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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1:53

《後宅好日子(卷一)》作者:清瓷

第一不該,是老天爺沒事讓她穿越到這古代來,
雖然成了爹疼娘愛的徐家嫡女,他們這庶出二房卻是祖母的眼中釘,
老人家一封信把她和娘親從常州召回京城大宅侍疾,她的美好小日子從此遠去,

但別看她年紀小小,姊是穿越來的,宅鬥等級能甩這些古人一條街,
老太太想找碴?庶妹愛攀比?她萬事做得滴水不漏,兩人就是氣紅眼也沒轍,
儘管手段高,和姊妹們去寺廟進香遇上人拐子,她也只能猛邁小短腿死命逃,

唉,錯把狼人當君子,抱錯救命恩人的大腿,就是她人生中第二個不該呀!
當初看這韓子煜儀錶堂堂,利用他解救自個兒小命一下,心想頂多被罵兩句,
誰知他竟是以不懂憐香惜玉、恣意妄為聞名,貴女們避之唯恐不及的二皇子!
他開金口說“這小丫頭真有趣”,銳利視線卻直教她寒毛直豎,

此後她去長公主府賞花他也來堵人,堵上癮甚至直接堵到她的閨房來,
哎喲她的娘啊,雖然他見她受暑熱所苦,送來珍稀寒冰珠為她解暑,
祖母使惡劣手段要害她沒了清白,也是他暗中攔截搞破壞,護她周全,
可她實在不想沾上這號麻煩人物,能不能打個商量,他看上她哪點她全改了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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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4 11:42:11


    “夫人,不好了。”一個身著寶藍色素面杭綢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進了屋裡,也顧不得行禮,稟告道。

    坐在軟榻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妝容精緻,身著絛紫對襟立領緞褙子,頭上插著一支纏絲赤金點翠花簪。聽到婆子的聲音,眉頭微微皺了皺。

    “出什麼事了?”

    這少婦便是內閣大學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隨夫君外放常州,已經當了三年知府夫人。

    常州雖小,卻也是個極為清淨的地方,周氏為當家主母,不用在長輩面前討好賣乖,自是格外舒坦。

    “夫人,京城裡派了人來,說是老太太病重。”這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嬤嬤,兩人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瞧著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異樣。

    果然,薛嬤嬤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太太說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還、還讓人將表姑娘送了來,說是……”

    “說是老爺身邊無人,叫表姑娘好生伺候老爺,改日再給老太太添個好孫兒。”不等薛嬤嬤說完,周氏就滿是嘲諷道。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令人意料之外,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只是心平氣和道:“說起來,表姑娘在府裡住了好些年,也該挪挪地方了。”

    薛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在府裡有老太太護著,若離了老太太,她這表姑娘怕是還不如一個丫鬟婆子。”

    薛嬤嬤知道夫人是個厲害的,如今聽了這話,心下大安,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只是,一想到老太太讓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臉色便又凝重下來。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裝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會被人說是有違孝道,壞了名聲。

    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裡,歎了口氣道:“聖上以仁孝治天下,老爺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嬤嬤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只是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夫人嫁入徐府就不受徐老太太喜歡,好在夫人不軟弱,又自小學習規矩禮儀,老太太竟是尋不出一點兒錯處來,就因為這樣,老太太的臉面更是掛不住,便越發刁難。

    周氏的臉上帶了幾分不屑,開口道:“去,安排表姑娘住下,再尋兩個丫鬟好生伺候著,別怠慢了。“對了,表姑娘身子不好,一路舟車勞頓怕是折騰壞了,去外頭叫個大夫來替表姑娘看看,別讓老太太回頭怪罪。”

    此番作為,便是要給那表姑娘安個不好的名聲了,剛來常州就叫大夫,那得是多金貴的人,只不過一個表姑娘,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再有,既病了就不便湊到老爺跟前。夫人在府裡這些年,恩威並重,只要夫人不想讓她見到老爺,那她真就見不到。

    薛嬤嬤沒再多想,應了一聲就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只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依著夫人的吩咐,將人安排在芝蘭院,又叫了大夫診了脈,表姑娘金貴,折騰了一路果真就病了,大夫開了藥,說是要好生休養。表姑娘還問什麼時候來給夫人請安,老奴說是先等表姑娘養好了身子,萬萬不敢怠慢。”

    周氏“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自己是當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說笑聲。

    “哥哥騙人,還說要陪我玩一天,這會兒才半天。”

    “不滿意?以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滿意滿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兒了。”

    周氏聽著,哭笑不得,對薛嬤嬤道:“快叫那小祖宗進來,給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簾子很快打開,一個粉粉嫩嫩、肌膚白皙、梳著雙丫髻的女孩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恭敬地行禮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還不等周氏開口,女孩就自個兒起身跑到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騙人,還說要帶我玩一天,連珠玉坊都沒去。”

    周氏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忍著笑道:“你這小丫頭,倒也學會告狀了,往後可不叫你哥哥帶你出去了。”

    周氏說著,目光落在那個長著一雙丹鳳眼、肌膚白淨的少年身上,“這丫頭是個沒良心的,往後再求你,可別應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請了安,然後才笑著應了下來。

    周氏懷中的女孩頓時站起身來,拽著她的胳膊搖了搖,很是討好道:“才不是沒良心,我只是見哥哥整日讀書,才想著讓哥哥出去散散心,免得累壞了,娘會心疼的。”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周氏笑道:“你呀,真是被你爹爹寵壞了。”說著又問了少年的書讀得怎麼樣、是否累了。

    少年一一回過,又說了會兒話就去了外院的書房溫書了。

    周氏笑著看了懷中的女兒一眼,問道:“今兒個去哪裡了?”

    “哥哥陪我去了雲棲寺替父親母親祈福,回來路過珠玉坊,還未進去就碰上了府裡的人,說是京裡來客人了,祖母還病了,哥哥一聽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娘親,是誰來了,怎麼不見人呢?”

    周氏收斂了笑意,嚴肅道:“你還小,這種事情別多問,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就好了。”

    徐昭還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乖巧地應了一聲。

    周氏摸了摸她的頭,叫人送她回去。

    回了自己屋裡,徐昭問了貼身的丫鬟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表姑娘,一表三千里,真難為祖母替她費勁了心思,將人送到這裡來。

    徐昭問道:“可去給母親請過安了?”

    “還沒有,奴婢聽說表姑娘舟車勞頓又受了風寒,一來就病了,夫人從外頭替她請了大夫,說是要好生靜養,等改日再見也不遲。”

    說是改日,可誰都知道說不定要到什麼時候。

    徐昭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以娘親的性子,自然不會給那表姑姑有可乘之機。

    只是,老太太特地讓人趕來傳話說是病重,自己和娘親定是要回京侍疾了。

    徐昭想著,重重歎了一口氣,這老太太可真是能折騰,三年前,就是她將自己的原身罰跪祠堂,磨去一條性命的。

    如今的徐四姑娘早就換了靈魂,只是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罷了。

    徐家祖上並不風光,只是個小小的賣貨郎,到了老太爺這輩,娶了崔秀才的女兒,也就是如今的老太太,這才轉了運道,中了進士。

    徐老太爺病逝後,府裡便再無人能管束徐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也越發大了起來,尤其不待見庶出的二房。

    徐家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都是徐老太太所出,只有二老爺,徐昭的父親徐秉臻是董姨娘所出,董姨娘是老太爺中了進士後才納的,清貴出身、美貌聰慧,談吐舉止樣樣都不是老太太能比的,這也是為何,過了這麼些年,老太爺和董姨娘都去了,老太太還不能釋懷的緣由。

    再加上徐秉臻當年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編修,娶了內閣大學士之女為妻,三年前外放常州做了知府,只等著期滿就能回京謀個更好的差事。

    這些,都不是老太太三個親生兒子能比的,她心中的不甘自是越發厲害了,如今將自家遠房侄女送來,不過是見著二房過得好,心裡頭不痛快,非要攪亂罷了。

    徐昭最不喜歡老太太這樣愛生事的人,不過也知道自己頂著孫女的身份,不得不回去,只是,不知道見著自己這張酷似董姨娘的臉,老太太會不會真病了。

    這些年,娘親不只一次和薛嬤嬤議論過,說是自己生得太好了,眉眼間和當年的董姨娘一個樣,甚至還要精緻幾分,讓人看一眼就能陷進去,可想而知老太太對她會是什麼態度了。

    到了傍晚,徐昭帶著丫鬟去了正屋陪母親說話,進去沒多久就見著徐秉臻來了,她的眼睛頓時一亮,笑著跑了過去,轉眼間就被父親抱在懷中。

    “爹爹。”她甜甜喊了一聲,軟軟糯糯的,格外好聽。

    裝個小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好在這些年也都已經習慣了。

    聽著女兒軟糯的聲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閨女的鼻子,笑著問道:“今兒個和你哥哥去哪兒了?”

    “哥哥陪著昭兒去雲棲寺為爹爹和娘親祈福,回來的路上還要去珠玉坊的,只是恰好府裡的人來報說祖母病了,就急忙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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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2:33


    這時,徐昭的眼圈一紅,過了片刻才問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嗎?昭兒要和娘親回去侍疾,這樣祖母就能快快好起來。”

    女兒這般孝順,徐秉臻心裡頗為自豪,閨女剛滿十歲就這般懂事,著實是天性如此。

    不等他開口,徐昭又皺了皺眉,低低道:“只是,回了京城就要好久都見不著爹爹了,女兒捨不得爹爹。”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見著女兒眼淚汪汪的樣子,徐秉臻頗為感動,女兒這是捨不得他。

    徐秉臻素來最重儀態,如今卻是當著丫鬟婆子的面親了女兒的額頭,柔聲道:“昭姐兒別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姐兒,帶好多好玩的東西給你。”

    “昭兒不要好玩的,只要爹爹一個就好了。”徐昭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眸子裡噙著淚水,滿滿都是孺慕之情。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嬤嬤出去看看。

    薛嬤嬤福了身子就掀起簾子走了出去,很快就回到周氏耳邊低語幾句。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徐秉臻見狀便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周氏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是表姑娘身邊的王嬤嬤,說是表姑娘病了,想讓老爺過去一趟。”

    說這話的時候,周氏心裡滿是不屑,這樣的事情哪裡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來的,難不成那表姑娘真以為自家老爺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和女兒的親昵被打斷,徐秉臻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聽著這話,看了薛嬤嬤一眼,沈聲道:“表姑娘病了,就去外頭請大夫來,縱是親戚也不該越了禮數。”

    他的聲音很高,王嬤嬤在外頭聽了,臉上立刻就臊得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沒讓人看出來。

    薛嬤嬤得了吩咐,立即出來傳話,“老爺說,縱是親戚也萬不能錯了規矩,表姑娘病了,嬤嬤和大夫好生照看著便是了。”說完,她又接著道:“旁的事情嬤嬤也不必擔心,表姑娘既然來了府裡,便是貴客,萬不會叫表姑娘受了委屈,若有哪個不懂規矩的惹得表姑娘生了氣,嬤嬤儘管回稟,老爺夫人定然不會饒過。”

    原先在京城的時候,王嬤嬤就知道二太太的陪房薛嬤嬤有多厲害,只是礙著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平日裡見著,到底會顧著幾分顏面,這會兒幾句話下來,王嬤嬤便知自己還是低估了薛嬤嬤。

    薛嬤嬤這話,明面上說是不叫表姑娘受了委屈,實際上是在敲打,若是表姑娘真有什麼委屈,都合該她自個兒受著,誰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趕來了常州。若是想要告狀,那好,大可將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發落了,看看往後府裡有哪個還敢去伺候這表姑娘。

    王嬤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到底還是堆著笑道:“哪裡的話,府裡伺候的個個都是懂規矩的,表姑娘又怎麼會受了委屈。”

    說完這話,王嬤嬤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蘭院,心裡頭卻是越發不舒坦。

    屋裡,周氏叫人將徐昭送了回去,親自倒了一盞茶走到軟榻前。

    “老爺。”

    徐秉臻伸手接過茶來,看了她一眼,“你也坐,母親病了,就勞煩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聽了,忙道:“老爺這是哪裡的話,你我夫妻一體,本就是應該的。”

    徐秉臻只是淡淡道:“應該?我不是個傻子,母親的身子骨好,哪裡那麼容易就病了。”他放下手裡的茶盞,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你我夫妻一體,我雖重規矩,卻也不是愚孝,母親那裡暫且應付著,你規矩好,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別的大可不必在意。”

    這話說出來,著實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丈夫的性子,平日哪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時候,見著她被老太太折騰也從未說過這些有違孝道的話。

    “老爺……”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見著昭姐兒那般捨不得我,我便想起當年在母親身邊,縱是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孺慕之情。”他笑了笑,又道:“昭姐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罷了,私下就別太拘著她,規矩太多,性子便木訥了,讓人瞧著總是小家子氣。”

    話說得這般好聽,其實是他自己捨不得讓女兒受罪。

    周氏瞧他說得認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裡見老爺疼昭姐兒,如今才知道老爺竟是這般疼她,還好謹哥兒也慣著昭姐兒,不然心裡該有些想法了。”

    照理說,徐昭只是女兒,徐秉臻再怎麼疼也不會不顧規矩,可這三年來,徐昭成日膩著他,拿那軟軟的聲音喊他爹爹,要是闖了什麼禍,頭一個就想到來找他,有了什麼好吃好喝的,更會惦記著他,時間久了,慈父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自己的閨女,怎麼疼都不過分。

    周氏的話聽著雖是在抱怨丈夫偏疼閨女,實際上心裡頭可是高興得很。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就歇息了,因著過幾日要去京城,有好些日子不能見,兩人一夜裡自是好生折騰了幾番。

    芝蘭院。

    崔若盈抱著王嬤嬤大哭道:“嬤嬤也見著了,表哥這般不待見我,我還不如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王嬤嬤見她這般樣子,連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表姑娘這是什麼話,白白作踐自己,有老太太做主,表姑娘只管安心住著,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機會和二老爺相處,到時候……”

    崔若盈雖然已過二十,可到底還未出閣,聽著這話,立時便面紅耳赤,羞澀道:“嬤嬤可別亂說,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我不知羞。”

    她乃喪父喪母的孤女,進了徐家,有老太太護著,便不再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護不了她的一日,她已經熬成了老姑娘,總得替自己尋個出路。

    老太太想將她嫁給表哥,雖是當個妾室,可老太太說,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即便是妾,她也是和別的不一樣,況且表哥那人也是極好,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給他為妾,也算是不辱沒她了。

    如此,她便應了下來。

    只是,來了這常州她才知道,想嫁給表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見她臉色憂愁,王嬤嬤忙勸道:“天色不早了,表姑娘也歇著吧,免得明日起遲了。”

    到底是上門為客,總不好起遲了,讓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話。

    王嬤嬤服侍著崔若盈拆下珠釵,洗漱換了衣裳,這才睡下。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昭就來給周氏請安了。

    自打穿越過來,她就認認真真在做這件事情,一天都沒落下,最初原是怕人看出異樣,到了後來,便真是她自己想盡孝心了。

    她今日穿著粉色繡水仙花裙,梳著雙丫髻,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粉臉紅唇,模樣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周氏一見她,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女兒給娘親請安。”徐昭規規矩矩地伏了身子。

    等她請安後,周氏笑著將她拉到懷中,又叫薛嬤嬤替她上了茶和點心。

    雖說女兒活潑了些,可規矩卻是極好的,每日晨昏定省從來都沒落過,可見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哥哥怎麼還沒來,可是起遲了?”沒見著哥哥,徐昭忍不住問道。

    雖然說著這話,可她心裡卻是明白,哥哥最是嚴謹,自然不會起遲了,多半是娘親叫人傳話,讓他今日不用過來請安了。

    於是,她知道娘親是有話要和她說了。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周氏就說道:“昨兒個你爹爹和我說,到了京城萬不可拘著你,免得日後成了個木訥的閨女。”

    徐昭有些訝異,爹爹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把她寵壞了。

    瞧著女兒臉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道:“雖是這樣,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去了京城,總不會和這裡一樣自在。”

    周氏沒有明說,可徐昭哪裡會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親回去勢必要受些委屈。

    “娘親放心,昭兒會好好孝順祖母,不會給娘親添亂的。”

    自家閨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著將她摟緊了些。

    兩日後,徐昭告別了父親和哥哥,隨周氏上京。

    京城,徐府,榮欣堂。

    王氏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一個穿著嫩綠色比甲的小丫鬟掀起了簾子,朝裡頭稟告道:“老太太,大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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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2:51


    徐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逗著明哥兒,聽到這聲音,面色微微一變,叫身邊的乳母將明哥兒帶了下去。

    明哥兒是大房大爺的嫡孫,才剛兩歲,是老太太的重孫,論理是不該養在榮欣堂的,可是老太太甚為疼愛大兒子,連帶著就很喜歡明哥兒,便將其養在身邊。

    礙于孝道,孫媳房氏縱是不願,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只每日過來請安,好和兒子見上一面。

    王氏緩步進來,見著徐老太太便福下身子道:“母親今日可好?”

    雖說是病得不嚴重,徐老太太卻很樂意折騰闔府上下的人,聽著長媳關心的話,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吃了大夫的藥,好些了,你也坐吧。”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丫鬟搬了個繡墩過來。

    王氏道了聲謝,坐了下來,卻也只敢坐半邊。

    榮欣堂大丫鬟素梅端著一盞茶過來,遞到了王氏手中。

    徐老太太開口道:“也不知老二媳婦什麼時候能到。”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底閃過一抹了然,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甚至連“周氏”這兩字都不願意說。

    周氏乃是內閣大學士之女,家世好,也難怪老太太不喜歡。

    這樣也好,有老太太撐腰,周氏再怎麼厲害也奪不了她手中的權力。

    這些年她掌管府中中饋,好些地方都換上了自己的人,周氏縱是回來想做些什麼,一時也騰不出手。

    “母親放心,二爺孝順,知道您病了,自會早早讓弟妹進京侍疾。”王氏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再說,弟妹也有三年沒回來過了,縱是母親不說,也是想回來盡孝心的,如今母親這一病,倒是成全了弟妹。”

    徐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呀,慣會哄人,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順耳多了。”

    王氏跟著笑道:“母親不嫌兒媳笨嘴拙舌,就是兒媳的福氣了。”

    才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靛藍底子銀色菊花紋樣對襟比甲的婆子匆匆走了進來,道:“老太太,二太太領著四姑娘回來了。”

    徐老太太的面色變了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王氏心裡明白,看著那婆子問道:“可到門口了?”

    婆子搖了搖頭,“才進了城門,派了個小廝先過來回稟。”

    王氏動了動嘴唇,視線又移到徐老太太身上。

    徐老太太帶著幾分威嚴道:“去叫梅姨娘和茵姐兒過去接。”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老太太,茵姐兒還小……”

    不等王氏說完,徐老太太就說道:“只比昭姐兒小一歲,不小了,她是庶女,自該前去迎接嫡母,咱們徐家可不是那種沒規矩的小戶人家。”

    徐老太太這樣說,王氏哪裡還不明白,微微一笑道:“是,母親說得對,倒是兒媳想岔了。說起來,茵姐兒這些年得母親眷顧,實在是她的福氣。”說著就叫了一個丫鬟將話帶到茗煙閣。

    茗煙閣是梅姨娘和五姑娘徐茵的住處,三年前徐秉臻外放,只帶了正妻周氏和嫡出的二少爺、四姑娘去了常州,梅姨娘和庶女徐茵則是留在京城。

    這些年,徐府上下都知道,五姑娘還算得老太太疼愛,雖說是二房庶出,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按著嫡女的分例。

    二老爺外任,五姑娘不能跟著去,著實委屈了,既然留在府裡,萬沒有叫她再受委屈的道理,橫豎如今二房的主子只她一個,吃穿好些也是應該的。

    徐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府裡上上下下哪個敢說一個不字,都說是老太太慈心、五姑娘有福。

    丫鬟佩蘭得了吩咐,一路趕到了茗煙閣,門前的小丫頭見著她,連忙笑著迎了過來。

    既是老太太院裡的,縱是個三等丫鬟,誰都不敢怠慢。

    “這大熱的天,姊姊怎麼過來了?”

    “是老太太叫我帶了話給梅姨娘和五姑娘。”佩蘭朝屋裡看了一眼。

    “姨娘正和五姑娘說話,姊姊快隨我進去。”

    屋裡,徐茵和梅姨娘見老太太身邊的佩蘭來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奴婢給姨娘和五小姐請安。”

    梅姨娘最先反應過來,忙堆著笑站起身,“姑娘怎麼過來了,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這些日子老太太病了,派人去常州叫太太和四姑娘回京侍疾,估摸著,這幾日也該到了。

    佩蘭回道:“方才有人報信,說是二太太和四姑娘到了城門口,老太太知道了就叫奴婢過來,說讓姨娘和五姑娘出府迎接。二太太離京這些年,老太太可惦記得很。”

    佩蘭的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徐茵面色就不大好看了,緊緊抓著手中的帕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佩蘭將她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卻是不在意道:“話傳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前離不開人。姨娘和五姑娘也快些動身吧,要是再遲,二太太就回府了。”

    “姑娘慢走。”梅姨娘叫了一個丫鬟將佩蘭送了出去,這才看著臉色難看的徐茵。

    “姨娘,我一個女兒家,縱是太太回來了,也不該讓我抛頭露面,老太太平日裡疼我,如今怎麼一病卻是糊塗了?”徐茵眼中閃過些許羞辱,心裡頭更是難受得很。

    太太一回來,她就成了讓人使喚的,這些年,她的生活都和嫡女一般,如今倒是提醒她,老太太再怎麼疼,她也是從姨娘肚子裡鑽出來的。

    梅姨娘知道她心裡的委屈,抓著她的手道:“快別這樣說,太太回來,你這當女兒的自是要親自去接,你孝順,太太心裡頭也高興,往後也能更疼你幾分。”

    自己只是個姨娘,什麼也給不了女兒,女兒的一輩子可都捏在太太手裡,若是能討得太太歡心,往後尋上一門好親事,自己才能安心。

    徐茵絲毫不以為然,任憑太太如何,也不能越過老太太,老太太一句話,不就叫太太和四姊姊從常州趕回了京城嗎?

    然而,無論她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不敢不聽老太太的吩咐,叫丫鬟伺候著梳洗了一番就隨著梅姨娘出了府,上了馬車,朝城門口去。

    才走了一會兒就聽外頭的粗使婆子叫喚道:“是太太身邊的薛嬤嬤。”

    徐茵在馬車裡,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怪不是滋味。

    梅姨娘先下了馬車,又有婆子扶著徐茵走了下來。

    兩人上前幾步,走到馬車跟前深深福下身子,道:“給太太(母親)請安。”

    薛嬤嬤回稟道:“太太,是梅姨娘和五姑娘。”

    馬車裡,徐昭聽到了外頭的請安聲,雖然過了三年,卻也不會聽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聲音。她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車簾。

    “這大熱的天,也難為你們有這個心了。”周氏道。

    梅姨娘聽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應該的,妾身聽到太太回來,終於是安心了。”

    周氏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徐茵身上,徐茵身著一襲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梳著雙丫髻,眉目間和梅姨娘越發相像了。

    見著那身蘇緞長裙,周氏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卻是很快就溫和道:“茵姐兒出落得這樣好,老爺見著了也是高興。”

    這個時候,徐茵又重新福了身子,道:“給母親請安。”

    “好了,都起來吧,梅姨娘,你去後頭馬車坐著,茵姐兒就跟著我回去。”

    梅姨娘的身子僵了一下,忙應了聲就退了下去。

    徐茵的臉色微微一變,到底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只得任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見著被周氏摟在懷中的徐昭,她的眼裡飛快閃過一抹羨慕,還有嫉妒。

    雖一路勞頓,在城外時,周氏還是讓徐昭換了一襲繡折枝玉蘭紋樣的蜀錦裙,穿上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羊脂玉鐲。

    徐茵見著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別是蜀錦裙,只覺著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馬車一路回了徐府,留下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隨著周氏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才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丫鬟進去稟告。

    緊接著就見兩個打扮年輕的婦人從裡頭迎了出來,見著母女二人就笑著道:“母親一直惦記著你們,如今可是回來了。”

    說話的便是大太太王氏,另外一個是四太太宋氏。

    周氏聽了,笑道:“勞煩母親惦記,母親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吃了些藥,有些好轉了,只是母親歲數大了,到底得好好將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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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3:13


    不等周氏開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頭天熱,可別站著了,進去給母親請安吧。”

    丫鬟打起簾子,一行人便進了屋子。

    剛一進去,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徐昭見徐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上帶著一股病態,大丫鬟素梅跪在下頭替她捶著腿。

    “媳婦給母親請安。”周氏上前一步,行禮道。

    “快起來,一路勞頓,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徐老太太見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裡堵著一口氣,卻又發作不得,自己要是強行讓兒媳磕頭請安,說不定要落了刁難、苛刻之名。

    “母親說笑了,聽聞母親病重,老爺擔心得很,如今我和昭姐兒能回京陪著母親,老爺在外頭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來,很是恭敬道。

    周氏舉止大方,話裡透著對徐老太太的尊重,讓人都挑不出錯處。

    徐老太太笑了笑,視線落在跟在周氏身後的徐昭身上。

    這時,徐昭緩步上前,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請安,“孫女給祖母請安。”

    她這舉動倒讓屋裡的人詫異了一下,當年這四姑娘可沒這麼懂規矩,四姑娘是嫡出,又深得二老爺疼愛,自是氣性大了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愛往老太太跟前湊,如今在外頭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素來精明,見著舉止大方得體、眼中又透著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

    半晌,徐老太太才笑道:“起來吧,三年沒見,昭姐兒也懂事了。”話雖這樣說,可心裡是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站在周氏身後。

    才剛站定,繡著牡丹花容的大紅簾子已經被撩了起來,有婆子通報說:“老太太,姑娘們來了。”

    果然,就聽到外頭有一陣說笑聲。

    除了二房的徐昭和徐茵之外,府裡還有五位姑娘。

    大姑娘徐徽,年十四、二姑娘徐瑤,年十三,分別是大房嫡長女和庶次女,徐徽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瑤則是楚姨娘所出;三姑娘徐佩,年十三,是三房庶長女,乃蓮姨娘所出,自小養在三太太的身邊;六姑娘徐淑才剛八歲,是四房嫡長女,四太太所出;至於七姑娘,乃是三房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滿三歲,未能過來。

    見著幾個孫女,徐老太太的心情格外得好。

    姑娘們緩步上前,盈盈施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都起來吧。”說完這話,徐老太太又朝站在最前頭的徐徽招了招手,“徽姐兒,過來坐吧。”

    只聽這話,便能知道徐老太太平日裡是多麼由著自己的性子了,一屋子都是長輩,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都站著,偏叫一個晚輩坐下。

    徐徽是自己親生的,王氏自是不覺著什麼,隱隱還有幾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樣了。

    徐老太太話音剛落,周氏就微微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徐徽身上。

    “三年沒見,徽姐兒竟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徐徽是嫡長女,自幼被嬤嬤教導著學規矩,雖是老太太發了話卻也不敢放肆,一時便有些左右為難,如今聽著周氏的話,心中生出一些感激,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給嬸娘請安。”

    周氏聽了,微微一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徐老太太見著這情景,臉色雖是變了變,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她身邊的嬤嬤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藥的時辰了。”

    徐老太太於是道:“好了,都回自個兒屋裡吧,留徽姐兒陪著我就行了。”

    如此,眾人才告退,只留了徐徽伺候徐老太太吃藥。

    從榮欣堂裡出來,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氣。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貪看外頭的景色,也不歇著,怕是早就忘了回府還要應付這些事了吧。”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撲到她懷中,“才沒忘,只是有些緊張罷了。”

    這可不是她胡說,三年前,原主被老太太罰跪昏厥,她醒來後只過了小半個月就隨父親外放常州,對徐府也只是些許瞭解,見了府上的兄弟姊妹們也不過是能認識罷了,至於徐老太太,她只見過一面,還是隨著周氏去請罪的,方才請安的時候,她雖然瞧著大方從容,心裡卻是緊張得很。

    周氏聽了,心頭暗恨,也難怪女兒會怕,當年女兒才七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麼錯處,老太太也不該那般責罰,祠堂裡又黑又冷,再加上濕氣重,差點兒就害得女兒送了性命。

    這件事情,她是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處歇著吧。”薛嬤嬤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她對老太太的不滿,只是這才出榮欣堂,不好再說什麼。

    周氏點了點頭,帶著徐昭一路朝錦竹院走去,徐昭才十歲,隨周氏一塊兒住著,就在東廂房。

    母女倆用了午膳,周氏就叫她回屋歇著。

    徐昭笑著應了,“那女兒晚上來給母親請安。”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囑咐半夏和連翹好生照顧著。

    徐昭才走出屋就見大丫鬟瑞珠端著茶盞從茶水間裡出來。

    雖說周氏隨夫君外任,走的時候還是留了好些僕婦,其中就有身邊的大丫鬟瑞珠,瑞珠聰明伶俐、性子穩重又識字,府裡這些年的大小事情,她都寫信回稟了周氏。

    “姑娘安好。”瑞珠朝徐昭福了福身子,徐昭朝她笑了笑,她才掀起簾子進了屋。

    徐昭覺著,娘親身邊再也沒有哪個比瑞珠更會為人處世的了。

    秋彤雖也是大丫鬟,這些年跟著娘親在常州,可和瑞珠放到一起就顯得有些不穩重。

    “外頭天熱,姑娘還是回屋吧,別中了暑氣。”連翹見徐昭愣神,開口提醒道。

    徐昭聽了,莞爾一笑,“哪裡就那麼容易中了暑氣。”

    “姑娘身子弱,這些年才將養好,也該在乎些。”

    連翹是徐昭身邊的大丫鬟,兩人是一塊兒長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

    當年,原本的徐昭病重,差點就沒了命,連翹可是夜夜守著,等徐昭醒過來,她也跟著瘦了一圈。

    對徐昭來說,再也沒有哪個比連翹更貼心了,所以並不介意她念叨什麼。

    徐昭一回自己屋裡就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感覺有人推她。

    “姑娘,該起了,要是再睡,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徐昭閉著眼睛,伸手想要將被子拉起蓋在頭上,就有一聲輕笑傳入了耳中。

    徐昭睜開眼睛,見著坐在床前、嘴角帶著笑意的娘親,忍不住有些害羞。

    方才的動作,只有小孩子才會做。

    見女兒害羞,周氏忍著笑將她拉起來,“做都做了,還害羞什麼,真該讓你爹爹看看你這樣子。”

    被娘親打趣,徐昭反倒不怎麼尷尬了,開口問道:“娘親,今兒個怎麼沒見著三嬸娘?”

    在榮欣堂只見王氏和宋氏,直覺告訴她,三太太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聽女兒這樣問,周氏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昭姐兒這樣心細,她更覺著是那次被老太太責罰後才轉了性子。

    之前,昭姐兒是不會琢磨這些的。

    女孩聰慧些雖好,可如今女兒這樣的轉變,實在是聰慧得讓她心疼,一想起其中因由她心裡對老太太的怨恨又深了幾分。

    “你三嬸娘病了,過幾日再見。”

    徐昭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知道,三嬸的病,十有八九是她那三叔父又做出什麼不著調的事情了。

    因為是長輩之過,所以娘親才不好對她一個孩子說。


    隔天一大早,徐昭便知道三房是出了什麼事了。

    “三老爺在外頭喝花酒,還要將那花魁納進府中,三太太不答應,和三老爺吵鬧一番,氣病了。”

    看徐昭朝這邊走來,正小聲說話的兩個小丫鬟變了面色,眼中閃過一抹不安,齊齊福身道:“姑娘安好。”

    徐昭點了點頭,邁開了腳步,兩個小丫鬟才松了一口氣。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吩咐道:“你只私下教訓幾句便是了,別回了薛嬤嬤。”

    她剛進主屋裡,就見著站在梳粧檯後伺候周氏梳頭的梅姨娘。

    屋裡的丫鬟婆子見著徐昭,俱是福身道:“姑娘安好。”

    周氏聽到聲音,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轉過頭來看著她道:“昨兒個睡得可好?”

    徐昭一聽,臉紅了紅,下午睡多了,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她只福了福身子就笑著跑到周氏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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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3:32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得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嘛。

    見閨女這樣可愛,周氏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而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羨慕看了徐昭一眼。

    在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姑娘,可要是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姑娘恣意、受寵。

    老爺和太太都看重規矩,之前雖疼四姑娘,卻也不會慣著,如今見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姑娘疼到骨子裡去了,當年四姑娘病了一場,不承想卻是因禍得福。

    想想自己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地難受,覺得若非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委屈了女兒。

    徐昭已經察覺到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說話間,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姑娘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日低調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身上的好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地笑了笑。

    周氏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兒個匆匆見了一面,今日仔細一看,茵姐兒實在出落得十分好,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周氏緩緩道。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這話明著聽淨是誇讚,卻是教梅姨娘和徐茵往深處一想就坐立不安,梅姨娘的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一旁的薛嬤嬤道:“擺飯吧。”

    薛嬤嬤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則是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她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得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替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碟小餃,徐昭肯定,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吃貨了。

    她笑了笑,夾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給了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糖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用著飯的徐茵,朝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了才落坐,由瑞珠接著布菜。

    這一頓飯,徐昭吃得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板著臉,見周氏母女倆和樂,她更是猛地冷嗤一聲。

    “這些年,茵姐兒可還跟方嬤嬤學著女紅?”周氏見她一臉不甘被冷落,態度十足囂張,有心敲打她。

    徐茵頓時變了臉色,眼睛轉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忙恭敬道:“這些年五姑娘為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她卻也看得出這個庶妹心氣高,生平最恨的便是庶女的身份,梅姨娘方才的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眸光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更是臉色陰沈。

    周氏自是裝作沒看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徐昭說道。

    周氏一轉頭就見女兒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

    徐昭連一點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才不,昭兒當真覺著娘親厲害。”這庶妹仗著有老太太撐腰,當著主母、嫡姊的面都敢如此放縱,萬不可縱容。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說著又轉頭吩咐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讓老太太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只是一條裙子而已,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就道:“五妹妹衣裳若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她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高,可是,再高的心氣,若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

    娘親這是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徐茵。

    周氏沒想到徐昭竟連這點都想到了,不禁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以為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這府裡有哪件事能瞞得過你?”

    徐昭還以為自己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娘親知道了。

    見女兒不作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聰慧,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多些也好,女兒家若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在這京城裡,見過的、聽過的事還能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周氏瞪了一眼,“你這孩子。”

    徐昭緊接著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嘛,常州只有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一旁的薛嬤嬤都暗自吃驚。

    見著娘親和薛嬤嬤震驚的樣子,徐昭不禁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這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她還未說完,徐茵就將她的話打斷了,“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掐死,何苦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女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姊姊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徐茵趕忙擦了眼淚,就見是周氏身邊的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等徐茵開口,她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姑娘穿得素淡,姑娘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了。”

    秋彤將託盤遞給一旁的小丫鬟,福了身子就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刀想要將那裙子剪碎,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急忙過去將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什麼好處嗎?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也不敢真的把那裙子剪了,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心中更是苦悶,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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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3:52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知道了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的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好不好。

    見著閨女這樣,周氏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羨慕看了徐昭一眼。

    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小姐,可要說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小姐去。

    老爺太太都是看重規矩的,之前雖疼四小姐,卻不會慣著。如今見著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小姐疼到骨子裡去了。

    當年四小姐病了一場,不曾想卻是因禍得福了。

    想想她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她,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的難受,覺著若不是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耽誤了茵姐兒的好前程。

    徐昭早就察覺到了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小姐來給太太請安了。”

    說話間,就瞅見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小姑娘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個兒低調了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的好上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的笑了笑,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個兒匆匆見了一面,今個兒仔細一看,茵姐兒也出落的好了,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不開口便也罷了,一開口就能讓人坐立不安,沒見梅姨娘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著一旁的薛媽媽道:“擺飯吧。”

    薛媽媽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兒、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這時候,妾通買賣,實際上也就是個物件兒,所以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成不了主子。更何況,梅姨娘原先也只是伺候人的丫頭。當年周氏有孕,身子不便,才將她抬了通房。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徐昭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的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給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屜小餃,徐昭敢肯定,自家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做吃貨了。

    徐昭笑了笑,夾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給了自家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看了一眼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用飯的茵姐兒,對著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這才落座,周氏屋裡的大丫鬟瑞珠接著布菜。

    一頓飯,徐昭吃的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如坐針氈,難受的很。

    “這些年,可還跟方媽媽學著女紅?”周氏突然問道。

    徐茵嚇了一跳,卻把眼睛轉向了坐在那裡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忙恭敬地道:“這些年五小姐專門給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徐昭卻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庶妹是個心氣兒高的,生平最恨的便是這庶女的身份。

    梅姨娘方才那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眸子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卻是眼圈都紅了。

    周氏自是裝作看不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

    周氏一轉頭,就見著自家閨女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了。”

    徐昭一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才沒有,昭兒當真覺著娘厲害,沒見五妹妹眼睛都紅了。”偏偏忍著沒落下淚來。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

    周氏說著,轉頭吩咐了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到了老太太跟前,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好在,一條裙子,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道:“五妹妹衣裳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

    徐昭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兒高,可再高的心氣兒,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娘親是在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她。

    周氏沒想到她竟連這點兒都想到了,心中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了,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不是?”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當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兒,這府裡,哪件事能瞞得過你去。”

    好吧,她以為她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自家娘親知道了。

    見自家閨女不做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自家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的多些也是好的。女兒家,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兒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這京城裡,她見過的聽過的,可還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娘親瞪了一眼。

    “你這孩子!”

    不等周氏開口,徐昭就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常州只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都暗自吃驚。

    見著自家娘親和薛媽媽震驚的樣子,徐昭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娘親的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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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

    “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梅姨娘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給掐死,沒得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這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姐姐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姐姐怎麼來了?”外頭傳了一陣說話聲。

    徐茵忙擦了擦眼淚,就見著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著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等徐茵開口,秋彤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著姑娘穿得素淡,姑娘還小,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

    秋彤將託盤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鬟,就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子,想要將那裙子給剪碎了。

    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忙過去將那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自己的後路。”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好的。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哪裡敢真的把那裙子給剪了。

    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她只是恨,恨自己為什麼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白白的讓人看低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見著了徐茵,身上穿著的便是昨個兒娘親賞的那條粉紅撒花百褶裙。

    她正蹲在地上,給老太太捶著腿。

    看到徐昭進來,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崔老太太見著徐昭,臉色就不大好看,幾位姑娘裡,只徐昭生的和董氏一個模樣,由不得讓她厭惡。

    “起來吧。”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愣了愣,之前請安的時候她便知道老太太任由自己的性子,如今更是了然。

    老太太不喜歡她,連裝都懶得裝。

    見著徐昭愣在那裡,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這般說話,真真是不給四姑娘臉了。

    不等徐昭說話,大姑娘徐徽便起身,帶著笑意道:“四妹妹過來坐吧,祖母一早就念著了,如今見了,心裡頭定是高興的很,都不知道該怎麼疼四妹妹了。”

    對於徐徽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徐昭十分佩服,當下便莞爾一笑,上前幾步湊到了老太太跟前。

    “祖母若不知道怎麼疼孫女兒,大可隨意賞些東西,孫女兒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誰都沒有想到,四姑娘竟說出這種話來。

    大姑娘一句老太太不知該怎麼疼她,本就是隨口一說,如今四姑娘這樣,倒是一點兒委屈都不肯受了。

    老太太心頭暗恨,卻又無可奈何,真真覺著徐昭和她娘親周氏一樣的性子,瞧著軟和的很,卻不是誰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賞她些東西,便失了長輩的慈愛。

    老太太強扯出一抹笑意,對著一旁的嚴媽媽道:“你將匣子裡那支燒藍玻璃掐絲琺瑯簪子拿來,給了這丫頭。”

    聽著老太太的話,徐昭裝作不安道:“這樣的東西,孫女兒哪敢……”

    見著她這番作態,老太太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她都叫嚴媽媽去拿了,自然是誠心給她的。若是此時變了主意,不是叫小輩兒們看了笑話嗎?

    “長者賜不敢辭,更別說是祖母賞你的,你儘管拿著。”

    聽了老太太的話,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太太這樣疼孫女兒,孫女兒恨不得時刻能陪在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揮開她的手,只恨這丫頭果然是周氏肚子裡出來的,這般沒臉沒皮,又叫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徐茵蹲在那裡,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她還想看徐昭的笑話,如今不過一會兒工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賞賜。

    徐茵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還是羨慕,她這四姐姐便是什麼都不好,只一樣就比過了她,那就是她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一時間,徐茵心裡好生難受。

    徐昭見著徐茵那樣子,心裡了然,對著徐茵笑了笑道:“自打進了屋,五妹妹就給祖母捶腿,錘了這些時候,怕是胳膊也酸了,快停下來吧,不然祖母該心疼了。”

    徐昭這一開口,老太太的面色微微變了變,見著蹲在那裡的徐茵,許是時間長了,額頭上冒出些許汗來,忙將她拉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實誠,累了也不知道停下來。”

    這話,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著在祖母跟前盡孝心,哪裡還能想到自個兒累是不累,祖母只當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別怪她了。”

    說話的是三小姐徐佩,徐佩雖是蓮姨娘所出,可打小記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倒是和正經嫡出的小姐一樣。

    老太太原本也沒怪罪,聽到這話便笑了笑,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翠玉手鐲來,給徐茵套了上去。

    “好孩子,你孝順,祖母都知道。”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婆子傳話:“大少爺和大奶奶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一聽自己最疼的長孫來了,滿臉喜色的朝門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四房都只一個兒子,只有三房有三少爺和四少爺。

    說起來,府裡人丁雖不單薄,卻也不算是興旺。

    大少爺徐觀和大奶奶房氏一進來,徐昭就和幾位姑娘全都站了起來。

    “孫兒給祖母請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觀一進來,就恭敬的請安。

    見著長孫,老太太覺著自個兒的病好了大半,可礙著徐昭在場,只笑了笑,道:“那些藥吃著,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還不大爽利,不過你也別擔心,好好讀書便是了。”

    徐觀今年二十三歲,前年秋闈中了舉人,愈發的得老太太看重了。

    老太太全然忘了,二少爺徐謹書讀得好,是與大少爺同一年應考的,得了乙科解元。

    徐觀聽了,應了一聲,又問了老太太可吃的好,睡的好,然後就到外院去了,只留下大奶奶房氏陪著老太太。

    房氏自打進屋,心裡眼裡就想著自己的明哥兒,如今見不著,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房氏嘴角帶著笑,與老太太和姑娘們說了會兒話,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見著嫂子這樣,便有些不忍心,對著老太太道:“明哥兒可是睡了,怎麼不在祖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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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4:29


    老太太一聽,哪裡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裡寵著徐徽,不點破罷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這會兒怕是醒了。”老太太示意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大丫鬟素梅,素梅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裡。

    一會兒工夫,乳母就抱著明哥兒走了進來。

    房氏一見,眼睛頓時就濕了,恨不得上前將明哥兒抱在懷中。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卻是養在了老太太的屋裡,房氏心裡頭自然是委屈的,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在徐府,老太太是長輩,誰都不敢忤逆了她。

    更別說,她一個孫媳婦了。

    乳母抱著明哥兒到了老太太跟前兒,老太太逗弄了一會兒,才叫人給房氏抱著。

    見著房氏如珍如寶的抱著明哥兒,徐昭暗暗感慨,這徐府,也太沒規矩了些。

    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將府裡上上下下弄的不安生。

    這世上,哪裡有將重孫養在自己屋裡的,又不是當婆婆的拿捏兒媳。

    又說笑了一會兒,老太太就有些乏了,眾人方才退了出去。

    剛走出榮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開口質問道。

    “四姐姐就是作踐我,也不該當著老太太和姐妹們的面。”

    徐昭聽了,心底一陣無語。

    她作踐她?明明是她自個兒上杆子叫人作踐。

    二房的小姐,縱是庶出的,也不該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到了這會兒,她還拎不清。

    幾位姑娘都在,聽著徐茵的話,微微變了變臉色。

    大姑娘徐徽上前勸道:“自家姐妹,哪有什麼作踐不作踐的,是你多心了。”

    “大姐姐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哪裡能知道我的難處。”徐茵看了徐徽眼,一句話就將徐徽噎住了。

    徐徽無奈搖了搖頭,和二姑娘徐瑤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二姑娘徐瑤的臉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願意提到這事。

    瞧著大姑娘和二姑娘離開,徐茵才覺著自己說錯了話,一下子就呆在了那裡。

    到底是二房姐妹們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對視了一眼,也離開了。

    徐昭皺了皺眉頭,對著徐茵道:“回去將《女則》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給我看。”

    徐茵還想說什麼,丫鬟雲衣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這事是自家小姐錯了,便是鬧到太太跟前,也是沒理的,只會讓太太對自家小姐不喜。便是傳到旁人耳朵裡,也覺著是自家小姐不敬長姐,是個庶出的,上不得檯面。

    徐茵橫了身旁的丫鬟雲衣一眼,到底不敢鬧開了,跺了跺腳就轉身離開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與姑娘有什麼相干。”說話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還小,比不得連翹沈穩。

    徐昭搖了搖頭:“她好不好與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總不能叫滿府的人都見著,二房的姑娘給老太太當丫鬟使喚。”

    那樣的話,二房的臉面何在?爹爹就是知道了,也會生氣的。

    徐昭實在不明白,徐茵雖是個庶出的,怎麼就不能好好的立起來,偏要去討好老太太去。縱是討好,也該有分寸才是。

    再說了,討好老太太,哪裡比得上討好自家娘親。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討好了老太太,不過是得老太太一句誇獎,最多得些賞賜。而討好了娘親,娘親替她尋門好親事,不是更好嗎?

    回了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裡,不曾想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娘親耳朵裡。

    “姑娘,太太生了大氣,半路就派人將五姑娘叫到正房了。”

    “姑娘可要過去瞧瞧。”

    徐昭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

    正房

    周氏鐵青著臉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

    瑞珠雖和她說過,這些年她這庶女可勁兒的討好老太太,她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卻是知道,她竟是貼了二房的臉面去討好老太太的。

    “蠢貨!老太太屋裡有大丫鬟小丫鬟,哪裡用得著你上杆子做那些丫鬟的活計。”

    徐茵跪在那裡,身子發抖,眼裡噙著淚水,可愣是沒敢辯解一句。

    周氏見著她這樣,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這個庶女,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偏偏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替她找了好的繡娘,原本也是想好好的教她,等她嫁人婆家也會高看她一眼。

    哪曾想她不好好的學,偏偏要到老太太跟前討好賣乖,竟然連丫鬟的活計都做了去。

    只一想,周氏心裡就湧起一陣厭惡來,這個庶女,真是丟盡了二房的臉面。

    屋子裡氣氛陰沈的很,幾個丫鬟小心翼翼做著手裡的事情,心裡卻是對這五姑娘看低了幾分。

    自家太太不是個小氣的,對待庶女雖不如自己親生的,可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著份例。按說,五姑娘也該是滿足了。可偏偏,五姑娘心氣兒高,處處想和嫡出的姑娘比,這樣,可不就處處落了下乘。

    所以說,人還是知足點兒比較好,別到時候失了老太太的歡心,又失了太太的喜歡,兩頭都不討好,哭都沒地方哭去。

    “太太,梅姨娘過來了。”

    周氏看了跪在那裡的徐茵一眼,開口道:“叫她進來。”

    梅姨娘許是才聽到風聲,匆匆忙忙趕過來,頭髮都有些亂了。

    一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和臉色鐵青的周氏,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吧。”

    “太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這回吧。”

    梅姨娘聽到風聲,身子一軟,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一路急匆匆過來,剛進屋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周氏沈聲道:“這些年你沒跟著老爺外任,我只當你好好的教著茵姐兒,不曾想,卻是讓她愈發的上不得檯面了。”

    聽著周氏的話,梅姨娘臉色頓時便慘白了,身子晃了晃,帶著哭腔道:“求太太聽妾身辯解一句,太太隨老爺外任,二房裡只留了妾身和五姑娘,府裡大太太掌管中饋,老太太又是那樣的性子,累的五姑娘受了不少委屈。”

    “後來,不知怎麼,老太太突然待五姑娘好了,妾身只有歡喜的,哪裡還能想到別的。”

    “如今累得老爺太太失了臉面,太太若是怪罪,只怪罪妾身一人便好了,求太太看在五姑娘還小,不懂事的份兒上,饒了五姑娘這回。”

    梅姨娘一番話說下來,周氏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

    梅姨娘的性子周氏是知道的,說的好聽些就是溫和恭順,說的不好聽就是膽小怕事,也難為她能一下子說出這些話來。

    周氏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梅姨娘抬頭看了周氏一眼,見她面色緩和下來,這才站起身來。

    周氏又對著跪在那裡的徐茵道:“你四姐姐既罰你抄《女則》百遍,我也不多罰你了。你只記著一點,你雖是庶出,卻也是當主子的,別做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活,丟了你父親的臉。”

    徐茵自覺不是個懦弱的人,可偏偏又不敢在嫡母面前放肆。

    聽了這話,恭順地應了聲是。

    “下去吧。”

    梅姨娘這才帶著徐茵離開了。

    見著二人離開,周氏揉了揉眉心,府裡一個兩個沒個省心的,倒不如常州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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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4:49


    “太太若是累了,就躺上一會兒。”薛媽媽見著周氏這樣,開口勸道。

    周氏搖了搖頭,重新拿起桌上的帳冊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她陪嫁過來的鋪子,地段都很好,每年下來,都是一筆很大的進項。

    二房這些年除了老爺的俸祿,很大一部分便是靠著這些進項了。

    臨近中午,徐昭進來的時候,見著娘親正在看帳本,那認真的樣子,真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周氏抬起頭來,見著自家閨女,朝她招了招手:“今個兒做什麼了?”

    “看了會兒書,跟著方媽媽繡了會兒花,就想著來母親這裡看看。”

    周氏笑了笑,對著她道:“你若是嫌悶,就去找你大姐姐玩,免得日後想在一塊兒也不能。”

    徐昭愣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周氏看著自家閨女的模樣,笑著解釋道:“你大姐姐定親了,等明年就會嫁過去了。”

    徐昭揚著臉,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周氏只當她是提到定親的事情,不知如何反應。

    “你如今十歲,等日後,娘親也好好的給昭姐兒挑一門好親事。”

    徐昭嘴角抽了抽,心裡只說道,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這裡的男人,三妻四妾最為平常,就是爹爹那樣的,家裡都有個梅姨娘。

    她可不指望這好親事能好到哪裡去。

    見著徐昭不說話,周氏只當她是害羞了,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麼小,轉眼就十歲了,再一轉眼怕是不在娘親跟前了。”

    當母親的,大抵上都有這樣的感慨。

    “女兒才不嫁,女兒要一輩子都陪著娘親。”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立刻拉著她的手撒嬌道,聲音說不出的軟糯,讓人疼到了骨子裡。

    周氏被她逗笑了:“如今這樣說,指不定哪日就想著離開娘親了。”

    聽周氏這樣說,徐昭咬著嘴唇不說話。

    說起來,上輩子都沒結過婚,這輩子也就不指望了。

    嫁了,還不如不嫁,哪裡有一個人過的快活。

    只可惜,這世界對女人太過苛責了,若是成了老姑娘,流言蜚語就能將人壓死,更別說別的什麼了。

    徐昭很明白,自己終歸有一日是要面對這件事的。

    想著這些,徐昭就不開心了,可這種鬱悶又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她慢慢消化了。

    徐昭在周氏這裡吃過午膳,就去了雲裳院,大姑娘徐徽的住處。

    娘親說的沒錯,府裡姐妹們自是要走動的,免得讓人覺著孤僻了。

    徐昭一進了雲裳院,守在門口的小丫鬟便笑著福了福身子,朝裡頭道:“四姑娘來了。”有婆子給她打起了簾子。

    徐徽是府裡的大小姐,又深得老太太疼愛,屋子裡的一應擺設都是極好的。

    房間裡放著一張黃花梨軟榻,上頭鋪著厚厚的繡花鑲邊褥子。軟榻上放著一張小方桌,上頭擺著一套梅花淩寒粉彩茶具。

    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牆上掛著一幅牡丹圖,旁邊立著一個大的楠木衣櫃。

    紅木嵌螺嬉大理石扶手椅、累絲鑲紅石熏爐、綠地套紫花玻璃瓶、

    掐絲琺瑯的西瓜形漱盆、螺鈿銅鏡,處處都透著精緻。

    徐徽正倚在軟榻上做著繡活,見著徐昭進來,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笑著道:“只聽著還以為是聽錯了,不曾想四妹妹真來了。”

    徐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來這幾日,一直不得空,大姐姐不要怪罪。”

    徐徽平日裡性子最好,聽她這樣說便開口道:“你和嬸母才剛回府,裡裡外外要忙的事情多,我怎麼會怪你。”

    “二叔在常州可好,還有二哥哥?”

    “父親一切都好,二哥到了常州,除了讀書,還經常外出遊學,偏生回來的時候在我這當妹妹的跟前說各處的風俗景致,讓人羨慕。”

    徐徽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他的親妹子,他自然要和你炫耀。等哪日他娶個嫂嫂,便不和你說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果然是定了親的,說話都不一樣了,一開口就是娶呀娶的。”

    徐徽被她的話鬧的雙頰羞紅,伸出手來要打她,徐昭笑著躲開:“好姐姐,饒了我這回吧。”

    徐徽性子好,這些年幫著大太太掌管中饋,頗有幾分見地,偏偏對底下的幾個妹妹疼愛有加,很有些長姐風範,府裡上上下下提到她沒有不說好的。

    一下子鬧開了,兩人便愈發的親近起來。

    “祖母這些日子一直病著,我讓管家打過招呼了,十五那日準備去普化寺上香,再添一些油錢,保佑祖母能儘快好起來,妹妹可要隨我一塊兒去?”

    徐昭聽了,微微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是要去,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只盼祖母身子康健,活上百歲。”

    徐徽見著她這般懂事,心裡高興,只說道:“祖母上了歲數,有時候性子……執拗些,我們當晚輩的,只需盡著孝道就好了。”

    “你這樣懂事,祖母知道了也只有疼你的。”

    徐昭頷首道:“大姐姐的話,妹妹記著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徐昭才笑著告辭,徐徽又囑咐了幾句,叫大丫鬟紫香將她送了出去。

    等回到錦竹院,徐昭便將要去普化寺的事情說給了娘親周氏。

    “大姐姐開口,又是為著祖母,女兒也不好推脫,便應了下來。”

    既然是為著老太太,周氏自然是準的。

    周氏笑道:“到時候多叫幾個婆子跟著,普化寺香客多,想來也出不來什麼事情。”

    徐昭點了點頭,乖巧笑道:“女兒也替爹爹、娘親和哥哥祈福,盼著爹爹和娘親身子康健,事事如意,哥哥能夠金榜題名。”

    這話,周氏自然是愛聽的,尤其是從自己閨女的嘴裡說出來的。

    周氏將她摟在壞裡,笑著道:“娘親不需要事事如意,娘親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和你哥哥一生平安順遂,別的就什麼都不求了。”

    徐昭聽了,鼻子一酸,使勁兒往周氏懷中鑽了鑽。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聽徐徽提起了去普化寺上香,給老太太祈福的事情。

    “孫女兒只盼著老太太能早些好了。”

    “好,好,你有這份兒孝心,祖母沒白疼你。”

    聽著老太太這話,徐昭一陣無語,這老太太。

    “你們姐妹幾個可是一塊兒去?”老太太又開口問道。

    徐徽聽了,解釋道:“府裡姐妹們多,一起出去光馬車就需要好幾輛。孫女兒覺著,各房去上一個便好了,只是六妹妹還小,嬸娘怕是不放心,孫女兒想便不叫她去了,免得路上照顧不周。”

    “我,三妹妹、四妹妹,這樣的話,加上幾個粗使婆子,兩輛馬車便夠了……”

    徐徽的話才剛說完,便聽坐在一旁的徐茵道:“既然是對祖母的一番孝心,哪裡非得落下我和二姐姐。既然要出去,再多一輛馬車又何妨。”

    “咱們不是出去玩,而是給老太太祈福上香,縱是旁人見著了,也只會說老太太慈愛,姐妹們才這般孝順。”

    這些年徐茵日日在老太太跟前討好,對老太太的性子也摸出了八九分。

    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又喜歡做些彰顯名聲的事情,她這樣說,老太太定會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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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5:13


    果然,徐茵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開口道:“茵姐兒說的沒錯,咱徐府也不是少那馬車,便是一塊兒去也是夠的。”

    “你們當晚輩的孝順,府裡的名聲也好。”

    老太太都這麼說了,徐徽到底不好再說什麼。

    從老太太屋裡一出來,徐茵便湊到徐徽跟前告罪道:“大姐姐莫要惱我,妹妹只是……”

    不等她說完,徐徽就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何須和我說這些,我哪裡敢攔著妹妹盡孝心。”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

    徐徽性子雖好,卻也不是一味的和氣,她這一惱,徐茵便愣在了那裡。

    徐昭站在那裡,沒好氣看了徐茵一眼:“母親說的對,你也該好好學學規矩了。”

    聽著徐昭的話,徐茵咬著下唇,忍不住說道:“既是姊妹們,憑什麼三姐姐能去,我和二姐姐卻不能去。”

    徐茵的話沒說完,徐昭卻是猜出她的意思來。

    三姑娘雖記在三太太名下,卻是從蓮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在徐茵看來,左右都逃不過一個“庶”字。

    不等徐昭開口,站在一旁的三姑娘徐佩就臉色難看道:“好好的提我做什麼,左右我不去,只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老太太總不會將我攆出來。”

    “不若二姐姐也和我一樣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病著,身邊總不好少了人。”

    “也好。”

    事情的最後,就變成了徐徽,徐昭、徐茵三個去上香。

    轉眼就到了十五,這一天天還沒亮,徐昭正睡的昏昏沈沈的,大丫鬟連翹就推門進來,走到徐昭床前搖了搖她的身子。

    自家姑娘貪睡,只喊是喊不醒的。

    “姑娘趕緊起來吧,收拾妥當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徐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今個兒是要去上香的。出府前,要去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

    古人的規矩,實在是嚴苛的很,一點兒水都不放。

    半夏拿了一條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並粉色銀紋繡百蝶度花上衣過來,給徐昭換上。

    然後就有小丫鬟打了熱水,伺候著徐昭洗了臉,又拿鹽粒子刷了牙。

    剛收拾妥當,便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然後便是小丫鬟的請安聲。

    “奴婢給太太請安。”

    徐昭一聽,忙從軟榻上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到周氏跟前,軟軟糯糯的叫了聲娘親。

    “起來了?”周氏見著自家閨女這一身打扮,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叫人給你燉了粟米百合紅棗羹,你吃了再去給老太太請安,別去了外頭又餓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薛媽媽就端著一個鬥彩蓮花瓷碗走了過來。

    “姑娘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薛媽媽將碗遞到了徐昭手中,又拿了勺子給了她。

    “有勞媽媽了。”薛媽媽是周氏跟前得力的人,徐昭和她也很親近,謝過後便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周氏在一旁坐著,看著自家閨女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小半碗,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因著昭姐兒當年是早產的,所以挑食的很,很多吃食也不大能克化,三年前病了一遭,好生調養了半年,胃口卻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等徐昭吃完,周氏才開口囑咐了幾句,不外乎是到了佛祖面前要規矩,不能亂看,也不能亂說話,免得佛祖怪罪。

    “娘親放心,女兒都知道的。”她在常州的時候也上過好幾回香,雖說都是自家哥哥陪著,可哪裡會壞了規矩。

    “你知道便好,遇上什麼事就問你大姐姐,娘瞧著,你大姐姐是個穩重懂事的。”

    徐昭聽了,忍不住笑了笑,帶著幾分嬌憨道:“不就是上一次香,娘親說的好像女兒要出遠門一樣。”

    被徐昭這麼一打岔,周氏無奈笑了笑:“你呀,什麼時候能和你大姐姐一樣穩重,娘親就放心了。”

    徐昭絲毫沒有反省,反而笑嘻嘻道:“女兒才十歲,若和大姐姐一樣穩重,娘親又該嫌我不活潑開朗了。”

    聽她這樣說,周氏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臉:“你呀,也不知道跟了誰,口齒竟這般伶俐,娘親都要說不過你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有婆子傳話:“太太,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周氏聽了,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只說道:“叫人進來吧。”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很快就領著梅姨娘和徐茵走了進來。

    因著徐昭和徐茵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周氏只受了禮,囑咐了幾句,就讓丫鬟跟著她們去了榮欣堂。

    兩人進去的時候,徐瑤和徐佩已經坐在那裡陪著老太太說笑了。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二人一前一後齊齊福身。

    老太太見了徐昭,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道:“坐吧。”

    “謝祖母。”

    兩人謝過,這才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下。

    才剛坐下,大姑娘徐徽便到了。

    她身著一襲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頭上插著一支紫玉雕雲紋玲瓏簪,配銀珠雙蝶珠花,耳朵上墜著蝶戀花墜子,手上戴著紅珊瑚手串。

    這一番打扮,著實將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老太太一見著,就露出笑臉,可勁兒的誇起來。

    “早該這樣打扮了,你平日裡穿的素淡,今個兒這身是你母親挑的吧?”

    “回老太太的話,正是呢,孫女兒還怕打扮太過,叫人說閒話呢。”

    “哪裡的話,女兒家打扮的好看,叫人瞧見也覺著體面,不妨事,又不是那些年輕的婦人。”

    徐昭坐在那裡,聽著老太太這樣說,差點兒就要笑出來。

    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女兒家在閨閣的時候就要好好打扮,不僅愉悅自己也愉悅別人。若是出閣嫁到了別人家裡,再細心打扮就會被人說是不守婦道。

    徐昭一陣無語,這老太太的思想,可真讓人不解。

    難不成那些個嫁入侯門王府,或是入了後宮的女子,嫁人後就不能好好打扮了。

    有道是紅顏易老,不好好收拾,不是硬生生將自己的夫君推給別人嗎?

    徐昭不知道老太太這樣說,裡頭有沒有董姨太太的緣故。

    聽著老太太的話,徐徽點了點頭,沒有吱聲,大抵上也覺著老太太這話,有些不對。只不過礙著孝道,不好說什麼罷了。

    說了一會兒話,天就大亮了,惦記著上香的事情,老太太便讓徐徽、徐昭還有徐茵退下了。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出了榮欣堂,又走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經過小花園,出了垂花門,就到了外院。

    候在那裡的婆子一見著徐徽她們出來,便堆著笑迎了上來。

    “管家已經備好了馬車,姑娘們早些動身吧。”

    徐徽點了點頭,便隨著那婆子走了出去。

    一共兩輛馬車,徐徽、徐昭和徐茵一輛,另外一輛坐著三個粗使的婆子,姑娘們出門,總是要小心些的。

    馬車很快就出了京城,一路朝郊外行去。

    馬車上雖然鋪了厚厚的褥子,可到底還是顛簸的。

    徐昭身子好,在常州的時候笨笨跳跳玩鬧慣了,不覺著怎麼,徐茵卻是臉色蒼白,不時拿帕子捂著嘴。

    在她又一次捂著嘴後,徐昭伸手將窗戶上的簾子打了起來,又從荷包裡拿出一小包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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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5:37


    這糖是拿梅子做的,裡邊更是薄荷夾心,嚼起來酸酸的吃到裡邊又清涼的很。

    徐茵見著她的動作,愣了愣,好半天才伸出手來拿了一塊兒糖小心翼翼放到嘴裡。

    這就完了?連一個“謝”字都沒有?徐昭覺著,自己這五妹妹也有些太不會做人了。

    不管她心裡多討厭她,表面上的功夫該做也得做啊。

    見著一旁得徐徽皺了皺眉,正欲說話,徐昭扯了扯她的袖子,阻止了她。

    罷了,出來上香,就別把氣氛弄壞了。

    徐徽也猜出她心裡的顧慮,朝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徐茵的目光卻是愈發的不喜了。

    她們大房也有庶出的姑娘,卻哪裡像茵姐兒這樣,處處都上不了檯面。

    到底是從姨娘肚子裡鑽出來的,縱是當小姐養著,也免不了小家子氣。

    約莫一個時辰後,馬車便停了下來。

    幾個婆子扶著徐徽她們下來,留下車夫看車,三個婆子則是跟著進了寺廟。

    因著是夏日,寺廟裡鬱鬱蔥蔥,各色花草盛開,空氣中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花香。

    越往裡走,花香越來越淡,直至進了大殿,花香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檀香味。

    徐昭跟在徐徽的身後走了進去,進了香,又上前在蒲團上跪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誠心祈禱。

    “願佛祖保佑娘親和爹爹身體康健,事事如意,保佑哥哥能金榜題名。”

    過了半晌,聽見徐徽起來,徐昭和徐茵才跟著站起身來。

    徐徽派了身邊的婆子給奉了六十斤的香油,二十根蠟燭,又叫人拿了幾卷經書,緊接著就被一名僧人帶到了後院的房間裡歇著。

    房間裡簡潔寬敞,只放著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旁邊提著佛家偈語。

    徐茵一進屋裡,就開口道:“方才在前院我好像見著了永平侯府的二小姐。”

    永平侯府的二小姐孟雅嫻是庶出的,可她的生母趙姨娘頗得永平侯寵愛,在府裡永平侯夫人也要給她幾分顏面。

    半年前,徐茵隨老太太參加宴會,就見著了這二小姐,不知怎麼兩人竟然聊的很是投機,便私下裡交好了。

    徐茵這話,便是想去見一見那孟二小姐了。

    徐徽皺了皺眉,覺著此事不妥,不等她開口,徐茵便求道:“大姐姐就讓我去一次,左右是在寺廟裡,出不了什麼事情。”

    徐茵雖然語氣輕輕,可相處這些年,徐徽哪裡不知道她這五妹妹是個固執的,她認定了的事情,都是要去做的。別這會兒她沒應下,一會兒她偷偷跑了。

    徐徽想了想,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徐昭,見她沒有反對,便應了下來。

    “去吧,叫個婆子陪著你,別耽擱太久。”

    “謝大姐姐。”徐茵福了福身子,就離開了,走的時候腳步輕快,哪裡和在府裡一個模樣。

    “你不知道,這些年五妹妹只交好了這麼一個,孟家小姐一句話,比旁人說一百句都管用。”

    徐昭收起了眼中的驚訝,心裡有些明白,徐茵處處聽那孟家二小姐的話,多半是因為兩人同是庶女的身份,可那孟雅嫻卻活的比她尊貴自在吧。

    或許,她心裡真正想要的,是如孟雅嫻一樣的日子。

    徐昭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神色卻是很平靜。

    過了小半個時辰,都沒見徐茵回來,徐徽便派了個婆子去找,可找了好久,也沒見著徐茵的蹤影。

    那婆子回來稟告的時候,滿臉的慌亂,冷汗都下來了。

    五姑娘若是出了什麼事,她們這些當差的一個都跑不掉。

    寺廟裡很大,哪裡知道徐茵到底去了哪處,於是便只能分頭去找。

    徐徽和徐昭各自帶了一個婆子,又將門口看馬車的車夫叫了進來,吩咐他們偷偷去找,千萬別聲張開來,免得壞了府裡的名聲。

    徐昭帶著一個婆子,四處張望著尋找徐茵,幾乎找遍了整個寺廟,都沒見著徐昭的身影。

    “這可怎麼辦,五姑娘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老太太那裡如何交代?”那婆子在府裡當差多年,好不容易混了個體面的差事,卻是出了這樣的亂子。

    五姑娘雖是姨娘生的,可到底是府裡的小姐,不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情,她們全都脫不了干係。

    “別念叨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這寺廟裡哪裡還沒找過。”徐昭見著她慌亂,低聲呵斥了一句。

    “各處都找過了,都沒五姑娘的身影,姑娘好好的,總不會跑到後頭的林子裡去。”那婆子心急火燎,早就沒主意了。

    後面的林子?

    徐昭若有所思,目光朝寺廟後頭看了看。

    那婆子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覺著不大可能,可偏偏又沒別的法子。

    兩人急匆匆往寺廟後門走去。

    出了一個小拱門,外頭便是彎彎曲曲的小路,林子裡花草茂盛,別有一番意境。

    那婆子走在前頭,突然腳下一停,彎下腰去。

    起來的時候,手裡便多了一個繡著並蒂蓮花的荷包。

    徐昭面色一緊,伸手就將那荷包奪了多來,仔細看了一遍,心下一沈,這荷包,便是徐茵今個兒戴在身上的。

    “姑娘,這可怎麼……”那婆子才剛開口,徐昭便見著一支箭從她胸口穿透過去,下一刻,她的眼睛便睜的大大的,吐出一口血來,隨即便向後倒去,再沒氣息。

    徐昭活了兩世,可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當下腳下一軟,差點兒就跌到在地上。

    “哈哈,又多了個送上門來的小娘子。這個可比方才那兩個漂亮多了。”

    徐昭見著一前一後出來的男子,這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兇險。

    徐茵和那侯府二小姐,定是落在了這些人手中,落到這些人手裡,多半會賣入那些煙花之地,這輩子可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小娘子,乖乖地跟哥哥走,哥哥也不動你,不然哥哥手上的力氣不知輕重,傷了小娘子可就不好了。”大概是徐昭生的太好,走在後頭的男子面露猥瑣,眼睛不停冒著光。

    “兜住你褲襠裡的東西,這可是個好貨色,大哥說了,好貨色留著做好買賣,比在這裡睡了強。”前頭的男子瞪了他一眼,厲聲訓斥道。

    徐昭這才知道,這些人是專門拐賣女子的,而且還有同夥。

    徐昭的心撲通撲通跳著,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四周,手也往荷包裡掏去。

    她荷包裡一直都裝著辣椒粉,為的就是心安,沒想到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小娘子,這裡可沒別人,只哥哥疼你。”

    見著二人靠近,徐昭滿是驚愕的朝二人後頭看去,驚喜喊道:“官府的人來了!”

    那二人轉頭的瞬間,徐昭飛快的拿出一袋兒辣椒粉朝兩人撒了過去,然後拔腿就跑。

    二人堵在了寺廟後門那兒,所以徐昭別無選擇,只能往山上跑。

    徐昭人小,腿也比較短,好在體力不錯,又是在這要命的關頭,所以跑的非常的快,只是到底跑到最後腿酸痛的厲害,有些使不上勁兒來,眼看著那二人就要追上她了。

    徐昭又跑了一段,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亭子,徐昭看的清清楚楚,亭子裡坐著一個男子,男子身後還站著一個帶刀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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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5:55


    徐昭心裡終於是松了一口氣,一邊跑一邊扯開嗓子喊道:“救命啊!”

    亭子裡的男子動了動,朝她這邊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興致,轉眼卻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徐昭又急又氣,這年頭,真有見死不救的?而且還是個衣著華麗,風度翩翩的男人?

    “小娘們兒,敢給我們兄弟使這招,不要命了!”

    兩個歹徒很快就追了上來,徐昭臉色一白,一股氣跑到了亭子裡。

    “怎麼回事?”一直端著茶盞的男子終於開口道。

    “這是俺家妹子,不聽話罵了幾句,就離家出走了,讓俺們好找。”

    這兩歹徒,真真是睜眼說瞎話。

    那男子看了徐昭一眼,又看了那二人一眼,不輕不重吐出兩個字來。

    “請便。”

    徐昭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氣死過去。

    這男人,是不是腦子不對了,明明是兩歹徒。分明,是不想救她。

    人不救她,她得自救才是,上一輩子,父親就告訴她,臨危不亂,什麼時候都不能亂了陣腳,人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徐昭的目光快速的在那男子身上打量了一遍,便看出這男子非富即貴,再加上他周身的氣度,很可能出自官宦人家。

    徐昭眼珠子轉了轉,下一刻眼淚就毫無徵兆的落下來,大聲控訴道:

    “哥哥縱是不喜歡妹妹,也不能這般見死不救呀。哥哥放心,父親將我養在外頭,只派嬤嬤和幾個丫頭服侍我,妹妹定守口如瓶,不會壞了國公府的名聲。”

    徐昭眼淚汪汪,哭得可憐極了,偏生幾句話就叫那兩個歹徒心生忌憚。

    國公府,京城裡滿共兩個國公府,鎮國公府和輔國公府,哪個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徐昭一番話,透漏的信息可太多了。

    別說是國公府的私生女了,便是國公府的一隻貓一隻狗,他們也不敢動一根汗毛。

    徐昭見著二人面色猶豫,所幸雙腿一軟,跪在了那男子面前,哭訴道:“求哥哥看在妹妹的份兒上,去救一救茵兒,茵兒是父親買來侍候我的,若是被人拐了去,日後父親問起來,妹妹怎麼向父親交代?”

    徐昭委屈不已,說到傷心處,眼淚簌簌而下。

    “你可知,攀附公府是要問罪杖責的。”那男子嘴唇輕啟,帶著幾分寒意道。

    徐昭抬起頭來,眼眶裡的眼淚搖搖欲墜,眉目間又帶著幾分怯意。

    “哥哥何必說這樣的話?哥哥自打知道我的存在,就厭惡了我。”

    “妹妹知道自己身份卑賤,入不了哥哥的眼,怕累得府裡壞了名聲,如此便罷了,今個兒只管讓這些歹徒捉了我,便再也不叫哥哥心煩,府裡也能清靜些。”

    徐昭說著,擦了擦眼淚,猛地站起身來,作勢朝兩個歹徒那邊走去。

    那二人原先還有疑心,這會兒見著她這番動作,哪裡還敢懷疑什麼,心思一動,臉上俱是驚駭,身子一哆嗦,拔腿便跑了。

    國公府,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得罪不起啊。

    二人想著,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只想著回去後趕緊將今個兒綁來的那兩個小娘子放了,免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連累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今個兒真是倒楣,出門沒看黃曆,這眼看就到手的銀子,見都沒見著就飛了。

    見著二人跑開,徐昭終於是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她這才發現,自己腳底滲出血來,定是方才跑的時候受傷了。剛才只顧著逃命不覺著痛,這會兒卻覺疼得厲害。

    徐昭動了動腳,看著流出來的鮮血,神色有些呆呆的。

    這樣子可怎麼下山,方才那兩歹徒顯然是被她的一番話說蒙了,等回過味兒來,怕是會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徐昭抬起頭來,便對上一雙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此時這雙眸子裡帶著濃濃的興致。

    徐昭不由得瑟縮一下,這人看著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獵物一般。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計,有趣有趣。”好久沒發現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了,而且還生的這般精緻,粉雕玉琢,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原以為會見著一個閨閣女子亂了陣腳,懼怕暈厥的場景,哪曾想會看到一場自導自演的好戲,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還是頭一個,敢算計他的,而且還成功了。

    韓子煜目光一冷,伸手就將徐昭拽了起來。

    徐昭疼得厲害,哪裡經得住他這樣,立時就疼的痛呼出來。

    “別,好疼!”

    徐昭臉色微白,睫毛一動,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活了這些年,韓子煜從未見女人在他面前哭過,而且還三番五次的哭。

    “求你,送我下山。”

    韓子煜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眼睛裡微微露出一抹異樣,頭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徐昭本想讓那侍衛扶著,可不知為何那侍衛卻是不敢上前。

    老天,自家主子感興趣的東西,他怎麼敢上手去碰?

    所以,便由著那男子扶著她走下了山。

    剛走了幾步,徐昭腳下一空,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因為震驚,徐昭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我自己走。”

    “走到天黑?”

    徐昭敢肯定,這男人嘴巴一定很毒。

    不知過了多久,徐昭總算是下了山,等到了山下,就見著等在那裡臉色慘白的徐徽,還有昏迷不醒的徐茵。

    徐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才意識到自己被個男人抱著,這樣子被人看見,鐵定會壞了名聲。

    正在徐昭糾結著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就被人放了下來。

    “我受傷了,是這……這位公子救了我。”

    徐徽愣了愣,大概也沒想到該如何應對。

    她雖然幫著大太太掌管中饋,可到底還未出閣,今個兒遇到這事兒,沒暈過去已經算是不錯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徐徽福了福身子,謝道。

    韓子煜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徐昭身上,不知為何,徐昭就是知道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多謝……”不等徐昭說完,韓子煜就打斷了她的話。

    “輕飄飄一個“謝”字,要著有何用?”

    徐昭這個無語啊,這男人,是要怎麼樣?想要生氣,可一想到人家的的確確是救了她,若是生氣,就顯得自己太沒教養了。

    沒等徐昭想好怎麼開口,就見面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徐昭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是說要她報答嗎?怎麼連個姓名都不留下就走了。

    果然,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哥思維不是她能明白的。

    徐昭撇了撇嘴,然後見著面前的徐徽,叫了聲:“大姐姐。”

    徐徽見著韓子煜離開,也是愣了愣,這會兒聽到徐昭的說話聲,才連忙上前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見她只是衣裳髒了些,腳受了傷,才松了一口氣。

    方才,她們一路找來就見著已經死了的萬婆子,身邊還有昏迷不醒的徐茵和永平侯府的二姑娘孟雅嫻。

    五妹妹和孟家姑娘都在,偏偏四妹妹不知哪裡去了。

    永平侯府的人很快就來了,將孟二姑娘帶走了。

    萬婆子死了,四妹妹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然,便是被那些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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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6:14


    徐徽只一想,心裡就滿是畏懼,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好在被身後的婆子給扶住了。

    幸好,如今四妹妹平安回來了,不然她一輩子都沒法兒心安。

    “好,好,快將四妹妹和五妹妹背到馬車裡。”徐徽急忙道。

    外頭早就備好了馬車,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麼也不能從正門出去,免得叫人給看出了端倪,連累了兩府的名聲。

    好在,後山有條小路是通往山下去的,雖繞的遠些,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徐徽的話音剛落,就上來一個婆子將她背了起來,而徐茵昏迷著,由兩個婆子抬著進了馬車。

    “今個兒的事情,都管住自己的嘴,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徐徽上了馬車,對著眾婆子和兩位車夫厲聲道。

    女兒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雖說有驚無險,可若傳出去到底不好聽,難免會壞了名聲,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著永平侯府的二姑娘。

    婆子們自是明白,連忙稱了聲是,臉上也帶著一抹凝重。

    在徐府裡當差,主子好了她們這些人未必會好,可主子若是不好了,她們一定好不了。

    這些人老實本分,拿徐府銀子的,自然沒有那些個吃裡扒外的。

    馬車緩緩行駛著,徐昭坐在裡頭,面色有些不好,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徐徽見著她這樣,不免落下淚來。

    “都是我不好,不該提出這事兒來,白白的叫妹妹受了驚嚇。”

    徐徽雖然已經及笄,這些年又幫著大太太處理內院的事情,可到底沒經過什麼事兒,方才也只是一味撐著,如今見著馬車裡的徐昭和徐茵,心裡頭一陣後怕,眼淚哪裡還能忍得住。

    見著徐徽一臉自責的樣子,徐昭怔了怔,道:“大姐姐快別這樣說,這種事情任憑誰也料不到的。難不成,姐姐替祖母的一番孝心,還錯了?”

    “大姐姐不說,我也知道,我和五妹妹不在的這會兒,大姐姐定是擔憂不安,只是強撐著罷了。”

    她一番安慰的話,讓徐徽心裡好受了不少。若說之前只是因著都是府裡姐妹,她乃長姐要好好的和下頭的妹妹相處,如今聽了徐昭這番話,對這位四妹妹倒真生出了一些姐妹情誼。

    “好妹妹,難為你受了一番驚嚇,還能想著安慰我。”

    “本就不是大姐姐的錯,大姐姐就別一味的自責了,免得傷了身子。”

    “嗯,我明白。”徐徽點點頭,看著徐昭愈發的多了幾分親近。

    馬車從郊外一路朝城裡趕去,等到天快要黑了,才到了徐府。

    馬車剛停下來,管家就匆匆從裡頭走了出來。

    見著徐昭受了傷,徐茵還昏迷不醒,鵬管家頭上也出了一層冷汗。

    “大姑娘,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四妹妹和五妹妹玩鬧,不小心摔著了,管家快去請個大夫來。”徐徽開口道。

    鵬管家在府裡當了多年的差,聽了這話自然知道有些不對,是出了大事了,可這種事情自是不能聲張,於是也只應了一聲,就去請大夫了。

    三位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寺廟,到這會兒還不回來,便是老太太心裡也不踏實了。

    大太太王氏,二太太周氏,也在榮欣堂陪著老太太等。

    正心急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慌慌張張進來,見了老太太,面上帶著猶豫,竟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姑娘們出事了?還不快說?”老太太面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老太太。”眾人心急。

    “別管我,徽姐兒可回來了?”

    周氏此時也滿心不安,如今聽了老太太這話,心裡愈發的不舒坦了。

    徽姐兒,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

    府裡三個姑娘出去,偏偏老太太只擔心大姑娘一個,她的昭姐兒難道不是她的孫女兒?

    “回老太太的話,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鬧,受了傷。”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大太太王氏松了一口氣,周氏則是轟的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幸好大丫鬟瑞珠眼疾手快,將她給扶住了。

    “人呢?可過來了?”周氏心急,顧不得那麼多的規矩,厲聲道。

    不等那婆子回話,外頭就聽到一陣慌亂聲。

    簾子被打開,大姑娘徐徽扶著徐昭,另外一個婆子背著徐茵走了進來。

    周氏見著自家閨女受傷,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幾步上去拉著徐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著她只是腳受傷了,衣裳有些髒亂,眼圈便紅了起來。

    “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當著老太太、王氏和周氏的面跪了下來。

    “祖母,都是孫女兒不好,求祖母責罰孫女兒。”

    這句話突兀的很,怎麼一進來就請罪。

    老太太和王氏聽了,心裡不免詫異,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鬧,傷著了那是她們自己不懂事,和她這個當姐姐的有什麼關係?

    周氏聽了,心裡咯登一下,便見老太太面色凝重,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雖然固執些,卻也不是個愚笨的,這會兒也回味過來。

    四姑娘和五姑娘向來不大親近,怎麼會在寺廟那種地方玩鬧,還受了傷。

    聽著老太太問話,徐徽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今個兒在寺廟裡,四妹妹和五妹妹遇到了歹人……”

    徐徽的話還未說完,眾人的臉色就變了,老太太手裡的粉彩花鳥茶盞也掉落在了地上。

    周氏的面色慘白,滿是擔憂的在自家閨女身上看了幾眼。

    她方才細細檢查了,昭姐兒就是腳受了傷,可是衣裳卻是髒亂……

    周氏身子晃了晃,面色立時變得慘白。

    她的昭姐兒,怎麼會……

    “娘,我沒事,是五妹妹不見了,我和大姐姐去找,又遇上了劫五妹妹的人,女兒出去的時候荷包裡裝了辣椒粉,當時扔出去就朝後山跑去,最後被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給救了。”

    見著自家娘親快要暈倒,徐昭連忙解釋道。

    她這樣說,周氏一臉慶倖,卻又聽糊塗了:“怎麼一會兒五妹妹,一會兒大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徐徽,開口解釋道:

    “女兒和大姐姐、五妹妹給祖母祈福後,就去了後院屋裡歇著。五妹妹突然說她見了永平侯府家的二姑娘,想求大姐姐叫她和二姑娘見個面,五妹妹固執,大姐姐拗不過,只派了個婆子和她出去,說是一會兒就回來。可女兒和大姐姐等了好久都不見五妹妹,只得分頭去找。”

    “到了寺廟後門,女兒見著了掉在地上的荷包,是五妹妹隨身戴著的,然後,然後女兒就見著……”

    徐昭身子顫了顫,帶著幾分哽咽道:“見著萬婆子在女兒面前被兩個歹徒殺死了。”

    想起剛才的驚心動魄,徐昭心裡也一陣後怕。

    周氏更是一把就將徐昭摟在了懷中,將自己那庶女恨到了極點,她的昭兒,可是差點兒就……

    “娘,這事不怪大姐姐,大姐姐一片孝心,哪裡能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不等周氏開口,老太太就道:“昭姐兒說的沒錯,都是五丫頭這個孽障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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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6:32


    老太太這樣說,王氏自然是附和的:“可不是,徽姐兒孝順,卻哪裡能料到那些個事兒。”

    周氏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她雖然不滿大姑娘帶著閨女出去才讓閨女遭了這份罪,可心裡卻知道這事兒怨不得大姑娘。

    周氏想著,便上前親手將徐徽扶了起來。

    “也苦了你這當姐姐的,跟著擔驚受怕。”

    周氏一句話,便說到了徐徽的心裡去,眼淚簌簌落下來。

    “好孩子,你也回去歇著,有什麼事怎麼明日再說。”

    鬧騰了一番,老太太也跟著受了驚嚇,身子便不大爽快,王氏和周氏便趁機告辭了。

    等到給徐昭上了藥,細細安慰了她一番,周氏才從徐昭屋裡出來。

    剛打開簾子,就見著跪在那裡的梅姨娘。

    梅姨娘知道女兒闖了大禍,也不敢求饒恕,只安安靜靜跪在那裡,一聲也不吭。

    周氏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朝正房走去。

    梅姨娘則是在院子裡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梅姨娘在院子裡跪了一個晚上,雖然是夏日,可夜裡天涼,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能受得住,若不是心裡想著茵姐兒,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周氏便梳洗妥當,走出了屋子,見著跪在那裡面色慘白的梅姨娘,周氏心裡微微有些不忍,可只一想她生的那個孽障差點兒就害得她的昭姐兒遭了毒手,她心裡就只剩下了怒意。

    見著周氏出來,梅姨娘重重磕了個頭,強撐著身子爬到周氏跟前,求道:“五姑娘不懂規矩,妾身實在沒有那個顏面求太太,可妾身總歸是生了她,求太太心慈,饒過她這一回。”

    梅姨娘一番話,真真是用盡了當娘的心思。

    可偏偏,她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氏。

    她的話音剛落,薛媽媽就沈聲道:“這話可不是姨娘該說的。”

    看著薛媽媽滿眼不屑的目光,梅姨娘心裡一慌,聲音愈發的哽咽了。

    “太太……”

    她才剛開口,就被周氏打斷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便是處置,也該是老太太處置。你若想求情,就到老太太跟前兒求情去吧。”

    周氏才剛說完這話,就吩咐貼身的丫鬟瑞珠道:“去茗煙閣,把五姑娘帶到榮欣堂,交給老太太處置。”

    “太太!”梅姨娘大驚,周氏卻只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就從她跟前走過。

    “太太……”梅姨娘身子晃了晃,絕望的淚水不停落下,她好後悔平日裡對茵姐兒太縱容了,縱的她闖下這樣的大禍。

    這邊,徐昭才剛睜開眼睛,就聽到外頭梅姨娘的哭訴聲,如今見著自家娘親進來,才坐起身來。

    連翹端著熱水和帕子進來,想要伺候自家姑娘洗漱,就聽周氏說:“放著吧,我來給昭兒洗。”

    連翹愣了愣,忙將臉盆和帕子放好,又拿了四姑娘的衣裳遞給了周氏。

    雖說這有些不合規矩,可太太心疼四姑娘,她們這些當丫鬟只有歡喜的份兒,哪裡能攔著。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的動作,臉一紅道:“女兒自己穿吧。”

    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在娘面前還害羞什麼,你小時候娘給你穿的還少嗎?”

    說著,就不容拒絕的替徐昭穿起衣裳來。之後,又親手替她洗了臉。

    見著自家閨女眼下的青色,周氏有些擔憂道:“昨晚可是沒睡好?”

    周氏才問,不等徐昭說話,大丫鬟連翹就回道:“回太太的話,姑娘昨個兒受了驚嚇,夜裡驚醒好幾次。”

    周氏滿是心疼,眼圈立時就紅了起來。

    “太太,老太太那裡該起來了。”見著自家太太失態,薛媽媽忙提醒道。

    太太雖然心疼四姑娘,可再心疼也不好失了當家太太的體面。

    “娘,女兒好好的,咱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徐昭知道,昨個兒出了那樣的事情,今早必定是要去老太太那裡的,就是不知,老太太會如何處置徐茵。

    知道她受了驚嚇,早上天又涼,周氏就叫了個婆子背著她。

    徐昭雖然覺著有些小題大做,可不管是自家娘親還是薛媽媽,都堅持怕她受了風寒。

    所以,徐昭就由婆子背著,到了榮欣堂外頭腳才著了地。

    剛踏進院子,就見著跪在院子裡的梅姨娘和徐茵。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素梅見著二人進來,忙迎了上來。

    “奴婢給二太太請安。”

    “五姑娘安好。”

    徐昭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禮。

    “老太太可起來了。”周氏問。

    “老太太昨晚一夜沒睡,今個兒早早就起來了。”素梅才回話,就見著大太太和大姑娘徐徽從外頭進來。

    眾人各自見禮後,就進了屋裡。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不怎麼好,愈發的顯出老態來。

    大太太王氏一進來,見著老太太這樣的神色,面色一變,就對著老太太跟前的人問道:“老太太氣色這樣差,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王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道:“罷了,就是要請,也等處置了外頭那個孽障再說。”

    老太太開口便是孽障,面色陰沈,顯然是鐵了心思要責罰徐茵了。

    王氏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然後才恭敬地道:“五姑娘犯了大錯,自然該好好處置的。”

    昨個兒她也恨了一個晚上,因著這二房的庶女,差點兒就害了自家徽姐兒的名聲。

    徽姐兒眼看著明年就要出嫁了,若是惹上她連累姊妹的罪名,外頭那些人嚼舌根子,可不會替她的徽姐兒想。

    “去,把那個孽障和梅氏帶進來。”

    老太太一句話,就有兩個婆子出去,很快就帶著徐茵和梅姨娘走了進來。

    梅姨娘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徐茵則是愣愣的,老太太跟前的嚴媽媽一見著她這樣,就示意了她身後的婆子一眼,那婆子一腳就踢了過去。

    徐茵吃痛,立時就跪在了地上。

    梅姨娘臉色慘白,卻又不敢吱聲。

    “五丫頭,你可知錯了?”

    徐茵聽著老太太滿是寒意的聲音,身子忍不住發抖起來。

    她昨天,昨天闖了大禍,她今早一醒來身邊的丫鬟就告訴她了。

    徐茵知道,事關大姐姐,老太太和大太太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二太太雖然不是個狠辣的,可她差點兒連累了徐昭,二太太哪裡有不恨的。

    這樣一想,徐茵就覺著滿心害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開口,那就是知道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那該受的責罰就該自個兒領了。”

    “來人,給我家法伺候。”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屋子裡靜悄悄的,就連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愣在了那裡。

    徐府雖有家法,可這些年卻從未在少爺和姑娘們身上用過。

    少爺姑娘縱是犯了什麼錯,都是嬌貴的,哪裡能受得住。

    就是尋常人家,也甚少會動用家法。

    老太太這回,怕是氣狠了。

    “老太太,求老太太慈悲,饒了茵姐兒這一回。”

    梅姨娘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都褪盡了,幾步跪爬到老太太跟前,哭訴道。

    “求老太太莫要請家法,五姑娘再大的錯,老太太罰她在祠堂跪著,或是抄一年的經書,求老太太看在二老爺的份兒上,饒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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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6:52


    她只生了這一個女兒,不說是打壞了,單單這動用了家法,就能叫茵姐兒一輩子在府裡抬不起頭來。

    不等老太太開口,大太太便冷笑道:“慈悲?老太太是慈悲,可五姑娘犯了大錯,差點兒害了府裡的姑娘們,老太太若是再心軟,往後該如何治家?”

    老太太滿臉威嚴,很快就有婆子拿了家法上來。

    那是一根漆黑色的粗糙的鞭子,最後頭系著一根紅繩。

    只一眼,就讓人心裡發寒。

    梅姨娘跪著求著,老太太卻是一言不發,鐵了心要動這家法。

    “我也不多責罰她,就打十下吧。”

    老太太示意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就揚起鞭子朝茵姐兒後背打上去。

    一鞭子下來,徐茵就跌倒在了地上,後背上的衣裳已經裂開了。

    梅姨娘想要護著徐茵,卻被兩個婆子攔住了。

    一鞭子接著一鞭子,全都抽在了徐茵的後背上。

    徐昭坐在那裡,看著頭冒冷汗,後背都滲出鮮血的徐茵,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雖然有一瞬的不忍,可一想到就是她這個妹妹,差點兒就害得她丟了性命,心便硬了起來。

    也該她受些教訓,長長記性了,不然,還不定惹出什麼滔天大禍呢。

    十鞭過去,徐茵已經昏迷過去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梅姨娘的身上。

    徐昭突然有中不好的感覺,才想著,就聽老太太道:“梅氏,五丫頭闖了這麼大的禍,也是你平日裡縱容的緣故。正好今個兒有車去莊子上,你便和五丫頭跟著住段日子吧。”

    梅姨娘一聽這話,眼中便湧起一抹恐懼來。

    老太太這是想把她和茵姐兒趕出徐府去,說是住一段時間,這一出去,怕就回不來了。

    “老太太……”

    “母親,茵姐兒雖有錯,可到底是老爺的女兒,她又帶著傷,還是留在府裡好好養著吧。”周氏打斷了梅姨娘的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

    不等老太太開口,周氏又接著說道:“老爺在任上,若是茵姐兒出了什麼岔子,老爺如何能心安。”

    老太太嘴唇動了動,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卻又說不出別的話來。

    “該處置的也都處置了,母親臉色不好,媳婦叫人去外頭請大夫來。”王氏一見著老太太的臉色,忙岔開了話題道。

    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就叫周氏和徐昭退下去了,屋裡只留下大姑娘和大太太伺候著喝藥。

    出了榮欣堂,梅姨娘就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周氏磕了個頭。

    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道:“叫兩個婆子抬了五姑娘回去,再到藥房拿些上好的藥,五姑娘還小,別留下疤來。”

    周氏親眼看著庶女領了家法,心裡的火氣也去了大半,雖然依舊不待見五丫頭,可到底她是當嫡母的,不好叫人覺著她苛待了庶女。

    梅姨娘感恩戴德,隨著兩個婆子去了茗煙閣。

    見著梅姨娘離開,薛媽媽想到方才老太太的話,便道:

    “還好夫人反應快,老太太這是想替表姑娘鋪路呢。”

    “我不是個傻的,梅氏到底是個規矩的,總不能趕走了梅氏,叫老太太有了理由,往老爺跟前安排人。”

    二皇子府

    沈長生在案桌下,半天都沒見自家主子有動靜,眼睛忍不住瞟了過去。

    自打昨個兒遇見那膽大的小姑娘,自家主子好像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身為侍衛,貼身伺候,自然是頭一時間就將那小姑娘的來路打聽清楚,交了上去。

    徐府,常州知府徐秉臻嫡出的女兒,府裡的四姑娘。

    徐秉臻他是知道的,清貴出身,極守規矩,這樣的人,怎麼能教出那般膽大的閨女。

    沈長生一想到昨日在山上的那一幕,就覺著有些荒唐。

    可偏偏,自家主子也跟著荒唐了一回,還抱著那小姑娘下了山。

    案桌後的人終於動了動,隨手將那張紙扔了出去。

    “昭?青春受謝,白日昭只,聽著倒是順耳。”

    沈長生偷偷翻了個白眼,有替那徐家的小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被自家主子盯上,往後可有的罪受。

    “主子才從南邊兒回來,該進宮給皇上請安了。”

    韓子煜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急什麼,父皇想見我,自會傳旨。”

    徐茵被老太太請了家法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對外只說是徐茵沒有規矩,在寺廟裡打鬧,害四姑娘受了傷。

    一時間,徐府上上下下一陣唏噓,不屑有之,同情有之,想那五姑娘到底是庶出的,比不得四姑娘尊貴,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個兒沒投了個好胎,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日子一天天過著,很快就過了半個月。

    這一日,徐昭正在屋裡和自家娘親說著話,就聽到外頭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隨即,就聽外頭的婆子通報道:“太太,老太太身邊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面色微微一變,自打自家娘親阻止了老太太將梅姨娘和徐茵送到莊子上,老太太對她們二房的人就愈發的不待見了。

    這半個月,她每日去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眼睛裡總是帶著一股子不快,只一味的和幾位姑娘說話,鬧的幾位姑娘也格外的不自在。

    好在徐昭臉皮厚,老太太不與她說話,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喝茶。

    她愈這樣,愈是惹得老太太不喜,然老太太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可一點兒都不在乎。

    左右,她這個當孫女兒的每日的請安沒落下,府裡的人哪個不知道她的孝心。

    如今,老太太竟然派了身邊的大丫鬟過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徐昭正想著,就見素梅急匆匆走進來,朝著自家娘親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叫奴婢傳話,讓二太太過去一趟。”

    周氏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盞茶,聽著素梅的話,只問道:“有什麼事,可是老太太身子不爽快了?”

    素梅遲疑了一下,看了周氏一眼,半天才說道:“別的奴婢不敢聲張,只知道老太太接了一封信,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好像,是和表小姐有關。”

    素梅平日裡伺候老太太,卻也是個八面玲瓏的,府裡四房只二老爺是進士出身,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的人是老太太的事情,她一個當奴婢的卻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周氏聽了,目光一冷,捏著茶盞的手驀地一緊。

    “知道了,勞煩姑娘來一趟。”

    周氏說著,就站起身來,動身朝榮欣堂去。

    “娘親,女兒和娘一塊兒去吧。”

    不等周氏拒絕,徐昭就開口道:“到底是咱們二房的事情,哥哥不在,女兒雖小,卻也是爹爹嫡出的長女。”

    周氏知道自家閨女雖然小,卻是格外的聰慧,想了想便應下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一路到了榮欣堂,還未進去,就聽著裡頭一陣哭喊聲:“這是要要了我的老命啊,我可憐的盈兒。”

    “老太太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這是大太太王氏的聲音。

    門口的婆子見著周氏和徐昭過來,忙朝裡頭喊道:“老太太,二太太過來了。”

    徐昭跟著自家娘親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瞧見了碎了一地的茶盞,屋子裡伺候的丫頭婆子都是大氣都不敢出,氣氛格外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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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7:09


    老太太不止是生氣,而且是氣到了極點。

    見著周氏一進來,老太太就怒駡道:“平日裡我只當你是個心慈的,如今看來卻是個狠毒的,叫我那侄女受了這樣的災禍。”

    老太太這一罵,屋子裡的人都低下了頭,就連大太太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二太太可不是新進門的小媳婦,哪裡能這麼罵。

    對於老太太的怒駡,周氏只福了福身子,道:“兒媳不知,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罵道:“你不知,若不是你派人陷害,我的盈丫頭怎麼會和那……”

    老太太說到此處,面色難堪,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氏見著老太太這樣,心裡也有了些眉目,老太太不將話說完,定是那表姑娘做了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不然以老太太平日裡的跋扈,早就一股腦抖落出來了。

    周氏目光變了變,臉上閃過一抹擔憂:“母親倒是將兒媳弄糊塗了,表姑娘到底如何了?”

    “你,你還敢說!若不是你暗地裡使計,盈丫頭怎麼會壞了名聲?我不管,盈丫頭是我疼著的,老二必須給我個交代。”

    老太太故意胡攪蠻纏,蠻不講理了。

    “大嫂,你可說說,表姑娘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壞了名聲?”

    王氏站在那裡,半天才將視線移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上。

    周氏上前幾步,將那信拿在了手裡,打開看了起來,愈看俞有火氣。

    那個下賤東西,竟妄想勾引老爺,卻被府裡一個粗使的奴才盯上,裝成老爺的樣子,打算占了她的便宜,只是才脫下衣裳,就被人給發現了,賭在了屋裡。

    周氏心中冷冷一笑,她倒想那奴才真的占了那下賤胚子的身子呢。

    “事情兒媳也知道了,表姑娘自甘下賤,做出這種事情,壞了名聲也是咎由自取。”

    周氏一句話,就差點兒將老太太氣的背過氣去。

    “你,分明是你讓人害了盈丫頭。”老太太指著周氏,滿是恨意道。

    周氏當即眼一紅,眼淚就落了下來:“母親這話,是要逼著兒媳去死啊。”

    “那日兒媳聽母親病重,急急忙忙帶著昭姐兒進京侍疾,雖不盼能得老太太一聲好,老太太卻也不該如此冤枉我。”

    “老太太如此作踐我,我倒不如一頭碰死在這裡。”

    周氏說著,就要朝桌子上撞去,薛媽媽眼疾手快,自然不會讓她撞上去。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這樣,自然是要添一把火,一下子就哭開了。

    “娘親,娘親你不要死,昭姐兒還要娘親呢。”

    徐昭這邊哭的好不可憐,抱著周氏哭成了一團。

    屋子裡頓時就亂作一團,老太太看了站在那裡的大太太一眼,叫大太太上前去勸。

    王氏只得上前,勸慰道:“老太太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重些,哪裡就要這樣了。”

    如此勸了好幾句,周氏才回轉過來。

    “母親若是疑我,大可告了官,兒媳只一句話,此事是表姑娘自甘下賤,我是絕容不下她給老爺為妾的。母親若強要如此,就給我一紙休書,讓我歸家去!”

    周氏這話,分明是在威脅老太太。

    她乃內閣大學士之女,幼承庭訓,禮儀規矩自是樣樣都好,老太太還沒那個勇氣,為了一個侄女,逼著自己的兒子將周氏給休了。

    周氏這個態度,大太太王氏早就料到了,到底人家家世好,底氣足,敢拿這樣的事情威脅老太太。

    見著老太太臉色鐵青,王氏忙上前道:“兒媳瞧著,這事情的確是表姑娘自個兒錯了規矩,老太太不如給表姑娘置些嫁妝,給表姑娘挑個遠一些的人家,嫁過去吧。”

    王氏的話音剛落,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便不敢說話了。

    雖不說話,心裡卻是對那表姑娘存了幾分鄙夷。

    之前她還以為老太太在,那表姑娘遲早都是二老爺的妾氏,可如今她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來,老太太就是再怎麼,也拿捏不住二房的人了。

    總不能,逼著自家兒子娶一個壞了名聲的女人。

    老太太若非要這樣做,傳出去也不好聽。

    這時,周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母親若是沒有什麼吩咐,那兒媳便告退了,那邊還有婆子們等著回話辦事呢。”

    老太太傻了眼,不曾想周氏竟這般不將她放在眼中。

    可一想到周氏方才的話,又不好逼的她太緊了,只嗯了一聲,叫她退下去了。

    從榮欣堂裡出來,周氏的臉色才沈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老太太真將那表姑娘疼到了骨子裡,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娘親,咱們給爹爹寫信,把才才的事情都告訴爹爹。”徐昭突然開口道。

    周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孩子,這樣的事情,自是要告訴你父親的。”

    回了院子,很快周氏就寫了信派人送出去了。

    而不知怎麼,徐府老太太差點兒就將二太太逼死的事情在京城裡傳了開來。

    當年周氏在閨閣的時候也是很出名的,又是內閣大學士之女,如今竟然差點兒被自家婆婆逼死,這消息一出來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半天的功夫,流言蜚語就傳開了。

    都說是徐府老太太有個遠方侄女,老太太想讓她侄女做了兒子的妾氏。按理說,男人三妻四妾,也尋常。可偏偏,徐府二老爺一直都沒鬆口,這一拖二老爺就離京外任了。老太太不死心,偏將那侄女給送到了常州。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表姑娘不知羞恥,趁著當家主母進京侍奉老太太的時間,竟然想要勾引二老爺,可好巧不巧被府裡一個粗使的奴才瞧出了端倪,扮作二老爺的樣子,就勾的那表姑娘解了衣裳。

    兩人還未嘗那雲雨,便被人發現,堵在了房間裡。

    聽說,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府那老太太竟逼著自家兒媳讓那表姑娘做了二老爺的妾氏。

    一時間,眾人只覺著徐府老太太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為了個表姑娘,竟不要自家兒子的臉面了。

    流言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臉色一白,猛地站起身來,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大太太王氏見著,忙上前拍了拍老太太的後背。

    “母親且息怒,事情已經成了這樣,母親還是聽兒媳一句勸,給表姑娘置辦好嫁妝,遠遠的嫁出去吧,表姑娘懂事,自然是答應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沒那個臉不答應。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可她再疼盈丫頭,也不能因著她讓這滿京城的人戳她的脊樑骨。

    王氏見著老太太面色有些鬆動,心裡也松了一口氣。如今事情鬧開,二老爺若真將人抬進來,他們大房也跟著壞了名聲,指不定會毀了徽姐兒的親事。

    王氏只徐徽一個嫡出的女兒,自是處處為她著想。

    “去,寫封信叫人送到常州去,將盈丫頭接回來。”

    王氏一聽,點了點頭,就叫了管家去安排了。

    老太太這邊剛派人去送信,二房的丫鬟就急急忙忙告訴了周氏。

    徐昭正陪著自家娘親說話,聽到這消息,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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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7:30


    她就知道,老太太這樣的人,怎麼肯為了一個遠房的侄女壞了自己的名聲。

    “下去吧。”周氏看了傳話的丫鬟一眼,開口道。

    說完這話,又抬頭看了一眼滿眼喜色的昭姐兒,只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頭:“你呀,別高興的太早。”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有些不解的睜大了眼睛。

    老太太分明是要將表姑娘嫁出去,聽說已經在給表姑娘置辦嫁妝了。

    “老太太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這會兒有了主意,等回頭見了痛哭流涕的表姑娘,怕是恨不得什麼都應了她。”

    “娘親難道不能攔著,讓表姑姑從常州出嫁?”

    徐昭的話才剛說完,自己也覺著不大可能。

    表姑娘獨自在常州,又出了這樣不體面的事情,親事自是要由老太太來做主。

    不然,表姑娘這輩子怕只能當個老姑娘了。

    再者自家娘親若是攔著不讓表姑娘回京,難免會惹人非議。

    想明白這些,徐昭輕輕歎了一口氣,沒精打采起來。

    周氏卻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娘親難道不生氣?”

    周氏無奈看了她一眼:“內宅之中,多的便是這樣的事情,難不成個個都要生氣。”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卻是不知如何接話。

    這時候,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口的婆子就回稟道:“太太,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徐茵背上的傷總算是好了。

    周氏聽了,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嘴裡卻說道:“進來吧。”

    很快,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和之前相比,徐茵幾乎瘦了整整一圈,她的下巴消瘦的厲害,臉色也帶著幾分蒼白。

    “怎麼瘦了這麼多?”周氏只看了一眼徐茵,就將視線落在了站在那裡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眼中帶著幾分小心,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姑娘自打受了家法,就整日整日的不說話,便是說一兩句,也是說怕被人笑話。”

    梅姨娘一心替徐茵說著好話,站在她身後的徐茵卻是一言不發。

    周氏瞧見,哪裡還不明白。

    見著周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徐茵終於是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不知是不是錯覺,徐昭總覺著她和平日裡不大一樣了,這樣的徐茵,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起來吧,既然好了,一會兒去給你祖母請安。好好的認個錯,往後就當沒有這回事兒。”周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是。”徐茵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

    周氏不待見這個庶女,只說了幾句話,就叫梅姨娘帶她下去了。

    “五妹妹瞧著有些不一樣了。”看著她們出去,徐昭有些感慨道。

    她自然知道,老太太雖然不讓下頭的人亂嚼舌根,可自打徐茵被老太太責罰,府裡上上下下便看低了她,若不是自家娘親叫人時不時送些補品,日子怕是難過的很。

    徐茵向來心氣兒高,再加上骨子裡的敏感和自卑,這些日子定是鬱結於心,沒法兒排解。

    “五妹妹這樣,也不是個法子。”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滿意的看了她一眼,她雖不待見這個庶女,卻並不意味著想叫昭姐兒心裡存了怨恨。

    女兒家,活的開朗亮堂些才好,若是心裡有了恨意,日子也過不好。

    “娘親給她另外尋了個先生,女兒家,多讀些書心便寬廣了。”

    這話徐昭聽的明白,徐府原先就有個先生,教府裡的幾位姑娘。只是自打她從常州回來,徐茵便覺著先生只看重她這個嫡女,而輕視她這個庶出的。

    因著這事兒,暗地裡哭了好幾次。

    若是給她單獨尋個先生,自然沒有這種事情了。

    “但願她能知道娘親的一番苦心。”

    周氏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咱們該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便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若是想不開,也只怪她自己。”

    “女兒家最怕的,就是心思太過深沈,把旁人都想陰暗了。”

    徐昭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去了春宜園。

    春宜園便是徐府幾位姑娘上課的地方,教書的是位姓謝的老先生,已經五十有餘。

    徐昭進去的時候,大姑娘徐徽和二姑娘徐瑤已經到了。

    緊接著,三姑娘徐佩和六姑娘徐淑也來了。

    各自見禮後,見著先生還沒來,就熱絡的說起話來。

    “五妹妹怎麼沒來?”

    “五妹妹身子還不大好,母親打算給她另外找個先生,往後就不過來了。”

    聽了這話,幾個姐妹心裡都明白。

    當日,是五妹妹自己嚷嚷著先生只顧著嫡出的,便看輕了庶出的姑娘,口口聲聲說是要另外尋個先生不委屈了。

    如今,既能如了她的意,她們也安心了,總好過她隔幾日就哭上一次。

    “過幾日,柔安縣主要辦個賞花會,請了京城裡的名門閨秀,定是很熱鬧。”徐徽帶著幾分笑意道。

    柔安縣主是明陽長公主的女兒,出身高貴,自幼生的美貌,又極有才情,那些名門閨秀們自然個個都想和柔安郡主套上交情。

    徐徽一開口,幾位姑娘眼睛都亮了起來。

    “大姐姐可是收到了帖子?”

    她們可知道大姐姐去年在一場宴會上和柔安縣主見過一面,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就交好了。

    如今柔安縣主辦賞花會,自然會想起大姐姐。

    “昨個兒就收到了帖子,我和祖母商量過了,祖母說叫我和妹妹們去,只六妹妹還小,這回就不去了。”

    “母親這幾日身子不大痛快,我也不好去。”說話的是三姑娘徐佩。

    三老爺的事情府裡早就傳開了,三太太氣病了,她這個女兒自是要留在身邊侍奉的。

    徐徽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往後還有的是機會,眼下還是嬸娘的身子要緊。”

    雖然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可她是個當晚輩的,自然不能說長輩不好。

    三叔整日整日的不歸家,只在外頭廝混,也只祖母能說上兩句。

    聊了幾句,先生就來了,幾人站起來福身請安,之後才聽起課來。

    徐昭坐在下頭,聽的認真,先生雖然上了年紀,卻不是那種迂腐的,一味的只教她們些女則女戒。每次上課,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時間是在講各地的風俗人情。

    徐昭回來後,就將賞花會的事情告訴了自家娘親。

    周氏一聽便高興起來,說是要給她新做幾件衣裳。

    “娘親,我的衣裳已經夠多了。”

    娘親很愛給她打扮,所以經常叫人給她做衣裳,她都穿不過來了。

    “哪裡夠,上次做衣裳還是三個月以前,去長公主府,自然要打扮的好好的。”

    見著自家娘親有興致,徐昭也不好再說,只陪著娘親挑選起料子來。

    很快就到了賞花會,雖說是賞花,可實際上是各家的夫人太太藉著賞花的名義,將女兒家聚集到這裡相看,所以這是一場變相的相看會。

    徐昭從馬車上下來,跟在徐徽的身後進了長公主府,果然是皇家氣派,處處都是富貴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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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7:47


    “這府裡的景致可真美。”說話的是徐瑤,徐瑤平日話少,如今見了這景色,卻也忍不住感慨道。

    “去年府邸重修,連這鋪路的石子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更別說亭臺樓閣,各處都請了上好的匠師,哪裡有一處不好的。”徐徽笑了笑,開口道。

    才剛說著,就有一個丫鬟過來,福了福身子道:“縣主吩咐奴婢過來給姑娘們領路。”

    徐徽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可是府裡來了什麼貴客?”怕不小心衝撞了。

    “姑娘聰慧,是二皇子從南邊兒回來,今個兒正巧過來給長公主請安。”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徽詫異了一下,才開口道:“勞煩姑娘帶路了。”

    徐昭見著她的表情,總覺著有哪裡不對。

    幾人一路跟著引路的丫鬟過了垂花門,經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又繞過兩個小院,便到了一個園子裡。

    園子裡各色的花朵盛開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氣。

    幾步外的亭子裡傳來一陣說笑聲,徐昭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繡金牡丹紋亮緞滾邊褙子的少女,梳著流雲髻,插著赤金掐絲牡丹花簪,耳朵上垂著嵌紅寶石石榴耳墜,臉上帶著一股少見的威儀,想來便是這賞花宴的主人柔安縣主了。

    “縣主,徐家姑娘來了。”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

    聽到這話,徐昭便見著那柔安縣主朝這邊看了看,見著徐徽的時候,笑著站了起來。

    徐徽上前幾步,不等她福下身子,就被柔安縣主拉住了。

    “哪裡需要這般多禮,再這樣我可惱了。”

    說這話的時候,柔安縣主言語間透出好些親昵。

    旁邊的穿著淺綠色裙衫的少女微微皺了皺眉,想要說話,卻被身旁看著比她略大一些的少女阻止了。

    徐昭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

    柔安縣主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就給徐徽惹來了諸多嫉妒,徐昭的目光飛快的在柔安縣主臉上劃過,複又斂下眉來。

    “這是……”才剛收回視線,不曾想柔安縣主卻是將目光看了過來。

    見著她疑惑,徐徽柔聲道:“這是我四妹妹,幾個月前才從常州回來。”

    待徐徽說完,徐昭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徐昭見過縣主。”

    大概是她生的太好,柔安縣主的目光微微怔了怔,才笑著道:“徐府果然是個出美人兒的地方。”

    柔安縣主說了這麼一句,就拉著徐徽賞花了。

    徐昭不好跟著,可在場的姑娘自己又是一個都不認識,正發愁著,就見一個身著軟銀輕羅百合裙的少女朝自己走過來,湊進些才帶著幾分不滿道:“你這回來,也不來找我,虧我這三年還念著你。”

    徐昭雖不大認識,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釋道:“祖母病了,府裡事情又多……”

    哪曾想她才剛開口,面前女子看著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起來。

    “天可憐見,還真是轉了性子,若是這樣,倒不如一直在常州呆著。”

    不等徐昭開口,她就壓低了聲音道:“那年你被老太太罰跪,我是知道的,聽說差點兒就丟了性命,我想過府去看你,母親卻是不答應。”

    “母親到底不是老太太生的,即便知道你委屈,也不好勸,怕勸了老太太愈發的待你不好了。”

    到了這會兒,徐昭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是她的表姐吳敏珠,二姑母的女兒。

    二姑母和父親一母同胞,自然不得老太太喜愛。

    徐昭腦子裡,隱約出現一個少女模糊的身影,她和原身關係是極好的。

    想到這些,徐昭心裡便親近了幾分,笑著搖了搖頭,問道:“姑母身子可好?兆哥兒可聽話?”

    聽著徐昭說這些,吳敏珠嘴角露出了笑意,道:“都好,只是兆哥兒愈發的淘氣了,母親安排幾個婆子都照看不住,每每就跑到別處去了。”

    徐昭聽著,抿嘴一笑:“他再淘氣,只怕你和姑母也捨不得說他一句。”

    二姑母嫁到吳府多年,只得了二表姐一個,也是前年才生下了兆哥兒。

    徐昭聽母親和薛媽媽私下裡說過,當初老太太給二姑母尋的這門親事外人瞧著實在不好,因為吳家公子是商戶出身,家境雖好些,卻也比不得那些皇商,而且,那吳家公子身子還不大好。

    哪曾想二姑母嫁過去,日子過的不錯,二姑父又事事都和姑母商量,幾年下來,日子愈發的好了。聽說,如今已經成了皇商,承接了宮廷一些採買。

    如今有了兆哥兒,也算是圓滿了。

    吳敏珠無奈道:“可不是這樣,好在見著父親還能聽話些。”

    慈母嚴父,自是如此。

    徐昭和吳敏珠聊著,說著這三年的事情,才知道自己這個表姐原來已經定親了。

    “姐夫是哪家的公子?”徐昭壓低了聲音笑問道。

    吳敏珠臉紅了紅,半天才說道:“周家的三公子,讀書好,去年中了秀才。”

    “那是不錯,姐姐嫁過去就是秀才娘子了。”徐昭打趣道。

    被徐昭這樣打趣,吳敏珠很是不好意思,紅著臉瞪了徐昭一眼:“再說,我就告訴舅媽去,讓舅媽好好罰你。”

    徐昭一面看她,一面笑道:“姐姐真捨得讓母親罰我?”聲音聽起來,隱約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吳敏珠被她說的忍不住一愣,半天才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打小就是這樣,怪不得舅舅疼你。”

    正說著,忽然聽著一聲帶著幾分怒意的聲音道:“憑她,也配和縣主姐妹相稱,徐府祖上原先不過是個賣貨郎,如今府裡的老太太也只是個秀才的女兒。徐府最有出息的那個二老爺,不還是被皇上外放,指不定這輩子都回不來京城了。”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看了過去。

    那身著淺綠色裙衫的少女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臉色微微有些尷尬。

    她身旁略大一些的少女站起身來,對著那邊站在柔安縣主身旁的徐徽福了福身子,滿是歉意道:“我家妹妹不懂事,還請徐姐姐不要怪罪,我替她給姐姐陪個不是。”

    徐徽正想說話,就聽方才那少女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是這樣,我,我又沒有說錯。”

    “住口。”那略大一些的少女呵斥了一句,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如何收場。

    這個時候,柔安縣主帶著幾分威嚴道:“來人,方二姑娘既然沒有賞花的興致,就送她回去吧。”

    柔安縣主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臉色都變了,那方二姑娘也站起身來,臉上閃過一抹委屈。

    “縣主恕罪,二妹妹不懂事,還請縣主不要怪罪。”

    這是長公主府的賞花宴,若是被人趕出去,二妹妹的名聲可就壞了。

    “不懂事?既然不懂事,就好好呆在府裡,跟著嬤嬤們學規矩。”

    柔安縣主隨了長公主的性子,甚有幾分威嚴。

    見她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方大小姐將視線落在了徐徽的身上。

    “求徐姐姐說句話,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怪她。”

    聽著她的話,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徐徽的身上。

    徐徽臉色微微一變,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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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4 11:48:06


    若是不追究只會讓人覺著她膽小怕事,連徐府祖輩的名聲都不顧了,若是抓著不放,又難免有心狠不大度的嫌疑。

    徐昭放開拉著吳敏珠的手,走到徐徽跟前,道:“方姐姐這話好生讓人為難,按說我徐家本就不是名門世家,二姑娘說的也沒錯。可二姑娘身為女子,卻是不該隨便議論朝堂之事,議論皇上。我看,此事還是請長公主處置才是。”

    徐昭短短幾句話,就讓眾人都變了臉色。

    都想到方才方二姑娘的那番話,當真是在議論皇上,議論朝堂之事。

    一時間,眾人看著方二姑娘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同情。

    徐四姑娘說的不錯,此事還是要長公主處置才妥當。

    柔安縣主深深看了徐昭一眼,就派了貼身的丫鬟去了正院。

    正院

    長公主正問著韓子煜在南邊兒的事情,突然有個婆子進來,在她耳邊輕輕低語幾句。

    她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韓子煜淡淡笑了笑:“姑母若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正巧進宮一趟,父皇怕是等急了。”

    長公主一聽,有些氣道:“你呀!還不快進宮去。”

    韓子煜聽了,毫不在意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外頭走去。

    才出了院子,就碰上了柔安縣主一行人。

    “柔安見過二皇兄。”柔安縣主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她的話音剛落,幾個姑娘便全都跪了下來,唯獨徐昭直愣愣的站在那裡。

    徐昭從來都沒想過,那天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會是二皇子。

    她看著他投過來的視線,心裡一慌,就跪了下去。

    韓子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眼睛哭的紅腫的方二姑娘,淡淡問道:“出什麼事了?”

    聽他這麼問,柔安縣主心裡詫異,卻想到她這個二皇兄從來都是隨著自己的性子,這才將事情解釋清楚了。

    “既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就叫人掌嘴,往後也就長記性了。”韓子煜淡淡地看了柔安縣主一眼,平靜道。

    徐昭愣住了,柔安縣主也半天都沒找到自己的聲音。

    韓子煜說話從來都不知道輕重,自然不清楚他隨口一句話差點兒讓方家兩位姑娘暈死過去。

    柔安縣主愣住了,跪在那裡的徐昭也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這男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招啊。

    這一掌嘴,方家那二姑娘回去怕就要找根繩子吊死了。

    方二姑娘受到驚嚇,突然哭了起來。

    她一哭,柔安縣主就見著韓子煜皺了皺眉,心裡便是咯登一下,沈聲道:“來人,還不趕緊掌嘴!”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個婆子上來,抓住了方宜雪的身子,然後柔安縣主跟前的大丫鬟親自打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方宜雪的臉頰很快就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跡來。

    方家大姑娘方宜君,死死抓著衣袖,臉色一點一點變白了。

    約莫十個巴掌過後,韓子煜才出聲道:“行了,細皮嫩肉的,不禁打,瞧著也沒意思。”

    聽著這話,柔安縣主才松了一口氣,對著跪在那裡的方宜君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二姑娘下去,讓大夫給她看看。”

    柔安縣主說著,目光不自覺的朝韓子煜臉上看去,見他臉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方宜君聽了,朝韓子煜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扶著方宜雪走了下去。

    “柔安你進去吧,姑母怕是等急了。”不等柔安縣主開口,就聽韓子煜道。

    柔安縣主遲疑了一下,目光朝跪在那裡的徐徽和徐昭身上看了一下,應了聲是,才帶著自己的丫鬟走進了院子裡。

    徐昭跪在地上,低著頭,感覺到他朝自己走來,心裡愈發的緊張起來。

    想到那天在山上撒謊做的那些事情,徐昭覺著自己可以找塊兒牆撞死了。

    總好過,落在二皇子的手裡。

    方才那一幕她清楚的知道,這男人可是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

    “低著頭做什麼,難不成地上有銀子?”

    徐昭愈發說不出話來了,她慢慢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喜怒難辨的眸子。

    徐昭不禁咽了咽口水。

    “起來吧,府裡悶得慌,陪本皇子出去走走。”

    某人的話音剛落,跪在一旁的徐徽就變了臉色:“不,二皇子,求二皇子開恩。”

    徐昭不知道徐徽怎麼會露出那種害怕和緊張的表情,可直覺告訴她,這二皇子,一定有什麼危險。

    不然,徐徽那樣的性子,怎麼肯得罪了二皇子。

    聽著徐徽的話,韓子煜的臉色頓時就陰沈下來,徐徽害怕的瑟瑟發抖。

    “二皇子若不嫌民女笨嘴拙舌,民女自然樂意陪二皇子出去。”

    見著徐徽變得慘白的臉色,徐昭腦子還未思考,話就從嘴裡蹦出來。

    徐徽動了動嘴唇,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可礙著二皇子在,又是一句都不敢吱聲。

    “走吧,別耽誤本皇子的工夫了。”韓子煜丟下一句話,就邁開步子朝前頭走去。

    徐昭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站起身來,對著徐徽笑了笑,跟在了韓子煜的身後。

    看著徐昭和二皇子離開的背影,徐徽整個人都癱軟在了那裡。

    這京城裡,哪個不知道二皇子生性狠戾,又不按常理出手,一個不小心,興許就丟了性命。

    偏偏,不管他做了什麼,皇上都還肯護著他。

    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小姐不過是愛慕二皇子,不小心倒在了二皇子的懷中,就被二皇子脫光了衣裳掛在了城樓上。

    被人救下來後,一頭就碰死在了牆上,那鮮血,可是流了滿滿一地。

    這事情,京城裡哪個不知道,禦史聯名上書,跪在景德殿外求皇上處置二皇子。

    皇上的處置還未下來,二皇子就出了京城,去了南疆,好些年都沒回來。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可二皇子暴戾的名聲,卻是傳遍了天下。

    這些年,宮裡更有流言傳出,說二皇子當年在宮裡頭,打死了好些個宮女,宮女抬出來的時候,身上是一塊兒好肉都沒有。

    四妹妹被二皇子帶走,不定會出什麼事,便是什麼事都不出,若被人撞見了,這輩子可就毀了。

    旁人只以為四妹妹是二皇子瞧上的人,往後哪個還敢上門提親。

    想到此處,徐徽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都褪了下去。

    這邊,徐昭跟在韓子煜的身後一路出了長公主府,四周傳來的或是震驚或是同情的目光,讓徐昭著實有些不安。

    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徐昭遲疑了一下,才將手遞了過去,雖然是夏日,可他的掌心很涼,碰上去舒服的很。

    上了馬車,徐昭才發現馬車裡竟然還放著冰盤,正冒著冷氣。

    這個時候沒有冰箱,這一塊塊的冰都是冬天的時候儲存起來的,京城裡的官宦人家,也不敢這樣用。

    好吧,誰讓人家是皇子呢,這種事情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大概是她羨慕的目光太過明顯,韓子煜隨口道:“你若想要,我叫人送些冰塊兒到府中。”

    徐昭愣了愣,不知該怎麼接話。

    見著她不說話,韓子煜的目光就有些冷了。

    “怎麼,瞧不上本皇子的東西?”

    徐昭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的喜怒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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