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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6 23:16:03

《步步高嫁(卷五)》作者:漁潼

親親相公好辛苦,才驚險打勝仗凱旋而歸,仍日日在外奔波,
她是個賢內助,為了不讓他操心,一肩挑起安宅的重責大任,
老夫人將庫房交予她打理,管庫房的婆子不長眼,竟趁機偷東西,
好在她捉賊有一手,輕鬆揪出殺雞儆猴,立刻讓下人們再也不敢小覷她,

只是她這孕婦真的有夠忙,家裡事得忙,連大姊的事也得操煩,
一心想和離的大姊終於惹怒婆婆慘遭毀容,小白臉還不要臉的上門求娶,
這……還讓不讓她安心養胎生產啊!

幸好相公真的愛她又寵她,毫無怨言的接下這樁麻煩事,漂亮解決,
眼看著她快要能“卸貨”,生下可愛的寶寶,府裡的小狗突然挖出個人偶,
這一查,哎喲喂呀,二嬸竟找道姑作法,要害她和她肚裡的寶貝,
雖然沒有成功,卻激得一向沒表情的相公大怒,誓言說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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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19:16


    馮氏剛領著蘇炎從侯府西席那裡回來,正給他換一套乾淨的衣服。

    聽說邱蓉來了,她沒有停下手,慢吞吞的給蘇炎拉了拉衣角道:“叫她等一會兒。”

    丫鬟心領神會出去,邊上茶邊同邱蓉說:“夫人在照顧少爺,二少夫人請坐,喝茶。”

    等到邱蓉坐得有些煩躁,馮氏才笑著走出來。“讓你久等了。”

    邱蓉忙道:“是我打攪大伯母。”

    馮氏坐下來,瞧著她問:“是有什麼事嗎?”

    邱蓉瞧這光景恐怕是不成,不然馮氏豈會叫她等那麼久?她想了又想才道:“是我唐突了,聽娘說大伯母和三妹去聽明塵真人的講課,我看四妹如今的狀態便按捺不住,但想想還是不給大伯母添麻煩了,明塵真人講課一次只容十個人,加上我跟四妹,可就不成了。”

    以退為進?馮氏拿茶蓋撇了一下嫩綠的茶葉,慢慢喝了兩口,又重新打量了下邱蓉,見她一臉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看來是二弟妹叫她來的。

    馮氏笑了笑,“瞧你說的,咱們一家人,你們要去正好,人多熱鬧。”

    沒想到馮氏會答應,邱蓉睜大了眼睛,“明塵真人那裡……真的可以嗎?”

    “總有辦法的,你這就回去準備,來回得三天,該帶的都要帶上。”

    邱蓉忙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大伯母。”

    馮氏摩挲著茶盞,“不過四丫頭真願意去?我看她終日不太講話,更別說出門了。”

    那就不關她的事了,邱蓉自覺任務已經完成,笑道:“對四妹是有好處的,娘總會勸一勸,老是這樣總不成的。”

    “也是。”

    邱蓉就此告別回去覆命。聽說馮氏答應,牛氏高興極了,連連誇讚這個兒媳婦能幹。

    邱蓉雖然笑著,心裡卻不舒坦,這行了自是好事,要是不行,還不得怪在她的頭上來?

    她對這次要去天音觀產生抵觸,糾結會兒道:“要不娘陪四妹去,反正大伯母答應了,我換了娘也沒什麼,再說,四妹有娘在身邊總是好一些,我怕自個兒疏漏了什麼。”

    牛氏一聽覺得可行,現在自家女兒癡癡呆呆的,指不定跟了去會受委屈,被人欺負,還是她親自去比較好,當下就答應了。

    蘇豫的院子裡,聽說牛氏橫插一手,唐枚並不意外,且不管她的目的,跟來才最好。

    綠翠這時端來一碗海參瘦肉白果粥,歡喜的道:“這海參遼東出的,一泡發,大得很,宋娘子說是極好的東西,叫夫人一定要多吃點。”

    又是大滋補的,唐枚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胳膊,又捏捏日漸變粗的大腿,忍不住歎氣。

    這等孩子生下來,只怕整個人膨脹了一圈,慘不忍睹啊!

    “胖了怕什麼,有鐘大夫在,要瘦下來不難。”劉嬤嬤明白她的心思,笑咪咪道:“現在就是要胖點好,孩子才健康。”

    這道理她自是懂得,接了綠翠遞過來的小勺,一口口吃了。

    曉月站在門口往裡看,“有個道姑來說是要見少夫人,聽說姓黃,從玄妙觀來的。”

    唐枚一愣,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劉嬤嬤想起來了,“不會是帶了邵姨娘去玄妙觀的那個黃真人吧。”

    當初邵姨娘聯合黃真人要設計陷害唐芳,說她下蠱害苗姨娘,結果被唐枚將計就計,邵姨娘怕連累唐妍,最終自己招認,後來被黃真人帶到玄妙觀去了。

    要真是這個黃真人,實在出人意料,她來找自己幹什麼?

    唐枚想了想,叫人把她帶進來。

    黃真人還是那個樣子,就是瞧著好像胖了一些。

    “貧道見過侯爺夫人,夫人萬福。”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唐枚淡淡道:“要見我,是為什麼事?”

    黃真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左右看了一眼。

    這屋裡剩綠翠跟劉嬤嬤在,都是心腹,唐枚道:“有什麼話直說,別遮遮掩掩的。”

    “是關於邵姨娘……”

    “哦?”唐枚挑起眉,“聽說她得了病,可是真的?”

    “是真的,前段時間病得很嚴重,貧道派人向唐夫人提了,但是一直沒有下文,後來貧道給她請了大夫,好一些了。”

    唐枚點點頭,她對邵姨娘的情況並不感興趣。

    黃真人心知肚明,當下就拋出了今兒來的目的,“雖說唐府沒有人來,但是鄭少夫人倒是來了好幾回,不知道的,還當她是邵姨娘的女兒呢。”

    劉嬤嬤一聽,瞪大眼睛。黃真人說的是唐惠,可大姑奶奶為什麼要去看邵姨娘?原先雖說不是針鋒相對,但大姑奶奶絕對不會喜歡邵姨娘!

    黃真人看她們的表情,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是啊,誰會想到鄭家的少夫人竟會去探望早就被趕出府的自己父親的姨娘呢!怎麼說該去探望的也是如今的蕭二少夫人唐妍才對。

    唐枚在心裡思量了一番,但見黃真人這樣的神情,她很是不喜。黃真人也就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那會兒明明同邵姨娘一起合謀算計,可事到臨頭就全推到邵姨娘頭上,十分的陰險無恥,跟這種人打交道,不是好事。

    再說,唐惠真要去探望邵姨娘,肯定會讓黃真人當作不曾看見,幫忙隱瞞,那好處自是不會少的,可黃真人卻跑來她這裡告密,自然又是出賣他人。

    唐枚厭棄的哼了一聲,“你走吧。”

    黃真人頓時僵在那裡。

    少夫人發話了,劉嬤嬤立即叫她離開。

    黃真人急了,她雖然得了那一頭的好處,可唐惠怎麼比得上侯爺夫人?要是巴結好了侯爺夫人,其中的利益數不盡,只要隨隨便便介紹一個富貴人家的夫人,打賞不會少,她們玄妙觀的生意也會越來越好。

    可沒想到唐枚居然叫她走,黃真人急道:“夫人,貧道可是聽到了很重要的事啊……”

    還在引誘她,唐枚扯了扯嘴角,更加用力的揮手叫人請她走。

    黃真人知道賣關子已經起不了作用,只好全部講出來,“邵姨娘要回唐府了,要是鄭少夫人再去勸唐夫人兩句,可不是難事。”

    這下劉嬤嬤不趕她走了,瞪著眼睛道:“你說什麼?邵姨娘要回唐家?她憑什麼啊?”

    黃真人拉扯了下道服,又撫了撫頭冠,“唐夫人向來心慈寬厚,那會兒唐府三小姐出嫁時就派人來說,叫貧道好好照顧邵姨娘,每月還給十兩銀子,現在那三小姐做了蕭二少夫人,邵姨娘要是又一心向善,唐夫人也沒有理由不讓邵姨娘回去。”

    劉嬤嬤呸的一聲,“她能一心向善?我信她,我就去出家!”

    黃真人笑道:“貧道說話不算數,可只要觀裡好幾個真人證明,唐夫人還能不信?”

    唐枚暗忖,聽起來像是邵姨娘定了什麼計畫要回府,而且還是同唐惠有關聯。

    黃真人望向唐枚,“夫人,貧道可是向著您的,不然今兒也不會來了。”

    唐枚冷笑了下,“你要向著我,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現在才來?是我大姊那裡銀子喂不飽你了吧?嬤嬤,趕她出去!”

    劉嬤嬤也看她不順眼,當即就揪住她的衣領。

    黃真人叫道:“夫人,貧道是真心的啊,您要信貧道啊!”

    劉嬤嬤厭惡她臉皮厚,都趕人了還不肯走的亂叫,隨手從窗臺上抓起一塊抹布塞到她嘴裡,又叫兩個婆子一起上來,把她架了出去。

    回來後,劉嬤嬤在衣服上拍了好幾下,“沒見過這樣的,我看要打板子她才老實。”

    唐枚沒接話,她還在思考黃真人剛才透露出來的資訊。

    唐惠為什麼要去看邵姨娘?邵姨娘可不像陳姨娘,為人恭順,再說,唐惠也不是會親近姨娘的人。可邵姨娘除了身邊那點銀子,好似別的也沒有……

    就算原本有點銀子,她當時被黃真人帶走,離開得匆忙,也沒有機會回府,後來要麼被當作唐妍的嫁妝,要麼被她娘家派人來拿走了,不過,手下應該還有幾家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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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19:34


    難道還是因為錢財?可前不久張氏才把那家原本屬於她的香料鋪給了唐惠,難不成唐惠又不夠用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枚吩咐劉嬤嬤,“你派人去王節武那,叫他想辦法探探香料鋪的情況。”

    那香料鋪原先是她手底下的,裡頭的管事姓胡,與王節武自是認識。

    劉嬤嬤點點頭,又問:“那要不要和太太說一聲?”

    唐枚想了想,叫綠翠翻出她閒時繡的一對枕頭花來,“嬤嬤親自送去,就說我很擔心大姊的事情,問問現在如何了,與大姊夫的感情怎麼樣。”畢竟唐惠鬧過一回,要是傳到她婆婆鄭夫人的耳朵裡,日子可不好過。

    劉嬤嬤應了聲,但又有些疑慮,“黃真人……”

    “原話不必講,只說黃真人瘋言瘋語,竟然說大姊去玄妙觀,被我趕了出去。再問問母親是不是該讓邵姨娘換個地方,黃真人居心叵測,誰知道是不是藏著壞心思,邵姨娘在那裡也不安全,畢竟是三妹的生母,是不是索性接回來,另租個房子給她住?”

    這樣既能叫唐妍心裡舒服,也不至於真讓邵姨娘回唐府興風作浪。

    “那倒是便宜她了。”劉嬤嬤哼了一聲。

    “只要她沾不到唐家的事也就罷了,沒見三妹得知她病重都不曾去嗎?母親肯定心懷內疚,要是邵姨娘將來真出事了,人心到底是肉做的,三妹未必不會有怨念,還不如成全了她們,到頭來三妹也會感激母親。至於邵姨娘,要是她還不知悔改,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唐惠是想在把邵姨娘弄回去一事上得些好處,不顧母親的境況,她定要毀了她的算計。

    劉嬤嬤還是有些不甘,皺著眉拿著枕頭花走了。

    唐枚躺在美人榻上,叫綠翠捏了兩下肩又揉腿,覺得倦了就閉眼歇息會兒。

    過得半個時辰才又醒來,眼見紅玉不在屋裡頭,不由笑道:“她忙什麼去了?”

    “她最近可忙呢。”綠翠掩著嘴笑道:“好些人送她東西,忙不過來。”

    “哦?她成大紅人了嗎?”

    “可不是,又是少夫人手下得力的人,又是姚嬤嬤的兒媳婦。”

    唐枚哈哈笑起來,“等她回來我問問。”

    正說著,紅玉就進了屋子,聽裡頭安靜,以為唐枚在睡覺,就倒了杯水喝了。

    “真是大忙人啊,可賺得盤滿缽滿?”

    乍聽到唐枚出聲,紅玉嚇得噴出水來,也顧不得擦拭,忙給唐枚行禮。

    看她汗津津的額頭,唐枚拿起手邊的紈扇指著道:“去幹什麼了?”

    “有、有事……”紅玉結巴道:“林嫂子叫奴婢給她小兒子,尋、尋個差事……”

    “哦?你現在成大管事了,這也能做到?”唐枚上上下下打量她。

    紅玉不知道唐枚是生氣還是怎麼的,嚇得趕緊跪下,“少夫人,奴婢可沒有做什麼壞事,林嫂子的小兒子只是想找個很一般的事做,奴婢就去問婆婆,門上正好少個人,就補了進去。奴婢也沒收什麼,只、只收了林嫂子自個兒編的兩個籃子。”

    見她都要哭了,唐枚撲哧笑了,“怕什麼,就這點出息,既然心裡沒鬼,你跪什麼?”

    “奴婢怕少夫人責怪。”紅玉漲紅了臉,“奴婢沒告訴少夫人,其實還有幾個人叫奴婢幫忙,不過都是些小事。”

    “起來吧。”唐枚從榻上下來,伸了個懶腰,“你只要別真收別人貴重的東西,壞了規矩就行,別的我不管。”

    紅玉連連點頭。

    唐枚提醒,“也別叫人抓到了把柄,你要是有什麼事,姚嬤嬤也跟著倒楣,知道嗎?”

    “奴婢知道了。”紅玉忙保證,“奴婢不貪財的,少夫人給的那些嫁妝還有月錢,奴婢都夠吃一輩子的了。”

    見唐枚笑了,紅玉拍了拍胸口,上前服侍唐枚坐在書案前看書,就退到了外頭。

    綠翠端著新燉好的燕窩粥正要進來。

    紅玉見到綠翠,不由碎念道:“可嚇死我了,幸好沒做什麼壞事。”

    “少夫人是要敲打敲打你,咱們這一房現在獨大,誰都要找你幫忙,別的人指不定怎麼怨恨呢。”綠翠也是擔心這個,今兒唐枚問起來,她才說的。

    “也是。那下回她們再來,我得挑一些,也不能誰都幫,還以為咱們一手遮天呢。”

    “就是這個理兒。”綠翠摸摸她的頭。

    紅玉親熱的挽著她胳膊,“還是綠翠謹慎,不知道少夫人啥時給你找個人,你將來做管事嬤嬤,肯定管得好。”

    綠翠紅了臉,呸了她一聲,進去了。

    劉嬤嬤是傍晚的時候才回來的,應是同張氏講了好些的話。

    “鄭家那裡沒有動靜,好似鄭夫人一點兒也不知道大姑奶奶要和離的事,太太親自去看過鄭夫人,她也沒有責怪大姑奶奶的意思,可見人真的寬厚,這樣的兒媳婦都能容得。”劉嬤嬤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如今唐惠公然住在娘家,不肯同鄭榮回去,她不信鄭夫人會毫不知曉。,在這樣的情況下,鄭家居然一團和氣,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外頭沒什麼流言蜚語嗎?”

    “怎麼沒有!都在說大姑爺被大姑奶奶踩在腳底下,可大姑爺沒放在心上,別人還能講什麼?”

    唐枚歎了口氣。沒想到鄭榮那麼喜歡唐惠,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邵姨娘的事,太太說還要再想想,主要得跟老爺提一下,對了,原來大姑奶奶真的去勸過太太,說了很多三小姐的好話,叫太太看在三小姐的分上,也該把邵姨娘接回去,這樣才顯得太太大度。”劉嬤嬤鄙夷道:“大姑奶奶真的太不像話,太太還被她說得鬆動了,說正要跟少夫人商量下。我就跟秦嬤嬤仔細講了一回,邵姨娘是絕對不能回唐家的,秦嬤嬤也知道,最好是到城外租個地方叫邵姨娘住著,那麼遠,老爺也懶得去。再說,病了那麼久,人也殘了,還能有幾分顏色?老爺只怕見到了未必還有心。”

    妾室多以色事人,明日黃花,要不是有厲害的手段,很多都會漸漸失寵。

    唐枚點點頭,“秦嬤嬤知道就好,母親就是太顧全大局,總想著叫幾個孩子都舒坦,這事等後面還得去看看。”

    因為要去天音觀,牛氏也開始著手準備一些事宜。

    蘇若琪如今像個木頭,牛氏叫她去,她也不反對,牛氏就親手給她挑選衣服。

    外頭曾傳過一陣子不好的傳言,蘇若琪已經有好久沒有再出現在別的夫人小姐們面前,那裝扮必須得隆重,不能失了顏面,叫人看笑話。

    “這身好,穿了不知道多漂亮。”牛氏拿了衣服在蘇若琪身上比劃。那明塵真人要真有通天的本事,聽她講課能讓神智清明,女兒指不定就能解開心結,完全好起來呢!這樣的話,找門好親事也不是太難,京城不行,就嫁得遠一些,總能挑到好的。

    她越想越高興,“把這裙子拿去曬一下。”

    蘇若琪身邊又換了一批新的丫鬟,應聲上來的是一個叫山茶的十三歲小姑娘,她戰戰兢兢接了,生怕弄壞了一般。

    “好好服侍小姐。”牛氏吩咐幾句就走了。

    山茶把裙子晾在院子裡,也去忙別的。

    不料等下午牛氏又過來,卻發現那裙子被人拿剪子剪成了無數條,成了一堆爛布!

    這裙子可是蘇若琪所有裙子裡最貴重的一條,不只料子極其少見,那上頭的繡花也是出自名師之手,牛氏見狀大怒,立刻叫人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抓了起來。

    正當要大肆拷問的時候,又有人來回牛氏,“也不知怎麼了,馬車的後槽被人砍了好幾刀,都散架了,要修好得好幾天的功夫……”

    “什麼?”牛氏眼睛都要瞪出來,“怎麼回事?管馬車的不曉得嗎?這車他不會好好看,給他月錢是叫他拿著玩的是不是?”

    那婆子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囁嚅道:“管事的說沒辦法,大半夜的誰會看著車,又不是馬兒,長了腳還能自個兒跑,可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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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19:50


    牛氏氣得七竅生煙,那馬車是專為她們娘兒倆去天音觀準備的,又大又舒服,好好的居然散架了,又想到今兒蘇若琪的裙子也被剪壞,頓時把手邊的一個花瓶砸到了地上,狠狠罵道:“真是欺人太甚,真當我是軟柿子不成?”說罷就要去老夫人那裡。

    兩個丫鬟忙上來攔她,叫牛氏消消氣。

    牛氏哪裡忍得下來,用力把她們甩在一邊道:“肯定是那賤人做的,分明就不想讓若琪去,卻假惺惺答應,背地裡卻搞這種勾當!”一邊腳底帶風的就走了,身邊的人都追不上。

    蘇老夫人才午睡起來,剛漱了口,就聽萍兒在外頭道:“二夫人,您這是……”

    門口珠簾一晃,牛氏已經跑了進來,身後跟著焦急的萍兒,蘇老夫人面露不喜。

    江嬤嬤知道不關萍兒的事,手朝她晃了晃,萍兒趕緊低頭退了出去。

    “什麼事?”蘇老夫人問道,“你可是府裡的二夫人,行事作風就不能不這樣冒失?”

    “娘,您可怪不得我冒失,您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牛氏像倒豆子一般的講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娘,您看看,多麼歹毒的心腸啊!居然把我們若琪的裙子都絞了,這裙子可是我才挑出來的,還有馬車……娘,您得給我評評理啊!這分明就是大嫂不想讓咱們娘兒倆去天音觀。”

    蘇老夫人朝江嬤嬤看了眼。她都提前吩咐叫人專門盯著各處,怎麼還會出這些事?

    江嬤嬤無奈的搖搖頭。

    見老夫人不說話,牛氏哇的一聲就哭了,“娘啊,若琪多可憐呀,我也只不過是想藉著大嫂的光,叫若琪見一見明塵真人,咱們可是一家子,她的心怎麼那麼狠,要是不肯讓咱們去,當初不要答應就是了,何必搞這些手段?”

    “也不見得就是她做的。”蘇老夫人一臉平靜道。

    牛氏不依不饒,“那會是誰做的?明眼人都曉得,不是她還會有誰?”

    這府裡,牛氏作風跋扈,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蘇老夫人皺眉,“不過是裙子,你再挑一件就是了,馬車,咱們府裡還少嗎?為這點子事哭哭啼啼,被外人曉得像話嗎!”

    見老夫人不向著她,牛氏覺得委屈極了,“娘不能這樣偏心,明明是大嫂做的……”

    蘇老夫人沒有讓她說下去,怒拍桌子嚴厲道:“你再胡說看看,你口口聲聲說你大嫂做的,你倒是拿出證據來!曼珍要真不想你們去,一口回絕就是,哪有你想得那麼齷齪!”

    牛氏抹著眼睛,老夫人太不公平!這事明顯是馮氏搞出來的,老夫人都不叫人去查她,那管馬房的管事不就是馮氏的陪房王達,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砍兩刀還不容易?可老夫人竟然叫她息事寧人,再選件裙子,選個馬車……

    牛氏氣得大叫,“那裙子、那馬車難不成是被鬼弄壞的?好啊,咱們府裡該請道士來做法事了,鬧鬼了呀,這還能住下去嗎?指不定哪日還能來害人性命呢!”

    蘇老夫人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喝道:“你說這什麼話,不是你大嫂做的就是鬼做的?你、你……”說著,她猛地咳嗽起來。

    江嬤嬤忙上去給老夫人揉後背,勸道:“二夫人,你不能這樣氣老夫人啊!”

    明明是老夫人在氣自己,牛氏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再放肆下去,“娘您別怪我說話直,那兩樣東西確實壞了,我還能亂說不成?多少雙眼睛看到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蘇老夫人著實被她弄得心煩,擺擺手道:“佩珠,你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還是聽不出一點兒偏幫自己的意思,可老夫人已經站起來往里間去了,分明是不想再聽她說話,牛氏也只得走了。

    江嬤嬤少不得勸牛氏兩句,“老奴這就去叫人逐個逐個問,二夫人且等著。”

    光問能有個什麼用,有些人是不打不老實的,牛氏翻了翻白眼,也不理江嬤嬤。

    她氣咻咻的走在路上,在一個拐角處遇到了楊氏。

    楊氏看她臉兒青白青白的,關切的道:“我剛才聽說……娘可有了公斷?”

    “公斷?”牛氏冷笑一聲,“咱們家可沒有公斷兩個字。”

    “二嫂,你別著急,娘肯定是心情不好,要不二嫂改日再去找娘說說,這事可大可小,那裙子在院子裡就被絞了,你可要叫若琪當心點兒,人是要查出來的,這馬車嘛,倒不是大事,修一修也就好了。”楊氏拉一拉她的手,“我也是有女兒的,最知道你的心情,要是若瑾、若瑤出點事,我都不知道怎麼挺過來。”

    牛氏被她說得心裡更不舒服了。

    “不過你也不要往心裡去,裙子馬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若琪去天音觀,人好了才最緊要,別的忍一忍就過去了,別讓娘再生氣。”楊氏苦口婆心勸道。

    楊氏平時不大同她來往,難得掏心掏肺說這些,牛氏瞧瞧她,“我自然知道怎麼做。”

    “你知道就好,我也去給娘請安。”

    牛氏卻叫住她,目光有些刺人,“你倒是幫我想想,不是大嫂還會是誰做的?馬車被人砍了幾刀,肯定是府裡的人做的。”

    “這可不好說。”楊氏壓低聲音,“咱們在府裡這些年,誰知道得罪過誰?就是我……你知道嗎,其實我哪會不想叫若瑾去天音觀,她最近也不順,可這事兒是大嫂安排好的,要是若瑾去,那人一多,更不好安排,我才叫你讓若琪去的,到底她現在的情況比較需要。”

    聽起來像是把機會讓給她女兒,牛氏雖然不信,可想來想去,覺得那會兒她同楊氏的對話還真是那麼回事。不過,楊氏豈會有對她們母女倆這麼好心?

    “我是想著咱們到底是一家人,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她們姊妹倆將來也能互幫互助,不是?”楊氏搖搖頭,“可沒想到……那些人也是太明目張膽了,連車都敢毀,哪來的膽子,也不怕被人揪出來打板子。”

    “是啊!”牛氏又氣惱起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你也別氣,聽我的勸忍著,鬧大了對誰都不好,萬一大嫂生氣,天音觀也去不成了。若琳現在跟若琪差不多,都等著靠明塵真人,要是成了,兩人的婚事也有著落,你說呢?”

    牛氏能忍的話就不會同老夫人那樣說話了,敷衍道:“是啊,三弟妹說的對極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才分開。牛氏回到院子裡,不時看牆角的沙漏,好不容易等到蘇宗慶回來,一下子就撲了上去。

    蘇宗慶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又怎麼了?”

    “怎麼了?我跟你說,咱們這一房可是被人欺負到地底下去了,要是地底下有個坑,還能叫人多踩幾腳呢!”

    蘇宗慶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跟那賤人的事我不管了,隨你,但是女兒的事你不能不管!今兒要是真糊弄過去,以後還有咱們二房立足之地嗎?那一個現在不在府裡,大房都能這樣對待咱們,她一個寡婦的陪房竟然敢砸了咱們的馬車,一個兩個都在咱們頭上做窩了啊!”

    “砸了馬車?”蘇宗慶哦了一聲,“是要載你跟若琪的那輛馬車?”

    牛氏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意,“就是那輛,我親手給若琪挑的裙子也給人絞了,這手都伸到咱們院子裡來了,我去和娘說,娘也不管,說肯定不是大嫂叫人做的,只叫江嬤嬤去隨便問問。你說,這能問出來嗎?咱們若琪也是娘的孫女,待遇卻這麼不同,你難道不是娘生的嗎?”

    蘇宗慶的臉黑了下來,怒道:“確實不成樣子,那你還不去查院子裡的人?”

    “這邊我自然會查,可馬房那裡得你去,把那王達綁起來好好問問,不信他不開口!”牛氏冷笑道:“想在娘面前討好做好人,背地裡又搞這一套,好,哪怕咱們若琪去不了,她跟三丫頭也甭想去!”

    蘇宗慶卻還是猶豫不決,他並不想違背老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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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20:08


    牛氏加油添醋,“你想想蘇豫怎麼對你的?他一個侯爺了不起了,除了會打仗,家裡的事哪樣不是你我來操心的?光娘一個人能行嗎?你這次要不讓娘瞧瞧,咱們也是有脾氣的,等他又立功回來,到時候咱們是不是都該去死了?”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若琪是命苦,好不容易有這次機會,自家人卻不願意伸援手,還弄這些個陰險的手段,這哪裡還是一家人,像仇人一樣,老爺,你就算再忍又怎麼樣,早晚要被他們大房趕出府去……”

    蘇宗慶臉越來越黑,跑到外面一喊,叫人點了燈籠就往馬房去了。

    唐枚吃完最後一口飯,剛放下筷子,就聽曉月在門外道馮氏來了。

    這時間前來,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她心裡想著就站了起來。

    馮氏風風火火的走進來,“我先去娘那裡,你慢慢來,我的人被二弟綁了打了,等不及了。”她留下一個婆子仔細說清楚,人就急忙走了。

    唐枚皺眉,沒想到卻是蘇宗慶率先發難,看來肯定是被牛氏挑唆的,就問那婆子。

    “也是才得的消息,二老爺一回來,同二夫人在房裡說了會兒話就帶人去馬房,現在抓了王達在拷問,說是他做的。”

    唐枚弄明白了,點點頭叫那婆子走了。

    “咱們也去祖母那兒。”她吩咐秋葉,“你去三小姐那兒一趟,叫她不用過去。”

    劉嬤嬤叫芝蘭、曉月點了燈籠在前頭引路,她和綠翠扶著唐枚前往老夫人那裡。

    馮氏正在跟老夫人哭訴,“也不知道怎麼就要打王管事,王管事一向老實忠厚,哪裡會想到去砸馬車,如今抓了人,可不是叫人誤會是我指使王管事做的?娘,您可要替我說句公道話,讓二弟、二弟妹別誤會,我豈會不肯讓若琪去,我甚至都叫人送信去了天音觀……”

    “這個渾小子,就那麼聽他媳婦兒的話!佩珠,快叫人去把他找來!”江嬤嬤領命前去,蘇老夫人忙安撫馮氏,“這事我必定叫他給你一個說法。”

    唐枚來到門口,正巧碰見江嬤嬤出來。

    “你來得正好,可要勸老夫人不要太生氣。”江嬤嬤拍一拍她的手,叫人小心伺候。

    唐枚進去給老夫人問安。

    蘇老夫人看了眼她的肚子,忙叫她坐到身邊來,少不得還責備兩句,“外頭那麼黑,路都看不太清楚,你跑來做什麼,有事白天再說。”

    “還不是怕祖母氣壞了身子,上回秦御醫叮囑過,我怎麼能放心,一定要來看看。這事二叔抓了王達,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祖母好好問就是,千萬別生氣。”

    馮氏也道:“是啊,我也不是怪二弟的意思,就是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王達沒有理由要去砍馬車。”說著就立在老夫人的身邊,給她捶肩。

    蘇老夫人歎口氣,這家最近沒個消停,已經叫人四處看著了,還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看來得大整頓一番才行。

    江嬤嬤好不容易才把蘇宗慶勸了停手,那王達身上已經挨了幾十鞭子,衣服都破了,也受了不少傷,江嬤嬤就叫人把王達放下來。

    “誰敢給他鬆綁!”蘇宗慶一瞪眼,“哪個敢動?小小一個管事膽子倒大,敢砍爺的馬車?”他啪的一鞭子又抽向了王達。

    看他臉紅脖子粗,江嬤嬤心知勸不了,只叫他快點去老夫人那裡。

    蘇宗慶哼了聲,把鞭子扔在地上,過了莫約半炷香的時間,蘇宗慶才到老夫人那裡。

    他這會兒倒是安靜了,沖著老夫人行了個禮,又叫了聲馮氏大嫂,才道:“娘不要怪兒子魯莽,委實是那管事太不像話,那馬房的事是他管的,車被人砍了難道不是他的責任?就算不是,他查不出來?那些人養著都是吃白飯的。”

    蘇老夫人一拍桌子,嚴厲道:“你媳婦今兒來找我哭過,我叫佩珠去查,你現在是嫌我這個老太婆不中用了,非要自己動手不可?”

    “娘,兒子哪敢這麼想,是那些下人刁滑得很,不打他,他不說老實話。”蘇宗慶朝著馮氏說道:“大嫂,我說話直,也實在是不得不說,你這管教下人的法子可不好,太縱容他們了,以後什麼事幹不出來?現在砍車,萬一以後砍人呢?對不對?”

    馮氏板著臉道:“王管事做事從沒出錯過,再說,要是馬房出點什麼事全怪在他身上,那誰還敢當管事?哪個地方沒有幾個不聽話的人?”

    “那找出來啊!”蘇宗慶拔高了聲音,“昨兒發生的事,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揪出來,不是他的問題?我還不能質問他,你那陪房也忒矜貴了,比主子還矜貴!”

    唐枚插嘴道:“也不是什麼難找的,祖母,聽說那馬車是半夜被人砍的,要不是熟悉這兒,指不定路都摸不到,要我說,鐵定是馬房的人做的,王管事是有些責任。”

    “可不是!”蘇宗慶雖然知道唐枚跟馮氏關係不錯,但聽到唐枚也這麼說的時候,還是很欣喜,“還是枚兒懂道理,我哪裡會怪錯人,早些把那犯事的人找到不就結了?”

    蘇老夫人也有些詫異,側頭看著唐枚。

    馮氏微微擰眉,“要不叫王管事來,祖母當面問他。”

    “他只會推說不知道,要我說,得狠命打才行,大嫂,你也不要不捨得,這種陪房早就該趕出去,省得禍害咱們整個府!”蘇宗慶得理不饒人。

    馮氏咬著唇道:“我不是護著他,只是馬房那麼多人,他一個人哪能看得過來,這東南西北四個面兒,他在東邊,還能知道西邊的?要是有人早有預謀,哪能防得過來。”

    蘇老夫人聽著點點頭,眉一挑道:“我記得馬房還有個二管事的,是不是?”

    那二管事是三房的人,蘇宗慶一聽來了勁,一疊聲的道:“是啊,我怎麼忘了這人,指不定就是他們倆合夥的。”

    他還想趁機把大房三房都拉下水了,唐枚暗自嗤笑一聲,真是作夢。

    “把那兩個人都帶上來。”蘇老夫人道,又看著蘇宗慶,“要是跟王管事無關,你可要給你大嫂好好道歉,那王管事的藥錢也得算你頭上。”

    蘇宗慶打也打了,道歉算什麼,再說,這事總是跟馬房脫不了干係,也就答應了。

    蘇宗成這會兒也來了,見到幾個人都在老夫人屋裡,露出吃驚的表情,“聽說二嫂的馬車被人砍了,怎麼,還沒查出來?”

    蘇宗慶哼了聲,“你又去吃酒了?”

    蘇宗成忙搖手道:“哪裡,今兒衙門有點事,才回來。”

    正說著,江嬤嬤把兩個管事帶來了,都跪在門外面。

    “哎喲,怎麼打成這樣?”蘇宗成瞪大了眼睛,“二哥你打的不成?好好問就是了,好歹是大嫂的陪房。”

    蘇宗慶惱火,“你懂什麼,你以為是女人,還要憐香惜玉?”

    蘇宗成閉上了嘴巴。

    雪梨把大椅搬到門口,蘇老夫人坐下後,唐枚幾人也走了過去。

    “那砍車的事,你們一點兒都不知道?那會兒馬車旁邊沒人看守嗎?”

    “回老夫人,小的真不知道。”王管事鬱悶道:“大半夜的都在睡覺,誰會發現,就是有看守的人,哪裡會想到有人做這種事,偷閒打個盹也是常有的。”

    那二管事也附和道:“是啊,老夫人,咱們真是冤枉的啊!”

    蘇宗慶罵道:“冤枉?你們就睜眼說瞎話吧!砍車不會有聲音,你們都是聾子啊?”

    蘇老夫人也頭疼得很。

    王管事忽然一拍腦袋,“是了,小的想起來了,昨兒晚上小周著了涼,問他,他說是被子沒蓋好……”

    二管事忙道:“小周是著涼了,還叫大夫抓藥吃,我叫他回去歇息了。”

    王管事道:“我是想說,他晚上常起夜,指不定發現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問他。”

    馮氏皺眉,“你怎麼不早說?快叫人去把小周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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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0:26


    二管事著急起來,“小周病得有點兒重,只怕……再說,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麼。”

    不過是要叫來問問,二管事卻急成那樣,明眼人都瞧出怎麼回事,蘇老夫人眯眼道:“叫人去找小周,病著也要帶來!”

    二管事見老夫人開口,也不敢再說話了,但額頭上的汗珠卻一滴滴的滾了下來。

    蘇宗慶上去踢了他一腳,罵道:“你是不是瞞著什麼?作死,還不快說!是不是也要打你鞭子你才舒坦?”

    “沒、沒有,小的不敢欺瞞二老爺。”二管事結巴回道。

    蘇宗成自然要護著自個兒的人,笑道:“他哪裡敢瞞著二哥,只不過小周還是個孩子,他是心軟,怕那孩子受到驚嚇。”

    蘇宗慶嗤笑,管事這麼疼惜手下,哪個會信,當下只覺得三房更像是罪魁禍首,對蘇宗成道:“我想起來了,那小周是不是三弟妹哪個陪房的兒子?”

    蘇宗成臉色變了變,頭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當然不是,完全沒有關係。”

    蘇老夫人身後的唐枚與馮氏對視一眼,又各自撇開頭去。

    小周確實病著,帶上來的時候臉色慘白,眼圈黑黑的,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他跪在地上,整個人抖成一團。“不、不知老夫人要問小的什、什麼……”

    不等老夫人問,蘇宗慶喝道:“你晚上可看見什麼了,老實交代,不然也得吃鞭子!”

    小周嚇得完全沒了主意,他沒想到自己會著涼,也沒想到王管事會注意到他。

    平日裡,他都是默不作聲的,要不是家裡缺錢花,娘要治病,這種事他也不會去做,十兩銀子,足夠他們家花銷幾個月,反正只是毀了馬車,又不傷人,他也就應了。

    可現在卻東窗事發,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這一遲疑更加讓人懷疑,二管事急著道:“都等你說話呢,你是啞巴了還是怎麼?”

    小周這才驚醒過來,結結巴巴道:“小、小的什麼都沒有看到,小的……”

    “沒看到還會嚇成這樣,一定是心裡有鬼。”蘇宗慶怒不可遏,小小一個養馬的居然敢砍他們二房的馬車,管他是哪個房的人,今兒一定要好好懲戒。

    “娘,肯定是他,不用問了,看這縮頭縮尾的,還說什麼養病,別的時候沒病,偏昨兒著涼,哪有那麼巧的事?”蘇宗慶嚷嚷道:“死小子,你快點說,為何要砍馬車?哪個叫你砍的,膽子肥到天上去了!”

    馮氏卻搖頭道:“也不能錯怪人,瞧他那麼瘦弱,再說砍車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好處?”蘇宗慶靈光一動,“好處肯定都藏在他那屋子裡,去,快去搜!”

    那些婆子倒是沒動,都看著蘇老夫人。

    “娘,要是搜不到,我就跟大嫂道歉,這事算了,娘您就讓他們去搜,我還真不信!”

    蘇老夫人其實也很懷疑小周,就擺了擺手,幾個婆子登時就跑遠了。

    小周見她們真去搜屋子,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慢慢癱倒在地上。

    不到一會兒,那幾個婆子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青布袋子,其中一人稟告道:“裡頭有十兩銀子。”一邊就交給江嬤嬤。

    江嬤嬤看了看,朝老夫人點點頭。

    蘇宗慶見自己猜對了,得意洋洋,又一腳踢在小周身上,“這些銀子你哪來的,快說,再敢遮遮掩掩,可沒有剛才那麼好了,把你送衙門去,不給你上個夾棍都對不起你!”

    小周不過十來歲的年紀,頓時哭了起來。

    二管事心知瞞不過,忙想了個主意,剛要開口,卻聽唐枚道——

    “這錢料想不是有人借給你的,你快交代了吧,我看你肯定也是有苦衷,不然好好的沒必要跟主子過不去,是不?”

    小周此時已經承受不住,用抖顫的聲音道:“是、是、是初月給的,叫、叫小的找個機會毀了那輛馬車……”

    初月這名字有點陌生,在場的都不太清楚,除了江嬤嬤。

    蘇宗慶這就要叫人去抓初月,蘇老夫人忽然道:“你們這就回去,餘下的我會處理。”

    蘇宗慶不服,“娘,還沒有抓到罪魁禍首呢!”

    蘇老夫人目光一冷,抿唇瞪著他,場中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蘇宗慶最後只得不甘的走了,小周則暫時先被關押起來,其餘人等也紛紛離開。

    江嬤嬤關緊了臥房門。

    蘇老夫人淡淡道:“初月是哪個,你現在可以說了。”

    江嬤嬤歎口氣,“那初月是王二娘子的小女兒,在大廚房裡做粗使活的……”

    蘇老夫人語氣裡帶了幾分疲倦,“你也不要再遮掩了,總歸是跟他們哪個有關係,不然一個粗使丫鬟能唆使人做出這等事?哼,那十兩銀子,她也拿不出來!”

    江嬤嬤只好講了。

    唐枚回到院子裡坐下休息,只一會兒功夫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本來要把初月攆出府的,但派出去的婆子在下人房裡四處尋找都找不到她的人,後來在一個小池塘裡發現了初月的屍體,可想而知老夫人的震怒。

    唐枚並不知道後續的發展如何,她只是和馮氏撒了網,然而往網裡跳的人卻不知死活,一步步的挑戰老夫人的底線。

    第二日,她沒有去請安,馮氏來的時候,她才起床。

    蘇若琳因為那事昨日沒來,早上去老夫人那裡問安後也一起來了。

    “今兒三弟妹沒有出現,我問老夫人,老夫人說三弟妹病了,可能要去別院休養。”馮氏嘴角帶著抹冷笑。

    任平日裡楊氏裝得再如何嫻淑,為了蘇若瑾終究失了理智,先是慫恿牛氏去天音觀,後又叫人砸了馬車,毀了裙子,挑起牛氏與馮氏之間的矛盾,想藉此讓蘇若琳也去不成天音觀,鬧得兩敗俱傷,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太自作聰明了。

    這府裡多少耳目,縱使老夫人沒發現,或說老夫人發現了有心偏袒,可難道別的人就瞧不見?更何況,她居然還殺人滅口。

    唐枚只道:“三嬸管著一大半的家,可能是太勞累了,是該休息休息。”

    蘇若琳卻擰眉,“聽說唆使人毀馬車的死了,那絞了裙子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二嬸總會查出來的,不外乎她院子裡的人受人擺佈。”唐枚不願多談此事,問馮氏,“那去天音觀的事,祖母怎麼說,還準去嗎?”

    “當然,過兩天就動身。”

    “那二嬸跟若琪……”

    馮氏道:“老夫人說不要去了,我也沒想到老夫人會不準她們去。”

    當時那場景真叫人看呆了,牛氏恨不得在地上打滾,說這事她是受害人,老夫人居然還不準去,鬧了半天,老夫人叫兩個婆子直接拖出去。

    馮氏想到這裡,搖頭道:“不去也好,省得節外生枝。”

    想來老夫人也是怕再出意外,可見她的心還是向著蘇若琳的,希望她此行可以成功。

    隨後幾日都沒有見到楊氏,倒是聽說蘇若瑾常去老夫人那裡。

    馮氏跟蘇若琳走後,府裡的事都又交還給蘇老夫人掌管。

    蘇老夫人也有些力不從心,到底年紀大了,精神也沒有以前好,這日就把唐枚叫來,又叫了兩個管事嬤嬤。

    聽說是要她管理庫房跟花木買辦的事宜,唐枚吃了一驚。

    “我知道你不能勞累,所以才叫你管這兩樣,也不用花費多少時間,你花幾天功夫隨便看看也就懂了。”蘇老夫人笑著道:“你自己也有好幾家鋪子,不比那個難,不過千萬不要累著,主要還是她們去吩咐那些人,你只管瞭解些大概情況就行。”

    唐枚推脫,“祖母勞心勞力,我也心疼,只是到底經驗不足,要不等母親回來……”

    “她手頭還不是有要管的,又要看著炎兒,比你忙得多。”蘇老夫人不改決定,“你且先試試,實在覺得累,也就罷了。”

    唐枚只好答應,蘇老夫人就教她一些,她聽著,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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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0:46


    蘇宗慶不由嗤笑一聲,管事對手下能這麼顧惜,哪個會信,當下只覺得三房更像是罪魁禍首,就把矛頭指向了三房,對蘇宗成道,“我想起來了啊,那小周是不是三弟妹哪個陪房的兒子啊?”

    蘇宗成臉色變了變,但頭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怎麼可能,當然不是了,完全沒有關係!”

    老夫人身後,唐枚與馮氏對視了一眼,又各自撇開頭去。

    小周確實病著,帶上來的時候臉色慘白,眼睛下方兩個老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他跪在地上,整個人抖成了一團。

    “不,不知老夫人要問小的什,什麼……”他也不敢看老夫人,眼睛盯著地面。

    不等老夫人問,蘇宗慶喝道,“你晚上可看見什麼了,老實交代,不然也得吃鞭子!”

    小周嚇得完全沒了主意,他沒想到自己會著涼,也沒想到王管事竟然會注意到自己身上。

    平日裡,他都是默不作聲的,看上去很是忠厚,要不是家裡缺錢花,娘要治病,這種事他也不會去做,可那是十兩銀子那!足夠他們家花銷幾個月的了,反正只是毀了馬車,人又傷不到,他也就應了。

    可現在卻東窗事發,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這一遲疑更加讓人懷疑,二管事著急的提醒道,“都等著你說話呢,你是啞巴了還是怎麼?”

    小周這才驚醒過來,磕磕巴巴道,“小的什麼都沒有看到,小的……”

    “沒看到還會嚇成這樣,不是心裡有鬼?”蘇宗慶怒不可遏,小小一個養馬的居然還敢砍他們二房的馬車了,還得了!管他是哪個房的人,今兒一定要好好懲戒懲戒,才不至於叫他們顏面掃地!

    “娘,肯定是他,不用說了,看這藏頭縮尾的,還說什麼養病,別的時候沒病,偏昨兒著涼。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了?”蘇宗慶嚷嚷道,“死小子,你快點說,為何要砍馬車?哪個叫你砍的。膽子肥到天上去了!”

    馮氏卻搖搖頭道,“也不能錯怪了人,瞧他那麼瘦弱。也不像想砍車的,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好處?”蘇宗慶靈光一動,揮手道,“好處肯定都藏在他那屋子裡呢,去,快去搜!”

    那些婆子倒是沒動,都看著老夫人。

    “娘。我今兒把話放這裡了,要是搜不到,我就跟大嫂道歉,這事算了,娘您就讓他們去搜吧。我還真不信了!”

    老夫人其實也很懷疑小周了,就擺了擺手。

    幾個婆子登時就跑遠了。

    小周見她們真去搜屋子,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慢慢癱倒在地上。

    不到一會兒,那幾個婆子就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青布袋子,其中一人稟告道,“裡頭有十兩銀子呢!”一邊就交給江媽媽。

    江媽媽看了看。朝老夫人點點頭。

    蘇宗慶見自己猜對了,得意洋洋,又一腳踢在小周身上,“這些銀子你哪來的,快說,再敢遮遮掩掩。可沒有剛才那麼好了,把你送衙門去,不給你上個夾棍都對不起你!”

    小周不過十來歲的年紀,頓時哭了起來。

    二管事白著臉,心知瞞不過,忙想了個注意,剛要開口,卻聽唐枚道,“這銀錢料想也不是有人借給你的,你快交代了吧,我看你肯定也是有苦衷,不然好好的沒必要跟主子過不去,是不?”

    什麼借銀子本來是二管事要找的藉口,被她提前說了,二管事一下子被口水嗆到,連連咳嗽。

    小周此時已經承受不住,用抖顫的聲音道,“是,是,是初月給的,叫,叫小的找個機會毀了那輛馬車……”

    初月這名字有點兒陌生,在場的都不太清楚,除了江媽媽。

    蘇宗慶這就要叫人去抓初月。

    老夫人這時忽然道,“你們這就回去罷,餘下的我自會處理。”

    蘇宗慶不服,“娘。還沒有抓到罪魁禍首呢!”

    老夫人目光一冷,嘴唇抿得緊緊的看著他。

    場中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蘇宗慶最後還是不甘的聽了老夫人的話,告辭走了,小周則暫時先被關押起來,其餘人等也紛紛離開

    江媽媽關緊了臥房門。

    老夫人淡淡道,“初月是哪個,你現在可以說了。”

    江媽媽歎口氣,“那初月是王二娘子的小女兒,在大廚房裡做粗使活的……”

    老夫人嗯了一聲,語氣裡終於帶了幾分疲倦出來,“你也不要再遮掩了,總歸是跟他們哪個有關係,不然一個粗使丫環能唆使人做出這等事?哼,那十兩銀子,她也拿不出來!”

    江媽媽只好講了。

    唐枚回到院子裡坐下休息。

    可沒料到只一會兒功夫,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本來要把初月攆出府的,但派出去的婆子在下人房裡四處尋找找不到她的人,後來在一個小池塘裡卻發現了初月的屍體。

    可想而知老夫人的震怒。

    她原是想平息了此事,結果一事大過一事。

    唐枚並不知道後續的發展如何,她只是同馮氏撒了網,然而,往網裡跳的人卻不知死活,一步步的挑戰老夫人的底線。

    最後會得個什麼結果,恐怕也是能預測到的。

    第二日,她沒去請安,馮氏來的時候,她才起床。

    蘇若琳因為那事昨日沒來,早上去老夫人那裡問安後,也一起來了此處。

    “今兒三弟妹沒有出現,我問老夫人,老夫人說三弟妹病了,可能要去別院暫休。”馮氏嘴角帶著抹冷笑。

    縱使平日裡楊氏再裝的如何嫻淑,為了蘇若瑾終究是失了理智,先是慫恿牛氏去天音觀,後來又叫人砸了馬車,毀了裙子,挑起牛氏與馮氏之間的矛盾,想借此讓蘇若琳也去不成天音觀,鬧得兩敗俱傷。

    她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太自作聰明了!

    這府裡多少耳目,縱使老夫人沒發現,或者說老夫人發現了有心偏袒,可難道別的人就瞧不見了?更何況,她居然還動了殺心,殺人滅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唐枚笑了笑,“三嬸管著一大半的家,可能是太勞累了罷,是該休息休息。”

    蘇若琳卻擰起了眉,“聽說唆使人毀馬車的死了,那絞了裙子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二嬸總會查出來,不外乎她院子裡的人受人擺佈。”唐枚不願多談此事,問馮氏,“那去天音觀的事,祖母怎麼說,還準去嗎?”

    “當然,過兩天就動身。”

    “那二嬸跟若琪……”

    馮氏道,“老夫人說不要去了,我也沒想到老夫人會不準她們去。”

    當時那場景真叫人看呆了,牛氏恨不得在地上打滾呢,說這事她是受害人,老夫人居然還不準去,鬧了半天,老夫人叫兩個婆子直接拖出去的。馮氏想到這個,搖頭道,“不去也好,省得節外生枝。”

    想來老夫人也是怕再出什麼意外,可見她的心還是向著蘇若琳的,希望她此行可以成功。

    隨後一連好幾日,都沒有見到楊氏,倒是聽說蘇若瑾常去老夫人那裡。

    馮氏跟蘇若琳走後,府裡的事都又交還給老夫人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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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1:03


    老夫人也有些力不從心,到底年紀大了,精神也沒有以前好,這日就把唐枚叫來,又叫了兩個管事媽媽。

    聽說是要她管理庫房跟花木買辦的事宜,唐枚吃了一驚。

    “我知道你不能勞累,所以才叫你管這兩樣,也不用花費多少時間,你花幾天功夫隨便看看也就懂了。”老夫人笑著道,“你自己也有好幾家鋪子的,不比那個難,不過千萬不要累著,主要還是她們去吩咐那些人,你只管瞭解些大體情況就行。”

    唐枚略略推脫,“祖母勞心勞力,我也心疼,只是到底經驗不足,要不等母親回來……”

    “她手頭還不是有要管的,又要看著炎兒,比你忙得多呢。”老夫人道,“你且先試試,實在覺得累,也就罷了。”

    都說到這樣了,唐枚只好答應。

    老夫人就教她一些,她聽著,連連點頭。

    門外萍兒通報道,“三夫人來了。”

    老夫人面色立時沈了沈。

    楊氏進來的時候,唐枚見她臉色很是憔悴,好似晚上從來都沒有睡好,眼睛下方呈現青黑色,人也瘦了。

    “二媳婦來給娘辭行。”她行了一個大禮。

    原來楊氏今兒就要走了,唐枚立起來,叫了聲三嬸。

    老夫人叫她起來。

    楊氏第一眼就瞧見了桌子上擺放的帳冊,心裡立時沈了一下,又看兩個管事媽媽,就明白了一切。

    可是,這原本都是她管著的!

    她看向唐枚的目光就變得跟冰錐一樣,但很快又像是融化了的冰,水一樣柔和,“枚兒,你可要好好保重,注意身子呢。”

    “三嬸也快點養好身體,早日回來。”唐枚很溫和的說道。

    楊氏又悲切的看著老夫人,聲音已經哽咽,“娘,兒媳婦走之後,娘千萬不要太操心了,枚兒那麼聰明,都可以交給她的。兒媳婦不孝,對不起娘!”

    想起以往她的孝順體貼,老夫人心裡何嘗不難過。

    這樣一個伶俐的人,最後還是要做這等蠢事!

    二丫頭不做王妃可是就活不下去了?她一個為娘的,怎麼都沒有自己女兒看得透。

    老夫人擺擺手。

    楊氏正要退下去的時候,又聽萍兒道,“二小姐來了。”

    唐枚抬眼看去,只見蘇若瑾打扮素淡,面目平靜,跟往常並無什麼差別,差別只在於,她的手裡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像也是來辭別的。

    老夫人訝然,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蘇若瑾慢慢跪了下來,淚盈于睫,“母親身體不好,我想陪母親一起去別院,還請祖母成全。”

    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此時此刻,唐枚不得不重新審視,蘇若瑾是不是比她想像得還要厲害些。

    他們三房遇到這種事,本該是急流勇退的時候,可蘇若瑾卻以退為進,仍是不放棄最後一個機會。

    不過,這也確實是唯一可利用的了。

    假如不抓住的話,也許後悔莫及。

    蘇若瑾並沒有再多的時間去等候,她年紀大了,楊氏這一去,老夫人定然不會再讓楊氏插手她的婚事,至於嫁給誰,只能全憑老夫人的意思。

    楊氏見蘇若瑾如此,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一時間,房間裡滿是抽泣聲。

    那對母女倆的可憐樣子終於叫老夫人略略心軟了。

    唐枚正想著是不是要順水推舟的時候,只見一道矮小的身影飛一般的躍了進來。

    外頭的人攔不及,驚呼道,“五小姐……”

    蘇若瑤眼角一掃,冰冷的目光落在蘇若瑾的身上,旋即跪下來道,“祖母,我年紀還小,就算陪著母親去別院三載五載都不成問題。可二姐還要嫁人呢,如何能去得?還請祖母允許我陪母親去,二姐就留在家中罷!”

    蘇若瑾的臉色霎時雪白一片。

    楊氏忍不住去拉蘇若瑤的衣角,“瑤兒,你在說什麼呢!”

    蘇若瑤這一番話就像一根針似的。戳破了那二人營造出來的悲傷氣氛,無異於給老夫人當頭一棒。

    老夫人看向蘇若瑾的眼神立時嚴厲了起來。

    沒錯,這母女倆是在利用最後的那一份親情,妄圖她中途改變主意。留下楊氏!

    “五丫頭,你雖然年紀小,但去別院還是不合適的。你娘自有人照顧,無需你們兩個女兒操心。”老夫人放出話來,對楊氏道,“天色也不早了,趁早上路吧,等天黑了未免耽擱尋找客棧。”

    楊氏嘴唇抖了抖,心知再無挽留的機會。只得垂淚走了。

    蘇若瑾與蘇若瑤去送她。

    楊氏坐上馬車離開侯府後,蘇若瑾才質問蘇若瑤,“剛才好好的,你為何要來說這番話,難道你不想母親留下嗎?”

    蘇若瑤不屑的哼了一聲。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母親在這裡,只是為人作嫁,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母親做這些事,難道不是你慫恿的?我可不想她一錯再錯,到時候被祖母直接趕回娘家去!”

    這個妹妹幾乎不太說話,可沒想到她一張口,字字鋒利,蘇若瑾與她對視一會兒。忽地苦笑道,“五妹,你誤會我了,我要早知道母親會如此做,一定會阻攔她的,母親受到祖母責罰。於你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你再怎麼狡辯也沒有用,我不會信的。”蘇若瑤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蘇若瑾幽幽道,“母親現在去了別院,就好了嗎?沒有母親,咱們三房的人還不是任人捏扁揉圓了?”

    蘇若瑤聽聞此言,回過身來。

    蘇若瑾露出很是擔憂的表情。

    “誰會欺淩咱們?”蘇若瑤仍然不為所動,“你當人人都像你,一心要做王妃不擇手段嗎?母親全心為你,到頭來就落得這個下場,要說險惡,沒人比得上你,只把人蒙在鼓裡呢,你還會怕人踩到你頭上嗎?”

    蘇若瑾的臉色由青到白,她長這麼大,從未被人如此說過,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當下氣得花枝亂顫,斥責道,“你血口噴人!”

    蘇若瑤鄙夷的撇了下嘴,“我只是不同你計較罷了,這王妃之位,從來就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蘇若瑾簡直要瘋了,“你,你……”

    蘇若瑤看到她如此摸樣,面上更是充滿了不屑之情。

    從小到大,這個庶姐就只戴著面具生活,府裡無人知道她的本性,她一意討好母親,生生把自己的母愛給分奪了一半,甚至她說起這個姐姐的壞話,母親竟然都不信。久而久之,她就絕口不提了。

    因為至少蘇若瑾沒有做過讓他們三房丟臉的事情,也一直受到祖母的疼愛,這是個好現象,直到最近幾年,談及婚嫁,事情才有了很大的轉變。

    “你好自為之罷。”蘇若瑤抬起頭走了。

    蘇若瑾立在那裡,氣得渾身發抖。

    “小姐,別理會五小姐的話……”碧水小聲安慰。

    蘇若瑾沈著臉,一句話不說,也氣衝衝的走了。

    假山後面慢慢探出一個頭來,正是春芬,她四處瞅了瞅,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趁機就快速的跑了回去。

    “兩位小姐果然吵嘴了,少夫人料事如神。”春芬翹起大拇指,又驚訝的道,“五小姐原來一點不喜歡二小姐呢,說是二小姐慫恿三夫人做出那些事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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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1:24


    當時看到那兩姐妹在老夫人面前的舉動,就知道蘇若瑤並不想再沈寂下去,其實唐枚一直弄不明白蘇若瑤的心思,今日得見,才知她是最通透的一個。

    這些年默默無聞,並不是她真的平庸。

    劉媽媽聽完也深思了會兒,半響才道,“要是五小姐說的是真的,那二小姐也太……平日還真看不出來,這人那,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夫人對她可是掏心掏費的,為了她的嫁妝,自個兒都沒錢吃藥了。這次又想盡辦法阻攔三小姐去天音觀,哎,原先想著她咎由自取,現在看她,也是可憐,養了個白眼狼還不自知呢。”

    這其中的理由肯定有很多,絕不像劉媽媽看得那麼簡單。

    蘇若瑾可是一個庶女,她在楊氏手下如何求生存,外人只怕也不知道。

    唐枚調整一下坐姿,翻開了帳本,“這事到此就罷了,不管是不是二妹在背後推動,如今五妹當面說了這些,她除了退讓,忍耐,也做不了別的。”

    劉媽媽點頭道,“可不是,咱們就等著三小姐回來,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唐枚只低頭看著帳目。

    之前老夫人提點了她一些,但要管好肯定還得自己親力親為。

    整個侯府那麼大的家業,要說她不想沾手,那是不可能的。看看二房,三房,都虎視眈眈,雖說馮氏與她暫時是一條心,可蘇炎到底年紀還小呢,以後大了,又怎麼樣?

    難保會生出矛盾也不一定。

    老夫人年紀又大了,她要是不著手接管,將來出現意外誰曉得,蘇豫可是侯爺,這個家名正言順最後都要落在她的手上,她可不想到最後只得一個不成樣的爛攤子!

    再有,這些年,二房三房在各處都安插了人手,那數目還頗大,暗地裡使壞的,還不都是這些人?

    像昨兒提到的初月,她完全就不知道是哪號人,要不是從小周身上順藤摸瓜,當真不知道她與三房是有聯繫的。

    “那田媽媽,袁媽媽都是什麼人?”唐枚問劉媽媽。

    劉媽媽有個冊子記了人的,當即就翻出來看,“田媽媽是老夫人的陪房之一田家生的女兒,袁媽媽是世僕了,在侯府已經有五代人。”

    就是說袁家是在老夫人嫁過來之前就是侯府的人,資歷真是挺高的,唐枚嗯了一聲,又接著問了好多事宜。

    隔了一日,馮氏帶著蘇若琳回來了。

    不久之後,京城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就說起蘇若琳的好話,說明塵真人都極其看重的,稱她有靈性,縱使有穢語纏身,也是出汙泥而不染的青蓮。加上明塵真人講課時,曾親點蘇若琳回答講題,她臨場發揮,驚才絕豔,字字珠璣,在問道上有著自己非凡的見解,令屋內眾人折服。

    明塵真人肯出手想幫,也與此脫不了干係。

    老夫人聽聞,也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這個孫女兒總算沒有被毀了。

    “這下可好了,若琳,你就等著那些人踏破門檻來求娶吧。”馮氏也極其高興,“他們是不識真佳人呢,尤其那賀家,自以為是的清高,叫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去!”

    蘇若琳只紅著臉不說話。

    唐枚摸著滾圓的肚皮,才五個月怎麼肚子就那麼大了,難道會生個大胖子出來不成?

    馮氏看她皺著眉,關切的問道,“怎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倒不是,只是這肚子……母親以前也那麼大嗎?”

    馮氏抿著嘴笑起來,連連擺手,“我沒有那麼大的,不過你別擔心,我告訴你,你是這邊比我窄,這才會看起來大,像我比你寬,是到六七個月才大的。”

    是說自個兒盆骨小麼?唐枚看看馮氏,果然馮氏是大了一點,她想起以前聽說過的一件事,頓時臉兒發白,“會不會不太好生?”都說大屁股能生孩子,她的確實不太大,要是萬一生不下來……這兒可沒有剖腹產啊!

    “咱們府請來的穩婆你放心。”馮氏忙安慰她,“你的不算太窄,比你窄的人多得是呢,哪個不是安安全全生下來的,不信你問劉媽媽,她看得人肯定多,我可不是騙你的。”

    唐枚就看向劉媽媽。

    劉媽媽連連點頭,“是啊,秦媽媽生了好幾個,她還不是窄的很。”

    想起秦媽媽長條筷子一樣的身形,唐枚就放了心。

    今兒張氏叫秦媽媽送來兩套薄軟寬大的衣裙,那腰身比現在唐枚身上穿的還大了一小半,想來是等以後六七月裡要穿到的。

    一套是翠綠衫子配月白色遍地金蓮裙,一套是水田衣,色彩斑斕,兩套衣服的顏色都極為豔麗,好似這初夏裡的花兒,姹紫嫣紅,花團錦簇,讓人看著無端的就生出歡喜來。

    唐枚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

    秦媽媽親自來,自然也是有話要說的,“老爺也答應了,太太已經把邵姨娘接到了城外百里一處院子,那地方可清幽呢,四處都是農田,有個小集市,平日裡吃的用的都有得買,派了兩個人去伺候,三小姐特意回來了一趟,看得出來是很感激太太的。”她又呵呵笑道,“那苗姨娘聽說了,更是規矩了,早晚都來請安,不差陳姨娘一分的。”

    聽起來是很好的一處地方,可拿個不太合適的比喻,就等於是冷宮了。

    不過對於邵姨娘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恩惠,到底比那玄妙觀好多了,故而唐妍才會知道感恩,而對苗姨娘來說,那卻是一個令她恐慌的去處。這樣一來,也起到了敲打的作用。

    唐枚點點頭問,“兩個弟弟可還好呢?咱們府的三少爺倒是都通過縣試,府試了,正準備明年的院試呢,宏兒怎麼樣?爹娘可曾叫著去試試?”

    聽說蘇炎小小年紀居然已經是童生,秦媽媽露出驚訝的表情,“哎喲,那三少爺可是神童呀!咱們大少爺比不上,老爺前不久也叫大少爺去試一試的,不過只通過第一關,這府試沒通過,被老爺罵了一頓呢。二少爺很好,就是苗姨娘慣得很。才會走路呢,就到處摔東西,也不教他,太太說過幾回了。再不聽,準得接過來親自教養的。”

    這事兒唐枚之前都不知道,“不通過就罷了,年紀才多大呢,父親真是太急了,現在好不代表以後也好,等我有空回去得說一說。宏兒那麼聰明,我看是被父親嚇到才沒發揮好的。”

    “老奴看也是,大少爺在私塾可是被夫子經常誇獎的。”秦媽媽笑眯眯道,“只等姑奶奶回去勸勸老爺了。”

    唐枚沈吟一會兒,又問到唐惠的事,“……真的跟傳言中一樣?”

    秦媽媽就歎了口氣,太太最近都在為大姑奶奶的事傷神,虧得大姑奶奶還有臉回來質問太太。說什麼突然就把邵姨娘接走,也不同她商量下,哭得昏天暗地的。說太太偏心,這邵姨娘的事原本就是她先提起來的,結果還是只聽二姑奶奶。

    看她愁眉苦臉的,唐枚皺眉道,“怎麼,可是大姐又跟母親提什麼了?”

    倒是不好實話說出來,叫這兩姐妹傷了和氣,太太也叮囑不說的,秦媽媽只得道,“也不是。就是大姑奶奶有些不順心。”

    聽起來秦媽媽好似不太想說,唐枚也不為難她,叫劉媽媽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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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1:44


    過了幾日,王管事那裡傳話來,說是打聽到了香料鋪的事情。

    劉媽媽出府去問,回來時說。原來香料鋪換人了,把張氏之前留下的人全都撤換了,包括那裡的管事。

    唐枚一驚,“還有這等事?那鋪子裡現在用了誰人?”

    劉媽媽臉色陰沈,呸的一聲道,“你是想不到呢,居然用了那劉元華當管事!說什麼原先的人欺瞞她,貪鋪子裡的錢,又什麼偷貴的香料帶回家,我倒不信了,那一批人最是得太太信任的,豈會做出這種事?在夫人手裡也好好的,到了大姑奶奶那兒,就成萬惡不赦的了!”

    怎麼又是劉元華?

    唐枚扶額,唐惠這輩子是徹底要毀在這個人手裡了!

    “那劉元華進士沒考上,是不是?”

    劉媽媽鄙夷道,“就他那本事能考上,也就會在女人裡到處專,真是個齷齪東西!”說罷又連連搖頭,“王管事都不好意思說,我追問了幾回才說的,二姑奶奶經常去那鋪子,跟劉元華有說有笑,已經有不少難聽的話傳出去了。”

    這下唐枚徹底震驚了,沒想到唐惠居然能這麼豁出去,看來她是真的不想過下去了,非常的不想。

    所以,是在等著鄭榮休她嗎?

    可這樣的名聲……

    她難不成是將來要打算嫁給劉元華?

    劉媽媽抓著頭,“老奴是不明白了,好好的過日子弄成這樣,叫太太如何心安啊!”

    身後綠翠跟紅玉也聽得目瞪口呆。

    唐枚沈思著,心道可惜這鋪子已經是唐惠的了,她再如何遣散人,自己卻是說不得的,還有那作風,自己也管不得,索性隨了她去,這樣明目張膽,也不怕唐士寧發難,又去打她一回?但看她也是破釜沈舟,如此決心,也是少見的很。

    門外這時一聲輕響,春芬說道,“找到那對玉麒麟了。”

    唐枚叫她進來。

    春芬小心捧著一個描金黑漆匣子,放在桌子上後,又伸手打開來。

    裡頭放著一對巴掌大的白玉麒麟,雕工精細,看著好似就要大嘴一張,發出威武的吼叫聲。

    這是要準備送去給吳家吳菡萏與定南侯府小侯爺成親的賀禮,老夫人前些日子說了,就定在這個月十八,叫她準備一份,這兩家吳家是走得近的,定南侯府只是尋常交誼,不過成親大事,必是要來往的。現在蘇豫不在,自然就要她來親自挑選了。

    “媽媽看,送這個如何?”唐枚拿起其中一隻來看,這玉質不是最最上等的,勝在雕工好,作為他們這一房送的禮是合適的,不然用最好的玉,又太貴重了些。

    劉媽媽點點頭,“就這個罷,寓意也好。”

    唐枚就叫春芬重新放好。

    “夫人,出去走走罷?”紅玉上來笑著道,“鐘大夫叮囑每日都要動一動,以後也是有利的。”

    看看天空碧藍,一個大晴天,她笑道,“也好,正好消消食,剛才吃的太飽了。”

    她坐在椅子上,紅玉蹲下來換鞋。

    自從有喜後,劉媽媽就趕做了好幾雙軟底鞋出來,就是為了讓她穿了舒服,今兒這一雙千層底,嫩綠的鞋面上繡了四朵海棠花,十分的嬌美,這繡工是一點沒有退步。

    紅玉誇道,“劉媽媽這手藝,當真是無人能敵了。”

    說起來劉媽媽也是奇人,不止武功高深,做鞋子的功夫也一樣的厲害,真是粗中有細。

    劉媽媽得意的笑。

    一行人出得門去,在院子裡逛了逛。

    四月的天暖是暖了,陽光還不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叫人直想睡覺。

    唐枚走了一圈,眼皮子都要打架了,回去的途中遇到前來尋找她的老夫人派來的人。

    萍兒福了福身道,“可找到少夫人了!”

    她額頭上一層薄汗,顯然是走得匆忙,唐枚問道,“老夫人有吩咐麼?”

    “是,老夫人叫少夫人去呢,姑奶奶來了。”

    唐枚一聽到姑奶奶三個字,那是愣了好一會兒,姑奶奶是哪個姑奶奶,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劉媽媽卻驚呼一聲,“是在蘇州的姑奶奶?”

    萍兒連連點頭。

    唐枚才知道是誰。

    原來是老夫人唯一的小女兒蘇氏,好多年前嫁與禮部的陳大人,後來調任去了蘇州,做了江南道的布政使,已是一方封疆大吏,那蘇氏多年沒有歸省,竟然今日突然就來了,前些時候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的。

    唐枚忙跟著萍兒去了老夫人那裡。

    蘇氏看起來珠圓玉潤,兩頰頗豐,一雙眼睛像極了老夫人,熠熠生輝,但現在略微紅腫,可見剛才是哭過了。她的身邊立著一個年紀與蘇若瑤差不多大的姑娘,圓臉,個頭挺高,一雙眼眸含著淚,神態端莊。

    老夫人此刻也在抹眼睛。

    母女倆好多年未見,有這些情緒也是正常之極。

    唐枚又看到牛氏已經在了,至於小姐,只有蘇若琪,蘇若瑾,蘇若琳在,別的可能還未通報到。

    “哎喲,這就是豫兒的娘子了吧?”蘇氏笑眯眯的朝她招手,“快來讓我瞧瞧,我這心裡頭一直在想呢,到底咱們豫兒會討個什麼樣的娘子呢,前年聽說,恨不得就趕了來,可惜實在沒有機會,這不拖到了今兒。”

    唐枚就走上前去。

    蘇氏一把攜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瞧著,臉上笑容越來越深,“真真是個美人兒,也是有福氣的,可得小心身子呢。”見老夫人目光不移,又道,“看娘著急的,給我看看,還能碰壞您的孫子了?真讓人吃味呢!”

    老夫人笑著道,“你這歲數還跟我撒嬌,別叫小輩們看著笑話。”

    蘇氏撅了撅嘴,放開唐枚的手,從自個兒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來,拿去,豫兒成親我也沒來,真是虧了你們了。”

    這玉佩是羊脂玉,算是貴重的了,唐枚忙雙手接過,笑道,“能見到姑母,已經很滿足了,謝謝姑母。”

    這當兒,馮氏領著蘇炎,跟蘇若瑤一起也進了堂屋。

    見到蘇氏,馮氏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當年她嫁過來,蘇氏已經不在侯府,早就去了外地,還是八年前才見到一面的。

    怎的這回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就這麼來了?

    蘇氏見到蘇炎,熱情的就把他叫了過去,在他頭上摸來摸去道,“哎喲,那會你這孩子還沒出來,在你娘肚子裡呢,我就想著是不是跟大哥一個樣子,現在看看,真是一模一樣,好俊那!活脫脫就是豫兒小時候!”

    蘇炎被她嚇了一跳,他也不認識這婦人,就被人用手不停的揉著,臉兒就微微發白了。

    馮氏對這個小姑的印象並不好,見到她這般動作,心裡更不喜了,暗道這也太刻意了些,那會兒她懷著孕,也不見蘇氏對她有多待見的,背著老夫人嗆過她好幾次,顯而易見對蘇宗延討了她這個媳婦並不滿意。

    現在來拉攏關係卻是晚了。

    馮氏招招手,“炎兒,快來,別弄髒了你姑母的衣服。”

    蘇炎忙掙脫開了,回到了馮氏的身邊。

    就這一句話,唐枚也瞧出馮氏的喜惡了。

    馮氏在人情世故上可說是圓滑的很,可她卻並不想討好蘇氏,可見二人之間是有些芥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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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2:36


    蘇氏似乎對此並無什麼想法,拍拍手,又看向蘇若瑤,“也長大了呀,越來越漂亮了。”說著叫她上去,送了一個玉鐲。

    那個小姑娘此時方才與眾人一一見禮。

    原來是蘇氏的小女兒陳英慧。

    牛氏早就等不及了,問道,“小姑你就帶了英慧一人來嗎?姑爺人呢?”

    蘇氏笑了笑,“相公哪裡有空,每天都那麼多事情等著他處理的,有時候幾天都見不到面。我著實想娘了,想著等相公有機會來京城,又得好久的時間,還不如自己來了,英慧也還沒有見過外祖母呢,正好就帶了來。”

    老夫人呵呵笑。“來了好,來了好,多住幾日,要是女婿不催。你哪怕住上幾個月呢。”

    “我就是這麼想的。”蘇氏挽著老夫人的胳膊,“只要娘不過趕女兒走,女兒住到明年。”

    “哎,那可不成,女婿可要怪我了,說拐帶他娘子呢!”老夫人連連擺手。

    屋裡人都笑起來。

    因這母女倆好久沒見面,眾人也識相的很。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告辭走了。

    馮氏跟著唐枚去了她那院子,二人坐下,唐枚叫人上茶。

    馮氏迫不及待道,“我看小姑這次來的蹊蹺。”

    唐枚對蘇氏一點兒不瞭解,自然沒有什麼見解好講,只是覺得蘇氏那份熱情並不是很真切,就笑著問,“怎麼講?”

    “你瞧瞧那英慧。都十三歲了,這兩年怎麼也該是議親的時候,這會兒卻帶了來。可不奇怪麼?”馮氏皺了皺眉,“江南富庶之地,才俊輩出,要在那邊找門好親事也是容易的很,怎麼卻要來京城?我是想不明白。”

    “難道不是真的想念祖母?”唐枚問。

    馮氏嗤笑一聲,“真想念會那麼久來一趟?正好就是英慧這個年紀來?太巧了,再說,就算是想回來,那也是順便的,肯定是有什麼事。”

    唐枚也想不出來。笑了笑道,“這妹妹倒是教養的很好,十足的大家閨秀,我看都不輸于二妹的。”

    “那是的。”馮氏並不反對,“很有大家風範,應是專門請了人教的。你沒見她走路,那步法跟一般人不同,更加端莊些,倒像是……”她說著頓了頓,目光閃爍不定。

    唐枚被她吊起了胃口,“怎麼?”

    馮氏卻不說了,擺擺手,“也許是我多想,等日後再看。”又跟她說起蘇若琳的事,“如今她名聲洗清了,老王妃指不定會選她,你真就不能去勸勸老夫人?豫兒他是想不透,老夫人也願意聽豫兒的,可你要去說的話,未必不聽。”

    她還是希望蘇若琳能嫁去武王府,唐枚搖搖頭,“侯爺走之前千叮囑萬叮嚀的,我不好擅自做主。”

    馮氏就長歎了一口氣,“他是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其實嫁哪家不一樣?他自個兒挑的賀家,還不是不好?”

    如果現在蘇豫在的話,肯定會被馮氏氣得跳起來。

    其實想想,馮氏說的也沒錯,蘇豫自以為親自看上的人就合適,但是不是真金,往往都需要火來煉,哪裡那麼容易看出來的,所以嫁人這種事有時候真是要靠點運氣,當然,嫁過去之後也要靠實力,二者缺一不可。

    可她不能就此答應馮氏,畢竟是蘇若琳一輩子的幸福,現在她只希望蘇豫能儘快回來。

    只是,這願望到底能否實現,只有老天爺可以知道了!

    卻說蘇氏在眾人走了之後,就問起老夫人楊氏的事情。

    楊氏在府裡一直是受老夫人的重用的,可今日竟然沒有看見她,怪不得蘇氏會奇怪。

    老夫人說是身體不好,去別苑靜修。

    蘇氏頓時吃了一驚,送去別苑這種事她自然見多了,說什麼靜修全是藉口,自個兒府邸那麼大,何必需要送到別的地方去,那肯定是懲戒了,卻不知楊氏做了什麼事情,惹得老夫人那麼生氣?她並沒有再開口詢問,繼續歡歡喜喜的同老夫人閒話家常。

    倒是老夫人心裡很是有些疑惑,只女兒今日才來,也不想追問,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就叫她跟陳英慧去休息了。

    二人住在侯府南邊一個單獨的院子裡。

    蘇氏帶了不少行李,叫下人搬進來好幾個箱子。

    陳英慧在臥房裡到處看了看,笑著道,“娘以前住在哪裡的,離這兒遠不遠?”

    “不遠,只隔了一個池子,如今叫你二叔二嬸住了,誰讓我好久不回來呢,也只能住這裡。”蘇氏坐在床邊,嘴角鄙夷的翹起來,那二房就會搶好東西,牛氏仗著自己生了一兒二女,就嫌住的院子小了,老夫人當時又寵愛那大孫女,就把那院子給他們二房住。

    結果住進去沒多久,聽說那大侄女就得病死了,也是淒慘。

    蘇氏想起往事,搖了搖頭,對陳英慧道,“明兒要去拜會丁夫人,你好好收拾收拾早些歇著罷。”

    陳英慧問,“娘不睡嗎?”

    “我去看看你二表姐。”蘇氏說著就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蘇氏同老夫人說了一下,就帶著陳英慧出了家門。

    老夫人手撐著腮幫子,有些鬱鬱不樂。

    唐枚因昨日被馮氏吊了胃口,又來給老夫人請安,卻見到這個光景,上去笑著問,“怎麼了祖母,誰惹得您不高興呢?”

    老夫人見到她來了,才露出一點笑容。

    “本是想叫祖母看下菜式的。”唐枚笑道,“天兒熱了,大肉可膩人的很,宋娘子想了好幾樣新的菜式出來,不知道祖母可願意嘗嘗,要是好,就叫廚房照著單子採辦了。您看看,有明月翡翠,白玉豆腐,紅梅珠香……”

    光那些菜名就像夏日裡的涼風,老夫人心情頓時好了些,“都沒聽過麼,那宋娘子倒是厲害!”

    “真厲害?”唐枚笑道,“那我可放心了,其實有幾樣是我想的,怕老夫人不喜歡,故意栽贓到宋娘子頭上的。”

    老夫人哈哈笑起來,“你這鬼靈精,好,好,都好,一會兒叫著廚房試試。”就叫江媽媽去吩咐。

    唐枚趁機問道,“也叫姑母跟英慧妹妹一起來嘗嘗。”

    提到蘇氏,老夫人臉色就沈了沈,“她跟英慧去丁家了,只怕要晚上才回來。”

    “丁家?”唐枚奇道,“是出了永嘉侯夫人的那個丁家嗎?”

    “不是,”老夫人頓了頓才道,“是你父親的同袍,禮部尚書丁大人的家裡。”

    如今唐士寧仍是工部尚書,兼任吏部左侍郎,唐枚搖頭道,“倒是不清楚,我娘家也從未與丁家怎麼來往過,只是日常禮節。”

    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談下去的興趣。

    唐枚也就罷了。

    不過通過這件事也看得出來,好似老夫人並不喜蘇氏去丁家。

    這是為什麼?

    蘇氏並不是晚上才回來的,而是在午時還沒開飯的時候就回了,臉色並不好看。

    她沒想到丁夫人竟是冷面鐵石心腸,她帶了那麼多的禮物去,丁夫人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十分不客氣的端茶送客,簡直叫人尷尬至極。

    好歹她也是武陽侯府的姑奶奶,真不知道那丁家憑什麼那麼大膽,一點臉面也不給?

    “呀,姑母您回來了?祖母還說您要很晚才回呢。”唐枚見著她,吃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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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2:55


    蘇氏的臉色又是一沈。

    還是陳英慧開了口道,“丁夫人正好有事要處理,咱們也不便打攪。”

    老夫人鼻子裡微微一哼,這女兒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呢,早說了丁夫人同那丁大人一樣,都是鐵面無私的,偏不信,也不知道她腦子裡怎麼想的,有禮物就成麼?這天下有禮什麼都能辦到,那天下就該大亂了,現在才曉得錯了罷?

    “哎喲,真豐盛,幸好咱們回來了,不然可失了口福。”蘇氏很快又露出笑臉來。

    老夫人也不想壞了氣氛,說道,“都是枚兒想出來的,你們蘇州可有呢?”

    蘇氏的手就頓了頓,仔細瞧了瞧道,“倒是沒有,怪新鮮呢,咱們這枚兒果然是秀外慧中,難怪豫兒願意娶了你。”說罷就夾了條蝦肉放進嘴裡,連連點頭,稱讚好吃。

    老夫人也吃起來。

    飯後幾人擦臉洗手,蘇氏就要回自個兒住的地方去。

    外頭卻有一個婆子跑了來,跟門口的雪梨低聲說了幾句,又把一封信遞給她,這就走了。

    雪梨進來第一句就說道,“老夫人,姑爺來信了。”

    蘇氏頓時腳邁不出去了,一個回身,伸手就要去拿這封信,嘴裡說道,“哎呀,叫他不要再寫信來了,怎麼還費這些功夫,老爺也真是的,要說什麼話那會兒叫我傳一聲不就是了。來來,給我,我跟娘念一遍罷。”

    雪梨猝不及防,信就給她搶了去。

    蘇氏裝模作樣打開來,嘻嘻一笑,“也就是問個安,想知道娘身體好不好。”

    她這一番舉動老夫人看在眼裡,自個兒女兒哪裡有不瞭解的,當下就道,“給我看看呢,好些時候不曾見姑爺的手筆了。”

    “老樣子,沒什麼變化。”蘇氏把信往袖子裡一塞,又要走,“出去了一趟真是累了,娘,我先去休息休息,晚上再來陪您!”

    “給我站住!”老夫人一聲斷喝,“信拿來。”

    蘇氏眼珠子一陣亂轉,佯裝莫名其妙的問,“怎麼了,娘?”

    “別讓我叫她們來搜。”老夫人瞪眼道。

    蘇氏卻仍是不肯把信拿出來,只立在那裡,動也不動。

    江媽媽看情形不對,使了個眼色,頓時前後左右的丫環都退了出去,門也關上了。

    唐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頗有些尷尬。

    還是陳英慧小聲道,“娘。您快些把信給外祖母瞧罷。”

    蘇氏小心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神色,心知是逃不了這一關了,最後還是把信拿了出來,不情不願的交給老夫人。

    老夫人快速的看了一遍。手一抖。那薄薄的信就從手裡飄了下來。

    唐枚側頭看去,只見老夫人的臉色陰沈的好似天邊的烏雲,目光更是像兩把刀一樣的刺向蘇氏。

    這時候肯定是要走的了,她咳嗽兩聲,站起來道,“……覺得這些冷,丫環也忘了多帶件衣服來,先就回去了。”

    “回罷。”老夫人擺擺手。

    等唐枚一走,老夫人就拍著桌子罵道。“你原是打得這個主意!女婿都還不曾同意呢,你就擅自帶了英慧來,成何體統。這是一個賢妻該出來的事情?你可是為人母親的了,怎麼還不知道給小輩立個榜樣?別人說起來,倒還是我的不對,教出來你這樣的女兒!”

    蘇氏咬著嘴唇,低聲道,“女兒也不想的,誰叫他臭石頭一般,聽不進去呢?”

    老夫人看她還不知錯,更加生氣了,但看到陳英慧還在邊上。到底也不好罵的太狠,只叫雪梨進來,把陳英慧送回去。

    只剩下她們母女倆的時候,老夫人才道,“你真個糊塗。怎麼會想到叫英慧去……你難道榮華富貴沒有嗎?這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待的!”

    “這位置,哪家不想自己女兒去占著呢?母親。你當真就沒有想過?要是英慧真的成了,咱們家可是一輩子的榮寵啊,老爺的仕途也遠不止現在的光耀。”蘇氏雙眼放光,“女兒早就想的通透了,也沒有叫娘去出面,走的是禮部那裡,可是光明正大的。”

    老夫人哭笑不得,“早上騙我說是陳家有人牽扯到禮部的案件,結果卻是為這一樁!你啊你,真是太天真了,咱們侯府享受的榮耀已經足夠了,惠及幾代,再有別的,那叫消受不起,既然女婿本就不肯,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蘇氏不肯聽從,撇撇道,“娘,英慧可是陳家的人,不是蘇家的人,老爺雖然不肯,可老太爺倒是肯的,不然我能帶這些東西來?”

    親家老爺竟會同意,老夫人皺起了眉。

    想起當年見到陳老太爺時,他衣著樸素,為人親和,沒想到還有這股子野心。

    看到老夫人沒話講了,蘇氏又有些得意洋洋,“咱們朝以孝治天下,老爺難道還能不聽老太爺的話麼?他當日還不是眼睜睜瞧著我帶了英慧來,只是不敢當著老太爺的面阻止,才寫信給娘呢。要說這事,可是咱們的家事了。”

    老夫人啪的一聲摔了茶盞,怒道,“怎麼,我還不能說你了,是不是?”

    蘇氏忙道,“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女兒也沒有辦法啊,老太爺的意思,做兒媳的怎麼敢違抗呢?”

    一下子又把責任推到親家老爺身上,老夫人眯著眼,盯著她瞧了又瞧。

    蘇氏被她看得心裡發毛,發虛的道,“娘……”

    老夫人一甩袖子,“好,你如今是陳家的兒媳婦了,明兒就給我搬出去,我管不了你了!”說罷再也不理蘇氏,直接就回了里間。

    蘇氏愣在那裡,好半響看著江媽媽,期期艾艾道,“媽媽,你看……你勸勸娘吧。”

    江媽媽從頭到尾都聽得明白,也不給她好臉,淡淡道,“老夫人生氣的時候誰也勸不了,除非惹事的人自個兒知道錯了,不然老夫人絕不會改變主意的。姑奶奶您好走,明兒老奴會叫人來給姑奶奶收拾行李。”

    蘇氏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掉頭就走。

    第二日,江媽媽就派人把蘇氏的東西都搬了出去,人也跟著離開了府。

    府裡的人一陣猜測。

    牛氏也覺得奇怪的緊,這小姑難得回來一趟,怎麼母女二人就鬧出這麼大的彆扭,人都給趕出去了。

    她手底下也是有幾個人的,當下就叫來詢問。

    “好像就是姑爺寫了封信來,老夫人看了就生氣了。”那些人也只這一條線索。

    牛氏擰著眉左思右想,得不出個子醜演卯來。

    就算蘇氏不對,可這陳英慧也在呢,老夫人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看來事情相當的嚴重。

    一個丫環這時過來戰戰兢兢道,“夫人,姨娘那裡說要吃燕窩,小廚房沒有了,叫了枝兒來討要……”

    牛氏正為那事好奇,聞言大怒道,“吃吃吃,吃不死她!一天沒有燕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叫那枝兒滾,想要吃去老夫人那裡要,沒得當我這裡是善堂呢,一會兒要海參,一會兒要雞湯的,她自個兒沒銀子去買那?”

    那丫環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說了,忙去回枝兒。

    枝兒聽了臉皮直抽,她是秀水調教出來的,也不是好惹的,便道,“那我這就去老夫人那裡要,老夫人說了叫夫人好好待姨娘的,這會兒只是要個燕窩吃都沒有,府裡明明分了燕窩到各個房的,裡面也有姨娘的份,老夫人體恤姨娘有身子,特意說的,可不是沒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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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3:11


    那丫環急得不知道怎麼好,忙跟枝兒說,“枝兒姐姐,那我再去同二夫人說一下。”說罷就急匆匆的又去了牛氏那裡。

    牛氏被氣得差點吐血,這秀水帶出來的丫環也是牙尖嘴利的很,可惜老夫人天天敲打,她著實沒法子去動秀水,到底懷了蘇宗慶的種呢!

    “去拿給那賤人!”她只好咬著牙道。

    枝兒得了燕窩,喜滋滋的走了。

    牛氏惡狠狠的看著跨院的方向,心道,早晚得叫那賤人後悔,現在只是時機未到!

    唐枚手裡正拿著一件小衣服在繡花,神情專注。

    淺白的顏色配上幾朵桃花,十分的可愛清雅,一看就是給肚子裡的孩兒繡的。

    雖說她不知道已經收到多少樣衣服褲子鞋子了,可作為親娘,總得自己也動手做幾件罷,到時候看著孩子穿在身上的感覺也會不一樣。

    “夫人小心眼睛呢。”紅玉笑著道,“別累到了。”

    唐枚放下針線,笑著道,“你也是的,叫你不要來了,還天天來,看把姚媽媽緊張的,你相公現在可不是養不起你。”

    幾天前,紅玉被大夫診斷出有喜了,唐枚就叫她在家休息,結果紅玉不肯,還是要來,姚媽媽擔心,每日都要來看看,還自己拿銀子給唐枚的小廚房,說叫著添菜,可把唐枚弄得哭笑不得。她難道還會虧待紅玉不成,不用姚媽媽講,也會添菜了,這下可好,雙份的錢,幾個丫環都要吃得圓滾滾的。

    紅玉掩嘴笑道,“著實是閑得慌,還是在這裡好,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可快呢。”

    唐枚聽著點點頭,“也是,那你來就來罷,自個兒小心點。”

    正說著呢,就聽外頭芝蘭道說是唐家派人傳消息來了。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雙喜臨門,唐妍,唐芳居然都懷上了,兩個人只相隔一天,唐妍前一天看大夫說有了,唐芳後一天就吐了,也請了大夫。

    那婆子笑道,“可把太太高興的,忙的團團轉。”

    唐枚也喜得合不攏嘴,叫人拿一封銀子給那婆子,送走了。

    “看來我得多做幾件小衣服了,兩個妹妹至少每人得送一套罷。”她說著就在箱籠裡翻花樣,“才想了幾個花樣出來的,正好用得上呢!”

    劉媽媽笑著雙手合十到處拜,“哎呀,真是大喜事,太太可是有福啊,幾個女兒……”她突然就頓了頓,可惜大姑奶奶一直沒有孩子,真是可惜了,她很快就轉了話題,“四小姐自個兒還是孩子呢,這就也要當娘了。”

    “是啊。”唐枚哈哈笑,“改日我一定要去看看她。”

    屋子裡一片喜洋洋,每個人臉上都笑開了花。

    陽光漸漸的就變得火辣辣的了。

    樹枝上常常有蟬兒鳴叫,婆子們拿了長木杆隔幾日就要去上頭掃幾回,方才安靜些。

    端午節一過,走短短的一段路,額頭就會滲出汗來,唐枚身邊免不了都有丫環拿著紈扇幫著扇風。

    今兒她見到院子外幾片木槿花開的正豔,就叫綠翠剪了幾株下來,那木槿花有些形似大喇叭,花蕊突長,顏色也多得很,白色,赤色,混雜色,放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就又讓丫環擺在一隻梅花圖案大圓口的花瓶裡捧去了老夫人那兒。

    老夫人剛陸續見過幾位夫人,儘管只是敷衍,也是口乾舌燥。

    最近來給府裡提親的人不少,除了蘇若琳,也有蘇若瑾,甚至還有蘇若琪。

    這其中當然不乏侯府原本的聲望,但前些時間,幽州傳來的捷報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鐵軍這一支精銳的軍隊此前長驅直入,甚至攻破了好幾個重鎮,佔據千陽城,進而直指幽州,對於楚國那可是很大的侮辱,想楚國泱泱大國,居然被一個小小的遊牧民族欺淩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蘇豫出馬,擊退鐵軍,簡直大快人心,將來殲滅鐵軍,再論功行賞,武陽侯府將會是一片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勢。

    在這種情況下,想與之結親的人更多了些,也是極正常的。

    唐枚因身子不便,進來虛行了一禮,笑道,“院子裡也就我那附近有,想來祖母沒瞧見就折了來。”

    老夫人看到她帶來的木槿花,點頭道,“確實沒注意到呢。”一邊就叫著擺在右邊的高幾上,看了看,“開著挺漂亮的。雖然不如旁的貴氣,倒是有一股子野性,跟那山坡上長得花兒似的,可是一大片呢?”

    “是呢。還是好大一片。”

    老夫人道,“這花好養。”

    唐枚道,“右邊還有一片青竹,那夾在中間的小道可清幽呢,祖母什麼時候來坐坐,也不熱。”

    老夫人就笑了,看著她的目光更柔和了些。似不經意的道,“之前國子監祭酒劉大人家差了人來提親,他們家那公子也是翰林院出來的,剛到工部上任,我聽著倒是不錯,你瞧呢?這樣子的人,三丫頭可會願意?”

    唐枚微微揚起眉,她實沒料到老夫人會同她用商量的口氣。頓了頓才道,“若琳說過,一切都憑老夫人。侯爺做主,她自己倒沒有說過願意不願意之說,就是孫媳婦,也不知她的喜好。”

    “這孩子也太拘謹了些。”老夫人沈吟一聲。

    最近上門的人絡繹不絕,來提親的人家也是有一些優秀的公子的,老夫人可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萬一回絕了,以後未必還有更好的,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蘇豫什麼時候回來。這打仗可不好說。短的幾個月,長的好幾年都有,等他回來,蘇若琳可不就被耽誤了?

    瞧著老夫人略略鬆弛的臉皮,又想起蘇氏母女倆離開府裡的事,老夫人是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唐枚語氣認真了幾分,“祖母覺得合適的索性就定下來罷,侯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那是站在她這一邊了,老夫人頓時覺得輕鬆了些,笑容深了些,說道,“我看那劉二公子很不錯,等到時候再叫人打聽打聽,你要是覺得也好,那就定了。”

    唐枚笑著點頭,“祖母的眼光總歸不錯的。”

    老夫人招手叫她坐過來,“還要你一起看的,三丫頭可是很信任你呢。”

    她也願意替老夫人一起擔著蘇若琳的未來,既然老夫人相邀,唐枚自然也不推卻,“希望劉二公子是個才貌雙全,又人品端方的,這才配得上咱們若琳呢!”

    “可不是?”老夫人也笑,又關切的問,“身子怎麼樣呢,現在還哪裡酸疼嗎?”

    這肚子一大真不是舒服的事情,有時候坐著坐著臀部就疼了,有時候晚上睡覺又是往哪裡側都不舒服,但為了不讓老夫人擔心,唐枚也沒照實說。

    老夫人就放了心。

    說了一會兒子貼心話,唐枚就說到兩個妹妹有喜的事,用哀求的語氣道,“想叫著她們一起聚聚,不過頭三個月是不太穩定的,倒不好叫她們跑來,可等到生下來好幾個月呢,我想去四妹那裡一趟,保管很小心的……”

    那張漂亮的臉蛋寫滿了期盼之情,老夫人想到她自從有喜之後,樣樣都順從,幾乎沒有不小心的時候,又想著蘇豫在沙場,這個兒媳婦也沒有一天不擔心的,著實是太心累了,叫她見見家裡人也好,便同意了,只叮囑要多帶幾個人去,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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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3:31


    聽到準了,唐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回去後就叫人傳消息給唐妍,唐芳,雖然她也想見一見張氏,不過張氏才見過那兩個女兒的,要是再去,恐怕不太合適,也就罷了。

    到了約定的時間,唐枚帶了幾樣禮就去了懷甯伯府。

    也是第二次來了,府裡的丫環婆子迎了進去,懷甯伯夫人立在門口輕聲笑道,“早知道你要來,兒媳婦一大早就等著了,結果昨晚上睡得少了,你看在裡頭打瞌睡呢。你輕輕的進來,瞧瞧她那樣子,一會兒醒了頭一眼看到你,準高興的不得了。”

    那語氣裡滿是寵溺的味道,唐枚心裡一寬,看來妹妹在懷甯伯府還真很得寵呢。

    她進去一看,又是大吃一驚。

    除了唐芳在打瞌睡,她旁邊還圍了兩個小子,一個小姐。

    原來懷甯伯府夏侯家,除了世子夏侯昭外,還有兩個兒子,夏侯堯與夏侯澤,一個女兒夏侯雪。夏侯雪年紀稍微大些,今年十五歲,正是要議親的時候,而夏侯堯十二歲,夏侯澤九歲,都還是個小少年呢。

    兩個小子看著唐芳撐著頭睡,都偷笑著做鬼臉,夏侯雪就在旁邊打手勢,叫他們不要胡鬧。

    這場面極其和諧,唐枚也放慢了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這當兒唐芳卻醒了,睜開眼睛見到唐枚就在眼前,頓時要跳起來。

    夏侯堯一把按住她,不滿道,“大嫂,小心我的小侄子!”

    夏侯澤則叫道,“大嫂,別亂動,大哥叫我看著你的,你不能亂跳啊!”

    唐枚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唐芳很不好意思,紅了臉,對兩個弟弟道歉道,“剛才不小心,我不會跳的了,你們放心。”

    她說話哪裡有大嫂的樣子,完全是跟那兩個小子同一個年齡段的麼,唐枚再次笑了,真是歪打正著,也許就因為唐芳這樣的性子,所以才惹得府裡的人疼愛她罷,即便是兩個半大小子,其實也是在把她當妹妹一般的看待呢。

    夏侯雪斥道,“給我好好說話,大嫂都不叫一聲,客人都在呢,像什麼樣子?娘,您快罵他們兩句!”

    兩個小子看到懷甯伯夫人看過來,像是怕她的,忙叫了唐芳一聲大嫂。

    “還不去見過蘇少夫人?再就看書去罷。”懷甯伯夫人吩咐兩個兒子。

    這兩小子瞬間好像就沒了那些調皮了,端端正正立直了身子,來給唐枚行禮,隨後就離開了正屋。

    看起來該有的家教還是有的,只是在家人之間好似不那麼嚴格,唐枚暗自笑了笑,懷甯伯夫人應是軟硬皆施,頗有手段的,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懷甯伯夫人見她肚子滾圓,笑道,“你來了正好呢,給兒媳婦講講那些道理,你的話她肯定最愛聽了,在家裡總要提起你的。”

    唐芳只盯著唐枚瞧,滿眼的歡喜。

    “好了,我也不打攪你們幾個說話,去園子裡坐坐吧,也不要走太遠,省得勞累。”懷甯伯夫人叮囑幾句便也走了。

    夏侯雪叫幾個丫環婆子準備高幾座椅,又端了水果糕點去。

    夏季園子裡一片繁花似錦,陣陣花香撲面,當中一個大亭子,正是個賞花談天的好地方。

    “二姐,我可想你了,做夢都夢到的,幸好你今兒來一趟,我原想去你們府上的,可是母親跟相公都不準,說要等以後去。”唐芳抓著唐枚的手,十分委屈的道,“走走也不妨礙的罷,可他們怎麼也不準,可把我急的,我想著等到生下來,可不是要好幾個月啊!”

    “哪裡不妨礙,你不記得我了嗎,我頭三個月在府裡跟坐牢似的,就是去請安都不準的,就出來過那麼一回,所以你就忍著吧,等孩子生下來再說,生下來了,咱們要見面可不容易多了?”唐枚哄孩子似的說道,“要是你不聽,出了點兒什麼事,以後要出來就更難了。”

    “那倒也是。”唐芳笑了,聽到這麼厲害的姐姐都完全不準出府,請安都不給,頓時心裡平衡了一點。

    夏侯雪在一邊聽得直笑,她是很喜歡這個大嫂的,二人喜好一般,大嫂又沒有心機,對府裡的人都好,幸好沒有找個什麼心機深的,如今家裡一團和氣,這樣最好了。

    正說著呢,就聽有丫環來通報,說是唐妍也來了。

    其實唐枚對唐妍來此團聚並沒有抱多少希望,畢竟唐妍也是才懷上麼,家裡肯定也很看重的,雖說離得不太遠,可想著她也許不會來,沒想到還是來了。

    遠遠就見一個柳綠的身影慢慢走來,再看她身後,一排的下人,兩個婆子,六個丫環,當真是隆重的很。

    唐枚就笑著迎了上去,口裡道,“說服你婆婆跟相公,是不是費了一番口舌呢?”

    唐妍臉兒圓潤了,以前瘦弱的跟細杆子似的身材,如今早就多了小半圈,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溫和又甜美,她扶上唐枚伸過來的手道,“是啊,把說的我嘴巴都幹了幾回,婆婆本是不準的,相公在旁求情,最後才肯了。”

    滿溢出來的幸福,唐枚聽了也高興,拉她過來坐下,笑著道,“你們兩個真是有意思,以後生孩子指不定都會趕在同一天!”

    幾個人都笑了。

    唐芳看看唐枚的肚子,嘻笑道,“二姐你太早了些,不然咱們三個一起,更加好玩呢!”

    “那母親可忙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就你們兩個,都手忙腳亂的,我還是不湊這個熱鬧。”唐枚笑著拉了拉兩個妹妹的手,“咱們今日見一面可要多說會兒話,我以後又不好出門了,只怕得等到生完孩子才行。”

    “可不是,所以難得的機會,我肯定得來。”唐妍也笑。

    夏侯雪道,“都說的跟什麼似的,等你們生完孩子,抱著孩子一起才好呢,所以都乖乖的養胎罷!”

    唐枚哈哈笑起來,“是啊,是啊,還是雪妹妹說的對,肚子最重要了,咱們都要安安全全的,就此一回,以後就閉門不出了。”

    其他二人也贊同,一時就談起養胎的知識,各府都有各府的說法,交流了起來。

    一說就是一個時辰,夏侯雪到底還是黃花閨女。每當她們說起些隱晦的東西,不免聽得面紅耳赤,尋了個藉口,說肯定要她們留下用午膳。這就去廚房吩咐了。

    唐妍後來說到唐士甯,唐枚這才知道最近發生了一件事。

    原來那個印象中的小皇帝已經不小了,明年十五歲,正是要娶妻,立下皇后的年紀。

    而皇帝立後是禮部負責的,專門在各大部門官員家裡選擇合適的,年歲相當。品貌端正的閨中小姐,最後才讓皇太后從中挑選,從而拍板定下。看起來雖然最終權力是在於皇太后,可禮部的作用不容小覷,所以那些蠢蠢欲動的,想在自家家族從此一躍成為皇親國戚的家族,自然就要做出行動了。

    但禮部尚書丁大人卻是個鐵面無私的,根本無從下手。那些人只好轉向了他手下的侍郎,員外郎等官員。

    唐士寧顯然也是其中一位。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唐枚聯想到之前蘇氏去丁家拜訪的情況。頓時就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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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3:49


    “你是聽妹夫說的?”唐枚詢問。

    唐妍點點頭,又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道,“其中細節也不盡知,只是擔心父親會不會……”

    她是想說唐士寧會不會做出錯事,唐枚心裡也不由一沈。

    “也沒有機會去問母親。”她又道。

    唐妍畢竟是庶女,與張氏到底隔了一層的,她沒有貿然去問乃是正確之舉,更別說去問唐士甯了,唐士寧這個脾氣家裡任何人都不敢隨意質疑,要說現在唯一可以說上幾句話的小輩。只怕也只有唐枚了。

    “我知道了。”唐枚點點頭。

    唐芳在旁邊聽到一點也道,“是不是皇上要娶皇后呢?”

    竟然她都知道,唐枚頓覺自己太失敗了,看來沒有丈夫在身邊差別還是很大的,而老夫人應也是知道的,但可能看在她懷了孩子。也不想叫她曉得。

    “相公告訴我的,我在想也不知哪家的女兒能當上皇后呢。”唐芳露出好奇的表情。

    唐枚與唐妍相視一笑,唐枚問她,“你覺得當皇后好?”

    “好當然好,不過相公說,要是皇后沒當好,一家子都得跟著受罪的,這樣一想又不好了。”唐芳指指自己的鼻子,“尤其像我這樣的,去了宮裡,相公說被人吃了都不知道呢!”

    那二人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

    一輪說完,夏侯雪又回來了,叫她們三人去用午膳。

    那午膳都是精心準備的,極其豐盛,懷甯伯夫人也沒有來,怕打擾了她們姐妹談話的興致,只叫了夏侯雪作陪。

    席面上,唐妍提起唐旭,說炙手可熱,到現在柳氏也沒給挑到合適的媳婦。

    那肯定是柳氏眼光高,唐枚對他們這一房著實沒有好感,神情顯得頗為冷淡,唐妍就有些說不出口,微微皺了皺眉,低頭夾菜。

    倒是唐枚看出來了,覺得奇怪,但也沒有開口問。

    後來唐妍還是說了,原來是講蘇若琳的事情。

    “二嬸說那次的事全是堂姐的錯,叫二姐不要放在心裡,如今誤會也解除了,又是一家子……”唐妍吞吞吐吐,“現在好多人家登門求娶三小姐罷?其實堂哥人真的很好,不似堂姐這般莽撞,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

    唐枚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打斷道,“你別說了,我不可能從中牽線的,上回就因為堂弟,鬧了多大的風波出來,又花了多少工夫才讓風言風語停息?要是真的結親,外頭的人會怎麼想?”

    唐妍歎口氣,“我知道,只是可惜堂哥了。”她沈默會兒,又抬起頭,委婉道,“二姐既然不肯,我自然不會再說,此事就當我沒有提,二姐別怪我多嘴呀。”

    唐妍這樁婚事有柳氏很大的功勞,所以唐枚倒並不會去怪唐妍。

    想來是二房去看了唐妍,借此就要她在自己面前說情,唐妍也是沒有辦法,欠了別人人情自然是要還的。

    唐枚笑了笑,“下回我見到二嬸自會說清楚。”

    這就是明白自己的為難之處了,唐妍感激的瞧她一眼。

    到了下午申時末,這就要走了。

    二人依依不捨與唐芳作別,到了垂花門口,卻見唐妍的相公王二公子正在那裡等著。

    那小夫妻倆還真是感情甜蜜,親自就來接人了。

    唐妍一笑,似想起件事情,板了臉色對唐枚小聲說道,“不瞞二姐,姨娘寫過信給我,說大姐,”她抿一抿嘴唇,眼裡閃過一絲憤怒,“大姐曾叫姨娘拿出一家鋪子給她,她說保管叫姨娘能回去,幸好後來母親把姨娘接到了城外,不然不知會怎麼樣呢!你說大姐到底是怎麼了?”

    這件事唐枚自然知道,本來就是她一手策劃了,聞言搖頭道,“莫不成是又缺錢了。”

    “不是聽說才得了一家香料鋪?”唐妍訝然,“怎麼又要謀劃到姨娘的頭上去。”她心裡厭惡唐惠的貪婪,邵姨娘都被趕去玄妙觀了,唐惠居然還要去惹事,差點就讓邵姨娘又做出錯事來,到時候她可就難做得很了。加上又察言觀色,知道唐枚與唐惠現今的關係,她這才會告知。

    至於這個,唐枚也不知道,“可能她遇到了什麼事,我會叫人去查查的。”

    唐妍擰著眉,點點頭。

    王二公子這時過來同唐枚問好,叫了聲二姐。

    唐枚沖他笑笑,“妹夫快接了三妹回罷,這天色瞧著要下雨了。”

    果然天邊已經滾了烏黑的雲出來,綠翠趕緊也扶著唐枚去了早就候著的馬車上。

    剛到侯府,只見幾道雪亮的閃電打下來,緊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就響徹了上空,雨點稀裡嘩啦的落了下來,瞬間就濕了地面。

    二門那裡,一排婆子丫環等著,見到她回了,都簇擁了上來。

    “哎呀,總算回了。”雪梨笑道,“老夫人見天突然不好了,擔心的跟什麼似的,叫咱們在這裡一直等著,少夫人您可千萬要小心些,地上滑。”

    唐枚被兩個人架著,又是前後幾人生怕她摔倒似的護著,哪裡會出事,笑著道,“怕什麼,我現在就是天塌了都沒啥,全有你們擋著呢。”

    一行人都笑起來。

    “老夫人說也不要去請安了,直接回了。”雪梨又道。

    唐枚也就罷了,去了自個兒的院子。

    屋裡頭,馮氏也在,遠遠的就笑道,“哎喲,好大的排場啊!”

    “母親就別笑我了。”唐枚慢慢坐下來。

    春芬忙去翻乾淨的衣服鞋子,幫唐枚沾到雨水的都換了。

    秋葉端了熱茶上來。

    二人都喝了幾口。

    唐枚摒退了屋裡的人,摸著茶盞笑道,“今兒去了四妹那裡一趟,才知道上回母親是瞞著我什麼了。”

    馮氏挑起眉,“什麼?”

    “是咱們府姑奶奶的事情。”唐枚搖搖頭,“我還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在回來的路上還在想呢,怎麼著,這也算是親戚麼,能行?皇上要算起來,好像還是英慧的表叔。”

    馮氏笑起來,“怎麼不行,歷代皇帝也不是沒有過的。”

    可唐枚怎麼聽著怎麼彆扭,不過古代流行親戚結親,確實不算什麼稀奇事,但不是同一個輩分的到底是少有,她晃了晃頭,小聲問馮氏,“祖母肯定也知道的,可卻把她們都趕出去了。先不說中間到底會不會還有更多的阻礙,就單這一事,母親你看,能不能成?皇太后會同意嗎?”

    馮氏像是一早就思慮過的,小聲說道,“皇太后出身低微,他們吳家是逃難來京城的,所以皇太后當年才會做了侍女,而吳家子嗣也少,她只一個哥哥,並沒有什麼遠親,所以從家族裡選人當皇后,鐵定是不成的。不過,皇太后本也不是什麼貪權的人,照我看,依皇太后的身世,小姑的算盤是要落空了。”

    唐枚擰眉想了想,“母親的意思是,皇太后可能會選中等官員,甚至是低等官員家裡的小姐?”

    馮氏點點頭。

    如此說來,皇太后因為自身的關係並不注重顯赫的背景,反而更傾向於那些家世一般的小姐,唐枚嘴角一挑道,“那姑母真的失算了,她還想走禮部那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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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4:05


    馮氏諷笑道,“也不看看丁大人是什麼人,他對任何人都不留情面的,小姑是自個兒送去給人打臉,再說了,她可是侯府的姑奶奶,也別怪母親要把她趕出去!幸好丁夫人不是多嘴的,這要傳開了還得了?落到皇太后耳朵裡,不知得怎麼想。”

    語氣裡隱隱帶著寒氣,唐枚聽著心裡也是一跳。

    那麼老夫人刻意趕人,是以防萬一,做給皇太后看的,表明她並沒有參與自家女兒這件事,是要皇太后別太多心呢。

    房間裡一時靜默了片刻。

    馮氏挪了挪身子,拿起手邊的紈扇扇了幾下,笑道,“對了,今兒你出去一趟,二弟妹又在老夫人那裡鬧開了,說明明有好的人家給四丫頭提親的,老夫人偏不肯,又被罵了一通。我瞧著二弟妹是不服氣的,要我說,老夫人索性就把四丫頭嫁出去算了,管那麼多還不討好。”

    牛氏現在對老夫人存有太大的不滿。儘管老夫人是好心,她可能也會想偏了,唐枚歎口氣,“老夫人也真是太操勞了。”

    “可不是。要我說,他們不滿的話還不如分出去過,省得天天說老夫人偏心呢。”馮氏眼睛一轉。

    唐枚微微愣了愣。

    分出去的話,二房三房可是一點兒都不劃算,現在他們有多少事是仗著武陽侯這三個字才能辦成的?他們才不傻呢!

    她淡淡道,“二嬸豈會肯?”

    馮氏拿扇子往嘴邊一靠,“她今兒自己說出來的。說不如自個兒單過,好過在府裡受氣。”

    “祖母也聽見了?”唐枚訝然。

    “自然不是在老夫人面前說的,是出氣的時候跟幾個丫環說的。”馮氏冷笑道,“那秀水可是要生孩子了,她因為老夫人下手不得,苦著呢,要不是因為這個爵位,恐怕早就想出去了。現在四丫頭這事兒,又被老夫人阻攔,她更是氣了。”

    倘若二房三房都分了單過。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也就不用提防這個提防那個了,可分家歷來都是大事,不是想就成的,唐枚默默無語,手指在桌面上一敲一敲。

    馮氏站起來拉了一下裙角,拍兩拍,“現在說這個還早,等你孩子生下來再商議不遲。”

    唐枚就笑了笑。

    馮氏走後,她也倦了。用了些飯食早早就上了床。

    因昨日回去的途中就吩咐了劉媽媽去娘家一趟,劉媽媽今兒下午就把事情辦妥了,只是看起來情況不在預想之中。

    “太太說,是有人來送過禮,老爺倒是沒有沾手,只是……”她說著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

    唐枚挑眉道。“怎的?媽媽倒是快說呢。”

    “好像是揚州來了一房遠親,也是隔了幾層關係的了,平日裡根本就沒什麼來往,倒是托人送了封信來,提到那家的小姐年方十三,生的花容月貌,舉止端莊,父親是個六品通判……”劉媽媽聲音壓低了,“太太說老爺是有意列到名冊上去。”

    不管是年齡,還是背景都符合馮氏的猜測,唐枚不由瞪大了眼睛,看來唐士寧鐵定是知曉皇太后大概的意向的,這是要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要是成了,他功勞很大,那家人就是欠了天大的人情,要是不成,反正也不是什麼近親,怎麼想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劉媽媽道,“太太說少夫人也不用擔心,這人就算列了,未必就選得上。”

    “這話又是怎麼說?”唐枚忙問道。

    “一來,那姑娘長得太美了,歷來選妻選德,更何況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二來,太太覺得那家太小家子氣,信裡言辭又諂媚,失了品性,那姑娘就算選上去,也最多當個妃子,只怕皇太后還不喜呢,那又是後話了。”

    唐枚放了心,“那就罷了,想來禮部也不是父親隻手遮天,還得丁大人過目的吧?這件事也不算違規。”

    劉媽媽點點頭,“是啊,老爺如今順風順水的,也沒必要弄些齷蹉的手段。”

    “那大姐這事呢?王管事可還有後續?父親母親可有什麼反應?”

    劉媽媽又露出慣有鄙夷的顏色,“大姑奶奶是中了邪了,老爺知道之後氣的不得了,叫人去把姑奶奶叫回來,結果姑奶奶竟然不聽,不肯來。老爺難道還能去街上那鋪子裡管教她?也不可能去鄭家的,只好把姑爺叫來狠狠罵了一頓。要說這姑爺也可憐啊,一心袒護大姑奶奶,說家裡困頓,大姑奶奶都是被他拖累了才要親自去管理鋪子,老爺本是想叫他好好管束大姑奶奶的,誰料到姑爺會這麼說,氣得就不管了,說反正不丟他的臉,丟的是鄭家的臉面。”

    唐枚聽得目瞪口呆。

    這鄭榮非一般人也,都被自家娘子踩到頭頂上了,居然還能維護她!

    “可那鋪子應該賺得很的,她怎麼還想著四處弄錢呢?”唐枚一拍手道,“你明兒再傳話給王管事,叫他仔細查查那劉元華!他既然沒考上進士,做起生意來了,在這圈子必定要結識人的,多多打聽去。”

    劉媽媽應了一聲。

    最近老夫人為三個孫女的事著實覺得頭疼,蘇若琳先不說,還沒相看那劉家二公子呢,可蘇若瑾卻怎麼也得先定下來,按兩人年齡大小,那排行第二的肯定要先嫁出去的。

    老夫人歪在玉石榻上,心事重重。

    這婚事原本是該同三兒媳楊氏商量一下的,可她卻一心要把女兒嫁入武王府從而迷了心,老夫人又不太願意,眼下倒有兩個合適的人選,也不知選哪一個。

    天氣炎熱,馮氏睡了個午覺起來,叫丫環捧上廚房新作的西瓜汁就來了老夫人這兒。

    自然是要帶上蘇炎的。

    “炎兒喜歡喝這個,說娘也愛,硬是要來給娘嘗嘗,說一起喝才美呢。”馮氏笑著給老夫人端上來。

    老夫人瞧著這紅豔豔的果汁,倒真覺得渴了,摸著蘇炎的頭,一邊就啜了幾口。

    馮氏拿了雪梨手上的美人捶給老夫人敲腿。

    她話向來不多,從不呱噪的。

    不若楊氏,卻是愛好討老夫人喜歡,話挺多。

    老夫人同蘇炎閒聊,問了他今兒學了些什麼,又講看書久了要多休息,不然眼睛會不舒服。

    蘇炎乖巧的點頭,沒有一句不聽的。

    老夫人說了會兒,就看了看馮氏,說道,“威遠侯府那三夫人你見過的。”

    馮氏眼睛微微一張,點點頭,“那三夫人行事潑辣,很容易讓人記住。”

    “倒是看上二丫頭呢。”老夫人淡淡道。

    馮氏露出驚訝的神色,“二丫頭不是要嫁去……”她說著猛的閉上了嘴,像做錯事一般道,“兒媳婦多嘴了,只是覺得太突然,若瑾那麼出挑,叫人找不到任何一點瑕疵的,那三公子可是個庶子呀。”言下之意是覺得那公子配不上蘇若瑾。

    老夫人微微歎口氣,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不能按照原先的打算進行了。

    他們府原本是要同武王府聯姻的,可蘇豫抵死不肯蘇若琳嫁過去,而武王卻又看不上蘇若瑾,把局都攪亂了,能奈何?蘇若瑤又還小呢,再說,老王妃也不中意這五丫頭,那邊已經好久沒有動靜,還能再等下去不成?

    也只好再重新挑選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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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4:22


    馮氏見狀,小聲問道,“沒有更好的人選麼,總覺得依若瑾這樣的,什麼樣的人家不行?”

    老夫人正好沒人商量,對馮氏又是信任的,當下便道,“還有通政使張大人家的四公子。”

    那四公子是個嫡子,馮氏在侯府也那麼多年了,往日裡來過幾回的夫人都是有些印象的,就笑起來,“張夫人性子是很溫和的,跟那三夫人全不相同,只可惜那兩個公子沒見過,只聽說過張家四公子好似很有才學,寫的一篇時文被視為天下學子所學習的典範呢。”

    老夫人也聽過此事,“我也記得,那年那張四公子好似就被選進了翰林院,當初張家擺了酒席宴請四方的。”

    “是啊,咱們也去的。”馮氏笑道,“只是沒見著人,那張四公子瀟灑不羈,說去遊歷了沒有回。”

    聽到這一句,老夫人神色頓時一滯,扶額暗想,這人是有才華不錯,可性子要是不好,帶了那些文人騷客的臭毛病,那也絕對不行!

    炎熱的天氣讓人昏昏欲睡,被陽光照了一整天的花木好似也都蔫了,花瓣葉子微微蜷縮,待到傍晚才又精神起來。

    蘇若瑾立在窗外,看著澆水的丫環,神色變幻不定。

    這段時間,她過得有些難熬,每日去老夫人那裡請安時總要遇到蘇若瑤,一貫端莊大方的她,為了保持儀態,只有更加多的忍耐從心底裡爆發出來的怨憤!

    這個不懂事的妹妹只曉得自己的喜怒哀樂,何嘗顧忌過別人?只當旁人同她一樣,從出生就能受到母親的疼愛嗎?

    不,至少她沒有。

    她的生母生下她之後就去世了,楊氏從一開始可沒有對她那樣的好過,一個女人要對不是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那是需要漫長的過程的,到最後,也未必就會真心接納。她要不學著處處迎合,學著做一個乖巧聽話,做一個能讓楊氏覺得驕傲的女兒,她不會有今日的所得。

    只可惜……

    蘇若瑾輕輕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悲傷之色。

    那個夢到底還是碎了!

    她緩緩坐回椅子上,拿起箱籠裡的一雙鞋子,默不作聲的做起針線活來。

    碧水看得難過,想起之前探聽來的消息,忙勸慰道,“小姐,你要看開些,那武王府不成,老夫人也必定還會給小姐尋個很好的夫家的,奴婢聽說有幾家來提親的,其中一個便是張家呢,好像說的就是張家的四公子。”

    蘇若瑾的手不由頓了頓。

    她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也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她能好好的生活下來,從頭至尾也只是貫徹“現實”二字。

    假使夢想已經破滅,她不會再留戀。

    見蘇若瑾在聽的樣子,碧水又說了幾點細節。“老夫人好似挺滿意的,別家來的都只留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張家足足有兩盞茶的時間呢。要不是看好那張四公子,能這樣?”

    碧瑤也歡喜不已,拍手道,“是不是那個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子的張子青?”

    “是啊,是啊,就是他!”碧水連連點頭。

    碧瑤讚歎道,“小姐就是不一般啊。那張四公子是眼高於頂的罷?那一年……哦,對了,他好似才十三歲就考上了進士,被選入翰林院,如今算算年紀。有十九了。碧水姐姐,那張公子是在京中為官麼?”

    碧水搖搖頭,“後來被派去了外頭的,不然那些小姐還不得趨之若鶩?”

    碧瑤就更高興了,“這麼說來,是才一回京,張家就來提親了不成?”

    蘇若瑾卻漸漸聽出了不對,慢慢沈下臉來,如此年輕才俊。可以稱得上驚才絕豔的一個人,怎麼到十九歲才想到婚姻大事呢,照理說,家裡應該早就有所打算了,什麼樣的小姐不好找,莫不是有什麼難以言說的地方?

    她甩了手上的鞋子。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小姐,怎麼了?”碧瑤莫名其妙的問,“這不是很好的一門親事麼?”

    還是碧水聰敏些,想了想道,“指不定那張公子同侯爺一般,都是性子有些……不同與常人,但未必不好,小姐,你看侯爺待大少夫人不是很體貼麼,那張公子想來是年歲大了,也是該要成家的時候。”

    蘇若瑾沈吟半響,又拿起鞋子做出來,一邊淡淡道,“父親與冬香如何了?”

    楊氏去別苑並沒有帶走冬香,碧水微微紅了臉,低聲道,“老爺每晚都叫了冬香去……”

    碧瑤在旁撇撇嘴道,“最近衣著越發光鮮了,看她那頭上的首飾戴的比小姐還華麗些。”

    越是這樣越是好了,說明父親很是疼愛這個通房,如今楊氏一走,冬香日日伺寢,通房的身份是落實了,只等著哪日可以扶了做姨娘。

    蘇若瑾剪了絲線,把手裡的鞋子拿給那二人看,“如何,父親可會合腳呢?”

    “精緻的很,沒有比小姐做得更好的了。”碧瑤連連稱讚。

    蘇若瑾一笑,轉身走到梳粧檯前,低頭把一個雕刻了荷花圖案的描金匣子打開來。

    裡面好幾十樣首飾,有老夫人賞的,有楊氏花錢特特叫人打造的,也有那些夫人來侯府做客送的,她挑了一對米黃色的珍珠耳環出來。

    碧瑤還當她要自己戴,伸手就等著接。

    結果蘇若瑾對碧水道,“送去給冬香。”

    碧瑤啊的一聲驚呼道,“為什麼要把這耳環送給冬香?她不過是個奴婢!小姐要吩咐什麼,她難道還敢拒絕了不成?”

    冬香是楊氏的人,可如今楊氏不在府裡了,雖說她留下冬香也是一種控制蘇宗成的手段。可人心會變,誰知道冬香的心是不是越來越大了,沒有好處的事她未必願意做,不過是對耳環,送了就送了,只要冬香明白什麼意思就好,蘇若瑾暗歎一口氣,人有時候就得學會示好,哪怕是對一個奴婢呢。

    碧水沒有碧瑤多話,接了耳環就走了。

    夏日裡缺少的永遠都是清涼。

    唐枚嫌屋子裡不夠涼快,索性叫幾個婆子把一張竹子做的長榻搬去了那薔薇花叢與青竹林間的小道上。

    那裡微風習習,頗合人意,就是蚊蟲有些多。

    紅玉就叫人拿來香爐,燃了驅蟲的香。

    唐枚四處看看,很滿意,一時歪在榻上笑嘻嘻的道,“你們也別做活了,弄個竹席鋪在地上,玩玩牌可不是好?”

    綠翠笑道,“正當值呢,這怎麼成,夫人又不玩的,就咱們幾個玩,要被人瞧見了不知道會說什麼呢。”

    “是啊,奴婢們還是老老實實做針線罷,以後這孩子生下來了,光尿布都得好些呢,這才做了十幾摞,不夠用的。”紅玉道,一邊就低頭專心致志的撚針穿線。

    “紅玉姐姐是趁機給自己孩子也準備一些罷。”春芬在旁打趣。

    紅玉呸的一聲,伸手拍她,“就你愛胡扯,咱的孩子可用不了這麼金貴的,你看看,上好的素絹呀!少夫人的孩子肯定滑嫩滑嫩的,跟豆腐一樣呢,用粗布可不行,傷了皮膚呢,咱的孩子隨便哪樣布不行呢?”

    唐枚湊過去看一眼,真真是品質上好的布料,就是做睡衣都不差的,居然拿去做尿布,正待要說上幾句,卻聽遠處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像是念經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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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4:38


    “怎麼回事,春芬你去瞧瞧。”她吩咐。

    春芬一溜煙的去了。

    不到一會兒就回了來,她瞪大了眼睛道,“是二夫人,領了一個女道士在那邊做法呢!”

    唐枚滿頭黑線,“什麼做法,捉鬼麼?”

    春芬張大了嘴,“不,不會吧,咱們府裡豈會有鬼呢?”

    紅玉笑駡道,“感情你還沒有弄清楚?快再去看看。”

    春芬忙擺手道,“再去就被發現了,只二夫人同那女道士,還有懷珍三個人在,奴婢剛才去好似已經被她們察覺,懷珍往奴婢這邊看過來,還問是什麼人呢,奴婢這才趕著走的,不然肯定還得再看看。”

    幾個人就屏息凝聲再聽,果然那邊又沒有聲音了。

    難道真被發現了?唐枚擰眉暗道,可偷看的是春芬,怎麼她們會停了,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前方忽然一陣腳步聲響,只見牛氏帶著懷珍來了,看到唐枚幾人在,露出驚訝的神色,“哎喲,你好雅興呀,居然挪到這地兒來了,也不怕蟲咬?這季節蛇也多的,你看看,這花可香的很,專門引蛇呢,你倒要小心,被咬到了就不好了。”

    唐枚瞧瞧牛氏,笑道,“多謝二嬸關心,二嬸是有事找我麼?”

    “來看看你唄,老夫人把你疼得跟什麼似的,咱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啊。”牛氏笑得牙咬切齒,“身體可舒服呢?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不管是天上的地上的,還是海裡的,只要你說一聲,我保管能給你弄到。”

    怎麼跑來說這一通廢話,唐枚更是覺得奇怪,也皮笑肉不笑道,“二嬸的心意我領了,還是不勞煩二嬸了,光父親母親送來的都吃不完呢。”

    牛氏鼻子裡哼了一聲。

    這唐枚可不像楊氏,窮的滴滴答的,唐家的家業雖然沒有牛家多,可在京城裡也絕對算不上少,說到衣食住行,那著實是刺激不到她的。

    “真是好福氣啊,不過二嬸送你一句話,福多也未必容易消受,這人啊都應該知足,手伸的太長,操心的事兒太多,難保這身體就要不好,你有了孩子得保重啊!”牛氏目光毒辣,惡狠狠的盯著唐枚看。

    真是怪了,牛氏最近都不太與她為敵,一心想著蘇若琪的婚事呢,怎麼突然又跟仇人似的那麼恨她了?唐枚淡淡道,“多謝二嬸提醒,這人啊是該知足,我自然曉得,我也不想身體不好被送回娘家靜養呀,所以二嬸放心好了。”

    牛氏頓時黑了臉,她那會兒可不就是被老夫人趕回娘家去的,如今又被提起來,只覺得丟臉,她伸手指了指唐枚,抖動了半天,可到底還是沒有出口成髒,只冷笑了聲道,“好日子要過的長才行呢,以後誰哭誰笑可不一定!”說罷轉身就走。

    這話說得可自信的很,唐枚眯起眼睛,牛氏憑什麼又牛氣起來了?

    蘇宗成春風滿面的去給老夫人請安,他穿著一身柳芽綠的直袍,腳下一雙新布鞋子,絲毫看不出來妻子不在身邊的苦悶。

    昨個兒冬香花樣百出,弄得他舒服透頂,如今耳邊就只記得她的叮嚀了。

    他又低頭看了一下鞋子,這夏日果然還是要穿布鞋好,透氣。

    老夫人見到他來,招手叫他坐下。

    蘇宗成搓了兩下手,往前湊了湊身子說道,“娘熱不熱啊,熱的話多弄點兒冰塊來,就這些一下就化了,頂什麼用,銀子別擔心,我來出!”

    這話聽得江媽媽抽起了嘴角。

    要是二老爺說的,還能當回事,可這三老爺是最沒擔當的一個,小時候就不太愛說話,整日縮在角落裡,不得人喜歡,大了之後為人處世是一團糟。幸好是身在侯府呢,老夫人又給他挑了個善於持家的好媳婦,日子本也算過得不錯。

    可造孽的是,三夫人生不出兒子,又犯了錯,被送到別苑去了,身邊那個長得美的丫環倒留了下來,三老爺可是夜夜笙歌了。

    老夫人正想說他呢,這就送了來。

    “你真是有錢呢?那好,我可叫人多搬點兒冰來了,你到時候不要捨不得。”老夫人果然說了。

    蘇宗成心裡咯登一聲,臉色就有些僵,訕訕笑道,“娘這說得什麼話,哪兒會捨不得呢,娘儘管用。”

    老夫人哼了聲,“也是,給人又扯衣服又買首飾的。孝敬些長輩算什麼。”

    蘇宗成的臉終於紅了,“這,這不是娘子安排的麼,她又不在……”

    “你倒說得出口!”老夫人翻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好歹還有兩個女兒呢,做父親的該言傳身教。那冬香一日日的往你房裡去,像什麼樣?兒媳婦就算做了些錯事,她往日裡沒有一樣不好的,你這就全忘了?”

    “是娘趕了她走,兒子豈會忘了她的好?”蘇宗成避重就輕,“要是兒子求情,娘可會讓她回來呢?”

    “就沒見你提過。”老夫人嚴厲的瞪著他。“那冬香雖然是通房了,你也知道點節制!”

    “是是是,兒子記住了。”蘇宗成抹了抹額頭。

    老夫人知道他還是聽教訓的,就擺擺手讓他下去。

    可蘇宗成沒有走,躊躇會兒說道。“娘,兒子今日是有一件事,若瑾這年紀可不能再拖了,要說這老王妃也是……當初就不要有意結親麼,現在不了了之,倒好似咱們府的小姐不配武王了!”他氣憤的道,“又不是沒人求的,我聽說那張家就有來提親,張家四公子可不是好?雖然家世不比他們武王府。可人一點兒不差。”

    原來是說這件事,老夫人仔細瞧瞧蘇宗成,暗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老三什麼時候關心過女兒的婚事了,都是兒媳一直在操勞。

    “娘,您倒是說呢。我瞧著成,娘同意的話,就把日子定下來。”蘇宗成又催道。

    老夫人道,“那張四公子做事沒個章法的,恃才傲物,未必就好,再看看罷。”

    沒想到會被拒絕,蘇宗成張大了嘴,“有才氣的人是應該驕傲,這不是很正常麼,娘怎麼就看不上呢?再慢慢等,若瑾可不是要耽擱了,現在娘子又不在府裡,也只有我這個父親來給她操心,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娘竟然還不要?這得要哪家的公子才成呢?再留下來,將來要沒個好的,怎麼辦?”

    倒是怪起她來了,老夫人頓時很生氣,斥道,“你平日裡不管不顧的,甩手掌櫃一樣,怎麼,現在要做起主來了?”

    “不,不,兒子不是這個意思。”蘇宗成忙否認。

    老夫人的目光審視著他,上上下下看了幾眼。

    蘇宗成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那娘在看看挑一個罷,兒子這就走了。”逃也似的出了去。

    江媽媽上來笑道,“三老爺也知道疼女兒了。”

    老夫人嘲諷道,“真的就好了,還不是有人在背後謀劃。”

    江媽媽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那冬香……定是聽說張家的來提親,才同三老爺說的,到底是三夫人的人,也是想為二小姐著想。”

    只是那麼簡單也罷了,可冬香不過一個奴婢,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來給二丫頭把持婚姻大事?要是出點兒錯,三媳婦兒知道了,還能饒得了她?平日觀察,那冬香也不是個笨的,老夫人擰起了眉,可不是她,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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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4:55


    她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江媽媽看出些端倪,捧了桌上的葡萄給老夫人吃。

    那葡萄酸酸甜甜,吃下去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老夫人暗歎一口氣,到底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以前怎麼看怎麼剔透的人兒,碰到這種事情,一個個就都急了。

    張家四公子若真是好,豈會不想法子成了?

    她這個祖母到最後也沒得多少信任!

    如今看來,還是三丫頭好一些,之前左右為難夾在哥哥跟祖母之間,是為難了她。

    老夫人指指桌上的葡萄,“拿去給三丫頭嘗嘗。”

    江媽媽一愣,怎麼就轉到蘇若琳那裡去了,但也忙叫人去送葡萄。

    最近牛氏臉上都笑盈盈的,整日裡打扮的花枝招展,同前些日子相比,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蘇宗慶都被她弄的有些心驚膽戰。

    畢竟兩下差別太大了,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蘇宗慶忍不住就問了。

    牛氏拿著銅鏡照來照去,伸手撫摸著髮髻,翻了下白眼道,“怎麼,我不跟你吵你還受不得了?”

    蘇宗慶忙笑道,“怎麼可能,我是想著娘子有什麼喜事,說出來大家高興一下麼,你藏在肚子裡有什麼意思?”他頓一頓,忽地一拍手,“哦,莫非是咱們若琪得了一門好姻緣了?這更應該讓我知道了啊!”

    他可記得清楚,那會兒牛氏因為蘇若琪的親事去老夫人那裡鬧,被訓的狗血淋頭回來,發瘋一樣砸了好多東西。

    那是損失了好大一筆錢啊!

    牛氏嘴唇一撇,臉色陰沈,要不是老夫人拎不清,那事兒早定了,這下可好,女兒本來就有些癡癡呆呆了,要拖下去還能行?外頭要是傳說已經傻了,要求還高,更沒有人來提親了,牛氏狠狠的摔了鏡子。

    一下子又發起火來,蘇宗慶臉皮抖了兩下,暗道這婆娘不是得了什麼病了吧?

    幸好啊,有這個法子,總算是找到根源了,牛氏又忽地笑起來,“老爺你就等著吧,咱們閨女早晚會跟以前一般討人喜歡的,等擋著她運氣的人不行了,什麼都會好起來!”

    蘇宗慶一頭霧水,“你這什麼意思呢?”

    “老爺總歸等著就行。”

    她硬是不說,蘇宗慶也沒有辦法,坐在椅子上歎起氣來。

    倒是牛氏奇怪了,“聽到閨女好,老爺你又幹什麼歎氣?”

    “能不歎氣?今兒幽州又傳來捷報,說我朝大軍連奪五座城鎮,鐵軍四處逃竄,我看早晚要臣服于大楚朝了。”蘇宗慶憤憤然,踢了一下桌腳,“那混小子可不得就回來了,又立下軍功,眼睛越發長腦門了!”

    牛氏聽了也不喜,“倒是命大的很。”

    蘇宗慶朝門外看兩眼,搖頭道,“可惜修兒不爭氣,這文不成了……我看要不以後也叫他進軍中去罷。”

    “什麼?”牛氏大驚,“這不成,你是要他去送死啊,他哪裡懂這些!”

    “不懂還不能學嗎?他年紀輕呢,難不成就混到死了?”蘇宗慶罵道,“那我要他作甚!天天在家吃喝玩樂的,像個什麼樣子了?還要我這個老爹來養他!他倒是知道享福了,難道老子不知道?老子還不是要起早貪黑的?”

    牛氏急道,“那你叫他做些別的,打戰肯定不成!老爺,哪怕你說到娘跟前去,娘肯定也不同意的!”她雖然也嫌棄自家兒子的性子,可到底還是心疼的,怎麼也不會看著他受苦。

    蘇宗慶哼了聲,“他會什麼啊,難不成出去擺字攤賺錢?”

    牛氏眼睛轉了轉,想了半響忽地道,“那叫他管鋪子總成罷?反正修兒閑著無事,叫他著手最好了!至於府裡的事麼,如今三弟妹不在府中,娘精力又不足,雖說叫了侄媳婦兒管一些,可侄媳婦兒這眼瞅著就要生孩子的,也管不了別的,正好叫蓉兒搭把手?老爺看如何?”

    “也罷了。”蘇宗慶其實正中下懷,反正蘇豫肯定不會插手這些事,要是兒子媳婦管了這些,這府邸也就多兩個自家人在控制,對他們這一房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當下也就點了點頭。

    牛氏很高興,陰差陽錯,被她想出這一個辦法,實在是太好了!

    她也不耽擱,直接就去了蘇修那裡。

    第二日,唐枚午覺醒來,就見綠翠過來說道,“剛才老夫人那裡派人來了,說請少夫人過去呢,只是少夫人在睡,就叫醒了再去。”

    唐枚也不知是什麼事,梳洗好了就去了老夫人那兒。

    第一眼就瞧見牛氏,滿臉的得意,然後就見到蘇修夫婦倆也在。

    蘇修的面色有些訕訕然,很不自在,而邱蓉看上去也有些局促不安。

    難道牛氏又在為難她那麵團兒子了?唐枚一邊心想一邊上去給老夫人,牛氏問了好,又與那二人見禮。

    邱蓉又上來扶她。

    唐枚朝她笑了笑,坐下來。

    “是這樣的,你二嬸瞧著你越來越不方便了,還要管這些事,著實不容易,讓蓉兒來幫幫你。”老夫人問唐枚,“你看好不好?”

    原來是來分權的,唐枚不由笑起來,牛氏倒是打了好算盤麼,這還真叫她拒絕不得,更何況老夫人都這麼說了,可見也是同意的,她就點頭道,“當然好了,我也確實忙不過來,最近容易覺得勞累,有二弟妹從旁相助,那再好不過了。”

    牛氏頓時喜笑顏開。

    老夫人便道,“那就這麼定了,蓉兒你有不懂的,先問過你大嫂,還有兩位管事媽媽,也都可以出主意的。”並沒有說詳細指出來誰管什麼,許可權說的很模糊,但聽得出來,主要還是聽唐枚的。

    牛氏就有些不滿了,插嘴道,“像我那時候這麼大肚子時,哪裡還有精力管事情呢,枚兒是真心操勞,我看得都不忍心,以後就多交給蓉兒罷,到底孩子要緊,娘您說是不是?”

    老夫人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看著邱蓉是個識大體的才會想著給機會,要光是牛氏,早就不理她了,當下就板了板臉色,“又不是要天天看著,只是下邊兒的人來請示,做個決斷罷了,枚兒一直都管得很好,要真個兒累,她自己也不會逞強的。”

    真是個偏心鬼!牛氏在旁暗罵一句,同樣是孫媳婦兒,要不是自己提出來。老夫人一點也沒有想到讓邱蓉沾手,不是看低他們二房又是什麼?倒不是她差這幾個錢,實在是一口氣下不來!

    邱蓉見狀忙道,“娘。我什麼都不懂呢,都要請教大嫂的。”

    牛氏瞥她一眼,也是個軟的。沒好氣道,“是啊,枚兒那麼精明,你是該學著點!”

    邱蓉便咬了咬唇,心裡很是委屈,她可是在解圍!

    見到自己娘子無辜被搶白,蘇修也有點兒不高興了。張嘴道,“娘子樣樣都好,不需要學的。”

    牛氏還是頭一次被兒子在老夫人面前頂嘴,頓時一股火就湧上來,瞪著他道。“我跟媳婦說話呢,你來插什麼嘴?你自個兒的事情都沒有做好,還說什麼!不然豈會閒散成這樣,早就叫你去管著事兒了,別的有些家業的哪家不是如此看重後輩的?你給我好好反省!”

    聽她一通指桑駡槐,老夫人臉色不好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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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25:12


    這是在指責她不關懷蘇修這個孫兒呢!

    蘇修剛才大著膽子替邱蓉說話,可被牛氏責駡,卻不敢再二次開口了,只歉疚的看了一眼邱蓉。

    邱蓉暗歎一口氣。手臂微微挪動,輕拍了一下自家相公權當作安慰。

    老夫人見這小夫妻倆這般,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邱蓉是出乎她意料的合心意,蘇修有了這個娘子,也有些骨氣了,怎麼樣也要給他們一份面子。再去責罰牛氏的話,這對小夫妻也是顏面掃地。老夫人只是奇怪,這二媳婦做母親的怎麼就不會多想想呢,以往的錯也就罷了,如今還不知道悔改呢?

    氣氛有些僵,唐枚微微笑道,“二弟妹你一會兒就同我來,庫房正要清理呢,好些陳舊的,咱們商量好了再來告訴祖母。”

    邱蓉也露出點兒笑,“好。”

    老夫人就閉起了眼睛,一副要休息的樣子了。

    牛氏卻道,“那修兒呢,是今兒就去管那些鋪子?”

    “急什麼,一竅不通的,先跟著徐管事學學,等上手了再說。”老夫人淡淡道。

    徐管事是外宅的總管,同時也掌管著京城裡的幾家鋪子,說起他的資歷,府裡的世僕沒有比他高的。徐管事既是世僕,又是老太爺從小的伴當,能識字又精通算術,很得老太爺的信任,在他二十三那年就做了蘇府的總管,一做就是三十年,如今膝下都有重孫了,比老夫人還早一步四世同堂。

    蘇修跟著他學習,必定是能有所斬獲的。

    牛氏還是不太滿意,但老夫人語氣不容置疑,也就罷了,甩了甩帕子對那小夫妻道,“都好好學著,別浪費了你們祖母的一片心意。”

    兩個人都稱是。

    四人陸續告退出來。

    邱蓉就同唐枚去庫房那裡了。

    蘇府的庫房很大,有三間那麼大,外頭兩扇紅漆大門,一把大銅鎖鏈拴在門上。

    門口一直有人看守,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還有兩個沒有留頭的小子。

    可現在,婆子們都到兩邊的抄手遊廊下面躲太陽去了,兩個小子在地上打著石子玩,倒是離得很近,一見到二人來,趕緊拍了拍衣裳上來請安。

    兩個婆子聽到動靜也都來了。

    “把門開了。”唐枚把鑰匙給她,吩咐一聲,“你們都在外頭等著。”

    婆子開了門,唐枚又收回鑰匙,同邱蓉進去了。

    裡頭琳琅滿目,什麼都有,貴重的,有十二扇的玉石大屏風,有珊瑚瓶座,有檀木打的好些傢俱……多得看不過來,小巧的也有,什麼暖手銅爐,精工雕的花插,各式瓷器幾十種,但也有好些老舊的東西,缺了腿的桌椅,鏽掉的大銅鏡等等,都是些壞掉一部分的東西,占了好大的空間。

    邱蓉第一次來庫房,四處瞧了瞧,笑道,“原來真有不少好的。”

    “那當然,就是有點兒亂。”唐枚指指那些,“你看怎麼處理好呢?”

    “我聽大嫂的。”她謙虛的道,略有解釋的意思,“我向來在家中也是閑著,可到底兩邊兒不一樣,娘大概覺得我這樣不好,才讓我來跟大嫂學的,到底多懂些比較好。”

    唐枚點點頭,“咱們嫁人了相夫教子,內務是要知道點的,我是想把這些舊的壞的都挪出來,壞的太厲害的就扔了,還能補的就叫人補上去。我聽說外頭有一些鋪子是賣舊傢俱的,咱們這種都算不得多舊,完全可以賣個好價錢。”

    邱蓉不由愣了愣,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到拿去賣錢。

    可侯府什麼人家,被人知曉了還不得說什麼呢。

    看她神色,唐枚心知她在想什麼,就道,“咱們光明正大的怕什麼呢,侯府也不是有金山銀山,用也用不完的。”

    邱蓉也就沒說,笑了笑道,“大嫂定是有主張的。”

    這個法子她老早就想好了,庫房肯定要清理,當初是楊氏打理的,也不知怎麼收了這些一直沒有處理掉,把個庫房塞得滿滿的,要找別的得花好些功夫,唐枚重新出了來,叫那婆子把管理庫房的袁媽媽叫過來。

    袁媽媽來了,行禮後笑著道,“可是兩位少夫人要看單子呢?”

    “是的,以後二弟妹也幫著一起管呢,媽媽有事不好斷也可去問問二弟妹。”唐枚道。

    袁媽媽就點了下頭,其實心裡也不當一回事,這二少爺什麼性子府裡哪個不知,二少夫人也一樣是個好應付的,如今二房在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哪裡要去請教她?只面上不露,從袖子裡拿了單子出來,“都列好了,兩位少夫人請過目。”

    唐枚接過來看了看,問道,“可是袁媽媽親自點算的?”

    邱蓉聽聞忍不住往唐枚看了一眼。

    據說這袁媽媽可是老夫人都很信任的人,可大嫂卻還是一絲不苟,全沒有敷衍了事的樣子,足見到那份認真。

    正因為這關係,袁媽媽確實是有一些傲氣的,當下臉色就不太好看,抿了下嘴道,“是幾個婆子點算的,她們在庫房裡做了十幾年的了。”

    言下之意絕對不會出錯。

    這袁媽媽果然是資歷高啊,唐枚笑了笑,“媽媽還是親自看著點算一下為好,這清理舊物,少不得會出紕漏。”

    又值幾個錢呢,不過是老物,袁媽媽皺了皺眉,可到底也不好當面駁斥,不由暗想,這大少夫人還真是閑得慌呢,有孩子了不去好好保胎,還真來管這管那,以前三夫人在的時候,哪裡管這些多,就是得知些小偷小摸的也不管,所以下人們都覺得三夫人寬鬆,更願意順著呢,這下倒好,還得親自看著點算。

    “好吧,我會看著的。”袁媽媽最後還是答應了。

    唐枚就離開了庫房。

    二人去了老夫人那裡。

    “走一趟累了吧?”老夫人叫二人坐下,讓丫環們端西瓜來解渴。

    吃了一勺,唐枚道,“我跟二弟妹商量過了,打算把那些舊的,能用的補補好,然後拿去舊貨鋪賣,我算一算,可得好多兩銀子呢,一百兩不會少的,祖母,我跟二弟妹要求也不高,得個二十兩就夠了。”

    老夫人一下子笑起來,“怎麼想出來的?”

    邱蓉卻紅了臉,看出來老夫人很高興,可是裡面並沒有她的功勞,就道,“都是大嫂想的。”

    “二弟妹沒有反對,可見也有此想法。”唐枚笑。

    老夫人深深看了唐枚一眼,意味深長道,“咱們是該節儉些,太奢侈了不能要,又是在打戰呢,這事就交給你們去辦罷。”

    唐枚應了一聲。

    二人出來後就各自回院子去了。

    唐枚坐下來後喘了口氣,只覺那肚子裡的孩子又在踢了,不由笑道,“真是個調皮的!”

    “好動的就好。”劉媽媽笑道,“一準兒是個胖乎乎的小子。”

    唐枚摸摸肚皮,“誰知道呢,指不定是個鬼靈精的女孩兒,反正都一樣。”

    怎麼能一樣呢,要是兒子可不是一索得男,徹底奠定少夫人在府裡的地位了?偏少夫人就不肯去問問鐘大夫到底是男是女,劉媽媽搖搖頭,固執起來也是一根筋的,勸也勸不了。她從綠翠手裡接過來濕毛巾給唐枚擦了擦汗,“最近幾個月更要小心些,沒重要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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