子搔了搔太陽穴,「實際上,比你寫信告訴我應該有可能讓憫之脫離瓦西裡掌控更早。」他看著一臉心急的裴氏夫婦與裴錦之,清了清喉嗤才道:「不知道你們對憫之的處境了解多少?」
  裴母看向裴老爹,他沈吟半晌才道:「我們確實擔心過憫之遭遇了藏浪山莊的人,但把他強留在我們身邊不見得對他就最安全……實際上,一直到和恭告訴我錦之可能被吸血僵屍盯上,我才明白我們一直在自欺欺人。」
  「藏浪山莊動作頻頻是最近幾年的事,在此之前待在哪其實都一樣。」淩曦開口道,「那麼我就老實說了,因為執行任務,憫之落到瓦西裡一也就是藏浪山莊真正的幕後首腦的手上,但他武功高強而免於一死,卻被瓦西裡控制著。其實就在錦之離開京城後沒多久,他便找上了我。」
  那天他大半夜才從京兆尹府離開,裴憫之在無人的街上攔下他的車,讓他身邊護衛的二十八宿如臨大敵。
  只能說裴憫之賭對了,淩曦就是那種只要有解開謎題的誘惑,即便要冒生命危險也會興致勃勃的性子,他答應和裴憫之單獨見面,在護衛的二十八宿跳腳又莫可奈何之下,淩曦讓裴憫之在裴錦之原本的租屋處和他會談。
  原來那幾日,瓦西裡有貴客,這位神秘的貴客讓公爵離開了藏浪山莊數日,裴憫之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告訴我,他打算離開金陵,甚至離開東大陸,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但是他會用接下來的所有時間與瓦西裡的控制能力對抗。」
  如果在見到白遠以前,裴錦之可能無法理解哥哥的選擇,但如今她卻暗暗慶幸哥哥有機會這麼做。
  「所以,憫之還活著?」裴母有些激動地問。
  淩曦點頭。沒說的是,其實裴憫之當時說的是他恐怕不會再回金陵了……但對著裴家人,他說不出口。
  裴老爹點了點頭,雖然眼裡噙著淚,但彷彿要說服自己和妻子那般地道:「只要活下來就好,能逃得遠遠的也是好事,那孩子很堅強,在異地一定也能好好的照顧自己。」
  裴母也只能擦乾眼淚,破涕為笑。
  「我給了他一匹馬和一些盤纏,應該夠他西行之用。」淩曦原本不想邀功,只是覺得說出來,或許能讓裴家人少一點擔心。「至於這些黃金,是陛下的一點心意。憫之畢竟是神策軍的中尉,按例退伍時會有一筆田產,憫之也希望自己能為家裡做點什麼,所以你們就收下吧。」
  其實神策軍中尉退伍分配到的田產可沒有這麼豐厚,但今上對裴憫之有愧疚之意,淩曦當然要仗著他受今上的寵信,多討一點撫恤金來給他們。
  有了這筆錢,裴家人要在青陽城安身立命,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我們裴家欠您的,真的太多了。」裴老爹嗓音沙啞地道。
  「這也沒什麼,我是神策軍的長官,體恤下屬是我分內之事。」受到了感謝,淩曦忍不住打起官腔來掩飾自己的彆扭。
  「就算是如此,淩家依舊是我們一家的恩人。」裴母說。
  「那好辦,趕快把錦之嫁進我們家,就算報恩了。」淩曦嘻皮笑臉地道。
  裴錦之漲紅臉,淩隆雖然對堂弟的貧嘴有些沒好氣,卻仍是打從心底贊他真是乾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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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49:20

尾聲一
 
  每年八月十五的中秋,是淩家人齊聚翡翠山莊之日,會訂在這一日,除了因為是淩南煙的壽辰,也因為年節時有許多人因朝廷在年節祭拜或年宴的慣例無法回來,也可以讓一些到了年底比較沒事的人就住到過年後再回去。
  這一年淩和恭夫婦與裴錦之的家人一塊兒北上,為了讓裴錦之早點和家人團圓,他們在中秋前三日就抵達青陽城。
  裴錦之三年沒見家人,在淩雲安排給裴家一家子住的莊園裡,終於見到了好久不見的爹娘與弟弟妹妹,又想起自己終究沒能帶回哥哥,哭得止不住抽噎。
  「別哭別哭,平安無事就好。」裴母雖然這麼說,卻也哽咽了,最後一家人哭成一團。
  知道他們一家子必定有很多話要說,淩隆和淩蘿就自告奮勇從大食堂把做好的飯菜送下山,讓他們能聚在一起好好地說話。翡翠山莊的大食堂每天供應幾百人吃飯,自然隨時都有熱騰騰的飯菜和點心能吃。
  「咱們家的牧場怎麼辦?」裴錦之聽說爹娘首肯北上,第一個就想到父親畢生的心血,他們的牧場。
  向來沈默的裴老爹沒有說什麼,裴母則笑道:「牧場就賣給你李叔。」李允是裴家牧場的長工,對牧場有深厚的感情,賣給他裴氏夫婦也較無牽掛。
  「多虧了淩家,我們這一路上都很順利。」只帶上隨身細軟和沒有多少的家當,一路上受到淩家人諸多照料,裴氏夫婦有些愧疚。「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才好。其實我和你爹也不是第一次離開故居故土,只要是為了一家人能平安團聚,沒有什麼是不能舍下的,不過淩家真的幫了我們很多。」
  若非如此,光是旅途上的花銷,恐怕就將賣掉牧場的老本花個一干二淨了。
  不是第一次離開故居故土?裴錦之原想深問,裴老爹卻咳了兩聲,說是肚子餓了,先吃飯再聊,她只好暫且壓下心裡的疑問。
  五稜鎮是鄉下地方,最不缺地,但起初牧場沒有太多人手,即便家裡有大片土地,裴家孩子的房間卻只是幾片木板釘起來,男孩兒們一間房,女孩兒們一間房,想要自己住一間,就得自個兒蓋,結果最後誰也沒自己動手,畢竟就是難得有讀書、練武和幫忙牧場活兒之外的空閒,當然要玩耍了,誰要做工啊?
  淩雲給他們一家子安排的住處卻剛剛好,四個孩子一人一間房之外,還有一間書房和一間繡房。就算他們打算給裴憫之留一間房也綽綽有餘,院子甚至能辟個菜園種菜,雙胞胎養的橘貓活動空間也更大。莊園隔壁則住了同樣才從黃田村來到青陽城拜師的胡小胖和他奶奶,胡奶奶就在他們的院子裡種了玉米,說是要做飴糖用。
  至於來到青陽城後靠什麼營生,淩曦也寫了信讓大堂哥差人打探,最後問到舊城區邊緣有一座酪農場,雖然小了點舊了點,但因為主人年事已高,不堪酪農場工作的辛苦操勞,有意願頂讓。第一天裴錦之就和家人去看過,覺得很滿意,便開始談買賣事宜。
  雖然是寄人籬下,但和淩和恭也是老鄰居了,這也是為何淩曦能夠成功說服裴氏夫婦搬家的原因之一。裴錦之聽見父親喃喃念著,買下來的這座酪農場也可以兼做居所,就明白如果他們有能力,父親並不希望欠淩家那麼多恩情。但是考量到孩子都大了,再加上某些他們這些孩子不明白的原因,父親終究沒有這麼做,而是接受了翡翠山莊的庇護。
  中秋節前一日,淩曦也跟著祁楓與淩南煙從天京回來了,翡翠山莊一片喜慶。裴錦之原本對弟弟妹妹有許多愧疚,畢竟他們得離開自己生長的家鄉,離開學堂的朋友,裴友之對鎮長女兒的單戀也宣告無果……但山莊內和青陽城連續幾曰的中秋慶典,卻讓三個弟妹幾乎忘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離愁。
  「我覺得,青陽城肯定比白藏城更大也更熱鬧!」裴篤之道。
  裴家孩子一年裡最期待的就是年節前去一趟白藏城,長安區第一大城的繁華總是讓他們滿心嚮往,想不到青陽城在他們心裡得到這麼高的評價,裴錦之不禁莞爾。
  淩曦的到來,同時也為裴錦之解開許多謎團。
  這天,淩曦請人下山來問裴氏夫婦晚上能否上去吃頓飯,他有些事想請教。
  裴氏夫婦當然答應了。
  雖然說住在山莊裡,不過一家人初來乍到,還是有點拘謹,除了下山的那條路之外,裴氏夫婦還不曾拜訪山莊內其它地方一當然他們拜訪了附近一起住在山莊內的鄰居,尤其是胡奶奶,雙胞胎現在天天想著要吃胡奶奶做的飴糖。
  裴錦之的弟弟妹妹就不同了,中秋那天主廳外有許多節目,三個孩子跟胡小胖一起搭著淩霄的驢車上去玩了整個晚上,才讓白蓉送下山來。
  因此當淩曦提出邀請,裴氏夫婦可是慎而重之地換上自己最正式的衣裳,孩子們也都特地打點好,才乘上淩曦派來接他們的馬車上山去。
  淩和恭在五稜鎮就是大財主,然而直到今天他們才明白,大財主背後的大財主,才真正是富可敵國啊。
  因為不想裴家人覺得拘謹而沒有明說,但淩南煙就是打算正式和親家見面吃飯,裴氏夫婦坐主桌,主人座上除了祁楓夫婦,還有淩和靜夫婦、淩和恭夫婦,以及淩隆、裴錦之;不能喝酒的小鬼則自己在外頭坐一桌,甜點特別豐富,因此就見一桌蘿蔔頭中混進了來搶甜食吃的白蓉。
  雖然淩曦特別向二伯提醒過,他今晚有要事要和裴氏夫婦商議,可淩和恭作為準公公,對象又是老鄰居,仍是一個勁地灌裴老爹酒。
  「你們今晚就睡在山上吧,現在下山太晚了。」淩南煙道。
  淩曦這便順理成章地邀請裴氏夫婦今晚下榻他的東風園。
  淩曦讓人在花廳裡奉茶,遣開了閒雜人等,廳內只有裴氏夫婦,淩隆和裴錦之。
  因為猜到淩曦可能有裴憫之的消息,裴氏夫婦與裴錦之有些坐立不安。
  誰知淩曦一坐下,拿出了一盒黃金,「這是我跟陛下討來的。」裴憫之的撫恤金。
  裴氏夫婦面面相親,「這是?」
  淩曦手執合起的白扇搔了搔太陽穴,「在我解釋之前,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為了憫之,我希望兩位長輩能毫無保留地對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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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48:12


  老實說,多帶一名壯丁替她提東西是對的!淩曦以朝廷向來優待神策軍退役將官為由,給了她一大筆錢,所以她一下山,看到喜歡的東西,自製力薄如紙地大買特買,等回過神時,小廝手裡捧著的包裹都已經讓他看不見前方的路了。
  「我們……還是回去吧。」裴錦之一臉愧疚地乾笑道,將小廝手上一些東西取下來自己拿著,兩人轉身折回馬車停放處。
  這時前方不遠處一家酒樓,跑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是隆少爺……」小廝開心地喊道,沒發現淩隆差不多是滾出酒樓,模樣有些狼狽。
  酒樓內跑出另一名豐滿艷麗的女子,直接騎坐到滾躺在地的淩隆身上,「不準走!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讓你天涯海角無路可逃!」說話的同時,已經往他被抓花的臉連揍兩拳。
  淩隆額冒青筋,正想把她甩開,眼角卻瞥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呃……」小廝一臉尷尬地看向面無表情的裴錦之,「那個……」肯定有什麼誤會!
  「走吧。」裴錦之甩頭就走。
  抱著大包小包東西的小廝同情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狠狠揍了好幾拳的淩隆,隨即飛快追上裴錦之。
  走在裴錦之右後方,敏感地察覺到她冰山似的冷臉上有著風雨欲來的狂怒,小廝也只能膽怯地不發一語。
  不能怪他不為主子說情,實在是他也明白他家少爺們一個個桃花泛濫啊!
  裴錦之回到山莊,就把自己關在房裡,連晚飯也沒出去吃。
  淩隆稍晚回到山莊時,小廝拼命給他使眼色,他只是臭著臉不發一語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聽到他回來的聲響,裴錦之房內的燈就熄了。
  她會生氣是好事,下午他其實有點開心,可是她沒有衝上來質問他,也讓他鬱悶。
  為什麼不直接問他?為什麼寧可生悶氣,也不肯用占有的態度來質問他?
  難道就因為,她還把自己當他的訂金嗎?
  淩隆伸手敲裴錦之的房門,她好半天沒有應門。
  「我知道你還沒睡,給我開門!」他拍著門板。
  「我想睡了。」裴錦之吼回去。
  「想睡也得給我開門,不要以為你不開門我就沒辦法進去!」淩隆一點也不退縮地落下警告。
  沒多久,裴錦之總算臭著臉來開門,見到他剛回來完全沒梳洗,擰著眉,「沒洗身子沒換衣服,別上我的床,要不我打地鋪也行。」說著轉身就進屋去,彷彿他愛來不來,她都照樣睡她的。
  淩隆心頭火起,拉住了她的手,「你要鬧脾氣,直接來問我啊!這樣算什麼?難道我還得自己用熱臉貼你的冷屁股才算有誠意?」
  這話說得裴錦之心頭一酸,不爭氣地紅了眼眶,聲音顫抖道:「我沒有要你來!我有什麼資格問?訂金會問雇主上哪去,會問為什麼說有事要忙,結果是和最愛的大胸女廝混嗎?你看過訂金會說話嗎?」
  原本只是細碎的控訴,說到最後越來越火大,簡直祭出了河東獅吼,吼得淩隆都愣住了。
  好奇怪,即便是眼前這樣的窘境,他竟然還是覺得,怒氣衝衝,掉著眼淚大吼著罵他的女人,真是太可愛了。
  淩隆伸手蓋住額頭和眼睛,對自己病入膏盲一樣的喜愛感到有些無力。
  但真正的無力是,這個女人顯然除了生悶氣,不打算承認對他有一點愛意。
  「你好像搞錯了。」放下手的時候,他恢復了平日愛欺負人的模樣,「所謂的訂金,是你要讓我睡的次數,不是你本身。」
  「什麼?」這種情境下,這句話似乎有些羞辱,裴錦之不敢置信,硬裝作強勢,卻軟弱地湧上眼眶的淚水,讓她看不清淩隆對她沒轍又心疼的神情。
  「你不是訂金。」淩隆為了掩飾害羞地抱緊她,「不認輸好像真的不行啊?我只是想要你……也愛著我,哪怕不能比我更愛你也無所謂,只要你察覺到一點點愛意,然後向我走來,表示一點點占有的渴望,我就滿足了……為什麼你不肯呢?」他將臉埋在她頸間。
  裴錦之怔忡著,緩慢地消化他的表白,直到感覺到有些濕熱滑過肩頭。
  她終究心軟得無法自抑,雙手環住他的肩膀,「對不起。」
  淩隆身子開始顫抖,讓她有些慌了,「才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當然很在意!在意得要死,尤其那女人胸部真的很大……我想你非常喜歡吧?」她說著,口吻黯然而自卑。
  「我……我喜歡淩哥哥。可是現在我有求於你,本來就沒資格過問你要去哪裡,儘管心裡很在意也要假裝不在意,雖然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只看著我。」
  他一直都只看著她啊。
  「還有呢?」淩隆悶悶的聲音傳來。
  裴錦之努力地想,「……我也喜歡你啦!才沒有什麼一點點的愛意……其實我……」哎喲!好害羞哦!
  「其實你什麼?」他繼續悶悶地,憂鬱地問道。
  「我好喜歡你啦!雖然你很愛欺負我,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天啊!她說了!她要去躲起來!
  「只有喜歡,沒有愛意嗎?」
  「一樣吧……」好吧,可能有點不一樣,「有啦!我想我很愛你,不然怎麼會一直被你欺負還不想走開?」她都覺得自己有點悲慘了。
  淩隆總算直起身,臉上一點淚痕也沒有,眼裡是裴錦之熟悉到咬牙切齒的促狹笑意,「原來如此。」呵呵……
  原來如此什麼?裴錦之眯起眼,粉拳悄悄握緊。
  「我可不會以讓自己的女人吃醋為樂。」雖然他會很開心啦!但確切地收到她的心意,他需要的就是別的、更實際的獎賞。「你仔細看看我的臉上,像是跟女人廝混嗎?」
  就著月光,裴錦之清楚地看到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甚至還有抓到破皮流血的爪痕,很是精采。
  「怎麼了?」因為始亂終棄被痛揍嗎?
  「那女人是阿曦手下的密探頭子之一,不要看她那樣,已經快五十歲了!她手下的人跟我執行任務時沒能全身而退,我明白她的心情,所以就乖乖不還手讓她打了。如果你不信的話,明天我帶你去見她。」只是到時他可能又要被打一次就是了。
  「……我信。」他眼睛都被打到瘀血了!
  「所以我今晚可以睡你了?」他笑得像得意的狐狸。
  裴錦之漲紅臉,「去洗乾淨再來!」
  「好。」他轉身要回自己屋內,但在她合上門之前又伸手按住門板。
  「幹嘛?」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笑看著她情緒恢復神速,已經沒事似地睜大眼聽著他說話的模樣,「我的白虎玉佩,是我娘給我們兄弟和我姊一人一塊,」他話還沒說完,裴錦之已經伸手要拿起玉佩還他,他卻按住她的手,「目的是將來要送給自己的媳婦兒或丈夫……我沒說的是,我一送給你,你就不能退回來了。」他嘿嘿地笑,在她傻愣住的當兒,快樂地回自己屋內準備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然後去享受他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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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47:49


  為何?因為雲希望我見你們。白蛇悠哉地在巨大的岩洞中徐行,而且我也想證實我的猜測。白蛇停在裴錦之身前,金色的眼注視著她,你就是……
  瓦西裡想得到的那名女子吧?
  「是。你知道為什麼嗎?」裴錦之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的處境簡直莫名其妙。
  你身上有不屬於凡人的味道。白蛇頓了頓,淩雲也有片刻怔忡,彷彿他們倆正以某種感應交換意見,接著白蛇繼續道: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優閒地居於市井之中,雲也承諾會保護我不受打擾,既然如此,我和他就有著共同的利害依存。
  我在這片大地上生活了數千年,也許將近萬年之久,依稀記得那些外來者來到這個世界時,九霄飛來天火,引起大地震盪的情景,那時我還是只有幾百年修行的小妖,可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但是我知道那個在入夜後擁有無邊神通的男人,將自己的能力分給了他的五個化身……
  那些外來者稱他為「天神」。但在我們看來其實有些可笑,在白晝時他的能力可是虛弱許多,怎麼能自稱天神?我們稱他為「夜神」。
  夜神的五名化身裡,有兩名女性。他們不老不死而且畏懼陽光,原本理當永遠孤獨地活著,但女性化身似乎能選擇生育來放棄永生,其中一名就這麼做了,她選擇與心愛的男人生下孩子,而她的女兒們、孫女們,乃至所有女性後代,或多或少繼承了她的能力。
  我們曾經擔心她的能力會成為我族最大的敵人,但這名女子並無意與萬物為敵,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才是最大的幸運吧?據說瓦西裡的能力是統治所有被他同化的?血族,但在我看來跟這名女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能力是聆聽萬物之音,並且與萬物結契,不只妖怪,九天之上,九泉之下,萬物皆能為她所役使,她的名字是「月神」。如果五名使者是夜神的兒女,月神便是夜神最寵愛的長女,但她終究放棄了夜神對狼神的復仇之路。
  他們靜靜聽著白蛇的回憶,默默猜想這和裴錦之身上不屬於凡人的味道有什麼關聯?難道……
  你身上有屬於月神的味道。但是我沈睡了兩百年,不清楚為何會如此。
  這恐怕是瓦西裡想得到你的原因,因為另一名女性化身已經陷入長眠,而你身上有讓他覬覦的種種可能性。
  「只要是女兒的話,那麼悅之也會有危險!」裴錦之著急地道。
  「不。」淩雲道,「我認為有什麼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只能問令尊和令堂。因為比起帶走你,帶走裴悅之會容易許多,可是五稜鎮並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他和淩曦早就防範過瓦西裡可能對裴家人出手,五稜鎮雖然有二叔在,但比起在京城有更多人力能守護,捉裴悅之似乎更為劃算。
  「那麼……」淩隆猶豫了半晌,仍是問道:「你知道被同化為?血族的人,有辦法恢復嗎?或者,至少脫離瓦西裡的掌控?」
  白蛇沈默片刻,才道:我從未見過被同化後能恢復回凡身的人類。他的話讓淩隆的眼神一片黯淡。但是,白蛇接著道,脫離瓦西裡掌控的,卻不是沒有。
  「真的嗎?他們怎麼辦到的?現在人在哪裡?」淩隆的激動讓裴錦之心裡有了疑惑,當下也有了讓她心頭一沈的猜想。
  我只知道這些人最後都選擇離開金陵……但也只是離開,卻未必所有離開的人都能脫離瓦西裡的掌控。
  但是,至少他知道不是完全不可能!淩隆握緊了拳頭。
  「以你的結界辦得到嗎?」淩雲問。
  恐怕有困難。但是,假若是有我的修行,並且又遠在西大陸的話,倒是可以一試……只是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白蛇又強調。
  「我會實踐我的承諾,何況我也希望你繼續保護青陽城。」淩雲說道。
  難怪我會喜歡你。呵呵……雖然我本來就喜歡美人,和我結契之人必定得是美人,否則我不會甩他們的,畢竟和我結契之後的副作用,得要是美人才有意思啊。
  副作用?淩隆默默地想起淩雲身上那股謎樣的魅惑,如果是那樣的副作用,在淩雲身上,難怪相輔相成啊。
  淩雲臉上可沒有半點被表白或被誇讚的喜悅,「你可以變回來了。」整個視野裡都是白光,讓人眼睛都花了。
  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白蛇不滿地嚷嚷,但仍是變回人形。
  「最近有個姑娘對我極好,我也覺得她頗可愛,你說我該不該接受她?」變回了人形,男人竟然自顧自地和淩雲聊了起來。
  「如果她不介意你是條蛇,而且還可以再活幾千年的話。」淩雲淡然答道。
  「那可真遺憾,看著心愛的人死去的痛苦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男人喃喃道,「看來我得換個身分和模樣,這次我想做生意,你幫我準備吧?」
  「如果不想再為情所困,我建議你變成禿頭癡肥的老頭子,相信你的本性不會讓正常的女子毫不計較容貌地愛上你。」淩雲說出這種和他的形象完全不搭的惡劣戲語,讓裴錦之有些訝異,淩隆卻是一臉習以為常。
  其實大堂哥和淩曦一樣,肚子裡黑到發亮。
  「我才不要!我喜歡美人啊!」男人跳腳。
  淩雲卻不理他,「如果沒別的問題要問,我們該回去了。」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裴錦之好奇地問。
  男人眨了眨眼,微笑道:「我現在叫白遠,但是真名不能告訴和我結契的人類以外的人。」
  「沒關係,」裴錦之感激地笑道,「白遠先生,謝謝你。」
  白遠看著裴錦之的眼神變得溫柔,「果然和月神一樣,是個好女人呢。真令人懷念……」
  聆聽萬物之音的能力?裴錦之可不覺得自己身上擁有這樣的異能。
  事實上也許是她不知不覺罷了,裴錦之對照顧動物一向很拿手,甚至只要看到路上的貓狗一眼,就能知道它們想要什麼或害怕什麼。然而這樣的能力在兒時被當成童言童語,長大後也沒有多少影響,即便默默拿出食物喂流浪貓狗,或尾隨它們找到受傷的母貓,在旁人眼裡也沒什麼大不了,她說她感覺到小貓一臉憂傷所以跟著去一探究竟,聽起來倒像是傻話,誰會當真呢?
  好比她抬頭看著晴朗的天色,默默想可能會下雨吧?當大雨傾盆時,她也只慶幸自己剛好想到要帶傘罷了。
  這樣想起來,以前家裡人要出門時總會問她,今天會下雨嗎?會不會其實家人早就察覺了呢?
  也許是因為繼承能力本就有強弱的關係,這些能力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前半生。
  白遠的結界涵蓋青陽城與鄰近郊區,裴錦之也就大膽地在淩隆忙碌時下山到城內走走,終於不用女扮男裝,她當然又想買新衣服啦!青陽城不知道時興什麼樣的打扮?她不免滿心期待。
  知道她要出門,一名小廝自告奮勇要當車夫接送,裴錦之雖然不想麻煩別人,可是小廝一臉為難地提起少莊主和隆少爺吩咐過,她要出門,身邊至少要有一人跟隨時,她也只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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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7:15


  但是她發現自己追丟了小狼崽和小老虎。
  難道那真是她的幻覺嗎?正疑惑的當兒,她感覺到身後轉角處有人。
  「抱歉,我擅自跑了進來。」她決定先出聲向主人道歉,跟著走出藤花架的掩蔽處。
  然後她便看清了站在花架外的涼亭上,原本似乎在寫字的男人,竟是淩雲。
  在這種地方出現的淩雲,簡直要讓人懷疑自己誤闖了仙境,冒犯了天人。
  裴錦之對自己擅闖主人的地盤感到羞愧,「抱歉,我不知道……」
  「裴姑娘不用客氣。」淩雲只是微微一笑,「這座花園原本是家母的書房,她近年來極少使用,現在並沒有特定的主人,你沒有冒犯到誰。」
  原來是莊主夫人的書房。
  只是一座書房,還在樓宇外布置花園,真是闊綽。
  「其實你可以光明正大拜訪山莊裡所有院子,不會有任何人覺得被冒犯。」
  淩雲依舊微笑道。
  同樣是溫文儒雅的微笑,比起淩曦總讓她感覺背脊發毛,在少莊主臉上就是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啊!裴錦之又默默覺得這樣詆毀對她相當照顧的前上司未免太忘恩負義,對淩曦也很不公平,連忙找個藉口向淩雲道別,差不多是夾著尾巴開溜了。
  直到裴錦之走遠,淩雲雪白的大袖衫一陣飄動,一顆橘色毛茸茸腦袋從他腳邊鑽出,接著兩顆銀灰色毛茸茸頭顏也自他身後探出,三隻小傢夥互看了一眼,竟是露出賊笑,小狼崽刷地一聲跑出涼亭,小老虎卻在伸出前爪時就被淩雲彎下身一把撈起,抱在懷裡,「不準調皮。」
  他溫潤低沈的嗓音,溫柔卻有幾份強勢。
  吼!為什麼只抓她?小老虎氣虎虎地看著沒義氣的兩顆小毛球已經丟下她逃得老速,四肢揮得可賣力了,好像這麼在空中奔跑就能讓自己脫離淩雲的箝制。
  任明月!任星雨!等等我,不要跑——
  但淩雲根本不理會懷裡小傢夥的掙紮,像抱著貓兒一般將它抱在懷裡,轉身進了他的書房。
  淩隆回到山莊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大堂哥詢問大妖怪的事。
  「那是真的嗎?」淩隆其實對於大妖怪是否存在更好奇。對於堅信妖怪的存在只是神棍唬人伎倆的他來說,還頗想親眼見識真正的妖怪長啥模樣。
  淩雲撫著懷裡睡得吐出舌頭,腳爪子還伸出他手臂外的小老虎。
  然後淩隆就無語了。
  好,仔細想想,他堅持妖怪不存在也許是一種盲點。
  月獠族能化身為狼,他們算妖怪嗎?
  會不會所謂妖怪,也只是某一支擁有特殊能力的族類呢?
  「我可以問他願不願意見你。」半晌,淩雲道。
  「他?」
  淩雲點頭,「與我結契的妖怪。」
  淩隆聽得瞠目結舌,「所以……你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成為了一名巫士?」
  「算是吧。」他並不知道結契後會成為巫士,而實際上結契後,他確實多了許多過去沒有的能力。
  說是妖力也不為過。
  「那隻妖怪該不會是……」淩隆看向他懷裡,在他的輕撫下睡到翻白肚的小老虎。
  「不是。」淩雲否認得十分果斷,還以袖子將小老虎蓋住,彷彿怕它著涼,也防著任何人的覬覦。
  沒幾日,就在裴錦之撞見小老虎與任明月、任星雨在山莊裡玩耍的隔天,淩隆要裴錦之下午陪著他和大堂哥去見一個人。
  裴錦之只大概聽說,這個人是讓她能待在翡翠山莊,不被瓦西裡的爪牙追蹤的恩人。
  「我不能帶你們去見他的本體,但是他願意以幻化的形象在隱密的安全處跟你們聊聊。」淩雲說著,施展輕功往後山移動。
  淩雲武功雖不弱,但在淩家這一代的男兒裡只排在中間,但比起喜歡穿箭袖勁裝的弟弟與堂弟們,他總是穿著較為正式的直裾與大袖衫,舉手投足間卻總是飄逸出塵,彷彿他身上再多的累贅都是仙人的裝飾,不曾阻礙過他的行動。
  這該不會是因為,大堂哥有妖力的關係吧?淩隆不禁想。
  自家大堂哥竟然能與妖怪結契,原來他們淩家人也能有妖力——嗯,他姊老是說她也有妖力,但是他敢打包票,淩蘿完全是神棍一枚!
  淩雲帶著淩隆與裴錦之,不知在山裡跑了多遠,來到一處被蓊郁林木環抱的瀑布,接著他們以輕功攀上瀑布上方源頭處,在生著青苔的崖壁間移動許久,最後終於來到一座被藤蔓包覆,頂上卻天光流泄的巨大岩洞。
  一名銀白髮,一身白衣的男人已等在那兒。
  還真的不是淩琥珀。淩隆不得不說他有些失望。
  但這男人轉身面對他們時,淩隆和裴錦之都有些怔忡。
  該怎麼形容他的容貌呢?似男又似女,面容姣好,但也不到絕世容姿,可當他轉過身來時,兩人卻都感覺一陣心悸與暈眩。
  這……和某人每次笑起來時的感覺真像啊!仔細想想,淩雲年少時是美男子沒錯,但真正讓人感覺他彷彿仙氣籠罩,令人心旌神搖的,是在這幾年才有的。
  「你就是好心地保護青陽城的大妖怪?」既然這麼好心,那他打個招呼也是應該。
  「並不是好心,而是放我出來又和我結契的人做了要求,在我也不覺得勉強的情況下就答應了,反正我也不喜歡那些外來者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你真的是妖怪嗎?」除了擁有不尋常的魅力之外,男人看起來就像凡人啊!
  男人笑了起來,接著如煙霧一般變得淡薄,在完全化為煙霧後,他們眼前出現一條巨大到足以盤據整個洞穴的白蛇。
  雖然說是白蛇,可模樣一點也不恐怖,甚至非常美麗,銀白的鱗片在暗影處反射著紫光,在光照處則流轉七彩光輝,而且它的背脊與眉骨甚至生著冰晶一般的鰭,金色眼瞳反射著三人的形影。
  太驚人了!淩隆簡直說不出話來,接著他突然想到,「青陽城有拜白蛇的習俗,跟你有關嗎?」這個習俗,據說不管千百年來朝代如何更叠,一直被保留至今。
  白蛇笑了起來。至少他們聽見了笑聲。
  可以這麼說,事實上也因為我擁有人類信眾,才會答應雲的要求。就我所知,在玄英城、朱明城與白藏城的那三位,因為當年道士的追殺,極為痛恨人類,我卻因為信眾的保護,在沈睡的這兩百年間持續地受到香火供養。我聽說你們打算解開玄英城的封印?
  「淩曦和那個神秘的何世嘆做了交易,眼下這似乎是對付瓦西裡的最好武器。」淩雲道。
  「你知道何世嘆到底是什麼來頭嗎?」淩隆忍不住問。
  白蛇沈默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他沒有親口對你們表明身分,我也不會泄漏更多。
  「好吧,但聽你所言,解開玄英城的封印對我們有害?」
  這我不能斷言。如果只是玄英城的話,那位向來任性又胡鬧,很難斷定他會怎麼做。再者他的神識為何消失,到目前也還不能確定原因是什麼。
  所以何世嘆才說想親眼看,是嗎?
  「為何你會想見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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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6:54


  天下第一莊,確實非比尋常。
  在經過第一片群聚的莊園和樓房時,淩隆道:「大堂哥給你們安排的住所在這裡,要下山比較方便,這裡除了你們外,還住了一些不方便住山上的客人。不過在裴叔叔他們到來以前,你還是和我住上面吧。」
  裴錦之掀開馬車簾。
  這片已經堪比一座小鎮的莊園,竟然只是翡翠山莊的一部分?
  不知又經過幾處那樣龐大的房舍聚落,到達山腹處的正大廳時已過晌午,車上卻只剩淩隆與裴錦之兩人。
  淩陽老早在進到山莊時就下了馬車直奔大食堂,只要衝著食物的香氣直奔,他是不會迷路的。
  而土蝠作為二十八宿,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造訪翡翠山莊,該在哪下榻她一清二楚,因此在山腰處的其中一處莊園下了馬車,說是要拜訪一位退休後在翡翠山莊當園丁的前二十八宿老長官。
  就像拜訪公主府那天,裴錦之難免有些緊張,擔心會有什麼她應付不來的大場面等著她,結果證明只是她太拘謹,正大廳裡只有同輩的淩雲與淩囡囡、任蒼夜夫婦。
  「小曦說你會帶女朋友回來。」淩囡囡眯起眼,其實她該喊淩隆和淩曦一聲堂哥,但這丫頭從小就沒大沒小,淩霄以下的堂哥她都當同年直呼名字。「我就想看看哪個傻姑娘會神智不清被你騙到手……嘖嘖!看起來一臉精明啊,你是被灌了迷湯嗎?」
  裴錦之正有些尷尬,淩隆卻道:「她只是看起來聰明而已,其實很傻的。」
  還伸手拍了拍裴錦之發頂,讓後者氣虎虎地瞪了他一眼。
  「裴姑娘。」淩雲出聲打斷妹妹與堂弟的玩笑,「在下淩雲。家父與家母擔心他們在場會造成你的壓力,所以僅由我代表山莊上下歡迎你,希望你把山莊當成自己的家,不用拘謹。」
  儘管裴錦之從小就知道自己對淩隆的心意,可這會兒也不免因為眼前說話的人而一陣臉紅和暈眩。
  怎麼回事?她怎麼可以這麼花癡!裴錦之暗怪自己,殊不知這是山莊裡所有女人,除了淩雲生母與淩囡囡之外都會有的反應,更不用說青陽城裡那一大票淩雲的癡心追隨者了,事實上常常連男人都會看著淩雲看得癡了呢。
  「謝謝你。」她吶吶地道。
  但是,淩家人真的長得很好看也是事實。她原以為淩陣、淩隆、淩陽都是美男子了,卻不知他們的美色在淩家,恐怕只能算中上之姿罷了。
  「我是小隆的大堂哥,你可以跟他一樣喊我大堂哥。」淩雲的微笑有些意味深長,「這位是麼妹淩囡囡與麼妹婿,月狩宮宮主任蒼夜。」淩雲依次介紹,裴錦之看向廳上另一個俊美的男人。
  又是一個堪稱傾國傾城的美男子。但是裴錦之還是覺得,同樣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淩雲身上有一股不尋常的魅力。
  「其它的家人,晚膳前若有見到,讓小隆為你介紹。你住的院子就在他隔壁,茶水點心也都準備好了,有任何需要直接開口就行。」
  作為第三代當家,淩雲是特意等著裴錦之,以當家的身分歡迎她,之後淩隆便帶她下去休息。
  比起大氣森森、富麗堂皇的昭寧公主府,翡翠山莊並沒有處處威嚴氣派,除了正大廳所在的那棟建築外,其它地方都是適合好好休養生息的秀麗山林。
  淩隆住的是二房一家子的南風園,也是一大片前後有好幾座院子與亭台樓閣的大莊園,從正大廳過來得走上好久。
  難怪淩隆說他在翡翠山莊裡通常得用輕功移動。
  雖然說她住在淩隆隔壁的院子……但根本就在他臥房隔壁而已吧!裴錦之不禁懷疑淩隆又騙了她,不過淩家待客周道,這個她暫住的房間就像公主府臨時為她準備的一樣,比她曾住過的、自己的臥房都要奢華而且應有盡有,花插上插著新鮮的花卉,隨處裝點著她愛不釋手的精緻裝飾。
  何況,她也已經習慣淩隆每天晚上沐浴過後就來敲她房門,在她房裡睡下。
  不管他有沒有亂來,這傢夥跟她睡已經習慣了,每晚非要來跟她擠一張床不可。
  在翡翠山莊的日子是相當優閑的,第一天她差不多就遇見淩家目前住在山莊的所有人——淩大莊主夫婦、淩雲的弟弟淩霄,以及淩霄的未婚妻白蓉、淩家第三代裡最小的兩個男孩子淩晶和淩礫,另外還有任蒼夜與淩囡囡的兩個兒子,四歲的任明月和兩歲的任星雨。
  至於淩雲身邊那個不愛說話,一徑用貓兒似的大眼睛打量她的小女孩,則是淩雲的義妹,淩玻珀。
  因為山莊非常大,一天裡未必會撞見半個淩家人,據說她到來的第一天,其實是為了她,才特地聚在正大廳一塊兒用晚飯,畢竟有些小鬼就是特別孤僻,例如淩晶和淩琥珀,寧可待在自己院子裡吃飯,沒有長輩特別吩咐根本不會踏出院子一步。
  為了等待家人到來,這段日子對裴錦之來說優閑之外也有些心急。淩隆多半陪著她,但是和在京城時比起來,因為是在自家地盤,他比較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山莊裡閑晃。
  所以也就有了像今天這樣的奇遇。
  來到翡翠山莊後,裴錦之才發現自己有多懷念山光水色的環繞!她在五稜鎮的老家,可是在傍著一大片山林的坡地上,屋前有一大片草原,隔著彎彎繞繞的小河與大大小小的湖泊,可以遙望五稜鎮,所以她可是在山的懷抱中長大的。
  京城只有熙來攘往,哪來閒雲野鶴呢?就算沒有淩隆的陪伴,她也會怡然自得地到處走走逛逛,有時還下山去找土蝠閒聊呢。
  回到山上時,她卻在一片被樹林包圍的碧綠草原中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其實一開始她覺得沒什麼,只是看到可愛的小貓小狗在花草叢中互相追逐,覺得好可愛而莞爾。
  但是當她再仔細一瞧——
  不對!那似乎不是貓也不是狗!她不敢置信地上前,仔細看清楚。
  其中兩團銀灰色小毛球看來雖然像狗,但和狗不太一樣,像是狼的幼崽,她見過狼,近一點看的話可以分辨出差別。
  但她很肯定,追著兩隻小狼崽的橘色毛球絕對不是貓!那圓滾滾的大頭和胖呼呼的四肢,根本是小老虎啊!
  她眼花了吧?裴錦之揉了揉眼睛,發現一隻小老虎和兩隻小狼崽,不只歡騰地玩耍,接著三隻還一起往附近一座莊園跑去,那步伐之歡快,連她都看得出來。
  她決定追上前去看個仔細。
  然後就來到這座靜謐而優美的莊園。
  山莊裡大多數的莊園,只以樹林或流淌著山泉的山溝作為圍籬,少數的圍墻多是裝飾用,因此裴錦之也就不知不覺地追進了園內。
  因為有數十座莊園,不同莊園間也有不小差異,比如她今早經過淩曦住的東風園,果然和昭寧公主府一樣,堪稱是山莊內最金碧輝煌的一座莊園。
  而眼前這座,不只雅致清幽,林園的布置也極具巧思,裴錦之雖然是在牧場長大的孩子,富貴人家有什麼名堂看不出來,但這園林裡每繞到一處,都有不同風景,即便是她也感受得到主人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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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6:19


  淩雲在七年前不知從長安區哪座深山,帶回了一個連話都不會說,還見人就咬的野丫頭,取名玻珀,據說丫頭的親生父母將她丟在山林裡,不知身世為何,因此跟他們姓淩。
  那時,淩雲已經接管了不少翡翠山莊內的大小事,算是半個作主的人了,他要養一頭野獸……不對,是小女孩,山莊內還真沒人有分量反對。
  「何世嘆沒說收伏妖怪的是大堂哥。」淩曦也曾懷疑過淩玻珀,但是跟淩隆一樣,要他相信淩玻珀是大妖怪,還不如相信她是野獸化身還比較合理一他絕對不是在記恨她當年才見面就咬得他血流如注!
  雖然去年見到那丫頭時,她已經會正常說話了,但還是很沒禮貌就是了。
  「至少可以肯定,這隻大妖怪對我們沒有惡意,如果錦之回到青陽城,我們也不用提防瓦西裡手下的道士會對她下手,另外再把錦之的爹娘弟妹接到青陽城,就算是幫憫之照顧他的家人吧!我在那天就讓白虎七宿帶著我的信送給二伯,如果順利的話,今年中秋大夥兒回青陽城過節時,二伯就能順道護送錦之的家人一起過來。」
  【第十章】
  知道裴錦之會想與眾人好好道別,淩曦讓她自己選擇,最遲八月初與祁楓夫婦、淩曦與淩隆、淩陽一塊兒回去,有這麼多保鏢護衛著,也不怕瓦西裡麾下什麽九大高手……噢,對了,現在剩七大高手。
  但裴錦之得知京城這場翻天覆地的大亂竟是因她而起,無論心裡多舍不得三年來照顧她的人,為了不牽連他們,她決定早早離開京城,免得瓦西裡重整旗鼓又卷土而來。
  因此裴錦之選在七月中就離開,雖然僅能匆匆地與虎軍弟兄與林長歌夫婦道別,但能見到家人也是極大的安慰。
  淩曦挑選的護衛除了淩隆,還有淩陽與土蝠。在確定要離開京城後,得到淩曦的首肯,土蝠總算以真面目和裴錦之相認。
  裴錦之也明白鬼門開那天土蝠的反應是為何了,儘管知道一切是淩曦的安排,裴錦之還是感激土蝠照顧她的心思。
  想想她的運氣真的很好,隻身來到京城,卻有那麼多好人照?她。但願有朝一曰不必再提防瓦西裡,她能夠好好地與這些朋友兼恩人相聚。
  「小陽,對不起,你才剛到京城沒多久,又要你回去。」同樣是青梅竹馬,明明淩陽還大她一歲,可就是讓人忍不住把他當弟弟照?。
  其實不只裴錦之,淩陽一向很得「大姊姊」們的疼愛,姨婆大娘們更是經常把食物送給他。
  淩陽往嘴裡塞紅豆包子的手頓住,然後搖搖頭,大半張臉被遮在兜帽下看不清神情,但也懶得開口說話,反正他相信裴錦之會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一點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只是又往嘴裡塞進一顆包子。
  他只要有吃的,根本不在意別的。回青陽城也同樣有大餐,何況這幾天每個人都在忙,只有他天天吃好料,也不算可惜。淩陽臉頰塞得鼓鼓的,因為臉蛋小,皮睿白細又眉清目秀,他偏愛穿有兜帽的上裳或斗篷,至少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臉上最陽剛的嘴脣與挺直的鼻,看起來還是挺威武的。
  這種彷彿他和裴錦之心有靈犀,所以不必言語的反應,看得一旁的淩隆很不是滋味。
  「就知道吃!」淩隆迅雷不及掩耳地揚手朝弟弟後腦勺揮了過去。
  淩陽卻像後腦長了眼睛似地瞬間移開,然後轉身,依然看不清兜帽下的神情,嘴角卻勾起挑釁的笑。
  淩隆手更快地抄走他懷裡的包子,「有東西吃也不知道孝敬我?欠揍!」
  竟然搶他包子!淩陽撲了上去,一個二十七歲,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在馬車上就扭打起來了。
  這已經是旅途上數不清第幾次了。老實說當淩曦要淩陽跟著他們一起回青陽城時,裴錦之就覺得不妙。
  這兩兄弟總會為了各種幼稚的理由打架,而當他們打起來時,天底下沒有多少人制止得了他們。淩家三兄弟鬧騰起來,可是每每讓整個五稜鎮頭疼不已呢!
  當他們才出了京城,兩兄弟就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團一有時他們動真格的,以武功過招,但也很有可能打著打著就變成小鬼打架,勒脖子、咬手臂樣樣來,裴錦之在那當下真的很希望淩蘿也在。
  也許是因為玄藥姬幾乎都住在五稜山上,而淩和恭不是待在山上黏著妻子,就是不在家。從裴錦之有記憶以來,都是淩蘿在管教淩家兄弟……
  呃,她也沒怎麼管教,但淩蘿是裴錦之唯一見過敢在淩家野獸打架時,二話不說衝上去一人踩一腳,並且成功制止那些幼稚打鬧的人。
  裴錦之曾經問過武功不及她的淩蘿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淩蘿說:
  衝上去,開揍就對了。
  裴錦之後來想了想,那恐怕是因為淩蘿身為長姊與生俱來的專橫才有辦法辦到吧?加上淩陣也不敢對妹妹動手。因為她自己也是三個弟弟妹妹的姊姊,上頭也有一個哥哥,這點她很清楚。可惜她拿淩隆和淩陽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身為堂兄弟,淩曦怎麼可能不清楚淩隆與淩陽湊在一塊兒會有多幼稚?
  所以他才安排了土蝠同行啊!
  在淩陽撲向淩隆時,土蝠立刻策動道術,兄弟倆就這麼維持著淩隆躺平抬起腳一本來要踹淩陽一而淩陽撲在哥哥身上的姿勢,然後靜止不動。
  裴錦之在一旁看著那讓人想入非非的動作,掩嘴而笑,「就這麼到下個休憩點再解開道術好了!」
  「好主意。」兩個女人一臉賊笑,很好心地替他倆擺弄出更舒服,但也更相親相愛的姿勢,還把一邊的位置讓給他們兩兄弟去「翻滾」,「有緣當手足,就應該兄友弟恭才對啊。」
  作為金陵的四大城市之一,青陽城比起天京多了一股優閑,城裡四處可看到一些人家家門口或後院辟了一小塊菜園,穿越城內的小河不作運輸用,卻清澈得可以讓孩童開心戲水,河岸邊沒有擁擠的河房,只有遊賞用的畫舫與捕魚的小竹筏。
  這裡也沒有像御街或金碧大道那樣,?大到足以讓八駕四匹馬的馬車並馳的大道,但是街道兩旁每隔幾步就有一株樹齡悠久的紫薇或楓樹,路面乾淨整齊,除了固定的市集外沒有什麼攤販,倒也顯得?敞舒適。
  難怪淩曦說,以後會考慮搬回青陽城養老。
  進了青陽城,還要好一會兒才會到達翡翠山莊。
  青陽城和玄英城因為位在國土北方,山脈都是綿延千里的巨岳,不像他們生長的五稜鎮,顧名思義,在鎮上就能看到圍繞在周圍的五座奇險卻秀麗的小山,就像五柄長寬大小不一的劍插在大地上,山上有許多地方若是不靠輕功是無法攀爬上去的,所以淩家兄弟可以說從小就得學會比靈猴還敏捷地在山上行動。
  而青陽城呢?從看見石造的大門與刻著「翡翠山莊」四個大字的牌碑開始,馬車持續前進,整座山莊基本上沒有圍墻,因為大到要建圍墻也費事,橫豎一來踏進山莊的範圍裡,有大片山林當圍墻,外人若想不迷路還得看運氣;二來想要在翡翠山莊偷雞摸狗的宵小,也得有不凡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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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56


  最後大批被瓦西裡恐嚇過的朝臣仍舊反對解散神役司,今上則退了一步,只收回神役司管理京城廟宇與使用離宮的權力,並且撤換神役司的長官。
  這些算是後話了。
  話說回七月一日子時離開萬有樓後,淩曦安頓好兩老,緊接著就是把虎軍分成兩班,一班救災,一班休息,畢竟接下來善後的工作得持續好幾曰。
  至於虎軍日常的巡邏工作則改由府軍接手,一部分的府軍也將加入救災行列,府軍的調度還是在當天早上,群臣都圍在御書房外等著告狀時,今上讓大內總管悄悄把聖旨帶給淩曦,還吩咐了許公公傳他的話:
  好好想想明早該怎麼說,別讓朕太為難。
  結果那個平日老是拿些雞毛蒜皮小事參他的姬老頭倒是替淩曦省了不少口水。
  姬鳴鳳是那種一板一眼的忠臣,看不慣淩曦這種貴族公子爺恃寵而驕又高調的作風,但和那些眼紅淩曦受寵的官員不同,姬老關心的是國家社稷,該就事論事就不會落井下石。
  淩曦將裴錦之與淩隆排在一早就休息的那一班。畢竟接下來他得忙上數日,他想讓堂哥和裴錦之替他陪大老速來替他嚇跑敵人的兩老。
  城外的喪屍退去後,裴錦之等淩曦到了開元門,確定淩陽有人帶路後,便回到城內加入救災的行列,儘管她也想知道淩隆在哪一區,只是在把所有人都壓榨到筋疲力盡的救援工作中,她並沒能分出太多心神。
  淩隆當然也早就被帶回城內,但那當下他幾乎是逃避面對裴錦之,於是也二話不說地加入救災行列,至少那讓他有事做,也不用思考。
  天灰濛濛地亮起時,淩曦發布了分班的命令,淩隆總算來到裴錦之身邊,「早點回去歇著,下午好回來替他們。」
  儘管忙了一夜快累癱了,但要離開滿目瘡夷的庚市,心裡還是會萌生出愧疚與壓力,但是每個人都只能告訴自己必須盡快恢復體力好回來接手。
  兩人於是一路無語。
  因為破壞最嚴重的地方在庚市,許多第一班休息的虎軍弟兄選擇回虎賁營,那裡有足夠的地方能打地鋪。裴錦之則因為想起房東婆婆而堅持回住處一趟,幸好同樣在醫所忙了一夜的土蝠料到裴錦之會擔心,早了一步回到住處,演技精湛地扮演整夜嚇得沒閤眼的老太太。
  「真是嚇死我了!」因為他們的住所緊臨御街,離庚市稍遠,昨夜除了大爆炸時有幾處房子差點釀成大火,眼前倒無大礙。
  「您沒事就好。」裴錦之總算放下心中一顆大石。
  回到房間後,裴錦之很快地做了梳洗,然而躺上床後卻發現自己幾乎沒什麼睡意。這也難怪了,這種時候能夠睡著的,往往是身體都累到了極限,看來她長年習武也是有壞處的。
  正苦笑的當兒,淩隆便來敲她房門。
  他太常在這時來敲她房門,裴錦之竟也習慣了,開門時見他一臉疲累,心一軟便讓他進屋。
  她想他應該沒什麼心思亂來吧?於是在他坐上床時也沒說什麼,把房門關上就回到床邊。
  「很累吧?」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沒精打彩又疲累的模樣。
  淩隆其實還沒想好面對她時該說什麼,又該如何毫無愧疚地隱瞞昨夜見了裴憫之,卻放任他回到瓦西裡身邊的事。但他還是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至少知道她就在身邊也好。
  於是他就來了。比起身體,真正累的是心,正不知該怎麼起頭,她卻又一次地讓他發現……難怪自己就是吃定了她。
  因為她就是這麼心軟又好吃!各種意義上的好吃。
  「借我靠一下。」他整個人貼上去,然後四肢並用地把她抱在懷裡,像孩子累了,抱著心愛的玩具一樣,霸道任性而且不容拒絕。
  裴錦之從開門見到他頹喪的模樣時就心軟了,因此任由他整個身子罩住她,還不住蹭著,好像僅僅抱著還不夠,還要讓他和她每一寸都能貼在一塊兒那般。
  有點煩人,但是她忍住,拍了拍他埋在她頸窩的頭顏,包容他難得的撒嬌。
  但是,她終究低估了這男人的體力。
  兩三天不睡對他本來就不算什麼,和裴憫之的戰門雖然耗體力,但還在他能負荷的範圍,要知道他從小到大打架的對象不只裴憫之,還有不知疲累為何物的哥哥與小陽,昨夜那種程度的纏門對他們來說,大概剛好可以暖身罷了。
  他討拍拍只是因為他想討拍拍,爺覺得心很累!
  但這麼蹭著蹭著,蹭到起火也是理所當然。
  當堅硬火熱的男性抵著她時,裴錦之還在想,這種節骨眼,他不可能有心思使壞,也許一會兒累了就會乖乖睡了吧?
  問她為什麼認識他半輩子,卻還有他會乖的錯覺,答案可能連她自己都覺得羞憤。
  因為她就是很沒用地會被他的美色迷惑啊!會因為他偶爾賣乖而心軟啊!就算事後發現受騙再怎麼責怪自己,這個輪迴還是不會終止。
  這一次他連給她抗拒的機會都沒有,解開了她的褲腰帶後,也不知何時脫了自己的長褲——這個無恥好色又混蛋的無賴,一開始長袍底下就什麼都沒穿。
  因為剛沐浴完,老實說他本來連披上單衣都懶,肯披上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單衣已經是他難得有羞恥心的展現。
  當她感覺到下半身一涼,他已經長驅直入,同時用四肢封住她想抗議的手腳與嘴巴。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這一刻,他踏實地感覺到她是他的,主宰她與占有她,是世間最令他癲狂的迷藥,他可以將那些讓他愧疚傷心的事實甩到腦後去。
  這也許是在所有人眼裡率性又從不知怯懦為何物的他,唯一軟弱的時刻。
  儘管淩曦原本希望爺爺奶奶來到京城可以盡興地遊玩,可他大概一時忘了自家奶奶是什麼性子,第一天因為從西邊的開元門進城,沒見到太多慘狀。第二天見孫子忙,兩老一向很會自己安排節目,再說他們在京城也有老朋友,一大清早便叫了車訪友去了。
  然而淩南煙一見庚市的慘狀,醫所的傷員甚至多到得借用廟庭安置,當下哪還有心思遊山玩水?於是在孫子忙著救災那幾日,她也前往老友開的醫所幫忙看診,而祁楓一如既往,妻子看診時,他就充當跑腿小廝,打雜和張羅吃喝的事。
  反正他很閑。後來淩隆還請他跟著虎軍幫忙處理庚市那些斷垣殘壁。
  那會兒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一頭銀灰發,模樣四十開外,身子比年輕人不知精壯結實多少倍的帥老伯,原來是武林盟主哪!
  就這麼約莫過了七八天,庚市的善後只剩下清理,這些都能交給府軍處理,虎軍總算回歸日常工作,淩曦便對淩隆提起帶裴錦之回青陽城之事。
  「憫之也要我帶她回青陽城,為什麼?」
  淩曦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大圈,派頭倒是十足,「這就要問大堂哥了。」他把那日何世嘆說的話說了一遍。
  「你是說……」根本不信有妖怪這回事的淩隆挑眉,「大堂哥收伏了一隻妖怪?」是誰?淩玻珀嗎?那丫頭與其說像妖怪,根本是野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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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18


  「你是什麼意思?」被派來支持的廣延人娑摩,一臉不悅地質問發出撤退訊息的公孫奉陵。
  「看到那個一路從東方跑來,在我們發現以前便撞死孔武的人嗎?」公孫奉陵問。
  「看到了,那又怎樣?孔武就是不想好好練武,妄想靠丹藥就能與勤練武藝的高手匹敵,他會被一下撞死也是剛好而已。」娑摩的語氣盡顯她的不屑,同樣是靠特殊能力成為十二煞,她可不曾荒廢武藝。
  「我跟那人大概可以打成平手,但是他們的援軍不只他,剛剛那句話是武林盟主祁楓在離這里幾裡外傳的,過不了多久,東大陸第一高手就會到達開元門,而在此之前,裴錦之身旁那兩個道士完全可以牽制住你的蟲群和仇元修的喪屍。」
  「沒有實際交手過,你怎麼能肯定?」娑摩根本不信。
  「公爵要求姚衝,萬一他布陣時藏身處被找到,就想辦法將裴錦之誘騙到城夕卜,儘管裴錦之身旁可能會有人保護,我們也不見得沒有勝算,所以公爵才派出我們來支持。但最難以應付的情況便是祁楓的到來,而且練陣的道士正好就是你和仇元修的剋星,你們的喪屍與蟲群對上她們的陣法根本毫無勝算。」
  娑摩確實見過道士的練陣術如何將她的蟲群瞬間消減,當下雖然不甘,但也只能同意撤退。
  公孫奉陵的鳴嘯,以凡人的耳力,約莫數裡之外能聽聞。但對於?血族來說卻能在更遠處收到訊息,包括了百靈谷內的裴憫之。
  甩開了所有的?血族手下,淩隆緩緩地耗盡裴憫之的體力,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戰術能不能奏效,但至少是眼前最好的辦法。
  瓦西裡能把他從裴錦之身邊調開,想必今晚的京城不會平靜,他既然無法回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牽制住裴憫之,到目前為止裴憫之都沒能成功脫離瓦西裡的掌控,讓他回京城幫助?血族傷害他最不願傷害的人,那對他們雙方都是最大的淩遲。
  感知一向敏銳的淩隆隱約聽到那聲尖嘯,而裴憫之則抬起頭看著京城的方向,冷硬的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怎麼回事?」淩隆察覺他神色有異,問道。
  「帶錦之回青陽城。」裴憫之道,「只有那裡才能保護她……說服我爹娘也帶著弟妹一起……」好不容易抓緊撤退前短暫的機會吐露情報,裴憫之飛快地說完,又扶住頭,「我把她交給你了……帶她走!」
  「為什麼?那你也一起去青陽城不行嗎?」青陽城既然能保護裴錦之,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那麼應該也能保護他吧?
  「如果我控制不住,去了青陽城只是讓錦之更危險。」他說著往後跳開,淩隆想追上前,卻被他一掌打飛。「別跟過來!我快要支持不住了,趁現在他們打算撒退,快回去!」他可以死命地與公爵的能力對抗至今,是因為對手是淩隆,他得離開讓淩隆召喚能替他帶路的人,否則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把帶路的人也給殺了。
  裴憫之飛快地往撤退的方向行進。他猜想經過這一次,公爵不會再讓他接近淩隆或錦之,因為他反抗的力量變強了,這對他或許比較輕鬆。
  只是下一次,他恐怕會六親不認地殺了某個淩隆的兄弟或夥伴。
  京城外,至交兄弟分道揚鑣。
  京城內,師徒恩怨一刀兩斷。
  林長歌在幽冥陣未解除以前一直居於下風,幽冥陣解除後形勢逆轉,身上不知掛了多少彩的林長歌,最後僅靠著一擊斬飛了於一諾的頭顏。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敗下陣來的於一諾,在頭顱掉到地上時甚至還能說話,那一劍快得連他的眼睛都追不上,「哈……好吧……」當年那些所謂義軍攻入王宮時,他對於自己堂堂穹桑第一劍客卻要死在一堆螻蟻下賤的伎倆下憤恨不已。
  也許,死在下一位穹桑第一劍客的手上,也不算辱沒,只是臨死前仍然不改叛逆本性地道:「還是不甘心啊……你這個不幹不脆,什麼都放不下的……傢夥,為什麼……可以變那麼強?」
  死人還那麼多廢話!林長歌抹去臉上的鮮血,抬起頭,看見妻子的式神在上空盤旋,一顆心才終於放下。結束戰門後第一件事是去找一口水井,把自己一身狼狽洗乾淨,免得一會兒又要被叨念。
  而且,他也不希望紅袖看見一身是血的自己,那心碎的神情總是讓他沒轍。
  就是因為什麼都放不下,才不得不變強啊。但是對那種心目中只有自己的人,講到嘴幹他也聽不懂吧。
  扣!扣!扣扣扣……
  收到各方捷報,確認瓦西裡的爪牙已撤退,形勢大抵都在掌控之中的淩曦,
  懶洋洋地癱坐在萬有樓樓頂的茶室,彈著棋盤上的黑子玩。
  一旁的洪福依舊站得筆挺,彷彿永遠不會流露一絲破綻與老態,面容慈祥而包容地等著小少爺使完性子。
  唉,是的。
  因為被取笑是臭小鬼,所以他家少爺生氣了,幼稚地拿對方的棋子出氣,看著小少爺長大的老總管只好默默地等他消氣,然後估計他差不多玩膩了的時候,靜靜地呈上一盅蓮藕茶。
  「少爺,吃點夜宵吧。」
  還真的有點口渴,淩曦一口喝乾蓮藕茶,重重放下茶杯。
  不老不死的僵屍有比較了不起嗎?千年大妖怪了不起嗎?跟他們比起來,他確實是小鬼沒錯,小鬼怕打架打輸,寫信回家告訴長輩,這就是他的殺手■,猜得到又怎的?哼!
  夜已深,今夜之後,作為神策軍的管理者,淩曦還有很長的仗要打,洪福自然不賴見到小主子花力氣在賭氣上,只得道:「老太爺和太夫人應該再不久就到了,兩位舟車勞頓又深夜趕路,想必會希望盡快休息。」雖然幼稚,卻也是個期待爺爺奶奶順道來京城陪他小住,甚至開心地計晝要帶爺爺奶奶到處走走的小少爺,即便不顧自己的身子,卻肯定會顧念長輩的勞累啊!
  「也對,回家吧。」扇子刷地張開,大少爺總算甘願回家,洪福在淩曦起身的同時立刻為他披上雪白披風,前一刻還幼稚地使性子的大少爺立刻回覆成外人眼裡風度翩翩、氣質高貴的京城貴公子。
  七月一日,原本是依例不早朝,但皇帝的御書房在宮門一開就吵鬧不休,想參淩曦和京兆尹一本的官員多到得排隊。
  到了隔天的早朝,京兆尹跟淩曦為了救災,已經兩夜沒有閤眼。淩曦自萬有樓歸後就沒喘上一口氣,然而儘管眼底下一片黑痕,看起來也僅僅是多了一股萎靡之氣,貴公子風範可沒一點折損。
  令人訝異的是,七月二日的早朝,淩曦原本準備的辯詞一句都沒用上,原因是朝中向來最不掩飾對淩曦不滿的宰相姬鳴鳳頭一個站出來把矛頭指向神役司。
  確實,京兆尹呈上來的所有證據都顯示,造成庚市大亂的那批火器,幾乎都是借由神役司的特權才能瞞過虎軍的禁制運進京裡,這下朝臣反而不好針對救災救了整晚的淩曦與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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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01


  「我想你知道這些也該足夠了。」何世嘆起身,「如果對於怎麼解開封印有疑問的話,回去問問你堂哥淩雲,他當年是怎麼辦到的?或許七年前他帶回翡翠山莊的少女是某種關鍵?」
  見何世嘆轉身離開,淩曦又道:「你不問我,我今晚的殺手■是什麼嗎?」
  他可是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呢!
  何世嘆沒轉身,只是側過頭,笑容裡的促狹讓淩曦感受到明顯的輕視與戲謔,「不用了,我想我猜得到。我自己離開就行,不勞小少爺相送。」然後他掀開茶室的布簾,走出作為影壁用的屏風,當淩曦追出去時,不管是樓梯或下著雨的露台,已經沒有任何人影。
  【第九章】
  朝東行的裴錦之等三人來到城門之下,卻發現城門緊閉,而且因為幽冥陣的原因,城門內外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我的式神剛剛回報,幽冥陣果然漸漸移往城外。」崔紅袖道,如此一來丈夫也能全心應敵,讓她安心不少。
  她們三人決定爬上城墻,以輕功和術法越過城墻來到城外。
  就在此時,庚市上空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崔紅袖想起稍早時望火樓的警達,不免擔心起在庚市的義子女們。
  「庚市今晚到底怎麼回事?滿意她們要不要緊?」裴錦之也同樣擔心。
  土蝠則是愧疚地不敢開口,如果熊家四個孩子有任何差池,她難辭其咎。
  「先離開京城再說吧。」崔紅袖道,不管如何先讓京城遠離幽冥陣的威脅,到時她與土蝠合力,應該有辦法解除裴錦之身上幽冥陣的陣眼。
  這時九天雷動,大雨突如其來,黑霧竟然也緩緩散去。
  「怎麼,原來這些黑霧怕雨嗎?」裴錦之有些喜出望外。
  崔紅袖與土蝠卻都感覺到這場雨不尋常,但是黑霧散去之後的景象卻讓兩人如臨大敵。
  「哈哈哈哈……公爵果然神機妙算,於一諾那老傢夥也真不濟事,竟然讓裴錦之逃出來了。」
  開元門外,大雨滂沱之中立了無數道黑影,仔細一看都是一些身體腐爛,形神呆滯的屍體。
  「這處墳冢讓我的喪屍要多少有多少,看來這回能立下大功的是我!」藏身於黑暗之中的練屍道士詭笑道。
  土蝠低咒著拔出了腰間的兩柄短劍,「崔紅袖,這回你的卜卦可失靈了!」
  神情同樣緊張的崔紅袖則再次召喚出高階式神,三人呈扇形陣式以確保背後沒有敵人。
  「你的喪屍最多隻能當炮灰。」暗夜的雨幕中緩緩浮現一名高大得不可思議的巨漢,「就算沒有絕世武功,練丹術也能讓我擁有堪比絕世高手的實力!看來於一諾那老賊也犧牲了,只要我擒住這小妮子,就能遞補成為九大高手吧?」
  於一諾這名字已經讓崔紅袖連懊悔自己卜卦失靈都沒心思了。
  於一諾,不只是林長歌的掛名師父,也是在林長歌成名之前的穹桑第一劍客,若非加入叛軍,在當年的王城戰役中中了埋伏與劇毒,於一諾的實力可是穹桑國有史以來公認最強的劍客。丈夫若是對上於一諾,一開始專心應戰或許有勝算,但她們方才耗去太多時間,只希望如今幽冥陣解除得不算太遲。
  巨漢緩步朝三人走來,那股恐怖的壓迫感讓三人絲毫不敢大意,他耀武揚威似地一拳將喪屍打得飛出數百尺外,槌擊地面甚至能令人差點站不住腳。「練陣術?練屍術?練符術?」
  巨漢見到崔紅袖身邊的高階式神,以為她是練符的道士,「今晚正好讓各位同修見識見識,練丹術才是道術最強的一系!」
  巨漢的模樣太過詭異,恐怕不知吃了多少丹藥才能變形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怪樣,是以崔紅袖與土蝠都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此時裴錦之突然萌生一股極為懷念而且熟悉的感應,當下她拉住了崔紅袖與土蝠,二話不說往旁邊退開數尺——
  那巨漢見狀正想嘲笑,冷不防的,在場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巨漢高壯的身子,紙片一般飛撞向城墻,瞬間把城墻給撞出一個大窟蔭。
  城外的雨勢在此時稍減,城墻坍塌後只剩毛毛細雨,眾人驚疑未定之時,好不容易毀壞的城墻不再滾落巨石與磚瓦,她們才漸漸看清楚那巨漢竟然趴倒在瓦礫堆當中,動也不動。
  怎麼回事?他自己撞向城墻,把自己撞暈了嗎?玄英城的城墻可是補了鋼釘與裝甲,而且以巨石堆炮,厚度不是一般城墻比得上的,武功再如何高強,硬是撞上去也要受傷的,更何況是把墻都撞出一個洞來。
  但,所有人同時也看到坍塌的瓦礫堆前,有一道穿著斗篷的削瘦身影,他先是拍了拍身上的瓦礫與塵土,然後搔了搔腦袋,對眼前堆積如小山的瓦礫堆似乎有些困擾,接著左右張望,很快地找到撞擊時滾出他懷裡的包裹,撿起包裹後還仔細確認裡頭的便當有沒有被壓扁。
  還好沒有,他很珍惜地拍掉包裹上的塵土,小心地收進懷裡。
  那真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幕,讓裴錦之好懷念,尤其以前被撞飛的人常常是淩隆,又更讓她懷念了。
  裴錦之幾乎笑了出來,「崔姨,你的卜卦真的很準!」
  「什麼?」土蝠與崔紅袖都是一臉不明所以。
  這時,幾裡之外,懶得快馬加鞭趕路,優閒地駕著馬車和妻子徐徐而行的武林盟主,千里傳音道:
  小陽啊!要是你又把人家城墻給撞塌了,賠償要從你的零用錢裡扣哦!
  斗篷下的秀氣臉蛋聞言一臉震驚,裴錦之忍著笑意,忍不住同情起淩陽了。
  倒在巨石堆中的巨漢半天都沒反應,藏身樹林裡的練屍道士沒了主意,而這時原本被瓦西裡派來支持開元門的九大高手之一的公孫奉陵,認出了祁楓的聲音,他朝著夜空發出一聲尖銳且恐怖的鳴嘯,離得較近的裴錦之等人都不由得搗住耳朵,連幾裡外的祁楓與妻子也聽到了。
  「奶奶的,三更半夜鬼哭神號想嚇唬誰啊?」驅車趕路的祁楓不爽地啐道,回頭掀開車簾對妻子道:「沒嚇到吧?」
  淩南煙搖頭,「小陽不知趕上了沒有?」
  「一定趕得上啦!跟他說小曦會請他吃大餐,誰也攔不住他。」要不是因為擔心孫子,兩人這時本來應該在驛站裡過夜的。
  祁楓從來就不喜歡讓妻子太勞累,每每兩人出行,他必定精準安排沿路休息的地方,然後以剛剛好的車速優閒地前進。今晚若不是淩南煙掛心淩曦信裡說的,京城今夜恐有大事,她為此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此行若延遲將有變量,因此前一晚便要丈夫和孫子提早出發。
  在不讓妻子操勞,也不想她掛心的前提下,當晚他們在離京城大老遠的另一個城鎮裡換馬時,祁楓便對路癡孫子道:「小陽啊,小曦說今晚請你吃大餐,不過照我們的速度到了京城都三更半夜了,從這條路直直跑的話,可以一路跑到京城,但是記得看到城門要停下來啊!」
  話才說完,一心想著吃大餐的淩陽已經跑遠了,祁楓這才慢悠悠地帶著妻子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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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6:50


  羅小二槌了一下熊猛的胸口,「很好,下回你到店裡,我請客。」說罷笑嘻嘻地放下焦黑的鐵板離去,留下熊猛搗著胸口懷疑自己會不會內傷。
  萬有樓之頂,黑子與白子已占滿棋盤,勝負卻未分。
  這時,庚市的上空,突如其來的大爆炸,讓天空瞬間亮如白晝,始終守在瞭望台屋頂的洪福在爆炸的瞬間便出現在淩曦身後,以斗篷擋住隨著風飛進瞭望台裡的煙屑。
  「打擾了少爺與貴客的棋興,請見諒。」洪福一手舉著斗篷護住主子,一手放在胸前致歉。
  何世嘆微微一笑,「無妨,我也要感謝你替我擋了風。」說罷又咳了起來。
  「少爺,起風了,是否和貴客一起移駕屋內?」
  「何先生覺得如何?」淩曦依然氣度翩翩地問道。
  「好吧。」
  淩曦與何世嘆回到下一層的茶室時,正巧電閃雷鳴,頃刻便大雨如瀉,但茶室內已備好舒適的矮榻與引枕,幾上擱著溫茶與點心,兩人的棋盤也一個棋子不少地被移了下來。
  大雨令空氣諒冷,洪福不只為主子披上大袖衫,也為何世嘆備了一件暖氅。
  「哪天小少爺的貼身保鏢要是想引退,介不介意我挖角?」何世嘆開玩笑道,這句「小少爺」明顯有幾分調侃。
  淩曦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洪福伺候了我家三代,他若想安享天年,我也不會虧待他,用不著被你挖角。」
  何世嘆掩著嘴笑了起來,洪福行了禮後默默地告退。
  茶室的窗子全都降下竹簾,雨聲竟讓這一室宛如與世隔絕。
  其實已經沒有下棋的興致,何世嘆道:「比起分出勝負,更在意怎麼咬住敵人的對手過招,想不到還挺累的呢。」
  「彼此彼此。」
  何世嘆臉上仍是淡淡的微笑。其實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這位小少爺對他的興趣真是令他不勝惶恐啊。
  「雖然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小鬼,但是看在你還有不少優點的份上,我決定送你一點情報,以彌補你今晚的損失。」
  他能有什麼損失?淩曦不太開心地想。
  而且,誰是自以為是的小鬼?
  何世嘆拿起茶壺,替不動聲色的淩曦斟滿他桌前的空杯子,然後才替自己的杯子倒滿,「淩公子應該聽過兩百年前,人類道士追殺妖怪與巫士的故事?」
  「聽過。」
  「萬物追求道性是本能,但不管在哪個世界,人類總喜歡獨占這項資源。雖然在兩百年前,巫與道算是分出勝負,人類道士因為利益而團結一心地消減了絕大多數的妖怪,當時的大妖怪自然也會群起反抗,卻敵不過人類道士的陰謀,他們有計劃性的將最強大的幾隻妖怪封印在地底,並且建造宏大的城市為封印,讓大妖怪們只能在城市底下沈眠,沒了大妖怪當靠山,剩下的小妖怪成不了氣候,沒幾年就被人類道士消減得幾乎不見蹤影。」
  這到底算故事還是情報?「你的意思是,我們腳底下睡著大妖怪?」
  「腳底下可不足以形容道士們法陣的強大。」何世嘆並不意外這小鬼的反應,「也許你可以回家問問擅於布陣的手下,玄英城的格局夠不夠格封印大妖怪。」
  「然後呢?這算什麼情報?」好吧,其實他還真的在找法力強大的巫士,但只有妖怪有什麼用?他可駕馭不了那些大妖怪。
  「還沒完呢,目前已知封印了妖怪的四大城當中,有兩座城的情況非常特殊,一座是我們所在的玄英城,另一座,」他頓了頓,才詭笑道:「是青陽城。」
  見淩曦擰起眉,何世嘆才繼續道:「被封印的妖怪,可以說兩百年來都處於沈睡狀態,但是玄英城的這隻不知道為什麼,幾年前就失去了神識一應該未死,只是不明原因法力盡失,本體應該還被封印住;至於青陽城的情況就有趣了……」
  他故意賣關子,喝口茶潤潤喉,淩曦卻道:「玄英城底下睡死的那隻該不會是你吧?」
  「……」還好他沒把茶噴出,「神識既然消失,我又怎麼會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你是青陽城的那隻?封印破除,跑出來閑晃?」
  「答對了一半。有人解開了青陽城的封印,但我不是妖怪。」
  不是嗎?明明就妖裡妖氣!
  「猜猜看,解開青陽城封印的是誰?又為什麼這麼做?」
  「是我爺爺嗎?」他老人家總是做些奇怪的事。
  「不,這是近幾年才發生的事,約莫就在……七年前吧。」何世嘆微笑地看著淩曦陷入沈思的模樣,顯然七年這個時間點讓他聯想起什麼來。「我不得不佩服此人能知道這些秘密,並且利用它來保護青陽城,因為青陽城的封印破除後,大妖怪似乎與某人訂下了契,並沒有因此報復人類,反而還布下結界保護整座青陽城,包括了翡翠山莊。」
  「保護?」
  「你沒發現吧?這些大妖怪的修行至少都是上千年,當年出動了人類所有道士合作才完成封印,就是現存的最強道士在青陽城也無法施展法術,瓦西裡手下的道士就更不用說了,很可能就連瓦西裡控制手下的能力,在青陽城也會失效。」
  「你怎麼知道?」話落,淩曦覺得自己似乎問了蠢問題。
  「瓦西裡的能力在青陽城不管用只是我的猜測,至於你也用不著管我怎麼知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如果你完成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什麼交易?」
  「解開玄英城的封印。」
  「玄英城底下那隻不是睡死了嗎?」
  「我要親自看過才知道。」而且神識消失和睡死是有差的一雖然小少爺所謂的睡死應該是開玩笑。
  封印在玄英城底下的這隻本來就特別難搞,難保不是做了什麼蠢事。
  「為何你不自己解開封印?」他才不相信他沒有一點妖法或道法。
  「我的法力並沒有恢復到足以解開封印。」更不知道未來是否能完全恢復。
  否則的話,所有的外來者,不管是夜神或狼神,甚至是因為時空錯亂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不該出現之人,早被他一一剔除。
  只是事到如今,這些因為時空錯亂而降生於這個世界的人,恐怕是他唯一能託付的對象,他們身上存在著一股特殊的力量,總是能越來越強大,要壓製?血族與月獠族,甚至有可能再次殺盡妖怪的人類道士,也許真的非他們不可。
  「我想再問一個跟你無關的問題。」淩曦見他似乎想離開,立刻道。
  「什麼問題?」
  「你剛剛說瓦西裡的能力,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何世嘆一臉訝異,讓淩曦有些不爽。
  「夜神——他們的故事自稱為天神,」何世嘆冷笑,「果真是狂妄自大的族類。他以自己的元神與精血創造的五名使者,分別擁有他的一種能力,瓦西裡在西大陸是統治者之意,就如同他的名字,接受了他的恩典成為?血族的人,都會被他所統治,沒有任何人例外。」
  原來如此,看來今晚真是意外收穫豐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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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6:31


  還有輕型的短銃火槍,雖然只能發射兩到三枚子窠,但作為強大的暗器已足以讓敵人防不勝防。
  公爵不只讚賞他的創新,還將他的設計高價賣給了渠胥國,這對他來說不啻是最高的讚美!過不了多久,這個國家最強大的武力部隊,將會面臨他發明的強大火器奇襲而潰不成軍!想到這裡,董夔簡直興奮到難以自持了。他抄起了霹靂炮,爬到鐵閻王像頂部,對著逃命的人死命地砸。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哈哈哈哈哈——」
  虎軍的傷亡可想而知,更何況是平民。
  虎軍在疏散完庚市裡大多數的民眾後,抬來了原本放在倉庫,每當京畿一帶的運河與百靈河泛濫時用來擋水的沙包,將庚市的所有路口堵住,甚至抬出了備來守城,但還不曾使用的塞門刀車與鉤撞車,盡可能布置在所有路口。
  而在無法進入庚市的情況下,潛火隊只能想辦法在外圍斷火路。
  只是敵人手中各種怪異的火器仍然讓他們束手無策,直到在二十八宿的道士協助下,讓手持火器的?血族失去行動能力,虎軍才得以勉強將其圍剿。
  但對於那尊製造了這場大火的鐵閻王像卻完全沒有辦法,儘管不再發出炮擊,內部依然不時射出威力強大的箭矢或子窠,幾乎沒有人能靠近。
  「太久了!」一名被請來與潛火隊商量怎麼斷火路的火作師傳,遙遙望著那尊鐵閻王像,突然道:「再不想法子解決那尊鐵閻王像,火炮炮管一旦冷卻,他們就會再次炮擊,你們布置的這些沙包與鉤撞車會不堪一擊!」
  火作師傳話才說完,一名壯漢突然越過人群,對著熊猛道:「這個能不能借我用?」他指著裝有兩片鐵板的鉤撞車問道。
  眾人傻眼的當兒,熊猛有些結巴地道:「你要做什麼?」
  羅小二只是笑咪咪地問:「可以用嗎?」
  「呃……好吧。」反正解決不了鐵閻王像也會成為廢鐵,熊猛也懶得想之後上頭究責的問題了。
  誰知道羅小二一得到首肯,走上前,一腳踩在車輪上,雙手握住鉤撞車的鐵板,也沒見他怎麼使力,鉤撞車上其中一片鐵板就被拔了下來,讓周圍的人一度質疑兵造局到底有多不濟事?
  「喂!」所有人都驚呆了,羅小二卻接著一個大跳躍,跳過沙包與塞門刀車進入禁制區內。
  「他要幹什麼?」
  在許多虎軍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幾名二十八宿的道士立刻跳到屋頂上,在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的同時,以術法控制住近處幾名想阻止他的?血族行動。
  子窠與箭矢狂暴地打在鉤撞車的鐵板上,但他的移動速度一如他蠻牛似的體型,就像暴衝的野獸,所有人就這樣看著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頃刻間,他已經立於鐵閻王像下。
  「哪裡來的瘋子?」董夔跳著腳,「還愣著幹什麼?拿神火槍射他!」
  「他貼得太近了!」伸出去的槍管可沒辦法轉彎射擊。
  「別讓他進來!」只要他進不了鐵閻王像,他安然地躲在裡面,這瘋子又能拿他們奈何?「填火炮!直接燙死他!」
  董夔跳到閻王像底部,搬起沈重的炮彈打算親自裝填進炮管裡,這時卻聽到一聲低吼,伴隨著鐵閻王像發出金屬受外力扭曲時的刺耳吱嘎聲……
  「喝啊——」
  緊接著,董夔感覺到腳下和視線所及都傾斜了,重達數斤的炮管甚至滾得東倒西歪,壓傷董夔和兩名?血族。
  「你想幹什麼?」董夔大喊。
  路口的虎軍以及二十八宿的道士,甚至是那些因為術法而動彈不得的?血族們,此時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
  羅小二雙手抓住鐵閻王像底部,竟然就這麼將它抬離地面,他站穩馬步,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將鐵閻王像朝身後狠狠地摔了出去。
  就像他平常把不長眼到店裡鬧事的武林人士摔出去一樣。
  轟——
  董夔華麗的報復,被摔個稀巴爛,加上內部承載重達數斤的炮管,經這麼一摔,整座閻王像分崩離析。
  「你這個……該死的!」董夔下身被炮管壓得動彈不得,驚恐且憤恨地看著羅小二。
  「我不該死。」羅小二搓著下巴,「我每天都很認真工作,跟這裡的所有人一樣,他們都是認真討生活的老實人,該死的是輕易踐踏他們生命的人。」
  幹嘛對那種謾罵認真回應啊?路口的虎軍弟兄一個個在心裡緊張地吐槽。
  這話卻讓董夔一陣惱羞,「那些腦袋愚蠢腐爛殆盡的豬玀!賤踏他們的生命又怎樣?」
  羅小二嚴肅地看著他,然後將手指折得格格作響,「你太壞了,這裡不歡迎你。」
  他走向董夔,惹得董夔大驚,忙舉起手中的火摺子,「這個國家從來就沒有歡迎過我!既然如此,我就把這裡夷為平地!」遠處的虎軍來不及制止,董夔已經點燃倒落在他身旁的一桶火藥,「這桶火藥足夠把整個庚市都炸成灰燼!我們黃泉路上見吧!哈哈哈哈……」
  周圍看見這一幕的人忙不叠地想跑,而羅小二看著在引信上爬行的火舌,果斷地衝上前抓起那桶火藥,聚足氣勁,扭轉腰身,全身肌肉鼓起,又一聲驚天大吼——
  「喝——」他將火藥往天上丟。
  「不行啊!爆炸的火藥落下來會引來更多祝融!」火作師父大吼。
  「水龍咒!」不遠處,一名少女大喊。
  那是極為短暫的片刻,火藥桶被羅小二以蠻力丟到高空爆炸,幾名道士聽見少女的呼喊反應過來,有策動水龍陣,有祭出冰雨符,儘管他們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杯水車薪……
  驚心動魄的大爆炸,宛如在子夜燃燒的太陽。
  爆炸的碎片墜落後,果然立刻就在木造屋頂上燒了起來。
  然而所有在庚市的道士見到策動水龍咒的同伴,也立刻祭出自己的術法,雖然內心絕望,但沒有人願意就此撒手不理。
  不知是否因為人多力量大,在火藥的碎片落下,開始引起更多火災時,分散而零星的雨越來越大,最後天空竟響起陣陣雷鳴,頃刻大雨便像無數條鞭子擊打在地面上,雨聲比擂鼓更響,豐沛而驚人的雨水一下子就將所有人淋得狼狽不堪,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喜極而泣。
  「潛火隊打起精神!務必確保火勢完全消減!」潛火隊長鼓足中氣在雨中撕吼道。
  羅小二看著因為被壓斷腿而動彈不得,同時被這場大雨淋得茫然失魂的董夔,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要離開之際,四名掙脫道士控制的?血族飛快地襲向他——
  砰!■■■……
  儘管雨聲蓋過了一切,但假使有人剛好看見那一幕,恐怕耳朵都會跟著出現骨頭碎裂的幻聽。
  四名?血族不是被一拳打得頭顱變形,就是兩人的腦袋被抓起來硬撞成一塊,頭破血流躺平在地。三招解決四名?血族的羅小二單手拎著凹了好幾處,而且被熏得焦黑的鐵板回到熊猛身邊,一臉愧疚,「抱歉,這裝回去應該還能用吧?」
  熊猛臉頰顫動,「呃……我會請兵造局的師傳修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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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5:55


  因為心裡的猜想,土蝠不願解說,崔紅袖遲疑了半晌,只好道:「陣眼就是作為法陣的中心,絕大多數法陣是以道士自身為陣眼,例如防禦型法陣;攻擊型法陣則能反過來以敵人為陣眼……」
  「他們要抓的人既然是我,陣眼也許在我身上。」裴錦之道。
  「我不同意!讓你逃不出幽冥陣有什麼意義?」土蝠就是不想裴錦之冒險。
  她的任務是保護裴錦之,身為二十八宿,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
  更何況她和裴錦之也相處了三年,是人都會有感情,儘管裴錦之並沒有認出她。
  「讓我投降啊。」陣眼怎麼想都不可能在別人身上,「成為陣眼有什麼條件嗎?」
  崔紅袖也不想回答了。以姚衝的能耐,只要見過裴錦之即可,當然以這麼強大的法陣來看,有她的血液或毛髮會是更可靠的做法,「如果他根本不曾接近過你,很可能就只是虛張聲勢。」
  「我曾經差點落到他們手上過。」裴錦之道,「那時也受了點皮肉傷,不過淩哥哥出現救了我。」
  裴錦之見崔紅袖動搖了,猜到她們不希望她冒險,她只好加把勁勸說道:「不管怎樣總可以一試,反正這些妖魔鬼怪也拿我沒辦法不是嗎?但是這個陣持續越久,無辜受害的人只會越多,一個丙區有多大、有多少人你們想過嗎?那些?血族不會被攻擊,只有活人會被攻擊,這表示我們眼下或許可以勉強應付,但時間拖長了,我們只會處於劣勢,至少試著把這個陣移到城外再說。」
  崔紅袖不得不想到丈夫。他會要她離開,必定是遇到了強敵,然而在幽冥陣裡,他不只要面對強敵,還有那些妖魔鬼怪。
  「要不,崔姨替我卜一卦吧,我會往東邊的開元門走,那是離丙區最近的城門,城外也只有墳冢,如果可行也能讓傷害降至最低,不行也沒有損失。只要卦象是好的,你們就別再阻止我。」裴錦之實在拿這兩位大姊沒轍。崔姨擔心她就算了,這個少尹府總管怎麼也這麼婆媽?
  土蝠默然不語,而掛念丈夫的崔紅袖終究拿出了卜卦的錢幣與龜殼。
  裴錦之說的沒錯,她的卜卦很少出錯,如果卦象不好,她也可以勸退她。
  土蝠當下心裡想的也是如此。
  崔紅袖請出一塊地方,為裴錦之卜卦。
  卦象排出來,土蝠與崔紅袖都沈默了。
  「是好的嗎?」
  土蝠背過身去不想說話,崔紅袖只得道:「地澤臨,利行。」
  「也就是好的意思囉!」裴錦之受到莫大鼓舞。
  「我和你一起走吧。」土蝠只得道。
  「你們可以留下來救其它人。」比起她,裴錦之認為丙區的居民更需要她們的力量。
  崔紅袖想了一下,「霧越來越大,你會需要有人替你指路,我也一起走吧。」裴錦之是因為她的卦而堅持要走,那麼至少她有責任護送她。
  出發前,三人將姚衝以及四名?血族保鏢分別捆綁或迷昏。
  為了避免在越來越濃黑的霧中走散,土蝠以自身為陣眼創造了明光陣,大小剛好將三人籠罩其中,幽冥陣內的魑魅魍魎原就懼光,更不敢接近,明光陣中可以看見永遠掛在東方的旭日幻象,三人借此往東方疾行而去。
  血肉燒焦的氣味混合著煙硝味,嗆鼻且令人作嘔,熾紅火光將詭夜裡的京城染成血色。
  虎軍出動了一整營的兵力救火,可是在庚市裡救援的虎軍甚至還搞不清敵人的身分就受到難以招架的襲擊。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輕蔑對待我畢生研究的下場!」藏身鐵閻王像內的矮小老頭瘋狂大笑,鐵閻王像內架設的火炮與火銃已經造成無數傷亡。
  這個國家在多年以前,因為一個來自世外的異人——他定居青陽城,娶了姓淩的妻子,還讓孩子全都隨母姓一這名異人告訴先帝,在他的世界,曾經有個國家明明有著驚人的文化成就,卻故步自封,重文而輕科學,導致最後被海外列強瓜分欺淩的慘劇。
  先帝引以為戒,在當年成立了金陵國第一座科學研究院。
  可惜的是,對靠著文舉進仕的朝中要員來說,這個老是花大錢做一些可笑「研究」的科學研究院,根本只是國家的米蟲,加上研究院裡的院生全是一群只知埋頭做研究,不懂官場規則的怪人,才成立十年研究院就宣告解散。
  當年傾家蕩產只為了研究機關學的科學研究院院長董夔,最後落得一無所有,妻離子散,淪落街頭。他只好靠著自己做的小型機關人偶,在街頭表演勉強餬口,直到有一天他流浪到岩濤城,一個穿著西大陸貴族服飾的男子對他的表演極感興趣,他被邀請至藏浪山莊為高貴的公爵表演他的機關術。
  是的!瓦西裡公爵是他的恩人,是他唯一臣服的王,唯一信仰的主!儘管十二煞的地位始終不及九大高手,但那根本不重要!
  只有公爵看得起他,不只給他金錢讓他繼續最熱愛的機關學研究,甚至給他機會一展長才!現在他要利用他多年的研究,讓可恨的金陵國看清楚他們的傲慢和愚蠢!
  從第一道炮擊響起至今,鐵閻王已經發射八枚炮彈。這種大型炮彈威力驚人,唯一的缺點是炮管冷卻的時間稍長,所以他在鐵閻王像內裝了八根炮管。
  這些炮管一開始當然不在閻王像內,京兆尹檢查過閻王像,他們解釋內裡的中空只是為了減輕重量,而鐵閻王像內部與傳統攻城機具構造差異甚大,就這麼瞞騸過那些愚蠢的狗官。
  所有今晚用來攻擊的火器,都是很早就分批運進京,鐵閻王像只是多餘的即興設計——這是他對金陵的報復,他當然要設計出最吸引人的華麗道具,炮管可以隨後架在閻王像內,並且只靠底部兩個人踩踏板就能移動閻王像,而他在頂部靠轉盤操控鐵閻王像移動的方向。
  那些飽讀詩書的金陵國知識分子,從來就看不起這些小小的齒輪。他們愚蠢腐爛的腦袋根本想象不到,小小的齒輪只要靠得當的配置與計算,可以用極少的人力讓笨重的物體移動。
  鐵閻王像,就是他華麗復仇的登場之作!他要讓整個天京淪為人間煉獄!
  當然,這個鐵閻王像有個極大的缺點。
  那就是盛夏時待在裡頭,加上發射過的炮管,簡直能烤雞蛋。兩名苦命的?血族拼命踩著踏板,熱到得把身上脫得只剩兜襠布。
  除了鐵閻王像,還有數十名手持特殊火器的?血族在庚市裡大開殺戒。那些特殊機具當然都是來自董夔的發明。
  確切的說,董夔只是將舊型火器加以改良。
  例如突火槍與飛火槍,東西大陸上現有的規格在填充子窠上都極為麻煩,而他做了可以及時簡易填充子窠的設計。
  又例如弓火藥箭,幾百年前就已出現在東大陸的戰場上,舊型規格是羽箭綁著火藥,一位弓兵能帶的弓火箭並不多。他改良的是發射羽箭的機具,可以連續發射多達三十支的羽箭,雖然重了點,但對力量強大的?血族來說,扛一兩具弓火箭機具在戰場上跑根本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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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5:38


  「林夫人,裴副尉,要請二位跟我一起尋找布陣之人。」
  「分開找嗎?」裴錦之以為她既然戴著玉佩,就算不會道術也沒有關係吧?
  「不。」崔紅袖知道土蝠不曉得怎麼開口,率先道,「我會讓我的式神先分頭去找,我們三個人一起行動,首先找找看其它無法自衛的人,我帶在身上的符紙大概可以做幾張法力稍強的退魔符給他們防身用。」
  「符紙我這邊也有,等我的式神回來也能派出去找。」土蝠道。
  「好,我會保護你們倆找到其它無辜的人。」裴錦之畢竟不清楚崔紅袖與土蝠的實力如何,她的話讓兩人一陣好笑,但實際上論武功,裴錦之確實比她們強。
  崔紅袖放出五隻鷗鴞,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巡視,最後一隻負責偵察幽冥陣的大小。
  式神本身能力有強有弱,一名道士能操縱式神的靈力有限,操縱十隻低階式神相當於操縱一隻中低階式神。
  式神階級也影響了能力,低階式神如金蝶,只能引路;中低階式神如鳥,可作偵察,至於中階式神如鷗鴞,甚至有一定的護身法力與攻擊能力,要穿透迷霧與建築物偵察靈力高的敵人,鷗鴞是最優秀的式神。
  能夠召喚五隻中階式神,相當於練符道士的能力,土蝠記得崔紅袖跟她一樣精通練陣。但是道士之中總會有一些人天?異稟,除了自己精修的系別外,別的系也有不差的成就。
  裴錦之原打算先尋找少尹府有無受困之人,土蝠正不知怎麼解釋今晚的少尹府家眷全是她手下假扮,崔紅袖已經開口道:「少尹府今天本來就有不少道士被派來保護王少尹,我想真正危險的是外頭那些沒有道士保護的人。」
  說的也是,裴錦之這才決定從外頭找起,土蝠則給了崔紅袖一個感激的眼神。
  以崔紅袖與土蝠的修為,在幽冥陣內遇到魑魅魍魎,差不多是見一個燒一個,來兩個燒一雙,即便被大量魔獸與鬼怪包圍,也能立刻施展極小型卻威力強大的法陣瞬間解決一群,而裴錦之雖然對付不了那些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卻也近不了她的身,只要看到被攻擊和被包圍的普通人,這丫頭立刻就衝上去,每每讓後頭的崔紅袖和土蝠一陣好氣又好笑,一般人怕這些魑魅魍魎怕得要死,這丫頭大概天生愚膽,又或者責任心作祟,既然自己不怕那些妖怪,當然要衝第一保護怕的人。
  幸好有她們倆跟著,當裴錦之的逼近令鬼怪與魔獸嚇得往後退時,土蝠與崔紅袖便迅速將這些妖怪擊殺。
  崔紅袖的式神回報,這個幽冥陣範圍足足含蓋了整個丙區時,三人心頭都是一沈,而這時霧也越來越濃,能見度只有十步以內,她們手上的符紙也所剩不多。
  與此同時,一隻鷗鴞找到布陣者的位置,土蝠的金蝶也一一完成帶路的任務回到她身邊。
  「既然我的手下都已經找到隊友,保護丙區的工作就交給他們,我們直接把布陣的人找出來吧!」
  「但是我的式神回報,布陣者身邊有四名吸血僵屍保護。」
  「四名……」土蝠知道民間是怎麼稱呼那些?血族,她沈吟著,「我跟你應該能以道術控制住其中兩名的行動,那麼就剩下布陣者與另外兩名吸血僵屍……我可以對付其中一隻。」
  「另一隻交給我,布陣者就交給崔姨吧。」裴錦之道。
  「此計可行!」
  四人立刻朝布陣者所在的方向移動,同時制定奇襲計晝。
  謹慎起見,土蝠和崔紅袖在接近布陣者所在的裡坊時,替三人設下了靈隱咒,此咒可以藏起修道者的靈氣以及生者的氣息。
  布陣者所在的房間雖然門窗緊閉,但要破窗而入並不難。
  三人的計劃是,由裴錦之先出現以引開敵人的注意力。
  裴錦之陳述這個計劃時,讓土蝠有些懊悔。她一直以為裴錦之不知道?血族要捉拿她的事,但是裴錦之從一開始因為小乞兒給的假線索落入陷阱後,知道公爵要抓她,雖然那時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經歷了在崔紅袖家遇到?血族刺客,再加上今天的陣仗,她大膽地建議以自己為餌引開敵人注意力,土蝠當然不贊成,但是最後她並沒有想出更可行的辦法。
  當裴錦之直接破門而入時,土蝠已經準備好萬一里頭的?血族凶性大發,她就將這些懼光的?血族困進明光陣中。
  但是裴錦之反應很快,在一名?血族有所動作前便道:「我是裴錦之,你們不是要抓我嗎?」
  姚衝與四名保鏢都是一愣。確實,他們都看過神役司的道士以靈顯符顯示的裴錦之長相,此人確實是他們要抓的人。
  「公爵不是要活捉我嗎?現在我自己送上門,你們可以捉我去領賞。」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姚衝並沒有相信她。
  「當然是……」說話間,屋頂和窗外的土蝠與崔紅袖各自策動夢魔陣與離魂陣,四名保鏢中有兩名意識瞬間陷入夢魘與虛無之中,裴錦之接著喊出了暗號,「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土蝠從天而降,袖子裡的暗器射出堅韌結實的絲線與鐵鉤,直接勾住一名?血族保鏢的脖子;崔紅袖破窗而入,她收起五隻鵑鴞,重新召喚的高階式神瞬間出現在姚衝身後。高階式神絕大多數都擁有人形與獸的特徵,崔紅袖的高階式神是人頭鳥身的半神半妖,鳥爪般尖利的手捉住了姚衝,並且以化作劍刃的鐵羽翅困得他動彈不得。
  「住手,否則我就殺了他!」崔紅袖幾乎不用自己動手,她唯一做的事就是貼住姚衝的嘴巴不讓他念咒。
  這會兒,裴錦之已制伏其中一名意識仍清醒的?血族,剩下的最後一個見自己孤掌難鳴,只得舉手投降。
  土蝠二話不說,拿出蒙汗藥,將兩名?血族迷昏。
  剩下她們三人與姚衝對峙,可惜這傢夥果真是王八蛋,在崔紅袖撕了他嘴上的符紙後,只是喪心病狂地笑道:「就算殺了我,這個陣也不會消失!」
  式神的鐵羽翅迅雷不及掩耳地?了他兩個耳刮子,打得他兩頰腫脹。
  裴錦之忍不住在心裡讚嘆,崔姨的道術真好用,不知她現在學來不來得及?
  「那就殺了你,等天亮吧,幽冥陣最大的弱點就是見不得光。」土蝠道。
  姚衝卻咯咯咯笑了起來,「對,但是你們都知道死咒吧?憑我的修為,對這個陣下死咒,那麼天光將永遠穿不透這個幽冥陣,這裡將會成為死城!」
  「陣法除了本身的弱點,還有陣眼,把你丟到城外無人處,你想怎麼祭出死咒都隨便你!」崔紅袖道。
  姚衝也不知是虛張聲勢或果真早就有所應對,他冷笑道:「你們以為我沒想過自己會被找到嗎?告訴你們,陣眼不在我身上,我既然要布陣,就會布下一個讓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陣!再得意啊,臭婊子!」
  式神這回直接將他揍暈了。
  「真的有什麼陣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嗎?」裴錦之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可能。」土蝠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但是因為姚衝的這句話,三人心裡卻都有了同樣的猜想。
  「你們說的陣眼是什麼?」裴錦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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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5:04


  當幽冥陣籠罩住丙區,於一諾帶著十幾名?血族直接攻進虎賁營,然後得知了裴錦之在隔壁的少尹府裡。
  突然詭變的天色與迅速彌漫的黑霧,就算是沒學過道術的林長歌,也能知道事態不妙。
  但真正讓他全神戒備,顧不得其它地大吼著要妻子快離開的,卻是輕鬆躍過虎賁營與少尹府的圍墻,悠哉悠哉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於一諾。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遙遠的金陵國帝京,見到這個……「師父」。
  原本對這個任務有些提不起勁的於一諾,在見到林長歌後,紅色的眼瞳閃過一絲嗜血的亢奮。
  「這不是我那號稱穹桑第一劍客的好徒兒嗎?」相比起當年差點被穹桑國義軍亂棍打死的落魄模樣,於一諾竟是年輕許多,看上去幾乎比林長歌更年輕。
  「我雖然拜你為師,但你隨後就加入叛軍,傳授我劍技的是師叔祖。」林長歌撇清道。
  「都一樣啦。」於一諾笑道,「既是師出同門,你若是乖乖尊師重道閃一邊去,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
  「誰跟你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可沒叛國,更沒有成為吸血僵屍的爪牙。」
  於一諾冷笑。
  與此同時,他帶來的?血族手下,不知何時被安排在少尹府內的女宿與心宿道士以道術一個個引開,但他並不在意,這個幽冥陣內所有活人都逃不出去,這些人只是在做垂死的掙紮罷了。
  「叛國?」於一諾哈哈大笑,「我直到成為?血族,哪怕是現在,都是穹桑人。你呢?」
  「我也是穹桑人,現在還是金陵女媢。穹桑和金陵已經停戰多年——」
  林長歌的話被於一諾不耐煩地打斷,「是!你現在不只跪穹桑國王,還跪金陵皇帝。當年那些自稱義軍的人不過是為了粉飾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實,把我們冠上叛軍的罪名。再說了,我只是做了從古到今,哪怕到了幾千年後的人都會做的事!人類就是永遠都會在強權之前下跪,你向金陵皇帝和穹桑國王下跪,而我向永生不死且擁有強大力量的公爵下跪!在我看來你簡直像傻子一樣,寧可去跪軟弱的凡人,還一臉義正辭嚴地教訓我?」
  林長歌揉了揉太陽穴,「就像師叔祖說的,你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有錯,所以死在你劍下的,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你也只會相信他們該死。但是我希望你別搞錯了,我對你跪得漂不漂亮並沒有任何意見,但我對你用師門的劍法殺害無辜非常有意見!」
  於一諾搖頭笑了起來,「嘖嘖,真不得了,越來越會說教了。」他拔出長劍,「徒兒啊,為師可能沒教你一招半式,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教你的,江湖上從來不是靠嘴論輸贏,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夠格拿走穹桑第一劍客的頭銜吧!」
  京城內的雙強對決箭在弦上,京城外的雙雄對決則陷入僵局。
  河谷內,其餘的?血族早已無法追上淩隆與裴憫之的身影,可儘管淩隆始終不願對好友下重手,裴憫之仍是步步進逼。
  「喂!你這臭小子該不會真的乖乖地當瓦西裡的牽線傀儡吧?這還是那個把夫子和師尊的話都當放屁的裴憫之嗎?」
  裴憫之額頭浮起數條青筋,雙眼發出紅光,每一招都殘暴而野蠻,卻也失去了準頭,彷彿死命掙紮的獸。這讓淩隆沈下臉來,數次只是快速地迴避好友的攻擊,導致兩人離鎮北門越來越遙遠……
  【第八章】
  土蝠手下的女宿編製,除她之外另有一名負責情報的副隊長和大夫,餘下則有二十名男女道士,及二十名女刺客。而淩曦從青龍七宿又調了二十名道士與二十名刺客,在今晚全由她指揮。
  當幽冥陣發動,她便知道這次的調度出了問題,因為手下道士被她要求在第一時間牽制住?血族,因此留在裴錦之身邊偽裝成虎軍以及少尹府僕役的都是不懂道術的刺客。
  因此當土蝠與崔紅袖趕到後院時,只見到令兩人錯愕不已的一幕。
  原本派來暗中保護裴錦之的十名刺客,全都躲在裴錦之身後。而張牙舞爪的鬼魅化作人首蜈蚣身的巨大魔獸與裴錦之對峙,卻不知為何總不敢碰觸裴錦之。
  撞見這一幕的土蝠與崔紅袖立刻默念伏魔術,兩人劍指同時一揮,白光與烈焰瞬間將魔獸燒得神形俱減。
  「隊長……」女宿刺客們見魔獸被消減,原來是隊長到來,一個個愧疚地低下頭來。
  她們的武器對魔獸完全不管用啊!
  「這是我的調度失誤,不怪你們。」土蝠只得道。
  崔紅袖立刻上前查看裴錦之,「你沒事吧?」
  裴錦之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那隻……」她忍住作嘔的衝動,「妖怪輕易就能將其它人咬死,卻一直不敢靠近我。」她沈痛地看向蜈蚣怪出現後,第一個衝向它的虎軍同伴,頭顱被大蜈蚣一口咬掉,脖子出現一片焦黑痕跡地趴倒在地。
  崔紅袖想了想,「你身上戴了什麼嗎?」裴錦之也不是陽氣特別重的人,而且就算是陽氣重,也未必能讓這些魑魅魍魎如此恐懼。
  裴錦之想了想,掏出了藏在衣服裡的白虎玉佩,「是這個嗎?」
  「很好,你就好好戴著,別搞丟了。」不僅僅是玉佩本身,崔紅袖心想此玉必是出自極有修為者之手,是以靈氣逼人。
  「這玉是淩哥哥給我的,他給了我,那他怎麼辦?」裴錦之還不知道淩隆前往百靈谷之事。
  「他命帶雙魁罡,尋常邪煞本就不敢近身,你戴比他戴有用多了。」崔紅袖在第一次見面時也問了淩隆的八字,替他卜了卦。即便知道有些事是命中註定,她還是希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這倒讓土蝠安心許多,「現在的問題是,黑霧會越來越濃,再過一會兒可能我們連自己在哪兒都分不出,在此之前必須盡快找到布陣人的所在!」
  「還不知道這個陣究竟有多大。」崔紅袖話才說完,遠方就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三人霎時都明白這個陣恐怕已經波及許多無辜。
  「師尊!」一名女宿道士突破重圍找到土蝠,「這個陣威力太強,所有陣內的弟兄必須同時對付?血族與妖魔鬼怪,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出現越來越多傷員,對手受到的攻擊卻有限。」
  作為隊長,土蝠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當下重新在腦海中做了布置,「手伸出來。」她拉起一名女刺客的左手,掏出隨身的硃砂印,以食指沾硃砂印在部下掌心晝了個簡單的退魔符。
  崔紅袖和土蝠的徒弟見狀,也拉著其它的女刺客在她們掌心上畫符。
  「但是這個符撐不了多久。」崔紅袖畫完最後一位女刺客後道。
  「只要撐到她們找到隊友就行。」土蝠說著拿出一叠符紙,化作四十隻金芒閃耀的蝴蝶,「女宿、心宿聽令!所有隊員,道士與刺客兩兩一組,這些式神會引你們去找自己的隊友。」
  「是!」
  其中二十九隻金蝶先行飛開去找沒有搭檔的隊員,並且傳達土蝠的指令,餘下的十一隻金蝶在十一位女刺客和道士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各自飛開,女刺客們旋即追著自己的蝴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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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4:45


  何世嘆僅僅以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淩曦,心裡好笑又感慨,真是個愛耍官腔又表裡不一的小鬼。然而他臉上表現出的只有淡淡的感傷,看向底下華燈萬頃,雲蒸霞蔚的京城,「為了什麼?」他沈默了片刻,看起來好像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再開口時恍如夢囈,「因為想念吧。」
  「想念?」是對故鄉的想念,或者對人的想念?雖然不承認,但淩曦確實對別人的秘密有著莫大的興致。
  何世嘆再看向淩曦時,已不見方才那迷惘又失魂落魄的模樣,臉上又端起那種讓淩曦討厭的笑。
  淩曦臉上笑意未曾改變,心裡可是腹誹連連。
  他要看跟自己一樣的假笑,回家看鏡子還比較順眼!
  「淩公子難道不擔心,我和你的敵人同路嗎?」
  淩曦不動聲色,淡淡地問:「你是嗎?」話落,庚市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炮擊之聲,庚市瞬間陷入火海,望火樓的警鐘驚心動魄地響遍京城。
  何世嘆定定地看著即便如此,依舊瞬也不瞬地與他賭著氣魄,不肯流露半點情緒的淩曦。
  是麻木不仁,還是賭上了性命要贏?如果是前者,他會非常失望,如果是後者,或許他可以給他一點小小的獎勵。
  「我很好奇,如果我的答案非你所願,你要作何打算?」
  「沒有預想最壞的結果並事先作出防範,是愚勇。」淩曦依然冷靜地,甚至有些冷硬地道。
  「所以你有對付最壞結果的殺手■嗎?如果瓦西裡一一破解了你的布局……應該反過來說,你的布局對瓦西裡完全無用,你真的還留有最後勝利的手段嗎?」
  淩曦看起來完全不為所動,反而笑道:「拿我最後的殺手■,來換你真正的立場如何?」
  何世嘆笑了起來,「我們下盤棋吧。」他走到放著黑子棋盒的位置上坐下,淩曦握著扇子的手幾乎暴出青筋,卻面帶微笑,風度翩翩地入座。
  風裡夾雜著煙硝味,還有血腥。
  在達官貴人的府邸擔任守衛,對今晚虎軍的工作量來說,其實是特別輕鬆的,也因此裴錦之有些怏怏不快,若非職責所在,她根本不想理會這種害得隊上人力更吃緊的額外任務。
  望火樓的警鐘響起時,裴錦之立刻就找上王少尹。
  「請大人允許屬下帶著弟兄幫忙救火!」
  今晚的少尹府,實際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正王少尹府上的人。
  假冒的少尹一臉為難,他身邊冒充少尹府總管的土蝠立刻道:「熊中尉必定已做好安排,如果虎賁營需要裴副尉,自會派人來通知,何況正是這種時刻才更該提防對少尹府不利的奸人趁亂行凶。」
  這麼說也沒錯,裴錦之只能壓下了不安與無奈。
  勉強勸退了裴錦之的土蝠,接著以道術設下結界,崔紅袖仍在作法祈福,戲台上的林長歌依舊唱著王府女眷們點的台戲,她趁著這時候讓外頭的干擾降至最低,也因此府內幾乎沒聽到後來的幾聲炮擊聲。
  令土蝠如臨大敵的是,隔壁的虎賁營因為庚市的大亂,幾乎已經全員出動。
  也就是對手成功地將一整營的兵力全都調走,下一步恐怕就是捉拿裴錦之的敵人直接上門來!
  崔紅袖雖然說是作法祈福,其實也只是念念經。這座少尹府實在太神秘,請她來為老祖母祈福,卻連要祈福的人都沒見著一呵,當然啦,鐘鼎高門的貴人豈是她這種升鬥小民說見就能見的?她也很習以為常了。
  但當土蝠張開結界後,她便察覺了不對勁。
  雖然說,堂堂少尹府家中有道士也沒什麼好奇怪,這年頭京城裡一些高官家裡都會有些道法精深的道士權充保鏢。但如果少尹府家裡已經有道士,請她來做什麼?祈福而已,隨便一個道士都會吧?
  念經念到一個段落,她謊稱解手,不著痕跡地找到最可能設下結界的土蝠。
  「是你嗎?為什麼設下這道結界?外頭髮生什麼事?」她從沒聽過望火樓的警鐘敲得那樣急,恐怕出了大事,但這傢夥卻利用結界,營造出災難已解除的假象。
  土蝠早知道難以瞞住她,「請林夫人擔待!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請您和林大俠在此保護裴副尉,淩公子也已經派了人在今夜保護府上的千金與公子,請您相信我一次吧!」
  「什麼意思?」崔紅袖才問完,就發現土蝠的結界,被另一道更強的結界給壓了過去,四周瞬間陰風慘慘。
  「紅袖!帶其它人離開!」前院的林長歌突然大吼。
  土蝠心下一驚,「對方的目標是裴副尉!林夫人,裴副尉一旦落入他們手裡,下場會和裴憫之一樣!」
  好吧,崔紅袖大概能明白淩曦這麼安排的用意了,「友之人呢?」
  「跟我來!」
  丙卯裡坊的虎賁營,位在朱雀橋對面,緊臨著作為玄英城中軸的御街。此刻,虎軍絕大多數的人力都趕往庚市,隨著遠方陣陣的炮擊聲,以及望火樓一聲急過一聲的警鐘,留在營裡的僅剩下二十員兵力。
  與丙區隔著護城河與朱雀橋的皇城,早就在淩曦的吩咐下,由牛宿的道士張開結界,目的在讓瓦西裡手下的道士於虎賁營展開攻擊時,不至於波及皇城與甲乙二區——雖然皇城和達官貴人不是今晚遭受攻擊的目標,但是淩曦很清楚就算能熬過今晚,他這個驃騎校尉要想安全下莊,這是必要的手段。
  隔著朱雀橋與御街,整個丙區陷入一片死寂。
  終究放棄了對人性的最後一點堅持,姚衝張開這個足以籠罩整個丙區的結界,他的法力比過去飛升了不少,代價是羸弱得需要四名?血族保鏢守護的肉體。
  「我可以做得更多!可以讓整個京城都陷入這個地獄!」圓形符文陣中,姚衝顫抖著身子狂笑,儘管笑得越猖狂,就咳出越多血,「但是為了讓他們都逃不出去,我縮小了它,也加強了它的力道,嘿嘿嘿……」聽到公爵的計劃,姚衝就自薦將整個丙區包圍在他的法陣當中,這當然是為了報自己的私仇。
  「賤女人!竟敢拒絕我!我要讓你跟你的家人生不如死,你們這些婊子誰也別想逃出我的幽冥陣!哈哈……咳咳咳……」
  背對著符文陣,守護姚衝的一名女?血族默默地露出了一臉嫌惡。
  為什麼她得負責這種任務?但她也不願意離開這個房間,天知道外面已經變成多可怕的景象?
  如今丙區內只要不是?血族,都會受到不斷冒出來的魑魅魍魎攻擊,而且陣內的景色會漸漸化為一團灰色迷霧,沒有人能走出幽冥陣,直到天亮,或最後一個活人死絕為止。
  至於活捉裴錦之呢?這個肯定會得到公爵盛大獎勵的任務,當然是落在公爵的愛將,九大高手之一的於一諾手上。
  女?血族默默地盤算起這個任務結束後,她是不是能調到九大高手的手下去?十二煞的地位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九大高手突出,更何況是這個才剛頂替在萬有樓被殺的李斯特,成為新任十二煞的姚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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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4:12


  熊勇抄起一叠傳單離開,三姊弟完全沒發現隔壁攤的陌生人,在熊勇離開的同時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熊勇決定去看看那尊三層樓高的閻王像!實在太驚人了,今天的晚市好多人都是衝著那尊閻王像來的,可惜他們攤位離得太遠,他正愁沒機會跑去看個仔細呢!
  往閻王像而去的熊勇,大概這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巨大的炮擊聲從閻王像所在的左前方傳來,頃刻間,右前方的屋子已經灰飛煙減,炮擊所經之處,血肉在夜空中像煙花一樣四散。
  尖叫聲像水面上的漣漪,由炮擊的中心處向外擴散,熊勇在差一點被人群撞倒的同時被一隻手臂撈住,接著他雙腳懸空,這才發現有個壯漢抱住他施展了輕功跳向一旁樓房的屋頂。
  要不是這人,他恐怕要被踩扁了吧?
  「呃,謝謝。」
  那人沒理他,因為第二聲炮擊又響起,這次幸運地不是往他們的方向發射,壯漢快速地施展輕功往熊家姊弟擺攤處移動。
  望火樓的警鐘敲得十萬火急,虎軍的潛火隊正由京城各處的水龍局趕來,但是在人潮洶湧的庚市裡,這樣的兵荒馬亂卻是一場災難,熊勇光是聽到此起彼落的哀號哭叫就臉色慘白。
  「姊!寶貝!」他大吼。
  壯漢抱著他突然掉轉了方向,熊勇大急,「放開我!我姊和我妹還在顧攤子!」
  「她們被帶走了。」壯漢只是冷冷地道,持續地朝人少的地方前進。
  壯漢沒有騙他。熊家兩姊妹在第一聲炮擊響起時,就被隔壁攤的兩名陌生男子帶走了,她們被帶到此刻相對安全的壬區一家無人作坊的屋頂上。
  「謝謝。你們是?」熊滿意紅著臉,吶吶地問向出事的瞬間就抱起她避難的年輕男子。
  那人只是笑咪咪地道:「因為我們主子有事請林大俠和林夫人幫忙,基於這個原因,今晚我們奉命保護三位。」
  其實淩曦是不想在事後開罪林長歌夫婦,他藉故將林長歌安排到裴錦之身邊,難保不會被崔紅袖識破。再說他也沒冷血到明知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可能家破人亡,卻不做出任何防範。
  「是淩公子嗎?」熊滿意知道義父義母今晚臨時接受了淩曦的請託。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
  前方庚區仍然不停傳來炮擊聲,哭喊與尖叫更是一聲聲教人肝膽俱裂。
  「炮擊從哪來的?這樣下去光是潛火隊出動也沒用,得先想法子讓所有人前往安全的地方吧?」熊寶貝始終盯著火光沖天的庚市方向。
  「應該有不少受傷的人,醫所有足夠的人手和空間嗎?」熊勇也擔心了。
  三名負責保護熊家姊弟的二十八宿同樣面色凝重。照主子的布置來看,他雖然預料今晚的京城不平靜,也要求所有醫所在今晚都必須留下人力,但是眼前的災情似乎比主子預料的更加嚴重。
  「如果城內醫所不夠,暫且先讓沒受傷的人往城外避難吧?至少先淨空庚市再說!」熊滿意道。
  「我會通知其它人想法子把人疏散到城外,先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吧。」年輕男子道。
  「不,我們都學過外傷包紮,輕功也還可以,我們三個到醫所幫忙吧。」熊滿意道。
  熊家姊妹這幾年跟著林氏夫婦習醫或習武,林長歌說過,功夫不如人不打緊,逃命的本事一定要好,所以就算這三名陌生人不救他們,他們還是有法子自已逃命的。
  這時從城墻的方向又來了一名女子,似乎和這三名陌生人相識,「千萬別出城!城門已經關閉了。」
  「為什麼?」
  女子咬牙道:「城外埋伏了練屍的道士,雖然那些僵屍行動不快,但封鎖所有城門是遲早的事!」
  練屍?熊家三姊弟面面相覷。
  他們也向崔紅袖學過一點道術基本,知道道士有練陣、練符、練屍一或稱練鬼,以及練丹四大系,這四系的學習不只需要天分,更需要刻苦的修行,而且一位道士通常一生只精修一系。但是這四系的基礎功夫,包括卜卦、召喚式神、
  通靈、醫學及藥草知識,卻多半可以兼修,他們三姊弟也是因此而學習醫術。
  其中的練鬼術……據說金陵已經很少道士精修此系,其恐怖和神秘,三姊弟可是好奇已久。
  當然,眼前可不是好奇的時候。
  「那就只能先把人疏散到城內醫所,等虎軍封住庚區了。」熊滿意道,「我們去通知還能走的人走到癸區和丙、丁、戊、已區的醫所去,鄰近的壬區和辛區醫所留給不能走的傷員!」
  「我去請辛區的土地廟和藥王廟開廟庭收容今晚無處可去的居民。」熊勇道,這幾間廟的廟祝和崔紅袖熟識,必定會幫忙。
  「我們和你們一起行動吧,我們有式神作聯繫,對你們也比較方便。」除非淩曦另有指示,否則今晚他們三人的任務內容不會更改,更重要的是隨時和二十八宿的同伴保持聯?,也是明智之舉。
  時間回到炮擊之前,亥時整,淩曦準時出現在萬有樓北樓之頂,隻身一人。
  萬有樓北樓頂部,是一座蓋在高樓之頂的塔型瞭望台,是整個京城除了皇城以外最高的建築。
  容貌始終有幾分病氣的何世嘆,比起半個月前總算換上了一身合時宜的涼爽夏衣,但仍是外罩一件絳紅雲錦織金大袖衫,淩曦一踏上塔樓就聽見那藥罐子似的咳嗽聲,不由得道:「何先生既然身體有恙,我們是否移駕到屋內?」
  瞭望台上,只有何世嘆一人,但是擺上了一張圓桌,兩張椅子,桌上擱了一張棋盤與未動過的兩盒棋子。
  何世嘆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卻搖搖頭,「我不喜歡屋子裡,太悶。」他藉著掩住咳嗽,同時也掩去了脣邊的笑意。
  雖然看起來隻身一人,但可是有四名道術高手與武術高手守在能立刻殺進瞭望台的近處,保護著這個天之驕子的小鬼呢!
  「也是,這京城裡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欣賞到這樣的美景。」淩曦一身月白浣花錦箭袖直裾,唯一的裝飾是束髮的麒轔銀冠和腰間的團花白玉革帶,連手上的摺扇都是素白的烏木骨白錦扇,在這個隨便出手都是稀世珍寶的何老闆面前,反倒比平常素雅一些,卻更顯少年俠士的俊逸挺拔。
  「大名鼎鼎、身分尊貴的淩公子想見區區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何先生客氣了,您畢竟也是開國主嫡系子孫,按照中山王的那份族譜來看,您還大我一輩,我該喊你一聲世叔。同為開國主嫡系血脈,您早年卻在海外飄泊,想來必有一番曲折。」
  何世嘆不理會淩曦的試探,「今晚雖然霽空萬里,卻不表示不會突然風雲變色,淩公子還是抓緊時間,直接說明來意吧。」
  「呵呵,何先生想不到是個豪爽之人。」淩曦臉上笑得更熱情親切了,「為人臣子,總是要替聖上分憂,我作為神策軍管理人總得弄清楚,您這樣身分尊貴卻又……神秘的大人物突然出現在京城,究竟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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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3:54


  淩曦曾說過,當初安排裴錦之住在庚市附近,正是因為整個京城裡只有庚市沒有武林人士敢去找碴。
  裴錦之出發後,兩名虎軍弟兄來到淩隆身邊,「校尉大人命我們為您帶路。」
  既然裴錦之身邊有林長歌夫婦在,淩隆也不再猶豫,隨著兩名淩曦安排進虎軍的道術高手前往百靈谷。
  百靈谷黎幽宮。自金陵開國以來,這座冰冷孤寂的離宮囚禁過開國君的皇后,後來又用來軟禁皇族,接著又成了「招待」國外重要貴客的行宮。
  到了上一代皇帝,這裡成了神役司的大本營,今上雖然有意收回神役司使用這座離宮的權力,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實質動作。
  裴憫之約在此,也可以看出如今的神役司有多麼有恃無恐,?血族只要對朝中官員發黑函,神役司那些狩獵吸血僵屍的「高手」就成了貪生怕死的高官爭相巴結的對象,讓他們橫著走都沒問題,哪裡還需要遮遮掩掩?
  是夜無月,仍有銀河橫跨天際,出了京城後更見群星璀燦,星空倒映在百靈谷內的湖面上,倒顯得湖中央孤島上只有寥寥數把火炬的黎幽宮詭?異常。
  朔月之夜一向對?血族的行動更有利,淩隆出發前,淩曦的手下交給他兩張符紙。
  「這張是替身符,萬一你就要被咬,它可以替你一次。」
  要說道士四大系中哪一系淩隆覺得最有趣,就是練符了。因為和二十八宿合作多次,替身符他以前也用過,規則是以符替人,使用時將符紙沾上自己的唾液再丟出,符紙喚出的式神會與丟符的人原來的位置相替換。上次他丟出的符紙替他喚出一根木頭來,讓追著他咬的?血族咬得很帶勁,牙齒還卡在木頭裡拔不出,害他在一旁笑了老半天。
  「這張是引路符,如果替你帶路的人不見了,就用它吧。」
  「不見了」當然有各種意思。從他們踏進百靈谷,二十八宿與神役司之間的戰役就開始了,暗處裡道士與道士門法,他們只管憑各自的本事在山林裡趕路,淩隆在森林裡靠的向來是野性的本能,東南西北雖然沒什麼概念,但這世間還沒有能困住他的山林——能困住他的城鎮倒是數不清。
  至於他的領路人則完全靠道術在暗夜裡的山林移動,因此行進的速度對淩隆來說有點緩慢。
  「那道門就是鎮北門。」
  黎幽宮位在湖中央的島上,南北兩邊的宮門同時也連接著石橋,在水量豐沛的季節,石橋與湖面也有數尺的距離,橋下有足夠設下埋伏的空間,但前提是這些埋伏得躲過淩隆敏銳的感知。
  「謝啦,我看你們接下來找地方躲好比較妥當。」淩隆說著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劍。
  那人只是笑了笑,「放心吧,就算我死了,還有別人能替你帶路。」說著便融入黑暗之中。
  淩隆劍尖朝地,沈定地往看來空無一人的鎮北門走去,除了閃爍的湖面與星空,大地上只剩黑暗,但他的敵人仍是小心翼翼地藏起蹤跡。
  說起來金陵有資格自稱是獵殺吸血僵屍高手的,只有他了。為此,扣除二十八宿替他牽制住的絕大多數雜魚,依然有四名?血族伺機而動,此刻的淩隆表面上冷靜,實際上也沒有露出一丁點破綻。
  當暗處一名?血族準備動手之際,淩隆也早就準備接招,這時橋的另一端卻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原本要動手的?血族又退了回去,而淩隆握劍的手,關節泛白且青筋畢露。
  不像白日需要戴上笠帽遮掩日光,男人銀白的發比湖水還明亮,儘管露出來的臂膀像過去一樣黝黑而肌肉結實,卻已經沒有生者的血色。
  當淩隆來到他十步之外,橋上的裴憫之才睜開眼。
  血色瞳眸沒有一點與摯友重逢的情緒波動。
  天知道,淩隆多想衝上前去賞他一拳,質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擔心他?甚至痛恨起讓他去執行機密任務的皇帝,可是他看著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好友,終究只是吊兒郎當地道:「喲!這麼久不見,瞧瞧你這臭小子變成什麼鬼模樣?你奶奶要是地下有知,我看她老人家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裴憫之臉頰一顫,看不出是否笑了,只是抽出自己的長劍,「公爵一向愛才,所以你才沒有在一踏進百靈谷就成為主要狙擊目標。」他的話,讓淩隆身後的?血族收回了手中抹了毒的暗器。
  但同時也惹惱了淩隆,「你這臭小子腦袋也給門夾了嗎?說什麼鬼話?」
  「是不是鬼話,試過不就知道了。」話語未落,人已消失。
  淩隆神速迴避,以為自己躲掉了他得意的一擊,第二次攻擊緊接著從他料想不到的右後方擊來。
  裴憫之的第一擊,讓藏身暗處的?血族同夥被劈成兩半。
  比起其它人,裴憫之確實有資格名列瓦西裡麾下九大高手。
  「還像以前一樣沒個正經的話,你今晚恐怕回不了玄英城。」從小一起長大,裴憫之摸透了淩隆的劍招,他的步步進逼讓淩隆不得不退到撟的範圍之外。
  「是啊,回不去,真令人擔心……」才耍起嘴皮子,淩隆腹部就中了裴錦之一腳,身子向樹林裡飛撞得老遠,直到河谷邊緣。
  「你還是改不了耍嘴皮子的老毛病。」裴憫之緩步而來的身影,雖然優閑,卻有著足以讓凡人戰慄的氣魄,不遠處,兩名?血族伏擊者也伺機而動。
  淩隆抹去嘴角的血沫,才爬起身,人已消失,裴憫之回身橫擋來自左手邊的殺氣,卻只砍斷一根樹枝,同時淩隆出現在他右後方,劍氣斜斬四方,除了瞬間伏低身體閃過那一擊的裴憫之,方圓一丈以內的樹木岩石被劍氣斬出利落缺口,兩名伏擊者身首異處。
  這讓裴憫之神色出現異狀,他彎下身子以長劍支地,手臂青筋畢露地扶著額頭半晌,緊接著發了狂似地舉劍朝淩隆襲來,在淩隆舉劍格擋的同時,一腳狠狠地將他踹向水流湍急的河谷……
  另一邊,在兩人動手之際,潛伏在暗處的?血族道士以道術將「展開正式攻擊」的訊息,傳達給了玄英城內外待命的同夥。
  亥時一刻,鬼門尚未開啟,萬鬼已來襲——
  「義母要是知道我們自己出來擺攤,會不會生氣啊?」熊寶貝看著姊姊將平安符放進紅包袋裡拿給來買符的客人。
  作為國都城隍廟,在鬼門即將開畝的今夜,熱鬧滾滾不在話下,加上廟宇位在庚市之中,今晚更是集結了各式各樣的晚市攤販。
  「有什麼好生氣的啊?攤子都租了,反正我們晚上也沒事。」
  「可是你剛剛還替客人卜……」
  不待熊寶貝說完,熊滿意就捂住妹妹的嘴,「笨蛋,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唬人的?」
  義母知道啊!熊寶貝真的很受不了姊姊,「你這樣是神棍耶!」
  「我也覺得,賣平安符就好,騙人生意別亂做。」熊勇在一旁道,「小心天譴。」
  「臭小子,出去發傳單,別再這裡烏鴉嘴!」熊滿意賞了熊勇一顆爆慄子。
  「發就發!」他還寧願出去發傳單,至少能逛逛晚市,在這裡?攤子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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