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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1:53

《後宅好日子(卷一)》作者:清瓷

第一不該,是老天爺沒事讓她穿越到這古代來,
雖然成了爹疼娘愛的徐家嫡女,他們這庶出二房卻是祖母的眼中釘,
老人家一封信把她和娘親從常州召回京城大宅侍疾,她的美好小日子從此遠去,

但別看她年紀小小,姊是穿越來的,宅鬥等級能甩這些古人一條街,
老太太想找碴?庶妹愛攀比?她萬事做得滴水不漏,兩人就是氣紅眼也沒轍,
儘管手段高,和姊妹們去寺廟進香遇上人拐子,她也只能猛邁小短腿死命逃,

唉,錯把狼人當君子,抱錯救命恩人的大腿,就是她人生中第二個不該呀!
當初看這韓子煜儀錶堂堂,利用他解救自個兒小命一下,心想頂多被罵兩句,
誰知他竟是以不懂憐香惜玉、恣意妄為聞名,貴女們避之唯恐不及的二皇子!
他開金口說“這小丫頭真有趣”,銳利視線卻直教她寒毛直豎,

此後她去長公主府賞花他也來堵人,堵上癮甚至直接堵到她的閨房來,
哎喲她的娘啊,雖然他見她受暑熱所苦,送來珍稀寒冰珠為她解暑,
祖母使惡劣手段要害她沒了清白,也是他暗中攔截搞破壞,護她周全,
可她實在不想沾上這號麻煩人物,能不能打個商量,他看上她哪點她全改了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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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4 12:02:45


    好半天才聽到叫起身。

    周氏看都沒看她,就和身旁的秋姨娘說起話來。

    “你這手藝是愈發的好了,府裡哪個也比不上。”周氏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地說道。

    “太太謬贊,還是太太發質好,烏黑亮澤,怎麼梳都是好看的。”

    周氏被她說的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支赤金丁香花簪子,就要賞她。

    秋姨娘愣了愣,忙說不敢,薛媽媽道:“太太賞的,姨娘就拿著吧,這些日子老爺也常去姨娘屋裡,姨娘也該好好打扮的。”

    聽著薛媽媽的話,秋姨娘這才應了下來。

    她心裡清楚,薛媽媽的話是故意說給蘭姨娘聽的,便是太太賞她這簪子,也是做給蘭姨娘看的。

    清楚這些,秋姨娘便福了福身子,高高興興接了過來。

    “妾身謝太太賞賜。”

    蘭姨娘站在一旁,見著秋姨娘得了賞賜,心裡一陣堵的慌。

    她二人都是才進來的姨娘,一個得了太太的賞,一個卻是被太太罰跪在院子裡,受盡了屈辱。

    這往後,還叫她怎麼做人?府裡上上下下還不知怎麼笑話她呢。

    蘭姨娘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看極了。

    梳好了頭,秋姨娘就扶著周氏起來,薛媽媽則叫人擺飯。

    秋姨娘規規矩矩地站在周氏身後布菜,因著周氏有孕,飯菜都是清淡為主。

    屋子裡丫鬟婆子,全都當蘭姨娘是空氣似得。

    蘭姨娘氣的身子都發顫了,真真在那裡站到用完了飯,周氏才像是突然想到她似的,對她道:“請了安,就退下吧,我這裡也沒什麼事情。”

    蘭姨娘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周氏用好了,又擺了擺手,叫秋姨娘也退下了。

    薛媽媽端著一盞茶過來,遞到周氏的手中。

    “太太早該這樣制她了,她以為自己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就比旁人尊貴了,難不成太太還得讓著她。”

    想到昨日蘭姨娘當著太太的面勾引二老爺得事情,薛媽媽心裡就一陣堵的慌。

    虧得老爺是個明理的,不然早因著這事兒和太太生了嫌隙。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點了點頭,道:“我如今有孕,可收拾她一個姨娘有的是法子。她若是不安分些,往後也別要那臉面了。”

    “可不是這話,一個賤婢,心氣兒再高,也鬧騰不出什麼來。”

    正說著,瑞珠進來,緩步走到周氏跟前,小聲回稟道:“太太,今早蘭姨娘打了自個兒跟前的丫鬟,天可憐見,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大片,姨娘可真能下得去手。”

    周氏聽著,不由得臉色一沈。

    他們二房,可向來沒有隨意打罵丫鬟的規矩。

    “太太,她既用不慣那丫鬟,又何必叫人伺候。事事親為,才合了蘭姨娘的心意呢。”薛媽媽想了想,開口道。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嘴角嘲諷地彎了彎:“按你說得去做。”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薛媽媽說著,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這邊,徐昭去了老太太那裡,因著徐徽的事情,老太太心情不好,這些日子也沒吃好飯,瞧著倒是瘦了不少。

    徐昭進去的時候,徐茵已經到了,正伺候著老太太喝藥。

    盈姨娘蹲在那裡,正給老太太捶腿。

    見著徐昭進來,徐茵面色不變,伺候著老太太喝完藥,才將視線轉在徐昭的身上。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嗯,起來吧。”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因著大姑娘的事情,老太太費了心神,哪裡還有力氣和徐昭較真兒。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徐茵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四姐姐。”

    徐昭點了點頭,才在一旁坐了下來。

    只過了一會兒,就聽著外頭的婆子道:“老太太,二姑娘來了。”

    老太太一聽,眼睛便往門口看去,只見徐瑤身著一襲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頭上插著一支翡翠簪子,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老太太一見,臉色就沈了下來。

    “沒規矩的東西,你大姐姐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倒好這樣打扮。”

    老太太的話突兀,誰都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便是徐瑤自己都愣在了那裡。

    徐瑤伺候了老太太多年,知道老太太偏心大姐姐,卻從沒想到竟是這麼偏心。

    難不成,大姐姐心情不好,她就不能梳妝打扮。

    更何況,這衣裳她之前也是穿過的,老太太瞧了還說女兒家就該這樣打扮,瞧著有朝氣。

    “祖母……”徐瑤眼睛裡含了淚,帶著幾分委屈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也察覺到自己說重了,可哪裡肯承認是自己錯了,當下就訓斥道:“哭哭啼啼做什麼,給誰哭喪呢。”

    “還不回去換件兒素淨的衣裳。”

    徐瑤縱是庶女,可自小養在大太太名下,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連禮都沒行,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老太太的臉色變了變,冷冷道:“沒規矩的東西,一個個都不把我這老婆子放在眼裡。”

    “祖母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二姐姐不懂祖母擔心大姐姐,孫女兒卻是明白的。老太太這樣,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大姐姐,姊妹們本就該互相關心的,哪裡還能有心情打扮呢?”

    徐昭算是明白了,為了討好老太太,徐茵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出來的。

    果然,聽著她的話,老太太的臉色就緩和過來,看著徐茵道:“你是個好的,我沒白疼你。”

    徐昭坐在那裡,好不容易挨到了老太太說乏了,才從屋子裡退了出來。

    “四姐姐。”徐昭剛出了榮欣堂,就被徐茵叫住了。

    徐昭轉過身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有事?”

    徐茵笑了笑,走到徐昭跟前,小聲道:“二姐姐受了委屈,四姐姐怎麼不過去看看,平日裡二姐姐不也待四姐姐極好?”

    不等徐昭開口,徐茵又繼續說道:“四姐姐說不出話來,可見平日裡的規矩大度都是裝出來的,妹妹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哪裡比不得四姐姐,除了四姐姐是嫡出,而妹妹我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可那又怎樣,女兒家重要的是有門好親事,往後才能好好的。像大姐姐,在府裡眾人疼著寵著一點兒委屈都沒受過,可如今活的,卻是連妹妹我都比不過呢。”

    徐昭聽著徐茵的話,差點兒就笑了出來。

    她憑什麼覺著,討好老太太,老太太就會許她一門好親事呢?

    徐瑤也得過老太太的疼愛,可如今怎麼樣,還不是因為一件小事情,就被老太太責駡成那樣。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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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4 12:02:11


    不等她有動作,薛媽媽示意了一旁的婆子一眼,兩個婆子上前,就摁住她的身子讓她跪了下來。

    “姨娘還是別掙紮了,奴婢們手粗,別不小心傷了姨娘。”院子伺候的都是粗使的婆子,最是做慣這樣的事情,只幾個動作,就讓蘭姨娘覺著全身發疼。

    蘭姨娘一直在老太太屋裡伺候,吃穿用度和別家的小姐一個樣,皮膚嬌嫩哪裡受過這樣的罪。

    只跪了一會兒,就覺著膝蓋疼的厲害,額頭上也滲出汗來。

    她動了動身子,便聽那婆子提醒道:“姨娘還是安安分分跪著,不然老奴進去回稟太太,太太保不準讓姨娘多跪一個時辰。”

    蘭姨娘心中暗恨,可礙著自己的身份,不好在這裡大鬧,只想著等跪完了,求老太太給她做主。

    她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太太不問緣由便責罰了她,不也是打了老太太的臉面。

    蘭姨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多年,自然將老太太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到了後來,心裡還暗暗竊喜,她這一遭罪受的值,身上有了傷,才好叫老太太給她做主。

    蘭姨娘根本就沒想過,周氏既然敢罰她,自然是不怕老太太說什麼的。

    她這正經的太太,收拾一個下賤的姨娘,難道還要回稟了老太太不成。

    便是鬧到老太太那裡,也尋不到一個錯處來。

    蘭姨娘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老太太當日連盈姨娘都不管了,怎麼會因著一個丫鬟出身的姨娘弄出什麼事情來。

    再說,老太太如今還替大姑娘發愁,哪裡有那閑功夫管她一個姨娘。

    屋裡頭,徐昭對著自家娘親道:“蘭姨娘性子倒和五妹妹一樣,一味地要強,卻是叫人看低了去。”

    周氏聽著她這話,微微一笑,道:“都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茵姐兒這些日子沒少往老太太那裡去,我也只當沒看見罷了。”

    徐昭點了點頭,她是知道這事情的。

    自打娘親發賣了雲衣,又將她禁足,徐茵便轉而討好起老太太來。

    每天早早就起來,去給老太太請安,儼然成了徐徽之後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疼她,還是只想著利用她。

    怎麼選擇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聽,徐昭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也不會多嘴。

    “五妹妹心氣兒高,如今得了祖母的看重,心裡頭定是高興的。”

    “只是,女兒覺著祖母本就偏心,哪裡會真疼她。”

    便是徐徽出嫁了,也還有徐佩,徐淑和徐瑤在。

    周氏在府裡多年,哪裡能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不過一個庶女,她教不好,讓她到老太太跟前學規矩。

    便是往後出了什麼岔子,也不是她這個當嫡母的錯。

    誰叫她只一味的覺著老太太好呢?

    過了一個時辰,才有婆子拖著蘭姨娘進來,她的臉色蒼白,膝蓋處都滲出了血來。

    周氏帶著幾分嫌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跪了一個時辰,可知道我這裡的規矩了?”

    不等蘭姨娘開口,周氏又接著說道:“我可不管你是從哪裡出來的,如今既然成了老爺的妾室,往後是生是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妾通買賣,尤其是像蘭姨娘這樣身份卑賤的,若是得罪了主母,多的是叫人牙子進來發賣了的。

    聽著周氏的話,蘭姨娘身子顫了顫,磕了個頭道:“妾身謹記太太教誨,往後定會守著規矩。”

    正說著,就見著外頭有人掀起了簾子,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傳了進來。

    “怎麼回事?”

    徐昭見著父親,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這個時候父親不該在前院嗎?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女兒給爹爹請安。”

    “老爺。”蘭姨娘泫然欲泣,抬眸看著徐秉臻,眸子裡滿滿都是委屈。

    徐昭暗暗瞪了她一眼,周氏卻是面不改色走上前去。

    “老爺怎麼過來了?”

    徐秉臻這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木匣子來,對著周氏道:“謹哥兒方才過來,說是你害喜厲害,我去外頭買了這青梅子,是你之前懷昭兒的時候最喜歡的那家,你嘗嘗味道可變了?”

    當年,周氏懷徐昭的時候,害喜害的厲害,吃什麼都沒用,從外頭買了好些梅子,只城西那家吃著好,也能壓住噁心。事情雖過了多年,可徐秉臻一直都記著。

    今個兒聽徐謹說起這事兒來,他便動了心思出府去買了梅子進來,折騰了好些功夫,實在不像是他做的事情。

    徐秉臻絲毫沒有在意屋子裡的婆子丫鬟,親手扶著周氏坐在了軟榻上。

    見著自家娘親和爹爹親密,徐昭福了福身子,忙告退道:“女兒還有事情,就先退下了,爹爹既然有空,就多陪娘親說會兒話”

    說著,就急匆匆轉身退了下去。

    “這孩子。”周氏心裡既是高興又是害羞,只歎著氣道。

    徐秉臻朝門口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跪在那裡的蘭姨娘。

    “下去吧,往後沒事,就呆在自己屋裡,太太有孕,別衝撞了。”

    不同于和周氏說話的溫柔,徐秉臻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威嚴,蘭姨娘心裡委屈,卻又不敢辯解,只應了一聲就狼狽地退了出去。

    徐秉臻陪著周氏用了晚膳,又宿在了錦竹院,這消息一傳出來,蘭姨娘差點兒就氣暈過去。

    太太有了身孕老爺還要陪著她,反倒是她這個新進來的姨娘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姨娘用了膳,快些去太太那裡請安吧。”丫鬟端著銀耳粥進來,才剛放下,就被蘭姨娘伸出手來狠狠掐了幾下。

    “太太!叫你只知道太太!你是我的丫鬟,可不是周氏的。”蘭姨娘心裡有火,手下自然下了力氣,引來一陣痛呼聲。

    “奴婢錯了,求姨娘恕罪。”那丫鬟哽咽著求了好幾次,蘭姨娘才停住了手,沒好氣拿起桌上的銀耳羹吃了起來。

    然後,才去了錦竹院給周氏請安。

    徐昭才從屋裡出來,要去老太太那裡,正巧就碰上蘭姨娘。

    蘭姨娘見著徐昭,心裡暗恨,面上卻是堆著笑走上前來,福了福身子:“姑娘起的好早,可是要去老太太那裡?”

    徐昭避了避,受了她半禮,點了點頭,淡淡道:“母親在屋裡,姨娘快些進去吧。”

    說著,就帶著半夏徑直走開了。

    這一幕讓院子裡的丫鬟婆子見著,蘭姨娘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緊咬著嘴唇。

    老太太說的沒錯,周氏教出來的閨女,是府裡最不懂規矩的。

    她是她父親的姨娘,便算她半個長輩,她怎麼能這般無禮。

    蘭姨娘忍下了心裡的怒意,進了屋。

    周氏正坐在梳粧檯前,秋姨娘給她梳著頭髮。

    見著蘭姨娘進來,屋子裡丫鬟婆子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不屑,有鄙夷,更多的還是奚落。

    昨個兒蘭姨娘泫然欲泣,當著太太的面就想勾引老爺,卻是被老爺訓斥了一番。

    這事情,二房哪個不知道。

    若是換了她們,早沒那個臉出來了,蘭姨娘偏偏還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臉皮真是比那城牆都厚。

    “妾身給太太請安。”

    蘭姨娘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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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4 12:01:28


    張氏性子跋扈,在府裡向來是說一不二,便是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來,也只覺著是徐徽不要臉面,不顧夫家的臉面做出這種事來。

    只這一點,這兒媳婦她就不喜歡。

    見著自家夫人這樣,宋安邦太陽穴突突地跳,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得宋承君。

    “你去將人接回來,好好的賠禮道歉,那通房,就發賣出去。”

    宋承君一聽,面色變了變,道:“父親,茹氏才剛小產……”

    不等他說完,宋老爺就沒好氣出了屋子裡,去前院的書房去了。

    張氏見著兒子跪在地上,忙扶著他起來。

    “你父親也只會嘴上說說,又不會真罰你,你哪裡都別去,我就不信她一輩子都住在徐府了。”

    所謂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她一個嫁到外頭的小姑子在娘家呆一日兩日沒人說閒話,時間長了,難不成府裡的婆子丫鬟不議論。便是傳到外頭,旁人也只以為她不是個懂規矩的。

    宋承君聽了,點了點頭便應了下來。

    女兒家拈酸吃醋他都能包容,可若是害及子嗣,心腸就太過狠毒。

    想到依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茹氏,宋承君心裡只覺著憐惜。

    自打徐徽嫁進來,茹氏處處都伏低做小,便是有著身孕還日日在正屋立規矩,如今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到底,是他委屈了她。

    宋承君想著,就對張氏說:“兒子想將茹氏抬為姨娘。”

    張氏聽了,面色微微一變,對著宋承君道:“她是你跟前的人,這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錦竹院。

    徐昭正和周氏說這話,薛媽媽從外頭進來,小聲在周氏耳邊說了幾句話。

    周氏的目光變了變,只說道:“老太太吃不下飯,就叫廚房的人重做。”

    徐昭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看著自家娘親道:“大姐夫還沒派人過來嗎?”

    再有兩天便滿半個月了,大姐夫卻是連面兒都沒露,便是宋府,也沒派個丫鬟婆子過來。

    早上她去榮欣堂請安,見著徐徽,整個人都消瘦了,臉色蒼白的很。

    也沒和她們多說話,就回了自己院子。

    府裡的丫鬟婆子之前還同情徐徽,可過了半個月,徐昭聽到的議論聲便只有說是宋家本就瞧不上大姑娘,大姑娘又自己又不肯受委屈,便只能這樣僵著了。

    聽著她的話,周氏歎了口氣,道:“有張氏那樣的婆母,你大姐夫便是想過來,怕也被她攔著了。”

    再說,瞧瞧如今這樣,她也能猜到那宋家大公子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才子罷了,秉性再好也被張氏給挑唆壞了。

    更別說,府裡還有那樣一個通房。

    “女兒本想去看大姐姐,可想著大姐姐興許不願意見我,所以也就沒去。”

    這半個月,徐昭一次都沒去過雲裳院。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如今這個樣子,她怎麼勸都是錯的。

    說大姐夫不好,大姐姐心裡怎麼想,可若是說好,大姐姐如今這樣,哪裡算得上一個“好”字。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打開簾子道:“太太,少爺回來了。”

    徐昭愣了愣,滿眼喜色的朝門口看去。

    她有好幾日沒見著哥哥了。

    徐昭笑著問道:“哥哥可知道回來了,還以為哥哥聽禪要聽上一個月呢。”

    徐謹瞪了她一眼,才對著周氏行禮:“給母親請安。”

    “回來了,山上涼,夜裡可有著寒?可見過明方大師了?”

    徐謹一一答過,才從袖子裡拿出一串紫檀佛珠,佛珠圓潤光滑,顆顆分明,顯然是經常把玩的。

    “這佛珠跟了明方大師二十多年,大師贈給了兒子。娘親有孕,戴著可以辟邪護身。”

    一聽是明方大師戴過的,周氏的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了那紫檀佛珠上。

    “這樣的好東西,明方大師既贈了你,還是你拿著吧。”周氏一邊說,一邊將那紫檀佛珠拿起來,看了又看。

    徐昭坐在旁邊,見著自家娘親這樣,忍不住笑了笑:“娘親心裡頭喜歡,還不好意思說出來。”

    周氏也忍不住掩了掩嘴角,沒好氣瞪了她一眼。

    “規矩都學哪去了,還打趣起娘了。”

    徐昭吐了吐舌頭,對著自家哥哥伸出了手來:“哥哥怎麼沒給昭兒帶禮物回來?”

    徐謹無奈笑了笑,才拿出一個楠木鐲子來,上頭刻著玉簪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徐昭一見,就伸手搶了過去。

    “哥哥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徐謹揉了揉她的頭髮,沒好氣道:“你最喜歡鐲子,父親都知道,我這當哥哥怎麼會不知道。”

    徐昭笑了笑,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算是謝過。

    見著她的動作,徐謹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雖然寵著妹妹,卻也不會一味的驕縱她,好在,有這麼多人寵著,昭兒也沒有驕縱起來。

    周氏吩咐了薛媽媽一句,叫小廚房弄了幾個徐謹愛吃的菜,還有徐昭最喜歡的西湖醋魚。

    “娘這幾日害喜厲害,只做些清淡的就好了。”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忙阻止道。

    周氏搖了搖頭:“不妨事,大夫說也要隔幾日吃些肉,孩子才有營養。”

    徐昭聽了,見著薛媽媽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等到飯菜上來,才見著薛媽媽單獨端了一碗雞湯羹進來,雞肉全都搗碎了,加了竹筍,上頭灑了綠油油的蔥花。

    徐昭見著一桌子的飯菜多半都是她和哥哥愛吃的,哪裡不明白自家娘親的意思。

    心裡一陣感動,鼻子便有些酸酸的,徐昭便低下了頭。

    “你這孩子,怎麼不好好吃,平日裡不是最愛吃西湖醋魚了?可是廚房的人做的不好?”

    周氏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筷子魚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裡。

    徐昭抬起頭來,拿筷子挑了刺放進了嘴裡,肉質鮮美,味道也是她最熟悉的。

    一頓飯,徐昭和徐謹很給面子,解決了大半,周氏見著二人吃的好,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不住。

    用完飯後,丫鬟捧了漱口的茶過來,伺候完畢,瑞珠才又上了清茶。

    喝完了茶,徐謹便起身告退,去了書房,徐昭卻是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

    因著有孕,周氏平日裡睡的很多,上午也睡了一會兒,所以午睡便免了。

    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頭一陣哭鬧聲。

    周氏皺了皺眉,呵斥道:“出去看看,大中午的哭哭啼啼是做什麼?”

    周氏才剛開口,就聽到外頭有哭聲道:“太太,太太要替妾身做主。”

    聽出是蘭姨娘的聲音,周氏不免沈下臉來。

    “沒規矩的東西,叫她在院子裡跪著。”

    薛媽媽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便走了出去。

    院子裡,蘭姨娘見著薛媽媽出來,眼圈一紅正打算哭出來,就聽薛媽媽道:“太太說了,姨娘既然不懂規矩,就在外頭跪上一個時辰,學好規矩了再進來。”

    薛媽媽跟了周氏多年,自然是個厲害的,最是瞧不上蘭姨娘這種人,更別說她還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

    只這一點,薛媽媽對她就沒什麼好臉。

    蘭姨娘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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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2:00:45


    佩蘭不知道老太太為何突然叫她進來,緊張得很,聽著老太太的話,只恭敬地道:“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是奴婢的福分。”

    “你有二十了吧?”

    “回老太太的話,奴婢今年是滿二十歲了。”

    佩蘭說著,面上便忍不住露出一抹懼意,她怕老太太叫了她進來,是想將她配了人。這府裡頭的小廝,她自然是瞧不上的。

    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這麼多年,吃穿用度和別家的小姐一樣,哪裡還能受得了外頭的苦。

    這樣一想,佩蘭便開口求道:“求老太太讓奴婢留下來伺候,奴婢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二太太有孕,二老爺跟前也少個伺候的,你是我跟前的人,我便做主將你給了二老爺。往後,就稱一聲蘭姨娘吧。”

    佩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回過神來才對著老太太重重磕了個頭。

    “奴婢謝老太太恩典。”

    老太太揮了揮手,叫佩蘭退了下去,又派了個丫頭來服侍她。

    嚴媽媽對著老太太道:“老太太,這丫頭是個心大的,只怕……”

    嚴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那裡的崔若盈打斷了。

    “媽媽這話可就不對了,若盈倒覺著這佩蘭姑娘不錯,心氣兒高些,才能得了二老爺的喜歡。”

    若是個個都如那梅姨娘一般膽小怕事,老太太又何必挑選了她。

    崔若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多年,最是能摸透老太太的心思。

    果然,聽了她的話,老太太點了點頭,道:“她就不錯,你派人叫周氏過來,我和她說。”

    徐昭正陪著自家娘親說話,就聽到外頭有人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老太太這幾日病了,怎麼突然就派人過來,她的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素梅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二太太請安。”

    “姑娘可有什麼事?”周氏看了她一眼,道。

    “老太太派奴婢過來,叫二太太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和二太太說。”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便隨著素梅去了榮欣堂。

    過了很久,才從榮欣堂回來。

    見著自家娘親身後的佩蘭,徐昭一下子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分明,是想藉著娘親有孕,往爹爹身邊添人,真真是見不得娘親好。

    徐昭心裡有著氣,看著佩蘭的目光也不怎麼好。

    佩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因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徐昭也不好當面說什麼,便拉著自家娘親回了屋裡。

    “祖母也太過分了,爹爹跟前哪裡需要什麼伺候的。”徐昭一想到老太太的心思,火氣就忍不住湧上來。

    周氏倒很是平靜,只拍了拍她的手道:“自打有孕我就料到了這一日,今個兒素梅一過來,我便知道了。”

    “那娘親怎麼還……”徐昭才剛開口,就知道這話根本就不需要問。

    還能有什麼緣故,不過是不想留下善妒的名聲罷了。

    父親身邊,只梅姨娘一個,自打回了京城不是睡在書房,就是留在娘親屋裡。

    府裡頭早就有流言,說是母親善妒,連梅姨娘那樣性子的都容不下。

    其實,父親在常州這些年,只習慣了母親一人服侍。

    “那娘親打算怎麼辦?”總不能真將佩蘭送到父親跟前伺候。

    周氏看了她一眼,只說道:“還能怎麼辦,給她個院子住著,她總歸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徐昭欲哭無淚。

    等到第二天,去給老太太請安時,徐昭才聽老太太說,母親要將跟前的丫鬟秋彤抬了姨娘。

    徐昭一聽,就愣在了那裡。

    娘親若是早有主意,又怎麼會將佩蘭帶進來。

    老太太接下來的話,給了她答案。

    “你母親有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父親身邊只一個姨娘,梅姨娘又是那樣的性子,身邊的人太少了也不好,我便做主將佩蘭給了你父親。”

    徐昭心裡不快,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滿來,只低著頭不說話。

    等到回了錦竹院,徐昭問了自家娘親好久,才問出了緣由。

    怪不得娘親不好和她說,原來,那秋彤身子有異,就是所謂的石女,自打發現自個兒不對,就一味的想著要自梳。

    母親有孕後,想著老太太要作怪,就想起了這事兒。

    私下裡和秋彤說了,叫她當個名分上的姨娘,秋彤便也應下了,左右,她是伺候不了老爺的,只當是太太給了她一條出路。

    “這會兒不依了你祖母,你祖母總會再想法子的,只秋彤一個,她會以為秋彤是我的人,興許是做做樣子罷了。”

    “只有她跟前的人當了姨娘,她心裡頭才能放心。”

    徐昭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默默不語,老太太真夠讓人無語的,變著法兒的和娘親過不去,給他們這房添堵。

    難不成,這是她活著唯一的樂趣嗎?

    等到第二天,周氏就抬了秋彤為姨娘,而且那一晚二老爺宿在了秋姨娘的房裡。

    反倒是蘭姨娘,還沒得寵就失了恩寵,二老爺至今沒踏進她的屋裡。

    這一日,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剛進了正屋就見著秋姨娘和蘭姨娘站在那裡。

    秋彤之前本就伺候周氏梳頭,如今成了姨娘也沒什麼改變。

    倒是蘭姨娘,看著秋彤討太太的歡心,心裡只覺著堵了一口氣。

    就憑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太太待她就寬厚,哪怕她搶了老爺的恩寵。

    “早聽說妹妹好手藝,如今見了,真是叫人羨慕。”

    “昨個兒老爺留在了妹妹那裡,妹妹身子不舒坦還這般盡心伺候太太,怪不得能得太太看重。”

    徐昭看了佩蘭一眼,心道,這老太太跟前的人,怎麼一個個都和徐茵一樣的性子。

    這一刻,她有些明白徐茵怎麼會養成那樣的性子了。

    一半是天生,另外一半應該就是老太太的功勞了。

    見著徐昭進來,蘭佩福了福身子,道:“給姑娘請安。”

    徐昭雖不待見蘭佩,可到底避了避身子,只受了她半禮。

    她再怎麼,也不好叫人挑出錯來,告到老太太跟前。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徐昭走過去,等著自家娘親梳完頭,就扶著她起來,坐在了桌前。

    秋彤站在一旁給周氏布菜,周氏不時和她說幾句話,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佩蘭站在一旁,格外的尷尬,屋子裡伺候的薛媽媽見著她的臉色,心裡只覺著活該。

    以為是老太太跟前的人自己就尊重了,俗話說的好,長輩跟前的一隻貓一隻狗都是好的,可若是個人,進來當了個姨娘,哪裡還能討得了好。

    往後才叫她知道,她在這二房,便是連一隻貓,一條狗都不如。

    薛媽媽想著,不著痕跡瞪了佩蘭一眼,繼續著手裡的事情。

    剛用完早飯,就聽得外頭婆子回稟:“太太,梅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說話間,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妾身給太太請安。”

    “女兒見過母親。”

    自打蘭姨娘和秋姨娘進來,梅姨娘便病了。

第五十五章

    徐昭聽說,徐茵和她鬧了一次,梅姨娘氣不過,才暈了過去。

    “你身子可好了?”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問道。

    “太太體恤,叫人請了大夫進來,吃了幾服藥妾身覺著好多了。”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蘭姨娘就笑道:“姐姐這病可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不知,姐姐這病到底是心病還是實實在在……”

    蘭姨娘的話還沒說完,周氏就皺著眉頭,冷聲道:“這是什麼話,梅氏比你先進府,又替老爺生了五姑娘,哪裡容得你這般放肆。”

    周氏這話,一下子就將佩蘭噎在了那裡。

    半天,才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妾身只是隨口說說,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擔心梅姐姐的身子罷了。”

    周氏心中煩躁,說了幾句話,就讓幾位姨娘退了下去。

    “娘親若是不想,往後也不必叫她們立規矩了。”

    說是立規矩,吵吵鬧鬧的,娘親反倒是不舒坦。

    “既然當了姨娘,該立的規矩還是早早要立好,免得日後難收拾。”

    徐昭知道她說的是蘭姨娘,這個蘭姨娘是個厲害的,一進來就攪的二房不得安寧。

    方才她話裡的意思哪個聽不出來,分明是在說梅姨娘拈酸吃醋,氣父親又有了兩個姨娘,才病了。

    徐昭有些惱怒道:“蘭姨娘尖酸刻薄,有她在,往後怕是不得清淨了。”

    聽著她的話,周氏淡淡道:“她一個姨娘,還掀不起風浪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娘親平日裡吃的用的,都要仔細的檢查過,以後只叫蘭姨娘過來,娘親也別叫她布菜。”

    免得,她起了什麼心思,害了娘親肚子裡的孩子。

    徐昭的心思周氏哪裡能不明白,聽到這話,只笑了笑:“娘活了這麼些年哪裡能不知道,你問薛媽媽,平日裡吃的用的,但凡是能近身的,哪個不仔仔細細檢查過幾遍。”

    聽了這些,徐昭這才放下心來。

    日子一天天過著,轉眼又過了三個月,徐昭在屋裡看著書,半夏進來回稟,說是方才有人見著,大姑娘回府了,臉色不怎麼好,像是哭過一場。

    聽了半夏的話,徐昭皺了皺眉,徐徽才嫁過去幾個月,就一個人回來了。不用想也定是受了什麼委屈,不然徐徽那樣的性子,怎麼也不會不管不顧跑回來。

    “姑娘可要過去看看?”半夏見著徐昭皺眉,忍不住道。

    徐昭搖了搖頭,換了誰誰也不願意讓人見著自己狼狽的一面,更別說之前就出了那樣的事情。

    只一會兒工夫,大姑娘獨自回府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徐府上上下下都在猜測,大姑娘是受了什麼委屈,難不成,是大姑爺又生出什麼事情了。

    榮欣堂

    徐徽跪在地上,早已淚流滿面:“求祖母替孫女兒做主,孫女兒是被那通房冤枉的。”

    老太太氣的面色發紫,猛地將手裡的茶盞摔在地上。

    “欺人太甚,當我徐家沒人了!”

    老太太大怒,差點兒就暈倒過去,還是跟前的嚴媽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太太息怒,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免得壞了大姑娘的名聲。”

    大姑娘打小規矩,又沒有見過後宅得那些個骯髒事,才被那下賤的通房給算計了。那通房實在是個狠毒的,竟然捨得了自己肚子裡的骨肉來誣陷大姑娘。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徽,重重歎了口氣。

    “你先起來。”

    徐徽哽咽的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大太太王氏見著她滿眼通紅,心裡頭疼的厲害。

    她護在手心疼了這些年的徽姐兒,竟然被宋家欺負成這樣,她心裡怎麼能不恨。

    王氏拉著徐徽的手坐了下來,細細問道:“這幾個月,姑爺待你可好?”

    徐徽先是搖了搖頭,之後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自打嫁過去,宋承君待她還是極好的,只是他待她好,待那通房茹氏也不錯。

    每日茹氏來她房裡立規矩,他看著她的神色,讓她忍不住嫉妒。

    可自小她熟讀女則女戒,知道女子不該妒忌,所以也從未為難過她。

    誰曾想,昨個兒她竟然故意激怒了她,她只罰她跪了小半個時辰,她便小產了。

    說著這些,徐徽又忍不住哭出聲來:“都是女兒沒用,中了她的計,可女兒是什麼樣子的人,他難道不知道,女兒就是再怎麼,也不會使出這種手段,當著丫鬟婆子的面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女兒解釋過,可夫君和婆母怎麼也不肯相信。”

    見著徽姐兒這樣,王氏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心裡更是恨極了。

    “走,跟我到宋家去,將那賤婢叫出來對質,娘給你討個公道!”

    王氏說著,便站起身來,想要拉著徐徽走出去。

    “放肆!王氏你這是想攪的徽姐兒不得安寧,讓人家休了她才高興?你去鬧,讓滿京城的人見著你潑婦的樣子?”

    老太太一句話,就讓王氏停住了腳步。

    可她心裡頭,哪裡能咽下這口氣。

    難不成,這惡名就讓徽姐兒背著了?

    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吩咐道:“你派幾個人,將事情給張揚出去,就說宋府那通房拿宋家的骨肉算計主母,將徽姐兒欺回娘家了。”

    王氏愣了愣,心裡頭有些猶豫。

    事情若是鬧大了,宋家會不會怪徽姐兒。

    老太太見著她的臉色,哼了一聲,冷聲道:“真要為她好,就派人將此事傳出去。這回若是退了,徽姐兒往後在宋家可就只能任人欺淩了。”

    之前退了一步,那是因為徽姐兒只訂了親,還未嫁進宋家。

    可如今,既然已經嫁過去了,她相信宋家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家好好的閨女嫁過去幾個月就要休了不成?

    老太太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之前那通房有孕,張氏來府上的事情都放出去,咱們仁至義盡,哪裡都挑不出錯來。”

    徐徽站在那裡,看這王氏道:“祖母說的對,那怕夫君一時怨我,女兒也不能任人欺辱。”

    不然,往後哪裡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徐徽知道,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她讓了一步,若是再讓,只會讓旁人覺著她軟弱可欺。

    王氏見著徐徽眼中的堅定,不由長歎了一口氣,吩咐了幾個婆子將消息傳出去了。

    這真是作孽啊!徽姐兒這麼好的媳婦,宋家竟然敢這樣欺辱她。

    王氏臉色難看,可看著徐徽紅腫的眼睛,又不好說到她的痛處。

    只一會兒工夫,關於禮部尚書宋家的流言就傳的沸沸揚揚,不光是街頭的老百姓,就連世家大族都在議論這件事。

    那些見過徐府大姑娘的夫人太太,也一陣唏噓,那姑娘是個規矩的,卻是嫁到了這樣的人家。

    虧得還是禮部尚書的夫人,做出這種不要臉面得事情來也不怕被人參一本上去。

    宋府

    宋安邦指著宋承君大怒道:“不爭氣的孽障,弄出這種事來。”

    張氏一見著自己兒子被罵,哪裡還能忍得住。

    “老爺也別怪承兒,自打她進了這家門,我只當她是個好的,哪曾想竟能如此狠毒,茹氏肚子裡的可是老爺的孫兒,她眼睛眨都不眨就將孩子給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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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9:07


    和江太太聊了一會兒,又收了她幾塊兒繡帕,徐昭才慢慢沒那麼緊張了。

    等到送走了江媽媽,周氏才開口道:“江太太是寡居之人,你常過去也不會叫人有什麼說頭。”

    她哪裡會想到,江太太會是那個江家的後人。

    昭兒若能跟她學上幾年,繡活怕是滿京城的女子都比不上。

    過幾年到了議親的時候,拿出這繡活來,哪家的夫人太太會不上心。

    自打有了這藉口,徐昭便不用討自家娘親的示下,就能出府了。

    徐昭頭一次上門,心裡有些緊張,她極少一個人去做客,不過因著江媽媽不喜人多,所以也不好唐突了。

    再加上徐昭自己心裡有鬼,怕被人發現一些端倪,所以並沒叫連翹和半夏跟著。

    兩府只有百步遠的距離,所以周氏也就答應了她。

    除了長公主府和外祖母家,徐昭從未去過別處,所以也感覺到新奇的很。

    江府很大,自打進來就安安靜靜的,所見之處的丫鬟婆子無一不是規規矩矩,連走路都聽不到聲音。

    “姑娘請跟奴婢來。”領路的是那日她見著的那個丫鬟,一襲紫色的衣裳,格外的漂亮。

    “你叫什麼?”

    “奴婢宜瀾。”那丫鬟大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在她的身後朝前走去。

    一路亭臺樓閣,雕欄畫棟,雖比不上長公主府奢華,卻獨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這小橋流水,這大理石的臺階,還有隨處可見的桃花和迎春花。

    淡淡的花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聞。

    徐昭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正房,丫鬟朝裡頭回稟了一句,就見江太太笑著走了出來。

    徐昭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準備請安,就被江太太拉住了。

    “你這孩子,那日在府上便也罷了,如今在這裡我哪裡還能受你的禮。”

    江太太說著,就拉著她進了屋裡。

    屋子裡站著三個丫鬟,加上俱是一身紫色的衣裳,相貌也格外的好。

    徐昭越來越確定,這四個丫鬟,就是那日她在竹林裡見到的四個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姑娘請安?”江媽媽開口道。

    四個丫鬟全都跪地請安:“奴婢宜瀾,奴婢翡翠,奴婢留香,奴婢竹墨給姑娘請安。”

    徐昭被幾人的請安嚇了一跳,下意識朝江媽媽看去,只見江媽媽看了四人一眼,揮了揮手,叫她們全都下去了。

    屋子裡,只留下江媽媽和徐昭兩個人。

    江媽媽親手倒了茶,徐昭見著她的動作,忙上前要阻止,就聽江媽媽道:“姑娘不必慌亂,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二皇子既然選中了您,往後您就是這府裡的主子,府裡這些人都是可靠的,只會敬著姑娘,姑娘大可隨意些,將這兒當成自個兒的家。”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種事情,她怎麼能適應過來。

    江媽媽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拉著她坐在了桌前,道:“主子的性子,姑娘大概也瞭解了。既是看重了姑娘,便一定沒有錯的。這些年奴婢一直提著心,如今見著主子有個喜歡的人,便是到了地下,也能和貴妃交代了。”

    徐徽出嫁的那日徐昭見著韓子煜的時候,她才知道他的生母是貴妃。

    “姑娘也別怕他,京城裡傳言雖多,可好多事情不是親眼所見,哪裡就能相信。當年奴婢在貴妃跟前伺候,皇上殺了寧府滿門,貴妃驟然失了親人,一下子就病了,最後鬱鬱而終,只留下主子一個,主子的性子哪裡能好的了。”

    徐昭從沒聽說過這事兒,聽完江媽媽的話,才知道江媽媽原先是在甯貴妃跟前伺候的,甯貴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忌憚鎮國大將軍,雖寵愛貴妃最終卻是抄了寧家滿門,才使得貴妃抑鬱而終。

    “主子在南疆已有根基,這些年也在朝中拉攏了不少官員,皇后一族跋扈囂張,這些年皇上已經長久不去皇后宮裡了,大皇子身為嫡長子,也沒被皇上立為太子。”

    “可見,皇上心裡,還是最疼愛主子的。”哪怕這份兒疼愛最多的是因為對貴妃的愧疚。

    徐昭陪著了江媽媽一上午,又用了午飯,才回了徐府。

    一路上,她心裡堵得慌,對韓子煜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什麼。

    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漫不經心隨心所欲又陰晴不定的樣子。

    原來,他這樣陰晴不定是因為甯貴妃的緣故。

    自己的母妃被父皇生生逼死,外祖一家又被滿門抄斬,他在皇宮裡的處境,可想而知。

    一連兩天,徐昭的心情都不怎麼好,連翹見著她悶悶不樂,只當是江太太太過嚴厲,訓斥了自家姑娘。

    便將此事回稟了周氏。

    周氏專門叫她過去,特意叮囑了一番,叫徐昭好好聽話,不可任性。

    徐昭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鬱悶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她有什麼資格同情他呢?他一定不會以為自己是個可憐人,他那樣的性子,從來只會有仇報仇。

    榮欣堂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崔若盈在一旁伺候著她喝藥。

    因著周氏有孕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大爽快。

    “聽說四丫頭拜了個師傅,還是江家的後人?”老太太開口道。

    嚴媽媽聽著,忙回道:“這事老奴聽說過,江府上個月才搬過來,聽說那江太太是個寡居的。也是前幾日上門拜見,和二太太說了會兒話,才知道她是江家的後人。也算不得是師傅,只是那江太太瞧著四姑娘好,叫四姑娘時常過去坐坐。”

    老太太聽了,臉色便不怎麼好了,那江太太來了,也不來拜見她。

    老太太剛想說話,又想到她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也沒見外人,所以那江太太也不算失禮。

    二房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那四丫頭到底有什麼好,小小年紀就長得那般狐媚樣,和當年的董氏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四丫頭若被江氏指點,往後這滿京城裡的姑娘可都比不過她了。

    見著老太太不快,崔若盈忙安慰道:“四姑娘還小,怕也不是個能坐得住的,興許學幾日就沒興趣了呢。”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有句話,若盈不知當不當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在我這裡,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崔若盈看了看老太太的眼色,這才開口道:“二太太如今有了身孕,二房又只梅姨娘一個,老太太若是心疼二老爺,何不做主送幾個丫鬟過去。二太太身子不便,早該自己想到了,如今遲遲沒有動作,只怕是……”

    崔若盈的話沒說完,可她的意思老太太怎麼會不明白。

    她一開口,老太太眼中就閃過一抹笑意。

    是她糊塗了,這些日子事多,怎麼沒想到這處。

    老二跟前只梅姨娘一個,她這當母親的自然該替他好好想想。

    老太太想著,就叫人將佩蘭叫了進來。

    佩蘭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只是相貌太好,老太太瞧著不大喜歡,平日裡才習慣使喚素梅和素蘭。

    “你在我跟前也伺候了許多年。”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佩蘭,模樣愈發的好了,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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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8:51


    盈丫頭是她的侄女,王氏整日的作踐她,不也是不將她這個當母親的放在眼裡?

    想著這些,老太太的臉上就閃過一抹慍怒。

    見著老太太動怒,王氏強撐著笑意過去將崔若盈扶了起來:“你呀,我都沒說什麼,怎麼怕成了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厲害的。”

    王氏實在有些不明白老太太怎麼突然就憐惜起這個侄女來,之前,可是任由她在外頭跪上整整一天都不見她的。

    便是她作踐了她,老太太知道了,也從沒訓斥過她一句。

    “徽姐兒出嫁了,我這裡也沒個伺候的,往後就讓盈丫頭時常過來,陪著我說會兒話。”老太太吩咐道。

    王氏隱忍著怒氣,應了一聲是,就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今日迎親的事情。

    老太太聽著這些,臉色便緩和了些。

    正說著,坐在那裡的周氏臉色突然一變,用帕子捂著嘴幹嘔了一聲。

    徐昭站在自家娘親身後,見著她這樣,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不等她開口,四太太就欣喜道:“可是有了?”

    周氏看了看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

    “前幾日犯噁心才知道,叫了大夫進來,說是有一個多月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就笑嘻嘻道:“娘親怎麼不告訴女兒,女兒一點兒也不知道。”

    按說徐昭日日陪著自家娘親用膳,可卻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周氏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還小,哪裡會知道這些。”

    正說著,三太太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笑著道:“給老太太道喜了,過不了多久,老太太又要多個孫兒了。”

    三太太的話音剛落,氣氛突然就有些詭異起來。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府裡誰都知道,如今周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心裡頭自然不高興。

    可岑氏偏偏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偏叫老太太說個好字。

    老太太審視了岑氏半晌,才笑了笑:“可不是件喜事。”說著,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周氏道:“你有身子,可要小心將養著,想吃什麼就讓廚房的人去做。”

    周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謝過。

    徐昭站在那裡,分明瞧見老太太看著三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就陪著自家娘親回了錦竹院。

    “娘親有身孕,怎麼還瞞著女兒,前幾日還叫廚房做了魚。”徐昭撇了撇嘴,帶著幾分抱怨道。

    周氏聽了,笑了笑:“哪裡就有那麼金貴,那魚你愛吃,娘親總不會有了肚子裡的孩子,就讓你受了委屈。”

    徐昭搖了搖頭:“反正娘親往後的菜吃的清淡些,不能聞那些腥味兒,以後多吃些蔬菜,那些葷菜就不必叫廚房做了。”

    徐昭才剛出口,就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

    她才十一歲,哪裡能懂這些。

    果然,聽了她的話,周氏微微一愣,開口道:“你哪裡看來的這些?”

    徐昭想了想,才說道:“是之前在祖母那裡,聽嚴媽媽和祖母說起三叔在外頭的那個……女兒順耳聽了幾句,知道有孕了不能聞到腥味兒,不然就會噁心。”

    徐昭這樣解釋,周氏才沒再追問,只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便是不將二房放在眼中,也不該叫下頭的人這麼沒遮攔,昭姐兒還小,這話哪裡能在她跟前說。”

    若是換了大姑娘,看看嚴媽媽敢不敢這麼口無遮攔。

    見著自家娘親生氣,徐昭出聲道:“娘肚子裡有小弟弟,可千萬別生氣。”

    徐昭一開口,周氏就忍不住一笑:“怎麼是弟弟,不是個妹妹?”

    徐昭想了想,毫不猶豫道:“弟弟多好,再說,女兒已經有妹妹了。”徐昭說完,忙笑著添了一句:“只要娘親生的,弟弟妹妹女兒都喜歡。”

    周氏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的誇徐昭懂事。

    正說著,外頭婆子回稟道:“太太,二少爺來了。”

    徐昭抬起頭來,就見著自家哥哥從外頭走了進來,身著一身靛藍色素面杭綢直裰,一臉喜色。

    徐昭很少見著自家哥哥這樣高興,就知道他定是聽說娘親有孕的事情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雖然很高興,徐謹依然守著規矩,恭敬地行禮問安。

    徐昭站起身來,對著自家哥哥福了福身子,笑著道:“哥哥也太規矩了些。”

    周氏瞪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哥哥和你一樣,高興了什麼規矩都忘了。”

    徐昭吐了吐舌頭,拉著徐謹坐了下來。

    “母親有孕,若有什麼想吃的,兒子出府去給母親買。”

    周氏聽了,哪裡能不高興,卻是說道:“讀書要緊,這些事情叫下頭的人去辦就行了。”

    “娘親懷我的時候,哥哥是不是也這麼慇勤。”徐昭突然插嘴道。

    周氏聽著徐昭這話,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是吃醋了。

    徐謹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可不是,還以為是個弟弟,沒曾想卻生出個你來。”徐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遺憾。

    徐昭狠狠瞪了他一眼:“哥哥欺負人!”

    “是嗎,我怎麼沒覺著。”

    徐謹才剛開口,周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別逗她了,到時候哭了我可哄不了。”

    薛媽媽站在那裡,笑道:“姑娘和少爺這是感情好,太太該高興呢。”

    徐昭和徐謹陪著周氏用了午飯,才回了自己屋裡睡了個午覺。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連翹伺候著她洗了把臉,就去了正房。

    許是睡得多,徐昭什麼都吃不下,就站在那裡幫著自家娘親布菜。

    薛媽媽也任由她,只笑道:“姑娘真是個孝順的,往後太太可有福了。”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笑著點了點頭。

    這天,徐昭才從老太太那裡請安回來,剛進了院子,就聽丫鬟回稟說是來客人了,娘親叫她過去呢。

    徐昭聽著,心裡便不由得想起韓子煜說的那件事兒來。

    難不成,來的是那位江媽媽。

    徐昭不免有些緊張,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屋裡。

    剛進去,就見自家娘親坐在軟榻上,旁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玄色遍地金葫蘆雙喜紋杭綢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點翠如意發簪,並幾朵珠花。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昭上前幾步,恭敬地請安。

    周氏見著她進來,笑著道:“這就是我那閨女,看著規矩,其實府裡沒有比她更淘氣的了。”

    周氏說著,對著徐昭道:“還不快給江太太請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那婦人笑了笑,道:“往後就叫一聲江姨就好。”

    說著,就問她可讀過什麼書,平日裡做什麼。

    這一說,就說到了女紅上頭。周氏才知道眼前這位江太太竟然是嶺南江家的後人。

    江家,以刺繡聞名天下,只是後來不知怎麼沒落了,這事情也讓人唏噓不已。

    周氏聽著,心裡就一陣心動。

    不等她開口,江太太就對著她道:“我瞧著這孩子是個好的,我跟前也沒個一兒半女,往後便叫她時常過來,我也好教教她。”

    周氏詫異後,便是欣喜,還想著讓徐昭認了師傅,可瞧了瞧江太太周身的氣派,便歇了心思,只叫徐昭叫她一聲江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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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8:35


    顯然,三太太身子不好,今個兒只是強撐著過來,徐佩哪裡能不提著心。

    說起來,她是蓮姨娘的女兒,若不是自小養在三太太跟前,哪裡能這般孝順。

    外頭喧嘩熱鬧,不時有女眷進來,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

    徐昭站在徐徽身旁,看著她一個個的應承著,只覺著這婚禮還沒開始,就已經這麼累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有人喊:“吉時到了!”

    王氏和大老爺進來,姜嬤嬤給徐徽蓋上了大紅的蓋頭。

    有婆子扶著徐徽站起身來,走到王氏和大老爺跟前跪拜。

    剛一跪下,王氏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待徐徽磕完了頭,才親手扶著她起來。

    “等嫁過去,好好的服侍夫君,孝順婆母。”

    徐徽點了點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女兒知道。”

    兩個喜娘一左一右攙扶著徐徽,在一片喧囂熱鬧中,出了徐府,上了花轎。

    一片忙亂中,有丫鬟撞了徐昭一下,不小心將水灑在了徐昭的身上。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徐昭剛想說話,就見著那丫鬟抬起頭來,徐昭的面色變了變。

    仔細看了看,才想起她便是那日在竹林的時候,侍奉在韓子煜跟前的那個丫鬟。

    不等徐昭開口,那丫鬟就小聲道:“姑娘請隨奴婢來。”

    徐昭看著沒有人注意她,便點了點頭,跟著那丫鬟走開了,來到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後。

    “奴婢在此處候著。”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開了。

    徐昭上前幾步,就見著韓子煜靠在假山石上,面帶笑意的看著她。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說道:“明日要動身去南疆,過來看看你。”

    徐昭點了點頭,半晌才開口道:“路上小心。”見著韓子煜挑了挑眉,才又接著說道:“南疆瘴氣重,多帶幾個太醫去。”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突然就笑了。

    徐昭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才聽他道:“不錯,知道擔心本皇子了。”

    徐昭臉一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笑道:“若是悶得慌,就到旁邊的府邸坐坐,江媽媽是宮裡頭放出來的,你可跟著她學習刺繡。”

    徐昭愣了愣,才想到前些日子聽說旁邊搬來了一戶人家。

    聽說宅院很大,府裡頭也有好些丫鬟僕婦。

    當家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守寡的婦人。

    徐昭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你……”

    韓子煜嘴角含笑:“你母親那裡江媽媽會交好的,到時候你只等著過去就是了。若我來信,江媽媽會派丫鬟叫你過去的。”

    “江媽媽是伺候過母妃的,你當她是普通的長輩便好。”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對於突然一下子要進入他的圈子,覺著格外的不安。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韓子煜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往後會是本皇子的正妃,不必拘束,府裡的人只管使喚就是了,惹你不高興就告訴江媽媽,江媽媽自會處置。”

    徐昭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他是想讓她以主子的身份自居嗎?她怎麼能做得出來。

    見著她震驚,韓子煜毫不在意道:“那裡有給你準備的生辰禮,你去了就知道了。”

    見她被他嚇的一愣一愣的,韓子煜覺著不好再嚇她了,嚇壞了還得他費心去哄。

    韓子煜低下頭來,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吻,只一下,就放開了,片刻就不見了身影。

    徐昭看著消失了的韓子煜和那丫鬟,著實有種恍惚的感覺。

    “四姐姐,四姐姐!”徐昭聽到一陣喊叫聲。

    她心裡咯登一下,便從假山後走了出去。

    徐茵見著她,上前幾步滿眼擔心道:“姐姐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我擔心姐姐,就過來看看。”

    徐茵說著,視線不自覺朝假山後看去,見著沒人,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徐昭偷偷摸摸離開,說不定是去私會男子了,若是被她當場抓住,看她以後還怎麼做人,怎麼高高在上。

    看著徐茵的臉色,徐昭哪裡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姐姐的衣裳怎麼濕了?”徐茵指著徐昭濕了的裙擺,突然道。

    “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水灑了上去,說是要跟我回去換身衣裳,可走到這裡竟然一溜煙跑開了,叫也沒叫住,真真是沒規矩。”

    “好好的衣裳竟然沾了水,實在可惜。姐姐可看清那丫鬟的長相了,等回了老太太,定要將她趕出府去。”

    徐昭若有所思看著徐茵,直將她看的一陣心虛,才開口道:“你陪我回去換身衣裳,然後就去找母親,別叫母親擔心了。”

    徐茵點了點頭,沖著徐昭笑了笑。

    回了錦竹院,徐昭換好了衣裳,才和徐茵一塊兒去了前院。

    花轎已經離開了,幾位姑娘和各房太太正往裡頭走。

    周氏見著徐昭,才出聲問道:“方才不見你,怎麼和你五妹妹一塊兒過來了。”

    徐昭笑了笑道:“有個丫鬟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女兒的衣裳上,回去換了身衣裳,不想五妹妹擔心我這個姐姐,一路找過來了。怕母親擔心,換好了衣裳就趕緊過來。”

    徐昭的話音剛落,幾位太太看著徐茵的目光便多了幾分不屑。

    一個姨娘生的庶女,還盯上自個兒的嫡姐了,自己心裡藏著那不好的心思,還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

    怪不得周氏不喜歡這個庶女,換了誰,誰也喜歡不上。

    周氏寬厚,這樣的庶女若是到了別家,哪裡能有如今這樣的日子。

    被幾位太太這樣看著,徐茵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憤難當,心裡暗暗咬牙。

    四姐姐偏就什麼都好,便是錯了也是對的。

    若是今日換成了四姐姐來尋她,旁人只會說四姐姐疼愛妹妹,是個懂事的。

    這些年,她聽多了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就因為徐昭是嫡出的,而她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所以哪個都能隨意的輕賤她,說她不好。

    “好了,去老太太那裡說話吧。”四太太出聲道。

    王氏點了點頭,眾人就一路去了榮欣堂。

    才剛進了院子,門口的婆子就回稟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和姑娘們回來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進了屋裡,就見著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茶盞,而盈姨娘正跪在地上給她捶著腿。

    見著崔若盈,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

    大太太更是臉色一變,暗自咬牙。

    這個賤人,竟趁著這功夫哄的老太太見了她。

    她好不容易添油加醋,讓老太太厭惡了她,她真是小瞧這個賤人了。

    見著王氏臉色不好,老太太只說道:“盈丫頭誠心認錯,你瞧瞧,抄了這麼些佛經,跪在外頭叫人給我送進來,字字都沾了血,我這當姑母的瞧見了,心裡頭實在是難受的很。”

    老太太這話,分明是在說給王氏聽。

    王氏的臉色變了變,好半天才笑道:“老太太疼她,可是她的福氣。”

    崔若盈跪在那裡,聽著王氏的話,眼睛裡閃過一抹惶恐和不安來。

    “太太,妾身……”

    老太太見著她竟怕王氏怕成這樣,心裡也不免對王氏有了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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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7:42


    更何況,瞧著大姐姐如今這個樣子,雖然傷心,可也並不強硬著想要退了這門親事。

    果然和娘親說的一樣,大姐姐雖然是老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可性子到底還是有些綿軟。

    張夫人又是那樣苛刻厲害的,若是嫁過去,這才是剛剛開始呢。

    她雖覺著大姐姐可憐,可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她能過問的。

    徐昭陪著徐徽說了一會兒話,安慰了她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陪著徐徽說了會兒話,徐昭就告辭了。

    剛一出來,就碰著從正房走出來的大太太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請安:“見過大伯母。”

    “好孩子,你大姐姐怎麼樣了?”王氏從尚書府回來後,精神比之前可是好多了,張夫人答應等那孩子一生出來,就將那通房給發賣出去。

    老太太說的對,還不知是男是女,便是個兒子,還不是在徽姐兒這個嫡母的手下討生活,好不好的都是她這個嫡母說了算。

    “瞧著大姐姐臉色不好,桌上的飯菜也沒怎麼動。這大冷的天,姐姐若是沒胃口,不妨叫下頭的人做個鍋子,興許大姐姐就想吃了。”

    聽了徐昭的話,王氏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了,你若是有空,也多過來陪陪徽姐兒。”

    “是,伯母若是沒什麼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見著王氏點頭,徐昭才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

    “周氏可教出個好閨女來。”看著她的背影,王氏若有所思道。

    “太太怎麼突然這麼說?四姑娘再好,言談舉止哪樣比得過大姑娘去。”王氏跟前的姜媽媽道。

    王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重重歎了口氣:“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倒有些後悔,這些年叫徽姐兒成日的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偏疼她,才叫她受不了一點兒委屈。”

    王氏說完,沒等姜媽媽回應,就進了屋裡。

    見著桌上已經冷了的飯菜,王氏臉色變了變,對著跟前的丫鬟訓斥道:“沒用的東西,怎麼伺候你家姑娘的?”

    丫鬟紫香和紫書面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都是奴婢們不好。”

    “是女兒自己不想吃,母親何必訓斥她們。”徐徽輕咳一聲,對著王氏道。

    王氏見著她咳嗽,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呀,也該長進了。不過一個孩子,也值得你這樣?”

    不等徐徽開口,王氏又說道:“你如今只覺著自己委屈,卻沒見著我和你祖母是如何的擔心你,這府裡頭又有多少人等著看咱們大房的笑話。你若不立起來,風風光光的嫁過去,生個兒子穩固了自己的位子,還能有什麼以後?”

    這話,王氏是頭一回和徐徽說。

    本以為,她是個通透的,日子長了,自己就會想明白。

    可過了這些天,她還只一味的沈溺在自己的傷心裡,怎麼能不叫她著急。

    她這當母親的,哪一處不是為了她好。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愣了愣,眼圈一紅半天才開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哪裡還有什麼臉面。便是嫁過去,也被那一家子看低了,覺著女兒是巴著他尚書府。”

    “什麼看低了,她若真瞧不上你,之前又怎麼會定親。張氏只是想藉著這事兒將你拿捏在手裡,你心裡明白就好。等嫁過去,籠絡了姑爺,當娘的哪裡有強的過自己兒子的,等你生下個哥兒,往後誰還敢看低了你?”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別這會兒就叫人看低了去。”

    王氏說完,就叫廚房特意做了個素菜鍋子,陪著徐徽用了起來。

    日子慢慢平靜下來,徐徽的身子也好了,恢復了每日的請安,徐昭再見著她的時候,她又變回了那個溫婉大度的大姑娘。

    轉眼就到了三月,到了徐徽出嫁的日子,一大早,整個徐府都披紅掛彩,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忙碌的很。

    周氏解了徐茵的禁足,帶著徐昭和徐茵去了雲裳院。

    “給二太太請安。”門口的丫鬟個個穿著新衣裳,臉上帶著笑意,見著周氏,忙迎上前來福了福身子請安。

    “大姑娘可好收拾好了?”

    “梳頭的嬤嬤才進去,這會兒該是好了。”那丫鬟說著,替周氏打起了簾子。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見著徐徽穿著大紅的嫁衣,端端正正坐在梳粧檯前,嬤嬤才給她梳好了頭。旁邊是一身盛裝的王氏,正替徐徽整理嫁衣。

    見著周氏進來,王氏忙笑著走了過來:“可是來了。”

    “平日裡就知道徽姐兒好看,如今穿上這嫁衣,真真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姑爺見了怕是眼睛都移不開了。”

    周氏幾句話說下來,王氏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徐昭和徐茵過來給王氏請了安,王氏笑著讓她們起來,又對周氏道:“咱們先去看看賓客,讓她們姐妹們說會兒話。”

    周氏笑了笑,就攜著王氏走了出去。

    徐昭這才走到梳粧檯前,福了福身子,又將徐徽打量了一番:“姐姐這樣打扮,可真好看。”

    徐徽本就害羞,被她這樣一說,臉愈發的紅了,好在敷了胭脂,不怎麼看得出來。

    徐昭離得近,自然瞧見了她臉上的那抹紅暈,笑著道:“姐姐害羞了。”

    徐徽佯裝惱怒的打了她一下,徐昭沒躲過去,只說道:“大姐姐這樣厲害,往後可要將大姐夫治的好好的。”

    徐徽瞪了她一眼:“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說完這話,才將目光轉向了徐茵的身上。

    徐茵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好像這一切的熱鬧都和她無關。

    被禁足幾個月,徐茵看起來消瘦了些,衣裳倒是新做的,可穿在她身上怎麼看都有種架不住的感覺。

    “妹妹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姐姐只勸你一句,二嬸是個寬厚的,你只要懂事,好好的學學女兒家該做的事情,自然有好前程。”

    徐昭這話,真心存了幾分提點,她這一嫁過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她身為長姐,總是要提點她幾句的。

    徐茵聽了,臉色變了變,上前幾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大姐姐的話,妹妹記著了,往後定會好好的孝順母親。”

    話雖這樣說,可她語氣中分明是存著幾分冷意。

    徐徽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想著她是二房的庶女,便是提點也該是徐昭來提點,到底也沒再多說話。

    “嗯,你明白我就放心了。”

    才剛說著,就見著徐瑤和徐佩走了進來,笑著道:“外頭賓客多,母親和嬸母都忙不過來了。”

    徐府雖然不大顯赫,可到底是在京城為官,二老爺又進了都察院,深得皇上看重,所以登門道賀的人格外的多。

    光添箱禮,就送了整整一箱子。

    對於徐徽,幾位姑娘只有羨慕的,便是之前出了那樣的事情,如今嫁過去,也是風風光光的。等日後生個兒子出來,才是真正的體面。

    “三嬸可好些了?”

    “大姐姐不必擔心,母親請了個女大夫進府,跟在她跟前,出不了岔子。”

    徐昭聽了,不自覺看了徐佩一眼,正巧瞧見徐佩的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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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7:23


    半夏眼圈一紅,不住點頭。

    “好姐姐,是我錯了,往後定會改了。”

    見著她這樣,連翹給她擦了擦眼淚:“不說了,姑娘那裡還要人伺候呢,你也回去洗把臉,別叫人看出來。”

    連翹說著,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來便走出了屋子。

    半夏隨後跟了出去。

    半夏再進來的時候,專門到徐昭跟前認了錯,保證自己不再犯了,徐昭自然也沒怪罪她。

    這一日午後,天氣格外的好,徐昭才用了午飯,回了自己屋裡,就聽到外頭一陣說話聲。

    “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半夏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很快就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這小丫頭說是有事想回稟姑娘,被攔住了,訓斥了幾句。”

    丫鬟是院子裡灑掃的,只有十來歲,見了徐昭便有些害怕,跪在了地上。

    “你有什麼事要回稟?”

    那丫鬟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回姑娘的話,奴婢方才去廚房,聽見廚房的蔡媽媽和幾個婆子在那兒說,說是大姑娘的婚事,怕是不好。”

    那丫鬟說完,也不敢看她,只低下頭看著地上。

    徐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聽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丫鬟一愣,隨即道:“奴婢也不敢多聽,只聽到說是張夫人來了,在老太太屋裡,還起了爭執,奴婢還聽到什麼通房有了身孕,老太太大怒。老太太將此事瞞著,還是蔡媽媽過去送飯,從外頭聽見了。”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哪裡還能不明白。

    兩家才商量著婚事,這個時候通房有了身孕,這無異於是打了徐府的臉面,老太太哪裡能不動怒。

    “下去吧,此事不要聲張。”

    徐昭吩咐了一句,就讓那丫鬟退下,然後便起身去了正房。

    她進去的時候,周氏正坐在軟榻上繡著花,見著她進來,放下手裡的繡繃笑著道:“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湊到自家娘親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周氏的臉色微變,朝薛媽媽使了個眼色,薛媽媽就叫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可是真的?”

    “回話的是外頭一個粗使的丫鬟,說是廚房的蔡媽媽和幾個婆子說話,恰好被她聽見了,不敢瞞著便急急忙忙過來回稟了。”

    薛媽媽站在那裡,見著自家太太的臉色,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周氏看了她一眼,將事情給說了出來,薛媽媽呆愣當場,眼中滿是震驚。

    張氏,怎麼還好意思上門來,大姑娘還沒嫁過去,通房就有了身孕。

    “我早就說,張氏是個厲害的,大姑娘在她手上,遲早吃了虧。”

    “祖母不讓人聲張,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主意。”徐昭想了想,開口道。

    若是要退婚,哪裡還需要瞞著這些,老太太分明不想退了這門親事。

    周氏聽了,哪裡不明白自家閨女的意思:“此事,還得看你伯母的意思。”

    到底,大姑娘是她嫡出的女兒,她的親事,也是由大太太做主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暗暗替徐徽捏了把冷汗。

    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徽又最是個規矩的,這事情對她來說怕是個很大的打擊,徐昭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榮欣堂

    張夫人剛走,老太太便將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堂堂的尚書府,竟然做出這種不要臉面的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甚。

    大太太早就哭紅了眼,見著老太太反怒,只站起身來拿帕子擦著眼淚:“這可怎麼好,徽姐兒若是知道了,只怕……”

    老太太見著她只一味的哭,不由得皺了皺眉,呵斥道:“哭什麼哭,你這當母親的,這會兒還好意思哭。”

    大太太被她訓斥的身子瑟縮一下,眼淚倒是止住了。

    “這事情先瞞著徽姐兒,既然訂了親,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退親。”

    “母親的意思,那通房肚子裡的孽障,咱們就忍了?”

    還沒嫁過去,通房肚子裡就有了孩子,往後可讓徽姐兒怎麼活。若是個女兒也罷了,若是個兒子,那便是庶長子。

    她這當母親的,心都要碎了。

    “不忍,不忍又怎麼辦?你沒聽見張氏今日的話,說是來道歉陪罪,可話裡話外你哪裡聽出賠罪的意思來。分明,人家心裡瞧不上徽姐兒。子嗣艱難,在艱難也不該這個時候弄出個孩子來。”

    大太太一怒,氣呼呼道:“徽姐兒哪裡配不上……”

    話剛一出口,大太太便沒有多少底氣了。

    尚書府嫡出的大公子,她心裡哪裡不清楚,是徽姐兒高攀了,所以才處處得意,覺著給徽姐兒尋了門好親事。

    可,可縱是這樣,也不能任她這般欺辱。

    老太太見著她不說話,才坐了下來,開口道:“等明日,你親自去尚書府一趟,好好的說道說道。”

    大太太聽著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

    張氏今個兒過來,留下了那些話,明個兒她過去,不是叫人覺著她服軟了。

    不等大太太說話,老太太就說道:“這事情我也琢磨明白了,她是想藉著此事將徽姐兒拿捏在手裡,並非是想悔婚。畢竟,這事情鬧的滿城皆知,他尚書府的臉面也掛不住。”

    “你只去,說那通房一生下孩子,就要將她發賣了,那孩子也要養在徽姐兒名下。不然,咱們就是撕破了臉面,也要鬧一鬧,讓滿京城的人都來評評理,是哪個欺人太甚。”

    老太太的話一出口,大太太就愣在了那裡。

    “這,一個庶出的,讓徽姐兒……”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糊塗的東西,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養不養得活還另說,如是不想讓他活著,總有法子除掉的。再說,還不定是男是女呢,若是個女兒,也費不了什麼事兒,還能讓旁人覺著徽姐兒是個賢慧的。”

    聽著老太太的話,大太太歎了口氣,只能應了下來。

    到如今這個地步,不忍下難道還真要退了這門親事不成。

    女兒家被退了親,再尋一門好親事有多難,更不用說還要受著外頭的風言風語。

    她可不想叫徽姐兒受那些委屈。

    雖說老太太和王氏一心想瞞著徐徽,可紙裡包不住火,事情到底是傳到了徐徽的耳朵裡。

    徐徽臉一白,當場就暈了過去。

    大太太王氏立刻命人去傳了大夫,並讓人摁住了兩個亂嚼舌根的丫鬟,叫了人牙子進來將二人發賣出去了。

    之後,徐徽便病了。

    徐昭過來探病的時候,便瞧著徐徽靠在迎枕上,臉色蒼白的很,一副病弱的樣子。

    見著她進來,竟轉頭默默流下了眼淚。

    見著她這樣,徐昭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坐在床前時不時給她擦著眼淚。

    “姐姐可有什麼主意?”待徐徽回轉過來,徐昭才輕聲問道。

    徐徽眼中露出了傷心,含著眼淚道:“我一個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有什麼主意,母親勸我叫我忍著,可我心裡頭實在是委屈的很。”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點了點頭,哪個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情,心裡頭不憋屈。

    只是,瞧著大伯母和老太太的態度,定是要將徐徽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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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7:05


    聽著她的話,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哪裡有那閒工夫,你跟前的人也該換換了,免得日後由著你鬧出什麼事情來。”

    不等徐茵開口,徐昭就轉身離開了。

    淩霜見著徐昭離開,才站起身來抓著徐茵的手道:“姑娘快些回去,晚了雲衣姑娘可要出事了。”

    聽著淩霜的話,徐茵面色變了變,卻是半天都沒動。

    “姑娘。”

    “大姐姐說的沒錯,雲衣是該配人了,母親心慈,定替她選了一戶好人家,往後就不必為奴為婢了。”

    聽著徐茵的話,淩霜的身子如電擊一般,雲衣姑娘可是自家姑娘最看重的,怎麼姑娘卻是說出這樣讓人心寒的話來。

    “走吧,回去給母親請安。”

    徐茵說著,不等淩霜反應過來,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刺到了肉裡,滲出血來,卻是一點兒都不覺著疼。

    從來沒有一刻讓她覺著自己這麼無能,只是一個仰人鼻息的庶女,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救不了。

    徐昭回了錦竹院,就去了正房,門口的丫鬟見著她過來,忙掀起了簾子,朝裡頭回稟道:“太太,姑娘來了。”

    徐昭緩步走了進去,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娘親請安。”

    周氏正和薛媽媽說著雲衣的事情,見著徐昭進來,便招呼著她坐下。

    “餓了沒,吃些點心。”

    徐昭搖了搖頭,就問起了雲衣的事情來。

    徐昭才開口,薛媽媽就帶著幾分不屑道:“將她娘叫進了府裡,給了五十兩銀子,只有歡喜地謝太太的恩典,哪裡還有半個不字。就那雲衣姑娘要死要活,在太太跟前鬧了一場,要尋死,被她娘收拾了一頓給帶走了,這會兒準是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呢。”

    徐昭聽著,點了點頭。

    不等她開口,外頭就有婆子回稟道:“太太,五姑娘來了。”

    聽著婆子的回稟,周氏看了薛媽媽一眼,就叫她進來了。

    徐茵進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卻已經平靜下來,不像方才那般方寸大亂。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茵福了福身子,恭順地請安。

    “我做主將你屋裡的大丫鬟配了人,你可知為何?”

    徐茵低著頭,半天都不說話。

    “這事我說出來都覺著沒臉,那珠花是長公主賞的,給了你便是你的福氣,只有高興的,可你還嫌大姑娘給的挑的不好,和你姨娘起了爭執,這要傳出去,你父親都跟著沒臉,叫人笑話沒教好了府裡的姑娘。”

    徐茵哪裡會想到,這事情會被周氏知道,當下臉色就變了,解釋道:“女兒不是嫌棄,女兒只是……”

    “只是覺著那金海棠珠花配不上你,覺著大姑娘和昭姐兒這些嫡出的都該讓著你,處處看你的臉色才好?”

    周氏冷笑了一聲,看著站在那裡的徐茵道:“你也不看看你配是不配?平日裡給你幾分臉面你就自個兒端起來了,以為自己是嫡出的姑娘,比旁人都高貴了?”

    周氏這話,戳在了徐茵的心口上,句句往她心裡刺去。

    她的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不住往下掉。

    “母親息怒,女兒不敢。”

    她心裡委屈著,憤怒著,可此時又哪裡敢得罪了周氏這個嫡母。

    只恨自己沒投好胎,成了個庶出的,活該叫人作踐。

    “這幾日你就呆在屋裡,好好的反省反省。”

    聽著周氏的話,徐茵猛地抬起頭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她被禁足,便不能走親戚拜年,若是旁人問起來,知道她被禁足了,定會在背後笑話她。

    周氏見著她這般震驚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也是她這個當嫡母的縱容了這個庶女,不然怎麼由著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心比天高,就怕命比紙薄。

    她陪著老爺在常州三年,老太太就教導出這樣一個孫女兒來,真真是巴不得二房鬧出亂子來。

    周氏將五姑娘貼身丫鬟雲衣配了人,還將五姑娘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一個庶出的姑娘,禁足便禁足吧,虧她之前還抬舉她,如今卻瞧著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只會耍那小心思,半點兒真本事都沒,自然是任人拿捏。

    “五姑娘還小,得個教訓興許就長記性了,明白這滿府上下只老太太疼她。”嚴媽媽端了一盞茶過來,開口道。

    這些日子,因著周氏這個嫡母在,徐茵對老太太早沒了原先的奉承,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周氏賞她的,她的心思府裡哪個不曉得。

    如今被周氏禁足,丟了臉面,她自然是要尋另外一條路的。

    這府裡頭,能庇護她的,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聽了,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嗯,最好她和二房的人離了心,往後才好使喚了。”

    “老太太只等著,五姑娘心高,哪裡能忍著讓自己一直受委屈。”

    總有,忍不住或是不想忍的那一日。

    這邊,徐昭陪著自家娘親說了會兒話,就回了自己屋裡。

    “姑娘可沒看到,方才五姑娘從太太屋裡出去,那神色,可是叫人害怕的厲害。”

    半夏端了一盞茶遞到她的手邊,開口道。

    徐昭聽了,只淡淡道:“她心氣兒高,如今被母親禁足,自個兒身邊的丫鬟又被配了人,心裡頭哪裡能不恨。”

    聽了徐昭的話,站在一旁的半夏眼中便閃過一抹不屑,只說道:“太太肯管教她是對她好,她若是不領情,往後還不知道……”

    半夏的話才未說完,就被連翹瞪了一眼,知道自己忘了分寸,眼中露出一抹不安來。

    徐昭見著她這樣,只說道:“你去瞧瞧,燉的雞湯可好了?”

    半夏聽了,松了一口氣,忙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待半夏出去,連翹忍不住道:“姑娘可別縱著她,若長此下去,她議論起府裡的姑娘來,叫別人聽見了,會以為是姑娘管教不了身邊的丫鬟。”

    徐昭笑道:“我知道了,你私下裡去和她說說,我開口訓斥總是落了她的臉面。”

    聽著徐昭這話,連翹才點了點頭。

    她和半夏都是姑娘貼身的人,正因為這樣才愈發的要守規矩,免得因著她們連累了姑娘去。

    徐昭喝了幾口茶,就靠在軟榻上看起書來。

    連翹見著她看得認真,便轉身退了出去,朝小廚房走去。

    一進去,就見著半夏在裡頭,眼睛有些紅紅的。

    “你呀。”連翹拉著她的手坐下,只說道:“你我一塊兒伺候姑娘,姑娘再怎麼抬舉咱們,咱們也得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姑娘還小,說是主子,可事事還不是太太做主,若是忘了分寸,叫太太知道了,雲衣姑娘的今日便是咱們明日的下場。你便是為了自個兒,也不該說那些話,五姑娘再怎麼,也是老爺的女兒,容不得咱們看輕了。”

    “再有,姑娘待咱們好,咱們也該提醒自個兒,別壞了規矩連累了姑娘,叫旁人以為姑娘沒有管教好下頭的人。”

    連翹的話句句在理,又句句都說在了半夏的心坎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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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6:48


    她實在是不明白,她過了生辰才十一歲,他怎麼就瞧上她了?

    而且,還不惜許下了這樣的承諾。

    皇子正妃,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些可不是輕易就能承諾的。

    徐昭不自覺就想到了是不是他喜歡的人和她長的相像,所以她是個替身。

    韓子煜聽到她的話,愣了愣,半天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一下子就被她氣笑了:“胡思亂想!本皇子輕易不會看上哪個,既然是你,就不關旁人什麼事。”

    “那黃玉鐲子,便是本皇子送你的信物。想一想,你該給本皇子什麼?”

    徐昭心裡頓時咯登一下,腦子裡一片空白,身子都僵在了那裡。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明明是想拒絕他,跟他說清楚的,怎麼到了後來,卻是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而且還被他索要信物?

    徐昭瞪大了眼睛,全然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韓子煜見狀,自顧自打開床頭的抽屜,從裡頭拿了做好的荷包出來。

    真是夠了!他怎麼知道哪個抽屜裡放著荷包,他不會連她每天上幾次廁所都知道吧?

    徐昭被他刺激的不輕,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韓子煜手裡拿著信物,低下身來對著徐昭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短短一瞬,卻讓徐昭羞紅了臉。

    “你現在明白,除了本皇子,這世上沒人會要你吧?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又說道:“至於你說的被人發現,本皇子行事,怎麼會出這樣的差錯,你未免也太小瞧本皇子了。”

    韓子煜說著,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對玉兔翡翠耳墜,放在了她的手心。

    “這是你生辰的禮物,提前送了,本皇子要去南疆三年,等回來的時候,你便快要及笄了。”

    “所以,你別忘了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不然本皇子可是不會饒過你。”

    徐昭被他的話說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開口道:“南疆?好好的去南疆做什麼?”

    徐昭內心深處,竟然有些擔憂,怕他又做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皇上“發配”到南疆去了。

    韓子煜聽著這話,一下子就樂了。

    “還沒嫁給本皇子,就管起本皇子的事情了?”

    徐昭清楚地聽見自己在磨牙,這男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放心,本皇子會回來娶你的。”韓子煜抬起她的臉,徐昭本能的躲閃,他卻強硬的壓了上來,深深吻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將她放開。

    等他離開了,徐昭覺著自己唇齒間還留著他的味道。

    許是和韓子煜說開了,徐昭壓在心裡的那塊兒石頭終於是落了下來,所以這一晚睡得格外的沈。

    第二天連翹叫了她好久,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姑娘快些起來吧,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別去遲了叫老太太怪罪。”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這才坐了起來,任由連翹給她穿上衣服,腦子裡卻是一直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徐昭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腿,疼,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姑娘怎麼了,好好的掐自個兒做什麼,別是睡糊塗了吧?”連翹見著她的動作,眼中帶著幾分不解。

    “腦袋暈乎乎的,怕去了祖母那裡不清醒。”

    “姑娘洗個臉就好了。”連翹說著,正好見半夏端著臉盆進來。

    兩人伺候著徐昭洗了臉,又拿著牙粉刷了牙,徐昭才覺著清醒了些。

    用了半碗蓮子羹,徐昭就帶著半夏匆匆往榮欣堂走去。

    因著徐徽準備出嫁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見了徐昭也少見的給了她一個好臉。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柔聲請安。

    “你來了?坐吧。”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大丫鬟素梅就搬了個繡墩過來。

    待徐昭坐下,老太太才對著屋裡的幾個姑娘道:“徽姐兒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你們姊妹們也多親近親近,往後等徽姐兒嫁出去,見面兒的時候可不多了。”

    老太太這話,讓徐徽羞紅了臉,拽著老太太的胳膊不依道:“祖母盡打趣孫女兒。”

    不等老太太開口,二姑娘徐瑤就說道:“大姐姐這是捨不得祖母呢。”

    徐瑤成日裡陪在老太太跟前,不過幾句話就說的老太太樂開了懷。

    直說她:“你大姐姐嫁過去,往後你陪著祖母,祖母一樣疼你。”

    徐瑤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笑著道:“到時候,只怕大姐姐吃味兒,覺著我這當妹妹的將祖母搶了去。”

    徐瑤一番話,惹得老太太和屋裡頭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出來。

    徐徽舉起手來要打她,卻被徐瑤笑著躲了過去。

    笑鬧聲從屋子裡傳出來,格外的好聽。

    又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幾位姑娘才退了出來。

    “時候還早,不如到我那裡坐坐,父親給了我些敬亭綠雪,這大冷的天泡著喝最好不過了。”徐徽提議道。

    聽著徐徽的話,徐佩面色變了變,推辭道:“母親正病著,實在不好走開,大姐姐可別見怪。”

    徐徽自是知道三太太病著,如今聽著這話,哪裡還會怪她。

    “三嬸那是心病,你當女兒的陪在身邊開解她,也是應該的。按理說我們這些當晚輩的也該去看望三嬸,可三嬸除了給老太太請安,這些日子竟是誰都不見,只能等好些,再過去請安了。”

    徐佩聽著,點了點頭,還未說話就見著一個丫鬟面色慌張從遠處跑了過來。

    見著徐茵,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快些回去吧,太太今日將雲衣姑娘配了人,雲衣姑娘正鬧著要尋死呢。”

    徐昭知道自家娘親的打算,只是有些詫異,娘親做事向來是周全的。

    怎麼會叫一個丫鬟跑了出來報信?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茵面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不等她開口,徐徽就說道:“那雲衣姑娘也有二十了,二嬸早些將她放出去,也是為她好,妹妹可別因著一個丫鬟和二嬸吵鬧,失了分寸。”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才明白,娘親是故意的,若是因著一個丫鬟徐茵大吵大鬧,只會叫府裡的人覺著她小家子氣,而且不孝嫡母。

    可若是連自己最親近的丫鬟都不敢救,往後還有哪個肯用心服侍她。

    換句話說,徐茵怎麼做都是錯的。

    聽著徐徽的話,徐茵眼圈一紅,看了一眼站在那裡得徐昭,心裡頭更是將徐昭恨到了極點。

    “是四姐姐你……”

    徐茵才剛開口,徐昭就打斷了她的話:“母親大概是知道了你和姨娘吵了架,怪身邊的丫鬟沒好好規勸你,一切也是為你好。”

    徐昭末尾加重了語氣,讓徐茵一時愣在了那裡,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母親那裡有事,只能改日再去姐姐那裡,姐姐可不要怪罪。”

    徐徽點了點頭,自然也不想插手二房的事情,便帶著徐瑤離開了。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淩霜,吩咐道:“還不快起來,帶你家姑娘回去。”

    “四姐姐,妹妹哪裡做得不對,姐姐可以指出來,何必……”徐茵泫然欲泣,眼中帶著委屈,好像這事情是徐昭故意鬧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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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6:29


    “給她個警告,也是為她好,免得日後闖了大禍連累了整個府裡不得安寧。”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咯登一下,她和韓子煜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半夏和連翹怕也是這個下場,甚至比這還慘。

    徐昭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從來沒有像今天看的這麼明白。

    一時間,她心裡格外的難受。

    可這種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從正屋出來,徐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很早就睡下了,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得窗戶吱呀一聲,徐昭坐起身來,就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頭閃進來。

    徐昭聞著空氣中熟悉的香氣,心裡突然就湧起一股怒意,拿起手邊的一本書想都沒想就朝他扔了過去。

    徐昭心裡有氣,哪裡還想什麼皇子不皇子,只想將心裡的火氣發洩出來。

    韓子煜自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這招,正巧被她砸在了肩膀上,當下臉色就沈了下來,走到她跟前一把就將她拉下了床。

    徐昭一個踉蹌,被他拉著下了床,眼淚卻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我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你縱是皇子,也不該這樣作踐我。所幸你就將我殺了,一了百了。”

    徐昭越哭越是止不住,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誰惹你了?”韓子煜看了她半晌,帶著幾分怒意道。

    難不成是那老太太,早知道這樣,早該拿了她的性命了。

    徐昭聽他這樣問,心裡更是委屈,抬起頭來瞪著他道:“誰惹我?您這話問的可真好,除了您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子,還有哪個會半夜裡進姑娘家的閨閣。”

    這些日子她擔驚受怕,心裡七上八下的,如今話說出來,只覺著愈發的惱火了,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左右您不守規矩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差這一回,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

    徐昭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韓子煜掐住了脖子,呵斥道:“放肆!”

    徐昭被他卡住脖子,只一會兒工夫臉色就漲得通紅,她的手不自覺的想要拉開他的胳膊,卻是怎麼都撼動不了。

    在她覺著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韓子煜突然放開了她。

    徐昭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雖然是夏日,地上依舊帶著幾分涼意,這涼意喚回了徐昭的理智,想到方才她口不擇言的那些話,徐昭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身子也往後挪了幾步,靠在了牆上。

    韓子煜震怒之下,見著她這樣避之不及的動作,火氣愈發的湧了上來。

    幾步走到徐昭跟前,沒等他碰著她的胳膊,徐昭突然一下子推在了他的胸膛上,只是她力氣太小,反而讓自己摔倒在他的懷中。

    突如其來的溫軟讓韓子煜心裡的火氣降了些,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

    徐昭被他的動作弄的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將她好好的教訓一頓。

    “說吧,到底是怎麼了?”韓子煜站在她面前,開口道。

    聽著她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想著這些日子的事情,眼圈突然又紅了起來,遲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道:“你偷偷過來,若是被人發現了,我一個姑娘家一輩子就毀了。我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會被發賣出去,甚至是打殺了。”

    “你是皇子,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可我不同,什麼規矩都要守,世人待女子總是苛責的,出了事情都會怪女子不守婦道,自甘下賤。你想沒想過,若有一日你我之間的事情被人傳了出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徐昭說完,就抬起頭來看著他,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讓她不寒而慄。

    “我既然敢來,自然不會被發現,你不必擔心。”

    徐昭說了這麼多,只換了他這樣一句毫不在乎的話。

    徐昭心裡猛地湧上一股委屈來,想都沒想就開口道:“你怎麼能這樣自私,只圖自己隨心所欲了,我一個姑娘家,往後總要嫁人的,總不能這樣偷偷摸摸一輩子。”

    韓子煜聽了,微微愣了愣,嘴裡重複道:“嫁人?”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讓徐昭不由得臉紅了下。

    “你是本皇子的人,要嫁自然也是嫁給本皇子。”

    徐昭正糾結著,耳邊就傳來他帶著幾分認真的聲音。

    “……”徐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父親雖然官居二品,可徐家並不是什麼有底蘊的人家,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我自小也是被父母疼著愛著放在手心裡寵著,定是不能于人為妾,哪怕你是皇子。”

    徐昭想了想,索性將自己心裡想的全都說了出來,想著等她說完,他大概就會覺著她不可理喻,將她置之腦後了。

    “我自小就有個心願,只求能覓得良人,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怕日子苦些,都是心甘情願的。若是不能,我甘願修行,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徐昭對著韓子煜說了這些,那就意味著她若是不嫁,就只能出家修行。

    可是為了擺脫這個男人,她自然要對自己下狠心。

    說完,徐昭就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你過了生辰才十一歲,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你還是個孩子,可知你餘下的日子還有多少年?”

    “往少說,也有五十年,說這話不覺著可笑。”

    韓子煜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還帶著幾分怒意,好像是當父親的在教訓自己不懂事的女兒。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就算這樣,也不關二皇子您的事情。”

    韓子煜看了她片刻,輕輕笑出了聲,上前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竟然這麼善妒,看在你對本皇子一片真心的份兒上,本皇子便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韓子煜的話才剛說完,徐昭就愣在了那裡。

    她覺著,自己根本就是出現幻聽了,他怎麼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事情。更何況,他還是皇家貴胄,三妻四妾更是平常。

    徐昭抬起頭來看著韓子煜,咽了咽口水,道:“這些話民女只當玩笑了,您往後別再說了。”

    徐昭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認真的。

    他大概,只是想戲弄戲弄她,以報今晚她這般放肆之仇。

    韓子煜聽著她的話,用力在她臉上掐了掐。

    “啊!”徐昭吃痛,忍不住低呼出來,聲音並不大,自然也驚動不了別人。

    “本皇子輕易不給人承諾,你還不信,難道不該教訓?”韓子煜理所當然道。

    徐昭聽著他的話,目光閃爍了一下,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好不糾結。

    大約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韓子煜上前一步,伸手就將她攬在了懷中。

    “放心,本皇子說話算數,等你及笄了,就讓你當本皇子的皇子妃。”

    “所以,你要快些長大,別讓本皇子等得太久。”

    徐昭靠在他的胸膛,半天才悶悶道:“為什麼是我?是不是有誰長的和我一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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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6:09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點了點頭:“這我聽說了,張家嫡出的公子只一個,她身為母親自然是上心的。說起來,還是大姑娘高攀了,就不知道往後會不會被張家夫人拿捏了。”

    周氏一早就知道大太太替徐徽尋了這麼好親事,大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性子稍微有些綿軟。若是嫁到別處興許還好些,可遇上張夫人這樣挑剔嚴苛的婆婆,日子怕是有的熬。

    薛媽媽聽了,只說道:“這女兒家嫁過去總要立規矩,大姑娘若是個好的,時間長了張夫人也知道,再說哪家的新媳婦不要經歷這遭,等生下個兒子,地位穩固了,日子也就好了。”

    “可不是這個理,她平日裡敬我,倒讓我一時糊塗了。”周氏笑著道。

    “太太這是疼她,若是換了四姑娘,太太更是處處擔心,生怕姑娘受一絲的委屈。”

    周氏笑著拿起了茶盞,薛媽媽說的對,若是換了昭兒,她定不會給她尋這樣的親事。

    徐昭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娘親和薛媽媽說話,見著她進來,便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你來了,昨晚沒睡好,也不在屋裡多躺一會兒。”

    徐昭福了福身子,眼睛笑的彎彎的:“睡了會兒,已經不累了,想著來和娘親說話。”

    徐昭說著,就直起了身子朝周氏身邊走去。

    薛媽媽一邊的小丫鬟上了茶和點心。

    “你祖母給了你大姐姐嫁妝,你心裡可覺著難受。”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微微一怔,不由道:“祖母向來最疼大姐姐,府裡哪個不知道。”

    見著自家閨女毫不在意的樣子,周氏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等你出嫁娘親也給你準備好多嫁妝,叫你風風光光的。”

    自打回了京城,老太太對昭姐兒怎麼樣她都是知道的,可這丫頭每次從榮欣堂回來,都高高興興,從來都沒和她抱怨過。

    女兒懂事她自是欣慰,可太懂事了她這個當娘的也心疼的厲害。

    徐昭聽自家娘親突然這樣說,心裡哪能不明白,只做出羞澀的模樣來道:“女兒才不想嫁人,女兒只想一輩子陪在娘親跟前。”

    聽著自家閨女的話,周氏忍著笑點了點她的額頭:“等你再大些就不這麼說了。”

    “下個月就是你的生辰,到時候請府裡的姑娘們聚聚,還有哪些想請的,月底就要下了帖子,免得人家家裡有事,倉促了。”

    “啊?”徐昭一愣,她早就忘了,下月十二是她的生辰。

    周氏見著她臉上的神色,哪裡還能不明白,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道:“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忘了,叫我怎麼說你。”

    徐昭吐了吐舌頭:“娘親一說女兒就曉得了,再說了,女兒不記得,還有連翹和半夏她們,她們跟在女兒跟前,總不會也忘了的。”

    周氏拍了她一下,很是無奈道:“你呀,懂事的時候比哪個都懂事,耍賴起來這府裡就找不出第二個了。”

    徐昭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埋在了周氏懷中。

    “太太,五姑娘來了。”不等徐昭開口,外頭小丫鬟打起了簾子,朝裡頭回稟道。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點了點頭。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很快就領著徐茵走了進來。

    徐茵身上穿著一件蔥綠色妝花通袖襖,手裡提著一個紅漆食盒。

    “給母親請安。”

    周氏見著她手裡的食盒,微微一笑,問道:“可是又做了什麼吃食,外頭天冷,你也該注意自己身子。”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茵便感激涕零道:“勞母親掛心了,女兒只是想盡些孝心,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周氏見著她恭順,自然也不會難為她,叫她起來又賜了座。

    薛媽媽親自上了茶:“姑娘請用。”

    “這幾日也沒見你去別處,在屋裡做什麼?”周氏不經意問道。

    “回母親的話,女兒想著給父親做些鞋襪,也給母親、二哥哥和四姐姐一人做個荷包。”

    “只是女兒繡工不好,之前是女兒不懂事,惹惱了方媽媽,如今想求母親叫女兒繼續跟著方媽媽學。”

    徐茵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愧疚,面色也有些不安,生怕惹來周氏的訓斥。

    周氏的目光朝她身上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詫異,只說道:“你既想通了,我哪裡會攔著你,你是老爺的女兒,我這嫡母的自然也盼著你好。”

    周氏說著,就轉頭對著薛媽媽道:“這事你安排下,叫人好好的教茵姐兒。”

    徐茵站起身來,萬分感激地謝過,又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才起身告辭。

    見著徐茵離開,徐昭忍不住有些奇怪。

    她這妹妹,怎麼一下子就通透了。

    之前,她對方媽媽可討厭到了極點,可沒少給方媽媽臉色看。

    “派人去打聽打聽,這幾日茵姐兒做了什麼?”周氏看了站在那裡的瑞珠一眼,開口吩咐道。

    瑞珠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走到周氏面前小聲回稟道:“奴婢派人去打聽過了,五姑娘悶在屋裡,哪裡都沒去,梅姨娘也只去了一回。奴婢還打聽到前些日子五姑娘和姨娘起了爭執,好像是因為一個金海棠珠花,姨娘瞧著喜歡,五姑娘卻說姨娘眼皮子淺,姨娘哭了好大一場。也就是這幾日,才去了五姑娘那裡。”

    金海棠珠花?

    徐昭立馬就想到了那日長公主賞賜的那一匣子珠花,徐徽知道徐茵喜歡海棠花,便將那金海棠珠花留給了她。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她不喜歡不戴便是了,弄出這些事來做什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氏出聲問道。

    “那珠花本是長公主賞的,大姐姐知道五妹妹喜歡海棠,便將那金海棠珠花給了她,原來妹妹一點兒都不喜歡。”徐昭開口解釋道。

    然後就將那日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

    周氏聽了,有些慍怒,好好給她臉面,她反倒是拿捏起來了,還真當自個兒是個嫡出的姑娘了。

    周氏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總要鬧出一些個事兒來,連帶著二房都跟著沒了臉面。

    “五姑娘身邊是哪個伺候的?”周氏冷冷道。

    薛媽媽一聽,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回太太的話,平日裡近身伺候的只雲衣姑娘一個,說起來雲衣姑娘也滿十八了,已經到了配人的年紀,太太若是開恩,也該早些給她尋個人家,免得耽誤了她。”

    周氏微微頷首,看了薛媽媽一眼:“可有合適的?”

    薛媽媽想了想,道:“老奴覺著,莊子上趙二家的老大是個實誠的,家裡也有幾畝良田,幹活也肯下力氣。雲衣姑娘若許了他,日後也是好的。”

    “嗯,是個不錯的,一會兒你叫了趙二家的進府裡來,好好的把這事兒定下。”

    徐昭坐在那裡,心情有些複雜,娘親和薛媽媽短短幾句話就將雲衣的後半生定了下來。

    周氏一回頭,就見著她有些驚愕的目光,也明白過來她是頭一回見著這事兒:“你也別覺著詫異,當主子的犯了錯,就是下頭的人不知規勸的緣故。娘之前也是縱容了她,想著她總會懂事的。如今卻是明白,再縱容下去,她就更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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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5:52


    太太是個厲害的,若是姨娘被姑娘攛掇著忘了自己的身份,到頭來受苦的還不是姑娘自己。

    聽著雲衣的話,徐茵坐在那裡,半天都沒說話。

    她哪裡是要拿她撒氣,不過是見不得姨娘這般軟弱無能,若她和三房的蓮姨娘一樣厲害,留得住父親的寵愛,她也不至於處處被人瞧不起。

    徐茵咬了咬嘴唇,伸手將桌上的那朵金海棠珠花拿了起來,看了好半天,才吩咐雲衣道:“收起來吧。”

    雲衣點了點頭,上前拿了那珠花,放在了首飾盒裡。

    “陪我去小廚房吧,做些點心一會兒給母親送去。”

    徐茵心裡知道,她再怎麼不平,也不能拿徐昭怎麼樣。

    眼下她能做的,只是努力討好周氏這個嫡母,別叫周氏厭惡了她。

    她從未想過,一個庶出的女兒,不管她怎麼討好,周氏總不會真心疼她。

    日子一天天過著,很快就到了年底,各處鋪子、莊子裡的管事都會過來回話,徐昭閑來無事,周氏便私下裡教她一些東西。

    有前世的基礎,徐昭雖然刻意放慢了速度,可在周氏看來,這速度依舊有些驚人。

    短短半個月的功夫,她竟然已經學會了如何看帳本,如何算帳。

    “你這樣聰慧,看來娘親往後也不必擔心了。”周氏笑著感慨道。

    徐昭聽出自家娘親話中的意思,裝作羞澀的低下頭去。

    見著她的神色,周氏忍不住笑道:“姑娘家總有這麼一天,如今多學些,往後也免得被下頭的人糊弄了去。”

    “姑娘打小聰慧,是太太的福氣,奴婢敢說往後姑爺也定是個厲害的。”薛媽媽也跟著笑道。她是周氏的陪房,說話自然隨意些,周氏也不怪罪她。

    被薛媽媽這樣打趣,徐昭愈發的不好意思,心裡卻是咯登一下,忍不住想起韓子煜來。

    自打上回從長公主府回來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不感興趣了,她能放下心了。

    見著徐昭怔怔的不說話,薛媽媽只當她小姑娘家害羞,抿嘴一笑,過來給她添滿了茶。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午飯,聽著自家娘親和薛媽媽討論了年禮的事情。

    已經臘月十七了,該備的年禮也都備下了,只京城的幾家,需要好好的準備,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徐府在京城的親戚不算很多,但自家父親當了都察院禦史,人情來往自是不能免俗,開銷比在常州的時候翻了幾倍,足足有四千兩銀子,徐昭心裡暗暗咋舌。

    轉眼就到了除夕,徐府四房在老太太處設宴,安安樂樂吃了頓團圓飯。

    飯桌上,三太太的氣色不怎麼好,自打那日暈過去後,三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

    吃了這些日子的藥,也不見好。

    三太太跟前的陳媽媽一直站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生怕她身子不適,暈倒過去,讓老太太覺著晦氣。

    徐昭的視線不自覺朝蓮姨娘那裡看了看,正巧見著她眼中的那抹得意。

    “太太若是不舒服可別硬撐著,不如叫大夫進府看看。”

    蓮姨娘一句話就惹來了老太太的不快,老太太將筷子用力放在桌上,帶著幾分冷意道:“好好的除夕,說這些話做什麼,若是不好,就回屋裡歇著,也沒人逼著你過來。”

    老太太這話明著是訓斥蓮姨娘,可哪個聽不出來她是在給三太太沒臉。

    徐昭見著三太太臉色慘白,身子晃了晃,強忍著委屈道:“媳婦沒事,讓母親費心了。”

    老太太沒好氣看了她一眼,才又拿起了筷子。

    多了這麼個小插曲,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徐昭也沒了什麼胃口,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了,老太太回了屋裡,才跟著自家娘親和父親回了錦竹院。

    因著是除夕,誰都沒有提三太太的事情,徐昭在正房守歲到半夜,終於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連翹叫醒了。

    “姑娘快些起來,今個兒要給老太太和各位太太磕頭呢。”

    徐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問道:“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一聽她問,連翹忍不住笑道:“姑娘守了半夜就睡著了,還是老爺將姑娘抱回來的。”

    老爺那樣重規矩的人,竟然親自將姑娘抱回了屋裡,可見對姑娘有多疼愛。

    徐昭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連翹服侍著她洗漱穿戴好,便跟著她去了榮欣堂。

    因著過年,府裡頭到處都是喜氣洋洋,老太太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見著徐昭,還賞了她一根翠玉簪子。

    “孫女兒做了這點心,祖母嘗嘗味道可好?”

    徐徽從食盒裡拿出一碟點心,放在了老太太跟前的小方桌上。

    老太太聽著,臉上就露出了一抹笑意來,拿起一塊兒糕點輕輕咬了一口,連連稱讚道:“好,你們也都過來嘗嘗。”老太太笑著招呼道。

    老太太這麼說,幾位太太自是上前一人拿了一塊兒點心,只有說好的。

    “徽姐兒這樣的好手藝,等到了別家自是能得婆婆喜歡。”

    說這話得是三太太,比起昨晚來,三太太得臉色好了些,可徐昭瞧得出來,是拿脂粉掩蓋了臉色的蒼白。

    老太太再不待見三太太,聽著她稱讚徽姐兒,自然也不會給她臉色看。

    “徽姐兒打小在我跟前,最是懂事伶俐了。”

    老太太說著,絲毫不覺著其他幾位姑娘也是她的孫女兒,平日裡也孝順她。

    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徐徽的嫁妝來。

    “東城那繡坊,我就給了徽姐兒,全當是我這當祖母的一番心意了。”

    老太太的話剛說完,大太太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連說了幾個不敢:“那繡坊是母親的嫁妝,哪裡好給了徽姐兒。”

    繡坊這些年進項不少,王氏也是打聽過的,前年又招了幾個南邊兒的繡女,生意是愈發的好了。

    王氏哪裡有不想要的,不過是做做面上的功夫罷了。

    “她平日裡跟著我,哪裡擔不起這些。”

    老太太一句話,就將此事定了下來,王氏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對著站在那裡的徐徽道:“還不謝過老太太。”

    徐徽退後一步,跪在地上給老太太行了個大禮,老太太哪裡捨得她跪,立馬就叫人將她拉了起來。

    幾位姑娘站在那裡,心裡自然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可誰叫她們不是大姐姐,沒大姐姐那樣的福氣,能得老太太這般疼愛。

    這些年,除了大哥哥,老太太最疼的便是大姐姐了。

    明哥兒雖然養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疼他,可到底比不過成日裡侍奉跟前的大姐姐去。

    因著老太太將東城的繡坊給了大姑娘,府裡其他幾位姑娘難免羨慕嫉妒。

    可偏偏,徐徽是老太太的心頭好,她們再怎麼孝順,老太太也不會放在心上。

    從榮欣堂回來,提起徐徽的事情,周氏不覺著有什麼,老太太向來是偏心的,她若再為這些個事情生氣,也就白白在府裡呆了這些年了。

    “聽說張尚書夫人派人下了帖子,等過了這幾日過來商量婚禮的事宜,怪不得老太太要將那繡坊給了大姑娘。”

    姑娘家嫁妝多,嫁過去有銀錢傍身,瞧著才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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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5:36


    徐昭提著心,聽著這話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氏又囑咐了她幾句,才親手將那鐲子給她戴上。

    “等明日,你就將這珠花拿給姊妹們挑,你和大姑娘走得近,她又快出嫁了,多拿幾朵也是好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

    慧姐兒才三歲,用不上,其他六位姑娘一個一朵還餘下兩朵來,大姐姐那裡自然是要多給一些的。

    說完這些,徐昭又問起了三太太的事情。

    周氏知道自家閨女是個聰慧的,倒也沒瞞著她,只說道:“老太太說先住在外頭,若生個男孩兒就記在你三嬸名下,若生個女孩兒,就養在外頭。”

    徐昭聽了,嘴角微微抽了抽,果真是老太太能幹出的事兒。她這樣,又將三嬸置於何地?

    “三嬸可同意了?”

    周氏面色變了變:“哪裡能同意,你三嬸身子不好,被老太太一句話給氣暈過去了,這會兒還沒醒來呢。”

    周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同情,三太太商戶出身,當年老太太便是瞧上了岑家的陪嫁,可這些年也叫三老爺給揮霍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哪裡還能像之前那樣疼她。

    她還聽下頭的人說,老太太還曾抱怨,說是將岑氏娶了進來,才叫她禍害了自己的兒子。

    要不是那些錢,三老爺也不可能成日的不歸家。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晚膳,才從正房出來回了自個兒屋裡。

    看了一會兒書,就叫連翹伺候著梳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起來就去了榮欣堂。

    老太太因著三老爺的事情心情也不大好,見著她進來,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徐昭福了福身子,給老太太請安後,就規規矩矩站在了那裡。

    因著老太太心情不好,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壓抑,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做著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惹得老太太生氣,連累了自己。

    徐徽站在老太太身側,伺候著老太太喝藥。

    到底是老太太最疼的孫女兒,老太太的臉色緩和了些。

    “別站著了,都坐吧。”

    “是。”眾人應了一聲,這才落座。

    徐徽服侍著老太太喝完藥,就將藥碗交給了一旁的丫鬟。

    “昨個兒去了長公主府,可見著了長公主。”

    徐昭坐在那裡,突然聽老太太問。

    徐昭手裡拿著的茶盞微微一頓,忙站起來回道:“回祖母的話,長公主叫孫女兒過去,問了些話,還賞賜了孫女兒一隻黃玉鐲子,還有一匣子內造的珠花,說是叫孫女兒分給府裡的姐妹們。”

    老太太聽了,瞅了徐昭一眼,沒有說話。

    她心裡那個憋屈,明明這賞賜該是徽姐兒的,偏叫二房的姑娘給搶了去。

    老太太的心思徐昭哪裡能不知道,心裡一陣鬱悶,老太太再不待見她,也沒必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瞧著,倒像是她這個當孫女兒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對於這個老太太,徐昭可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氣氛眼見著就尷尬起來,徐徽突然笑了笑,上前拉著徐昭的手道:“一會兒姐妹們都去你屋裡挑,你可別捨不得。”

    徐昭聽著,莞爾一笑:“哪裡會捨不得,大姐姐看中哪個,便拿了去。”

    老太太將目光從徐昭身上移開,端起桌上的茶盞道:“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幾位姑娘愣了愣,互相對視了一眼,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幾位姑娘就去了錦竹院。

    徐昭叫人將那檀木匣子拿了出來,裡頭放了八朵珠花。

    兩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兩朵金海棠珠花、兩朵赤金鑲青金石珠花、兩朵金雀兒珠花。

    做工精緻,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到底是內造的,做工就是精緻,瞧著倒像是真的。”徐徽忍不住稱讚道。

    徐瑤和徐昭自然跟著點了點頭,徐茵站在一旁,瞧著那檀木匣子裡的一朵朵珠花,心裡嫉妒極了。

    徐昭出身比她好,容貌比她美,父親哥哥都寵著她,如今竟是得了長公主的看重,賞了她這些個好東西。

    只一想,她心裡就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徐徽和徐瑤一人挑了一朵珠花,就對著站在那裡的徐茵道:“妹妹快過來挑挑,我知道妹妹素日喜歡海棠,這朵金海棠珠花妹妹定能合妹妹的眼緣。”

    徐茵聽了,微微一笑,柔聲道:“還是大姐姐疼我,竟記得我喜歡什麼。”徐茵說著,就拿了一朵金海棠珠花收在手中。

    徐昭朝匣子裡看了一眼,又一人給她們挑了一朵,剩下的就叫人送到了三姑娘和六姑娘那裡。

    “哪能叫你白白得了回賞賜,母親平日裡給我的首飾夠多了,我只拿一朵便夠了,這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留給妹妹。”

    徐昭還想說什麼,就被徐徽阻止了:“我的好妹妹,你若再多說我可一朵都不敢拿了。”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就將那珠花塞到了她的手裡。

    徐茵瞧著那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比她手裡的金海棠珠花貴重多了,眼中露出了淡淡的陰鬱,虧她覺著大姐姐疼她,原來,她也看低了她。

    待幾位姑娘離開,連翹忍不住道:“方才奴婢瞧著五姑娘好像不怎麼高興。”

    徐昭聽了,毫不在意道:“她高不高興是她自個兒的事情,和咱們有什麼相干,左右我這當姐姐的也沒虧待了她。”

    “姑娘說的對,奴婢只是覺著五姑娘太不懂事了些。”

    到底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上不得檯面,小家子氣的厲害。”

    這邊,徐茵回了茗煙閣,梅姨娘見著她得了內造的簪子,心裡頭高興得很。

    “這內造的東西,如今竟也見著了,我的兒,到底是你有福氣。”

    梅姨娘手裡拿著那金海棠珠花,怎麼看怎麼覺著精緻。

    徐茵坐在那裡,見著她這樣,淡淡道:“姨娘若喜歡,就拿去戴吧。”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怔了怔,有些訕訕的將手裡的珠花放在了桌上。

    “這樣好的珠花,我哪裡能戴,還是你們年輕的姑娘家……”梅姨娘才剛開口,就被徐茵打斷了。

    “姨娘何必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憑她再好的東西,難道我還稀罕,我可不是個眼皮子淺的。”

    五姑娘這話,分明就是在罵她這個當姨娘眼皮子淺。

    梅姨娘面色一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終於是忍不住斷斷續續哭了起來。

    屋子裡伺候的大丫鬟雲衣見著梅姨娘這樣,忙上前勸道:“姑娘昨晚沒睡好,身子有些不適,姨娘別和姑娘見怪。”

    梅姨娘卻是聽不進去,拿著帕子一直抹著眼淚。

    良久才帶著幾分哽咽道:“我這個當姨娘的處處都想著你,方才也是想叫你高興。你若是覺著我眼皮子淺,就好好的討好太太,全當這世上沒我這個姨娘。”

    梅姨娘說著,就站起身來,紅腫著眼睛出了屋子。

    徐茵嘴唇動了動,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這府裡也只姨娘真心實意盼著姑娘好,姑娘可別使性子真傷了姨娘的心。”

    這些年她也瞧的明白,姨娘伏低做小也只為了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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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5:18


    徐昭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了屋裡。

    屋子裡無處不透著奢華,兩邊的架子上擺著陶器,古玩。

    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梨木鐫花椅、貔貅搭腦黑漆衣架、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掐絲琺瑯花鳥圖案的暖爐、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

    無處不透著皇家的奢華尊貴。

    徐昭只看了一下,就低下了頭,跟在丫鬟的身後走上前去。

    軟榻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身著月青色蹙金疏繡綃紗宮裝的婦人,頭上簪著翡翠珠子纏絲赤金簪子,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耳上墜著紅寶石鑲金耳墜,手上戴著藍寶石祥雲紋飾手鐲。周身貴氣,更多了一絲無處不在的威嚴。

    “臣女徐昭見過長公主殿下。”徐昭跪在地上,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

    長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審視了一遍,才出聲道:“抬起頭來,叫本公主瞧瞧。”

    聽著她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應了聲是,才慢慢抬起頭來。

    長公主見著她的臉,也是愣了愣。

    聽柔安說徐府的四姑娘生的極好,她並未放在心上,如今見著,倒當真是個美人兒,等過兩年長開了,便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將這滿京城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

    難怪子瞻會對她如此上心。

    “真是個標誌的小姑娘,生的這般好,倒將我的柔安給比了下去。”

    徐昭跪在那裡,聽著長公主的話,心中一緊,忙說道:“柔安縣主身份尊貴,自是天香國色,臣女不敢和縣主相提並論。”

    聽她這樣說,長公主瞧著她的眼中倒是多了幾分詫異。

    這徐府的四姑娘,倒是個規矩的。

    若是旁人聽了,縱是嘴上說不敢,臉上也免不了露出喜色來。

    可這徐府的四姑娘,卻是一本正經的說,不敢和柔安相提並論。

    她瞧得出來,她這話不假。

    長公主看了跪在那裡的徐昭一眼,笑著道:“起來吧。”

    徐昭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長公主命人賜座,徐昭謝過,只挨著坐了半邊。

    長公主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微微點了點頭。

    瞧著是個規矩的,就是太小了些,還是個孩子,而且,家世也太普通了些。

    不過,子瞻若是瞧著喜歡,也不在乎多等上幾年。

    雖說身份低些,當個妾室放在後院裡卻是可以的。

    這樣想著,長公主臉上看著徐昭倒是多了幾分笑意。

    “過來,叫本公主好好看看。”

    徐昭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長公主面前,沒等她福下身子,長公主就拉著她的手道:“瞧這丫頭,長得好看,皮膚也白,我倒是喜歡這丫頭。”

    長公主說著,就對一旁的丫鬟道:“宮裡才送來一匣子珠花,拿出來賞了她吧。”

    徐昭聽了,忙說道:“臣女不敢……”

    她還沒說完,就聽長公主道:“什麼敢不敢,姑娘家戴的些小東西,你拿回去分給府裡的姐妹便是了。”

    長公主都這麼說了,徐昭自然不敢再推辭,只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謝長公主賞賜。”

    又說了幾句話,長公主就叫徐昭退下了。

    出來的時候,徐昭後背都滲出了一層冷汗,長公主雖面帶笑意,可徐昭依舊無法無視她的威嚴。

    長公主只問了些她平日裡做什麼,可看過什麼書,一句韓子煜都沒提,徐昭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提,還是覺著她身份低微,根本就不值當在她面前提起韓子煜來。

    她倒希望是後者,長公主覺著她身份低微,若是能阻止韓子煜,那便最好不過了。

    徐昭不知道的是,在長公主眼裡,她縱是能進了皇子府,也不過是個妾室。

    如此,哪裡還需要她多操心。

    左右,等她到了十三四歲,將人抬進府裡便是了。

    徐昭才進了內院,一路回了錦竹院,就見著從小廚房裡出來的瑞珠。

    瑞珠見著她,忙迎了上來,福了福身子:“姑娘回來了。”

    “母親可在屋裡?”徐昭問道。

    “太太去了老太太處,臨走的時候吩咐奴婢給姑娘燉了排骨湯,這會兒才好了。”

    徐昭聽了,眼中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娘親怎麼去了老太太那裡。

    “可是出什麼事兒了?”徐昭問道。

    瑞珠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娘安心,和太太不相干,是三太太鬧得厲害。”

    不等徐昭開口,瑞珠又說道:“奴婢端了排骨湯,姑娘進屋趁熱喝吧。”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進了自個兒屋裡。

    瑞珠端了排骨湯進來,徐昭小口小口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叫她端了下去。

    等到瑞珠離開,徐昭才又問起連翹來。

    連翹自然不會瞞她,便將中午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三叔前些日子將那花魁贖了出來,並安置在了外頭,如今那女人有了身孕,腰杆兒也直了,竟鬧著叫三老爺將她接回府裡。

    三老爺和那女人在門口拉扯著,被人見著了回稟了三太太,三太太便領著幾個婆子將那女人給綁了起來,如此闔府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自然也驚動了老太太。

    徐昭聽了,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個三叔,真是荒唐的厲害,除了三太太,已經有兩個姨娘了,如今竟然還養了外室。怪不得三太太給氣病了,換了誰誰也想不開。

    如今那外室有了身孕,三太太怕也是氣急了,才鬧了開來。

    三房長子長女都是蓮姨娘所出,嫡出的四少爺15歲,七姑娘才剛滿三歲。

    三太太能忍到今日,實在是不容易。

    徐昭歎了一口氣:“三嬸身子不好,若是再氣出個好歹來,三房怕就亂套了。”

    “可不是,蓮姨娘是個厲害的,仗著三老爺寵她,平日裡就不將三太太放在眼裡,如今再多一個那種地方出來的,手段自是厲害,又能勾引了三老爺,若是叫她進了門,三太太往後更有的心煩。”

    徐昭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到了晚上,才見著自家娘親回來。

    徐昭拿了長公主賞給她的一匣子珠花,就到了正房。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拉著她問起了長公主府的事情來,問柔安縣主可是個好相處的。

    徐昭本就沒見著柔安縣主,只能胡亂編了幾句,應付過去。

    然後,才將匣子拿到自家娘親面前:“長公主賞了女兒一隻鐲子,還有這一匣子珠花,說是分了給府裡的姐妹們。”

    方才徐昭故意將連翹引了開來,偷偷將那黃玉鐲子放在了匣子裡。

    正好,來和自家娘親報備一下,免得往後見了,鬧出什麼事情來。

    徐昭雖和韓子煜相處不多,可他的性子她也算了解一些,既然答應了,她只能戴著了。

    不然,若是他什麼時候突然來了,見著她沒戴,不定會拿她怎麼樣。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他,到底是存著畏懼,也知他不是她能糊弄的,所以只能按他說的去做。

    周氏一聽,就將那檀木匣子給打開了,裡頭除了八朵做工精緻的珠花,還有一隻黃玉鐲子。

    周氏怔了怔,自然看出那鐲子的貴重,半天才說道:“既是長公主賞賜,戴著可要小心些,別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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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5:01


    徐昭應了一聲,才慢慢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韓子煜喝了一口茶,就將沒喝完的半盞茶推到她的面前。

    徐昭才想站起身來給他倒茶,卻聽他道:“喝了它。”

    徐昭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面色十分的尷尬,他讓她喝他喝了一半的茶。

    徐昭一下子愣在了那裡,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怎麼能這樣輕易的說出這句話。

    大概是頭頂上的目光讓她不敢拒絕,好半天,徐昭才伸出手來將面前的茶盞拿在了手中,然後,輕輕抿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可徐昭偏偏沒喝出茶的味道,鼻子裡充斥著的滿滿都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徐昭咬了咬嘴唇,幾口喝完了手裡的茶,就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見她喝完,韓子煜唇角微微揚起,對著徐昭道:“回去就將鐲子戴上,掌櫃的說的不錯,你膚色好,戴出來一定好看。”

    他說的自然,好像從未聽她說過什麼不敢收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徐昭終於是肯定了那日在鳳玉閣的時候,韓子煜就在裡頭坐著。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徐昭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若說之前她的衝撞讓他覺著她與眾不同,可相處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規矩的。

    更何況,她才十歲。

    和他相比,她只是一個孩子,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心思。

    他先是半夜裡去她屋裡,給她寒冰珠,而後還救了她,之後又費盡心機送她那麼貴重的鐲子。

    自打她發現那只鐲子以來,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

    徐昭覺著,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會鬧出事來。

    他是皇子自然可以無所顧忌,可她,興許會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給害死。

    徐昭才剛問出口,一抬頭就對上韓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心裡已經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來問本皇子?”他不緊不慢道,看著徐昭,好像在看一個獵物。

    韓子煜的話一說出來,徐昭突然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都沒想到該怎麼反應。

    見著她呆愣的樣子,韓子煜卻是勾了勾嘴角:“別怕,你還小,本皇子自會等你長大了。”

    韓子煜不說還好,他說了這句話後,徐昭愈發不知該如何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往後她都擺脫不了他了。

    徐昭心裡哀嚎一聲,她怎麼這麼倒楣呢?偏偏叫他給盯上了。

    她到底哪裡入了他的眼,告訴她,她改還不成嗎?

    徐昭覺著,自己好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只等著長成了,慢慢宰。

    徐昭正低著頭在那裡糾結,韓子煜已經吩咐了人傳膳。

    不知從哪裡出來幾個丫鬟,魚貫從外頭進來,手裡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擺了飯。

    山珍刺龍芽、什錦蜜湯、水晶蝦、松樹猴頭蘑、素燴三鮮丸、粟米百合紅棗羹、藤蘿餅、西湖醋魚、糟香鵪鶉。

    看著擺在她面前的西湖醋魚和水晶蝦,徐昭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

    這兩道菜,是她平日裡最愛吃的。

    見著她詫異的目光,韓子煜一點兒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只對著站在桌旁的一個丫鬟擺了擺手,那丫鬟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見著徐昭有些拘謹,韓子煜笑了笑,開口道:“吃吧,都是你喜歡的。”

    他這一句話,愈發的讓徐昭心裡七上八下。

    她愛吃什麼除了貼身的丫鬟連翹和半夏,就只有娘親和哥哥知道了。

    他怎麼會?

    徐昭突然又想到那晚老太太要壞她名聲的事情,只一想,便明白了。

    他都能知道這樣的事情,又哪裡會查不到她的喜好呢?

    韓子煜將徐昭臉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裡,只覺著她再聰慧,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韓子煜嘴角彎了彎,夾了一筷子西湖醋魚放在了她的碗裡。

    “這是南邊兒進貢的,味道比京城的新鮮。”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才拿起了筷子挑了魚刺夾了一小口送到了嘴裡。

    果然,肉質細膩,吃起來一點兒腥味兒都沒有。

    “好吃嗎?”

    徐昭點了點頭,又聽他道:“喜歡就經常做了給你吃。”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又讓徐昭開始坐立不安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叫她經常到長公主府裡?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氣開口道:“臣女若是經常來長公主府,難免會惹人非議。”

    說的好聽些,是她得了長公主的看重,說的不好聽,便是她巴巴的奉承討好長公主,使了手段得了長公主的喜歡。

    這麼一來,她就會推到風口浪尖上,這滿京城的貴女,都會議論徐府的四姑娘。

    徐昭為人低調,最是嫌麻煩,自然覺著這不是件好事。

    說這話的時候,徐昭偷偷打量著韓子煜的臉色,見他聽了她這話後,微微挑了挑眉,心裡便有些緊張。

    她是見識過他的陰晴不定的,不知道她這話會不會讓他生氣。

    韓子煜聽了,心裡有些不快,剛想開口,就見著面前的小女孩一雙帶著不安和緊張的眸子,於是,便將到了嘴邊的訓斥咽了下去。

    “你不想來,往後不來便是。”

    聽著他的話,徐昭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他這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

    徐昭正琢磨著,就見他夾了一筷子筍絲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然後,在徐昭詫異的目光下,開口道:“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逼你。”

    徐昭被他的話說的一愣,道了聲謝,才低下頭繼續吃了起來。

    一頓飯,徐昭吃的分外的拘謹,好不容易等用完了膳,就想告辭離開。

    韓子煜知道她小姑娘家,在他面前難免拘束,若是逼得太緊反而不好,所以聽到她說要告辭,便點了點頭。

    見他這樣好說話,徐昭卻是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她沒那麼容易離開呢。

    徐昭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

    “臣女告退。”

    沒等徐昭轉過身,坐在石桌前的男人突然吩咐道:“回去把那鐲子戴上。”

    徐昭知道自己不能不答應,便低聲應了聲是。

    這才退了出來。

    等出了院子,就見著一個丫鬟朝她走過來,是早上送她過來的那個丫鬟。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長公主傳話,說是要見姑娘一面,請姑娘隨奴婢來。”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昭的臉色微微一變,卻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只能點了點頭,跟在了那丫鬟的身後。

    去正院的路徐昭之前走過一趟,只是那個時候並沒見著長公主,就被韓子煜給帶走了。

    如今過來,心裡卻是愈發的緊張了。

    長公主會對她說什麼,會不會以為是她不知廉恥勾引了韓子煜,會不會想著除掉她。

    這樣想著,徐昭愈發的不安了,後來想到柔安縣主的那張帖子,才又告訴自己,若是長公主想動手,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給她下了帖子。

    想到此處,徐昭才微微心安。

    兩人很快就到了長公主的住處,那丫鬟先進去回稟,徐昭在門口等著。

    過了一會兒,才見著一個丫鬟出來,說是長公主叫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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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4:44


    “我也是猜測,可若不是因著二皇子,柔安又怎麼會只給我和四妹妹下了帖子。之後還派人傳話,說是我病著,抽空再去也是好的。”

    “這分明是暗示我,只叫四妹妹一個人去。”

    “之前見著二皇子將四妹妹帶走,我便知道,事情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本想著四妹妹隨著嬸子去常州,遠離了京城二皇子便忘了四妹妹這個人,哪曾想,二叔卻是調回了京城。”

    徐徽心裡滿是擔心,怕徐昭在二皇子手上吃了虧,更怕這些事情被人知道會壞了徐府的名聲。

    畢竟,二皇子那樣的人,總不會對四妹妹是真心的,多半只是一時興致而已。

    唯一慶倖的,是四妹妹如今才十歲,二皇子再怎麼,也不會強迫了四妹妹去。

    無論徐昭心裡如何不安,柔安縣主下了帖子,她是不能不去的。徐昭只盼著,只是長公主和柔安縣主見她,而不是他。可這個可能,是那麼的小。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就將徐昭叫了起來,伺候她洗漱更衣,換了一襲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

    用了一碗銀耳粥,徐昭便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

    昨個兒下午,她收到柔安縣主帖子的事情老太太已經知道了。所以徐昭知道,老太太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她會以為,是她搶了徐徽該有的風光。畢竟,府裡誰都知道,和柔安縣主交好的是徐徽,而不是她這個才回京數月的人。

    徐昭去的時候,徐徽和徐瑤已經到了,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見著她進來,徐徽笑了笑,道:“才和祖母說起妹妹,不想妹妹就過來了。”

    徐昭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臉色不愉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道:“起來吧,你今個兒有事情,大可不必過來請安的,不過既然來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長公主府規矩大,說話做事前多琢磨一下,別丟了徐府的臉面。”

    老太太一番警告,明顯是將氣撒在了她的身上。

    老太太說完,還想說什麼,徐徽就插嘴道:“四妹妹懂事,規矩又是極好的,祖母也別擔心了。”

    見著徐徽給四丫頭解圍,老太太只覺著自個兒最疼的孫女兒太過好心了,自個兒的機會別搶了,如今還替四丫頭說話。

    這樣想著,便愈發的不待見起徐昭來。

    於是,對著徐昭道:“好了,請安也請過了,你有事就先動身吧,別叫長公主府的人等著了。”

    徐昭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見著徐徽朝她笑了笑,眼中夾著一抹歉意。

    徐昭微微搖了搖頭,就轉身退了下去。

    因著是去長公主府,所以馬車早就備好了,徐昭出來的時候,徐謹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徐昭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等徐謹上來後,馬車才緩緩行駛開來。

    “柔安縣主怎麼單給你下了帖子?”

    聽著自家哥哥的話,徐昭心裡一緊,道:“原本是給我和大姐姐下的帖子,可大姐姐這些日子病著,縣主說是叫大姐姐過幾日再去。”

    徐謹聽了,點了點頭,倒是沒再說什麼。

    徐昭暗暗松了一口氣,生怕自家哥哥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好在一路出來,車子到了公主府,都沒聽他問再問她什麼。

    車子剛停下,門口就有婆子走下臺階,扶著徐昭走了下來。

    “若見了長公主,回話前多想一想。”徐謹叮囑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著那婆子走了進去。

    長公主府依舊是那樣精緻奢華,許是到了九月裡,樹木格外的茂盛,各色的花也愈發的嬌豔動人。

    才進了垂花門,就有一個丫鬟迎了過來,對著徐昭福了福身子道:“姑娘且跟我來。”

    徐昭對她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幾步,想了想,才出聲問道:“縣主說是要賞花,可還是在上一回的園子裡?”

    聽徐昭這麼問,那丫鬟只笑了笑,道:“姑娘隨奴婢來,就知道了。”

    聽她這麼說,徐昭也不好再問,只隨著她沿著一條兩邊開滿牡丹的小徑走著,又繞過一個海棠形的拱門,便進了一個花園,花園裡盛開著各色的牡丹花,開得極豔。

    “長公主偏愛牡丹,駙馬便叫人在此處種了各類的牡丹,長公主最是偏愛雪夫人和這粉奴香,說是顏色紅白鬥色,瞧著心情也好了。”

    徐昭聽了,微微一笑,繼續跟著丫鬟朝前走去,走過花園,沿著抄手遊廊饒了整整一圈,才進了一個院子。

    一踏進去,徐昭就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正饒有興致喝著茶。

    “奴婢先告退了。”領路的丫鬟福了福身子,不等徐昭開口就退下了。

    徐昭站在那裡,看著坐在那裡的韓子煜,心裡不禁有些緊張,卻還是上前請安道:“臣女見過二皇子。”

    見著她福下身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卻是好久都不叫她起來。

    徐昭蹲在那裡,心裡七上八下,時間長了,身子就有些支撐不住,腿也有些麻了。

    在她差點兒就支撐不住的時候,坐在石桌前的人才淡淡道:“起來吧。”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卻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再見著韓子煜,徐昭心裡沒能像往日那樣平靜,腦子裡不時閃過那黃玉鐲子來。

    徐昭正想著,韓子煜突然開口道:“見著本皇子送你的禮物了?”

    聽著他的話,徐昭猛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黃玉手鐲,分明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送的。

    哪裡有送人東西,還這樣耍心機的。

    徐昭“嗯”了一聲,有些為難道:“您實在不必……”

    不等徐昭說完,他就漫不經心打斷了她的話。

    “既是見著了,怎麼出來也不戴著?”韓子煜這話說的很是理所當然,好像他給了她鐲子,她就該歡歡喜喜戴著才是。

    聽他這樣說,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戴著那樣貴重的鐲子,旁人見了,總會問一句,難不成她說那鐲子是她撿到的?

    徐昭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韓子煜對上她的眼睛,只說道:“回去就戴著,若是有人問,就說是長公主賞的。當然,你若願意,也可以說是本皇子送你的。”

    徐昭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動了動嘴唇,遲疑了一下,才道:“那鐲子貴重,臣女不敢……”

    她已經將那鐲子拿在手裡看過好多次了,她知道,那鐲子原先定是有人戴過的。

    他將這鐲子收著,那戴過這鐲子的人定是他的至親。

    想明白這些以後,徐昭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收了。

    徐昭才說了幾個字,韓子煜就挑了挑眉,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在了她的身上。

    看不出喜怒,但徐昭還是隱隱覺著,她惹他生氣了。

    一時,徐昭便不敢開口,只低著頭站在那裡,看著腳下的青色的地磚。

    “不想收,那就回去扔了。”

    徐昭面色變了變,反射性地抬起頭來,就見著他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一臉平靜的樣子。

    聽他這樣說,徐昭心裡愈發的七上八下了。

    “愣著做什麼,過來坐。”韓子煜喝了幾口茶,才看了站在那裡的她一眼,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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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54:24


    徐徽的臉色微微一變,歎了口氣才道:“事情既已經這樣了,我一個當女兒的能如何,再者你說的也的對,父親平日裡看重規矩,是被盈姨娘給算計了。”

    徐昭聽了,拉著她的手道:“姐姐能想開便好了,免得伯母擔心。”

    因著徐徽的病一直不好,大太太王氏尋了好些大夫來看,最後還到了她這裡,叫她有空過去陪徐徽說會兒話,好好開解開解她。

    所以,徐昭便時常過來,許是有人陪著徐徽,心裡有些話也有個人說,所以氣色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徐徽皺了皺眉對著屋裡的丫鬟道:“出去看看,是誰在吵鬧。”

    丫鬟紫香一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一會兒工夫就進了屋,面色有些難看。

    “說吧,可是盈姨娘又鬧出什麼事兒了。”

    紫香知道自家姑娘不待見盈姨娘,本想瞞著,可這種事情哪裡能瞞得住。

    聽著她這樣問,便小聲回道:“是盈姨娘打了自己身邊的丫鬟,被太太跟前的人見著了,說她是在打給太太看。”

    “好好的,她打自己的丫鬟做什麼?”

    紫香有些不屑道:“還不是嫌自個兒的月銀少,派丫鬟來和太太說道,太太一句話就給堵了回去,她便自個兒來了。”

    “她這樣的,也只能打打自個兒的丫鬟撒撒氣了。”

    徐昭坐在一旁,聽了紫香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在二房的時候,娘親也是依著姨娘的月銀給的,可老太太疼她,每月總會叫人貼補她一些。

    如今她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寵,就想著到大太太跟前來鬧,真真是愚蠢透頂。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因著她勾引大老爺的事情,大太太本就恨極了她,哪裡會由著她撒野。

    “她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好好的表姑娘不做,偏要費盡心思給人當妾。若是嫁到外頭當個正經的娘子,便是日子清苦些,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境地。”

    徐昭是知道崔若盈自打進了大房,大太太就變著法兒的折騰她。

    每日早早起來,要到正房立規矩,端茶倒水伺候梳妝,崔若盈這個當姨娘的連王氏屋裡的小丫鬟都不如,哪裡還談得上什麼體面。

    這大熱的天,聽說大太太什麼瓜果蔬菜都不叫人給她,便是飯菜,都是廚房裡的人吃剩下的。

    因著這事兒,崔若盈心裡委屈鬧到了榮欣堂,頂著大大的日頭跪在在榮欣堂院子裡求了整整一個時辰,哪裡想到老太太硬是沒見她。

    也不知,到了今時今日,崔若盈心裡有沒有一絲悔意。

    因著徐昭在,叫她見著這樣的事情徐徽便有些尷尬,聽了她這話才說道:“可不是,不怪娘親作踐她,都是她自己不尊重。”

    “若是她體面些,正經的抬進來,我也當她是父親的妾氏,又是老太太的侄女,高看她一眼。可她這樣,自個兒就低到塵埃裡了。”

    “女兒家當妾不算太丟人,可若是做出那些不要臉面的事情來,便一輩子都叫人看低了,論體面連這府裡的丫鬟都不如。”

    徐徽說了這話,見著面前的徐昭不說話,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說別人,單說二哥哥屋裡的那個思雪,我瞧著你待她不錯,可若不是那年她忍了那些羞辱,叫祖母跟前的嚴媽媽還有各房的婆子檢查了身子,保住了二哥哥的名聲,你如今還會覺著她好嗎?”

    “只怕,你會覺著她是個心氣兒高,不懂規矩的丫鬟,哪裡還會高看她一眼。所以說,這人的選擇不同,結果也便不同,好與不好,都是自個兒親自種下的。”

    徐昭聽了,深以為然。

    當年老太太見不得自家哥哥比大哥優秀,竟然想著壞了哥哥的名聲,說哥哥強佔了自己屋裡的丫鬟。

    那個時候,她才醒來幾天,自然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思雪面色慘白跪在地上,當著各房太太的面重重給自家哥哥磕了個頭,然後就提出叫各房派一個嬤嬤,進去檢查她的身子。

    這事情對於女子來說,無異於是奇恥大辱。若是換了旁人,興許當場就一頭碰死了。

    可偏偏,思雪為了護住哥哥的名聲,做了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出來的時候,思雪面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為了自家哥哥,這樣的羞辱她都忍受了,所以徐昭每每見著思雪,就不自覺的想到那日的事情,想到她替哥哥承受的那些屈辱。

    徐徽說的對,若沒有這件事,她對思雪定然沒有什麼好感。

    畢竟,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夫一妻,心裡怎麼能容忍通房或是妾室的存在。

    徐昭又和徐徽閒聊了一會兒,就告辭回了錦竹院。

    才踏進院子,就見著薛媽媽匆匆忙忙走了過來,說是娘親有事,叫她過去一趟。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有些詫異,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情?

    不然,娘親怎麼會這麼著急要找她。

    等她進來屋子,看了自家娘親手裡拿著的的帖子,心中委實不安。

    她與柔安縣主只見過一面,怎麼會下了帖子邀請她去賞紫牡丹。

    徐昭下意識就想到了韓子煜,想到了盒子裡放著的那只黃玉手鐲。

    周氏不知道這些事情,自然沒察覺到她此刻的心思,見著她愣愣的不說話,只當她是太過吃驚。

    可不是,柔安縣主身份尊貴,怎麼會給自家閨女下帖子。

    便是下,也該是給大房的徐徽才是。畢竟,徐徽和柔安縣主交好,她是知道的。

    “既然縣主下了帖子,你也不好不去。好在只是賞花,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這事兒你也叫人問一問徽姐兒,別你一個人去了,她卻是不知道。”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點了點頭,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

    她心神不寧的回了屋裡,又派人去問,大姐姐可收到了帖子。

    半夏去了雲裳院,很快就回來了,見著她回稟道:“大姑娘說了,她病著忘了這兒事兒,柔安縣主聽說她病了,說是抽空再見,叫姑娘安心去公主府。”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覺著徐徽的話挑不出錯處來,可又隱隱有哪裡不對。

    這邊,紫香送走了半夏,進了屋裡才問道:“姑娘如今病也好些了,手裡也有帖子,怎麼叫四姑娘一個人去。”

    徐徽聽了,看了屋子的幾個丫鬟一眼,叫她們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紫香一個人。

    徐徽這才將那日在長公主府的事情連同在寺院後山的事情說給了紫香。

    紫香一聽,驚訝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道:“姑娘是說,這回柔安縣主是沖著四姑娘去的。”

    不,確切的說,背後的人是二皇子,是二皇子想要見四姑娘才叫柔安縣主下了帖子。

    紫香家裡就在京城,又進了徐府伺候,自是聽過有關二皇子的流言的。

    尤其,當年國公府大姑娘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整整一夜,最後撞死在城門上,事情可是人盡皆知的。

    京城裡哪個都知道,二皇子兇殘狠厲的名聲,便是哪家的孩子不聽話,拿二皇子來嚇一嚇,也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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