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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6 23:16:03

《步步高嫁(卷五)》作者:漁潼

親親相公好辛苦,才驚險打勝仗凱旋而歸,仍日日在外奔波,
她是個賢內助,為了不讓他操心,一肩挑起安宅的重責大任,
老夫人將庫房交予她打理,管庫房的婆子不長眼,竟趁機偷東西,
好在她捉賊有一手,輕鬆揪出殺雞儆猴,立刻讓下人們再也不敢小覷她,

只是她這孕婦真的有夠忙,家裡事得忙,連大姊的事也得操煩,
一心想和離的大姊終於惹怒婆婆慘遭毀容,小白臉還不要臉的上門求娶,
這……還讓不讓她安心養胎生產啊!

幸好相公真的愛她又寵她,毫無怨言的接下這樁麻煩事,漂亮解決,
眼看著她快要能“卸貨”,生下可愛的寶寶,府裡的小狗突然挖出個人偶,
這一查,哎喲喂呀,二嬸竟找道姑作法,要害她和她肚裡的寶貝,
雖然沒有成功,卻激得一向沒表情的相公大怒,誓言說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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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42:47


    蘇若琳側頭想了想,一笑:“我知道大嫂的意思了,再看看他到底怎樣罷。”

    “他就沒有讓你喜歡上的地方?”見她一副考察的模樣,唐枚笑著問。

    蘇若琳忽地紅了臉。

    看來武王也並不是毫無吸引人之處麼,唐枚知她害羞,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那小夫妻用了頓午飯便又回武王府了。

    蘇豫與武王談過話之後,顯然也放心了不少。

    日子安靜的流淌而過。

    無風無浪,轉眼間,就到了蘇以文的生辰。

    這一日,是他的周歲。

    一般講究些的人家都是要給孩子準備抓周的儀式的,更別提是他們這樣的家族了,老夫人早就叫人安排下去了。

    上午的時候,張氏早早來了,抱著小外孫逗樂,一邊同唐枚閒聊。

    “萱兒這孩子太鬧,可把你三嬸折騰的,晚上從不好好睡的,不得已她又找了一個奶娘,二人輪流看著才好些。”張氏笑道,“以後長大了不知什麼樣,只怕是個潑辣的。”

    唐萱是賈氏才生的女兒,唐枚聽了也笑,“那是要比三嬸還厲害些罷?改日我有空去瞅瞅。”

    “不急,等過幾個月再說,你現在可不方便。”張氏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馮氏在旁笑道,“真是好啊,兒女雙全,那些個夫人說起你來,沒有不羨慕的。”

    唐枚摸摸自己的肚子,並沒有那麼多的高興。

    也不知怎麼就又懷上了,因之前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所以下一胎,也不是那麼緊張,鐘鏡香便說是個女兒。

    她這才生完孩子不到一年,就又有孩子了,這還讓不讓人休息呢?

    她想著,撫了一下額頭,暗暗下決心,這回生下來,怎麼著也得做些措施了,他們二人看來身體太健康了,可不能讓自己當生育機器啊!

    張氏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笑著道,“這回你跟芳兒又湊到一起了,她可高興呢,知道我得了幾個新花樣,專門叫人來取了,說要做一套好看的衣服給小外甥女穿。”唐枚抽了下嘴角。

    她們幾個姐妹真是無敵了,總是能湊到一起。

    “對了,旭兒要定親了。”張氏說起一件事。

    唐枚問道,“是顧家小姐?”

    這大半年,顧逢年重用的人多數仍得以續用,他的大兒子被封為永春侯,享受世襲待遇,顧家依然蓬蓬勃勃。

    張氏點點頭,“是,那顧夫人後來同意了,你二叔派保山前去已經說定。”

    顧夫人也知道因有皇太后,他們顧家才能保存下來並得到如此大的恩惠,現在與唐家二房結親,也算是親近皇太后這一脈。

    這是很識時務的選擇

    “那很好啊,顧家小姐我聽說還是不錯的。”唐枚笑了笑。

    張氏想起柳氏得意的表情,微微搖了搖頭,“你二嬸是如意了。”

    柳氏借他們幾家之力得勢起來,唐枚也不太樂意,不過唐旭有門好姻緣總是好的,至於柳氏以後會不會出什麼麽蛾子,她並不擔心。

    只要柳氏不是傻的,就該知道這一切全是他們幾家的功勞,她要是敢暗地做手腳,那是有得好果子給她吃的!

    “別說她了,娘,咱們給以文把新衣服穿了,去抓周啦!”唐枚拿出一套漂亮的小衣服。

    張氏就高興起來,同她一起給蘇以文換上彩繡襖,青竹紋褲,還穿了一雙花布襪子。

    桌就擺在老夫人那兒的堂屋裡。

    桌面上已經放了好幾樣東西了。有刀,弓,算盤,胭脂,筆,銅錢,花朵,書等等小樣,都一般大小,鋪滿了一桌。

    見到他們來了,老夫人笑眯眯的道,“就等著你們呢,讓以文去抓。大傢夥兒都別出聲。”

    蘇炎站在桌子旁,興奮的盯著蘇以文看。

    聽母親說,他抓的是書,不知道小侄子會抓什麼呢?

    這個時候,蘇豫竟然也有些緊張起來。

    看他臉皮繃得緊緊的,唐枚湊上去小聲道:“侯爺是不是擔心他會抓什麼花朵,胭脂啊?”

    這要是抓了,可不是多好的事情。

    蘇豫被她猜中了心思,陰沈的目光掃過來,“你就不能不烏鴉嘴

    “花朵挺好的啊,說明他跟侯爺一樣,將來會娶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媳婦兒啊!”唐枚沖他做了個鬼臉。

    蘇豫繃不住,撲的一聲笑了,拿手偷偷捏了她的腰一把,悄聲道,“那可不行,這世上就你一個這樣的,他娶不到了。”

    這樣的話沖入耳朵,唐枚的臉一下子紅了,啐他一口,“沒正經!”

    明明是她先沒正經的,結果還反過來說他?蘇豫挑了一下眉,手一攬,也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把她摟了過來,“咱們一起看!”

    只見蘇以文趴在桌邊,瞅來瞅去,也不知瞅個什麼,總之,就是不仲手。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他忽然動了。

    眾人一聲驚呼,進而絕倒。

    蘇以文動是動了,可他只是換了個姿勢,然後竟然閉起眼睛睡著了!

    唐枚大吃一驚,忍不住道,“他這是要當周公嗎?”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

    唐枚委屈的看著蘇豫,“怎麼辦,他什麼也不抓呢。”

    “不抓好啊,咱們的開國皇帝聽說就是抓周的時候什麼也不抓呢!”唐士寧眉飛色舞,十分的高興,“好啊,好啊,咱這小外孫將來肯定有出息!”

    好吧……

    唐枚無語,只得接受這樣的事實,兒子不抓,又有什麼辦法呢?

    蘇豫把蘇以文抱起來,“看他也累了,不抓就不抓罷,睡覺去。”

    老夫人笑著道,“這孩子……將來恐是有異于常人的地方。”

    眾人也都是這般說。

    老夫人就吩咐下人快些擺席面,不管抓到什麼還是不抓,這頓飯總是要好好吃的,周歲麼,也是個好日子。

    唐枚看著蘇豫懷裡的兒子,“侯爺不失望麼,他要是個吃喝玩樂的怎麼辦?”

    “那也好好養著他。”蘇豫笑道,“咱們的孩子,不管他如何,只要他不去做什麼壞事,高高興興的就行了。”

    心態倒是很好麼,唐枚笑了,依偎在他懷裡,慢慢的走了回去。

    陽光溫柔的灑下來,把他們二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有時候,像是永不會交集的直線,卻也會有相會的一天。

    唐枚心想,嫁給他是一個奇跡,不,她穿越而來,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將來的日子,她一定會過的越來越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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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2:30


    二人正說著,芝蘭急匆匆的跑了來,“周公公來了,帶了聖旨來,老夫人讓侯爺與少夫人快去呢!”

    二人忙去換了品級大服,快步走向老夫人那裡。

    周公公笑眯眯的看著眾人一一齊聚。

    老夫人之前曾試探的問到底是什麼事,周公公說是好事,老夫人才放了心,表情平和的等待著宣旨。

    等到府裡的主子們都到了,周公公這才展開繪有祥雲瑞鶴的聖旨,高聲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眾人都在猜測是什麼事,可接下來卻聽到了蘇若琳的名字。

    蘇豫的眉毛一下子擰了起來。

    唐枚也是大驚。

    他們絕沒有想到這道聖旨竟然是賜婚的!

    皇上與皇太后都認為他們蘇家與武王府門當戶對,故願促成好事,成就一樁良緣,令蘇若琳嫁與武王,著禮部與欽天監共同辦理,擇良辰完婚。

    周公公把聖旨交到蘇豫手上,笑著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家也是聽說你們家與武王府本也是有意的,皇上與皇太后才會成全,將來準會成為美談呢!武王府那裡可是挺高興,咱家看武王也是人中龍鳳,百裡挑一,與你妹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蘇豫心裡氣惱的很,可聖旨面前如何違抗?只能敷衍兩句了事。

    周公公走後,眾人心思不一。

    老夫人顯得比較平靜,她一早本就想讓蘇若琳嫁去武王府的,結果蘇豫不肯,也就罷了,豈料到今日會得到賜婚?

    眼瞅著大孫子那一張臉黑成了鍋底,老夫人少不得相勸,“是武王也算好的了,要是別家,你又能怎麼辦?武王的品行又不是不好,文武全才的,不然皇太后與皇上也不會選了他來做三丫頭的相公。”

    是叫蘇豫看開些,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本就要依著上頭的意思幸好也不是多為難的事。

    蘇豫悶聲不吭氣。

    他著實後悔的要死,早知道就應該把蘇若琳早些嫁了,挑來挑去,結果還是逃不開這個命運!

    唐枚看了一眼蘇若琳。

    她與老夫人一般並沒有多少波動。

    唐枚知道這聖旨雖說是皇太后聯合皇上發出來的,其實也就是皇太后一人的意思。他們家如今儼然是皇太后的心腹家族,現在她是想通過聯姻的方式把武王府也容納進來,讓他們這一方的力量更加強大與凝固。

    這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

    政治局勢總是瞬息萬變,有時候稍一露端倪,轉眼間就是滅頂之災!誰又能保證一定躲得過去?

    只是活在當下罷了。

    唐枚輕聲說道,“要不我去求求太后娘娘……”

    蘇豫側過頭看她“要去也是我去。”

    “不,哥哥,大嫂,我願意嫁,你們別費心了。”蘇若琳笑著道,“上回大嫂還在說要把我嫁出去呢,你瞧,這姻緣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她的語氣很輕鬆。

    蘇豫瞧著她“不行,嫁去那樣的家裡……”

    “怎麼不行?大嫂在咱們家不是好好的?那武王府人口還沒有咱們家多呢。”蘇若琳伸手挽住蘇豫的胳膊,輕輕搖著道“以前是我誤會了武王,其實他人挺好的,再說,我年紀也大了,要是哥哥叫皇上,皇太后收回成命,消息傳出去,我又得耽擱多少年?”她笑著看向老夫人,“反正我不管了,祖母您得給我做主,不能再叫哥哥給攪沒了。”

    她主動說嫁,屋裡的人心知肚明,她是想讓蘇豫的心裡舒服點兒

    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聖旨一旦下了,絕難收回。

    老夫人便道“好,好,你哥哥跟大嫂早就把你的嫁妝準備好了,我做主,這事就這麼定了,看罷,武王府那邊一會兒就得來提親。豫兒,還板著臉兒幹什麼?三丫頭成親這樣的好事,你做哥哥的得高興呢,放心好了,她那麼聰明,武王府那裡應付不得?就是不行,也還有你給她做主呢!咱們家這麼多人,難道還能看她吃虧?老王妃還不是喜歡她呢,準會好好對待的!”

    一席話說得蘇豫百感交集。

    再如何視她為珍寶,終有一天,她仍是要獨自去面對自己的人生的。

    他只能作為她的後盾,在她遇到困難時,伸出他的手,給予她勇氣與力量。

    這也就夠了……

    蘇若琳看著自己的哥哥,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互相之間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這樁婚事進行的很順利,兩個月後,武王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了。

    聽著外頭震天響的鞭炮聲,蘇若琳站起身來。

    唐枚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以後有什麼委屈,千萬別憋在心裡,一定要說給我們聽。你大哥昨晚上都沒睡好,就在擔心你……”

    她也最怕蘇若琳會隱瞞,她那個性子是會做出這等事的,所以臨嫁前還忍不住叮囑。

    蘇若瑤在旁邊道,“就不能沒有不好的?大嫂也恁想得多。”

    邱蓉笑道,“家人哪個不是這麼怕的?當然都希望一切順利了!”

    唐枚也笑道,“瞧我,是不該說這些,我看武王最近來過幾次,還是很在乎你的,我只是……好罷,別說這些了,你也是通透的人,想必早就明白我們的心!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你是不是嫁出去了……”

    什麼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她可不信這一套。

    蘇若琳紅了眼睛,捏了捏唐枚的手,“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馮氏笑著進來道,“還在依依不捨呢?又不是嫁的多遠,要回來看看還不是容易?武王這都拜見過老夫人與我了,你們快些。”

    可不能誤了吉時,唐枚把紅蓋頭給蘇若琳罩了上去。

    府裡周遭都掛了亮堂堂的大紅燈籠。

    微暗的夜色下,唐枚見到武王身穿緋色的長袍立在那裡,眉宇間英氣勃發,看到新娘走過來,他一雙眼睛亮的仿若星辰般,又滿含著溫和的笑意。

    看著轎子漸行漸遠。

    蘇豫的眼睛微微發澀。

    唐枚伸出手指頭刮刮他的鼻子,打趣道:“幸好咱們沒有生個女兒,不然哪日嫁出去,侯爺不得哭鼻子呢?”

    蘇豫被她說得一腔離別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回身捏她的臉道:“你才要哭得跟個大花貓臉兒似的呢!”

    唐枚哈哈笑起來。

    三日後,蘇若琳回門。

    看她仍似同以前一般,唐枚趁蘇豫與武王二人詳聊,便拉著她去了里間,悄聲問道,“如何?”

    “什麼?”蘇若琳裝傻。

    “自然是對你好不好啊!”唐枚急道,“還同我繞彎呢,你這是變調皮了呀!”

    蘇若琳掩嘴笑道,“大嫂看不出來?”

    “你二人又沒有在人前親親我我,我怎看得出來?”唐枚哼了一聲,“不過見你這般,想來是不錯的,要是被人苛待,這會兒準得臉上無光呢,還會這樣紅光滿面?”

    蘇若琳笑了笑道:“大嫂所言不錯,不過路遙知馬力,我豈會知道他以後如何對我?我也不把他放心上,只願跟大嫂一樣,過得開心就行了。”

    “這麼想也是沒錯,男人麼,太當回事確實不好,但話又說回來,你太不當回事,也不行。”唐枚悄聲道,“我若對你哥哥不理不睬的,他豈會理我?早就和離了也不一定,那武王若是真的好,你也上些心,別的我不說,你們二人結為夫妻,也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和和美美那是最好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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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2:12


    看她這樣,唐枚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擔憂,其實蘇若琳年紀不大,也就才十七歲,在她那個年代,那還在上高中呢,結什麼婚?

    可她這是幻想了,畢竟人還是得活在現實中。

    “如今時局也穩了,你看來求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也不知怎麼就沒挑到個合適的?”唐枚歎口氣。

    這不是瞎話,如今皇太后掌事,他們幾家可謂如日中天,不知道多少人家想巴結呢!

    蘇若琳看她煩惱,不由笑道,“順其自然麼,大嫂你和離之後尚且還有大哥這樣的好相公等著呢,我怕什麼?大不了年紀大一些,我只想學學大嫂的聰敏,學學怎麼管家,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潛移默化中,她知道了為人最應該看中的是本身的才華與能力,所謂明珠自會發光,這樣不管身處何方,都不用覺得彷徨了。

    唐枚聽得她這麼說,又覺得欣慰。

    是啊,人最應該靠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優秀了,前途才會更加敞亮。

    “你說得對,咱們也別急了,就等著天上掉個好相公罷!”她笑著摟住蘇若琳的肩膀,“走,去妙-鳳的工坊看看,聽說她又研製出了好幾樣新品呢,咱們去試驗試驗。”

    兩人笑著就走了。

    如今老夫人也不太管事,全交予唐枚,馮氏與邱蓉打理,這出門就方便多了。

    過了一個時辰,二人才回來,臉上抹了時興的胭脂水粉,嬌豔動

    回到院子,就見曉月奔了上來,“正要去找少夫人您呢,剛才太太差人來,見少夫人不在,就交代了幾句。”

    “怎麼了?”唐枚忙問。

    “說大小姐不知怎麼的,要去出家呢!”

    “什麼?”唐枚瞪大了眼睛,該不是自己聽錯了罷,唐惠要出家?她確認了一遍,問道,“是真的?”

    旁邊的芝蘭也點頭,“是的,說得清清楚楚的,大小姐要去天音觀出家。”

    竟然是真的……

    唐惠自從那日得知劉元華的真面目之後,整個人就變了,不吵不鬧,一日三餐不落,到點睡覺,除了不說話之外,很像個正常人。

    沒想到,隔了幾個月,忽然就萌發了出家的念頭。

    她真是看破紅塵了?

    唐枚換了身衣服,這是第二次出門,而且可能回來的很晚,她便去同老夫人說了一聲,然後去了娘家。

    張氏見到她來,上來道,“怎麼這時候來,也不急於今日的。”

    “不是說大姐要出家?”這也算大事了罷,她反正有空,自然要來看看的。

    張氏歎口氣,她被這個大女兒已經折騰的沒有力氣了,這次唐惠說要出家,她的心竟然並沒有什麼大的波動。

    “隨她去罷。”她幽幽說了一句,“這孩子跟我們夫妻無緣,早就註定了的。”

    “母親……”唐枚訝然,“您同意?”

    “不同意又如何?”張氏想起種種往事,真有些不堪回首,“假如她出家後能獲得平靜,過得開心,也就罷了!”

    唐枚看著張氏,心裡一陣黯然。

    那是切膚之痛,母親這是不想再重複一次了。

    她輕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大姐出家罷,我等會也回了。”張氏沒什麼事的話,她也不想再去看唐惠。

    誰料張氏說道,“惠兒說想見一見你。”

    唐枚一怔。

    再次走入這個院子的時候,已經是隔了大半年了,

    她還記得當初同唐惠說的話,說劉元華是騙子。

    可唐惠並不信。

    今日,她信了,卻要出家了。

    立在門口,看著坐在那裡,那張明顯消瘦下來的臉,唐枚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姐妹倆,原來應該是親密無間,互助互愛的,可她們兩個,自從她穿越而來,更像是暗地較量的對手。

    “枚兒。”唐惠先開了口。

    唐枚走進來,道:“大姐。”

    唐惠沖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神秘。

    “你生下來的時候,我比母親還高興。”她慢慢說道,“見到你身體不好,我比母親還著急,為了你好起來,我曾經在祠堂裡跪了好幾個時辰,家裡誰也不知道。”

    唐枚微微動容。

    原來唐惠是真心待過她的,只是,那時唐枚還小。

    “可是你一直沒有好起來,母親只顧著你,有次我得風寒了,母親也只叫奶娘看著我,要是在平時,她是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那時候我就知道,我不如你了!”唐惠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她早就不介意的事情。

    “做娘的總是會心疼身體弱的那一個。”唐枚柔聲道,“假如我有兩個孩子,我也會如此,只是,聽你這麼說,我一定會注意,將來孩子多了,不會讓其他的孩子覺得我不關心他們。”

    唐惠就笑了笑,“你總是很聰明。”

    “大姐也不笨,只是我不明白,明明可以重新來過的,你為何要出家呢?”唐枚被她先前的話觸動,不由勸道,“世上不全是壞的男兒。”

    唐惠垂下眼簾,又伸手摸摸自己被毀壞的臉,好一會兒才說道,“失去的不能再追回了,我如今才知道,鄭榮對我的情誼。可是我卻害了他,害了他的母親,你知道嗎?他得病去世了,我前些天夢到他來與我說話,他還是同以前一樣,對我那麼好,我做夢的時候不知道他已經死了,醒來後才知道去打聽,原來半年前他就去了。”

    她終於哽咽,眼淚一串串得落下來。

    “我只看中皮相,卻不知人的心最可貴,如今我的皮相也毀了,才知眾人的眼光是那麼淺薄。”她拿袖子拭淚。

    唐枚歎息一聲,“世人都是如此,失去才知珍貴,你如今既然已經懂了,出不出家也並沒有不同。”

    唐惠搖搖頭,“我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父親母親有你在身邊,沒什麼可擔憂,妹妹弟弟也有出息,只有我……”她頓一頓,很認真的道,“我雖然知道我失去了什麼,可仍然不知我該去追尋什麼,我只有出家。”

    那是很堅定的語氣,雖然有迷茫,可是她選擇了這條路。

    也許那是很好的歸宿吧……

    唐枚看著她的面容,以前總是表裡不一,如今坦坦蕩蕩,的確是放開了,她懂得了自己以前犯下的錯,也接受了,甚至弄明白了根源,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簡單。

    “希望你能獲得幸福。”她真誠的道。

    幸福二字,於每個人來說,定義都不同,可內心應該是一樣有種滿足感的。

    她最後看一眼唐惠,轉身走了。

    兩日後,就聽說唐惠去了天音觀。

    那一日,碧空如洗,像是比任何一天都要來得乾淨。

    唐枚與蘇豫坐在院子裡,她手裡抱著蘇以文,他又長大了一點,嘴裡經常會冒出別人聽不清楚的怪異的聲音。

    “你說他何時會說話呢?”唐枚笑著對蘇豫道,“祖母說你這會兒已經會喊爹娘了,他要是像你就好了。”

    蘇豫捏了把她的臉蛋,“他要是像你呢,岳母說你一歲半才會說話……”

    “侯爺這是在取笑我笨?”她哼了一聲,對蘇以文道,“你可看見了,你爹經常欺負我,你以後大了,可要給為娘的報仇啊!”

    蘇豫聽得直笑,“我兒子可是很公道的,絕不會偏聽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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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1:53


    “無緣無故,又沒有召見,哪裡那麼容易進去的。”唐士寧有些無奈。

    “混進去也不行?”唐枚挑眉道,“這可是非常時期!”

    二人正當說著,就聽門外腳步聲傳來。

    唐枚回頭一看,卻是蘇豫來了。

    “岳父。”他一來就行了晚輩禮。

    唐士寧道,“一沒找著你,去哪兒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蘇豫道,“周公公只怕要遭殃。”

    原來他也了,唐枚道,“我正與父親商議混去皇宮的事呢,侯爺可有好主意?這天就要黑了。”

    “有倒是有。”他也是了此事去調查的,才是張世保派人抓了周公公手下幾個得力的人。

    看來皇上,張世保與富炳已經準備一致對外了。

    “去?”唐枚問。

    “正好有一幫戲班子要入宮,聽說是去長春宮表演的,因是皇太后批示下的,外頭的人也不敢阻攔。”蘇豫道。

    長春宮是皇后所在的宮殿,唐枚忙道,“我去。”

    蘇豫皺起了眉,對唐枚道,“不行,你不能去!”

    “難道侯爺覺得我太笨,冒充不得?”唐枚一揚下頜,彈了彈裙面,“既然是去皇后那裡,我只要一說,她必定帶我去面見太后,侯爺還能找到與我一樣清楚瞭解此事的人嗎?若是有更好的人選,我自當可以不去。”

    蘇豫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事實上,他正在考慮人選的問題。

    而唐枚對整件事,或者說對整個局勢都是胸有成竹的,之前又與皇太后見過幾次,陳英慧見到她也不會懷疑,確實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唐士寧著急的道,“那你去罷,又不是去殺人還是,點就是了。”又問蘇豫,“是這個時辰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差不多了。”蘇豫看看天色。

    “那我們走吧。”唐枚很淡定的道。

    二人就出了小巷子。

    劉媽媽本也要跟去,唐枚生怕老擔心,叫她去說一聲,劉媽媽沒法,便先回侯府了,

    蘇豫叮囑了她好一會兒,才拿了一塊不知從哪裡得到的,宮裡用的通行牌給她,“等進去了,你找個機會把這套衣服換了。”

    扮成戲子只是為了方便進去,等到裡面,就再扮成宮女去見皇后陳英慧。

    “我該不會被戲班子裡的人罷?”她笑著接。

    “早打點過了。”他伸手摸一摸她的臉蛋,“真的同太后說?”

    “嗯,你放心好了,事關咱們兩家安危,我自會注意。”她鄭重的點點頭,“侯爺把外頭的事處理好了就行。”

    他伸手把她摟,微微一歎,“我真不知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唐枚伏在他懷裡,輕聲道,“誰能預測得了?侯爺已經很努力的在避免了。”

    他沈默片刻,放開她,又叮囑一句,“宮牌別掉了!”

    要是這個掉了,遇到查夜的小太監,她可是會被抓起來的。

    唐枚笑起來,“是,侯爺。”

    她抹了抹微微有些發皺的衣服,往三輛停靠在路旁的大騾車走去。

    那戲班子是從揚州來的,很有些名氣,他們在入宮前停歇了一下,讓裡頭的人吃飯,現在正當是要繼續前行的時候。

    唐枚低垂著頭,跟隨幾個身穿褐色衣服的打雜姑娘,坐進了最後一輛騾車。

    希望還來得及。

    簾布掛上的時候,她看見天邊已經有一輪月亮慢慢升了上來。

    騾車很快就到了宮門外,守衛排查一番過後就讓他們下車並由小太監領了進去。

    到了早就預備好的一處偏殿廂房,那些戲子們換衣服的換衣服,準備物什的準備物什,哪裡有空來看別的,唐枚趁機就夾著帶來的包裹去了一處地方換衣服。

    再出來的時候,儼然是個宮女,就是頭髮梳理的有些糟糕,但此時天色已黑,也不會引起多少注意。

    她大概知道長春宮在什麼地方,離這裡不遠,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沒人的時候就跑得快些,有人就放慢腳步。

    路上也遇到問的,她就說自己是負責今日戲班子事宜的宮女,倒也沒有人懷疑。

    遠遠就看見了長春宮,走過去,發現有好幾個宮女在門口,有的在掃落葉,有的在整理花盆,有的在擦拭鳥籠,倒是真的不好接近主屋。

    她想了想,走過去道,“幾位妹妹,能幫我去同皇后娘娘通報一聲嗎?”

    聽到這話,其中領頭的宮女走了出來,上下看她一眼,問,“你是打哪兒來的?還是六局的人?”

    唐枚並不答,輕聲道,“皇后娘娘的娘家剛才托人傳了個消息於我,我得儘快見到娘娘。”

    那宮女皺起了眉,好似不信。

    “是很要緊的事,我可不敢撒謊,要是晚了……怕皇后娘娘責怪。”她又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要是說假話,到時儘管讓皇后娘娘賜死。”

    見她說出這麼嚴重的話,那宮女不敢怠慢,忙就去裡頭了。

    很快裡面就出來了另一位宮女,把唐枚領進去。

    陳英慧坐在離她很遠的鳳椅上。

    她一開始聽到娘家傳消息也是覺得奇怪,因為一般不是通過這個方式的。可現在形勢不穩,她身為皇后,一邊是皇上,一邊是皇太后,也是夾心餅一般煎熬,所以這種時候,她比較謹慎。不管是真是假,還是先看一看。

    結果卻發現來的竟然是唐枚,陳英慧大吃一驚。

    她先不動聲色,叫人都退了出去,這才問唐枚,“你怎麼會來?”

    “沒有辦法,皇上要動手處置周公公了。我得來同皇太后說一聲。”

    “什麼?”陳英慧驚訝道,“昨兒我才聽說母后帶著周公公去了皇上那裡,好像是要辦了富公公,怎的才一天功夫……”

    “皇上已經叫張世保抓了周公公的人了!”唐枚道,“咱們再晚一點,等周公公出宮門,只怕就……”她頓一頓,著急道:“周公公不會已經出去了罷?”

    “還沒有,周公公愛聽戲,這戲班子就是他介紹的。一會兒還得來看一看呢。”陳英慧說著嘴唇一抿,露出為難的神色,“皇上也說今日要陪我聽戲的。”

    唐枚知道陳英慧有些猶豫,她到底是皇帝的妻子,要她背著皇帝去稟告皇太后,可能還得加一味猛料。

    “周公公是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如今皇上要辦他,皇后您看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

    陳英慧神色一變,皇上這是開始要忤逆皇太后了。

    “當初皇太后專門叫周公公接了祖母與我來宮裡,完全是瞞著皇上的。皇上若是知道,心裡又會怎麼想?”

    “走,我帶你去見母后!”陳英慧確認了自己是皇太后陣營的一方,當機立斷的道。

    若是皇上哪日真的完全不把皇太后放在眼裡了,那她這個皇太后親自指認的皇后還有存在的必要嗎?皇上一定會廢了她的!

    陳英慧匆匆得帶著唐枚去了皇太后那裡。

    皇太后還笑著問陳英慧,“怎麼沒聽戲呢。突然來我這裡?”

    陳英慧就輕聲上去說了幾句。

    皇太后一驚,叫身邊服侍的人先退下去。

    “你來說。”她指一指唐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張世保張大人派人抓了周公公的人,看外頭的佈置,像是就等著周公公出宮門,然後把他一舉拿下。”她沒有直接說皇上,說的是張世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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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1:33


    皇太后淡淡道,“你最近都沒有去皇后那裡,去了哪兒了?聽說也不在這幹明宮。”

    皇帝臉皮微微燙,咳嗽一聲道,“呈上來的折多,我看得都頭疼,就到處走走,有時候歇在芳晴宮,也有在東來殿的。”

    周公公聽了只想笑。

    這就叫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那東來殿上回不知怎麼塌了屋頂,這幾日正在重新修葺呢,還說歇在那裡,可不是要把皇太后給惹惱了?

    果然皇太后生氣的目光掃過來,厲聲斥道,“顧大人一死,你就完全沒了管教,在為娘的面前,還敢撒謊了!”

    皇帝頓時嚇得一頭冷汗,皇太后平日裡對他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何曾有過這麼嚴厲的呵斥?他低聲道,“孩兒不敢。”

    “我知道你都去做了什麼!”皇太后一拍桌道,“司禮監秉筆太監富炳,你馬上把這個人給逐出大內!”

    “啊?”皇帝一聲驚呼,“這是為何?”

    “還要為娘的講清楚嗎?”皇太后氣道,“他慫恿你做了什麼事,還用得著問別人?”

    皇帝的一張臉又變成了紫茄色。

    周公公這時道,“皇上,恕老奴多嘴,富炳這人品性太差,不適宜再待在皇上身邊。老奴可是看著他十幾年了,此人奸猾狡詐,心術不正,最近還與張世保勾勾搭搭,這可是違反了祖訓的!

    皇太后點點頭,“周公公說得對,你快把他趕出去,不能再留在宮中了!”

    皇帝心有不甘,可皇太后自小的教導就像難以解開的繩緊緊的束在身上,他只得道,“好吧,這事情明日辦理。”

    皇太后離開之後,皇帝坐不住了,在屋裡轉了幾圈後,差人快去把富炳叫來。

    他自小循規蹈矩,皇太后雖然為人溫和,可在教導方面一絲都不曾鬆懈,後來又給他請了顧逢年當老師。

    從此後,他就更加沒有任性肆意的時候了。

    可富炳卻經常鼓勵他,說他是真龍天子,君臨天下,沒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所以皇太后叫他把富炳趕出宮,他很是不忍心。

    看著跪在地上的富炳,皇帝歎口氣道,“太后下了懿旨,要將你逐出宮。”

    富炳其實在來之前就已經得知一些消息,但聽聞後仍是驚駭不已,他流下眼淚來,哭著道,“奴才反正一條賤命,皇上要奴才走,奴才立馬就走,只要皇上開口,哪怕把奴才殺了,奴才也心甘情願!”

    皇帝聽了心裡更難受了,可他沒有辦法,他看得出來,一定是周公公在太后面前說了壞話,太后才會親自要求他把富炳趕出去。

    他雖然想留下富炳,把周公公趕走,可周公公背後有太后撐腰,他自認為現在還撼動不了周公公這棵大樹。

    可真的聽從太后的旨意,他身邊就沒有像富炳那樣的人了。

    看出了皇帝的猶豫,富炳可是根老油條,當即就道,“皇上,奴才走沒,可是太后娘娘被周公公利用,那可是大事啊!皇上您想想,周公公是早就看奴才不順眼了,他不出手,但卻能令太后娘娘親自過問,以後要是他還想做點別的,那……”

    皇帝聽了面色一沈。

    富炳奏效,大著膽子道,“奴才有一計。”

    屋簷下的鷯哥叫得歡快,唐枚抱著蘇以文,看春芬拿瓜子仁逗弄鷯哥。

    那鳥兒現在已經學了不少話,成天嘰嘰喳喳的,要是不的,還以為是個人在門外邊自言自語呢。

    蘇以文好似不大有興趣,看了會兒眼睛就閉起來打瞌睡了。

    唐枚就讓奶娘抱去睡覺,她喂了一下鷯哥,彈彈裙子正要進去裡屋看帳本,就見曉月跑了。

    “少,老爺剛才派人來了。”

    “事?”唐枚嚴肅起來。

    曉月小聲道,“來找侯爺,說是找不到人,就來家裡看看。”

    唐士寧這麼著急找蘇豫,一定是有要事,唐枚莫名的覺得有種不安感,她忙道,“有沒有說事?”

    “沒有。”

    “那可說父親在哪裡了?”唐枚又問。

    “說了,說要是侯爺在家,叫侯爺即刻去小瓦巷。”

    又不知是事,沒頭沒腦的,唐枚眉心擰成了一團,她想了想,昨晚上蘇豫並沒有反常的舉動,照理說今日應該沒有重大的事情啊,怎的父親會那麼急?

    她站起來,“媽媽,咱們去一趟。”

    隨後,她同老請示了下便出門去了。

    那小瓦巷比較偏僻,如今天色接近黃昏,日光漸暗下來,小巷子變得更加寂靜了。

    劉媽媽先去探路,在一家小茶鋪被外頭唐士寧隨身帶的長隨認了出來,唐士甯唐枚來了,便叫著。

    小茶鋪很是簡陋,唐枚十分驚訝唐士寧會在這裡。

    “剛才來的時候你可?”唐士寧問她。

    唐枚想了想,她曾撩開車簾往外觀察,可並沒有異常,就好似多了一些巡城的官兵,便如實回答。

    唐士寧冷笑一聲,“巡城是巡城,不過還順帶抓人了。”

    “?”唐枚聽他話裡有話,便詢問道。

    “連抓了幾個東廠的人。”

    這個名字唐枚是聽說過的,那是個特務情報機構,只對皇帝負責,不需經過其他司法衙門的批準,但卻是由宦官來操控掌管。

    她由此猜測這東廠可能是周公公負責的,因為在宦官裡,毋庸置疑,周公公的權利最大。雖說現在他同皇帝有罅隙,可以前,皇帝是很依仗他的,所以東廠鐵定是交由他來管。

    “難道周公公那裡出了問題?”她想起蘇豫說過,周公公是要對付富炳的。

    唐士寧點點頭,“我猜多半如此,所以才想找問問,這兵馬司他原先負責的,要,一問便知,好過我琢磨。”

    “可不知侯爺去哪裡了。”唐枚皺了皺眉,“那父親周公公的行蹤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不知。”唐士寧搖搖頭,“可能還在宮裡頭。”

    周公公是大內總管,是要在宮裡當差的,一般要等天很晚了才回的住處休息。

    可現在兵馬司卻已經動手抓了周公公的人……

    唐枚思忖一番道,“父親,今兒的事情不簡單,周公公的人怕是皇上派人抓的,也就是說皇上要動手了。如今咱們只爭長短,周公公有太后的支持,皇上肯定很忌憚他,可現在卻想動他,還那麼迫不及待,咱們也該下決定了,不能再等下去。”

    她加了一句,“周公公一定不能被抓!”

    曾聽唐士甯與蘇豫的意思,皇上還沒有足夠的膽氣去忤逆皇太后,可這次他要是成功制服了周公公,也許就會讓他的心膨脹起來,讓他自信,讓他意識到手裡無上的權利。

    到時候,就是皇太后可能也不會有好結果。

    那他們兩家……

    就唐枚看來,這少年皇帝是很會記恨的,也很沒有原則,不然豈會這樣對待顧逢年,一個為國為民都做出傑出貢獻的,的老師。

    所以皇帝真的強大了,還不得把他們全部剷除?

    唐士甯連連點頭,“你說的很對。”

    “女兒認為,父親該派人去皇城門口等著,周公公一出來,就與他說明白。”唐枚說著頓了頓,“最好是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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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1:14


    “冤不冤枉你自己知道。”唐枚暫且放過朱蘭華,看著那華芳齋的掌櫃道,“今日我為何來,想必你也清楚,那邊的人已經叫我抓去衙門了,他們活罪難逃,可我心裡那股氣卻難消除,你們華芳齋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那掌櫃在京城經營了幾十年的,油滑的很,聞言驚訝道,“什麼人,我都不知少夫人在說什麼,可是有什麼誤會?”

    竟然推脫,唐枚道,“那些人說妙-鳳師從金娘,偷了你們的方,剛才那不知羞的小人也如此說了,難道掌櫃是耳朵聾了不成?這屋裡這麼多人,可都聽見了,不知掌櫃對此作何解釋?”

    那掌櫃忙告罪的樣,“哎呀,那自然是我們鋪的不對,誰叫妙-鳳當年確實是金娘的徒弟呢,這隱瞞都隱瞞不了的事情,也難怪他們會懷疑。還請少夫人不要放在心裡啊,我自然會告誡他們不要出去胡說的。”

    輕描淡寫的就想揭過去了。

    還真是只老狐狸!

    唐枚笑了笑,“有時候嘴巴是最管不住的東西,既然掌櫃不能給個明確的說法,就只能請金娘與妙-鳳來比試一番了。看看到底是妙-鳳真偷了你們華芳齋的方。還是金娘根本就是技不如人!”

    她一番話說得極有自信,華芳齋的人面面相覷,都露出無所適從的模樣。

    要是金娘真那麼厲害,要是方真是妙-鳳偷來的,華芳齋還用等到今日?早就推出新品了,豈會輸給唐枚的鋪?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金娘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羞慚,乃至惱怒。

    這是上門來挑戰,來打臉了!

    掌櫃的臉也成了豬肝色。他沒有想到唐枚會親自上門來處理此事,更沒有想到她會用如此招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接,還是不接?

    他一時後背都冒出了冷汗。

    “為公平起見,我到時自然會邀請城中所有知名鋪的掌櫃來此觀看,品鑒!若是金娘真的技高一籌,我自當把鋪關了,若是妙'鳳勝出……”唐枚淩厲的眼光落在掌櫃的身上,“你怎麼說?”

    掌櫃豈敢把關鋪說出來,那可是他幾十年的心血!

    他再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同唐枚周旋了,一伸手道:“少夫人,請裡面說……”

    “怎麼,掌櫃的是有不可告人的話要說嗎?”唐枚諷笑道,“在這裡說不得,非得進去?”

    掌櫃都要吐血了,他這才知道一開始自己就不該打馬虎眼,這下可把自己坑慘了,他低聲道,“少夫人,不是什麼不可告人。我一定會給少夫人一個交代的。”

    已經有哀求的意思,唐枚這才作罷。

    多事之秋,她其實哪裡有空去佈置妙鳳跟金娘的一戰。就是說出來嚇唬嚇唬掌櫃的,當然,她也篤定若是真的比,妙-鳳一定會贏!

    事實說明一切,華芳齋的掌櫃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軟下來。

    那些看客見此,就知道去鬧事的定是胡說的了,不然華芳齋真的占了理。那掌櫃的還用低聲下氣的叫武陽侯夫人進去談?

    不過是為了不再繼續丟醜罷了。

    那幾人就進去了里間。

    掌櫃的抹了把臉上的汗。哈腰賠笑道,“少夫人請坐,今日的事情委實是誤會啊,那起人不是我叫去的,哪裡曉得他們會胡說八道?少夫人做得好,就該拉了他們去衙門呢,是該懲治懲治的。”

    立馬就把那些人犧牲掉了,唐枚也看清楚那掌櫃的真面目,他為了保住鋪大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當下就道,“誤會不誤會不要同我說,你不想看金娘同妙-鳳比試,需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好,少夫人請說。”掌櫃忙答應,因為他知道,一旦這兩個人真的比了,加上京城知名鋪的掌櫃前來觀看,這將會引起多大的反應,他可以預料得到。那麼,金娘如果輸了,輸在一個如此年輕的後輩手裡,這樣直觀的結果,會讓他的鋪陷入什麼境地?他豈會不知。

    華芳齋就要徹底倒了!

    唐枚知道他的心思,說道,“第一,你得親自去辟清謠言,說清楚當年妙-鳳是為什麼離開你們華芳齋的。”

    妙-鳳的事情,金娘曾同他稟告過,掌櫃的自然知道,頓時額頭上又流下汗來,可這事情錯在朱蘭華,同他並無關係,當下點頭同意。

    “第二麼。”唐枚看了看妙鳳,“你來說。”妙鳳一愣。

    唐枚道,“你在華芳齋多年,難道心裡沒有任何想做的,或者想問的?”

    妙-鳳明白了她的心意,點了點頭,對掌櫃道,“我想同金娘說幾句話。”

    掌櫃的便道,“金娘,你可聽見了?”

    再次見到這個徒弟,金娘心情複雜,其實自從聽說她的工坊開辦之後,金娘就時常想起妙-鳳,她當年天資聰穎,又刻苦勤奮,像這樣的徒弟,萬人之中都難尋其一。

    可她卻被大徒弟給蒙蔽了,被大徒弟挑撥離間,最終失去了這個徒弟。

    如今二人再見時,已是競爭者。

    金娘歎息一聲,“你想說什麼?”

    “尋香少的那一味配方是雲木香,不知你可曾知道了。”妙'鳳的眼睛微微紅,她跟從金娘學了六年,說沒有師徒情是不可能的,金娘也曾用心的教過她,她在心裡是真正的尊敬金娘。

    可誰料她們的師徒緣分終究還是斷了!

    金娘聽了忍不住流下淚來。

    妙-鳳沒有問她當年為何相信大徒弟,也沒有問她有沒有後悔,只說起尋香。

    那尋香的方是從殘缺的古方上得來的,她曾苦苦探尋那少掉的一味香是什麼,甚至達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那時候,就是這個徒弟陪著自己一樣樣來試驗的。

    只有她的耐心那麼好,從不曾抱怨,不曾露出厭倦的神色。

    金娘捂住臉,為何自己那麼有眼無珠,竟然懷疑妙-鳳有外心呢?懷疑她對自己的忠誠與感情?她猛的轉過身,一巴掌扇在了朱蘭華的臉上!

    第二日,金娘就宣佈離開華芳齋。

    而朱蘭華被掌櫃出賣,說她當年勾結人販要把妙-鳳賣出去,被直接拉去了衙門。

    這兩件事,雖然不至於讓華芳齋倒斃,但還是流失了不少客人。

    那掌櫃後悔得都想找根繩上吊了,早知道金娘要走人,他還不如直接答應同唐枚比試呢,現在弄得這個結果。

    至於唐枚的鋪,那自然是門前車水馬龍,生意好的不得了。

    卻說周公公那裡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兵馬司抓到的人已經招供了,承認是富炳叫他去西域買那些東西的,周公公又把別的人證物證呈給皇太后看。

    皇太后大怒。

    她還真沒想到富炳的膽那麼大,居然敢慫恿皇帝做這些事情,當即就帶著周公公去了皇帝日常辦公的幹明宮。

    皇帝聽說皇太后駕到,頓時緊張起來。

    顧逢年去世之後,皇太后來得極少,可說屈指可數,今日面色那麼難看,定是有什麼大事。他忙上來笑著道,“還說稍後就來陪母后去園裡賞花呢。”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聽說富公公才走?”

    “是的,母后……”皇帝不明所以,偷眼看了看周公公。

    周公公眼觀鼻,鼻觀心,沒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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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0:55


    可猛虎終究會覺醒,這次他任用張世保做首輔,就已經說明問題了,唐枚沈聲道,“父親既然已經說了,何必出爾反爾,皇上他有自己的主張,皇太后也一樣有。皇上想清算顧逢年,斬去他的人,可皇上難道自己沒有嗎?只要快速把他的人去除掉,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只怕對皇上的打擊頗大,他也許就再也不會有膽子了。”

    這話說得極其肆無忌憚,唐士寧怔怔的看著她,仿佛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好一會兒才撫掌道,“好,好,說得好!”他頓一頓,“可去對付誰呢?”

    “這個,女兒就不知道了,難道父親也不清楚?”

    “張世保!”唐士寧脫口而出,“還有那富炳!”

    “富炳是誰?”唐枚好奇的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常跟在皇上身邊的一個太監,才升了做司禮監執筆,要說這人,只怕周公公是最想除了他的。”威脅到唐士寧的安危,他立馬就掉轉了槍頭,不談與顧逢年的私怨了,畢竟皇太后與皇上都是可以對他們兩家生殺予奪的。

    只不過皇上羽翼還未豐滿,順了他,皇太后那裡不好做不說,武陽侯府這邊本身就是親皇太后的,最終還是脫不了嫌疑,鐵定要被皇上秋後算帳。

    唐士寧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跟蘇家聯合起來,兩家一根繩子上的蚱蜢,只能盡全力避免悲劇!

    “那父親快去準備罷,張世保撥款給了皇上,皇上指不定高興著呢,懈怠一點未必不可能。”

    唐士寧點點頭,“我先走了,女婿回來,你同他說。”說罷拔腳就出了門。

    唐枚這時才拿袖子抹了下額頭。

    還算順利,幸好唐士寧也是識時務的,沒有那些個酸氣,這變臉功夫也是一絕!

    稍後蘇豫回來,她就同他講了這件事。

    “富炳?”蘇豫聽了輕哼一聲,“對付他最是不難。”

    “難道有他的把柄在手?”

    “我聽周公公說,此人為了巴結皇上,盡想些……法子取悅皇上,兵馬司前兩日逮了個人,同他脫不了關係,還在審呢。”他沒有說得很明白,以往皇太后管束頗嚴,皇上潔身自好,可新婚初嘗欲望後,那欲望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富炳花花腸子多,經常給皇上出主意,聽說皇上已經得了好幾個宮女了,這事兒皇太后還不知,周公公隱而不發,也是想一下子把富炳給搞下臺。

    那兵馬司抓的人是個商人,就是去西域替富炳購買一些給皇上翻雲覆雨時添加情趣的東西的,到時自有富炳的好看。

    唐枚也猜到一些,嘴角不由得一撇。

    看來這富炳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二人說了會兒,蘇豫出去一趟也累了,他清洗後換了套常服,抱著蘇以文逗樂下,兩個人就一起睡著了。

    看著一大一小睡得香噴噴的,唐枚上去給他們蓋好被子,叫秋葉在旁看著,自己便出去了。

    妙鳳正等在外頭,臉色不太好看。

    “發生什麼事了?”唐枚問道。

    “華芳齋的人來工坊鬧事!”她壓著怒氣說道,“說我本是出自華芳齋的,卻背叛他們另起爐竈,偷了華芳齋原本要用的方子……”

    “什麼?”唐枚挑眉道,“他們這麼不要臉?現在還在工坊門口嗎?”。

    “還在。”

    看來是發現她的鋪子生意好,受不得了,居然想出這麼無恥的招數!

    唐枚對春芬道,“同徐管事說一聲,找個人去報官,把他們統統抓起來!”

    “好哩!”春芬做這種事總是最積極的,立馬就出了院子。

    “媽媽,妙鳳,你們陪我去華芳齋一趟。”她可不想單抓幾個人就放過鬧事的主謀了,華芳齋如今犯了眼紅病,不把他們逼到牆角,他們還得搞些別的動作。這第一回,她就得讓他們服輸,以後再也不能整麽蛾子出來!

    三個人乘了馬車,唐枚覺得還應該有些氣勢,便叫劉媽媽又去府裡叫來十二個侍衛,氣勢洶洶的往華芳齋去了。

    華芳齋生意如今被唐枚的胭脂鋪搶了,自然不比從前。

    門口不算熱鬧,所以一旦見到這麼多人出現,就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有人認得是蘇家的馬車,就說了起來。

    “這不是武陽侯府的車麼?”

    “那武陽侯府的夫人自個兒也開了一家這樣的鋪子的,怎會過來?”

    有人壓低聲音,“你還不知道?聽說華芳齋的人去她那工坊鬧事呢,指不定是來算帳的也不一定。”

    “那可是有好戲看了!”

    眾人議論紛紛。

    華芳齋的夥計見狀忙走過來。

    唐枚幾人已經下了馬車,逕直往裡走去。

    “哎喲,這不是武陽侯夫人麼?可是想看看咱們鋪子裡的東西?您有喜歡的儘管說……”一個女夥計得了管事吩咐,笑容滿面的來招呼。

    唐枚環視了一下四周,淡淡道,“你們掌櫃呢?”

    “掌櫃不在。”女夥計笑道。

    “哦?可也是去我那工坊了?”她往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人不在是麼?那我就讓這些侍衛在此等著,一日不來,就等兩日,總不會一年都不回來罷?”

    那十二個侍衛一排在門口站著,又都兇神惡煞一般瞪著眼睛,有些想買胭脂水粉的都被嚇的退了。

    真要在這裡一直站著,以後誰還敢來?

    那女夥計黑了臉,同另外一個夥計悄聲說了幾句,就從側門出去了。

    唐枚繼續在那裡坐著。

    裡面好些夥計也認識妙鳳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氣氛一時很怪異。

    屋子裡買東西的人都不買了,看好戲,夥計也不賣了,四下竊竊私語。

    最後,那華芳齋的掌櫃終於出面了,身後跟了好幾個人。

    妙鳳見到其中兩個,面色微微變了變。

    “你還有臉來?”一個年輕婦人沖出來,指著妙鳳的鼻子道,“你背叛師門不說,還偷了咱們的方子,你還不跪下來給師父認錯?”

    唐枚認得那年輕婦人,她是妙鳳的師姐朱蘭華,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

    妙鳳氣得渾身發抖,“誰偷了你的方子?那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

    “真不要臉,師父教導了你多少年,你自己說!”朱蘭華厲聲道,“你敢不承認?你在咱們華芳齋這麼多年,難道沒有學到過東西?難道不是在這裡知道什麼叫胭脂水粉的?這地方誰不認識你?你敢否認?”

    妙鳳臉騰地紅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能說自己沒有跟從金娘子學過知識,也不能否認自己曾經在這裡生活過。

    朱蘭華沒有說錯,儘管她是在偷換概念,可是妙鳳就是反駁不了。

    朱蘭華見自己一來就占了上風,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

    華芳齋的眾人也都緩和了臉色,好似這一戰他們已經贏定了似的。

    唐枚拍起手來,“好,說得好,像你這樣一個心胸狹窄欺壓同門的小人,不說出這番話也著實對不住你自己!”

    朱蘭華被她說得大怒,可礙於那終究是武陽侯夫人,始終不敢硬碰硬,只道,“少夫人不要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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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0:38


    她壓低聲音,“父親你要出手?”

    唐士寧翻了下眼睛,不屑的道,“我幹什麼要當出頭鳥,老子又不是傻的!還不是那張大人來問我……”

    “張世保?”唐枚瞪大了眼睛,“父親好厲害啊,那張大人不是新妁輔大人嗎?他還來詢問父親?”

    顧逢年去世後,那暫代的張世保就成為正式的首輔了。

    唐士寧洋洋得意道,“他雖然也一直在內閣,可跟個耗子似的,顧逢年面前那是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如今顧逢年一死,他就更沒有章法了,連怎麼應付皇上都不知道,昨日還被那周公公鬧到值房裡來,臉都丟盡了。”

    周公公居然去找張世保的晦氣?

    唐枚的身子往前湊了湊,“周公公是為何事,父知道不?”

    “還不是那些齷齪事,周公公想舉薦他的人入閣,結果被張世保的兩個門生下了絆子,去不成了,他能不上火?”

    原來是為私仇,唐枚嘴角撇了撇,看來那周公公也不是什麼清廉的人,倒不知顧逢年怎會同他有交情?

    這問題她也沒有問過蘇豫,此刻唐士寧的談興被她吊出來了,她順便就問了。

    唐士寧臉色沈下來,“這二人狼狽為奸,一裡一外,座主當年就是被他們合謀給陷害了,以至於被先帝趕出了京城!你當顧逢年是什麼好東西?呸,還不是仗著皇太后跟一個太監的幫忙,才當上了首輔?”

    對於這番話,唐枚並不認同。

    顧逢年的豐功偉業,有目共睹,唐士寧因為他的座主被弄下臺才對顧逢年有偏見,那也是人之常情。

    她不予置評,笑了笑道,“反正顧逢年也已經不在了,父親又何必還有這麼多的怨氣。”

    “他不在,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還在呢!”唐士寧哼了聲,“他當首輔的這些年,哪部衙門沒有他的人?都安插在重要的位置呢,即便他死了,你以為就乾淨了?”

    果然是要驅除掉顧逢年那一派的勢力,唐枚沈吟片刻,本想要同唐士甯提一下顧逢年的新政對於國家的好處,可想了想到底還是罷了。

    他們這些做官的,真正關心民生,關心國家強盛與否的又有幾個?還不都是在為了自己的權錢著想?

    唐士寧不是什麼為國為民的那種好官,唐枚深以為是。

    她挽起袖子給唐士寧倒了一盞茶,微微笑道,“張世保到底向父親詢問了什麼事呢?”

    “還能問什麼,自然是要討好皇上!”

    “哦?”唐枚眼睛一轉,“我聽說皇上當年曾叫顧逢年從國庫撥十萬兩銀子去內廷寶庫,被拒絕了,可有此事?”

    沒想到她還能知道這些,唐士寧摸了把頜下短須,“不錯,所以我便建議張世保借此去討好皇上。”

    唐枚抽了下嘴角,卻聽他繼續道,“不過皇上最想做的還是清算顧逢年,沒什麼能排在這前頭的。”

    “皇上就那麼恨顧逢年啊?”唐枚不由感歎道,“到底也是他的老師,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就算是顧逢年作為老師太過嚴苛了點,可如今人都死了,還是不依不饒,始終叫人心頭存有疑惑。

    唐士寧嘿嘿笑了兩聲,露出“這你就不懂了”的意思。

    唐枚趕緊拍馬屁,笑著道,“爹,您是不是知道什麼隱情?女兒正是覺得奇怪呢,您看皇太后對顧逢年就很是信賴。”

    見她提皇太后,唐士寧肩膀都聳動了兩下,用小的幾乎三尺就聽不到聲音的音量道,“皇上親政之後,皇太后還要求皇上聽從顧逢年的,且樣樣都維護他,今次顧逢年一死,聽說皇后都悲痛暈厥了,外頭傳言……二人有私情,已經超越君臣界限。”說完他立馬咳嗽一聲,直起了腰,好似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

    屋裡一片安靜,唐枚一時都找不到什麼話來回應。

    皇太后居然同顧逢年……

    真的假的?

    這也太顛覆了她的認知!

    怎麼可能呢?

    他們兩個一個深居後宮,一個在朝堂指點江山,又有多少交集呢?短短的見面,真會培養出所謂的感情?

    她微微搖了搖頭,不太相信。

    可想到皇太后為了保住顧逢年的新政成果,不惜與兒子作對,又有些懷疑起來。

    “所以皇上又怎麼可能放過死掉的顧逢年?”唐士寧忽然又道,“今次我來,便是叫女婿不要犯傻,顧家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插手!那周公公……你叫他不要來往,我倒聽說他們二人好像見過面?”

    他倒是真的很關心蘇豫的前途,不過因皇太后動手在先,他們家已經脫不開關係,唐枚覺得該是與唐士寧攤牌的時候了。

    不然他們這邊是這樣,唐士寧又去同張世保攪和,最終兩家都得倒楣。

    還是倒楣的永無翻身之日的那種!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說道,“父親為何知道表妹會當皇后嗎?”。

    唐士寧冷不丁被她一問,愣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說道,“不就是皇太后看中了她麼,還能有?”歷來的規矩就是皇太后親自給皇上挑選妻子的,要是皇太后不在了,那又另說。

    “那父親知道在立後之前,也就是去年十一月的時候,皇太后曾召見老夫人與女兒去宮裡麼?”她再問。

    “這我豈會知。”唐士寧狐疑的瞧著唐枚,“怎麼,難道那時候皇太后就已經決定了?”

    可分明那決議是在二月才定下來的。

    當時朝中百官也曾議論紛紛,說皇上大婚準備的太倉促,可皇太后卻表現出一副急著要抱孫子的樣子,力壓眾議,堅決在二月讓皇上娶了那陳英慧。

    唐枚點點頭,“皇太后是指望侯爺能輔佐好皇上!”

    唐士寧再怎麼沒料到,此刻也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

    他頓時臉色就變了。

    “這怎麼行……這怎麼可能?”他感覺到額頭上都要滲出汗來。

    “周公公與侯爺接觸,也是皇太后安排的,侯爺能怎麼做?如今皇上已然懷疑咱們家了,只是他尚且對皇太后有幾分忌憚,一直還沒有動手。”唐枚看著唐士寧,淡淡道,“結果父親卻給張世保出主意,要是他討了好,再鼓勵皇上去做那些事的話,皇上處理完顧逢年的人也許就會輪到咱們兩家了。”

    她又頓一頓,“不,也許會拿咱們先開刀也不一定。”

    唐士寧好像屁股上長了刺一般的跳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我哪裡知道父親會……”

    “不行,我得去阻止張世保!”他一甩袖子就要走。

    唐枚叫住他,“父親打算如何做?”

    “當然叫他不要去撥國庫的銀子了!”唐士寧急吼吼道,“他不能取悅皇上,也就不能起到推動作用,咱們現在可得爭取時間,萬一皇上他……”

    後面的話,他壓低了聲音,“皇上年幼時乖巧聽話,左有顧逢年,右有周公公扶持,他常年聽取那二人的教導,並不是那麼有主見的人,就算是親政,到底時間不夠長,他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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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0:16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在入宮前派人知會周公公,他得了太后娘娘的吩咐適時前來解圍。”

    那是暫時避讓了?

    她面色一沈,“皇上仍是會懷疑罷?”

    “至少他還會揣測,不會貿然下定論。”蘇豫停頓半響,“我原也不知皇上為何會突然召見我,只是為了保險起見,如今看來,他是對我們蘇家起了疑心。”

    這疑心還是來自皇太后……

    可惜他不想違心順了皇帝的意思,不然就是答他,把陶將軍撤下又如何?

    然而,今日還是借了皇太后的相助才得以脫身。

    “看來他們母子倆問題不小。”唐枚的聲音很是低沈,不然皇太后為何要神神秘秘的召見他們蘇家的人,又非得要陳英慧做皇后?

    這二人相互抗衡,最終無辜的也許是他們這些做夾心餅的人。

    “侯爺,你說皇上明日會下這道聖旨嗎?”她問。

    蘇豫搖搖頭,“暫時應不會,他即將大婚,此刻調任,只怕會引來軒然大波。”起碼會等到大婚之後罷。

    那時候……

    他覺得心底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自從皇太后把老夫人,唐枚招入宮見面時,他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一邊是皇上,一邊是皇太后。

    而事實上,他們已經算是站在皇太后這一邊了,因為沒有選擇的權利!

    所以要立於不敗之地,只有一個辦法!

    二人四目相對,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對方的決心。

    有時候,不是不想退一步,不是不想放棄,而是不能退,無法退,生於這樣的家族,就得承受富貴榮耀帶來的副作用。

    二月二十六日,舉國上下皆穿盛服,家家戶戶門前張燈結綵,鞭炮聲震天。

    皇帝也盛裝打扮,在奉天殿上坐于龍座,宣制官手捧詔書任命四位大臣為迎親使者,其中有吏部尚書,禮部尚書,禮部左侍郎,戶部右侍郎,還有司禮監執筆太監兩名,侍衛六隊。

    樂曲大奏,隊伍在儀仗隊與鼓樂隊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得前往武王侯府行去。

    與此同時,蘇家眾人也著品級官服,立於門口等候。

    而陳英慧則穿上宮裡早就送來的特製的鳳冠霞帔,梳妝打扮完畢,在裡屋靜待。

    遠遠就聽見古樂吹打聲傳來,圍觀的百姓歡呼聲如潮。

    為首的迎親使者一到,就展開聖旨宣詔。

    老夫人帶領蘇家一家人跪拜接旨。

    陳英慧最後出來,跪受皇后金冊,印璽,吉時一到,她與蘇氏相擁哭泣一回,就上了寶轎前往皇宮,舉行大禮了。

    一來一去,像是很久的功夫,最終人一散,就只剩門前掛著的火紅燈籠還在自得其樂的熱鬧。

    唐枚撿起地上一方紅綢,抬頭看著高高院牆上方的碧藍天空。

    明日開始,也許一切就要不一樣了……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

    據說陳英慧還算得寵,皇帝在慶德宮一連住了半個月,才恢復之前的作息習慣。

    唐枚的工坊此刻已經製造出了第一批胭脂水粉,光色澤的分類就達到了三十五種,而華芳齋不過才二十二種,光這一點,就足夠吸引到眾多夫人小姐的青睞。

    畢竟化妝這種事,就是用合適的顏色來使自己的臉蛋更為出眾,掩蓋掉皺紋,色斑,暗黃,讓它鮮豔動人。

    自然,選擇越多越好。

    更何況,唐枚還整合出了一套化妝技術,比如眼影,眼線的加

    想當初她也是職場精英,讓自己每日光鮮亮麗那是必須的,所以又怎麼可能不會化妝?像眼影這樣的技術,那是小菜一碟。

    不過之前她並沒有在這裡試驗過,一來,顏色選擇太少,多數都是紅白色系的胭脂水粉,二來,她又不太出門,又不想吸引異性,或與同性爭豔,委實用不到。

    現在麼,為了增加鋪子的收入和打響知名度,她肯定要使出各種殺手鐧了。

    事實證明,也確實達成了很大的效果。

    有一位夫人那日就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鋪子的女夥計給她畫眼影,結果去別家赴宴時,讓眾人眼前一亮,紛紛詢問她忽然變得如此迷人的原因。

    後來就傳開了。

    別家鋪子聽說了也想依葫蘆畫瓢,可惜他們沒有那麼多的顏色可供選擇。

    再有這眼影的顏色還得同臉部的膚色相宜,才能錦上添花,不然反而會破壞了整體,得不償失。

    她如今在西廂房的頭一間屋子辦了一個學習班。

    因為化妝技術並不好學,鋪子裡的女夥計都要慢慢適應。

    有幾個聰明的就學得快一些,一般的就很慢,加上各種顏色搭配出來的效果都不同,還得多試驗幾次以便瞭解,所以經常就會研究半日的功夫。

    馮氏有時候跟邱蓉也過來聽講。

    女人沒有不愛美的回去後就在自己的臉上下功夫。

    有回老夫人都在說笑了,“畫成這樣,還分什麼單眼皮兒,大雙眼皮兒呢,都一樣美了,嘖嘖,這可是咱們小眼睛的福氣啊。”

    果不其然,來詢問眼影眼線如何畫的,還真是小眼睛的居多。

    因為大眼睛本來就很好看了嘛!

    唐枚自己也偶爾畫一畫,?色青春活潑桃紅色嫵媚動人,棕色成熟端莊,也頗得蘇豫的喜歡,常常盯著她看了又看。

    今日是休沐日,二人起來同老夫人請安後,蘇豫就出門去了,唐枚在老夫人那裡坐了坐便回來忙自己的事。

    結果沒想到唐士寧竟然來了。

    他一般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唐枚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忙出去迎接。

    “女婿呢?”唐士寧見到她就問蘇豫。

    “出門去了。”唐枚笑眯眯的道,“父親找侯爺是有什麼事嗎?”

    “出去?出去哪裡了?”唐士寧一揮袖子“走,進去說,我那小外孫沒睡著罷?”

    “剛醒呢。”唐枚笑著把蘇以文抱給唐士寧見茶水上了就叫一干人等都退下去,今兒唐士寧主動來了,她總要套一套他的話。

    唐士甯看著蘇以文的小臉,抱著他搖了搖,“養得倒是好,越發重了。”

    “他吃得多,白天晚上的都吵著要喝奶,能不胖麼?”唐枚瞅一眼自己的兒子劉媽媽都說沒見過那麼能吃的以後肯定是個大胃王。

    不過最好不要變成大胖子!

    唐士寧就嘿嘿笑起來,捏捏蘇以文的臉蛋“能吃好啊,別像你那兩個弟弟都瘦精幹巴的風一吹就倒了。”

    唐枚嗯了一聲。

    唐士寧玩了會兒便把蘇以文放回木搖籃裡。

    “怎麼女婿還不回來?”他有些不耐煩。

    看得出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唐枚道,“說不定侯爺得很晚才回呢,要不父親告訴我也成,等他回來,我再轉告。”

    唐士寧立刻露出一幅“你懂什麼”的表情。

    不要這麼歧視女人,想當初還是她保住了唐士寧的位置呢!唐枚暗自腹誹,臉上卻認真的道,“是不是顧大人沒了,亂成一團呢?”

    “你知道?”唐士寧驚訝的問,“女婿跟你說的?”

    唐枚哼哼兩聲,“女兒好歹也是侯爺夫人,還有啊,老夫人可是長公主,咱們進宮都不止一回了,我怎的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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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9:58


    秦媽媽回來道,“飯也不吃,衣服也不脫,睡在床上。”

    張氏歎了一口氣。

    “下人去勸,她沒有罵人,只是不聽。”秦媽媽勸慰道,“這樣看來,比以往是好多了,至少沒有吵鬮,也沒有摔東西,只怕是在想事情呢。太太不要擔心,她今兒聽見那麼多人說了,還能不相信麼?”

    “我是怕她繞不過彎來!”張氏吩咐道,“多叫幾個人看著,晚上也不能少了人。”

    秦媽媽面色微微一變,太太這是怕大小姐尋短見?

    她一想,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大小姐如今傷了臉不說,名聲又不好了,現在突然又發現自個兒一直被人耍著玩,被人騙錢,放到誰身上只怕都很難翻過去。

    秦媽媽忙同婉兒去指派人了。

    唐惠的屋裡靜悄悄的,她好像死了一般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窗外的月光流淌下來,清冷卻又明亮。

    在黑暗的夜裡,它總是一盞永遠的照明燈。

    皇帝的大婚似乎決定得格外倉促。

    二月初,皇太后就把皇后的人選公佈出來,經各方商榷,定下二月二十六日為大婚的吉日,又委託吏部尚書王國興全盤操辦。

    因陳家遠在江南,故而陳英慧只能把蘇家當成臨時的娘家,到時候,皇帝派出來的隊伍也是去蘇家迎親。

    武陽侯府如今的熱鬧可想而知。

    不過蘇氏還是有些怨氣,氣咻咻的同老夫人道,“舅母也是奇奇怪怪,皇上成親那可是好事,結果那麼早告知咱們,卻又不能出去說。等到這個月宣告天下百姓,這下好了,一下子又急著要當月迎娶!公爹跟相公都不能觀禮,弄得英慧還得在外祖母這兒嫁出去,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呢!”

    這份榮耀,不能與陳家的人一起分享,她已經憋悶了許久。

    之前只知道是不能提早說,哪裡知道那麼快,陳家的人完全都來不及趕過來呢!

    老夫人垂下眼簾,淡淡道,“那你自去同太后訴苦。”

    “娘,能說的話,我還能關了門同你瞎嘮叨?”蘇氏撇撇嘴,“罷了,只要英慧能做皇后,我還計較什麼?只是覺得想不通罷了,幸好嫁妝倒是提早準備好了,就是不知宮裡的頭面定制,舅母可來得及

    “太后心裡早有人選,自然都安排妥當的,我現在只叮囑你幾句,不要當了皇上的岳母就無法無天了,這皇后能立就能廢史上並不少見。多數都是那些外戚仗著有幾分面子,在外面胡作非為,你要想英慧這個皇后能一直當下去,自個兒得收斂著點!一個行差踏錯,害得不止是英慧,還有你夫家與你娘家!”

    她表情極為嚴肅,是認認真真的在提點蘇氏。

    蘇氏也聽進去了,忙道,“那是當然娘你也知道的,我就英慧一個女兒,最疼的也是她,還能害她嗎?再說,咱們兩家能缺什麼,要錢有錢,要權有勸,英慧能母儀天下,再沒有更多奢求了。”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我就當你真明白了世上可沒有後悔藥,你去把英慧叫來。”

    蘇氏知道老夫人還有話要叮囑陳英慧,便起身出去了。

    二月中,華國公齊路被任命為納采問名使,王國興被任命為名副使,前往蘇家提親並且送上了皇帝的聘禮。

    那真龍天子的聘禮當真是不一般,唐枚在一旁看了,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光是黃金就有六千兩,白銀二萬兩,抬得人都是一排排進來的像一條長龍,還有金茶器,銀茶器綾羅綢緞上千匹,全幅鞍轡文馬六十套……

    奢華無比!

    喜得蘇氏合不攏嘴,跟做夢一樣。

    馮氏在旁邊捅了捅唐枚,努嘴道,“看看,這就是當皇后的好處,光這些,都一輩子吃不完了不說別的。”

    唐枚笑道“可惜炎兒是個男兒。”

    “哎,可不是麼?”馮氏故作痛苦狀“我其實很喜歡女兒的,你一定要再多生幾個!”

    唐枚頓時抽起了嘴角。

    馮氏輕笑道“咱們這房人丁稀少,可指望你了!”

    唐枚咳嗽一聲,“要看天意。”又岔開話題,“妙-鳳做了幾樣新的胭脂水粉出來,一會兒給母親試用一下,過兩天鋪子就要起用了。

    “還用試?”馮氏笑道,“那些夫人小姐就在等著你們鋪子出新品呢,你當我不知道?什麼紫微山隱世高人的徒弟,妙-鳳的東西都還沒出來,名聲就已經傳開了。那些人好奇的很,等到你那鋪子裝修一新再重開,鐵定擠滿了人!”

    那也是一種策略,造勢麼,唐枚笑了笑,“還是要看真功夫。”

    “我信得過你的眼光。”馮氏拍拍她的手,又眯眼一笑,“不過還是舀來罷,我那兒的正好也要用光了。”

    二人說笑間,聘禮已經運送完畢,堆滿了整整兩個大庫房。

    送走前來下定的大臣後,蘇豫回來與唐坐在房裡說話。

    聽到蘇豫說今兒午時皇帝召見過他,唐枚吃了一驚,問道,“怎麼會突然召見你的?問些什麼,是關於表妹的事嗎?”

    陳英慧還沒有正式當皇后,她仍是以表妹稱呼。

    “不是,是問我關於一道奏摺的看法。”蘇豫陰沈著臉。

    看來一定是什麼大事,唐枚擔心的問,“什麼奏摺?難道會威脅到咱們侯府?”

    “是,也不是。”他沈吟一聲,看著唐枚。

    他的妻子堅強又有主見,假若是別人,他也許今日就不會說,可是面對她,他願意把甘苦共用,這個時候,是該攜手共度難關了!

    “兵部給事中秦大人給皇上上了一道奏摺,說各地官兵不宜久任,謹防他們駐守邊疆擁兵自重,他建議皇上換防。在裡面還特別提到荊鎮總兵陶將軍,說他從江南調來荊鎮,已經坐鎮十餘年,而京師防備才更重大,應給他換任。”

    那陶將軍的名號,唐枚也是聽說過的,他可是楚國的常勝將軍,抗倭名將,因為有他常駐邊疆,才有楚國東北地區長久的安寧。

    只是,她不太懂,為何換任陶將軍,蘇豫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難道他同顧大人……”

    “是,他是顧大人生前的第一愛將。”蘇豫道。

    唐枚怔住了,緊緊皺起了眉。

    皇帝這是要開始動手了?

    除掉顧逢年生前重用的人嗎?

    可陶將軍這樣的人,如果把他調任,豈不是給倭寇一個天大的機會?他是腦子裡進了水,公報私仇?

    她有些厭惡的道,“如此皇帝,我真懷疑他能坐穩幾年江山!”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蘇豫臉色都變了變。

    唐枚卻輕輕一笑,“咱們在家裡說的,誰也聽不見,但我說的是真心話,想必侯爺心裡也這麼想。”她話鋒一轉,凝重的問,“他問你意見,是在試探不成?”

    假如蘇豫贊成,那麼皇帝會知道他是在站在他這一邊的,可假如蘇豫反對,那麼……

    可想而知是什麼後果。

    自古伴君如伴虎!

    她在等著蘇豫回答,因為這個答案像是會決定侯府的將來的。

    蘇豫抿了抿唇,想起今日在皇極殿面見皇上的情形。

    那道奏摺攤在桌上,一字字好似鋒利的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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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9:40


    可她有時候是不拘小節的,這次老夫人都陪著一起熱鬧,他豈會不高興?

    那頓飯像是很久以來吃得最香的一次。

    比起宋娘子,她手藝自然是差了一點,可那些菜都是唯一的,充滿了她的味道。

    唐枚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幾個大快朵頤,在心裡默記各人的愛好。

    蘇豫喜歡吃茶香排骨,老夫人喜歡吃雙絲菜卷馮氏喜歡糖醋蘿蔔,蘇炎最為喜歡的好像有兩樣,炸熏魚跟酸麻藕片……

    以後再做給他們吃罷!

    唐枚對自己的燒菜功夫一下子自信了很多。

    胭脂鋪的工坊此時已經開始運作。

    雇工也聘好了,要用的工具也一應俱全,就差十幾樣特殊的配料。

    妙-鳳極其認真,每日都在工坊勞動四五個時辰,後來乾脆就搬到裡面住去了,反正院子大得很,也有幾間是專門騰出來讓人休息的。

    既然要推出新的胭脂水粉那促銷的策略必不可少。

    鋪子裡現有的存貨是很多的,在京城,因為有華芳齋這樣有名氣有特色的胭脂熏香鋪,所以,她這家的生意真的算是普普通通。

    唐枚舀筆在紙上一條條列下來,在她前世,銷售的手段可謂五花八門,她見識得多了。

    寫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停下筆,伸了個懶腰就要去看蘇以文。

    蘇豫正好回來臉色很不好看,“顧大人歿了。”

    這天是十月二十九日。

    一代名臣顧逢年是在十月二十九日四更時分去世的。

    是夜,消息傳到皇宮,皇帝立即披衣起床,親自前往慈念宮向皇太后報信,皇太后忍不住垂下淚來,叮囑皇帝一定要給顧逢年隆重舉辦喪事,並且好好厚恤其家屬。

    這日早朝,皇帝就下了聖旨,宣佈文武百官從今日起停止上朝一個月又令禮部設九壇祭制,完全是國葬的規格。

    一時間,城中不論是王侯貴族還是平頭百姓,全部都如喪考妣,在家門口紛紛設下香案,掛上白紙燈籠。又有祭奠詩文浪潮般湧來,整個京城都陷入了哀思之中。

    其中,不乏有做戲給人看的官員,想當初顧逢年為執行新政,得罪了多少簪纓世家豪門大戶如今他一身死,舉杯慶賀的不在少數。但更多的則是受益良多的老百姓他們是切切實實的為世間少了一個好官而感到悲痛!

    這樣的聲勢,皇帝也受到感染應顧逢年兩個兒子的請求,三日後,由欽天監選吉日,於十一月七日扶棺南歸,並且派遣禮部,吏部各一位四品官員親自護送前往顧逢年的老家。

    靈車出發時,唐枚聽說從萬宗胡同到康門街那一段路上,不但擺滿了各衙門設立的香案,更有無數百姓趕來送行,長街上,擠滿了痛哭流涕的人們,場面十分令人感動。

    看來,顧逢年真是一位好官。

    歷來官員在好與壞的分辨上,群眾的眼光總是雪亮的。

    顧逢年一定是為老百姓做了很多的好事。

    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後世,在一千年之後,也是少見而偉大的。

    因為這件事,唐枚對顧逢年的認知變得更加清晰了。

    蘇豫最近不上早朝,在家的時間變得多了,可他並沒有很多的陪伴她與兒子。顧逢年死後,政局勢必大變,他要提早去調查很多事,以便來應付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這一年的春節一下子都凝重了很多。

    幸好還有兩件喜事。

    唐妍與唐芳在新年過後,先後在年初三,年初六生下了一個兒子與一個女兒。

    舉家歡喜。

    兩個妹妹,唐枚都去看了,母子平安,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她們二人初為人母,渾身都散發著強大的母性光輝。

    張氏自是不用說了,三個女都嫁人生子,又過得如此美滿,她的心都跟調了蜜油似妁要不是唐惠歸來,這份喜悅只怕會一直持續下去。

    然而,唐惠卻破壞了這樣一個好氣氛。

    她當日從鐵嶺回來,得知張氏去了唐芳那裡,竟然也不回家,直接就叫車夫行往懷甯伯府。

    那日幸好不是唐芳的孩子三朝洗禮,但也只過了沒幾日,張氏去那兒是因為聽說唐芳有些不太舒服,得了風寒,是以並沒有什麼客人。

    但還是丟足了臉。

    唐惠見唐芳樣樣如意,當著眾人的面就罵張氏偏心,罵她騙她離開京城,還狠命摔東西,張氏沒想到她那麼瘋魔,傷心得哭起來。

    倒是唐芳經歷了生子,一巴掌扇在唐惠臉上。

    唐惠懵了。

    後來張氏帶著唐惠回去她又在院子裡鬧很久,要不是唐士寧恨得要舀棍子抽她,還得繼續鬧呢。

    直到第二天她才能同張氏坐下來好好說話。

    原來她剛到鐵嶺就發現張氏騙她了,她又不是多麼笨的人,豈會不明白張氏的意圖,當即就又趕了回來。

    到了京城,她先是去找劉元華,才知道他竟然已經被判流放罪,早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了此生恐怕都難以見面。

    她自然就瘋了!

    她自從第一面見到劉元華就喜歡上了,好不容易後來有機會嫁給他,結果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豈能不心急如焚?

    而這一切,都是她的母親,張氏造成的!

    張氏早就料到她會憤怒,會質問,只靜靜的等著她發洩,等她說完才淡淡道“你自己去街上問問出了什麼事,京城的人都知道,等你問完了再說不遲。”

    唐惠之前只急著打聽劉元華,一聽說被流放,哪裡問那麼仔細,急吼吼的就去找張氏,結果張氏竟然叫她再去打聽打聽。

    “什麼意思?”她瞪大了眼睛,“你還想誆我嗎?我不會再上當的!”

    “我誆你?”張氏失望的道,“在你眼裡已經沒有我這個母親了罷?我同你二十幾年的母子情,一朝破損還不如你認識了幾年的男人!我能說什麼?我只說,這滿城的人,我沒有那麼多銀子來收買他們!”

    她的語氣充滿了悲涼。

    唐惠只覺得一顆心滾燙滾燙的像要沸騰開來要爆裂了一般!

    “娘啊,我只是想要嫁個自己喜歡的人!”她捂著臉痛哭。

    這樣簡單的要求,為何在她這裡,顯得如此的困難?

    張氏黯然,無言以對。

    她又如何?就嫁了一個喜歡的男人麼?

    還不是就這樣一輩子過來了!

    人若是太多怨言,只會越過越苦。

    每個人的運氣都是不一樣的。

    可看著這個女兒,她終究不忍心說出來。

    真相也許要她自己去發現,才能真正的徹悟。

    唐惠離開家去了街道上。

    劉元華的那樁醜事無人不知到現在說起來還叫人笑得直不起腰。她問了一個又一個,問了一個又一個得到的答案是完全一樣

    劉元華不止賄賂官員,還利用自己的皮相騙了好幾個商戶人家的女兒刮到不小一筆錢財,舀去做自己的生意。

    這樣品格低劣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嫁的人?

    唐惠不相信。

    她繼續去問。

    一直問到天黑才回了家。

    也沒有再去找張氏說話,回了自己的院子。

    張氏到底擔心,叫秦媽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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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9:20


    老夫人疼愛蘇以文有他在,飯恨不得都多吃一碗,故而唐枚經常都帶著兒子去同老夫人一起用膳。

    有時候加上馮氏母子兩個,真是熱鬧的不得了。

    老夫人今日看到她,像是格外的高興,拍著身側的軟榻,叫她坐過來。

    唐枚行了禮,抱著蘇以文一起坐下。

    老夫人朝江媽媽看了看江媽媽就從里間舀了一個紫檀木的匣子出來。

    “要是我沒記錯明兒就是你的二十整生了!”老夫人把匣子打開,舀給唐枚看“這十二幅生肖玉牌是我母后賜予,當年悟靜主持親自選取吉日開光的說戴在身上可保一生平安呢!我倒是懶,時常忘了,如今也是一大把的年紀,也不用再占著這些,你收好了。”

    這樣貴重的東西要送給她?唐枚受寵若驚,再一看那玉牌,十二生肖活靈活現,雕工非比尋常,這要是旁的也還好了,可這是前朝皇后賜給自家女兒的東西,她更是覺得難以接受。

    老夫人見她不仲手,就徑直把匣子塞她手裡,“你不要也得要,我這兒的好東西可不多了,你難道還覬覦我旁的?可說清楚了,就只這一個!”

    是在用逗趣的法子要她接了,唐枚眼看老夫人雙鬢生出的白髮,只覺得慚愧無比。

    她嫁到這府裡後,做出的很多決定都是出於私心,要說真情,一開始甚少,就是到後面,把二房三房弄得七零八落也是這般的心思。

    而老夫人是喜歡熱鬧的,希望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唐枚心想,若是她一開始就從老夫人的方面多多考慮,也許就不會讓她那麼失望和心痛了。

    “祖母,我這個孫媳婦做得並不稱職。”唐枚真心實意的道。

    老夫人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笑了笑,“人無完人,你年紀這麼輕,做到如鱺已經很了不得了,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同豫兒好好的平安安的。我活那麼長,還有什麼看不明白?這侯府都是你們的,交到你手上,我比誰都放心。”

    老夫人是看穿了她的性子。

    知道她是一個願意把什麼都掌握在手裡的人。

    這樣的人勇於擔當,也勇於去努力爭取。

    唐枚臉兒微微一紅,“祖母說這樣的話,倒讓我覺得不孝,有祖母一日,這侯府都得祖母管著,我要學得太多了。”

    老夫人慈愛的看著她,“我力不足了,管了這麼多年,你當我不累?如今有一個小重孫兒,還有一個小孫兒,我每日看著他們都忙不過來呢!這種福氣,你不給我享一下?”

    “祖母……”唐枚輕喚。

    “好了,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別的,同你母親再去商量。”老夫人笑道,“你們兩個倒是相像的,只你比起她,還像了我一些。”

    馮氏本也是個不錯的,只可惜因其身份,少了些豁達,也少了些魄力,老夫人觀察許久,最後還是覺得唐枚更合適些,這才有了今日同她的一番話。

    唐枚心知老夫人是鐵了心,也就沒有再說。

    回去的路上,她只覺得手裡的匣子沈甸甸的。

    蘇豫坐下來喝茶的時候瞄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就問道,“哪兒來的?”

    唐枚就道,“祖母送的。”

    蘇豫唔了一聲不說話了。

    怎麼就沒有繼續問下去?唐枚微微皺了皺眉,該不是這傢夥完全忘了她的生日罷?要是再問,她還能拐彎抹角說一下。

    可他就是不問,她自己講出來的話又太無趣。

    一時間,氣氛有些奇怪。

    劉媽媽見蘇豫不上道,就想提醒一下,“侯爺,明兒可是……”

    話沒有說下去,被唐枚一口打斷了,“媽媽,抱以文去奶娘那裡,我看他有點兒餓了。”就打發了劉媽媽走。

    結果一晚上,蘇豫還是沒有提起她的生辰。

    是不是近日的事情太多了,他才忘了的?

    又是政局變動這樣的大事,很有可能!

    唐枚不停的給他找藉口。

    其實心裡氣得要死。

    臨睡覺了,她也不想同蘇豫講話,自個兒洗乾淨後就直接爬上床了。

    “這麼早睡?”蘇豫看她悶聲不響,便放下書走了過來。

    唐枚微微哼了聲,就當回答了。

    這個舉動很反常,蘇豫來回想了一下她今晚上的所作所為,忽地嘴角一扯,輕笑了起來。

    聽到他發笑,唐枚更氣了,側過身,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一隻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幹什麼,我要睡了!”她把頭捂在被子裡。

    “生辰禮物都不要了?”他笑著問。

    啊?

    差點透不過起來的唐枚傻掉了,她猛地掀開被子,轉過頭來,“你記得?”

    他把燭火移近,好笑道,“明兒才是,誰知道你急吼吼的,等一天都等不得了,我還能不舀出來?”

    想到自己剛才孩子氣一般的舉動,唐枚也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我哪裡知道你記不記得。”一邊就看向蘇豫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張畫。

    桃紅色的帳幔下,她睡意正酣。

    烏髮如雲,眉眼如畫,每一筆都勾勒的極費心思。

    哪怕是她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都一樣清清楚楚的綻放在畫卷裡。

    唐枚的心劇烈得跳動著,整個人卻又好似一塊石頭般,完全動彈不得。

    他竟然把她畫在了畫裡,而且畫的那麼好,那麼美!

    曾幾何時,她是羨慕過唐妍的,羨慕她的相公為她作畫……

    她不由得想起洗三兒那日,蘇豫與唐芳二人站在外面,唐芳後來神神秘秘的樣子,他是問了四妹,關於她的喜好罷?

    刹那間,唐枚的眼睛濕潤了。

    蘇豫伸手把她摟過來,舀著她的手在畫上輕輕撫摸,“這個禮物怎麼樣?”

    她指腹掠過畫中人的臉,輕聲道,“很好……可你怎麼記得?”

    那日她告訴他生辰,是在他去幽州的前幾日,隔了那麼久,又經歷了那麼多事,其實要忘記是很容易的,可是他真的記得。

    這個問題真有些傻,蘇豫暗想,會記得只是因為愛她,哪裡還有別的緣故?

    他低下頭輕吻她的耳垂,聲音沙啞道,“還有更好的禮物,”他吹熄了燭火,聲音漸漸消失在二人的唇舌間,“給你講個好聽的故事……”

    再過幾日,就是蘇豫的生辰,唐枚收了他的禮物,自然是要回送

    不過煞費苦心。

    蘇豫什麼沒有呢,她親手做的衣服鞋子也放滿了整個箱子,還有什麼是可以送的?想來想去,決定親手燒頓飯給他吃。

    本來老夫人那裡還要擺個席面的,聽說她要動手做飯,就撤了。反正是小生辰,他那性子見到二房三房的人又不快活,老夫人索性就跟著馮氏母子倆都來唐枚這裡用飯。

    昨日的菜式挑挑選選花了一兩個時辰,才整出比較有特色又搭配適宜的功能表。

    肉菜兩道,涼菜四道,熱菜六道。

    足夠她忙得了。

    幸好有宋娘子在旁協助,還算得心應手。

    老夫人同馮氏在院子裡賞花品茶,就等著嘗她的手藝。

    等到蘇豫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聽說是她下廚做的,他又驚又喜。兩人成親以來,她沒有下過廚,或者說,像侯府這樣的地方,做主子的本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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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9:01


    這日,唐枚就叫劉媽媽去連記打兩個長命鎖,再加兩對帶鈴鐺的小金鐲子,劉媽媽回來後笑著道,“太太跟你定制的一樣,那邊的師傅笑說,怎麼三個女兒同一年生孩子呢,也是少見的很,我就說那兩個不一定呢,也有可能是在年後。那師傅說不管怎樣,肯定會好好打造的,早些做出來,要是少夫人不滿意,看了還能改。”

    那連記的人做事倒挺靈活,唐枚點點頭,“我瞧著那做工是好,想必兩位妹妹也會喜歡的。”

    “肯定喜歡,當日我看她們對太太送小少爺的就是愛不釋手,估摸著就在想自個兒的孩子要是戴了也好看,想必太太也是發現了,果然又去那連記。”

    二人正說著,紅玉笑眯眯的在門口道,“少夫人,您猜誰回來了?”

    “哎喲,還賣關子!”劉媽媽笑駡道,“還不快點說。”

    紅玉就道,“是妙鳳。”

    唐枚吃了一驚,“她回來了?”

    算算時間,妙鳳去紫微山正好是一年,她原本想著既然是拜師學藝,怎麼也得幾年的功夫,誰想到妙鳳居然回了。

    曉月已經領著妙鳳來到了院子裡。

    隔了那麼久功夫,妙鳳出落的越發好看,清瘦的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神采奕奕,滿溢出靈動的氣息來。

    “妙鳳見過少夫人!”她一來就行大禮。

    唐枚也不扶她,等她站起來了才笑著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至少得兩三年的功夫。”

    “師父的父親因病去世了,他要回老家守孝,我不便隨行。”她自覺還沒有學到全部的知識,又同情師父痛失家人,忍不住幽幽一歎。

    “原來是這樣,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唐枚道,“要是想去別的地方,先在這裡歇一歇,過兩日再上路。”

    妙鳳搖搖頭,“師父的技藝出神入化,只怕這世間無人可敵,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能把學來的知識融會貫通,都已經不容易,也許需要幾十年的功夫。別的,不貪求,師父說了,飯要一一口吃。”

    這話聽得唐枚暗自稱讚,妙鳳真是個專業人士啊,多有鑽研精神,又一點不浮躁,果然值得培養!

    哪怕再給妙鳳十幾年的時間去準備,她也願意。

    “你這麼想很對,若是需要我提供什麼,請不要客氣。”唐枚很認真的道。

    她從頭到尾沒有提一句開鋪子的事,妙鳳很是感動,情真意切道,“我這次回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少夫人的胭脂鋪開起來。”

    唐枚卻驚訝道,“你不是說還需要融合貫通嗎?我的鋪子不著急,我不差錢。”

    這話聽得劉媽媽笑起來,“瞧瞧咱們少夫人多闊綽,還不差錢呢,到時候別叫老奴一次一次的去找那幾個管事。”

    唐枚橫她一眼,“就是同那些管事們聯絡好感情了,咱才不差錢!媽媽要怕累,我下回換別人去,瞧你可還有放風的機會?”

    屋裡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整日的在大宅院,出去一趟是不容易,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劉媽媽呢。

    劉媽媽就閉了嘴,轉身去抱蘇以文了。

    妙鳳笑著回答,“師父教的那些足夠研製胭脂水粉的了,其他的是還有一些更高深的相信,需要我慢慢學習。”

    那就最好了,唐枚大喜,“是近日就能開起來嗎?”

    妙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少夫人願意全權交給妙鳳管理?”

    “那是當然,工坊的話全部都由你來指揮,要是需要保密,不讓方子外傳的話,也可以。”唐枚最稀罕的就是人才了,尤其是這種稀有的人才,自然會很大方的答應。

    妙鳳一雙眸子裡迸發出神采,頷首道,“謝謝少夫人!”

    曾經在華芳齋,別說她可以指揮一家工坊的運轉了,就是參與一個方子的研製都不可能,她的天賦被壓制,她的熱情被銷毀,直至遇到了唐枚,她才有機會重拾自己的夢想。

    她開始堅定的妹妹,有一天,她可以做出各種各樣的胭脂水粉,乃至熏香來給天下百姓使用,來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那時並不知道,這種想法其實就是在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明天我就去叫人準備工坊,別的材料也儘快買進!”唐枚一握拳頭,“以後就全交給你了!”

    妙鳳欣然而笑。

    設立一家工坊並不難,只要有錢就能買到合適的大院子

    才兩日功夫,胭脂鋪的加工場就已經敲定。

    那四進的院子在京城的北街區,算是比較冷僻的地方,前大門緊挨著泥猴胡同,但也有三四丈的距離,足夠拉貨物的大車通過。

    妙-鳳現在暫居在侯府裡,趁唐枚閒暇的功夫,就來相商關於工坊運作的事宜。

    這一日,二人又講了一個時辰,直至劉媽媽誇張的笑聲傳進來,這才被打斷。

    看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笑的劉媽媽,唐枚很是奇怪,劉媽媽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見這樣沒個樣子的。

    紅玉挺著個大肚皮,搶先問道,“怎麼回事呢,笑的我都發慌!”

    “哎呀呀,真叫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呀!”劉媽媽拍著手,笑彎了腰,“我今兒出去當我瞧見什麼了?那劉元華啊,哈哈哈……被人從青樓裡揪出來,光著個白花花的大屁股!”

    幾個沒嫁人的丫環立時紅了臉,唐枚無語道,“媽媽,注意下言辭!”

    “哦哦,那就光著個□罷,反正啥也沒穿。”劉媽媽越說越想笑,繪聲繪色的道,“那是滿街的人都在看啊,還不止這個,那劉元華被人揪出來扔在大街上,居然還有兩個不要臉的東西來爭搶他,說劉元華是她們的男人,哎喲,真叫是世風日下,比個青樓女子還不如!”

    一屋子的人都聽得呆住了。

    劉元華弄得那麼慘肯定是蘇豫在背後推動的,唐枚心知肚明,笑著問道,“那兩個女的又是什麼來頭?”

    “一個是王家米鋪的二女兒,一個是賈家紙馬的小女兒,家裡錢倒是挺多的,可惜遇上了這麼一個靠騙女人錢的小白臉兒,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估計把自個兒的私房錢全補貼了去!不過這二人也是不要廉恥的就這樣的人,還來街上搶他呢,你們說說,這不是可勁的糟蹋自己麼?”

    秋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真有這樣的?”

    “我親眼瞧見了,還能有假?隔幾日,你要有空出去問問,到處都知道。

    眾人都連連搖頭。

    劉媽媽高興道,“這下可好了,劉元華臭名遠揚太太可不怕了。”

    說的是唐惠的事情,其他人雖然都知道一點,但也覺得不好討論,就把這事給扔到一邊,各做各的去了。

    唐枚又跟妙-鳳說了一會兒,就去抱兒子逗樂。

    “一會兒把西廂房靠北那間屋子清理一下,鴛鴦,杏兒明兒就搬過來。”這兩人是從老夫人那裡挑選來的,唐枚吩咐秋葉。

    秋葉就點了點頭。

    見她去了,劉媽媽湊過來道“人牙子明兒就領人過來,到時候少夫人好好挑兩個,說都是好人家的女兒。”

    兩人一邊說著就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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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8:43


    老夫人沈著臉,“你再是誰也別跟我胡鬧,一樣再趕出去!你不信試試!”

    蘇氏立時噤聲。

    她不是傻子,皇太后單獨把老夫人留下說話,可見她是不一般的地位,二人又是姑嫂倆,陳英慧能當皇后,絕對是因為老夫人的關係。

    “好了,娘我錯了,你放心,我絕不出去胡說的,總得等過完年呢,有道是好事多磨,我也曉得不該太招搖了。”蘇氏趕緊認錯。

    老夫人哼了聲,“你跟英慧先在此住下,沒事別出門!”

    “是。”蘇氏忙答應,“娘不準,我一步也不邁出門口。”

    “你夫家可知道了?”老夫人盯著蘇氏看。

    蘇氏老實道,“我也是今兒才確定的,哪裡會隨便亂說,要是不成,那公公還不得給我氣死了?那邊自然是不知道的。““要是來信問,你先不說。”老夫人叮囑。

    蘇氏又是一疊聲的好。

    老夫人點點頭,她這個女兒這點還是不錯的,只要自己的心願達成了,別的都肯遷就,也會聽話。

    所以,皇太后也是因為瞭解蘇敏,才不怕她當了皇帝的岳母就會翻了天去。

    至於那陳英慧的父親陳青方,乃是循吏一名,在朝中是有很好的名聲的,皇太后也很放心。

    “你跟英慧先去休息罷。”老夫人最後打發她們二人走。

    唐枚也不知道老夫人那會兒跟皇太后說了什麼,只是回來看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老夫人此時已經十分的信任她,同她說道,“皇太后選了英慧當兒媳婦,如無意外,她明年就要入宮當皇后了。”

    果真是如此,唐枚笑道,“之前我就在想是不是呢,還真是。”

    老夫人重重一歎,“太后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也不肯明說,今兒咱們做宮裡的轎子去,也是蹊蹺的很。”

    當時她問的時候,皇太后文不對題,只說顧大人病情危急。

    “顧大人要是真的一病不起,這朝中只怕就要大亂了!”老夫人擔憂的道,“偏偏她這會兒選了英慧。”

    他們蘇家本來就是皇親國戚,將來老夫人的外孫女若當了皇后,那更是潑天的富貴了!可卻是在這樣的時機,如此一來,他們蘇家必將要擔負起原本不必承擔的責任。

    唐枚凝神一想,不由脫口道,“皇太后是在擔心皇上?”

    可擔心什麼呢?

    擔心顧大人不在了,皇上不能獨攬大局?

    還是在擔心別的?

    前者再正常不過,母親擔憂兒子負擔太重,給他找合適的幫手那是應該的,可為什麼要神神秘秘的用宮裡的轎子把她們給接進去?

    不想讓別人看到?誰呢?

    唐枚有一連串的疑問。

    老夫人同樣弄不明白,所以一等蘇豫回來,三個人就關起門來開會了。

    聽說皇太后今日召見了他們,並且打算立陳英慧為皇后,蘇豫十分驚訝,沈吟片刻後道,“是同顧大人的病情有關罷?”

    見他如此敏銳,老夫人連連點頭道,“原來你也知曉?顧大人……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

    像顧逢年這樣的重臣,幾乎等同于國家支柱似的人物,得了重病,第一要做的事應該是保守秘密,結果皇上非得懲治御醫,又親自去探望顧逢年,消息豈有不洩露出來的道理?

    他沈聲道,“顧大人能不能好暫且不說,今日早朝皇上任命張世保暫代內閣首輔。”

    不知他為何會說起這些,唐枚並不認識張世保是誰,自然是一頭霧水。

    老夫人卻驚呼一聲,“張世保?怎的會叫他暫代?怎麼看,都應該是王大人才對啊!”

    那王大人名叫王國興,顧逢年當年任職翰林院編修的時候,他正當在禮部做郎中,二人都是年輕官員中的佼佼者,惺惺相惜,成為了志同道合的密友。後來他們又同時做了當年次輔陳淵的門生,在陳淵的教導下,從青澀走向成熟,深諳政治之道,最終成為朝廷的棟樑之才。

    在這幾年裡,顧逢年進行的一系列改革也少不了王國興的支持,他二人可以說是實行新政一路上的戰友。

    如今顧逢年一病不起,假若皇上真的尊師重道,就該啟用王國興暫代首輔才是。

    因為只有王國興才是繼續實施新政的最佳人選。

    聽完那二人的解釋,唐枚恍然大悟。

    什麼親自去探病,皇帝這是去看看顧逢年什麼時候會死罷?

    她雖然想得有些惡毒,可事實未必不是這樣。

    那麼,現在的疑問來了,她不由問道,“皇太后到底是想咱們輔助皇上,還是要保住顧大人改革的成果?”

    看她很快就悟到了其中的關鍵,蘇豫讚賞的瞧了她一眼,“當年皇上年幼,是皇太后果斷起用的顧大人,對他的各項措施也一直予以支持,就是皇上大了之後,據說皇太后也仍舊要求皇上聽顧大人的安排。”

    這話說完,屋裡一下子陷入了寂靜。

    怎麼覺得好像棘手的要命?

    唐枚暗自心想,皇太后這一招棋未免下得不夠高明,假如她真的要保住顧逢年新政的成果,並且延續下去,那麼就不該讓皇帝先洩露顧逢年重病的消息,後又啟用張世保。

    這兩項舉動明顯是要推翻顧逢年建立的新官場秩序!

    還是說……

    她神情忽地變得緊張起來。

    那邊老夫人同蘇豫道,“見招拆招罷,你再多方打聽打聽……我看周公公那裡也有事,他同顧逢年的交情可不一般,不過太后又好似不知。”

    原來周公公跟顧逢年居然也是有關係的。

    怪不得顧大人身體不好,他看起來也憔悴了。

    二人從老夫人那裡回來,先抱著蘇以文逗樂了一番,才進屋相談。

    唐枚嗤笑一聲道,“難怪皇上要重用我父親,他原先就是同顧逢年作對的,顧逢年這次要是真的出事,我父親可有得忙呢,給人當利器使,還得感恩戴德。”

    “最怕的是,岳父大人還不聽勸。”蘇豫挑了挑眉。

    唐枚立時捂住了腦袋,她挖空心思的想了會兒才道,“那怎麼辦?要不查查我父親,找出點兒問題給降職到別處去,那是最好的。”

    居然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蘇豫盯著她看,“你真是他親生女兒?”

    其實真不是的,唐枚好笑,“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麼,不然侯爺還有別的法子?”

    “女婿查岳父,這可不好辦。”蘇豫攤手,他吩咐下去,只怕手底下那些人都會用怪異的目光看他。

    這實在是有點違背常理。

    而且,若是不小心傳出去,那二人的關係可就不好修補了。

    唐枚歎一聲,“那就算了,我父親沈不住氣,要是他有了主意,應是會來同你說的,到時候再行打算。”

    上回唐士寧就以老賣老的要提醒蘇豫呢,這顧逢年要真活不了了,他鐵定會來叫蘇豫把握時機什麼的。

    二人說了會兒話,各自忙去了。

    因唐妍同唐芳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她作為姐姐,自然是要備一份厚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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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8:24


    江媽媽也不知道,又問旁的下人,一個下人道,“周公公之前吩咐的,說就讓老夫人跟少夫人,小少爺坐這兩頂轎子。”

    還真是夠神秘的,自個兒家裡的轎子還不準坐,到底怎麼回事?唐枚皺起眉,難道真被她猜到了,這次果真不一般?

    老夫人神色也變幻不定,駐足了會兒方才叫唐枚上轎子。

    既然是周公公安排的,也就是皇太后的意思,她們自然不好違背。

    只是,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們沒有想到,來到慈念宮,會看到蘇氏母女倆。

    那蘇氏上回被皇太后召見了一回,曾得意洋洋的來同老夫人炫耀,不過老夫人也不賣帳,仍是沒有叫她回來居住。

    這段時間,聽說一直是住在她夫家的一個遠方表親家裡。

    見到老夫人,蘇氏頗有些得意,嘴角揚著,好像在說,“我那次可不是吹牛,這回您也看見了罷?”

    二人上前給皇太后行禮。

    “都坐下罷。”皇太后笑著道,“都是一家子,用不著那些客套的。”

    居然直接說什麼一家子……

    唐枚吃驚不小,看蘇氏那表情,莫非皇太后真要讓陳英慧當皇后不成?

    老夫人就責備的看了蘇氏一眼,“小女不懂事,給太后添麻煩了。”

    “看你說的,難怪她都不敢回家呢,這回聽我的,一會兒你們一起回去,可不能再趕出門了。”皇太后道,“我是敏兒的舅母,她就算多來親近親近又如何呢?你自己不常來,倒被你弄得好像我也不近人情了!”

    像是埋怨的口氣,可卻透著熟稔,是在叫老夫人也多多與她聯絡感情。

    老夫人心下疑惑更深,可語氣卻很柔和的道,“我豈會不想來,只是怕打攪你,這宮裡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情,哪樣不要你看著呢,我只是擔心你身體。”

    皇太后就沈默了會兒,轉頭去瞧蘇以文。

    唐枚忙抱近了給她看。

    “是個俊小子,長大了肯定同豫兒一樣。”皇太后伸手輕輕撫過蘇以文的小臉蛋,又摸摸他的衣服,只見上面的繡花精緻,就笑問道,“這是誰做的?瞧著比我宮裡那些繡娘的手藝還好。”

    “是他外祖母做的。”老夫人接話。

    “哎呀,原來是唐夫人的繡工,難怪!”皇太后笑道,“不知道多寶貝著的,這衣服就看得出來,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就是祖母也親自做了幾件呢。”唐枚道,“以文好福氣,有那麼多人疼他!”

    “也要招人喜歡。”皇太后幽幽一歎,惆悵道,“想當年佑照也是這般,我當日抱著他,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那麼大了。”

    蘇氏聽了誇讚道,“皇上就是大了也招人喜歡,治國又有方,真是年少有為,將來一定會名垂青史!”

    方才皇太后的感慨除了皇帝長大外,一定還有別的,唐枚側頭瞧了瞧一旁的陳英慧。

    她不像蘇氏這般張揚,極是內斂,安安靜靜的坐著,儀態表情都挑不出任何一點瑕疵,若是從端莊來論,當皇后還真的很合適。

    至於別的,唐枚也看不出來。

    蘇氏那番好話,顯然並沒有讓皇太后覺得高興,反而像是還起到了反效果,她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見此情景,蘇氏忙閉了上嘴。

    皇太后稍後就讓宮女領著她們幾個去偏廳品茶,只留下老夫人一人。

    “你一定奇怪為什麼叫你們坐宮裡的轎子進來,又為什麼見到了自個兒的女兒跟外孫女。”皇太后開門見山,說出了老夫人心裡的疑惑。

    老夫人也不否認,關心的問,“到底是怎麼了?我瞧著周公公的精神也不太好。”

    皇太后用苦澀的聲音道,“顧大人病情危急。”

    顧逢年是皇帝的老師,也是他們母子倆一直以來最大的依靠,因為有顧逢年,曾瀕臨垂危的大楚國的生命才能得以延續,如今這棵大樹也許就要倒了,而自己的兒子顯然還沒有成熟到可以獨當一面,她又豈能不感覺到恐懼?

    老夫人也深知這些,驚訝道,“是真的不好救了?”

    “不太容易。”皇太后眼角一濕。

    印象裡,那個偉岸的鐵面大臣像是永遠都充滿了活力,永遠不會倒下來似的。可沒想到,才幾年的時間,他就像被挖空了一般,人一圈圈的瘦下去,直至病了再也爬不起來。

    老夫人沒想到顧逢年居然病得那麼重,已經有生命的危險,外面倒是沒有傳的那麼可怕,因為還有御醫在診治,總以為會好起來的。

    她想了想道,“命由天定,顧大人是太操勞國事了,太后娘娘與皇上對他讚賞有加,信賴倚重,顧大人才有今日的作為,如今皇上以仁治國,減免百姓賦稅,天下無人不傳頌,想必顧大人也了無遺憾了。”

    皇太后更是紅了眼睛,拿帕子拭淚。

    剛才她那一番話極為得體,可反觀皇太后卻好似仍沒有得以解憂,老夫人心下暗忖,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她決定主動出擊,就繼續道,“敏兒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后您這邊事情正多,什麼時候不好打攪,偏今年她從蘇州趕了來……”

    “我打算叫皇上迎娶英慧為後。”皇太后道。

    老夫人一下子怔住了。

    一點也沒有彎彎繞繞,直接就說了出來,可見皇太后是鐵了心。

    老夫人半響才道,“皇上可是英慧的表叔!”

    “那有何妨?歷代皇帝不是沒有過的,無人會非議!”皇太后很是堅決,“難道你覺得皇上配不上英慧不成?”

    這話老夫人哪裡敢接,忙搖頭道,“不敢。”

    “就這麼定了,我今日叫你來,原也是想商量這件事。”

    商量?老夫人忍不住腹誹,這明明是通知,可她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忍不住道,“恕我多嘴,我原本以為太后絕不會選英慧的。”

    “一開始是沒這個打算。”皇太后倒也坦白。

    “那後來……”老夫人瞧著她的表情,探究似得問。

    皇太后歎一聲,“趁著皇上……”卻是不爽利了,說了一半就不肯再說,只道,“我也曾考慮過你們家的四丫頭,只性子不妥。英慧卻很不錯,有大家風範,雖然她母親跳脫了些,也無妨,她有你這個外祖母就足夠了,先帝那些兄弟姐妹還剩幾個呢?皇上有時候總需要親近的人來提醒輔助的。”

    老夫人心裡咯登一聲。

    皇太后這是要他們家擔負起一個重責啊!

    “朝中的能臣可是不少,我們蘇家,太后是知道的,豫兒他不過是一名武將,另外兩個……”老夫人慚愧道,“只怕要讓太后娘娘失望。”

    “豫兒我看著長大的,能文能武,怎的被你說成武夫一般?”皇太后微微搖頭,“我沒有看錯人,這事就這麼定了,我也同敏兒說了,這幾個月準備一下,明年開春,咱們楚國就會有一位陳皇后了。”

    老夫人知道反對無效,也無話可說,只覺得心裡像壓了一塊重石似得,讓人透不過氣。

    回到府邸,蘇氏興高采烈,簡直像飛上天了一般的得意。

    摒退了旁人,她挽著老夫人的胳膊道,“娘你看到了罷,我就說這次沒來錯,咱們英慧就要當皇后了啊,我就是皇上的岳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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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8:05


    更何況,蘇若琪已不似常人,沒點條件,誰會願意?而要是瞞著,總歸還是會發現的,到時候反而弄巧成拙。

    至於不在京城攀親,又是事關牛氏跟蘇若琪以前做下的事情了,這種倒是坦白無益。

    “我看那秦家不錯,他們家二公子雖然腿腳有些不便,但婉怡說人是好的,幫著家裡管理幾家鋪子,很是本分老實。”老夫人是在跟唐枚說,“二丫頭也不好再拖下去了,她那個樣子,指不定嫁人了還會好一些。”

    好不好,真不能預測,但是像這般放在侯府也是不知道會如何,對於蘇若琪,唐枚始終抱著不痛不癢的態度,一切全看老夫人的決定。

    既然老夫人現在要把蘇若琪嫁出去,她自然點頭同意,只是問,“那要不要告訴她母親一聲?”指的是牛氏。

    老夫人鼻子裡一哼,“她也管不了了,告訴她作甚?萬一不中意又得來鬧,同宗慶說一下也就是了。”

    這樣的話,蘇若琪嫁人的事只怕是板上釘釘的了。

    肯定也不會叫很多人知道,選個好日子就派人送到懷安去。

    唐枚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蘇若琪的情景,那會兒是在天清寺,富貴人家的小姐,青春飛揚,自信滿滿,如今一晃已經三年多過去了。

    有句話真得說的不錯,猜得到開頭,卻猜不到結果。

    誰也想不到自己的將來會與當初設想的美好,相差的那麼遠!

    蘇豫回來,她就同他說起這件事,得到的反應仍是淡淡的,他對二房三房並無絲毫的感情。

    唐枚就不說了。

    蘇豫卻有事講,“劉元華的事已經有定論了。”他把兒子橫抱在腿上,一邊拿起個五顏六色的撥浪鼓晃來晃去。

    蘇以文盯著那撥浪鼓看,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

    “找到他的證據了?”唐枚立馬興奮的問。

    “是的,他賄賂官員,隨時可以抓捕,不過且再等等,你既然想要你大姐醒悟,還少個契機。”

    契機?唐枚皺起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說他狡猾麼,就算定罪了,你大姐或許還會以為是冤枉他,要是從旁的入手,可能更加好一些。”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徹底死心,最不能忍受的絕不是他沒有事業,而是在感情上的背叛!

    唐枚笑起來,拉住他袖子道,“你想得比我還周到呢。”

    “你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我看你晚上都睡得不安穩,哪裡還有精力想別的?”蘇豫摟住她,柔聲道,“以文是個男孩,不用那麼嬌慣的,你怕奶娘帶不好麼?”

    初為人母,那種感覺是難以描繪的,她確實十分的在意兒子,怕他不小心生個病,也怕他不小心摔傷了,即便丁招娣照顧的很細心,她還是喜歡親力親為,兒子不在跟前,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難怪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還是屁丁點大的孩子呢,只要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就得花那麼多的功夫。等大一些了,還得關心他的精神生活,性格的塑立,更遠些,又要給他找個好媳婦,關心他什麼時候成家立業生孩子。

    唐枚扶住額頭,長歎一聲道,“娘上回還叫我一碗水端平,我在想,再生一個的話,真不知道怎麼樣!”

    “什麼?”蘇豫挑起眉,“剛才還叫你少操些心,轉臉這就不願再生了?”

    她嘻嘻笑起來,“怎的,不願生,侯爺還能逼我不成?”

    他一聽就放下了蘇以文,嘴唇落在她耳邊,“我有的是辦法!”

    炙熱的氣息一下子包圍住她。

    綠翠這會兒也已經嫁人了,同紅玉一樣,晚上是住到夫家去的,白日裡還是來服侍唐枚。

    老夫人早先送來的丫環水靈年紀也不小了,蘇豫看著也不像會要通房與納妾的,加上唐枚生了兒子立功,老夫人自個兒就把給水靈要回去了。

    現在院子裡就那幾個熟面孔,人實在很少。

    劉媽媽就想著該要添兩個丫環了。

    這小少爺現在看著小,很快就會長大,能跑了,不得要人時刻跟著?眼下丫環婆子都是各司其職的,還沒有多餘的下人。

    再有,萬一少夫人又懷上了,那更是事多了。

    唐枚聽了也同意,就先去問老夫人的意見。

    “我這裡倒有一些調教好的丫環,你要看得中就領了去,要是不成,你自個兒去買兩個來。”老夫人很好說話,並且就叫江媽媽去把十幾個丫環帶來。

    她喜歡熱鬧,院子裡總是有好多小丫環,嘰嘰喳喳的逗著鳥兒玩。

    江媽媽一會兒就回了。

    “你看看,模樣都是俊的,手也都巧。”老夫人笑眯眯道。

    唐枚就琢磨著從這些丫環裡面挑兩個,討好下老夫人,再自己去買兩個來,也就夠了。

    兩人看著呢,外頭有個婆子火急火燎的跑來。

    金桔上前一問,頓時變了臉色,鄭重的回來說道,“周公公來了!

    老夫人很吃驚,“就在外面麼?”

    “是的。”

    “快請進來!”老夫人忙道,一邊就起身整理衣服。

    唐枚也忙站起來。

    周公公穿著一套青黑色的官服,比唐枚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胖了一些,不過臉色不怎麼好,看起來有些憔悴。

    老夫人同他互相見禮,問道,“皇太后身體可好了一些?上回以文滿月,賜了那麼多相信,都沒有親自去謝恩。”

    都是些很貴重的,唐枚記得裡頭有一個金項圈,墜子是極好的寶玉,還有二十匹織錦,兩塊玉佩,文房四寶一套。

    老夫人本來是要去宮裡拜謝的,但是那日周公公說皇太后身體欠佳,免了。

    周公公回道,“還略有些咳嗽,調理幾日就好了。今兒皇太后差老奴來,是因為念著你們家的小少爺呢,說想看一看,再同老夫人敘敘舊。”

    居然是要看她的孫子,老夫人微微一怔,心想,周公公如今可是大內總管呢,卻要親自來傳這個話,又不是特別重要的事,讓誰來不成呢?

    看出她的疑惑,周公公笑道,“皇太后知道小少爺是老夫人的命根子,所以叫老奴親自來,好護送著去。”

    那麼重視?唐枚也覺得疑惑,皇太后葫蘆裡賣了什麼藥呢?

    “可不能讓皇太后久等,周公公請稍後,我去換身衣服。”老夫人便道。

    周公公看了一眼唐枚,笑著道,“少夫人一起去罷,皇太后也交代了的,莫要拘束。”

    老夫人就讓唐枚也去換衣服。

    蘇以文此時還在房裡睡覺,劉媽媽小聲跟唐枚道,“怎麼皇太后會想著看小少爺的?他倒是福氣好,才多大呢,就能見到皇太后了!”

    可是唐枚卻並沒有這種想法,她總覺得這次皇太后的召見有些奇怪,但也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把蘇以文抱起來。

    蘇以文就睜開了眼睛,也不哭也不鬧。

    劉媽媽拿來一套嶄新的衣服給蘇以文換,“要去宮裡,總得穿好看一些!”

    等到他們去到老夫人那裡時,老夫人也早就換好了。

    垂花門外停了兩頂轎子。

    卻不是蘇府的。

    老夫人訝然,問江媽媽,“這轎子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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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7:45


    看他洋洋得意,唐枚好奇道,“怎的,莫非皇上又要升父親的官?”

    “這個麼,誰曉得。”唐士寧側頭看了一眼蘇豫,又見屋裡都是自家人,便道,“我看顧逢年這老狗遲早要倒楣!”

    居然叫顧逢年老狗……

    唐枚抽了下嘴角。

    蘇豫的面色則有些難看,他雖然不支持任何一方,可顧逢年的功績是不能抹殺的,他整頓朝綱,鞏固國防,在財政上也做了不少改革,楚國才能在穩定的基礎上越來越強盛。

    在這近百年裡,顧逢年的魄力恐怕都無人能及。

    看蘇豫的神色,唐枚可不想那二人起衝突,就笑著道,“父親,好好的提那人做什麼,父親如今既然能得皇上重用,那是再好不過了!

    唐士甯就又高興起來,但還是不忘提點蘇豫,“那起災民的事,你也知道的,皇上本來是要把他們全抓了,結果顧逢年又來指手畫腳,皇上最後拿了內廷寶庫的銀子出來,顧逢年才甘休!你說說,他不是找死是想幹什麼?咱們且等著看好戲罷!”

    蘇豫不置可否,並沒有接話,只看在唐士甯是他岳父的面子上,才點了點頭。

    對此唐士甯也滿意了,他要求不高,雖說那是女婿,但好歹也是侯爺,便不多說,跟張氏一起作別。

    蘇豫又親自送了出去。

    唐枚有些惴惴不安,一見蘇豫回來,就問道,“剛才父親說的可是真的?”

    “什麼事?”

    “顧逢年的事,聽父親的意思,好似是皇上要對付他?”她奇怪道,“那皇上拿出內廷寶庫的銀子又是怎麼回事?”

    她好像記得,放國家公用銀子的是叫國庫,而皇帝的私房錢就是內廷寶庫了。

    “皇上拿銀子出來是為補貼那些災民。”

    “哦?”唐枚挑眉道,“父親不是說皇上起先是要把那些災民一起抓了的?是顧逢年讓他改變了主意?”

    蘇豫微點了下頭。

    皇上從小是由顧逢年教導大的,顧逢年可謂積威難犯,只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是有點狂妄了,忘了該有的君臣之禮,也忘了皇上已經不是當年的幼童。

    “父親好似很得意……”唐枚不免擔憂,他一貫的表現實在叫人著急。

    唐士寧是欠缺了該有的沈穩,就算一時得志,也不表明從此就是一帆風順的,蘇豫柔聲道,“我會看著岳父的。”

    “那就好,侯爺自己也小心點。”她忍不住叮囑。

    蘇豫坐到她身邊來,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兒子,在心裡默默道,自然是要小心點,如今他可不是獨身一人了。

    那起災民的事很快就得到了解決,皇上聽從顧逢年的意見,減免了那些地方的賦稅,貪官汙吏強行徵收的稅款也一併放還,並且還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賑災,一時災民山呼萬歲。

    而京城裡的望族貴胄也紛紛響應,開設粥鋪,捐出衣物等等,武王侯府因為老夫人的善心,一早就準備好的,成為了其中第一批的府邸,受到皇上點名表揚。

    時間一晃而過,蘇府剛辦了滿月酒,蘇以文已經有一個月大了。

    唐枚沒事就跟他說話,成天的教他喊“爹娘”。

    蘇以文好似真的早慧,被她弄得煩了,偶爾會冒出奇怪的聲音,每當這個時候,周圍的人就會發出驚呼。

    因為一般這麼小的孩子幾乎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的。

    唐枚樂此不彼,過得極為歡樂。

    就有一件事讓她很不高興。

    蘇以文這麼大了,還沒有喝過她的奶,這眼瞅著就要沒奶了。

    劉媽媽看她躍躍欲試,就會喝止,而每次都是一模一樣的說辭,“喝了你的奶,味道不一樣,萬一喜歡了,就不喝奶娘的了,這可不成!”

    “那還不好,我的奶肯定是好喝的!”唐枚得意道,“就給他喝一口又怎麼樣?”

    “老夫人知道了不好。”劉媽媽再次強調。

    唐枚就會敗下陣來。

    這府裡,老夫人已經成為她很在乎的人,而蘇以文又是老夫人疼愛的,老夫人又覺得她的奶對蘇以文的身體不好,所以,只得作罷。

    也就是跟劉媽媽鬥嘴玩玩。

    這一天,秀水也生孩子了,老夫人上心,早就請了穩婆在府裡住著,也好好挑選了奶娘。

    二房人丁也是稀少,本來三個孩子,一個沒了,蘇若琪又出了意外,神智不太清明,也就只剩蘇修一個好的。

    所以老夫人還是很希望多增添人口的。

    不過比起唐枚生孩子時的場景,這裡顯然冷清得多。

    到底是妾室,就只有幾個下人在伺候,別說老夫人沒有親自去了,就是蘇宗慶都不當回事,秀水還在裡頭待產呢,他就跑出去了,說早就約好了人,不耽擱時間,很快就回來。

    結果等到秀水生完,他還沒有回。

    聽說秀水氣得不行,不顧身體虛弱,愣是起身摔了好幾個碗碟,把自己都差點給弄暈了。

    更慘的是,孩子生下來後就被奶娘抱去了老夫人那裡。

    自此後,唐枚就沒有見過秀水了。

    那孩子倒是經常見,就養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是要親自教導這個孩子了。

    也許是因為受得刺激太大,二房三房都不成體統,尤其是二房,牛氏的三個孩子壞了兩個。而那秀水本來又是老夫人拿來懲罰牛氏的,想讓她學會容忍,如今她既然已經被休了,秀水本身的人品又不好,老夫人又豈能容她?

    要是把這個孩子放在秀水身邊,如何能保證養好,所以老夫人才會做了這個決定罷?

    以上都是唐枚所猜想的,反正也關不了她的事情。

    在她看來,那秀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同蘇宗慶苟合,實在已經是沒有下限,趕走了也好。

    至於那孩子,她是喜歡的,府裡現在是一下子多了兩個嬰兒,頓時顯得生機勃勃呢。

    這幾天,天氣漸漸涼爽起來了,正是觀賞桂花的季節,柳氏倒是一直沒有再來煩她。

    聽說顧府在辦了賞花的聚會後,顧逢年就病了,並且還有些嚴重,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沒有上朝。

    為此,皇帝派了好幾個御醫去給顧逢年看病,治不好的都加以嚴懲,短短時間內,御醫下獄了好幾個,一時太醫院人心惶惶。皇帝還親自去看望過顧逢年一回,出來的時候眼角濕潤,對於一位大臣來講,那可是莫大的殊榮。

    這件事之後,本來站好隊的一些大臣就有些迷糊起來。

    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真心真意還是只是演一場戲呢?

    這平靜的湖面下醞釀著的會不會就是狂風暴雨?

    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針,但用在歷代的皇帝身上,也是完全適用的,因而這段時間,整個京城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

    蘇家老夫人今兒收到了來自懷安的一封信。

    這信自然是北安王妃寫的。

    老夫人看了心裡很是高興,這北安王妃果真是人面廣的,結合著蘇若琪的情況,還真找到了一門不錯的親事。

    她當時就在信裡老實說了蘇若琪的現狀,並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也提到了嫁妝豐厚。老夫人並不介意有人家願意結親是看上侯府的背景,像他們這樣的家族,本來就是按著互惠互利的原則來結成親家的,實在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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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7:29


    “總算是能抱到一下了!”賈氏清脆的聲音傳了來,她來得晚一些,直接就去觀看洗三兒了,剛才蘇以文又被蘇若琳給急著抱了回來,她都沒來得及碰一下。

    唐枚歡喜道,“三嬸,可算見到你了!”

    “這話說的,可不是我不要來,實在你懷著孩子,緊張得很呢,我也不敢來打攪,現在自然又不一樣了。”賈氏抱著蘇以文,對唐枚道,“真真像是你生出來的,瞧瞧這氣度,一點兒不認生。”

    “是啊,他在我肚子裡就認識您啦!”唐枚打趣。

    張氏斜睨賈氏一眼,“喜歡成這樣,你那一個生下來,不知道會寶貝成什麼樣了呢。”

    “啊?”唐枚驚喜道,“三嬸,你有了啊?”

    賈氏一向很是爽朗的,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

    張氏代為回答,“也是才知道的。”

    “多虧了鐘大夫,他的藥果然管用。”賈氏感激的道。

    “也是你自己有福,旁的人未必就……”張氏歎一口氣,忍不住就想到唐惠,若是那會兒她吃的藥也有用,指不定就懷上了孩子,那麼情況也許就不一樣了,怎會還落到這種地步?

    賈氏攏一攏她的肩膀,“惠兒現在送出去了也好,指不定會想開些。她是開竅的晚,等想通了也就好了。”

    張氏就點點頭,“但願如此。”

    柳氏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眼見唐枚這般風光,心知她在這侯府定是很有地位的,而另外兩房又早已七零八落,早晚都得由她來主持內務,便笑著上來道,“上回送了那月餅也不知是否合你胃口,要是喜歡,我今兒本也想帶一點來。”

    “多謝三嬸,好是好吃,不過我最近都不太愛吃這些呢。”即便是當著張氏,賈氏的面,她說話也不算委婉。

    “你這孩子說話那麼直!你三嬸親手做的,你可是有面子呢。”張氏忙打圓場。

    柳氏就笑了笑,“性子直才好,彎彎繞繞的也累,咱們一家子,沒什麼。”

    唐枚撇了下嘴,抱著兒子玩。

    見她那麼冷淡,柳氏心裡恨的很,但也沒有辦法,她實在不肯,難道還能逼迫不成?可到底抹不開,一家子親戚,就不能幫襯下麼?她轉頭同張氏說道,“看你連外孫都有了,真是羨煞人,也不知我何時能抱上孫子呢!”

    “旭兒還能找不到好的?”張氏笑道,“你是在炫耀呢,我只有幾個女兒成婚了,兒子還小的很,要抱上孫子這才叫不知道何年何月。”

    “可不是?”賈氏幫腔道,“二嫂是眼光高,我可聽說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柳氏搖頭道,“哪裡呢,旭兒自己也看不上,你們知道,他現在入了翰林院,眼界又是不一樣了。再說,你們這是沒到挑媳婦的時候,不然還不得同我一般操心?有合適的我自然早就張羅了,就是怕有好的,只差一條橋。”說著拿眼睛看著唐枚。

    唐枚裝作沒發現,見蘇炎過來了,就沖他招手。

    蘇炎一來就瞅著自個兒的侄子看,因那孩子小名叫安期,是他給取的,那感覺就是非同尋常,說不出的親切。

    “那我給他紮的小風車,娘說就放在床頭正好。”他拿出一個五顏六色的紙紮風車來。

    “真漂亮,他肯定喜歡的,來,你給綁這兒。”唐枚指了一個位置,哪兒風容易吹過來些,一有風,那風車就能轉了。

    蘇炎興高采烈的去綁了。

    唐枚就笑嘻嘻的看著他弄。

    張氏跟賈氏一瞧這個樣子,就知道唐枚不想理睬柳氏,張氏就有些尷尬,這個女兒一向是有主見的,她知道勸服不了,便同柳氏道,“兩家結親也是要有緣分的,強求不來,我看順其自然就好了。”

    連她都不幫,柳氏心裡更加窩火,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賈氏就又拉著張氏去跟老夫人,馮氏說話,索性把柳氏一個人撂在那裡。

    張氏同賈氏好,願意聽她的,可被她一手拉著,回頭見柳氏那摸樣,就有些不忍心,小聲道,“她今兒專程來看枚兒的……”

    “那就讓她看麼,枚兒不就在旁邊?”賈氏挑著眉,“沒聽她剛才說什麼,又是想叫枚兒幫忙那種事。不是我不敬她,旭兒又不是什麼皇親貴族家的兒子,她眼光也太高了,像枚兒這種福氣,到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張氏揉了揉眉心,她跟柳氏以前也是感情不錯的,但自從出了唐英設計蘇若琳那件事後,兩個人就有些隔閡了。

    她覺得因為二房的不厚道,唐枚在夫家的名聲有損,幸好老夫人後來也沒有怎麼計較,她才放下心來。

    結果今兒本是好日子,可柳氏又帶著目的而來,她也確實不大舒服。

    倒不是說不能伸把手,只那吳家跟蘇家也沒有以前來往的密切了,聽說是有什麼原因的,這要叫唐枚去跟吳夫人要那顧家的請帖,成什麼樣子了?不是給人看輕麼,所以張氏剛才也沒有開口相幫。

    “算了,讓她去罷!”張氏一狠心,扭頭去同老夫人說笑。

    柳氏四處看看,也沒有人好搭理,冷著臉就自個兒先走了。

    今日的主角是蘇以文,一會兒工夫,眾人就又聚攏來看他,你一言我一句的,熱鬧無比。

    張氏臨走時,唐枚又同她說話。

    那時候,老夫人等一干人都已經走了。

    “你大姐現在還在去鐵嶺的路上呢,哎,我想想也是對她不起,她回來準得跟我鬧。”張氏歎口氣。

    “不弄走怎麼辦呢,娘也是為她好,她早晚曉得的。”唐枚安慰她,“侯爺已經答應幫我了,那劉元華跑不了的,等大姐回來,叫她看看他的真面目!”

    “怕她一根筋呢,又是有傷,真是命運多舛!”張氏十分痛惜。

    作為母親,這樣憐惜自己的女兒是沒錯的。

    可在唐枚看來,唐惠是應了性格決定命運這一說。要不是她一意孤行,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豈會走到這一步?

    “也有我的錯。”張氏沈痛的道,“你現在也是母親了,倒要跟你說一句,我如今才曉得,母親是不好做的。”

    突然這麼大的感慨,唐枚握住張氏的手,真心實意道,“娘你做得很好……”

    “很好你大姐就不會這樣了!”張氏閉了閉眼睛,很是後悔的說道,“當年我沒有多花心思照顧她,你不知道,你大姐六歲之後幾乎都是奶娘在管著,我全心全意的看著你,哪裡想到會出什麼問題。如今想想,我是做錯了,要是分一點心思在她身上,她也不會那麼不聽我的話了!”

    “母親……”

    “你以後再生了孩子,可要一碗水端平呢。”張氏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不容易,可你那麼聰明,會成的。”

    這是肺腑之言,唐枚認真的道,“我知道,母親,你放心好了。”

    張氏欣慰的點了點頭。

    母女倆難得相聚,時間過得很快,又是要到分別的時候。

    唐枚見唐士寧也來告別,就問他道,“父親最近如何呢?之前人多,也沒說到什麼話。”

    唐士寧春風滿面,“還能如何,也就是皇上信任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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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37:10


    “枚兒……”

    “嗯?”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我怎麼沒有早些遇到你。”他用很遺憾的語氣說道。

    她一怔,早些遇到,那可不是她呀!

    蘇豫肯定也不會喜歡,她很篤定的想。

    不過……

    “你莫非是突然嫌棄我是二婚了?”她抬起頭來,柳眉倒豎的瞪著他。

    “怎麼可能!”蘇豫懊惱的反問,“你是這麼想的?”

    看來確實不是這個意思,唐枚這才甘休,哼了一聲又躺了回去。

    蘇豫扶額,好好的就被她給攪和掉了,原本要說的甜言蜜語這下全都說不出口了……

    唐枚生了兒子的喜訊很快也傳到了唐府,還有一眾親戚那裡。

    唐士甯跟張氏喜得合不攏嘴。

    原來他們家是高攀,還一直擔心自家女兒的地位會不穩呢,如今一索得男,那可是奠定了強大的基礎了!

    唐士寧這就要去看女兒,看外孫。

    張氏攔住他,“急什麼呢,過兩天就是洗三兒了,照理也是那天去看的。今兒枚兒才誕下孩子,人也是累了,他們府裡肯定也忙得很,你這一去不是添亂嗎?再等等。”

    唐士寧心情大好,也就聽了,一揮手,“禮都準備好,可不能虧待咱們的外孫啊!多少錢不要管,到時候直管送去!”

    這也是張氏人生裡第一個外孫,自然是看重的。

    她笑著道,“首飾都打好了,金項圈,金鐲子,都是在連記打的……”

    “這就行了,你好好張羅著。”唐士寧也不耐煩聽,知道張氏做了準備也就罷了,背著手就走了出去。

    張氏早就習慣了,也沒什麼不高興的,丈夫這個樣子,只期望他別惹事,別再一個個的弄些女人進來,旁的還管什麼,只要幾個孩子都好就行。

    她笑眯眯的叫秦媽媽把相信都拿出來包好,只等著“洗三兒”那日去看外孫。

    三朝,是指嬰兒出生後的第三天,在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請穩婆來家裡給新生兒洗澡,所以又稱三朝洗兒。

    這三天又相當於一個考察期,假如產婦跟孩子都安然無恙,那麼全家人才會真正的放下心來,歡歡喜喜的向親友報喜,拜祭神明及祖先。

    張氏就是在這時候接到了喜訊,忙就帶了贈禮,同唐士甯去了武陽侯府。

    唐枚見到張氏,很沒有志氣的紅了眼睛,嗔道,“娘你怎麼才來呢,我都盼了兩天了!”

    知道她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呢,哪裡真有責備的意思,張氏笑著摟住她胳膊,“這不就來了麼,總得給小以文多準備些相信啊,你看看,這幾套衣服,合心意不?”一邊說一邊就去抱小外孫。

    “哎喲喲,像他爹呢,瞧著眼睛多俊!”張氏看了又看,誇讚道,“將來肯定是個英武的!”

    唐枚在旁邊抽了下嘴角,這娃兒現在眼睛能睜大一些都算不錯的了,還能看出來像蘇豫,張氏這眼神真不錯啊。

    就是在隱晦的討好女婿跟親家呢。

    老夫人在旁笑道,“就是像枚兒也好,我瞧著她那一雙眼睛比豫兒好看些,她是長了你們夫妻的優點呢,以後以文也這樣就好了。”

    張氏笑起來,老夫人真是平易近人,一點不難相處。

    馮氏湊過頭去看張氏帶來的一套小首飾,驚訝道,“好精緻的長命鎖,是不是在那家新開的連記打的?”

    “親家夫人好眼光,確實是在那家打的。”張氏笑道。

    “我哪裡看得出來,只是聽說那連記的師傅手藝不凡,這鎖的做工也確實少見,這才忍不住問。”

    唐枚就高興的拿起那鎖在兒子身上比劃了一下,嘖嘖兩聲,“真夠粗的,娘你是顯擺來的罷?這麼重,不累才怪呢!”

    老夫人笑道,“看你怎麼說話的,你母親是太過看重以文了,這才下重金,你還嫌重?不要給我得了。”

    馮氏噗嗤笑起來,“娘你還眼饞以文的?明明自個兒送的也很重!這下以文可慘了,以後壓得都站不了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

    誰曉得,過了半個時辰,唐妍跟唐芳也來了。

    兩個人都挺著個大肚子,那陣勢也不小。

    張氏一個個關照過來,唐枚笑道,“你們兩個都當心點兒,看外甥也不用急在這一天麼。”

    “怎麼不急?我晚上都睡不好。”唐芳笑嘻嘻道,“就在想著小外甥長什麼樣呢,快給我看看!”她急著就湊了過去。

    唐妍就沒她這般猴急了,而是仔細瞧了瞧唐枚一眼,才欣慰道,“聽說生孩子很傷身體的,二姐倒是看著很好。”

    “這裡照顧的那麼周全,豈有不好的?你們兩個也別擔心,枚兒做你們榜樣呢,以後都生個大胖孩子出來。”張氏笑著道。

    其他幾人也都湊趣,說得唐妍跟唐芳二人臉紅紅的。

    等到人都來齊了,穩婆就把洗澡的水準備好了,大大的浴桶裡面撒了好些草藥,什麼青風藤,柚子皮,艾草,桔皮,枇杷葉等等,有些是舒筋活血,祛風解毒的,有些則有特定的象徵意義,比如前程敞亮啊,日子甘甜啊,反正名堂很多。

    唐枚因為在坐月子也沒起床去看,就聽劉媽媽回來講解。

    “都放了好多乾淨的銅錢進去,說了些吉利話,那穩婆真是厲害,給小少爺洗澡的時候又唱又跳的,逗得小少爺拿眼睛看個不停。”

    怎麼聽起來跟跳大神似的,唐枚一頭黑線。

    劉媽媽又想起什麼,皺眉道,“二老爺也真是的,弄了錠銀子扔進去,差點砸到小少爺,這到底是錢多還是怎麼,實在叫人厭惡!不止被老夫人說了,你猜怎麼著,還被老爺罵了呢,說要比錢,唐家可多得很,犯不著亮出來,往他外孫身上扔,二老爺被說得滿臉通紅。”

    唐枚驚訝道,“哎喲,父親大人還會護著我兒子那?”

    “這話說的,也是他嫡親外孫,又是將來的小侯爺,怎麼能不管?”

    唐枚就笑了。

    唐士寧這點心思她還不懂?不過也罷了,不管是看在榮華富貴的份上,還是真有那麼一點兒親情,到底是她這一邊的。

    很快,洗三兒就結束了,蘇若琳抱著蘇以文回來,他身上新換了一套嫩綠色的小衣服。

    “乖的很,可好玩呢,大家都搶著抱,我就說大嫂還等著呢,抱回來了。”蘇若琳嘻嘻笑,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小侄子。

    唐枚哈哈笑起來,“你就想著獨佔他是罷,我娘跟我那兩妹呢?”

    “就在後頭。”蘇若琳一指窗口。

    床頭離窗也不遠,唐枚扭頭一看,正巧見蘇豫在跟唐芳說話,蘇豫很認真的表情,唐芳則笑容滿面。

    這兩人說什麼呢?她很是好奇。

    等到唐芳來的時候,她就問起來。

    “也沒什麼,隨便說兩句。”唐芳並沒有老實的回答。

    唐枚皺起了眉,“還瞞著我呢?你當我看不出來?”

    唐芳就笑著挽起她胳膊,搖著道,“好姐姐,別問我了,總歸不是壞事,你也別問姐夫,早晚你會曉得。”

    還真是吊人胃口,可看她的摸樣,唐枚也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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