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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20:47:17

杏林嫡女 作者:蒔蘿

外科醫師何若薇覺得被坑慘了,過勞死穿越成醫藥世家嫡女也就算了,
這身體還不完全屬於她,原主的靈魂還在,她們得共用身體!
這下原主爺爺的關愛她們要共用,共同對付爭產的繼祖母跟叔叔們,
可是心上人……共用不共用都感覺怪怪的,
她喜歡的是驪國首富之子單墨尋,但他們要修成正果很不容易,
第一,有個壞心郡主愛慕他,為剷除情敵,居然把她推下山谷,
要不是單墨尋冒險找到她,她真不知道要怎麽熬過這一劫!
第二,因為這次墜崖,爺爺認定他是災星,勒令兩人保持距離,
幸好他機靈,表示將來會讓孩子繼承她家香火,爺爺才改主意,
第三,也是最棘手的原因,原主喜歡的是他弟,
這身體可沒辦法剖兩半,平分給兩個人啊……
欸,等等,雖然她想要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也不能這樣搞啊!
老天爺讓她溺水再穿一次,附到壞心郡主身上,這算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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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20:48:24


    一道巨大刺眼的閃電掠過天際,像把鋒利巨斧,兇狠劈開層層疊疊厚重烏雲,緊接而來轟隆隆雷聲,伴隨著豆大的雨珠,自夜空宣洩落下。

    “砰”的一聲,一陣強風將微掩的門扇重重吹開,照明燭火瞬間熄滅,整個屋子陷入無邊無際的詭譎黑暗之中。

    又一道像是能開天闢地的巨大閃電,直直劈劈在屋脊上,駭人的轟炸聲在這座小院炸開,床榻上只剩一絲氣息的人此刻霍地睜開眼睛,張著大眼看著這一片漆黑。

    停電了嗎?

    不對,醫院有緊急發電機,就算停電也會馬上恢復電力,不可能放任醫院一片漆黑,而且身下這床太硬了,就像是直接睡在木板上面……

    轟!

    藉著窗外在雷聲之前一閃而逝的白光,她看清楚橫在半空中的橫樑,還有一片片連接起來魚鱗一般的瓦片。

    醫院怎麼會有橫樑跟瓦片?

    就在她正感到疑惑之時,閃電一陣陣的劃過門外,把漆黑的屋子照得有如白晝,狂風伴隨著大雨再度湧進屋內,將低垂的床幔吹起。

    她緩緩側過頭,再次藉由閃光看清了屋內的所有陳設,這短短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就讓她震撼的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她剛做完一床大手術,離開手術室時眼前突然一黑,她整個人就沒了意識,照理來說,她現在應該躺在醫院的病房,她睜眼看到的應該是明亮潔白的空間,一旁擺著各種儀器。

    可她一眼看見的,怎麼會是燭臺,銅鏡,木凳,屏風,糊上紙的木窗?

    她震驚得無以復加,看著擺滿古老傢俱,黑影幢幢,彌漫著陰森詭譎氣氛的房間,忽然間“穿越”兩個字閃進她腦海裡,她眼睛倏地瞪大。

    不是吧,老天爺不會跟她開這種大玩笑吧!

    莫大的恐懼瞬間包裹著她全身,倉皇的看著眼前的黑暗。

    這時候,屋內燃起了明亮的燈火。

    守夜的小丫鬟被雷聲擾醒,發現屋內的燈火全熄了,一刻也不敢偷懶,趕緊起身找到火摺子,要將屋內被吹熄的燈燭點上。

    當她拿起床榻邊桌幾上的燭臺打算點燃燈芯時,看到床上的人已經睜開眼睛,頓時驚喜萬分。

    “姑娘,你醒了,你叫什麼名字?奴婢好去跟少主稟告,姑娘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姑娘,你是怎麼掉到崖底的?”小丫鬟靠近,滔滔不絕地說著。

    何若薇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名頭髮綁成兩個包包、臉也圓乎乎像包子的小丫鬟,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小丫鬟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的說:“姑娘,三日前我們少主領著手下經過翠碧崖時,見到你掛在崖壁上的一株松樹上,便將你救下,你墜崖時興許是遭到撞擊,所以昏迷了三天,大夫說你再不醒救神仙也難救,還好你終於醒了,也不枉我們少爺救了你一命。”

    小丫鬟忘了她才剛清醒不久,一時興奮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也同時在無意間透漏給她不少訊息。

    何若薇聽著這些話,抽痛的腦袋再度緩緩飄出兩個字:穿越。

    不,她一定是還在作夢……她閉起眼睛對自己說著,她暈倒的時候一定撞到頭了,所以產生幻覺,眼前一切都是幻影,肯定是這樣!

    她眼睫動了動,再次睜開眼。

    眼前看到的卻還是那個穿著古裝一臉緊張的包子臉丫鬟,她再次呆住,直到一聲聲駭人的雷鳴將她拉回現實。

    她下意識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唔,會痛……

    眼前的一切和腿上的疼痛,在在顯示著她已穿越的事情,即使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改變。

    丫鬟擔憂的問話何若薇根本沒聽進去,她努力讓自己震撼惶恐的心神平靜,強逼自己接受穿越的事實,可是這哪有這麼容易?她依然不安,心下更是懊悔不已,早知會有穿越這麼一出,她就不該答應代班,替楊醫師接下那床大手術。

    她剛做完一床手術,準備離開手術室卻接到臨時通知,說楊醫師在前往醫院的路上發生車禍,要她代替楊醫師執刀。

    她剛做完自己那場十六個小時的大手術早已經體力透支,又代替楊醫師執刀,也難怪會出事……想來她是過勞死,也不知道醫院會給她的父母多少賠償金?還好她一踏出社會就給自己保了高額的保險,這理賠金加上醫院給的職災賠償,她的父母應該可以不用擔心經濟問題,也能夠栽培弟妹到研究所畢業。

    只是……她究竟是穿越到哪裡?還有這個身體的原主是誰?她又該怎麼活下去?

    一整夜,狂風暴雨雷電交加,閃電撕扯著烏雲,響雷一個接著一個急落而下,狂風肆虐整個庭院。

    單墨尋尚未休息,他推開窗子,微擰著好看的劍眉看著窗外,這陣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讓人感到陰森詭譎,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讓他十分的煩躁。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敲門聲,他喊了一聲“進來”,一名小廝應聲進入。

    “少主,那位姑娘醒了。”

    他掩上窗子,“醒了?”

    “是的,醒了,是小滿讓人來稟報的,只是……那位姑娘好像是個啞巴,不知道是驚嚇過度嚇傻了還是天生的,怎麼問她都不會說話。”

    “我去看看。”單墨尋先吩咐小廝去讓廚房熬米粥,自己大步流星的穿過長廊往何若薇的房間去。

    那位姑娘被他救下時,人就昏迷不醒,只剩下一口氣吊著,這三天大夫來了不少趟,並且告知他,那位姑娘明早要是再不醒來,恐怕是神仙難救。

    如今聽到她清醒了,他于情於理都該前去探望,同時也要問問她的來歷。

    “見過少主。”名叫小滿的包子臉丫鬟一看到他進房,趕緊上前行禮。

    “你說人醒了,但卻不說話?”

    “是的……少主,是不是要去請陳大夫過來為這位姑娘看看?”小滿臉上有著憂心,恭敬的詢問單墨尋。

    “這種天氣不好請陳大夫出診,我先看看,再決定是否請陳大夫過來。”

    單墨尋撩開珠簾走進內室,小滿也跟著進屋,他來到床榻邊低頭看著神色驚恐的何若薇。

    “姑娘,在下單墨尋,三天前在翠碧崖下發現了你,因為你傷重昏迷,才將你帶回寒舍,方才丫鬟告知在下你醒了,才來探望姑娘,不知姑娘你有沒有感覺不適?”他先自我介紹,免得將人嚇到。

    何若薇微微放下心來,打量眼前的人。原來這名豐神俊朗,眉如劍、眸若星,身形挺拔,氣質不凡的男子,就是原主的救命恩人。

    她吃力地想要坐起身向他答謝,雖然他救的是原主,可她代替了原主活下來,用這具身體的人是她,也就等於是救了她了。

    “姑娘,你別起身,你身上除了大小挫傷不宜隨意亂動外,手腳均有扭傷錯位,尤其是你的右腳踝扭傷特別嚴重,大夫特別交代讓你臥床靜養。”單墨尋連忙制止。

    她點了點頭,又躺回床榻上。

    “不知姑娘貴姓,是何方人士?姑娘剛醒,在下是不該急著問你這些問題,不過因為你已經昏迷三天,相信你的家人十分著急,在下才想問個清楚,打算明日一早便讓府裡下人通知你的家人,告知他們你平安無事。”

    何若薇怔愣的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見她遲遲未回答他的問題,這讓單墨尋眉頭不由得微擰,方才他讓她別起身,她顯然是聽得懂的,但她此刻卻不答話,她是無法言語?又或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看著單墨尋充滿探究的眼神,何若薇不禁頭疼。

    她根本不知道原主是誰,偏偏腦海中隨著他的問話,掠過一兩個模糊的畫面,讓她知道原主是有親人的,這就讓她更不能跟他說自己叫何若薇,她到底該如何回答他?

    苦思半天,她靈機一動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單墨尋看著她的動作,假設性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喉嚨受傷,無法說話?”

    她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明天一早在下讓大夫過來為你看診,之後,再看怎麼通知你的家人,你多日未進食,在下已經吩咐膳房為你熬些米粥,用過米粥、喝完湯藥後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在下再過來看你。”

    單墨尋叮囑完畢便轉身離去,何若薇在心底重喘了口氣,雖然藉著喉嚨痛發不出聲音為由,順利通過一關,可是眼前紊亂的難題還是未解決,她該怎麼找出這身子原主的來歷?

    她還沒想出個答案,房門便被人敲響,小滿出去應門,沒多久便端著一小鍋米粥跟湯藥進來,笑咪咪的將手中的託盤放到床邊的小桌幾上。

    “姑娘,你餓了吧,小滿先喂你喝點粥暖暖胃,再喝湯藥。”小滿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坐起來,在她身後墊了幾個柔軟的靠墊。

    但她實在沒有讓人餵食的習慣,連忙拿過小滿手中的湯匙和碗,表示要自己用餐。

    畢竟是客人,小滿見她堅持也就順她的意讓她自行進食。

    原本還未感覺到餓,可當嘗到香濃的米粥,她才發現自己餓得慌,顧不得小滿就站在一旁看,兩三口就將一碗粥吞下肚,直到吃了三碗才感到整個人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她還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休息片刻後,小滿將湯藥端來。“姑娘,這湯藥的溫度剛好,趁熱喝了。”

    看到那一碗又濃又稠的湯藥,何若薇的眉頭不由得緊皺,她的老天爺啊,她可不可以不要喝,雖然她是個醫師也學過中醫,可是她對這黑糊糊的藥實在是敬謝不敏。

    可是不喝又不成,一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二是人家這麼盡心盡力的照料她,還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夜晚把藥熬好送來,她可不能不知好歹,再難喝都要把這碗湯藥吞下。

    就在她將最後一口湯藥吞下喉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質疑的細微聲音——

    “你是誰?”

    她怔愣了下,看向一旁端水過來,準備讓她漱口去掉嘴裡藥味的小滿。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小滿將準備好的溫水端來。

    看來不是小滿在跟她說話,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嗎?

    她搖頭,接過水杯漱了下口,又冷不防聽見一聲憤怒的質問——

    “你是誰!”

    這一聲怒吼把她嚇得差點被嘴裡那口水嗆到,她慌亂地將水吐掉,一直咳嗽。

    “姑娘,你沒事吧?”小滿趕緊替她拍背順氣。

    她搖頭擺手示意小滿她沒事,小滿於是收拾了餐具,離開了房間。

    何若薇懷疑自己是太累了,才會聽見古怪的聲響,趕忙躺下休息,然而她才一躺下閉上眼睛,一張充滿江南水鄉溫柔風情的清秀臉孔就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生氣地瞪著她,她嚇得馬上睜開眼睛,人影是消失了,可耳邊又聽到一句接近尖叫的厲聲質問——

    “你是誰?為什麼霸佔我的身體?!”

    什麼?霸佔?!

    何若薇瞬間有了個猜測,她懷疑且緊張的又閉上眼睛,果然又看見剛剛那張清秀面容,她有些不確定的問:“你就是這身體的原主?”

    “不然會是誰呢?”少女沒好氣地瞪視著她。“你快把身體還給我,你趕快離開我的身體!”

    何若薇輕聲的對她解釋,“我沒有霸佔你的身體,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會在你的身體裡。”

    “你不知道?”少女彷佛覺得何若薇在騙她,怒氣衝衝的尖叫,“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昏倒醒來後就在你身體裡,我很困惑為何會這樣。”

    “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跑來霸佔我身體的孤魂野鬼?”

    何若薇搖頭,“不是,我是個醫生,我叫何若薇,我剛開完刀出來,一踏出手術室眼前一黑人就昏倒了,等我醒來就在這裡,在你的身體裡。”

    “醫生,手術室?”

    “就是你們說的大夫,出事前我正好在幫病患治療傷口,這樣你懂嗎?”

    少女點頭,一臉得意的說:“我是百年杏林世家伊家的嫡女伊秋語,怎麼會不知道!”

    “你也出身醫師世家?”何若薇有點訝異。“你看起來頂多十五六歲吧?你的家人呢?你怎麼會墜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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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48:43


    伊秋語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難過,緩緩訴說她從出生到墜崖的事情,何若薇聽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伊秋語今年十六歲,是百年杏林世家伊家大房嫡女,家中經營名為“濟德堂”的醫館。

    她出生時,被產婆失手摔成了憨兒,三歲時父母趕回外祖家奔喪,當夜外祖家發生大火,所有人皆死於非命,從此祖父伊志深便將她帶在身邊親自養育。

    伊志深十分疼愛她,從不當她是憨兒,而是把她當成正常孩子養育,握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教她寫字、讀書,到了大一點就教她識草藥跟醫術。

    這些年,伊秋語的二叔、三叔還有繼祖母不斷地遊說她祖父,從兩房之中過繼一個男孩到大房名下,伊志深始終沒同意,並在她十五歲時,向外宣佈日後要招上門女婿,將家業傳給伊秋語,這決定讓二房跟三房長久的希望落空,因此埋下殺機。

    前些日子伊志深外出替人看診,約需要七天時間才能回來,又不方便帶著伊秋語一起出遠門,只能把人留下,誰知,二房跟三房聯手,藉口帶她上山禮佛,製造馬車墜落山谷的意外,幸好她大難不死,跌出車外,掛在樹上,正巧被領著商隊從山崖下經過的單墨尋救下。

    “原來是這樣,你這十六年的人生還真是坎坷。”她頗為同情伊秋語。“不過……你這十六年都是個憨兒,但我聽你說話很正常啊,你是怎麼好了?而且還知道你叔叔他們要害你。”

    “是怎麼好的我也不太清楚,至於為什麼會知道……是因為我以前雖然傻,可是聽到看到的事情都能記住,他們覺得我是傻子不會告狀也不懂反抗,從來不遮掩對我的惡意,我都記在心裡。”

    何若薇點頭,摸了摸頭上裹的布條,想起一事,“你剛剛說你出生時,被摔到地上所以才變憨?”

    “是的。”

    “以我在外科多年的經驗判斷,你過去會憨傻,可能是因為出生時的撞擊讓大片血塊淤積在腦中,而你墜崖時頭部也遭受到不小到撞擊,可能反而讓你腦中的血塊散掉,因此你的智力與表達能力等等,也開始逐漸恢復正常,你這算是因禍得福。”

    聽她這麼一說,伊秋語眼睛一亮,開心地道:“真的?這樣子爺爺就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我想你現在頭部還有些許的血塊未散,雖然血塊是有可能會被人體吸收散掉,但難保這些還未散掉的血塊不會壓迫到其他神經,造成二次傷害,你要是想要更好的話,可以用針灸幫助疏通,也能讓你的身子早日康復。”

    雖然有些用詞伊秋語不懂,但畢竟學了十幾年的醫術,還是大致能明白,“針灸,我是有學,不過只學了部分,也僅在手腳部位,其他部位的還沒學到,尤其是頭部方面的更是完全沒有練習過。”

    “只要你會針灸就好,我跟你說紮哪幾個穴位,到時你回到家後就自己扎針,你會發現身體愈來愈來健康,腦袋愈來愈清晰。”

    “你這麼說是要將身體還給我?”

    “我在你這身子裡就像是穿件不合適的衣裳,怎麼也穿也不習慣,自然是要還給你。”看到伊秋語之後,她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雖然不確定自己離開這具身體之後,能不能回到熟悉的二十一世紀,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身體裡,也許這一離開,她會變成孤魂野鬼,但她還是想要嘗試,想要回家。

    希望她自己的身體還在醫院裡急救。

    “好,那你趕快教我穴位吧,然後趕緊將身子還給我。”

    “嗯,我早點將身體還給你,我也可以早點回到我的身體裡。”

    何若薇指著身體上幾個穴道部位,然後跟伊秋語說該怎麼扎針,等她記得差不多後,何若薇就嘗試著要讓自己的靈魂脫離伊秋語的身子。

    可是令她感到詫異的是,她靈魂一脫離伊秋語的身體,這具身軀居然馬上就沒了氣,她大驚,趕緊催促伊秋語。

    “伊秋語,你發什麼呆?趕緊回到你身體裡啊!你沒看到你的身體沒有氣了嗎?”

    呆掉的伊秋語被吼了聲,終於回神,也不敢耽擱連忙躺進自己的軀體裡,只是她整個人四平八穩地躺好,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她的身軀就是沒有恢復呼吸,她也不能控制身體。

    “怎麼會這樣?”這下連伊秋語都驚了。“為何我的身體沒有辦法呼吸,也不能控制身體?”

    “我在你身體裡頭的時候明明呼吸得好好的,沒有什麼問題……”何若薇撓著額頭困惑的咕噥,“還是我再進去看看?”

    伊秋語點點頭飄了出來,“你快點進到我的身體裡,我的臉色已經呈現黑青色了。”

    何若薇倏地又進到伊秋語的身體裡,她一進到身體裡頭,身體便馬上恢復呼吸。

    “好了,又有呼吸了,你趕緊再進來。”何若薇催促。

    伊秋語不敢耽擱,馬上鑽進自己身體裡,只是當何若薇的靈魂脫離她的身子,身體又停止呼吸。

    看到這情況,她們兩人眉頭同時皺緊,異口同聲的低呼,“怎麼會這樣?”

    “你別飄在半空中看啊,趕緊進來,不然我的身子沒了氣息,久了我們兩個就真的要成為孤魂野鬼了。”

    伊秋語焦急地催促何若薇,何若薇也不敢耽擱的趕緊又回到眼前的身體裡。

    “何姑娘,你是從未來來的,又是大夫,你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嗎?”伊秋語滿臉懊惱地在腦海裡看著與她共用一個身體的何若薇。

    何若薇搖頭,神情嚴肅地回答,“這個問題已經偏向玄學,我對這一方面沒有研究,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我一脫離你的身體,你的身體無法自主呼吸,不久便會真正的死亡。”

    “那……怎麼辦?我好不容易不憨變聰明,都還沒讓爺爺知道這事,讓他老人家高興,就要死了,我不想。”伊秋語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何若薇沈思片刻,歎息地說:“我想……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兩人共用一個身子,這樣你才能繼續活下去。”

    “什麼?共用一個身體!”伊秋語一張小臉瞬間皺成包子。“難道沒有其他辦法?”

    何若薇聳了聳肩,“目前我想不到其他解決方法,說真的,我也不想跟你共用一個身體,我想回到我的世界。”

    “何姑娘,你不會見死不救吧?”伊秋語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看到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何若薇覺得自己要是點頭,對一個小女孩太殘忍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世界裡。

    “我對你的遭遇自然是感到同情,可是我……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她愧疚的看著伊秋語。

    “何姑娘,你確定你能回到你的世界嗎?”伊秋語呐呐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何若薇睞了她一眼,道出心底最深沈的恐懼。“其實我也很怕我回不去……或者是回去後一切都遲了,但我還是想要回去。”

    “其實我也跟你有一樣的想法,我之前靈魂就是飄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在那裡看到好多沒看過的東西,我也很緊張害怕,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又怕回不來,是直到一道雷電劈下,才又把我帶回自己的身體裡的。”伊秋語理解的點頭說道。

    “你是說你靈魂出竅去到一個奇怪地方,卻被雷給劈回來?”何若薇眼睛一亮,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雷!一定是打雷的關係,這閃電雷鳴就是媒介,雷把我們兩人的靈魂帶入異時空,所以我才會穿越,一定是這樣的!”

    她記得她暈倒的時候外面也是這種詭譎嚇人的天氣,駭人的閃電不斷從厚重陰沈的烏雲劈下,像是張牙舞爪隨時準備將人吞噬的惡魔,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伊秋語一臉茫然,“什麼異時空,什麼穿越啊?我怎麼都聽不懂?”

    “時間的穿越比較好理解,舉例說,就是這陣雷電把你帶到一百年前或幾百年後,但是空間……就像是你要到隔壁的宅子,你必須走出大門,繞了一段路才能到,可是只要在這兩座宅子中間的牆上打一個洞,就有捷徑能直接到隔壁院子,而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這陣雷電就等於那條捷徑,讓我來到這裡,這樣懂嗎?”她換了一個說法跟伊秋語解說。

    “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多少能夠瞭解你的意思……就是這些雷電劈下來把你帶來這裡,也把我帶到別的地方。”

    “對,這些雷電將時間跟空間扭曲,倒楣的人就被吸進不同的時空裡。”

    “是啊,我一定很倒楣,要不然我不做壞事,怎麼會被雷劈?”伊秋語煞有介事的點頭,“你有做壞事嗎?”

    看她一臉“你肯定做了壞事,才會被雷劈”的懷疑模樣,何若薇嘴角抽了抽,吼,她什麼時候說她們兩人被雷劈了啊!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好像也真的是這樣……

    “我沒有做過壞事,我是大夫都在救人,你覺得我會做什麼壞事?”

    “你是救人的大夫,我都被二房跟三房的人欺負,我也沒有做壞事,我連麻雀老鼠死了都會幫牠們埋葬,我也不是壞人,那為什麼會被雷劈呢?”伊秋語語氣認真的說,“看來就像嬤嬤說的,這年頭好人不能做……”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壞人好人的時候,現在要討論的是我要離開的事情。”這跑題跑太遠了不趕緊拉回來不行。

    “那有什麼好討論的?你離開了,這個身體就沒辦法呼吸,我就死了……”伊秋語傷感的低下頭。

    “不,你聽我說。”她有一個想法,“我們人的心臟只要驟停四到六分鐘,沒有急救身體就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與後遺症,所以必須把握黃金四分鐘進行急救,這樣可以把身體的損傷降到最低。”

    “四分鐘、六分鐘是什麼?你跟我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伊秋語不解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我會脫離你的身體,在四分鐘內嘗試看看能否回到我的世界,而一分鐘就是六十秒。”她數給伊秋語聽,“這裡沒有計時的東西,你用這個速度數到六十,大概就是一分鐘,當你數到兩百四十時我還沒回來,就是我可能已經回到我的世界我的身體,要是我又回來,這就表示……我回不不去我的世界了。”

    “感覺這個賭注好大……”伊秋語忐忑不安地望著她。

    “是的,一半一半的可能……”何若薇苦笑了下。

    伊秋語噘著唇皺著眉沈默片刻,才幽幽的說:“我不想答應,可是我懂你的心情,我不能這麼自私……好吧,就如你所說的……我數到兩百四十……”

    “你放心,要是我回不去我的世界,或者是我的身子已經不在了,我會馬上回來的。”她看得出來伊秋語像孩子一樣單純,她有些捨不得讓她傷心。

    伊秋語用力點頭,“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幫我的身體挺過了這一關,沒有讓人直接將我裝進棺材裡埋了,你快試試看。”

    “好,你數到兩百四十後就大聲喊我,我要是沒有回到我的世界,我聽到你的聲音就會馬上回來。”

    何若薇一脫離伊秋語的身體,這具身子又頓時沒了呼吸,看著何若薇離開的方向,伊秋語矛盾不安的數著數字。

    她一方面希望何若薇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

    就在她數到兩百四十時,雨絲如瀑的夜空又劈下了一道駭人刺眼的驚雷,在巨大的轟雷聲傳來的同時,一道驚恐的尖叫聲也由遠而近傳來。

    “啊!”

    伊秋語有些詫異又有些喜悅的看著以非常獨特的方式再次出現的何若薇,方才她因為都數到兩百四十了,何若薇還未回來,正想為自己再次死亡滴幾滴悲傷眼淚,沒想到卻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一眨眼,何若薇就像是被人從高空中一腳踹下一樣,墜落在她眼前了。

    “你沒事吧?”她飄過去,同情的看著摔得四腳朝天的何若薇。

    “沒事,還好我只是個靈魂,摔下來死不了……不過也是摔得夠嗆了。”她吃力地用著雙臂撐起身子坐起身。

    “你回來……是因為沒有成功嗎?”

    “回去了,但來不及了……我運氣真是有夠背的。”她哀歎了聲。“好不容易回到了現代,在殯儀館找到了我的身體,想趕在我被火化前回到身體裡,但就在我要進入身體的那一瞬間,外面卻轟隆隆的又打雷,我感覺要被奇怪的力量吸走,只來得及回頭看了我被推進火化爐的身體最後一眼。”現在她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跟雷公有很深很深的仇恨。

    “那你就繼續待在我的身體裡吧,我不介意將身體借給你……”說是這麼說,伊秋語其實松了口氣。

    何若薇則是苦笑,“看來我們兩人也只能這樣共生了,同居人,以後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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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48:59


    何若薇跟伊秋語兩人雖是共用一個身體,但因為呼吸的問題,且發現即使兩個人都待在身體裡,身體的主控權還是在何若薇身上,所以平常還是何若薇控制身體,應對一切。

    何若薇知道伊秋語的身分,便假借喝藥喉嚨恢復了,開口說話,告知單墨尋伊秋語的來歷,也央求他暫且不要告知伊家人自己的事——她想打得二房跟三房措手不及,單墨尋似乎察覺了什麼,並沒有多問。

    躺在床上靜養了兩日後,何若薇已經能夠自己坐起活動,但還是不能下床走動。

    何若薇是個很健康外向的人,在現代時,只要一逮到閒置時間,她便會換上運動鞋到堤防邊跑步,或是去爬個山,所以在床上躺的這兩天讓她覺得身體都要生銹了,可嚴重的腳傷讓她就算很想下床也不敢貿然下床,就怕造成習慣性扭傷或是永久傷害。

    後來她想了想,畫了張拐杖圖,請小滿轉交給單墨尋,問他能不能找到人幫她做把拐杖方便她行動,畢竟她現在寄人籬下已經很麻煩人,這種額外的要求還是要請示這裡的主人。

    只是大半天過去,她一直沒有得到回覆,本以為就此沒有下文了,沒想到到了申時左右,單墨尋便讓小滿為她送來跟她畫的圖一模一樣的拐杖。

    “伊姑娘,你試試這拐杖是否用得順手,少主交代了要是有什麼問題或者不合適,都可以馬上修改。”小滿將拐杖遞給她。

    “我試試。”何若薇迫不及待的撐著拐杖在屋裡走了兩圈,興奮的點頭。“小滿,幫我跟你家少主道謝,這拐杖很合適,沒有任何不舒適的問題。”

    “好的,小滿會幫你轉達的。”小滿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就怕她不小心跌倒,不忘提醒她,“伊姑娘,你小心些,大夫特別交代,你這腳要小心照顧保養,不能再受傷。”

    “小滿你放心吧,我知道。”

    她走了兩圈覺得已經完全適應這拐杖,又懇求地看著小滿道:“小滿,我想到外頭看看。”

    “這不好吧,你才剛學會用這拐杖……”小滿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小滿你放心吧,這拐杖就跟我第二條腿一樣,我走得很穩,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要真出了什麼事情,我會自己扛下這責任,不會讓你遭到責罰。”她趕緊打包票,“而且我關在屋裡兩天了,真的有些悶,要多呼吸新鮮空氣身體才好得快。”

    “那好吧,我陪著姑娘出去外頭走走吧。”

    小滿陪著何若薇走出屋子,而何若薇一踏出房間便被眼前充滿江南風情,秀雅幽靜的庭園景致給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哇,好美啊!”她驚呼。

    “是啊,這別院的庭園造景,是少爺特地請江南的庭園大師前來規劃佈置的。”小滿一臉與有榮焉的告知她。

    “水石清華,清朗秀麗,看得出是大師之作。”

    這時何若薇耳邊傳來伊秋語帶著不服氣的聲音,“這庭院佈置錯落有致是不錯,不過沒有我們伊府的花園漂亮。”

    何若薇在心底對著她說:“你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吧。”

    “誰說我自賣自誇,我們伊府花園真的很漂亮!”

    “我跑遍不少國家看過不少古今中外的名家園林,這個庭院的佈置算得上是頂級了,景色各異,意境迥然,沒有一點財力是做不出來的,每個角落都是一處風景,每個轉角都有驚喜,簡直就是視覺享受。”何若薇繼續在心裡回話。

    “等你跟我回到伊府,你就知道什麼叫漂亮,爺爺想讓我開心,去年才剛讓人重新佈置一番,可美了,待在園子裡一整天都不會想要進屋。”聽她這樣誇獎這單家別院的庭園景致,伊秋語更是不服氣。

    “好,等你回伊家,我一定好好欣賞你家的庭院風景,不過我們現在先好好欣賞這裡的美景吧。”

    何若薇知道伊秋語還孩子心性很重,在心裡安撫了她一番後,繼續撐著拐杖往順著抄手遊廊走去。

    “伊姑娘,再過去就是聽泉院,那裡沒有得到允許是不可以踏入的。”小滿指著不遠處一座假山的後方。

    何若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看到那座假山外,還隱隱約約間聽到流水聲。

    “那裡是你家少主住的地方嗎?”

    小滿搖頭,小聲地告知,“不是,那裡是二少爺靜養的地方,二少爺未癱瘓之前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聽泉院,所以少主才會將二少爺安排在聽泉院靜養。”

    “你家少主的弟弟為什麼會癱瘓?你知道原因嗎?”

    “是兩年前意外墜馬。”這事在單家不是秘密。

    “墜馬受傷!”何若薇低呼。

    “是的,大夫說傷到了筋骨導致癱瘓,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也無法言語,之前二少爺剛受傷時,有人來探望他,說了不中聽的話,讓二少爺傷心難過的不停掉淚,從那以後少主就不許他人進入聽泉院,免得又有不長眼的惹二少爺傷心。”

    “原來是這樣啊……”何若薇不禁歎息。

    “所以伊姑娘你就別再往那裡走了,我們往另一邊走吧,我領你去紫薇院看紫薇花吧,今年的紫薇花開滿樹,豔麗如霞,很美的。”

    “紫薇花有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的讚語,去看看也好。”

    但才往紫薇院的方向走沒兩步路,便有一名穿著翠綠色衣裙的丫鬟朝她們疾步而來。

    “小滿,林管事找你,你快點過去。”

    “小春,林管事有說什麼事情嗎?”小滿一聽管事找她稍微嚇了一跳,有些不安的問道,又看了眼一旁的何若薇,“你可以先幫我跟林管事說一聲嗎?我扶伊姑娘回露竹院我就過去。”

    “小滿,你先跟小春姑娘過去找林管事吧,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路回去,順著回廊走就到了,正事要緊。”何若薇說道。

    “那……伊姑娘我去去就回。”小滿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後就跟小春匆匆離去。

    何若薇這才剛要撐著拐杖打算回露竹院,耳邊便傳來伊秋語的驚呼聲。

    “若薇,若薇,那個湖邊有一個很漂亮的少年躺在那裡,你去看看他好嗎?”伊秋語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少年?是單墨尋的弟弟吧,方才小滿說了他不準外人隨意打擾單二少爺。”

    “不是,我覺得那少年很奇怪,他好像是中毒。”

    “中毒,你怎麼會知道他中毒?”

    “我不是說了,我靈魂出竅時去了一個很奇怪的異域,我在那邊學了許多跟我們驪國不同的醫術和解毒手法。你知道的,我的記憶力很好,只是因為腦子瘀血的關係不會表達,並不是真的癡,小時候祖父將我帶在身邊一起替人看病的症狀藥方,這些我都還清楚記在腦中。靈魂出竅這段時間,學的異域醫術也都還記得一清二楚,我才會說那人好像中毒了。”

    “可是這裡的主人、我們的救命恩人,不準任何人靠近聽泉院。”

    “我們偷偷的去啊,你不也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嗎?有這麼一個病人在你眼前,你怎麼可以視而不見,而且要是我們有辦法醫治好這位二少爺的病,也算是報恩啊。”

    伊秋語在她耳邊嘰哩呱啦的講個不停,最後何若薇實在沒轍,舉雙手投降,“好,我跟你去看看,不過我可不能保證我有辦法救那位二少爺唷。”

    “先看看再說嘛,快,快,我們趕快去。”

    何若薇偷偷摸摸的溜進了聽泉院,一來到這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條銀色飛瀑從石隙間泄下,宛如人間仙境的的聽泉院,她震驚的嘴巴都要掉了。

    “若薇,別看了,快跟我來。”伊秋語領著她往單二少單墨書所在方向走去。

    似乎是服侍他的人看天氣晴朗,把他帶到戶外,單墨書穿著一襲白色長衫,在大樹下休息,金色陽光穿透層層堆疊的樹葉縫隙,化成點點金芒灑落在他周身,令他整個人像是謫仙一般。

    即使何若薇經過二十一世紀洗禮,看過各種類型美男,看著他也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好一個美少年啊,難怪你會這麼焦急。”她咧嘴調侃伊秋語。

    伊秋語的聲音有些羞惱,“你胡說什麼,我真的是看他不對勁才找你的!”

    “好了,別解釋,我先幫他做初步檢查。”她左右張望了下,確定附近沒人,放下手上的拐杖,開始為單墨書檢查。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伊秋語有些等不及的在一旁焦急問道:“如何,如何?”

    何若薇眉頭微蹙,疑惑的低喃,“怪了,他這症狀很怪!”

    “如何奇怪?”

    “我方才為他檢查,發現他的症狀只要經過複健,是可以完全康復,而且以他受傷的情況,應該不至於到全身無法動彈,且口不能言的程度,所以我想不通……也許真的如你所說,他中毒了。”

    “你說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嗯。”

    “這症狀在我到那奇怪的地方時看過……”

    “等等,先別說了,我們回露竹院再說吧,照顧他的小廝來了,我們先走。”她眸光往屋子方向掃去,一抹深藍色身影正往這裡來。

    何若薇拿過拐杖往另一個方向離去,在那小廝到來前離開聽泉院。

    回到露竹院,小滿還沒回來,何若薇為自己倒了杯開水,慢慢啜飲。

    緩和有些急促的氣息,她將最後一口茶水喝下後問道:“秋語,你說你曾經看過那症狀,你將當初看到的症狀形容給我聽。”

    “當時我看到的那個人狀況就跟單二少爺一樣,像個活死人,他的腦袋是清醒的,可是無法言語,做不了任何動作。”

    “聽你這麼說應該是中了神經方面的毒,神經的問題很不好解決,饒是從未來來的我也無法解這毒……要是毒解了,我就有辦法讓他恢復行走。”

    “你不會,我會啊,我可以跟你說怎麼解毒。”

    “你會?”何若薇訝異了。

    “是啊!若薇,我跟你說解毒的藥方跟治療方式,你想辦法幫他解毒救他一命吧,他的症狀現在還有救,再過兩個月就真的是神仙難救,只餘半年性命了。”

    聽到她急促的話語,何若薇皺眉,“秋語,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在意他?不過是看到一個睡美男你就芳心淪陷了?你要知道,我們多管閒事可能會陷入麻煩。”

    何若薇並不是不願意救人,身為醫師,她當然也有助人的熱忱,可是,她覺得要謹慎行事,也擔心伊秋語太衝動。

    “我才沒有,我是覺得他很可憐,他一定很痛苦,就跟我以前還是憨兒一樣,常常被人欺負。雖然單大少爺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很保護他,可是肯定還是會有人陽奉陰違,就跟爺爺命令伊家所有人不準欺負我,可是還是會有人偷偷欺負我是一樣的,所以才要你想辦法救他。”

    “你說的是有道理,不過單大少爺可能不會答應。”

    “我們可以偷偷的啊。”

    “偷偷的要是被抓到,或是出了什麼意外,反而說我們是要殘害單二少爺,那不是很冤嗎?”何若薇在腦海裡橫了一眼想法還是有些簡單的伊秋語。

    “說的也是,那……你說要怎麼救他呢?”

    “實話實說!找單大少爺直接將單二少爺癱瘓的原因告訴他,他要是願意相信就會讓我們為單二少爺治療,要是他不相信,那只能說單二少爺命該如此。”何若薇聳了聳肩,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她。

    伊秋語沈默片刻,點頭,“就如你說的,一切交給單大少爺自己做決定。”

    清晨,露竹院裡蒙著一層輕霧,遠處傳來幾聲公雞雄糾糾的啼聲。

    何若薇放下手中的狼毫,甩了下手喘了口大氣,起身左右扭動僵硬甚至有些發麻的腰,伸展了一下背,目光則是滿意的落在桌上的一疊紙上。

    希望單墨尋願意接受她的建議,那才不枉她花了一整晚,將按摩手法、複健動作的圖解,還有複健工具的設計圖畫出來。

    何若薇為自己倒了水,一邊喝著水一邊瞄著窗外的天色。

    她知道這單府的別院有一座很大的練武場,單墨尋每天早上都會到練武場晨練,接著才會出門。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差不多練習完了,她要趁著現在他還在府裡趕緊去找他談,將該教的東西都教給他,而且她打算今天就回伊府,也需要向他道別辭行。

    要是錯過機會,請下人代為轉達恐怕沒有辦法交代清楚。

    思及此,她將花了大工夫畫的圖紙放進她讓小滿縫的背袋中,撐著拐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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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49:19


    隨著朝陽漸漸升起,她走到練武場時早晨的霧氣已經散得差不多,讓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練武場裡的人。

    何若薇站在練武場邊,有些驚訝地看著舞劍舞得虎虎生風的男人,那一招一式充滿淩厲氣勢,完全不是花架子,她沒想到這個單墨尋不僅是個商人,還是個武林高手!

    單墨尋遠遠的便見到她走來,練完一套劍法後便俐落收劍朝她走去,“伊姑娘。”

    “單大少爺,想不到你擁有這一身的好功夫!”她鼓掌讚歎。

    “在下時常出門在外行走,沒有一點功夫保命怎行?”他拉過架上的布巾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漬,拿過外衣套上。“姑娘特地到這裡來找在下有事?”

    “是的,我的腳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有你特地讓人為我製作的拐杖出入很方便,所以我想今天就回去,免得我爺爺擔心,是特地來跟單大少爺你辭行,待我回去後會請爺爺正式向你致謝。”她單手提起放在一旁高臺上的茶壺,替他倒了杯涼開水。

    “報答就不用了,不過是剛好路過,舉手之勞,別放在心上。”他接過涼開水喝了口,又微笑說道,“我讓人安排馬車送你回府。”

    “其實……單大少爺,我來除了是向你辭行外,還有一個目的……”她從背袋中拿出一疊圖紙交給他。

    “這是?”單墨尋擰著眉頭翻看這些繪了奇怪圖畫的紙。

    “這是複健工具,還有複健按摩的動作。”

    “伊姑娘,不知道你給在下這些有何用意?”他抬眼困惑的看著她。

    “單大少爺,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有三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說,如果不如實跟你說,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而且隱瞞並不是我身為大夫應該做的事情。”

    “何事?”看她神情嚴肅,單墨尋也認真起來。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未經過你的允許便進入聽泉院,在那裡見到了正在曬太陽的令弟,身為大夫,我本能的就替他檢查了一番,發現了兩件事,非常重要,不得不告訴你。”

    聽到她未經允許便擅自前去打擾單墨書,他一瞬間感到憤怒,不過聽到她說“非常重要”,他旋即將心頭的怒氣壓下,冷聲道:“請說。”

    “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經過我的檢查,令弟是因為中毒,四肢才不能動彈,甚至失去言語的能力。”

    “你說中毒?”單墨尋俊臉驟然間一沈,眼神懷疑。

    這兩年來,墨書看了不下百位大夫,從未有一位大夫說墨書是因為中毒而陷入這種境地,都認為是墜馬意外導致的。

    “是的,他是因為中毒才會身子不聽使喚,導致墜馬,並不是因為墜馬才導致癱瘓,這兩者順序要搞清楚。”她看了眼神情震驚的他,把伊秋語的判斷說出來,“如果他當時沒有中毒,以他的傷勢來看,最嚴重的結果是無法行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法言語、全身無法動彈,像個活死人躺在床上。”

    她的診斷完全不同于其他大夫們的,讓單墨尋震撼不已。

    “你要是不相信,你讓人去打一套我畫的這些複健工具,再讓照顧的下人按照我畫的動作替令弟複健按摩,只要他沒中毒,每天幫他複健三刻鐘,他約莫一個月便能坐起,甚至開口說話,然而如果中了毒,身上的毒未解,最好的情況就是手指能動,能發出聲音。”

    他聽著她胸有成竹的語氣,又看到這些詳細的圖畫,心開始有些動搖,畢竟無論結果如何,對弟弟都沒有壞處……思索著,他突然想到她說有三件事情。

    “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就是二少爺只剩下半年的時間。”她面無表情地告知他有些殘酷的真相。

    “你胡說什麼!”他黑眸倏地瞪大,心底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沒有胡說,他身上的毒已經開始侵蝕他的五臟六腑,器官會逐漸衰竭。”

    “不可能!”一時之間單墨尋根本無法接受她所說的,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不會欺騙你,我是大夫,從不拿病人的病情開玩笑。”她神情嚴肅的與他對看。

    單墨尋震撼難過到有些說不出話,只能定定看著何若薇,何若薇看著他凝滿憂傷的雙眸,知道他此刻肯定難受,心中也有點不忍。

    深吸口氣,她再次勸說,“你可以先幫他做複健,看我說的準不準,不過,兩個月內還有救,過了兩個月就別來找我,因為他的病況已經神仙難救。我走了,感謝單大少爺的救命之恩,如果你想救令弟,應該知道到哪裡找我!”

    何若薇本來從練武場回到露竹院後略收拾一下便要直接回伊府,沒想到她正要出門,便看到單墨尋領著兩名心腹手下過來,要跟她學習複健技巧,於是她花了一個時辰將所有動作教一遍,等他們完全學會後才搭乘單府的馬車回府。

    等她回到京城,已經是赤日西墜,暮靄連波。

    “伊姑娘,到了。”

    單府的馬車緩緩的停在素燈高掛、白幡飄搖的伊府大門前,車夫洪旺俐落地跳下馬車,拿過矮凳讓她踩著下車。

    “有勞你了,洪大叔。”何若薇賞了些碎銀給他,“這點銀子請洪大叔你吃酒,千萬別嫌少。”

    “伊姑娘,這萬萬不可。”洪旺趕緊推回去,不敢收她的賞銀,“不可,萬萬不可,伊姑娘,載你回來是老夫的本分。”

    “洪大叔,你這時再趕車回別院,都已經過了用膳時間,廚房恐怕也沒有給你留飯,你就拿這些銀子先吃飽飯再回去吧。”何若薇硬是將碎銀塞進洪旺的手中。

    洪旺看了眼已經暗下的天色,覺得她說的也沒錯,這時回到莊子都已經過了飯點,偏偏今天出門急,自己又忘了帶錢袋子……

    想到這,他靦腆地收下碎銀,“那我就不跟伊姑娘客氣了。”

    “洪大叔,天黑了不好趕路,你回去時路上小心,寧可慢一點。”

    “我知道,伊姑娘,那我走了。”洪旺跳上馬車,揮動韁繩駕著馬車緩緩離開她視線。

    她轉身看著在夕陽餘暉的照映下更顯淒涼的伊府,沈著地問著一臉怒氣的伊秋語,“秋語,這裡就是你家?”

    “沒錯,算一算我不過失蹤七天,他們連派人去找我都沒有,就這麼急著幫我辦喪事!”她憤憤不平的說著。“二房跟三房的人肯定又不知道怎麼欺騙爺爺!”

    “別氣了,我們等等就進去,到時看看他們怎麼說!”何若薇挺直背脊,抬手敲門。

    “大……大小姐?”門房一開門看到熟悉的人影,嚇得腿軟跌坐地上。二房跟三房的人在伊秋語出事後,就對外宣稱她墜崖身亡,門房以為自己見鬼了,“大、大小姐……”

    何若薇冷睞了門房一眼,逕自往靈堂的方向走去,來到靈堂時,幾個負責守靈的丫鬟,還有端著飯前來準備祭拜伊秋語的家丁們,全被突然出現的她給嚇傻了,一個個瞪大眼、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

    早已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加上今天又是頭七,其中一名負責守靈的丫鬟以為是伊秋語的鬼魂回來了,手摀著胸口,口吃的驚呼,“大、大小姐……的鬼魂回來了!”

    丫鬟這一喊把靈堂裡的所有人嚇得驚聲尖叫,“啊,鬼啊——”

    一群膽小的小丫鬟嚇得全身發顫、縮著身子擠在一起,就怕鬼魂找上她們,還有幾個膽小的,頓時尿濕了褲子。

    而下人們的騷動也引來其他守靈的主子們的注意。

    伊秋語是小輩,因為習俗的關係,年紀大的長輩不能替她守靈,只能讓同輩的兄弟姊妹為她守靈,由於大房只有她一個孩子,守靈的工作就落到二房跟三房的子女身上。

    父母所做的事情,他們做子女的多少知道一點,因此當何若薇站在他們面前,想到今天是頭七,冤死的人在這一日會回來復仇,加上天色已暗,燭火被風吹得一明一暗,素白布幔和燈籠在風中翻飛,更增添詭譎陰森氣氛,今日負責守靈的兩個人都恐慌到極點。

    “啊——”二房的長女伊秋水尖叫了聲後,當場嚇得昏了過去。

    “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你要報仇去找我娘……”三房的長子伊秋致驚恐的亂喊一通後也跟著暈死過去。

    “嗤,真沒用!”伊秋語輕蔑的自鼻腔裡發出一記輕哼。

    何若薇扯了扯嘴角,鄙夷的看著他們,踢了踢兩人的腳,確定是真的昏死過去,接著轉頭冷然看向那一群被她嚇得三魂不見七魄的下人們,沈聲問道:“我爺爺呢?”

    “爺爺……大小姐……您是要找老太爺?”一個較大膽的家丁牙齒打顫的問著。

    “不找我爺爺,難道找你?”

    那位家丁手指著伊志深所住的院子方向,“大小姐……老太爺一直在……松柏院……”

    她點了下頭,下令道:“我到松柏院找我爺爺,你們幾個把這靈堂給撤了。”

    一群下人不約而同抖著聲音,十分疑惑的問道:“撤了?”

    “撤了!”

    “大小姐……小的斗膽……請教大小姐您是人是鬼?”又一名膽子較大的家丁詢問。

    “你們看過鬼有影子的嗎?”何若薇白了眼這群沒膽子又沒眼力的下人。

    眾人齊齊往地上看去,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頓時整個靈堂響起此起彼落的籲氣聲,大家都重重松了一口氣。

    “別耽擱了,趕緊把這裡收拾了,不該留的全燒了。”

    她說完便在伊秋語的指示下,往位在伊府東邊一處靜謐清幽的院落走去。

    松柏院裡,伊志深滿臉悲傷的坐在窗邊發愣,天色已經暗下,更是淒冷。

    他不過是出診幾天便痛失最疼愛的孫女,讓他這些天始終處在自責與懊悔之中,要是早知道他不在,他伊家唯一的傳人會死于意外,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出診的……

    一想到這裡,伊志深老淚縱橫,哭得悲戚,何若薇才踏進松柏院,便聽見他哽咽的聲聲喊著伊秋語的名字。

    “若薇,走快些,趕緊進去讓爺爺知道我沒死!”伊秋語聽見疼愛她的爺爺哭成這樣,心疼的催促著何若薇。

    何若薇也不忍心,一刻也不多作停留,急切的推門而入。

    虛掩的門扇突然被人用力推開,讓低聲哭泣的伊志深趕緊抬著衣袖抹去老淚,他深吸口氣正打算斥責來人,卻看見站在門口的是再思念不過的身影,頓時瞪大眼,一時間驚駭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秋……語……”

    何若薇連忙跪到他身邊,握住他佈滿皺紋的手,代替伊秋語向她爺爺報平安。“爺爺,我回來了,我沒死,抱歉,讓您傷心了。”

    伊志深身體微微一顫,滿臉驚詫,甚至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跪在他身邊何若薇。

    二房跟三房不是跟他說秋語所搭的馬車墜落崖底,屍骨無存,怎麼這會兒他的寶貝孫女又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眼前?

    “爺爺,我沒死,墜崖時我卡在崖邊的一棵樹上,被經過的單家商隊的少主、單大少爺救了,昏迷了三天才醒來。”

    掌心傳來的微微熱度讓他欣喜若狂,手不由得顫抖的撫著她的臉,再次確認她是活生生的。他用蒼老的嗓音顫抖的問:“語丫頭……老頭子的寶貝孫女……你真的沒有死?”

    握緊祖父的手,何若薇趕緊用力點著頭,“爺爺,我沒死,我是秋語,我回來了。”

    再度得到肯定的答案,伊志深喜極而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這個老頭,才會讓你逃過一劫。”

    “爺爺,都是孫女不孝,應該早點請人回來向爺爺您報平安,不該讓爺爺您傷心難過這麼久……”要不是她要出其不意地回來揭穿二房、三房的陰謀,早讓單墨尋先派人來通知爺爺了,害得老人家傷心這麼久,她心裡也是滿愧疚的。

    “不、不,這不怪你,你昏迷了,如何能夠讓人前來通知我。”伊志深將臉上的淚水抹去,開心地搖頭,看見她腳邊的拐杖,趕緊將她拉起。“你腳是不是也受傷了,別跪了,快起來,免得腳傷更嚴重。”

    “爺爺,我沒事,扭傷而已,已經好很多了。”她在伊志深旁邊的椅子坐下。

    這時,伊志深忽然發現一件事情不對,眯起眼緊盯著她,“語丫頭……你……”

    語丫頭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一句話說得這麼完整過的,方才話卻是一大串一大串的說,還有這麼靈動的眼神,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丫頭是假的。

    “爺爺,我不傻了。”從伊志深的困惑眼神中,清楚知道他的懷疑,何若薇連忙解釋。

    “不傻了?”伊志深驚呼。

    何若薇點頭,指著自己還有些腫脹疼痛的一邊腦子。“爺爺,我墜崖時撞到了山壁,將腦中淤積多年的血塊撞開沖散了,腦子裡沒有血塊淤積就不傻了。”

    伊志深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爺爺,其實我是因為腦中血塊淤積所以看起來憨憨,可是您這些年來教我的所有東西,我都記得一清二楚,沒有忘記。”

    伊志深作為大夫,自然知道是有這樣的情況,卻沒想過孫女會如此幸運。

    “好、好,真是太好了,天佑我伊家啊。”伊志深一聽,又開心的猛掉眼淚。

    “爺爺,您真是的,傷心哭高興也哭。”何若薇調侃他,體貼的拿出帕子為他擦淚。“這樣大喜大悲對身體可是不好的。”

    “好……爺爺不哭,以後再也不哭了。”伊志深將最後的幾滴眼淚擦乾,高興的承諾。

    待他稍微平靜後,何若薇神情嚴肅地看著他。“爺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您聽完後千萬不要激動。”

    “什麼事情要告訴爺爺?瞧你表情這麼嚴肅……好,爺爺答應你,聽完絕不激動。”伊志深目光和藹的看著她點頭。

    “爺爺,我覺得您聽到這事情後會氣得想殺人,我覺得您還是先吃顆清心丸比較好。”何若薇仍覺不妥,再度提醒,而這藥名、藥效,自然是從伊秋語那聽來的,回伊家前,她主動問過伊家人大大小小的事。

    “能有什麼事情讓爺爺氣得想殺人,爺爺都一把年紀了還會像毛頭小子一樣血氣方剛?”嘴裡雖然這麼說,伊志深還是自藥箱中取出清心丸搭配著溫水吞下。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好了,這下你可以說了。”

    “爺爺,這次我的馬車墜崖並不是意外,而是二房跟三房的人搞鬼,他們要我的命……”何若薇看了伊志深幾眼後,抿抿嘴將伊秋語發生意外的經過詳細的告知他。

    聽完,伊志深頓時怒氣衝天,怒拍桌案,“這兩個孽種,竟敢謀害你,老子要去殺了這兩個白眼狼!”

    何若薇連忙拉住站起身的他,“爺爺,您答應我不激動的!”

    “聽到這事爺爺能不激動嗎?不行,既然他們已經對你動了殺意,我就不能再留他們在大宅裡!”伊志深斷然做出決定,二房跟三房圖的不就是家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連侄女都膽敢謀害,他是絕對不能讓這一群白眼狼得逞!

    “爺爺,您打算怎麼做?”

    “分家!”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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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49:34


    二房跟三房的人知道了伊秋語沒死,被單家少主救起,本來還不怎麼在意,想著反正伊秋語就是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傻子,只要他們矢口否認,就算她跟伊志深告狀也沒用,沒人會相信一個傻子說的話。

    只是當他們從松柏院伺候的下人口中聽說她不傻了,性格較為謹慎的三爺伊崇林就以關心伊秋語為由,找了他二哥趕往松柏院,想打探她的腦子恢復到什麼程度,是否還記得過去的事情,卻被伊志深以時間太晚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為由給趕走。

    他們只好隔日再來,可在松柏院外等了大半個時辰,這早該開的院門卻遲遲未打開,這讓伊崇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二哥,你說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伊崇林心焦地看著緊閉的院門。

    “不管知道了什麼,只要我們矢口否認便是,我就不相信一個當了十六年傻子的蠢丫頭能精明到哪裡,糊弄一番就過去了。”二爺伊華林嗤之以鼻。

    伊華林很有自信,心眼一向較多的伊崇林卻沒辦法放下心來,直覺父親是做出了什麼非常不利他們兩房的決定。

    伊崇林思索了片刻後,還是喚來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心腹趙高,低聲的在他耳邊交代,趙高匆匆離去。

    “你交代了趙高去辦什麼事情?”伊華林皺眉問。

    “沒什麼,有備無患,等著吧。”

    不一會兒,松柏院的院門打開,長年跟在伊志深身邊的老僕人石楠從裡頭出來,恭敬的向兩人行禮。

    “二爺,三爺,老爺子交代你們先回各自的院子,晚點他會找你們兩位過來。”

    “石楠,你說什麼?我爹怎麼可能不見我們!”脾氣較為毛躁的伊華林一聽就老大不爽了,欲推開石楠逕自進入。“我可不信,我現在就要見老爺子。”

    “二爺,老爺子發話了,你們誰要是擅闖松柏院,從今爾後就不用來見他!”石楠攔下伊華林一臉嚴肅的看著他,轉達伊志深所交代的話。

    “二哥,既然爹這麼說,那我們就等爹找我們時再來吧。”伊崇林趕緊上前制止,將他拉走。

    “還是三爺明事理。”石楠冷眼掃了憤憤不平的伊華林一眼,轉身進入松柏院。

    聽到松柏院院門又關上的聲音,伊華林生氣的甩開他的手,“老三,你攔著我做什麼?你看石楠那什麼態度,竟敢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

    “二哥,從石楠說的那幾句話你還聽不出來嗎?”

    “不就是爹不想見我們,肯定是那該死的傻子在爹耳邊造謠生事!”伊華林怒甩衣袖。

    伊崇林眯起陰沈三角眼,看著已經關上院門的松柏院,“恐怕不只這樣,平常這時我們還沒到醫館坐堂,爹就要罵人,今天卻是讓我們先回自己院子,肯定有問題,我們必須小心防範。”

    “你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對了,你說爹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伊華林冷靜下來問道。

    “恐怕跟家產脫不了關係,雖然爹曾經說過要讓伊秋語繼承家產,不過以爹的性子來說,就算他將大部分家產留給他那個傻孫女,分給我們的也不會太少——然而,那是以前。昨天那臭丫頭才剛回來,今天爹便不見我們,顯然是已經知道我們兩房跟娘合謀所做的事情,那這樣他可能就會改變心意……”伊崇林道出自己的分析。

    經他這麼一說,一向不愛用腦子的伊華林頓時明白了。

    “如果像你所說,爹已經知道我們為了家產對那傻子……”伊華林食指一橫劃過頸子,他是次子,大哥死了,只留下一個傻子女兒,本來該繼承家業的人是他,父親卻寧願替孫女招上門女婿,也不肯將家業交給他,這一直是他最憤憤不平的地方,也才會對伊秋語痛下殺手。“我們做的事惹惱了爹,所以爹現在有可能是思考著怎麼……”

    “分家!”伊崇林直接道出。

    “可惡,爹那麼偏袒那傻子,知道我們動了那傻子定不會饒了我們,要真分家,我們兩房肯定撈不到好處的!我們得做點什麼……”

    “分家只是我們的猜測,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們先靜觀其變,等爹找我們就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伊崇林冷靜下來,安撫著兄長。

    “到時就來不及了!”伊華林急得跳腳。

    “你放心,爹這一生唯一的剋星就是咱們的娘,以往只要娘出聲,不管什麼事爹都會同意,我已經讓趙高到慈雲寺去接娘了,有娘在,就算是分家,我們也絕對不會吃虧。”

    聽完,伊華林鬆口氣的仰頭大笑三聲,“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知道怎麼掐住爹的軟肋,這樣我就放心了。”

    “擔心了一晚,現在先回去補眠,等等才有精神跟爹討論,你說是吧,二哥。”

    “對,沒錯,先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伊華林拍拍伊崇林的肩膀後便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隅中,伊家突然來了一位現在是族裡輩分最高的長輩,伊秋語這一輩人稱呼他為三太叔公,這三太叔公是伊志深父親的嫡親三弟。

    伊志深的父親過世後,倍大的家業便由三太叔公接掌,濟德堂在他手中從京城一家普通醫館,拓展到了在各地皆有分鋪,聞名全國。

    三太叔公在伊志深三十歲那年,將手中所有家業全部交到他手中,而不是交給自己的兒子,然後就此退下族長的位置。

    因為這大義之舉,讓三太叔公在族裡擁有非常崇高的地位,更是受人尊敬,平日族人皆不敢去打擾他,除非發生大事才會請他出來主持公道。

    伊華林跟伊崇林踏進大廳,看到父親和大房侄女,緊接著又看到三太叔公,直覺事情不妙,感到忐忑不安,伊華林更是在心底埋怨著自己母親怎麼到這時候還不出現。

    兩人壓下紊亂的情緒,上前異口同聲道:“拜見三叔公。”

    三太叔公放下手中茶盞,撫著自己雪白的長鬍鬚,眯起眼看著他們兩人,睿智的眼陣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點了點頭,“你們來了,那邊坐吧。”

    伊崇林一入座隨即跟三太叔公攀關係,“三叔公,半年多不見,您老可好,日前侄孫無意間得了個千年人參,正想找機會給三叔公您送去……”

    “我那裡不缺這東西,千年人參你就自己留著,日後說不定有用處,今天是你爹找三叔公來見證一件事情的,時間不早,我們就先辦正事吧,要敘舊要問候等辦完事情再說吧丨”三太叔公毫不客氣直接拒絕了伊崇林的賄賂,神情嚴肅,目光凜冽的看著大廳裡的所有人。

    伊華林趕緊開口,“三叔公既然要辦正事,那憨丫頭留在這裡就不適合了。”這腦子恢復正常的伊秋語不時用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犀利眼神看著他,看得他有些心虛,還是先把她趕出去的好。

    “秋語代表大房,她不適合誰適合代表大房?”伊志深怒瞪了眼伊華林。

    三太叔公眸光放到伊志深身上,又讚賞的看了眼端坐在一旁,未出聲且神色淡然的何若薇,十分不認同的斥道:“秋語丫頭已經恢復正常,你們兩個是她的親叔,怎麼還叫她憨丫頭!”

    伊華林趕忙改口,訕訕笑道:“三叔公,我是一時之間改不來,您別介意。”

    “算了,這等事情你自己要注意,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這種事,是要做你們分家的見證人。”

    “分家?”雖然他們兩兄弟心裡早已經有準備,不過當猜測化為現實,心頭還是受到不小震撼。

    三太叔公也不管他們,直接問伊志深,“志深,你名下產業都已分配好了嗎?”

    伊志深抱拳,恭敬回答,“是的三叔,我已經全部分配好了,且已經寫好分家文書,只要眾人簽字便成。”

    “你打算怎麼分?”

    伊志深淡漠的看向一旁兩個神情顯得緊張的兒子,語氣平淡的宣佈,“兩兄弟一人兩間鋪子,五千兩銀子。”

    “什麼!就這樣?”伊華林怔了下,反應過來後當場就跳腳了,“爹,您竟然只分這些家產給我跟老三!”他知道父親一旦知道伊秋語墜崖的真相,不會給他們好處,可他萬萬沒想到會少成這個樣子,比對外人還不如。

    城府較深,比較會隱藏心緒的伊崇林也不能鎮定了,“爹,您就只給我跟二哥這麼一點家產,這不存心讓我們到外頭自生自滅嗎?”

    “閉嘴!五千兩銀子在一般人家,已經可以優渥過上一輩子,更別提給你們兩人一人兩間鋪子,那鋪子雖然不是藥鋪和醫館,也都是賺錢的布莊跟雜貨鋪子,好好經營根本不愁吃穿,你們倆竟然還嫌少!”

    一直壓抑著怒火的伊志深忍不住了,滿腔怒火瞬間噴發,厲聲喝斥兩個兒子。“要,你們就拿走,不要就馬上給我滾出伊家,我伊志深不養白眼狼!”

    “父親,您怎麼說我們是白眼狼!”伊崇林不認同的皺著眉頭看著父親。

    “志深,你年紀也一把了,火氣怎麼還這麼大,冷靜,冷靜,消消火。”三太叔公擺了擺手要他沈著冷靜。

    “爺爺,您別激動,有什麼話慢慢說,您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要是不克制好自己情緒,身體很容易出事。”何若薇見伊志深氣得滿臉通紅,也趕緊勸道。“要是爺爺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誰來幫語兒討公道,到時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臭丫頭,什麼親者痛仇者快,別在那邊挑撥我們父子!”伊華林也是一把年紀了卻還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燃。

    “二叔,我難道說錯了嗎?”何若薇清澈的眸子瞬間變得冷冽無比,宛如寒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被她那無情黑眸一瞪,伊華林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氣自腳底竄上,有些心虛的將視線轉到一邊,不敢與她對視,又有三太叔公在場,他更是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就怕她將他和弟弟要她命這事說出。

    到時恐怕不只會被逐出家門,還要到大牢裡蹲著。

    伊志深在喘了幾口大氣後,才勉強將滿腔憤怒壓下,繃著臉說:“我已經決定好,你們怎麼反對都沒用,再吵就淨身出戶,馬上給我滾出伊家!”

    “志深,這會不會少了些……”三太叔公沈吟一會兒,倒是幫伊華林兄弟說了句話。這兩房雖說是後娘生的,可也算是嫡子,相較于伊家整體十分龐大的產業,分這麼一點是少了些,萬一他們不甘心鬧到外頭也是麻煩。

    “不少了,三叔,我心意已決,誰反對都沒有用。”伊志深語氣堅決,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他們做的事情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分給他們的這些家產願意就拿,如果他們還執意跟秋語爭產,那就到大牢裡去說!”

    一聽到“大牢”兩個字,三太叔公哪裡還有不清楚的,如果不是這兩房的人做得太過,這個侄子是絕對不會這樣對待他們,即使他們和伊家……沒有一點關係。

    想通了這點,三太叔公也不再替兩房的人說話。

    見狀,伊華林兄弟面色如土的互看,要他們只拿這點家產,他們不想,但要吃牢飯,他們更不想……這實在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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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49:50


    “我不同意!”

    就在伊華林兄弟無計可施時,一道怒喝聲由遠處傳來,緊接著一個兩鬢斑白的婦人,氣勢洶洶地出現在眾人眼前,何若薇的耳邊傳來伊秋語提示她的聲音。

    “若薇,那是老夫人柯氏,是我爺爺後來娶的妻子,她從來不準我稱她阿奶,要我稱她為老夫人,肯定是二叔他們找她來壓制我爺爺的!”伊秋語說得義憤填膺,“除了我的事情爺爺不許她插手外,這伊家大小事情都是她在做主,爺爺從未說過一個不字。而她最心疼的就是二房跟三房的人,沒少虐待我,只要爺爺不在我就有苦頭吃,冬天罰跪在院子裡,吃的東西都是剩飯,這種事常常有,我都懷疑當年我出生時,是她買通產婆動手腳的,因為她這麼討厭我,恨不得要我死。”

    何若薇也戒備起來,在心裡認真回道:“我們靜觀其變,要是你爺爺跟三太叔公招架不她,我會幫你的。”

    “嗯,麻煩你了。”

    看了眼怒氣衝衝趕回來的柯氏,伊志深怒眸轉向兩個兒子,心下冷嗤了聲。

    好啊,知道趕緊找救兵,這兩房對他寶貝孫女做的事情,柯氏這老虔婆肯定知道,他容忍她多年,既然她不看在多年情分上善待秋語,那也沒什麼好說。

    今天就算天皇老子來,他也要將這個家分了,他不能讓這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繼續謀害他的孫女!

    伊志深這麼一瞪,伊華林、伊崇林不安瑟縮了下,不過一想到他們的娘回來了,這膽子就又大了起來,他們有靠山,不怕!

    “伊志深,好啊,你竟然趁著我到慈雲寺修行時分家,你眼裡還有沒有我?!”柯氏也不管大廳裡有誰,扯著嗓門就對伊志深咆哮。

    剛一進大門,小兒子的人悄悄跟她說了情況,瞞著她分家不提,竟然還只分給她兩個兒子那麼一點家產,她絕不允許!

    “柯氏,注意你的儀態,你沒看到誰在這裡!”伊志深怒喝。

    “見過三叔。”柯氏的視線這才落在坐在主位上的三太叔公,趕忙壓下滿腔怒火,上前見禮。

    “免禮了。”

    “三叔,侄媳婦一進家門就聽到老爺子說要分家,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這才激動了些,希望三叔別見怪。”

    “柯氏,你剛從寺裡趕回來,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你先下去休息吧。”三太叔公提議道。

    “不用了,三叔,我不累,既然要分家我就先聽聽看這家要怎麼分,再回去休息也不遲。”柯氏在下首位子坐下,接過丫鬟送過來的茶喝了口。

    “你下去吧,分家沒有你婦道人家的事情,語兒是代表大房才留在這裡。”伊志深不給柯氏面子地直接冷聲拒絕她。

    “老爺子,這怎麼會沒有我的事情,我可是老二老三的娘!”柯氏放下手中茶盞,冷下臉,陰沈沈盯著一臉堅決的伊志深。

    “我就直說了,縱使你死賴著不走也改變不了什麼,我能給他們的就我剛才提的,想要多分一個銅錢想都別想,你也別在那邊跟我叫板,不管你說什麼都不可能多分!願意接受,就分家文書簽一簽,十天內馬上給我搬出去,不接受,就蹲大牢去!”伊志深神情冷硬,沒有絲毫情分。

    “伊志深你這糟老頭,我雖然是繼室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們兩個也是你的嫡親兒子,你竟然這樣對待他們,你心虛不心虛?!”柯氏管不了三太叔公在場了,氣得跳腳,指著伊志深大罵。

    伊志深面色冷然,不為所動。“我自認為沒有虧待他們,相較於你們的所作所為,我這麼做已經仁至義盡,你要是捨不得他們,那你大可以跟他們一起搬出去,或是我給你一封休書都沒有問題!”

    “休書”這兩個字一出,頓時把大廳裡的所有人震懾住了,尤其是柯氏母子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伊志深。

    三太叔公本還想勸他別激動,可看了他堅定的表情後,便不再多說一句,他的這個侄子他是瞭解的,如果不是被踩到底線了,是不會做得這麼決絕。

    “你!你竟然為了多留些家產給傻丫頭要休了我!你有沒有良心?”大聲怒吼著,柯氏惡狠狠瞪向何若薇。

    何若薇眉微挑,睞著柯氏那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掐死的模樣,感覺伊秋語的懷疑不是沒道理。

    可是老爺子方才無意間吼出的那幾句話太奇怪,為什麼說對二兒子、三兒子他已經仁至義盡?還有罵他們是白眼狼?再加上老爺子執意要將二房三房趕走……這種種態度好像這兩房的人跟他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等等,無血緣!

    何若薇倏地瞪大眼看著柯氏母子三人,在心頭呐喊了聲——不會吧!

    可仔細一想,如果這個驚人的答案沒有錯,那老爺子的作為就都能夠解釋了……

    撫平有些震撼的心神,何若薇暫且不深思這個問題,冷下臉道:“老夫人,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爺爺哪裡沒良心了,爺爺要是沒良心就直接報官了,謀財害命一條罪下來,二叔眼三叔進大牢裡不死也脫層皮!”

    “謀財害命?”三太叔公瞪大老眼驚呼,這下是完全明白為何侄子執意要分家了。

    “傻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柯氏怒拍桌幾,色厲內荏怒斥。“竟敢誣陷你二叔、三叔,你膽子可真不小!”

    既然都為財產撕破臉了,就無須再為他們留臉面,何若薇眸光驟然間一凜,“我是不是誣陷,相信老夫人你自己心裡很清楚,我也不跟你們強辯,只要我將證人跟物證往衙門一送,就知道誰是誰非了。”

    “你說什麼?”柯氏臉色頓時刷白。

    “救我的人是單氏商隊少主單墨尋,事後他派人回到我出事的地點,在那兒撿到了二叔遺留在現場的玉佩,還有三叔被樹枝刮破的衣料。這兩樣東西現在都在單大少爺手中,他也說了他隨時可以把物證送到衙門,同時幫我作證。”她眸光森冷的掃視他們三人,撐著下顎不疾不徐的說出這個讓他們心驚的消息。

    柯氏跟兩個兒子臉色慘白的互看著,他們萬萬沒想到伊秋語這個傻子不只被救了,更把證據掌握在手中!

    “所以不知道你們三位,是不是還要堅持分到的家產太少……要知道,有錢也要有命花啊!”何若薇這是明顯的威脅了。

    “反了!你這不孝孫女竟敢恐嚇我!”柯氏目訾盡裂,牙齒磨得咯吱響,像是要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似的。

    “我不孝?”何若薇嘲諷的冷笑了聲,反問:“敬老慈幼,長輩對子孫慈愛,子孫對長輩孝順,那請問老夫人你做到慈愛了嗎?你不慈又怎麼能夠要求我孝順?!”

    柯氏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別說你平日只要爺爺不在,便找各種理由打罵我懲罰我,就這一次你跟二叔三叔他們一起謀劃要我的命,一個要孫女性命的祖母,你讓我怎麼孝順?”

    伊志深聞言,看著柯氏的目光更加不善,三太叔公也連連搖頭,神色鄙夷。

    “我不管,要分家就得要平分三份!”柯氏開始耍賴,蠻不講理。

    她怒視柯氏,沈聲喝道:“老夫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伊家現在還是我爺爺當家,我爺爺不給任何人都不能搶,即使是他兒子!”她身子微傾,眸光冰寒犀利地盯著柯氏,“如果你堅持,那我也不介意來個魚死網破,到時丟臉的可是二房跟三房,為家產謀害自己的晚輩,這樣不仁不義的人,日後也別想在京城立足、在杏林立足。”

    他們三人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滿臉猙獰,伊華林兄弟想到日後還要靠自己的醫術養家活口,更不想搬離京城,兩房的人只好咬牙點頭,接受伊志深所提的條件。

    自從伊家二房跟三房被伊志深強勢分家出去後,醫館人手短缺,一時間又找不到醫術好的大夫坐堂,何若薇便開始到醫館幫忙。

    這驪國跟何若薇所知的古代中國的文化是差不多的,只要是家裡有點產業的女子都不準輕易的抛頭露面,不過因為以後整個伊家都是要交到她手上,儘早學習如何掌家管理醫館,對她的未來有幫助,所以伊志深不反對她到醫館幫忙。

    穿越前她雖然更喜歡外科,當了外科醫師,不過也學過幾年中醫,最初也曾考慮當個中醫師,背了各種中醫藥方,實習時更有看診的經驗,所以如今一到醫館幫忙便馬上能上手,加上又有伊秋語暗中相助,只要是她開的藥方,吃上幾帖藥,幾乎是藥到病除,因此她的名氣很快地便傳了出去,甚至有小神醫之稱。

    而二房跟三房的人被逼得搬出主宅,各自到外頭自力更生,但心中還是充滿怨慰,想要報復回去。

    伊華林兄弟前思後想,自認為他們在濟德堂裡幫忙這麼多年,醫術雖然沒有伊志深厲害,但也不差,加上平時病人上門求診都是他們兩兄弟看診開藥方的,現在上濟德堂求診的病患都是他們兩兄弟的主顧,於是就在濟德堂總鋪的對面開了間勝德堂醫館,意思就是要勝過濟德堂。

    勝德堂從熱熱鬧鬧開幕後確實是火紅了一段時日,整個鋪子擠滿了前來看診的病患,只是火紅的時間太短,沒幾天開幕時的熱鬧光景便不復存在,現在是門可羅雀,勝德堂裡的大夫跟學徒們,是一個個撐著下巴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頭,偶爾嫉妒的看著整個大廳滿是病患的濟德堂。

    此情此景讓伊華林氣得怒槌櫃檯,磨著牙怒駡,“可惡,該死的,伊秋語這個傻子是何時會醫術的,當了十六年的傻子,一朝清醒竟然就擁有一手好醫術!”

    伊崇林撐著一邊臉頰,歪著身體靠在櫃檯邊上,睞了一臉憤怒的二哥一眼,酸不溜丟的說:“你沒聽說伊秋語那傻子跟咱們那心偏到沒邊的父親說,這十幾年來是因為腦袋裡的血塊,讓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思想意見,但其實父親所教她的東西她都記得,現在血塊散了,自然就能用上了。”

    聽完,伊華林一口大黃牙幾乎要咬碎了,氣得鼻孔直噴氣,“那傻子怎麼就這麼命大,幾次都死不了,這次還因禍得福!”他們簡直虧大了!

    他又用力磨牙磨了好一陣子,才將滿腔的怒火稍稍壓下,拿過一旁的瓷壺直接用嘴對著壺嘴,咕嚕咕嚕的將裡頭的茶水全灌進自己口中,將心頭最後那一點怒火給灌滅。

    用衣袖抹抹嘴邊茶漬,他怒喘口氣,“老三,你別光在那邊說風涼話,快想想看有什麼法子把客人搶過來,再這樣下去咱們的本錢都要賠光,到時連房租都繳不出。”

    濟德堂對面這個鋪面原本是賣雜貨的,鋪子的掌櫃跟房東的租約還沒有到,本來不肯租給他們,是他們為了賭一口氣,各自賣了手中的一間鋪子,然後開高價說要租,又賠了不少銀子給雜貨鋪的掌櫃,才能租下這鋪面。

    都花了這麼大一筆本錢下去了,怎麼可以血本無歸?

    “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就是得再花點……”伊崇林朝他搓搓手指,表示需要銀兩。

    伊華林眉頭微斂,“你有什麼好法子,先說出來我聽聽看,再決定這銀子花得值不值得!”

    伊崇林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靠過來,伊華林對他這種不尊重自己的態度感到很不悅,不過眼前的難關得先度過,他也就暫時壓下心頭的不悅,湊了過去,“說,你有什麼好主意?”

    “濟德堂不是有個……”伊崇林撝著嘴在他耳邊將自己的法子小聲的告訴他。

    一聽之下,伊華林原本烏雲密佈的臉龐瞬間豁然開朗,頻頻點頭,嘴裡直喃著,“好,好,就這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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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0:55


    約莫一個月後——

    “少主,少主!”負責照顧單墨書的小廝青竹興奮的走進書房。

    “青竹,你不在墨書身邊照顧他,急匆匆跑來有何要事?”單墨尋從帳冊中抬頭皺眉看著他。

    “少主,好消息、好消息,二少爺他的手能動了!”

    “你說什麼,墨書的手能動了?”他倏地站起激動問道。

    “是的少主,二少爺手能動了,也能發出一點聲音。”青竹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伊姑娘所教的複健動作真的有效,這才幫二少爺複健一個月左右而已,便有如此成效……少主,只要繼續下去,二少爺一定能夠完全好轉。”

    單墨尋無法再保持冷靜了,帳冊一扔就往聽泉院方向疾步而去。

    來到聽泉院中,他看到被下人用輪椅推著出來曬太陽的單墨書,他正吃力的舉著手指著前方的亭子。

    “墨書!”他迫不及待走過去,握住單墨尋的手。

    原本眼神十分呆滯無神的單墨書一看到他,雙眸便綻放出一抹光芒,吃力的自嘴裡發出“喀喀”的聲音。

    單墨尋知道他在喊他哥,激動的握緊他那只動作僵硬的手,“墨書,這兩年來你受苦了,哥一定會請伊姑娘治好你,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夠再度站起來。”

    聽完,一滴清淚自單墨書的眼角流下,使盡全身所有力氣激動的握緊單墨尋的手,想將自己的急切完全表達給他知道。

    單墨尋明白他的意思,安撫道:“你別激動,哥馬上讓人準備,帶你到濟德堂找伊姑娘,請她為你治療,你先別著急。”

    弟弟的情況跟伊姑娘說的完全相同,他不得不相信墨書是中毒,既然伊姑娘的醫術如此高明,那無論如何他都要請伊姑娘把弟弟治好!

    同一時間,濟德堂裡裡外外圍滿了好事看熱鬧的人。

    濟德堂外擺了具用草蓆蓋著的屍體,還有披麻帶孝的男女跪在一旁,醫館裡,用蓋著濟德堂印記的紙張包著的幾包藥材被丟到櫃檯上,一名身披麻布服的中年男子對著孫掌櫃咆哮。

    “你們濟德堂的藥吃死人,害死了我爹,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要你們償命!”

    男子此話一出,濟德堂裡外頓時一片譁然。

    “什麼?濟德堂的藥吃死人了?”

    “太可怕了,是吃了什麼藥,怎麼就把人給吃死了?”

    “不會吧,濟德堂都開了這麼多年,怎麼會有這種事?”

    “這怎麼可能?!”孫掌櫃驚駭得都快魂飛魄散了。“馬大爺,事情還不能這樣下定論,總得先查個清楚,我們濟德堂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百年來我們濟德堂從未發生過藥吃死人的事情。”

    這位怒氣衝天的馬姓客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個孝子,他的父親有什麼病痛都是來濟德堂看診的,他也總是陪著父親來,三天前,他帶著他父親前來看病,他父親是得了風寒,拿了五天份的藥回家。

    按理說那帖藥只要按時吃完三天份,就可藥到病除,他因為孝順所以又多抓了兩天份的藥,可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因為多吃兩天藥就吃出人命。

    “怎麼不可能!我爹的屍體我抬來了,就在濟德堂外,你們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就到衙門告你們濟德堂謀殺!”馬元標再也壓抑不住憤恨地怒拍櫃檯。

    “馬大爺,令尊是得了風寒,這用藥都沒問題也正確,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害的!”孫掌櫃連忙將那天的看診紀錄還有所開的藥單找出來,“這上頭所列的藥材沒有一樣是會致命的!”

    “我爹喝完你們濟德堂開的藥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吐血而亡,你還敢說你們開的藥沒有問題!根本是狡辯!”

    馬元標氣得一把拽住孫掌櫃的衣襟,暴著青筋的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但就在此時,一記低沈的怒喝聲自外頭傳來——

    “住手!”

    馬元標側過臉瞥了眼伊志深,“伊老頭,你來得正好,我爹當時是由你看診,藥方也是你開的,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押你上衙門!”

    “馬大爺,我確信我開的方子沒有問題,你冷靜一些,告訴老夫究竟怎麼回事。”聽到夥計來報信,伊志深才匆匆趕來,而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不相信一個風寒藥方會置人於死地。

    “有什麼好說的!”馬元標喊得聲嘶力竭,長臂直指著外頭的草蓆.“人都抬來了,你休想否認!”

    伊志深一下馬車就看到孫掌櫃要挨揍,急匆匆的進了鋪子,並未注意到那蓋著草蓆的屍首,此刻才順著馬元標手指的方向望去,眉頭一皺走至死者身邊,他掀開草蓆,兩指探向死者的鼻間,沒有探到呼吸,且臉上也已出現屍斑,確實是已氣絕多時。

    隨後趕到的何若薇也蹲到死者身旁,發現這死者嘴唇周圍顯現輕微的青紫色,還有指甲也泛著青黑色。

    “若薇,你有察覺到什麼嗎?”伊秋語緊張的問道,“我看這位老人家的臉色還有指甲,顯然是中了毒,但爺爺開的藥不可能有問題啊。”

    “我也覺得是中毒。”她在心中對伊秋語說出自己的猜測。“看他嘴邊的色澤,如果馬老爺沒有服用其他的東西,這毒有可能是跟著藥材一起熬,讓他喝下去的。”

    “怎麼,伊老頭,你都看到我爹的模樣了,還要跟我說不可能嗎?你濟德堂的藥吃死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馬元標對著伊志深咆哮。

    這藥方是他開的,藥材也是在濟德堂裡抓的,這責任他推卸不了……伊志深暗吸口長氣,“老夫會你一個交代的,馬大爺,不如我們裡面談吧。”

    馬元標怒甩衣袖,“你濟德堂今天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眼看沒什麼戲了,好事圍觀的人們紛紛散去,何若薇正打算跟著爺爺一起入內討論賠償問題,卻在轉身的同時瞥見了伊華林跟伊崇林兩人,用著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這裡,臉上還帶著一抹像是奸計得逞的得意。

    何若薇當下第一個反應是——這事難道跟他們有關係?

    不過隨即又被自己推翻,這位枉死的馬老爺是濟德堂的老病人,無論什麼病痛,他都只讓爺爺看診,絕不找其他大夫,因此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碰得到這馬老爺,在他藥方上動手腳,他們應該只是幸災樂禍吧……

    伊華林也不在意何若薇審視的目光,看著伊志深像是在迎接祖宗一樣將馬元標請進濟德堂,自鼻腔輕蔑的嗤了聲。

    “老三,就這麼放過他們?”

    伊崇林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笑容,“等著看,好戲還在後頭!”

    伊華林一聽,也露出笑容。

    而另一邊何若薇尾隨著爺爺踏進醫館,便看到學徒林清正要將那幾包被丟在櫃檯上的藥收走,馬上出聲制止,“住手!”

    “大小姐,有什麼事情?”

    “那幾包藥是誰的?”她拿過林清手中那幾包藥問道,但心中其實已有猜測。

    林清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心虛地看向馬元標,“是馬大爺他爹的……”

    “這幾包藥交給我,你去忙你的。”

    她這麼一說,林清整個人怔愣住,額頭甚至冒出冷汗。

    “怎麼,這幾包藥交給我,有什麼問題?”她眯眸審視對方,覺得他好像很緊張。林清馬上搖頭,“沒、沒有問題。”

    “那你去忙吧。”

    她才要將這幾包藥交給孫掌櫃保管,等解決了賠償問題後,再來研究這幾包藥的藥材是否出了問題時,十名腰配大刀的捕快沖進醫館,為首的捕快惡狠狠大聲質問:“誰是濟德堂的主事者?”

    “這位官爺,老夫就是濟德堂的主事,敢問……”

    伊志深向前抱拳作揖,可還來不及問有什麼事,捕頭就喝道:“來人啊,將人押下!”

    他一揮手,就有兩個捕快上前將伊志深兩手反剪於身後。

    “這位官爺,請問我爺爺犯了什麼事情,你們怎麼可以沖進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押人?”何若薇沖過去質問。

    “有人到衙門舉報濟德堂的大夫醫死人,大人命我等前來將濟德堂主事者押回衙門問案。”捕快拿出拘捕文書。

    “我爺爺沒有醫死人!我爺爺開的藥方你們大可拿去給別的大夫檢驗,絕不會有問題!”她一臉嚴肅的說。“我濟徳堂開堂百年,醫術是有目共睹,濟徳堂這塊招牌有先人百年來的心血,又怎麼可能會自毀招牌?”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何若薇真心敬愛伊志深,對濟德堂同樣有了認同感,眼見伊志深有難,根本不能坐視不管,而且伊秋語發現情況不對,也慌亂不堪,她也不能看伊秋語難過。

    “你不用跟我在這裡理論拖延時間,有話你留著到公堂上去說,我要是你,會趕緊找個厲害的訟師!”捕頭不耐的說,“來啊,將主事者押回衙門!”

    “住手,你們不可以這樣,別這樣押我爺爺,他年紀大受不了你們這樣的對待!”何若薇跑過去拉扯著抓著伊志深的捕快。

    “你們別抓我爺爺!”伊秋語也哭叫著,可惜除了何若薇,沒有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他是犯人,你還想要怎麼樣的好待遇,閃一邊去,你繼續妨礙我們辦差,我們就連你一起抓!”捕頭一把推開她,揮手命令。“把人帶走,地上的屍體也一起抬走,這屍體可是重要證物,死者家屬一起走,大人要問話!”

    瞬間,整個濟德堂裡裡外外亂成一團。

    “放開我爺爺!你們這些壞人——”伊秋語生氣地喊著。

    “住手,你們不可以這樣!”

    何若薇試圖制止捕快將人帶走卻是徒勞無功,反而被官差一把揮開,她整個人往旁邊摔去,幸虧一個銀白色身影出現扶住她。

    “小心。”

    她站穩身子看清來人,不禁意外,“單大少爺!”

    “你沒事吧?腳還好嗎?”單墨尋關心問道。

    她胡亂搖頭,掙開他的手,取出荷包,追出了醫館,想追上官差,塞給他們一點銀兩,讓他們善待伊志深,但單墨尋攔住了她。

    “別追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會收你銀子的。”

    “那怎麼辦?”何若薇心急如焚。

    這時,走在最後面的捕快,來到她身邊小聲的同她說:“伊姑娘,大人讓我們抓誰我們就抓誰,其他的事情我們管不著,聽我一句勸,有這力氣跟我們官差爭執,不如趕緊去找有權勢的人幫忙,伊大夫這一把年紀,在大牢內可受不住啊。”說完這名官差便趕緊向前跑步跟上隊伍。

    有權勢的人,誰?有誰可以幫她……何若薇拼命思索,突然看向了單墨尋。

    她回到伊府之後聽老爺子說過,單家商隊在驪國的地位,雖然單墨尋只是一介商人,卻也跟不少官員有交情。

    單墨尋對上她焦急的目光,安撫道:“你放心,伊老爺子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要手下跟京兆尹打聲招呼,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不會對伊老爺子動刑,不過在這案子的真相還沒水落石出之前,可能還是要委屈他在裡頭待上幾天。”

    他到達醫館的時候,伊家祖孫跟病人的爭執已經接近尾聲,緊接著看見官差到來,他覺得事情不對,就做了安排。

    “謝謝……”她沒料到單墨尋已經先想到了,對他只有深深的感激。

    “伊姑娘,你們最近曾得罪人嗎?或者有什麼生意上的糾紛?”他伸手做出請的動作示意她先回濟德堂,邊走邊小聲問道。

    她搖頭,“我們做大夫的就是救死扶傷,哪會得罪什麼人?”

    “這事情才剛發生,京兆尹竟然就命捕快到場抓人,分明是有人設計,目的應該是要毀掉濟德堂跟你爺爺的名聲。”單墨尋看著捕快們離去的方向,平靜的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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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1:24


    “這……”她突然想到二房三房的人,但又有些遲疑。

    他們會這麼做嗎?畢竟老爺子可是他們的父親。

    “你有什麼線索嗎?想到什麼都說出來,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有可能是救伊老爺子的關鍵。”

    “濟德堂沒有跟人發生糾紛過,不過一個月前,我和爺爺因為分家而和二叔和三叔鬧得不愉快,幾乎已經撕破臉,爺爺也沒有再跟他們兩家往來。”何若薇的陣光落在還站在勝德堂外看熱鬧的兩個叔叔身上。

    單墨尋淡漠的眸光順著她的視線掃過去,“這事交給我,我會讓伊老爺子平安無事的。”

    “這……怎麼好麻煩你,救爺爺是我這孫女該做的事情。”

    “你該做的事情是救治病人,伊老爺子的事就交給我。”他神色嚴肅的說,“我今日是為了墨尋來找你的。”

    何若薇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做出了承諾,“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治好二少爺。”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們分頭行事,伊老爺子的事情一切有我,你別擔心。”

    “麻煩你了。”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沈入那無邊無際的濃重夜色,伊家一間廂房的窗縫流泄出幽幽冷光,為了治療單墨書,何若薇讓人安排了一個院落,供單墨書等人居住,又將其中一間廂房佈置成診間。

    何若薇將最後一根銀針,自單墨書頭部的穴道抽出,充滿自信的的眼神看向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擔憂的單墨尋,鎮定的點了下頭。

    “一切順利。”

    得到肯定的答案,單墨尋一直高懸的心這才安然放下。

    前兩日,他將弟弟託付給伊秋語,並讓青竹和另一名小廝留下伺候,自己則回府安排各項事務,今日,他外出處理伊志深官司問題,同時召來手下詢問調查結果,再度來到伊家時,青竹便匆匆告知他,伊秋語已經開始替墨尋治療。

    在進行治療之前,伊秋語已經告知過他在解毒療程中會有的風險,他心底雖然早已有準備,卻還是忍不住擔心,二話不說地前往診間在一旁觀看。

    這一看,便是一下午。

    “辛苦你了,伊姑娘,謝謝你。”這簡單幾個字代表著他最誠摯的感激。

    “不用客氣,也多虧你把我需要的東西都找齊,否則治療不能夠這麼順利。”何若薇將所有的銀針放進自己所調配的消毒藥水中浸泡。

    除了伊秋語說到的解毒所需的藥物工具,她也要求診間裡最好能夠有一兩顆夜明珠,代替燭火,單墨尋竟然就讓人運來了一箱的夜明珠,擺放在四周,讓診間跟現代的手術室一樣明亮,這讓她下針時根本不用擔心因為光線晃動而有所偏差。

    “青竹,你現在可以幫你主子套上衣物了。”她一邊走到面盆架子前,拿胰子仔細清洗雙手,一邊指了下備在一旁的乾淨衣物。

    “是。”青竹領著另外一名小廝,小心翼翼地替單墨書套上衣物。

    單墨尋站在床榻邊仔細的觀察弟弟,發現他雖然臉色慘白,可看著他的眼睛很明亮有神,顯然身體狀況是有好轉的,心中感到喜悅。

    見何若薇擦乾淨雙手便走出內室,單墨尋連忙跟著她出去到外間。

    “伊姑娘,墨書身上的毒是否已經全部清除乾淨?”他問道。

    “才施針一次怎麼可能將所有累積的毒素一次排乾淨?即使我有辦法一次就解了他身上的毒,病人的體力也負擔不了,強行排毒只會為病人帶來生命危險,因此只能循序漸進,不過你放心,他體內殘留的毒素,已經不會再對他造成生命危險。”

    “那我就放心了。”

    “之後,每三天施一次針,最後幾次的療程搭配上特殊藥材,他身上的餘毒便會全部排除,如果我估計的沒有錯,大約半個月後,二少爺就能站起來,不過要走路還有些困難。”何若薇告知他自己所預估的情況。

    “這期間有什麼事需要特別注意的嗎?”他並不擔心她口中的特殊藥材無處取得,以單家的財力不用擔心買不到藥材,即使市面上沒有,皇宮裡總有,屆時請寶慶親王幫忙總取得到。

    “在治療期間,他的身體會特別虛弱,要千萬小心不能染上風寒,所以最好都待在屋子裡……”何若薇一邊思索一邊交代了不少事項。

    “我明白了,也會叮囑下人們。”他頷首,將她所吩咐的事情一一記在心裡。

    一直以來他最為擔心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但他還有一個疑問,那個問題已經困擾他許久,沒有得到答案,心窩就像有螞蟻在啃食般難受。

    沈吟片刻,他決定將那困擾自己許久的疑惑提出,“伊姑娘,我想請教你,墨書中的是何種陰狠之毒?”

    她看了他一眼,思慮片刻,才決定告知他,“異域的奇毒‘萎靡’。”

    單墨尋蹙眉,這個名稱他從未聽過。

    “顧名思義,只要中了這種毒的人或動物,就會像枯萎的植物一樣慢慢失去行動能力,逐漸萎靡,這是一種來自異域的陰狠毒藥,若不是我曾經在書本上見過,我也不知道。”

    單墨尋眼神一冷,“說是異域,伊姑娘可知此毒是來自哪個國家或部族?”

    “一個叫奇蘭的部落,好像只有他們的巫醫才會製作道種毒。”

    其實這毒和解毒法子是伊秋語告知她的,伊秋語靈魂出窮那段日子,不知怎麼的竟然跑到奇蘭部落去,還跟在一個女巫醫身邊看著她如何制毒,用人或動物做實驗,然後又如何幫那些被她抓來做實驗的人解毒,也因此她才知道解毒的法子。

    聽到這名稱,單墨尋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怎麼了?有問題?”何若薇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

    他搖頭,“沒事,只是有些疑惑,我曾聽說奇蘭部落,那是一個非常隱密且神秘的部落,不跟外族有所來往,他們的毒怎麼會傳出來?”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何若薇聳了聳肩。“我只能跟你說二少爺所中的毒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他沒再追問,低垂的眼眸中燃燒一團熊熊怒火。

    奇蘭部落……肯定是那女人!

    那女人剛從異域回到京城不久,墨書便墜馬,躺在床上整整兩年,墨書中毒之事定跟她脫離不了關係!這事看來得好好的調查。

    “對了,單大少爺,我爺爺的案子現在如何了?”爺爺被收押後,京兆尹下令禁止任何人探監,連醫館都暫時查封不準開門營業,這讓她只能在家乾著急,一籌莫展。

    “馬老爺身亡的原因已經查出,確實是中毒,仵作從送交上去的那幾包藥裡檢驗出裡頭摻有泡過毒的藥材,一經熬煮,毒性就會溶入湯藥裡。”

    “你的意思是……濟德堂出了內鬼,有人陷害濟德堂?”

    他點頭,“是的,你應該知道當初這帖藥是誰抓的。”

    “是林清!”一直專心傾聽兩人說話的伊秋語驚呼。

    同一時間,何若薇也低喊道:“你的意思是,下毒的是林清?”

    “我確定是他。”

    “我實在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林清在她的印象裡是一個很靦腆又老實的孩子,對爺爺極為尊敬,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讓手下探查過醫館裡的所有人,得知林清的母親生了重病,急需銀子看病,林清先前已經向醫館預支了半年的月俸,按照你們醫館的規矩,不能再預支給他,所以有人藉機利用他。”

    “這糊塗傢夥,他母親生病難道不會帶到醫館來,請爺爺幫他母親看診嗎?竟然……”

    “據說林清曾經請求伊華林幫他母親看診,不過伊華林告訴他,雖然他在醫館當學徒,不過醫藥費是一文錢也不能少,他大概是因此不敢開口,而且他還被抓到另一個把柄。

    “他母親以前生病所需的藥材價錢較高,依他的月俸根本不夠抓上五帖藥,於是他趁抓藥同時,偷藏一些他母親所需的藥材,當時他偷竊的行為被伊華林抓到,伊崇林也在場,看在他算是個孝子的分上才饒了他,並警告他再有下次就直接送官……”

    “看來陷害濟德堂陷害爺爺這事,是二叔跟三叔做的,他們利用林清的把柄,威脅他將已經泡過毒的藥材,放進病患的藥包裡。”何若薇十分憤怒,難怪事發當日林清臉色慘白、直冒冷汗,急著想將剩下的那幾包藥給丟了,原來他是幫兇。

    伊秋語憤憤不平,又是罵伊華林兄弟,又是對林清生氣。

    “差不多是這樣,林清擔心他母親沒錢治病,他被送官母親又沒人照顧,只好答應替他們辦事,不過林清可能沒有料到,那些泡過毒的藥材竟然吃死人了。”單墨尋有些無奈的說。

    “太可惡了,伊華林兄弟根本不配為醫者!”何若薇怒斥了聲,猛然想起一事。“單大少爺,那是不是只要找到林清,就可以證明我爺爺的清白。”

    他臉上閃過一絲歉疚,“我的人慢了一步,找到林清的家時,他已經帶著他母親離京。”

    何若薇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據我手下打探到的消息,說林清帶著他母親離開的前一晚,有個男子到過他家,還送來一輛驢車,聽鄰居的形容跟你二叔很像。”

    “可就算知道伊華林去找過他,只要沒有林清這個證人,就沒有用啊……”何若薇憂心的說。

    “林清的母親生了重病需要吃藥,不可能趕路,也不可能離開京城太遠的地方,只需要一點時間便能找到,你放心,我定會在京兆尹開堂審案之前將人找到。”

    看著他堅定的神情,何若薇心中生起希望,“一切都要麻煩你了,單大少爺!”

    “你我之間無須客氣。”

    “二哥,那林清是不是你送走的?”

    伊崇林一來到二房住的宅子,便直接往伊華林的屋裡走去,不等人通報便直接推開他房門,怒氣衝天地質問。

    正歪躺在矮榻上,享受小妾溫柔服侍的伊華林,皺著眉頭看著一點都不懂禮數的弟弟,“你這是什麼態度?”

    伊崇林不理他的質問,瞪了他的小妾一眼,命令道:“你出去!”

    小妾委屈的看了伊華林一眼後,乖順的朝外頭走去。

    伊華林滿腔不爽的橫了胞弟一眼,“你心急火燎跑來,只為了問我昨天是不是有去找過林清?”

    “二哥你別囉唆,快說!”

    伊華林漫不經心地點頭,拿過一旁的茶盞啜了口,“沒錯,我給了他一筆錢,跟一輛驢車,要他帶著他老娘離開京城,不要再回來。”

    一聽,伊崇林暴怒吼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壞了大事!”

    “能壞了什麼事,林清走了對你我都好!”

    “你知不知道那個死丫頭現在有人在幫她查案子,那人已經查到是我們收買林清,在藥包裡混入將泡毒的藥材這件事了!”伊崇林手指著伊家老宅方向。

    “那又如何,只要他找到林清,你不是死無對證。”伊華林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二哥,只要人活著就不叫死無對證!”伊崇林咬牙低聲提醒他。

    伊華林神色一變,“崇林,你胡扯什麼,難道你打算……”

    “二哥,只要林清被他們找到,到時身敗名裂蹲大牢的就是我們!”伊崇林指了指兄長又指了指自己,咬牙切齒地道。

    “我早讓林清遠離京城,他們不可能找到的!”

    “你別天真了,快告訴我,你讓林清往哪裡走了?”伊崇林見他猶豫不決,開口威脅,“二哥,你可別忘了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你當真想要下大牢?你難道不想要伊家那些錢了?伊秋語那一份老頭子還沒有過戶給她,地契什麼的都還在老頭子手裡,我們還是有機會拿到。”

    一想到伊家那龐大的家產,伊華林整個臉瞬間冷了下來。“那你想怎麼做?”

    “你只要告訴我林清往哪個方向去,其他的你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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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1:45


    這一日,衙門外擠滿了前來旁聽審案的百姓。

    濟德堂可是百年老醫館,伊志深本身又與人為善,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情,所以當濟德堂的藥吃死人的消息傳開,許多人都不相信,直覺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今天京兆尹開堂審理這案子,便吸引了很多人前來關注。

    堂上傳來驚堂木響聲,京兆尹彭興厲聲問道:“伊志深,仵作已經完成所有檢驗,馬大樹確實是服用你濟德堂的藥材熬制的湯藥中毒而死,對此事你有何申辯?”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濟德堂更是冤枉,我們所有藥材都是向百草堂藥鋪進貨,就算藥材有毒,也是源頭就帶來。”伊志深重重的對著彭興磕頭喊冤。

    “本官已命人查證,這毒藥材之事與百草堂藥鋪沒有關聯,是你濟德堂的藥材遭人下毒!而你做為主事者,進貨藥材皆經過你手,你又是開藥給馬大樹的人,嫌疑最重!”彭興語氣嚴厲地道。

    外頭聆聽的百姓,還有堂下的伊志深、馬元標等人聞言皆是一陣譁然。

    “草民冤枉啊!”伊志深不敢相信的看著堂上的彭興,脫口反駁,“草民救人一輩子,怎麼可能下毒害人,不是草民所為啊!”

    彭興冷聲質問:“你說不是你,那你說是誰?是濟德堂內的掌櫃、夥計?”

    伊志深搖頭否定,“我濟德堂的夥計們每一個都是老實人,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伊志深,你醫館裡的藥材有毒是事實,若你說不出其他的嫌疑犯,嫌疑最大的你就必須擔下這殺人罪名!”

    站在一旁聆聽審判的何若薇聽到彭興這麼說,一股怒氣沖上腦門。

    這個彭大人根本有問題!先是把老爺子貼上兇手的標籤,若老爺子為了辯解,隨便說出一個人名,是會被釋放沒錯,可對醫館名聲也造成了莫大傷害,不僅醫館裡的夥計們不會再信任他,連來看診的病患也會鄙夷他,名聲毀於一旦。

    “大人,草民還是那一句話,草民醫館裡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做出背叛的事情也……有可能是被逼的……”

    “爹,您別替那些狼心狗肺的傢夥隱瞞,您知道是誰下毒的您趕緊說出來,大人自然會去調查,還您清白!”一旁也來聆聽審判的伊崇林激動的對著伊志深喊道。

    “就是,爹,您不可以包庇那些人!”伊華林也跟著勸說。

    何若薇不屑的看向那兄弟倆,還有柯氏。

    老爺子被收押這幾天,柯氏非但不著急,也沒有想辦法找關係救老爺子,反而到老爺子的房間大肆搜索,似乎是在找房契銀票之類的。

    若非她有先見之明,事發當日她第一時間就將老爺子存放東西的匣子藏了起來,恐怕等不到今天開堂審案,就已經被柯氏偷走了,即使老爺子無罪開釋回到家,也已是個身無分文的可憐老人。

    瞧他們三人的得意神情,她心頭就有氣。

    伊志深朝伊華林兩兄弟怒喝,“閉嘴,我相信我的夥計們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伊志深,你沒有聽懂本官說的話嗎?只要你說出其他可能在藥材裡動手腳的人,本官會派人前去調查,你就能回家了,但你如果不願意舉出,那殺人的罪責就必須由你承擔!”彭興拍了拍驚堂木提醒他。

    何若薇聽到彭興說出這種話,氣到不行,這調查審判是他的責任,現在他卻讓老爺子自己舉證,那還要他這個京兆尹幹什麼!

    陪在她身旁的孫掌櫃看她憤憤不平,大有要衝上前替伊志深辯解的跡象,連忙拉住她的袖子,低聲勸道:“大小姐,別激動,彭大人或許有別的打算,一衝動反而容易壞事,彭大人風評還算可以,不會胡亂判案的,要是他是個糊塗官也坐不到這個位置。”

    “不過先決條件得要他沒被人收買!”她憂心的望向跪在堂下,閉口不語,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的伊志深。

    伊秋語焦急擔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若薇……你說爺爺會不會有事……”

    “伊華林他們一定許了什麼天大的好處給彭興,否則不可能一升堂彭興的態度就是一面倒,現在想翻案必須有有力的證據……”她在心裡回答。

    “單大少爺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她在心裡回答沒有,昨天單墨尋跟他的手下有了林清的消息,便連夜趕出城,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人了……而且,本來該是明天升堂,臨時改成了今天,她還是因為單墨尋在衙門安插了眼線才知道,就算找到林清恐怕也來不及。

    “既然你說不出個所以然,那這案子只能由你來擔,本官在這裡宣判……”

    彭興拿起驚堂木一敲準備宣佈判決之時,外頭傳來一記響亮有力的聲音——

    “慢著,證人在這裡!”

    眾人紛紛朝外頭看去,原本擠得水泄不通的大門,也被讓出一條路直通堂上,何若薇看見單墨尋跟四名手下抬著擔架進來,擔架上躺著的是包裹著厚重紗布的林清。

    “何人竟敢擾亂公堂?”彭興瞪著單墨尋怒聲質問。

    “大人,擔架上躺的人是馬大樹一案的重要人證——林清,他可以證明伊老爺子與整個濟德堂的清白。”單墨尋抱拳稟告。

    伊崇林一看到擔架上躺的人是林清後,臉色大變,伊華林則瞪向了弟弟。

    “林清是何身分,如何證明濟德堂清白?”彭興又重拍一次驚堂木。

    林清自擔架上吃力撐起身體,“大人,小人林清要狀告勝德堂的兩位主事者,伊華林與伊崇林殺人滅口,還是毒藥事件的主謀!”

    “你要告伊華林、伊崇林,你可有證人或證物可以證明?”

    “回大人,小的自己就是證人!”林清在兩人的攙扶下跪在堂下。“小人可以證明害死馬大樹的浸毒藥材,出自勝德堂兩位主事者之手,他們派人追殺小人,正是因為他們擔心小人會說出此事。”

    “你如何證明那毒藥材是出自勝德堂?”彭興皺著眉,眸光冷厲盯住林清。

    “因為小人就是那下毒之人,小人有把柄在勝德堂的兩位當家手上……為了搞垮濟德堂,大當家伊華林便以此事要脅小人……讓小人將他交給小的那包藥材混入病患所抓的藥裡……”林清沒有任何保留地將事實說出。

    “冤枉,冤枉,大人,分明是此人栽贓嫁禍,誣衊我們兩兄弟!”伊華林沖到中間,跪在彭興面前磕頭喊冤。

    “冤枉啊大人,此人分明是自知逃不過懲罰,才故意將髒水潑到我們勝德堂!”伊崇林也跟著喊冤,同時倒打一耙。

    “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小人的母親為了救小人一命反遭殺害……小人全身也多處刀傷,要不是單大少爺與他手下趕來,救了小人一命,小人這條命就沒了!小人也是在生死關頭走一遭才決心說出真相!”林清悲痛的泣訴。

    “大人,他分明是誣衊、誣衊!”伊華林兄弟極力否認。

    “是不是誣衊,彭大人問過這幾個殺手就知道是誰買兇殺人了。”

    又是一道響亮嗓音從大門口傳來,堂上眾人再次看過去,就見一名身穿銀色錦袍,裝扮十分華貴的公子,領著數名侍衛,押著三名也身受多處刀傷、穿著黑衣的男子進入公堂。

    彭興一看到來人頓時瞪大眼,連忙起身走到堂下,恭敬的朝他行禮。

    “下官彭興見過五皇子!”

    除了單墨尋,公堂裡的其他人都難免驚蔚,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看到個皇子。

    五皇子軒轅溟冷睞了彭興一眼,手中摺扇敲了敲手掌心,“免禮,本皇子打擾彭大人辦案了。”

    “沒有,沒有。”彭興鞠躬哈腰。

    “彭大人,這幾名殺手是本皇子幫忙逮捕的,這案子你可得好好的審,毋枉毋縱,別冤枉了好人,卻讓真凶逍遙法外啊。”軒轅溟不疾不徐的語氣裡有著絕對的威嚴。

    “一定、一定,五皇子放心,下官絕對會好好審理此案,絕對給死者家屬,還有被誣陷的一方一個清白公道。”

    “這樣是最好不過。”軒轅溟用摺扇指了指一旁的太師椅,“本皇子就在這邊看著你怎麼審理此案。”不等彭興請他入座,他逕自坐下,蹺起二郎腿。

    被五皇子這一番警告,又親自監審,彭興整個背早已經汗濕,連連點頭,不敢再有所偏頗徇私。

    於是案子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伊華林、伊崇林下毒、買凶罪刑確定,須賠給馬家跟林清各一千兩銀子,查封勝德堂,徒刑三十年。

    而林清因為被威脅才不得不聽命行事,加上有悔意還有差點遭到殺害,因此被判邊關充軍五年,不過只要受害者同意原諒他,繳交罰銀一千兩便可免去充軍之刑,但不可以留在京城。

    伊志深與馬元標兩人達成協議,伊志深替林清出一半的銀子,林清自己拿出五百兩賠償,馬元標便同意原諒林清。

    伊志深在林清身上的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便請鏢局的人送林清前往江南,他徒弟所開的濟德堂,要林清在那邊繼續學習醫術,為自己的罪行贖罪。

    事情到這裡總算告一段落。

    “大小姐,您總算出來了!”

    負責照顧伊志深生活起居的王大嬸,看到何若薇從單墨書的診間出來,趕緊上前搬救兵。

    “大小姐,您快到松柏院去,老夫人快將松柏院拆了,老爺子在大牢裡遭了罪,這身體一直沒有復原,老夫人又把老爺子氣得好幾次差點暈了過去。”

    何若薇一聽臉色驟變,“不是交代了爺爺靜養這段期間,必須把松柏院的院門看好,任何人都不準進入打擾,老夫人怎麼進去的?”

    自從分家後,柯氏就搬到伊華林那裡住,不過自從她生的兩個兒子入大獄後,柯氏就沒臉沒皮的又搬了回來,還大言不慚的說,只要老爺子沒有休掉她,她就是這個家的老夫人,她就有權利住在這裡。

    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只是她覺得這老太婆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而且她直覺柯氏搬回來動機一定不單純,所以她命令下人不許讓柯氏靠近老爺子,松柏院的各個院門更是讓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看守,沒想到還是讓她找到機會。

    單墨尋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單墨書從診間走出來,正巧聽到一小段對話,“伊姑娘,你先過去看看吧,墨書我會照顧的。”

    “記得先喝藥,我先過去我爺爺那裡。”

    何若薇快速交代了句,便提著裙擺匆匆趕往松柏院,王大嬸也快速地跟上。

    “若薇,你說老夫人跑到松柏院大鬧是什麼意思?”

    耳邊傳來伊秋語的疑問,她思索了下,不屑的在心裡回答,“可能是與你二叔跟三叔他們有關係。”

    “又是他們?”

    “那老太婆大概是認為我們認識五皇子,利用他的關係很容易把你二叔三叔從牢裡撈出來,就想來逼老爺子幫忙。”她聳了聳肩,鄙夷的在心中說道。

    “這老太婆真是太不要臉了!”伊秋語忍不住咒駡了聲。

    “先別動怒,先看看那老太婆有什麼招數。”

    在說話之時,何若薇已經抵達松柏院,她推開半掩的房門,一踏進屋內便看到書架上所有醫書還有各種收藏被丟了一地,有的還被打碎了,伊志深滿臉怒容,坐在矮榻上,搗著胸口喘大氣。

    “爺爺您沒事吧!”她冷瞪了神色不善的柯氏一眼,逕自為伊志深倒來杯溫開水,一面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一面讓他將水喝下。“爺爺,您別激動。”

    伊志深籲口濁氣,將她手中這杯溫開水一飲而盡,擺擺手有些氣虛的說道:“乖孩子,爺爺沒事,你不用擔心。”

    “死老頭,你倒是很會裝啊,剛剛一副要死模樣,現在你的寶貝孫女來了就沒事了,既然沒事了,就趕緊跟我到衙門救人!”柯氏陰陽怪氣的叫囂。

    伊志深怒拍桌案疾言厲色道:“我說過不可能!別說我欠了五皇子跟單大少爺一個大恩情,就已經不可能再去拜託他們兩位,就算是沒有欠他們恩情,我也不可能為了那兩個逆子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他們!”

    “好啊,伊志深,你心腸竟然這麼狠毒,這入大獄三十年就等於一輩子老死在裡頭,你竟然要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兒子去送死?!”

    “我狠毒?我再怎麼狠毒,也沒有那兩個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畜生狠毒!”

    “你為人父的竟然罵自己兒子是畜生!你這老不死心偏到沒邊的老傢夥又算是人嗎?”

    柯氏聽到伊志深這樣罵她兩個寶貝兒子,原本已經稍微壓下的怒火再度竄上,目貲盡裂地瞪他。

    “我就是罵他們是畜生怎麼樣?他們才不是我伊家的種,我伊家沒有那種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血脈!”伊志深被柯氏鬧到心煩意亂,盛怒之下脫口吼道。

    何若薇跟柯氏聞言都是一驚,何若薇更在心底驚呼了聲,還真的讓自己猜到了,老爺子真的被戴了一頂綠帽子。

    伊秋語也明白過來,驚叫道:“不會吧!”

    回過神來的柯氏惱羞成怒,操起一旁的薰爐朝他丟去,怒聲咆哮,“死老頭,你說什麼?你竟敢說華林、崇林兩個不是你伊家的種,你怎麼能這樣誣衊我名節,汙辱你兒子!”

    既然已經不慎說出口,伊志深也豁出去了,明明白白的斥責道:“那兩隻白眼狼究竟是誰的種你自己心裡清楚,當年你趁著我外出看診,跟你的表哥偷情這事你真當我不知道?你以為我為何只分給他們那些家產,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不是我伊家的人,卻還想要謀財害命!我知道你那兩個兒子是你跟你表哥生下的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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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2:04


    柯氏頓時臉色大變,手心汗濕,為何伊志深會知道這隱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不,要是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怎麼可能隱忍到今天才說,以伊志深愛面子的性子他不可能忍的,肯定是在糊弄她。

    如此一想,柯氏馬上鎮定下來,氣憤的回嘴,“你胡說什麼,伊老頭,沒想到你怕人在背後說你狠心,不救自己兒子,竟不惜抹黑我們母子三人!”

    “我是不是抹黑你們,你自己心裡清楚,別在這裡跟我捉賊喊抓賊!”

    “我活了大半輩子,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了,卻被自己的丈夫這樣誣衊,我不要活了……嗚嗚嗚,我怎麼這麼歹命啊……蒼天啊……這三十幾年來我戰戰兢兢,替這死老頭操持家務,當個好繼母,到頭來竟落得名節盡毀、失去親兒的下場……你這是要叫我死不瞑目啊!”柯氏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要活了……”

    何若薇和伊秋語聽得噁心,都很想叫她閉嘴,但伊志深先開口了。

    “閉嘴,要跳河要上吊都走出我伊家大門再去,別髒了我伊家的地!”伊志深絕情的警告她,“否則我會讓人把你的屍體丟到亂葬崗!”

    柯氏的哭聲頓時停住,食指顫巍巍地指著伊志深,“你、你、你這無情無義的男人……我要請你伊家的宗親替我主持公道!”

    “你不怕被浸豬籠,那就去將所有宗親們喊來,我不怕讓他們知道你是如何與你表哥偷情,如何魚目混珠,讓你表哥的血脈冒充我伊家的子孫!”

    “華林跟崇林是你的兒子!你這麼說是要寒他們的心!”

    伊志深沈沈冷笑兩聲,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柯氏,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知道我為何確定那兩個孽子不是我親生的嗎?”

    柯氏從未見過伊志深露出這種陰冷的表情,心底頓時有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在娶你為繼室之前曾經受過傷,從此無法生育,所以你生的那兩個兒子不可能是伊家的血脈,我不能生的事三叔也知道,這事正是他告訴我的!”

    何若薇跟伊秋語聽到這話不禁詫異,何若薇更明白這對男人來說是十分難以說出口的事,若非柯氏母子三人這麼過分,老爺子絕對不會自揭傷疤。

    而柯氏聞言,原本張牙舞爪的氣勢頓失,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伊志深輕蔑地看著臉色發白的柯氏,“要不是看在他們叫了我三十幾年父親的分上,我一毛錢也也不會分給他們,我對他們仁至義盡,沒想到他們非但不感激,還想要我跟我唯一孫女的命,光他們要語兒的命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去替他們說情!”

    柯氏知道大勢已去,趕緊跪到伊志深腳邊,淚漣漣地哀求,“老爺子你別這樣,求你……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救那兩個孩子吧,他們會改的,他們不會再爭伊家的家產了……”

    “我對你早就沒什麼情分了。”伊志深一腳將柯氏踢開,“我調查過了,當年你就想爭產,深怕語兒的娘生下兒子,便買通產婆,說不管生出來的是男是女都要他們母子的命,為的就只是讓榮林無後,再除去榮林,你那兩個兒子便成為我僅剩的兒子,家產註定是他們的!

    “要不是產婆一緊張將語兒摔到地上,淒厲哭聲引來我跟榮林注意,語兒早就沒了小命……當時,我本就不打算饒過你,可因為我跟你的婚事是三叔保媒牽線的,三叔又勸我為了家族名譽著想,不要將家醜外揚,我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才答應三叔再給你機會。

    “三叔當時也曾經跟你談過話,要你好好對待榮林一家,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你倒也是安分了幾年,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到趁著榮林夫妻前去岳家奔喪,買通殺手害死他們夫妻,再一把火燒了親家的宅第!

    “你以為就此死無對證,可是你忘了我是大夫,我一看就知道我兒子媳婦是被人害死,再遭受火焚,要不是我沒有證據是你下的手,當時我就一把掐死你!”

    這些事就連何若薇聽了都覺得殘忍,何況是當事人伊秋語,在聽到祖父揭露的秘密,她又憤怒又難過,何若薇耳邊都是她的罵聲和哭聲。

    “如今你竟跟你那兩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兒子一起謀害語兒,三次,我給了你三次機會了,你別再妄想我會再給你任何一次機會!”吼完,他自衣袋裡取出信封上寫著“休書”兩字的信丟到柯氏腳邊。

    柯氏雙手顫抖地拿起這封休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伊志深毫不留情地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還想安享晚年,就拿著休書安靜地滾出伊家,否則我定會讓你在牢裡度過餘生!”

    伊家重新恢復了平靜,何若薇便專心的為單墨書治療。

    為了營救伊志深,單墨尋找了五皇子幫忙……聽說單家明明有做皇商的能力,卻始終沒去爭取,單家人似乎也都不願跟皇室多牽扯,單墨尋也是,但他竟為了她做了不喜歡的事,這份恩情她一直覺得過意不去。

    縱使單墨尋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單墨書,她也不能否定他的功勞,要不是他,今天被趕出伊家的人就是自己和伊秋語了。

    她跟伊秋語兩人現在的關係就像古裝劇裡常講的一句話——一榮倶榮,一損倶損,她就是伊秋語,伊秋語就是她。

    單墨尋已經完成了對她的承諾,那她也該盡心全力讓單墨書恢復健康,而這同時她還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請單墨尋和五皇子吃飯,聊表心意。

    “若薇,你說那五皇子為何要幫我們啊?”伊秋語問道。

    歪著身子靠在車壁上,閉眼假寐的何若薇微睜眼,瞟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丫鬟彩心跟彩衣。

    以前伊志深擔心丫鬟被收賣,會做出對伊秋語不利的事情,因此她都是由伊志深信任的路嬤嬤跟王大嬸在照顧,絕不假手他人,那次伊秋語會出意外,何氏正是先對她們兩人下手,才有機會將伊秋語騙出去。

    現在看孫女恢復正常了,伊志深便替她買了兩個聰明伶俐的丫鬟照顧生活起居。

    她看兩人正閉眼休息,她一邊微微挑起簾子,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一邊在心裡回答著伊秋語的疑問。

    “五皇子不是幫我們,他是賣單墨尋人情,聽說五皇子是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在日後的奪嫡之路,難保五皇子不會有需要單墨尋幫忙的地方。”

    “他一個皇家的人會需要單墨尋幫什麼忙啊,兩人身分又不一樣。”伊秋語雖然恢復智力,但性格還是很單純,對於一些人情世故還不是很明白。

    “單墨尋可是單家少主,未來的單氏商隊繼承人,最不缺的就是金元寶,做什麼事都需要錢啊,五皇子要培養自己的勢力,當然也需要錢,這樣懂了吧。”她簡單明瞭直接捅破讓伊秋語知道,還不忘提醒她。“這事你心裡清楚就好,日後你要是能重新掌控你的身體,你可別到處亂嚷嚷。”

    “好,我懂了。”

    在青石路上前進的馬車緩緩停在一間金碧輝煌的酒樓前,車夫八角拉緊了手中韁繩,向車廂裡的何若薇喊道:“小姐,福臨酒樓到了。”

    八角手腳俐落地跳下馬車,將踏腳的矮凳放在車門前,這才替何若薇拉開車門,彩衣跟彩心先下車,站在門邊小心的扶著她下馬車。

    彩心不忘提醒她,“小姐,今天下午那場雨雖然很快就停了,不過地面還是濕滑的,您下車要小心些。”

    她頷首,站在氣派高大的福臨酒樓前,仰頭看了眼它金光閃閃的招牌,忍不住低呼了聲,“這福臨酒樓可真豪華。”

    “小姐,福臨酒樓是全京城最大的酒樓,顧客多半是京中權貴。”彩衣搗著唇小聲地告知她。“來這裡用餐,身上沒有帶個幾百兩,是不敢走進來的。”

    “是嗎?”比起大驚小怪的伊秋語,何若薇神色卻沒什麼變化,覺得這就像是現代的招待所嘛,專門招待非富即貴的人士。

    彩心也趕緊將自己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告知她,“而且想到這福臨酒樓用餐,沒有提前一個月預定是吃不到的。”

    “提前一個月?”可她三天前才跟單墨尋提吃飯的事,他就訂了這裡……何若薇喃喃道:“難不成,單墨尋的勢力和人脈超過我所認知的?”

    若不是夠有能耐,這樣的酒樓也不可能為他破例,讓他想來就來。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點頭,彩衣小聲地告知,“聽說,單大少爺的人脈比單家家主還要廣,五湖四海都要賣他面子。”

    何若薇看著兩個丫鬟,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敢情伊志深是買了兩隻小狗仔回來,這才多久時間,她們兩人就將京城裡的八卦打聽得七七八八了。

    “不管這兒的酒菜有多貴,我們今天是主人,不能心疼銀子。”她抬腳往福臨酒樓走去,不忘交代。“彩衣拿點碎銀給八角,讓他找地方吃東西,不能只有我們吃飽了卻不管他。”

    福臨酒樓的店小二看到何若薇主僕三人往酒樓走來,馬上露出和氣的笑臉上前詢問:“姑娘,歡迎光臨我們福臨酒樓,不知姑娘您是否有訂位?如若沒有訂位……”

    “小二哥,我們是伊府的人,已經訂了雅間,勞煩你。”彩心向前遞了塊碎銀在小二哥手上。

    店小二恍然,“原來是小神醫伊姑娘啊,快快請進,五皇子與單大少爺已經到了,就在三樓齋月居,伊姑娘請跟小的來,請。”

    一聽,何若薇暗暗叫糟。

    客人都來了,她這主人竟然現在才到,可真是失禮啊,一會兒該怎麼賠罪啊?不過她都提早來了,怎麼他們居然也這麼早?

    三人跟著熱絡的小二步上樓梯,來到位在三樓的齋月居,整個三樓充滿雅致氛圍,跟二樓以下熱鬧奢華的佈置風格完全不同。

    守在齋月居外頭的侍衛看到小二領人上來,便知道來者何人,立馬上前抱拳作揖。

    “伊姑娘,五皇子跟單大少爺就在齋月居,裡面請。”

    何若薇進入雅間便見到穿著一黑一白、容貌氣質各有千秋的兩名美男子正在對弈,那唯美和諧的畫面叫人看得入迷。

    單墨尋手中黑子一落,坐在他對面的軒轅溟忍不住拍手,“好一步置之死地而後生,墨尋,你棋藝大有長進啊。”

    “是殿下承讓了。”單墨尋抱拳不冷不淡的說著,眼角餘光瞧見一臉呆樣站在門前的何若薇,一邊收拾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問道:“秋語,站在門口做什麼?”

    “畫面太美好,我怕我過去會破壞你們的和諧美好。”她忍不住感歎。

    兩個男人愣了下後互看對方一眼,瞬間瞭解她話中含意,單墨尋感到惡寒,打了個寒顫,軒轅溟反倒朗笑出聲。

    “伊姑娘說話可真有趣。”

    “小女子失禮了,不過你們兩位元在一起的畫面真的很美,讓我看了都忍不住著迷。”她行禮致歉,卻又忍不住老實說出心裡話。

    “起來吧,無須如此小心,你真如墨尋所說的十分特別。”軒轅溟抬手示意她起身。

    何若薇聽到他的話,不禁意外地看向單墨尋,她沒想過單墨尋會對她有這種評價。

    單墨尋瞥了她一眼,“還不特別嗎?一般姑娘哪敢這般打趣男人,更別說其中一人是皇子,早嚇得渾身顫傈。”

    何若薇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太莽撞了,這個時代跟現代差別很大,她這種小老百姓面對官府、面對皇權,應該要慎之又慎的。

    而這麼一想,何若薇就有點緊張,臉上也透露出些許心情,兩個丫鬟早在自家小姐出言打趣兩個男人時就目瞪口呆,現在更是惴揣不安。

    這時,福臨酒樓的小二們將佳餚送上,接著迅速的退下,彩衣跟彩心也跟著退下。

    “墨尋你就別打壓抹殺了伊姑娘這份特別,否則所有的女子都一個樣,我見了都煩死。”軒轅溟示意自己的丫鬟將棋盤收下。“伊姑娘,別站在那裡,坐吧,別拘謹,把我當成一般平常人。”

    何若薇心底暗暗吐槽,五皇子您能是平常人嗎?怎麼把您當成平常人啊!

    單墨尋見她真的因為自己的話變得太過小心,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勸道:“伊姑娘,坐吧,五皇子自己這麼說,你就放心吧,其實私下的他是那種會坐在地上與人把酒言歡的人,沒有一點架子,就是個普通人,你別拘謹。”

    入座後她為他們兩人各斟了杯酒,高舉酒杯,“五皇子,單大少爺,感激兩位的大力幫忙,還我爺爺清白,兩位的恩情我銘記在心,日後有需要用到我伊秋語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這杯酒我先幹為敬。”

    語畢,何若薇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軒轅溟看了拍手叫好。

    “好,不錯,我沒有幫錯人,日後若有需要伊姑娘的地方,還請你千萬別推辭。”

    “只要不違背自己良心,不破壞社會善良風俗、違反道義,還有別因為利益關係讓我給人當妾,我絕對兩肋插刀。”

    聽完她說的話,軒轅溟嘴角失守,哈哈笑了起來,給她一個“你安心”的眼神,“你放心,本皇子絕對不會因為利益逼你成為某人的妾,而且本皇子可不想讓墨尋怨恨。”

    墨尋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他明顯感覺到他這冷情的師弟,對這姑娘與對其他女子不同,好不容易有一個讓墨尋上心的姑娘,他又怎麼會破壞?

    何若薇沒理會他的打趣,試探的問:“五皇子跟單大少爺的關係好像不一般啊。”

    “他是我師弟,我們兩人的關係自然不一般,不過他始終不肯承認他是我師弟。”軒轅溟單手撐著下巴有些無奈地抱怨。

    “嗄,五皇子是你師兄?!”她詫異的轉頭看向坐在另一邊,已經動筷開吃的單墨尋。

    單墨尋一想到當年軒轅溟的惡行,嘴角就不自覺的劇烈抽了兩下,一點也不想替他保留面子,直接將他的惡行公諸於世。

    “他哪裡是我師兄,當年拜師他排在我身後,我正要磕頭拜師時,他突然沖上前,搶在我之前跟師父磕頭,大喊一聲,“弟子軒轅溟給師父磕頭。”從此,他就以師兄自居,但嚴格來說他應該是我師弟。”一想到這件事,單墨尋還是恨得有些牙癢癢的。

    何若薇眼珠子轉了轉,想像了下那畫面,突然覺得很好笑。

    當時單墨尋的臉色大概很黑吧,不過要不是他跟五皇子有這層關係,恐怕爺爺也沒有辦法洗刷冤屈……

    “我比你早一步給師父磕頭,你不想承認我是你師兄都不行。”軒轅溟一副小人得志嘴臉,還不忘提醒單墨尋,“還有,你可別忘了,你來拜託我幫忙救人時,可是稱我為師兄,這聲師兄,師兄我可是有人證的,你別想耍賴。”

    單墨尋冷睨了軒轅溟一眼,斟了杯酒直接塞到他嘴邊,“有酒有肉還堵不了你的嘴!”

    “當你師兄這麼多年,可是第一次喝到師弟親自為師兄斟的酒,師兄說什麼都要喝了這杯。”軒轅溟樂開花的一口氣將那杯酒給幹了。

    何若薇瞧著他們的互動,嘴角勾了起來,雖然彼此都很不屑對方,可是又很關心對方,他們兩人應該就是平日不會主動聯絡,但卻把對方放在心裡,一旦有事便會立即出現幫助對方度過難關,那種一輩子的死黨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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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2:44


    隨著兩杯黃湯下肚,單墨尋跟軒轅溟兩人的話好像也就多了,單墨尋也不再對他愛理不理的,氣氛好了不少,到後來軒轅溟興致一來,邀了他們兩人明天上山打獵。

    何若薇連忙婉拒,“五皇子,民女恐怕不能夠赴約,還請五皇子諒解。”

    “那後天!”

    “從明天開始都不成,最少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民女都不能隨意外出。”瞧見軒轅溟朝她投來一個探究的眼神,她於是解釋道:“是這樣的,從明日開始,單二少爺的治療換成每日針灸三次,連續一個月不能中斷,單二少爺的身體能不能完全康復,就看這一個月,所以很抱歉。”

    “說什麼抱歉,玩樂的事情什麼時候都可以,墨書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有師兄弟這層關係在,軒轅溟很清楚單墨書的事,這兩年也主動幫著找過大夫、藥材,他看了眼神色突然變得凝重的單墨尋,憤憤的嘀咕了句,“要不是她老子是西疆王,對國家的功勞太大,本皇子早一掌拍死她,管她什麼破郡主,一點她父親的風範都沒有。”

    “在這裡可以別提她嗎?”單墨尋冷瞪他一眼。

    何若薇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何人,不過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們所說的那人很令單墨尋厭惡甚至憎恨。

    “不提、不提,我們喝酒。”軒轅溟拿起酒杯碰了下單墨尋的,“我說錯話,自罰一杯。”

    這時,軒轅溟的護衛進入,在他耳邊轉達一些事情,只見他眉梢一挑,放下酒杯,起身無奈的歎了口氣。

    “真是掃興,臨時出了點事情還必須我親自前去處理……”軒轅溟嘀咕著,“好幾年都沒能像現在這般坐下來跟師弟好好喝酒聊天。”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先走吧,萬一耽擱了要事,影響大局就得不償失,要喝酒,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單墨尋說得淡然,最後說有喝酒的機會,顯然是客套話。

    “好……咱們再約,先走了。伊姑娘,他們兩兄弟就拜託你照顧。”

    軒轅溟抱拳施以一禮後便匆匆帶人離去。

    何若薇看著軒轅溟離去的背影,怎麼樣都覺得他最後那句話很奇怪。

    照顧單墨書她還能理解,為何要她連單墨尋一起照顧?

    這時剛走出雅間的軒轅溟突然又把頭探進來,笑咪咪的說:“本皇子方才已經交代過掌櫃,這頓飯記我帳上,不許跟本皇子搶。”說完,他才真的走人。

    何若薇一聽,整張臉頓時爆紅,這一餐明明是她要請的,怎麼變成被她邀請來的客人付帳啊,太丟臉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單墨尋詫異看著臉泛紅,表情卻很懊惱的何若薇。

    “說好是我請客的啊,怎麼到後來會變成五皇子這個客人付帳?!”

    “即使他不說,我也會做一樣的事情,況且這酒樓是自己的,自己來用膳還要付銀子,我可沒聽說過。”

    “什麼?你說這福臨酒樓是你的?!”何若薇瞪大了眼睛。

    “正確來說是我和五皇子合作開的,五年前我被他坑去了一大筆銀子,兩年後我從關外領著商隊回來,他找上門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丟給我一大疊的銀票,說是紅利,這時我才知道,他拿那一筆銀子開了這福臨酒樓。”他聳肩將經過大略告知她。

    “這福臨酒樓生意很不錯,日進鬥金,想不到這麼多年前他就有那份心思,開始佈局了……”

    單墨尋佩服的瞅著她。“不簡單,從這麼一點小事,你就能聯想到那上頭。”

    她歪著頭看他,忽然恍悟,“我一直在想,你跟五皇子明明就有默契,為什麼你在吃飯的時候對他又有點冷淡,彷佛不想跟他多往來,現在總算明白原因了,你態度這麼奇怪,且外頭也沒聽說你跟五皇子認識的小道消息,甚至不願意承認他是你師兄,就是因為不想被捲入紛爭吧?”

    單墨尋精銳眸子閃過一抹詫異,她竟一眼將他的顧忌看破!

    他沈沈地點下頭。“單家第一代祖宗最初是挑著兩擔貨物沿路叫賣,發家之時,朝廷局勢風起雲湧,單家險些被捲入,遭逢災禍,祖宗便讓後代子孫嚴記一句,“遠離朝堂、遠離是非”,所以我單家子孫從不涉足朝堂,更不與皇家密切來往,保持著若即若離、不偏不倚的態度,若不是祖先們有先見之明,我單家早就湮沒在幾次朝代更叠替換之中,哪能有今日。”

    何若薇“嗯”了聲,表示明白,又轉了個話題,“不過當今聖上正值壯年,他這麼急著佈局,不怕引起皇帝的忌憚?”五皇子人不錯,要是他有什麼意外,她會替他感到難過的。“棺材是裝死人的,不是裝年紀大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冷寒的提醒她。

    “說的也是……”

    “皇帝日前曾經私下透漏,有意定下東宮,此刻正是緊要關頭。”這個話題再說下去有些危險,單墨尋轉而問道:“你吃飽了嗎?”

    “我早就撐死了,你們兩人的話題我插不上嘴,就只能低頭拼命的吃。”他不想再繼續說,她也不追問,沒有一點形象的摸著圓滾滾的肚皮。

    他輕笑看著她毫不忸怩做作的姿態,雖然一點也不像個姑娘,不過說真的他並不討厭,反而十分欣賞她這份率真。

    “要不要去走走消食?”他指著窗外提議。“月江渠就在附近,是很好的散心地點。”

    從酒樓臨街的窗子往外眺望,像一條白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石板路,與蜿蜒橫跨半個京城,波光粼粼的月江渠相互輝映,古樸、典雅、美麗,讓她不假思索的便點頭答應。

    “好,去啊,我不去走走不行,肚子撐著挺難受的。”

    她馬上點頭答應,不過看到剩下的一大桌佳餚,她又頓住動作。

    還有好幾樣菜都沒動筷呢,就這麼丟了實在有些心疼,可總不能打包挎著去散步吧。她思索著,突然靈機一動,“你帶了護衛或是小廝出來嗎?”

    “自然是有的。”

    “那把他們叫進來吃吧,說真的我捨不得這一整桌食物就這樣浪費,但也不能打包,提著食盒跟你一起去散步。”她有些尷尬地望著他,“我這麼說你該不會認為跟我出來吃飯很丟臉吧!”

    “不會,節儉是美德。”單墨尋說得真誠,“前些年我想開發一條新的商路,帶著兩名手下便踏上從未有人走過的土地,途中辛苦不言而喻,回國路上又遭到盜匪搶劫,不只帶去的貨物被搶奪一空,兩名手下身亡,我更是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要不是一名老乞丐救了我,我這條命當時就交代了,因為那些乞討來的剩飯,我才能活下來,我清楚瞭解食物的珍貴,又怎麼會笑話你。”

    “想不到你有這種際遇,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有那些經歷,難怪現在成就不凡。”她不禁慨歎。

    單墨尋微微一笑,推開門扉,讓守在外頭的隨從都過來。

    等幾人進屋後,她指著眼前那桌佳餚,“你們幾位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把膳食都吃掉吧,如果真的吃不下了,就打包分給街頭的乞丐。”

    單墨尋又對隨從交代,讓他們吃完到樓下門口等他就好,接著便與何若薇一起步出酒樓。

    何若薇和單墨尋沿著月江渠散步,後頭跟著堅持不能放他們孤男寡女相處的彩衣彩心,水邊楊柳輕拂,更遠一些,屋宇櫛比鱗次,水面閃著金光,美不勝收。

    來到驪國也好一段日子了,從未像今天這般愜意悠閒,何若薇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著拂面的清風,聽著淙淙水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這個時空其實也不錯。

    “伊姑娘,累了吧,那邊坐著休息一會兒。”單墨尋指著岸邊的石墩。

    “也好,我們好像也走了一段距離了。”何若薇朝福臨酒樓方向望去。“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走這麼遠了。”

    “要是累了,一會兒可以搭扁舟回去,福臨酒樓附近有個船埠。”他手指著不遠處幾艘在月江渠上飄飄蕩蕩的扁舟。

    “好啊,我還不曾搭過呢,倒是可以體驗一回。”

    她坐在岸邊的石墩上看著景物倒影,水面倒映出的樹影宛如一條蜿蜒綠色絲帶,往遠處延伸,河裡有著一群一群歡快地追逐嬉戲的小魚,不少人拿著魚食喂河渠裡的小魚,看著小魚們張著嘴,爭先恐後搶食的可愛模樣,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給。”

    一包魚食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歪著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單墨尋,接過他手中的魚食。

    “怎麼會有這個?”

    他指著不遠處半月橋邊賣魚食的老伯,“那裡。”

    “真想不到會有人在此賣魚食。”

    “月江渠的兩岸風景十分優美,水質乾淨清澈,因此有不少魚群,一到夏天這裡就是京城百姓納涼的地方,每天黃昏總有不少婦人帶著孩童到渠邊散步,一些孩童會從家裡帶吃剩的東西出來喂魚,其他孩童看到自然也會想要喂,因此就有賣魚食的小販出現。”

    “原來如此。”何若薇抓了一把魚食往水面上一灑,一群魚立刻朝她的方向遊來,冒出水面,瞪著眼、張著嘴爭先恐後的搶著食物,她看著忍不住開心大笑。

    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可愛,陽光穿過柳葉縫隙灑落在她身上,讓她帶著明朗笑意的俏麗臉蛋彷佛在發光,一旁的單墨尋欣賞著她的笑,不知不覺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在他心底擴散。

    “你喜歡喂魚?”

    她點頭,“是啊,每次看到牠們一張一闔的圓圓小嘴巴,就覺得有種莫名的趣味,心情會不自覺的變好,所以我還滿喜歡喂魚的。”

    在現代她心情不好或是煩躁的時候,就會買幾包魚飼料到公園喂魚,看著那些魚兒搶食的模樣,心情就會好了不少,常常手中那幾包飼料灑完,她的煩躁也跟著煙消雲散,彷佛就跟那些飼料一起被吃進魚肚子一樣。

    “我記得伊府裡頭沒有池塘或是湖泊可以讓你喂魚。”為了墨尋,這段時日他經常出入伊府,對於伊府的格局也有所瞭解。

    呃,她好像無意間說錯話了……何若薇趕緊掩飾,“以前是有個小湖,不過我被設計掉到水裡過一次後,爺爺就讓人把那小湖填了,就再也沒有喂過魚。”

    “原來是這樣。”

    她將手中一包未拆的飼料塞到他手心裡,“你煩躁時也可以試試看,很有用的。”

    “是嗎?我試試。”他坐到她旁邊的石墩上,將一把飼料撒向水面。

    飼料一落入水裡,魚群便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樂得她直拍手,“哇,你看好大一群啊,你說我要是現在拿網子去撈,能撈上來多少?我想少說也有個兩三百斤。”

    “不可能,那魚還太小,沒什麼重量。”他又朝另外一邊撒出一把飼料,同樣的又出現魚群爭食的畫面。

    她歡呼一聲,也把自己手裡剩餘的魚食撒出去,拍乾淨手中碎屑後,拍拍他的手臂,一手撐著粉腮,看著他俊挺側臉問:“如何,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些?”

    “你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你是在擔心二少爺吧?”她雙手撐著臉頰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我不知道你在愧疚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你對二少爺不只是親人間的關懷,還有著一份愧疚,才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少爺能夠站起來。

    “經過前些日子的治療,你對二少爺的康復滿懷希望,不過今天我說了成敗就看接下來一個月,你就開始擔心萬一治療失敗,會將同樣懷著期盼的弟弟從雲端打入深淵,你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弟弟,因此掙扎著是否該讓我停止治療。”

    她竟然將他的想法分析得一清二楚!單墨尋震撼不已,“你……”

    “別忘了我是大夫,觀察病人的病情和心情,適時給予關懷是我身為大夫的責任,我自然能夠瞭解你的所思所想。”

    他定定看著她,不發一語。

    何若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嚴肅又自信地與他對視,“我不會跟你吹唬我的醫術,不過我能跟你說一句話——相信我!”

    不知怎麼的,當他聽到她說“相信我”三個字、看著她無畏無懼的堅毅眼神,心頭紊亂煩躁的情緒瞬間灰飛煙滅,他毫不遲疑當場點頭回應她——

    “我相信你!”

    二十天后——

    “這次是最關鍵的一次扎針,成敗也在此一舉,你如果執意要留下幫我的忙,必須一切都聽我的。”何若薇要踏進診間之前,轉身提醒欲跟她一同進入的單墨尋。

    “自然。”

    看著他淡然的神情,何若薇心想,也不知道一會兒後他看到那畫面,是否還能如此淡然?

    為了避免日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決定再警告一下,“還有,不管你看到什麼讓你感到震驚的畫面,你都不可以干擾或者是制止我,事後更不能因此提出任何異議。”

    “例如?”她愈強調,他愈覺得會有他不能接受的大事。

    “你一會兒就看得到,我只是提醒你。另外,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別,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沒問題。”

    再次得到他的保證後,何若薇這才領著他進入診間,只是當他一進入診間,眼尾便劇烈的抽搐,差點爆粗口。

    他壓抑著所有震驚與莫名的怒火,指著躺在床上,除了腰腹間那塊遮掩的布巾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趴著睡著了的單墨書,“這……就是你說的震驚畫面?”

    她點頭,“震驚嗎?”

    “是夠震撼,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單墨尋的語氣漸漸平靜。

    看到的第一眼他確實是難以接受,更何況這麼做會敗壞她的名節,不過想起她說的話,她是大夫,病人在她眼中無男女,也就釋懷了。

    “一條生命比名節更重要,你心中的顧慮對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等令弟整個療程結束,完成恢復健康後,希望你也將此事忘了,千萬不要提出要令弟對我負責之類的話,否則我不介意讓他繼續躺在床上!”

    她這麼氣勢洶洶的警告,反而讓他好氣又好笑,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離開診間後,在屋裡看到的事,我就會全部忘記。”他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麻沸散已經生效,事不宜遲,我要開始治療了,先從脊椎部位開始,你先用這特製的烈酒擦拭他的後背,從後頸開始。”她用夾子夾了塊泡過烈酒的紗布為他示範一遍,“這樣擦,懂了嗎?”

    “瞭解。”

    何若薇點燃燭火,指間夾著金針在火上燒紅後,迅速彈進背部穴位之中,很快的單墨書後背紮滿了火針。

    這段期間,伊秋語雖然緊張,卻沒有說話,就怕打擾了何若薇的心神,造成危險。

    而金針紮入沒多久,黑色汗漬便不斷的從皮膚一顆一顆冒出,很快的,單墨書整個背部像是潑上了墨汁一樣,讓單墨尋感到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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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3:04


    “萎靡的毒很刁鑽,不用非常方法是逼不出所有毒素,只要汗液恢復成正常顏色,令弟身上的毒就完全排乾淨了。”她指著不斷滑落後背的黑色汗漬解釋。“再來只要服用特別調製的藥湯就成。”

    “辛苦你了,你的大恩我不會忘記的。”

    “切,誰要你記得我的大恩,你也救過我一命,我們這是打平了。”她橫了他一眼,“對了,我想你應該知道萎靡是誰下的,如果可以就告訴我,我也好有防範,免得日後被報復,卻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人。”

    單墨尋的神情倏地變得陰鬱無比,甚至還帶著一絲的怒意。

    她眉梢微挑,“你不願意說也不強求。”

    “不是不願意說,而是……那人我十分不屑,更不願提起。”

    “難不成……是之前吃飯的時候五皇子提過的什麼郡主?”那時候單墨尋也是這種態度。

    “你的直覺很敏銳。”單墨尋鄙夷的冷嗤了聲,“沒錯,就是她,一個擁有高貴出身卻心如蛇蠍的女人,君灼華。”

    “我記得她父親是西疆王?”她一面抽出已冷的金針,一面重新將火針彈進穴位中。

    “對,君灼華是我唯一想得到最有動機下毒的人。”每一次提到君灼華的名字,單墨尋便會不自覺的咬牙。

    “你對這位郡主怨念很深啊,應該不單單是因為她對二少爺下毒吧。”

    “沒錯。”他也不想為某人掩飾,點頭認同她的猜測。“因為我的關係,已有不少姑娘遭到她毒手,而墨書所中的毒應該是她要對我下的,可陰錯陽差下,墨書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你愛的人也遭到那位郡主的毒手了?”她一邊注意著單墨尋的狀況,一邊問。

    “我並沒有愛慕的女子,而是那些愛慕我或者是家裡有意思結親的姑娘,沒有一個逃過君灼華的毒手!只要被她知道我正在與哪位姑娘議親,又或者哪位姑娘喜歡我,那位姑娘很快不是被毀容,就是失了清白,甚至丟了性命,也因此到後來沒有人敢與單府議親。”他苦笑了下。

    她手一頓,嘴角抽了抽,“不是吧,這女人這麼瘋狂,自己愛不到就把可能的情敵都做掉!”

    “你怕嗎?”

    “怕什麼?”她將最後一根火針彈進。

    “凡是與我有些交情的姑娘,她都不會放過,即便你是我請回來為墨書治療的大夫,恐怕也會被我連累。”

    “哼哼,真讓我遇上了,誰死誰生還不知道呢!”她眯起眼睛危險的睨了單墨尋一眼。笑話,她一個未來人腦袋裡裝著的可是累積了中華五千年的智慧,還有各種戲劇小說劇情,論手段鬥心機會輸給一個古人,那也太小瞧她!

    “不過,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事情,不是太不道德了!”她注意到單墨書的汗水已經變成透明了,便將放在床頭的沙漏倒轉,同時沒好氣的瞪他。

    “抱歉,之前太開心墨書的身子有救,現在才突然想起。”

    “我怎麼覺得是你故意忘記的?”

    “我們也認識一段時間了,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她毫不客氣地反駁。“你是商人!”唯利是圓。

    他噎了下,隨即抗議。“伊姑娘,你不可以有偏見。”

    “開玩笑的不成嗎?”她看沙漏已經漏光,便從第一針的穴位開始抽針。“好了,只要收針,所有針灸排毒療程就全部結束。”

    “這麼說墨書可以站起來行走了?”單墨尋喜出望外。

    “暫時還不能,藥方還缺一種新鮮藥材,這藥材十分稀有必須上山尋找,不過不必擔心,我知道哪裡有,就是要找而已。”

    “屆時我跟你一起上山尋找藥材。”

    “好,看二少爺恢復的狀況如何,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儘早上山。”

    賞花賞景自古以來一直是文人雅士、小姐夫人們最喜歡做的戶外活動之一,京城目前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拒霜園裡盛開的芙蓉花。

    單府和伊府的馬車抵達拒霜園時,園子外已經停了不少馬車,何若薇下車瞄了眼周邊馬車上的標誌,多是官宦世家的車駕。

    因為今日天氣不錯,單墨書的身體也恢復良好,她便提議單墨尋帶他出來走走,轉換心情,對養病有利,而且他們也即將出遠門尋找所需藥材,在此之前出來放鬆心情也不錯。

    “想不到京城還有這麼一處專門賞芙蓉花的地方。”何若薇看著拒霜圔入口所栽,嬌豔卻不媚俗的芙蓉花。

    “這拒霜園在京城頗有名氣,你不曾來過?”單墨尋推著單墨書的輪椅,來到她身側。

    她瞅了單墨尋一眼,“我以前因為腦袋受傷,是個憨兒,在自己府裡爺爺都會擔心我出事了,怎麼可能帶我到這種地方來。”

    “抱歉,是我失禮,我不該這麼問。”

    “抱歉什麼,我又不是紙糊的,這樣就會受傷,我可沒公主病。”何若薇笑開。

    “公主病是什麼意思?”單墨尋怔愣了下,她怎麼常常會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啊,我意思是我沒公主那麼嬌貴。”她趕緊改口,擺擺手,“我們趕緊進去吧。”

    “伊姑娘,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這拒霜園最出名的是它的芙蓉釀,不少千金小姐慕名而來。”單墨尋開口告知她,“這芙蓉釀是用新鮮芙蓉花釀制,色澤粉紅,要是有機會你可一定要嘗嘗。”

    “芙蓉釀!”何若薇眼陣亮了幾分。“我聽過不少鮮花釀的酒,倒是沒聽過用芙蓉花釀酒。”

    “這拒霜園主人過世的夫人生前最喜愛的花便是芙蓉花,而他又是個酒癡,為了緬懷他的夫人,鑽研了幾年時間才釀制出芙蓉釀。”單墨尋稍微同她說了這芙蓉釀的來歷。“不過這芙蓉釀並不賣,是拒霜園主人釀來自己喝的,與他遇上,合他眼緣的客人,他才會送上一小壇,十分珍稀。”

    “這麼說是有錢也買不到了,真是有些可惜。”

    “其實伊姑娘不必太失望,喝不到芙蓉釀倒是可以品嘗芙蓉宴,這拒霜園除了芙蓉釀有名外,就屬七星樓的芙蓉宴最讓人念念不忘。”單墨尋又說了件她感興趣的事情。

    “芙蓉宴?”

    “是的,用芙蓉花做成的饗宴,未生病前我跟大哥來過幾次,這裡廚子的手藝不輸禦廚。”

    “聽你這麼說,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品嘗這芙蓉宴!”美食的吸引力可是比美酒來得大,她一雙眼睛閃亮有如夜空上璀璨的星子。

    “不過,這芙蓉宴也不是隨便都能吃得到,七星樓一天只招待三組客人,沒有預約是享用不芙蓉宴的,我們是臨時過來的,恐怕沒那機會……”單墨尋又一臉可惜地說道。

    “什麼,你耍我啊,我都這麼期盼了,你竟然跟我說吃不到!”她有一種想要咬死單墨尋的衝動,發現這傢夥也挺壞心的,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

    單墨尋有趣的看著她那張表情生動的小臉,推著弟弟的輪椅前行,“我們進去吧,我在七星樓訂了雅間,我們可以一邊享用芙蓉宴,一邊欣賞這裡的景色,如果有興致,也可以劃船遊湖。”

    “什麼,你訂了芙蓉宴!”她一雙明亮的眼睛倏地瞪大,閃亮亮的看著單墨尋。“你好厲害啊,我們臨時決定要來的你還訂得到?”

    看著她,單墨尋微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拒霜園的主人跟我是好友……”

    “所以說我今天還能喝到芙蓉釀。”何若薇更開心了。

    單墨尋眼中笑意更深,“是這樣沒錯。”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進去吧!”她喜歡品嘗美食,來到驪國後,除了福臨酒樓那一次外,她就沒有去其他地方吃過什麼美食,雖然自家廚子煮的飯菜也好吃精緻,不過她偶爾也想外出吃大餐。

    他們一行人穿梭在芙蓉花間,前往七星樓,就在他們經過一座八角涼亭時,一道興奮的聲音傳來——

    “單墨尋!”

    何若薇他們停下腳步,朝聲源看去,隨侍的下人們也是,只見一名紅衣女子朝他們疾步走來,身後跟著數名護衛僕從。

    在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時,單墨尋原本還噙著淺笑的臉瞬間冷如冰霜,那一雙漆黑深沈的眼眸染上一抹厭惡,直接撇過臉,轉身推著單墨書直接走人。

    “我們走。”他的聲音冷銳如刃。

    何若薇怔了下,注意到他的異常,再看看單墨尋,他的面容也浮現明顯的不悅,雖然困惑,但她是被邀請來的客人,也不好表示意見,便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紅衣女子見單墨尋對自己視而不見,生氣的跺了下腳,追了過來。

    “單墨尋,你給本郡主站住!”紅衣女子不顧形象的怒吼一聲後,發現他們一行人依舊沒有聽下腳步的跡象,命令一旁的護衛,“你們幾個去把他們攔下來!”

    倏地,三名穿著相同衣裳、表情嚴肅的男子,便來到他們面前擋住去路,不一會兒紅衣女子便氣呼呼來到,怒聲質問單墨尋。

    “單墨尋,本郡主叫你為什麼裝作沒聽到,還對本郡主視而不見!”

    單墨尋不耐地停下腳步,旋身看著她,壓下心頭所有的鄙夷、憤怒、厭煩,行禮道:“草民見過郡主。”

    “單墨尋,我說過你可以不必稱呼我為郡主的!”

    “禮不可廢。”

    君灼華被單墨尋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給氣得牙齒磨得咯吱響,極力的隱忍著滿腔的怒火。

    她母親是當今皇帝的同母胞姊,先皇的第一個女兒,父親是手握兵權的西疆王,加上她又深得太后的疼愛,在皇宮裡可以說是橫著走,連公主看到她都得禮讓三分。

    就只有這單墨尋,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仇人似的,從不給她好臉色看,知道她不會拿身分壓他,竟然就對她視而不見,氣死她了。

    君灼華正想要質問單墨尋為何這樣對她時,赫然看到輪椅上的單墨書和何若薇,她心中震撼,搗著嘴有些不敢置信的驚呼,“你……單墨書……你怎麼好了?”

    “墨書身體好了,人清醒了,你感到很失望是嗎?”單墨尋厲聲反問。

    “不,單墨尋,我沒這意思……我只是感到意外……”

    “意外?你應該是不敢相信萎靡這陰狠的奇毒竟然被解開。”單墨尋鄙夷的自鼻腔裡冷嗤一聲。

    君灼華一陣慌亂,有些倉皇的看著神情森冷的單墨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我送給你。”

    一聽到這句話,君灼華便清楚知道,他知道了,他知道那毒是她下的!

    君灼華壓下心裡所有的震驚慌亂,難得的放低姿態,“單墨尋,我真心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會那麼嚴重……”

    “郡主身分高貴,我單墨尋一介平民,可受不得你一句道歉,如果沒什麼事情,草民告退。”單墨尋不給她開口機會,推著單墨書直接轉身走人。

    藉著轉身之際,何若薇偷瞄了眼這位有著明豔臉蛋,帶著幾分驕縱的郡主,從他們的對話還有單墨尋對她的對度,何若薇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君灼華。

    也難怪單墨尋一點都不想見到她,更不想有任何交集,單墨尋只是跟她拒絕往來已經夠仁慈了,如果今天中毒的是自己的親愛家人,自己的做法恐怕會比單墨尋更激烈。

    “單墨尋,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君灼華氣得追上去,一把拉住單墨尋的衣袖怒聲質問。

    單墨尋冷沈睞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袖,抽出隨身攜帶的防身短刀,毫不留情劃開袖子,“郡主,男女授受不親,郡主不顧忌自己名聲,單某還得顧及家族名譽。”

    單墨尋寧願割破袖子也不願意讓她碰觸,這事實讓君灼華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伊姑娘,今天出門的日子不對,改天我們再過來。”此刻單墨尋已經沒有什麼心情繼續賞花,與其冷著一張臉破壞大夥遊玩的興致,不如先打道回府。

    “沒問題,今天最主要是帶二少爺出來散心,我看二少爺的心情也不好,就提早回去吧。”

    君灼華眼底迸出兩簇熊熊怒火,怒瞪單墨尋一行人遠去的背影,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了。

    “郡主,您可是千金之軀,千萬別把單大少爺這樣不識好歹的人放在心上,要是氣壞身子,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會心疼的。”君灼華的奶娘梨嬤嬤安撫她。

    君灼華氣得臉色漲紅,眼眸像要噴出火般怒瞪著她,接著揚手怒甩她一巴掌,“都是你,當年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單墨尋今天就不會這麼恨我!”

    父王鎮守邊關,她也隨父王待在異域多年,幾年前她見到做買賣的單墨尋,一見鍾情愛上了他,自此便追著他的身影,趕走任何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

    父王知道她喜歡他,也曾想招他為儀賓,卻被他拒絕。

    單家每年所交的稅非常驚人,因此連皇上都非常重視單家,加上單家每年會捐贈一筆數量龐大的軍需,所以父王也得給單家三分薄面,從此不再提及此事,也要她放棄。

    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無可救藥地深深的愛上他,明知道他厭煩她,卻還是無法克制,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兩年多前,父王接到聖旨,要他回京,回京的前一天,梨嬤嬤跟她說在市集遇到一名老婆子,她手上有一種叫萎靡的藥,可以讓人死心塌地的愛著另一個人。

    這藥服下後人會無法動彈,跟個活死人一樣整天躺著,哪裡也去不了,最終會失去意識,只要在服下藥物的人失去意識後,讓對方服下解藥,那個人會愛上在眼睛睜開醒來時一眼看到的人。

    於是,她花了大筆的銀子買下那藥,回到京城後藉著父王設宴,在前來赴宴的單墨尋酒杯裡下藥,沒想到陰錯陽差的讓單墨書喝了,更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解藥掉了,掉到河裡,怎麼都找不回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單墨書變成活死人,她根本不敢說出實情。

    這幾年所有人都認為單墨書是墜馬受傷才會變成活死人,可只有她知道,單墨書是中了毒……

    當年要不是梨嬤嬤慫恿,她又怎麼會鬼迷心竅的想對單墨尋下藥,都是她、都是她,這該死的奴才!

    梨嬤嬤被她甩這麼一巴掌,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倒在地,氣沒消的君灼華又狠踹了她幾腳,直到梨嬤嬤整個人狼狽不堪,滿身瘀青。

    “要不是你是我奶娘,我今天一定殺了你,從今天起你就給我到漿洗房去待著,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會殺了你!”

    撂下警告後,君灼華拂袖離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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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3:24


    “郡主,郡主。”君灼華的貼身丫鬟春風疾步進入屋內。

    “發生何事如此緊張?”正躺在貴妃榻上讓另一名貼身丫鬟秋月修剪指甲的君灼華,不悅的睨了眼神色有些慌張的她。

    “郡主,單大少爺要跟那名醫女一起上山采藥,暗衛傳來的訊息是說,單二少爺的療程進入尾聲,需要一味特殊的藥材,那醫女打算親自上山採集,單大少爺為了醫女的安全,決定跟她一同上山。”

    君灼華倏地坐起身,“你說什麼,單墨尋要跟那個傻子一起上山?!”

    “是的,郡主,他們已經出發了!”

    “該死的,為何已經出發了現在才回報!”君灼華怒喝。“你們一個個都把本郡主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本郡主讓你們盯好單墨尋,你們是這樣子盯的!”

    那天從拒霜園回來後,她才猛然想起單墨尋身邊有個女子,那女子跟他們兩兄弟似乎很熟悉,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便命人馬上前去調查,這才知道那女子的來歷,以及單墨書身上的毒是她解開的事。

    單墨尋是單家商隊的少主,單家商隊富可敵國,這些年,若非有她在,不知多少女子想嫁給他為妻為妾,難保那個姓伊的醫女沒對單墨尋懷有異樣心思,想利用治病這個招數,得到他的青睞。

    所以她讓王府的暗衛前去盯梢,幾天下來都沒什麼事情,正要放下心而已,便聽說他們兩人孤男寡女的一起上山找藥材,這怎麼可以!

    “這……郡主請息怒……不是我們的人怠忽職守,而是單大少爺的警覺心太強了……”

    春風倏地下跪,囁嚅的回答。

    君灼華瞪了瑟縮的春風一眼後冷冷地說:“起來吧,知道他們到哪裡采藥嗎?”

    “黑茗山。”春風一點也不敢耽擱地將地點說出。

    據說許多奇珍異草靈藥都產自黑茗山,不過由於黑茗山地勢複雜、山形險峻,還有著充滿瘴氣的叢林、各種兇猛野獸,因此除了獵人有膽上山外,就只有要錢不要命的人會進入黑茗山,其餘的采藥人跟一般人都不敢冒險。

    “知道他們上山采什麼藥嗎?”

    “是,郡主,他們要找的是龍骨花。”

    “龍骨花!”君灼華愕然低呼,看了眼用力點頭的春風,不禁嬌笑一聲。

    這真是天助她也!

    前些日子,御醫才提起父王因多年征戰留下的長年痼疾,需要一種只生長在黑茗山上的特別藥材——鳳尾草來治療,而鳳尾草與龍骨花是共生藥草,只要發現其中一株,旁邊必有另外一株。

    父王打算找武功高強的人上黑茗山采藥,她正好藉著替父王采藥的名義上山尋找單墨尋,也許還能藉這機會修補與他之間的裂痕。

    這能不說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嗎?

    君灼華沈思片刻,立即做出決定。“吩咐下去,我要跟著父王的采藥隊一起上黑茗山。”

    何若薇跟單墨尋兩人上山尋找藥材已經找了五天,一無所獲就算了,更慘的是他們還遭到不少野獸攻擊,要不是單墨尋有一身好功夫,他們早早成了野獸的三餐。

    他們事前打聽過,稀奇的藥材多半生長在黑茗山的西南面,只是已經好幾年沒有人看過龍骨花,所以搜索範圍沒辦法縮小,他們只能在西南面這邊慢慢找。

    走在芒草叢間的小徑,兩人來到一處空曠之地,單墨尋決定先在此稍作休息,側過身將手中的水囊遞給氣喘籲籲跟在他身後的何若薇。

    “秋語,喝點水吧。”

    經過這五天共患難,兩人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不少,對彼此的稱呼也都沒有過往的客氣生疏。

    “單大哥,你怎麼知道我的水囊沒水了。”

    何若薇咧嘴一笑,也不矯情的接過他的水囊就口就要喝,誰知伊秋語突然在她耳邊大呼小叫——

    “你怎麼可以喝他的水,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水是他喝過的,你好歹也注重一下我的名聲!”

    “矯情,不喝難道等著渴死?”她在心裡回道。

    “我哪裡是矯情,要是讓人知道了,我會被人指指點點的!”伊秋語繼續跳腳,“還有啊,你跟他單獨上山的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

    “我跟他單獨上山是不得已,你以為我願意啊!你也知道那個郡主有多可怕,要是被她發現就麻煩了。”何若薇沒好氣的在心裡回道。“再說了,四周空蕩蕩的哪來的人會看,你就別擔心了。”

    “不管,要是你再繼續喝他的水,就叫他要負責!”

    “只不過是喝口水而已,負什麼責?之前幫單墨書做最後一次針灸治療時,他都要被我們看光了,你怎麼沒計較?”她又在心裡低咒了聲。

    “那哪裡有一樣!”

    “好了,你去休息,沒事不要出來吵我,我快累死了,沒精力聽你囉唆,你要是有那閒工夫就去打探一下龍骨花哪裡有,要不然這樣漫山遍野的找,要找到什麼時候?”伊秋語不斷在耳邊叨念,念得她耳朵都痛死了。

    “我要向誰打聽?”

    “這山裡的鬼啊,別忘了你現在是靈體,跟他們很容易接觸到的。”何若薇沒好氣地提醒她。

    “啊,說的也是,我這就去打聽,記住,你別再喝他的水了,也不準太親近!”伊秋語又耳提面命一番。

    良久沒再聽見伊秋語的聲音,顯然她已經離開了,何若薇終於感覺到耳朵清靜了些,才抬頭松了口氣,她便看到幾個穿著黑衣的男子,圍著一名穿著紅衣裳的姑娘,像是在搜尋什麼東西似的。

    她狐疑地眯起眼睛朝那些人望去,正好與那個穿紅衣服的姑娘視線對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難忘的明豔臉蛋,她的嘴角不由得劇烈的扯了下。

    她拉了下正觀察著另一邊地形,思考下一步往哪個方向去的單墨尋衣袖,“單大哥,郡主也到這黑茗山來了,正朝著我們方向走來。”

    一聽到“郡主”兩字,單墨尋眉頭瞬間皺起。

    剛在這休息不久,他就聽到遠處有說話的聲音,因為他們一路上也曾遇到獵人,便沒有太過在意,沒想到竟然是君灼華。

    這時想走人也來不及了,君灼華已經快步來到他們面前,單墨尋神色沈下,眸光幽沈冰冷。

    “單墨尋,真的是你,方才我還以為是我眼花,看錯了。”

    “草民見過郡主。”他斂下心頭的所有厭惡與煩躁行禮,何若薇也跟著他屈膝向君灼華問安。

    “單墨尋,我說過你看到我不用這樣客套。”君灼華厭惡的掃了何若薇一眼,很想不理會她,只是她很清楚何若薇是單家的恩人,十分受到單家人的重視,她若在單墨尋面前給何若薇臉色或是藉機修理她,她跟單墨尋的關係就再也不可能修復,只能忍耐。“你也起來吧,出門在外無須多禮。”

    “謝郡主。”一起身,何若薇很識相的退到一旁,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女人天生的敏感與警覺讓她清楚感覺到,君灼華已經將她當成情敵,如果不是礙于單墨尋在場,這位歹毒的郡主恐怕會無視她的存在,讓她屈膝蹲上大半天的,這種時候還是別冒出來礙眼的好。

    “單墨尋,好巧啊,日前御醫說要醫治我父王的痼疾,得用一種特殊的藥材,只有黑茗山有,我才上山來尋,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君灼華自動無視單墨尋對她的冷漠,一副巧遇驚喜模樣。

    哪有這麼巧的?簡直就是鬼話連篇吧!低著頭的何若薇撇撇嘴,傻子才會相信她的說詞。

    單墨尋一逕沈默,君灼華自顧自地說:“我要找的藥材名叫做鳳尾草,不知道你們是否看見過?”

    一聽到鳳尾草三個字,何若薇翻了個大白眼。

    這位郡主,你這巧合也做得太假了,在驪國只要是醫者都知道,這鳳尾草跟龍骨花是共生的,只要看到其中一種,在附近就會看到另外一種,你分明就是不知道打哪得知我們要找龍骨花,而編出這理由想跟著我們吧——何若薇很想這樣吐槽回去,但為了自己的小命,她終究不敢說。

    那天從拒霜園回府後,單墨尋就警告過她,說君灼華一定會派人調查她、監視她,要她小心,而這回她會跟單墨尋單獨進黑茗山,沒有帶其他人,就是考慮到動靜太大會讓君灼華知道他們要來采藥,有可能會藉著西疆王或是太后的名義壓人,提出要一起上山,或者不許上山之類的無理要求。可沒想到都這麼小心了,還是讓她知道,真不知道這君灼華是布了多少眼線在單府跟她家?

    “墨尋,不知道你上黑茗山是來狩獵還是……不,你帶著小醫女一起上山,該不會也是來尋找藥材的吧?”君灼華自來熟的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郡主,你我非親非故,請勿直接喊草民的名諱,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單墨尋語氣嚴肅地提醒她。

    君灼華被他冰冷的態度氣得心火亂竄,卻又不能發作,怒眸看向一旁的何若薇,“小醫女,你說,你們是上山來找什麼草藥?”

    何若薇悄悄瞥向單墨尋,單墨尋微微點頭,她也就照實說了,“回郡主,民女與單大少爺上黑茗山,是為了尋找一種叫做龍骨花的藥草。”

    想來君灼華都知道了,他們嘴硬也沒用,只是惹對方火大而已。

    “龍骨花?本郡主記得醫書上記載這龍骨花與鳳尾草是共生的,是吧?”

    “是的。”

    “你身為醫女應該見過龍骨花跟鳳尾草吧?”

    “見過。”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尋找,人多也可以節省時間。”

    何若薇眼角余光瞄向一張臉已經冷得像冰塊的單墨尋,半晌才見他微點下頷。

    覺得單墨尋會點頭同意君灼華等人與他們一道尋找藥草,定是做了全盤的考量,所以她也只能很無奈的點頭。“郡主說的是。”

    這時,單墨尋凜冽的目光捕捉到君灼華對何若薇露出得意又挑釁的笑。

    對於君灼華的要求,他本想直接拒絕,可旋即又想到西疆王給單家在邊關各種方便的情誼,還有西疆王令人敬佩尊重的為人,而且,他從五皇子口中聽說過西疆王的病情,知道西疆王確實需要那味藥,最終就沒有拒絕。

    不過……看君灼華的神情,頓時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個錯誤,希望這一路上她不會又使什麼詭計。

    “伊姑娘,我父王的命就握在你手上,希望你別讓我失望。”君灼華淺笑著說,話中含意卻是赤裸裸的威脅,臨轉身之際更不忘丟給何若薇一個惡毒的眼神。

    單墨尋將何若薇拉到身後,目光凜冽地與君灼華對視。“郡主,伊姑娘從未替王爺看診過,耽誤王爺病情這罪名她可承擔不起,你若要亂扣罪名,我看我們兩方人馬還是分開吧!”

    君灼華看單墨尋這般為何若薇說話,甚至改變主意,她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何若薇挑挑眉,無畏的迎著君灼華憤怒的目光,“沒錯,我們此次進山的目的可不是受到西疆王的委託,民女也沒為西疆王看診過,要民女擔上這責任,恕民女做不到。”

    “不如草民兩人現在就下山,免得吃力不討好,屆時還得賠上性命。”單墨尋拉著何若薇的手,毫不遲疑地往山下走。

    他算是看清楚君灼華真正的打算了,這女人只想藉找草藥之名纏上他,同時在秋語身上安一個罪名,藉此要了她的性命,抑或是給她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根本不在乎其他。

    既然如此,他寧願讓墨書在輪椅上多坐幾個月,也不會給君灼華這個機會。

    見狀,君灼華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早當場讓人拔刀砍了何若薇,她拼命斂下滿腔妒火,朝他們兩人喊道:“是我不對,我向你們兩人道歉,這趟進山不管是否找到鳳尾草,我都不會遷怒你們兩人丨”

    單墨尋頓了頓腳步,何若薇也停下腳步看著他,等著他做出決定。

    他神情閃過一絲無奈,“秋語,我並不想與她同行,不過……很多事情我並不能為所欲為,我雖然厭惡君灼華,不過我對西疆王卻十分敬重,我並不想看他因為多年痼疾所苦……”

    “所以說西疆王的病情是真的?那還猶豫什麼,就一起吧,要是西疆王知道了此事也會領你這份情的,對你有好處。”

    “但是與她同路,你定會受不少委屈。”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

    “人生在世哪有不遇到委屈的,就是當今皇上也會有感到委屈的時候。”何若薇朝他擠眉弄眼,“我們就把她當作歷練,走吧。”

    想不到反而是她來勸解自己,單墨尋低笑出聲,也下定決心要護住她。

    看著他們兩人又走了回來,卻筆直從她身側掠過、無視她,君灼華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握緊拳頭,猙獰地看著兩人背影。

    時間還很多,單墨尋不可能時時看著伊秋語,她就不相信這低賤醫女能夠平安走出黑茗山,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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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3:46


    一整天尋找下來,依然一無所獲,幸好伊秋語為何若薇帶回了好消息,說在深山一處斷崖邊上發現幾株即將盛開的龍骨花。

    於是她趁著晚上休息時,聊天似的對單墨尋透漏,說她看過先祖留下的筆記,記載了這龍骨花雖然長在深山,但大部分是在懸崖邊找到的,又暗示了一下該處斷崖周遭的環境。

    單墨尋一聽就知道她所說的地方,立刻決定天亮就前往那處斷崖。

    那處斷崖距離他們所在地點至少有兩天的路程,第一天還好,到了第二天,君灼華幾乎要抓狂,連爬兩天山路,她累得夠嗆。

    她一路上都想激起單墨尋的憐惜之心,但單墨尋就像是個大冰雕,對她的一切示弱行為視而不見,這也把她的怒火堆積到最高點。

    第二天的夜晚,君灼華坐在篝火前,眸光兇狠地死死盯住跟單墨尋並肩而坐的何若薇,看著他們有說有笑,恨不得將何若薇碎屍萬段丟到山裡喂熊。

    他們兩方人馬雖然是一同上山采藥,可每到晚上,單墨尋便執意分兩處休息,吃喝也不在一塊,不管她讓人送多少吃食過去,總是原封不動送回。

    他這麼防她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有過單墨尋的例子在前,就算她送過去的是瓊漿玉液,單墨尋連聞都不會聞一下,可她還是嫉妒,還是憤恨。

    單墨尋完全忽略了君灼華燃燒著妒焰的眸光,拿下剛烤好的兔子,用匕首割了條兔腿肉,放到洗乾淨的樹葉上遞給何若薇。“吃吧。”

    “聞起來好香啊,單大哥,你烤野味的技術真不賴。”聞著這香味她都餓了。

    “是你帶來的調味粉的功勞,否則這兔肉烤起來可沒這麼香。”單墨尋撕了塊兔肉放進嘴裡咀嚼,一邊問,“秋語,這些調味粉都是你親手調配的?”

    “是啊,如何?好吃吧,這可不是我自誇,只要加了我自己特調的調味粉,我可以吃下一整只烤兔子。”她用力撕下一口兔腿肉大口吃著。

    單墨尋看她吃得豪邁,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忍不住彎唇輕笑,這種不做作又自然的態度讓他感到很輕鬆。

    “怎麼一直看著我?”她擰眉瞅了他一眼,拿過他放在一旁的匕首切了兩塊饅頭放到篝火邊烤。“你不餓嗎?怎麼不趕快吃,小心被我吃光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

    “想點新吃法,這烤肉雖然好吃,不過每天這樣吃,也是有些膩了,等等讓你驚豔。”

    她看了眼篝火上放置的那兩個竹筒已經在冒煙,便將切好的野生香菇跟青蔥放進竹筒裡繼續煮,今天在路上看到不少的新鮮香菇,還有可以生吃的野菜,正好加菜。

    她看切開的兩片饅頭已經烤得差不多,從篝火邊拿起來同時抹了點兔肉滴下來的油,放上洗淨的野菜和切開的小番茄,再夾上兩片兔肉和一點蔥白,撒上一些她特製的調味粉,遞給單墨尋。

    “給你,吃看看,兔肉漢堡,簡單方便又好吃,最重要是還吃得飽。”

    這種吃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口咬下滿嘴生香,她方才加在一起的食材平日都是分開吃的,也不感覺有什麼特別,但此刻合在一起,口感和滋味很奇特。

    “如何?”

    “不錯,好吃,看來以後又多了一種新吃法。”他點了點頭。“如果在商隊出發前做好帶上,這樣中途餓了可以直接食用,不用再啃那些沒什麼味道的乾糧。”

    商隊常常一大早出發直到晚上下榻客棧,或是紮營了才會停下來休息,這期間都是在馬背上啃乾糧或是肉乾度過。

    “不過要是沒有加點調味粉或是調味醬汁,吃起來也是索然無味的。”

    “這就是我方才要問你的,調味粉的配方你賣不賣?”很快的他解決了一個兔肉漢堡。

    “配方?”

    “是的,你這配方很有價值,我想買下大量製作,或者是跟你合作,你看如何?”單家有不少酒樓,這調味粉的味道相當好,十分誘人,相信酒樓那些菜色只要灑進適量的調味粉,定能讓食物的美味更升一級。

    “聽來是個不錯的商機啊,當然是合作,這樣我的小金庫才能像泉水一樣銀子源源不絕的進來。”她心頭的小算盤撥得劈啪響。

    “那好,等我們下山後,再來討論合作細節。”

    “成。”一想到未來有著大大小小的銀子像潮水一樣朝她湧來,何若薇雙眼就像天上的星子一樣閃閃發亮,開玩笑的問:“單大哥,你不會到時反悔了,不跟我合作分成吧?”

    瞧她那副小人懷疑的模樣,單墨尋笑出聲,“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看起來也不像,反正我就抱著你的大腿,等著以後跟你一起發財。”

    “你怎麼不問問我的大腿讓不讓人抱?”幸好他對她夠瞭解,知道這是個比喻,要不不明就裡的人聽了只怕會惹來非議。

    “別人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單大哥一定會讓我抱的。”

    君灼華隱約聽到什麼抱大腿的,氣得心頭冒火,當場折斷一根枯木枝。

    “不知羞恥!”她忍不住喝斥何若薇。“未出閣的女子竟然想抱男人大腿!”

    這不知羞恥的賤人,她就知道這個醫女跟其他女人一樣就是想攀上單墨尋!

    單墨尋冷然的睞了憤怒的君灼華一眼,鄙夷的嘲諷了聲。“嗤,想不到堂堂的郡主也有偷聽人說話的習慣。”

    君灼華噎了下,反駁道:“你們說得那麼大聲,別人想不聽到都難。”

    “那下次就請郡主將所有話完整的聽清楚,再來評斷,不要斷章取義誤會他人。”

    單墨尋站起身,回頭問何若薇,“秋語,我水囊的水沒有了,你要跟我一起去裝嗎?”

    “喔,好,我的也沒了。”何若薇趕緊拿過自己的水囊跟了上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林子裡,君灼華氣得回到自己營地這邊,將篝火上還烤著的雞踹到地上,連放置在篝火旁邊的物品也都亂踹一通,一大袋的乾糧因她的動作倒進篝火裡,瞬間傳出食物燒焦的氣味。

    那一袋乾糧可是他們之後的食物!

    保護她的護衛,還有其他采藥隊的成員,一個個面色難看,卻又敢怒不敢言。

    隨著單墨尋前往溪邊的何若薇,忍不住問道:“單大哥,你這樣惹怒她好嗎?”君灼華目光似要殺人,看起來好可怕。

    單墨尋領著她來到溪邊,拿過她手中的水囊,幫她裝水,“這一路上委屈你了。”

    這兩天那驕縱郡主一直故意找秋語麻煩,只要發現一株長得像鳳尾草的植物便將她叫過去查看,故意讓她漫山遍野的跑,疲於奔命,偏偏君灼華的理由很正當,他也不好訓斥。

    “沒什麼,雖然累些,不過也同時發現了不少藥材,不能說沒收穫。”她聳聳肩,一臉不在意,蹲到他身邊掏起沁涼溪水喝了一口。“不過……單大哥,既然不喜歡,為何不說清楚?”

    雖然她沒說不喜歡什麼,可單墨尋聽懂了,滿臉無奈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你說過?那她怎麼還追著你!”

    “異域的女子豪爽,大膽,強悍,堅定,愛恨分明,君灼華在邊關待過幾年,經過薰陶,作風也變大膽,強焊,不會輕易放棄。可問題是,她容易嫉妒,怨慰,充滿心機……所以她追著我跑外,更是想盡辦法整死那些對我有仰慕之情的女子……”

    何若薇嘴角劇烈的抽了兩下,敢情君灼華只學一半,沒學到好的。

    “西疆王曾經找過我,希望我娶她,我身為單家少主,為了家族利益,我應該點頭答應,畢竟單家要到異域做生意,通關的文書都需要西疆王蓋印,出關更必須仰賴西疆王的軍隊保護,但她是那樣的人,我實在不能接受,終究拒絕了。

    “西疆王知道我的性子,知道利用權勢逼我同意娶他女兒,他女兒只會成為怨婦,最重要的是,每年秋末,單家會往西疆大營運送抗寒物資與金銀。一旦他惹怒我與我撕破臉,他手中的大軍恐怕無法順利度過寒冬,為了手中數十萬大軍,他不能意氣用事,所以最後與我達成協議,除非是君灼華自己放棄,否則我不能拒絕她主動追求我。”

    “嗄,還有這樣的?”在這個時代,竟然有老子不在乎女兒倒追男人壞了名聲?

    他知道她的困惑,自動為她解惑。“西疆王也是異域邊關待久了,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加上他最寶貝的就是君灼華這個唯一的孩子,因此只要女兒喜歡,他並不介意他女兒跟異域女子一樣主動追求自己中意的男子。”

    “難怪君灼華如此肆無忌憚,因為後頭有這麼一座大靠山……”她搖搖頭。對於西疆王讓君灼華追求所愛她沒意見,可是西疆王縱容君灼華做壞事,她就不認同了。

    “愈往深山愈危險,所以如果可以你儘量避開她,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了嗎?單大哥你別擔心我,我不會主動招惹她,更不會讓她有機會找我麻煩的。”

    “你能對她提高防備之心,我就放心多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與我有關的女子受到傷害,尤其是你。”

    她怔愣了下,心更是撲通狂跳了下。

    是她多心了嗎?她怎麼覺得單大哥話中有話啊!

    “單大哥,單大哥,那裡,你看那裡!我們要去的那片斷崖是不是在那裡?”何若薇指著被大樹遮擋,只能隱約從樹縫中看到的光禿禿山壁。

    他們走在樹林裡,四周全是密密麻麻、層層堆疊的樹葉,即使豔陽高照,陽光依舊無法穿透,如若不是那片斷崖上的白石反射著陽光,還找不到那片斷崖呢。

    單墨尋停下腳步,微眯著銳眸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點頭。“應該是那裡沒錯。”

    “終於快到了,我們加快腳步吧。”何若薇喘口氣,拉著衣袖擦掉額頭熱汗。

    “看這距離,腳程再快恐怕還得花半天時間。”采藥隊苗隊長,朝那隱約露出的山壁望去,潑了她一大桶冷水。

    一聽,何若薇傻眼了。“什麼,還要半天!”她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半天是男人的腳程,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就不錯了……單大少爺,我們別再耽擱,趕緊出發,依我的經驗,這片林子有猛獸出沒。”

    單墨尋對君灼華十分反感也不願多加搭理,但與這群護衛們倒是處得不錯,一路上常交換遇到盜匪時該怎麼對抗,又或者練武的經驗。

    “什麼,有猛獸?”

    嬌生慣養慣了的君灼華連走了幾天山路後受不了了,說什麼也不走,她的護衛們只好臨時搭了一個竹椅子輪流背她上山,她剛被背到單墨尋他們休息之處便聽見這句話,霎時花容失色。

    “是的,郡主,我剛觀察了一下,這附近有不少野獸腳印、爪痕,還有糞便,很有可能躲著什麼猛獸,因此我們不能在此久留,必須趕緊出了這片林子。”苗隊長指著地上雜亂的腳印,還有樹幹上像是被野豬牙拱的,或是熊爪留下的痕跡。

    “那還等什麼,趕緊出出發啊,難道你們想在這裡等那些野獸出來攻擊你們?”君灼華沒有給輪流背她的護衛喝水喘息的時間,直接坐回竹椅上要他們趕緊背著她離開。

    這群護衛互看一眼匆匆灌下一口水後,便馬上要出發,不只是為了自身安全,最主要的是他們實在受不了君灼華的驕縱野蠻,她說什麼便是什麼,才能避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何若薇看了,打從心底替那些護衛感到不值。

    君灼華出門在外一切不肯委屈就罷了,還老是喜歡耍脾氣。

    經過一整天搜尋跟攀爬,所有人體力皆已透支,到了晚上只想好好休息,偏偏君灼華十分不體諒手下,常常提出一些困難的要求,例如要洗熱水澡,喝熱湯吃熱食,絕不吃那些被護衛們搶救回來的燒焦乾糧,早上還要用現燒溫水洗臉,只要一樣讓她不滿意,便隨手拿起東西來又砸又罵的,也因此這些護衛幾乎沒有足夠時間可以休息,幾天下來,每個人臉上皆露出疲憊神色。

    還好單大哥自一開始就表示不跟他們一塊紮營,所以休息時間十分充足。

    何若薇順著苗隊長指示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前方那片比他們所在位置更加陰森黑暗的樹林,覺得不妥,自隨身的腰包裡取出一個瓷瓶,自己倒了顆藥丸服下,也給單墨尋一顆後,便將瓷瓶交給苗隊長。

    “前方林子十分幽暗,應該是日光都被阻擋住,可能會有瘴氣之類,這個藥丸吃了可以預防中毒。”

    除了君灼華外,全部的人皆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走吧,這裡的樹木太茂密了,幾乎沒有陽光,你們要小心腳下。”單墨尋發現一條像是動物走出來的小徑,拿出柴刀揮砍擋路的茂密樹枝開路。

    走了一段之後,單墨尋又對苗隊長等人說:“我們幾個輪流開路,不從這裡過去,似乎到不了那片斷崖。”

    護衛們皆點頭同意,一行人排成一列向前。

    這條小徑十分不好走,濕滑的泥地上滿布青苔、枯枝爛葉,不時有攔腰斷裂的大樹橫倒,或是大石塊,他們想要過去就必須先將那些障礙移除,或者是爬過那些障礙,這讓前進的速度更慢了。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一座陡峭山坡前。

    單墨尋兩三下跳上去後朝何若薇伸出手,“秋語,手給我,這邊的地勢較陡,你一個人爬不上來。”

    她毫不遲疑地伸出手搭著他厚實的手掌,借力使力的爬上山坡,這一幕看在君灼華眼裡,氣得差點命令護衛將何若薇推下山坡。

    期間,伊秋語也離開去探了幾次路,確定抵達斷崖的路線,回來告訴何若薇距離方向,何若薇再悄悄提醒,少走了一些遠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們要走出黑暗森林,快要到達那處斷崖時,幽林深處傳出幾聲何若薇沒有聽過的嘶吼聲。

    一行人驟然停下腳步,全往後方樹林深處望去

    “這是什麼聲音?”何若薇直覺那聲音不對,不安的問道。

    霍地,單墨尋跟護衛們臉色大變,不約而同驚呼——

    “不好,快跑,是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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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4:05


    一群人沒命地往前沖,但不一會兒,苗隊長又驚吼道:“快上樹,是野豬群!”

    這兩旁的樹幹大多比較細小,比較粗壯耐得住撞擊的,已被采藥隊裡手腳俐落,或者是有輕功的人佔據,單墨尋只能拉著何若薇拼命的往前跑,一面尋找合適的樹幹。

    早已經安坐在樹上的君灼華,雙手緊張的抱著樹幹,看著被五六隻長著恐怖大獠牙的大野豬追著跑的單墨尋兩人。

    何若薇體力已經明顯不支,幾乎快被野豬追上,君灼華見狀露出一記冷笑,那些野豬最好將伊秋語這個賤人殺死!

    好不容易看到一株高大粗壯的樹,單墨尋二話不說,鬆開何若薇躍上樹幹,雙腳勾住樹枝朝她伸出手,喊道:“秋語,快把手給我!”

    何若薇毫不遲疑地雙手握住他,單墨尋全身使勁,將她往上一拉,千鈴一發地閃過野豬的攻擊,她整個人也撲進他的懷中。

    “秋語,你是不是受傷了?”單墨尋焦急地問道。

    她臉色慘白,心有餘悸的的搖頭,“沒……我沒受傷……”

    “真的?”他上下看著何若薇,要不是還有理智,都要動手檢查了,“我看到野豬獠牙刺到你!”

    “沒事,那野豬獠牙是勾到我的衣服,我沒受傷,衣服破了而已。”

    “真的?”

    她點頭,“真的,我怎麼可能騙你,我要是被刺傷,現在早流血了。”她拉過那被野豬獠牙刺破的衣角,“你瞧,我沒事。”

    看著懷中平安無事的人兒,單墨尋高懸的心總算能夠放下。

    當他看到野豬刺向她的瞬間,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幸好蒼天保佑,她沒事,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到手的獵物被搶走,幾隻大野豬發怒地瘋狂撞著他們兩人躲藏的大樹,力道大得將上頭的樹葉跟一些較細的樹枝全撞落。

    單墨尋看了這棵樹一眼,“這棵樹恐怕撐不了太久,我們換一棵。”

    他左右張望了下,看到後面有一株更大的樹木,對何若薇道:“我們再爬上去些,剛好沿著樹枝跨過去,躲到那棵樹上。”

    何若薇點點頭,小心地跟著攀爬。

    看到何若薇平安無事地挪動到另一棵樹上,還被單墨尋保護的摟在懷中,君灼華氣得快抓狂,這不要臉的賤女人怎麼就這麼命大,眼看就要被野豬撞死,竟然還能逃過一劫!

    這時從另外一邊也沖出一群野豬,彷佛感染到先出現的那幾頭大野豬的憤怒,開始撞擊著樹幹,像是非從這些樹上撞下一頭獵物不可似的。

    這讓所有人一顆心全吊到了嗓子眼,寒毛倒豎的看著這一群野豬的動作,連一向最會拿出郡主派頭的君灼華,也安靜得連聲大氣都不敢出。

    這要是只有一兩頭野豬,他們一群人還能平安無事,可這麼一大群少說二十只,他們只擔心會被會被野豬踩成肉泥,可不敢奢望能宰了牠們給自己加菜。

    在樹上的他們只能屏神凝氣的等待,誰也不敢亂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眾人緊繃的身體都快僵硬了,這些野豬突然停止攻擊,像是感應到什麼危險氣息,不約而同瘋狂的朝森林另一方向奔去。

    待那群野豬離去後久久,君灼華等人重重的喘了口大氣,這才敢從樹上下來。

    “這些野豬怎麼突然跑掉了?”何若薇不解的問道。

    單墨尋朝野豬離開的方向望去,沈思片刻。“有可能是有更危險的動物出現,讓他們感到危險。”

    “更危險?那我們還要下去嗎?”他們倆現在還在樹上。

    “你難道想在這樹上待上一整天?”

    她馬上搖頭,看單墨尋先下樹,自己也跟著下去,單墨尋扶了她一把。

    “趁現在我們趕緊通過這片樹林,一口氣到達那處斷崖,我想那斷崖上應該會有山洞,或是可以落腳休息的地方,如果找得到,今晚就不用擔心會遭到野獸攻擊。”單墨尋提醒所有人。

    經過野豬的襲擊一事,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耽擱,紛紛加快步伐,連君灼華這時也不敢再耍脾氣坐竹椅,咬著牙跟上所有人。

    不知趕路趕了多久,何若薇感覺激烈跳動的心臟都快要爆炸了,終於聽見單墨尋指著前方激動地喊著——

    “我們快到了,斷崖就在前方了。”

    何若薇抹去已經滴到眼瞼上的汗水,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聽見伊秋語的歡呼,自己心中也很激動。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終於來到藥草生長的地方了!

    “一會兒我們先找安全的地方休息紮營,明天再開始尋找藥草的下落。”單墨尋看到一片雖然較小但平整的空地,直接領著何若薇往那裡走去。

    護衛們也找了一處較大的空地,直接席地休息,這時大家都累癱了,一個個直接躺在地上喘大氣,沒有一人想去理會又要開始耍性子的君灼華。

    何若薇才剛坐下來打算喝口水而已,突然聽到伊秋語在她耳邊道——

    “若薇快往左邊看去,左邊那片峭壁上有龍骨花!”

    她倏地往伊秋語說的方向望去,果真在峭壁上看到一朵即將盛開,花莖長得像骨節的紅色花朵。

    何若薇眼睛一亮,直指著龍骨花,驚呼,“單大哥,龍骨花!”

    眾人齊刷刷的朝她所指方向望去,也都很驚喜。

    他們是因禍得福啊,沒想到會在這麼近的地方發現龍骨花,那鳳尾草也一定找得到!何若薇與單墨尋來到那一片峭壁邊,睜大眼睛看著那朵花。

    “我去摘,你在這邊等我。”單墨尋也顧不得休息了,手腳俐落地爬上峭壁。

    “龍骨花生長位置有點高,單大哥你要小心。”

    何若薇提醒道,同時看到采藥隊的人也開始行動。

    有龍骨花就一定有鳳尾草,因此他們全往龍骨花生長的的地方奔去,細細捜索,果不其然,有人在峭壁下方的石壁縫隙中發現了一株鳳尾草。

    發現的人興奮的驚呼,“鳳尾草在那裡!”

    眾人的陣光再度齊齊的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那鳳尾草生長的地點有點危險,正好就位在一個大雕巢穴上方。

    眾人神色有些難看,這巢穴裡有兩隻嗷嗷待哺的小雕,旁邊峭壁上站了一隻目光兇狠、保護小雕的大雕,那狠戾模樣讓人看了都有些頭皮發麻。

    “老大,我看先將那大雕射下吧!”其中一名護衛提議。

    “不可!”苗隊長制止,“皇上最忌諱射殺懷孕及哺育期的獵物,也曾經下令不可獵殺這兩種情況的獵物,即使我們身在深山也不可違抗皇令,你們兩人一組下去,做好全副武裝準備,其他人警戒預防其他猛獸趁我們不注意時偷襲。”

    “是。”

    何若薇聽見他們的話,搗著嘴小聲提醒單墨尋,“單大哥,你小心些,腳踩穩了再爬上去,別弄出動靜,以免驚擾到下面那只大雕。”

    “單墨尋,你別爬了,你下來,我讓人上去幫你采龍骨花!”來到單墨尋下方的君灼華,看到這峭壁十分險峻,往下延伸看不見盡頭,又大聲的對著他喊道:“你快下來,我讓人上去幫你摘!”

    她這一喊整個山谷充滿回音,讓守備的大雕誤認為他們要攻擊傷害小雕,發出尖銳淒厲的長鳴聲,山谷對面的山壁上空,一道巨大的雕影瞬間飛來。

    大雕長而尖利的嘴不時發出,聲尖銳的嘶鳴,翅膀撲掲兩下,俯衝朝單墨尋襲來。

    “單大哥,危險!”

    何若薇驚呼,就在那對銳利鷹爪勾向單墨尋後背的一瞬,她下意識地抓起腳邊的一塊小石頭朝大雕投擊而去。

    大雕被擊中,動作略偏了偏,單墨尋趁機躲進一旁的石縫中,大雕惱火地發出淒厲的怪叫,轉而朝何若薇攻擊,她臉色發白,就地一個翻滾躲開攻擊,卻撞到了一旁的大石,因衝擊力道過大,一腳膝蓋都流血了。

    因為她的攻擊讓大雕轉向,讓護衛們有時間抽出弓箭朝大雕射擊,苗隊長趁機將被嚇傻的君灼華和受傷的何若薇,拉到一旁大石後方躲藏。

    這時本來守在巢邊的大雕也飛來,又從山谷下方飛來了兩隻大雕,加入攻擊行列。這幾隻大雕攻擊得十分猛烈,讓這些身經百戰的護衛,一時之間也拿牠們沒辦法,只能就地找掩護。

    大雕們沒抓到獵物,像是非常不甘心似的不斷在上空盤旋,遲遲不肯離去,只要有人探頭,大雕便毫不遲疑的俯衝而下攻擊。

    大雕們像是不將他們這一群人殺死不甘休一樣,不停的在上空盤旋,縱使天就要黑了,牠們還是不肯放棄。

    “苗隊長,你還不趕緊想辦法將這四隻大雕打下或是趕走。”君灼華怒斥。

    “郡主,等天黑這鳥應該就看不清楚,我們再想辦法驅趕。”

    “你意思是要本郡主在這裡過夜?你難道不知道這裡十分危險?!”君灼華萬沒有想到她父王的護衛這麼沒用,四隻該死的鳥而已,竟然無法對付。

    “郡主,據我的觀察,這四隻大雕很聰明,且我聽說過,牠們抓到大型的獵物,不會馬上叼回巢穴,而是會從高空丟下,將獵物活活摔死,再叼回牠們的巢穴,成為小雕們的食物,因此這時萬不能出去。”苗隊長臉色凝重的道。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現在馬上把這幾隻畜生趕走或是弄死,我今晚絕對不要在這邊過夜!”君灼華連續被動物驚嚇兩次,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邊多待,更別提在附近紮營休息。“現在馬上,你們全部出去將那幾隻大雕趕走,趁著天黑之前往回走,回到到昨晚休息的地方!”

    “郡主。”苗隊長為難的看著她,“現在出去真的太危險,要趕回昨晚紮營的地點也很困難。”

    “我不管,你現在給我處理好,想要趕走那四隻大雕很簡單,只要攻擊他們的孩子就成,我就不信牠們不會去救!”

    “郡主,皇上曾經下令不許射殺……”

    “是我的命重要還是幾隻鳥的命重要,現在這裡一切都必須聽我的!”

    如果可以,苗隊長真想直接將君灼華給推出去讓大雕叼走算了,王爺對待手下非常仁慈客氣,怎麼會有一個如此蠻不講理的女兒?

    但在怎麼不滿也沒用,人家是主子,苗隊長只能聽命行事,朝幾名手下比了比手勢,示意一隊防守,一隊攻擊鳥巢裡的小雕。

    “不許射箭!”何若薇見狀連忙制止,再也忍不住地回頭怒斥君灼華,“君灼華,你怎麼可以如此狠毒,要不是因為你大吼驚擾到大雕,牠們怎麼會攻擊我們?牠們何錯之有?你居然還要殺牠們的孩子?!”

    這時,不知道這邊情況的單墨尋,趁著大雕注意力沒有在崖壁這邊,而是集中在下方眾人身上時,悄悄離開躲藏的石縫,采到龍骨花後,他整個人貼在石壁上不動聲色地往下爬。

    “呸,畜生就是畜生,你這麼仁慈善良,那你去當牠們的晚餐啊,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從未被人嚴厲指責,加上本就對何若薇非常不滿,君灼華怒火沖天的一把將她推出躲藏的石縫後方。

    “你幹什麼?!”腳受傷的她一時間沒站穩,整個人向後踉蹌了幾下。

    “本郡主幹什麼?你這麼好心本郡主就成全你,讓你去當那幾隻畜生的晚餐!”君灼華又猛力的推了她幾下,將她推到崖邊,差兩步就要掉下山谷。

    這時其中一隻大雕筆直的朝她們倆俯衝而來,差一點就能回到地面的單墨尋見狀驚恐的朝何若薇大喊一聲——

    “秋語,快閃開!”

    “若薇!”伊秋語也在她耳邊慌急的尖叫。

    見大雕朝自己俯衝而來,君灼華大驚,雙手用力一推,何若薇根本來不及閃躲,整個人往後仰跌落山谷。

    “啊——”

    聽到這一聲驚呼,看著她筆直墜谷,單墨尋聲嘶力竭地驚吼道:“秋語!”

    “唔,好痛!”

    整個人趴在一堆腐爛樹葉上的何若薇,吃力的坐起,靠在一棵不知名的樹上。

    她全身都在叫囂著一個痛字,連呼吸都感到疼痛,但還是慢慢地檢視自己的狀況。

    或許是穿越女的好運,她保住了性命,但內傷嚴重不趕緊治療,到時肯定會落下後遺症,還有兩隻腳也受了重傷,可是她現在連皺眉都覺得痛,怎麼為自己治療?

    而且伊秋語也不知道怎樣了,她沒聽見她的聲音……

    她虛弱的抬眼,看了下天空已經暗下,整個山谷逐漸籠罩在一片漆黑中,她想著,就算痛死,她也必須想辦法度過今晚。

    眉心緊皺,她用著疼得發顫的手,吃力地拿出放在她的腰包裡拿出兩個紙包,還好,墜谷時這腰包沒有掉,她還能自救。

    分別從紙包裡拿出三顆藥丸,她皺著眉頭將藥丸咬碎吞下。

    幸好前往黑茗山前她做了充分的準備,不管是外敷還是內服的藥她都備上,否則她這一身內傷現在就只能等死。

    藥丸吞下後不久,她全身的痛感舒緩了不少,整個人又靠回樹幹用力的喘著氣,看著高聳入雲的山壁,她不由得再度感覺到自己真是受到老天眷顧,命大,這樣都死不了。

    墜穀當下她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萬沒有想到,她竟然先掉在一棵長在山谷石縫間的松樹上,才又掉下山谷,而穀裡的樹上攀爬了不少藤蔓,密密麻麻交織成一張大網,樹木也十分茂密,大大減緩了衝擊力,否則她這一摔恐怕早已經摔成肉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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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4:26


    “若薇,你還好嗎?有沒有事?”因為驚嚇而失去意識的伊秋語一清醒就連忙問。

    還以為她被嚇得逃出這具肉體了呢,沒想到還在……何若薇沒好氣地調侃一番,“你說呢?我們兩個差點要同一時間到地府報到,你說有沒有事?也不知道是你命大還是我命大,命不該絕。”

    “應該是你命大,我是沾了你的好運。”伊秋語松了口氣,“否則我這摔到五臟六腑都移位的軀殼早已沒了氣息。”

    “可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你能出來嗎?如果可以幫我到附近勘查一下,哪邊比較安全,我可不希望沒摔死,卻成為野獸們的晚膳。”

    “你等等,我去觀察一下,你在這邊等我,對了,你先把火生起來比較安全,這山谷的景物已經快看不到了。”伊秋語交代一下後便離開。

    何若薇忍著痛先生火,然後再處理自己兩隻幾乎要報廢的腿,今晚不先處理,日後她就別想走路了。

    單墨尋兩隻手腕上各綁著一顆夜明珠,沿著陡峭的山壁緩緩摸索而下,可愈往下四周愈是幽暗,詭譎的白霧漸漸聚集在山谷下方,讓他根本無法看清楚山壁情況,只能憑著感覺踩著凸起的石塊一步一步往下。

    他表示生見人死見屍,堅持下谷,苗隊長本欲領著護衛跟他一同下來找人,不過被他拒絕了,並且撂下話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人他自己找自己救——君灼華的作為他看得一清二楚,令他恨得再也不想跟西疆王府的任何人扯上關係!

    他也顧不得等到明天天亮,帶上夜明珠照明便一人下到山谷,這山谷底下的樹上長滿不少藤蔓,像張大網一樣,希望這張藤蔓綠色大網可以網住秋語,救她一命。

    黑暗中突然有重物從上面掉了下來,重重摔落山谷,隱隱約約聽到巨大的撞擊響聲,從這聲音聽起來,他應該也快到達穀底。

    愈接近山谷底部他腳下步伐愈是謹慎,穿透那陰森詭譎的白霧,樹影晃動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火光。

    居然有火!

    穀底不可能有人居住,野生動物也不會生火,唯有一個可能就是秋語平安,這火是她生起的。

    一想到這裡,他加快速度,前往山谷底下,腳一著地馬上往火源處走去。

    這片山谷幽暗寂靜,除了樹葉被風吹動發出的簌簌聲外,沒有一點其他聲音,甚至連夜梟的聲音也沒聽到,也許沒有想像中的危險。

    不過他不敢掉以輕心,拔出從苗隊長那裡借來的長刀,小心翼翼的行動。

    但他不知道,他擔憂萬分的何若薇正美美的在吃烤野豬。

    在她把火生起不久,去勘查情況的伊秋語就回來了,說穀底很是安全,沒有什麼猛獸,她便沒有硬撐著移動,而伊秋語這樣奔走,似乎感到疲倦,跟她說了聲便回到身體裡休息,她也靠在樹幹上假寐。

    不料過沒多久,附近突然響起巨大的“砰”一聲響,將何若薇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捉起一旁篝火裡的樹枝,驚恐地看著四周。

    舉起手中樹枝火光一照,她看到不遠處有一顆長了兩根大獠牙的大豬頭,她嘴角猛烈的抽了兩下,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難不成這頭野豬從山谷上掉下來?

    天上突然掉下一頭豬,雖沒有砸到她,不過也把她嚇得不輕。

    她用粗樹枝當拐杖,慢慢地靠過去,瞧這頭野豬摔得粉身碎骨,血流滿地,她忽然想,這樣剛好,她正餓著,這頭野豬算是已經處理好,只要撿幾塊摔碎的肉塊放到火邊烤,正好解決肚子餓問題。

    她挑了幾塊大小適中的豬肉,用細長樹枝串過插到火邊烤,烤好一嘗,發現這烤野豬肉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吃,撒上一點調味粉就是人間美味。

    就在她準備吃下第三根烤肉串時,黑夜的林子裡閃過幾道冷光,這讓她眉頭微蹙,狐疑地眯起眼睛盯著那挪動著的光點,不一會兒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黑夜中她根本看不清楚那人,只看見反射著閃閃寒光的大刀,嚇得她搗住臉驚聲尖叫。“啊!”

    “秋語、秋語,是我!”單墨尋驚喜的看著驚聲尖叫的她,一把圈抱住她,在她耳邊如釋重負般的低喃,“太好了,你平安無事,太好了……”

    單墨尋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激動的將她圈在自己懷中。

    太好了,她平安無事,他不能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要是又有什麼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未來該如何?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有氣息跟懷抱,她有些不太相信單墨尋也會在這裡,她眨了眨眼,歪著頭看著熟悉的側臉。“單大哥……是你……”

    他捧住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相望,“當然是我,不是我會是誰?”

    “單大哥,你怎麼也掉下來了?”

    “我是下來找你的,不是掉下來的……”她人就在他懷中,可他卻還是感到不太真實,手指微微顫抖地撫摸著她的臉蛋,語氣有些哽咽。

    得知單墨尋不顧自身安危摸黑下到山谷找她,她突然有股想抱住他的衝動,看著他寫滿擔憂的臉龐那瞬間,她的心底湧現很多說不清楚的情緒,腦子裡甚至閃過一個念頭——這男人就是她想要的男人,就是他……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單墨尋緩和自己的情緒,大掌摸著她的臉頰,關切地問:“快告訴我哪裡受傷了?”

    “性命無虞,可是兩條腿都受傷了,暫時走不了,不過還好沒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無奈的指著自己一隻已經腫成豬腳的腿。

    他鬆開她,蹲下身檢視她的腿,“應該是掉下來時的撞擊導致筋骨有些微錯位。”她點頭,“我檢查過,這必須正骨,不過我一個人沒法子。”

    “我先幫你把錯位的筋骨調回,等到天亮再處理,你這條腿恐怕就要廢了,就就算沒有廢掉,恐怕也得花一倍時間調養回來。”

    單墨尋為了家業,長年在外行走,粗淺的推拿正骨、治跌打損傷之法是必須要學的,否則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受傷,又沒人幫忙,也只能等死或是等著當廢人。

    “那好,就麻煩你了。”她可不想日後太受罪。

    單墨尋小心翼翼的幫她將鞋子脫掉,雙掌按著關節跟穴位,確認傷勢。

    “你放鬆心情,別出力……”

    他一邊說話,雙手忽然一扭,何若薇的腿一轉,只隱隱約約聽見“喀擦”兩聲,而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啊”,響徹夜空回蕩在整個深幽山谷。

    那突如其來竄上腦門的疼痛,讓何若薇的眼淚瞬間飆出,髒話也是。

    單墨尋喘口氣拍拍她本來骨頭錯位的地方,“好了,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走了,不過今晚可能會有些疼痛,你得忍耐一下。”

    被這麼一整,她疼得冒汗,磨著牙喘著大氣,“你要動手之前,難道不能先提醒一下嗎?”

    “提醒,你就有可能會不自覺的出力,這樣反而會受傷。”他拿出帕子為她擦掉額頭上不斷沁出的汗。“你是大夫應該很清楚這點才是。”

    “但我現在是傷者。”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好了,先喝口水,靠著樹幹休息一下。”他扶著她小心的靠在樹幹前,這時他才看到不遠處那小山似的野豬屍體。“這裡怎麼會有只死掉的野豬?”

    “不清楚,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隻飛天豬從上面掉下來。”

    “上面?”他瞄了眼山谷上頭,“這頭野豬有可能是攻擊西疆王府護衛們的野豬。”

    “野豬又出現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拿出隨身匕首又割了塊豬肉下來放到火邊烤,“那群野豬不知怎麼的又回頭,朝著王府那一群人攻擊,當時我急著要下到山谷找你,就沒有加入那一場混戰,我下到中途似乎也聽見重物墜地聲,想來就是這頭野豬。”

    “苗隊長他們武功高超,應該會沒事才是……”她雖然不喜君灼華,不過對於王府那些護衛並不討厭。

    “也許吧,我可不想管。”單墨尋一臉厭惡的說,“待我們脫困回到京城後,哪怕會為單家商隊帶來麻煩,都得斷去跟西疆王府的合作,否則難保哪一天單家不會毀在君家之手,我父親是對局勢看得非常清楚的人,相信會同意我的建議。”

    “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君灼華驕縱又惡毒,做事全憑自己喜惡,而且不會動腦子,偏偏她是西疆王唯一的孩子,參與單家跟君家的生意是遲早的事,誰知道她插手之後會怎麼做,西疆王也不可能時時約束她,與這種人合作非常危險,我不能拿整個家族未來開玩笑。”

    “你說的是,就算她不害你,也可能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認同的點頭。

    “再者,只要與君家的合作關係存在,我就永遠會被人情困住,難以擺脫君灼華,我是不可能娶她的。”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冷冽,語氣堅定地說。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能掌控的啊,她是郡主,又深得太后、皇上的疼愛,只要去求賜婚就好。”

    單墨尋搖搖頭,“皇家女子們的婚姻都是籌碼,不可能隨便許配,更何況商人又排在末流,皇上就算再疼愛她、就算看重單家所繳的賦稅和商路,也不可能下旨賜婚。”

    “難道不會有什麼意外?”何若薇憂心地說。

    “除非哪天單家成了皇商,有品級,才有可能。”

    他這麼說,讓何若薇突然想到一事,“單大哥,有一事我一直感到奇怪,單家可以稱得上是驪國的首富,做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門、包羅萬象,為何皇商沒有單家的位置?”

    “皇商頭銜很好聽,權力也大,但相對風險也高,只要一不注意,便會全族滅亡,我父親將這一切看得很清楚,因此從不去爭取皇商資格。”單家一向跟皇家朝堂保持距離。

    何若薇明瞭的點頭,又好奇的問:“是說,你的爹娘長輩沒有勸你接受君灼華嗎?或者乾脆上門提親?反正皇商之位對你家是手到擒來,而且有個君灼華在,跟皇家打交道的風險就會少很多吧。”

    “單家的長輩是不會允許娶一個祖宗回來的。”他嘲諷一笑,“娶那女人只會鬧得家宅不甯,生意又怎麼會順?得不償失。”

    何若薇沈默了下,覺得他說的還真有道理,“可是……雖然有君灼華的因素在,但你至今未娶妻,你父母不緊張嗎?”

    “你也許不知,單家的第一條祖訓就是,不許單家子孫納妾。”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何若薇還是訝異的低呼,“什麼,真的嗎?”

    “後宅女人多便會導致家宅失和,才有此祖訓,而既然只能娶一人跟自己過一生,自然都要用心挑選,因此單家人娶的皆是自己所愛慕之人,門第倒是其次,我父母也不逼迫我。”他凝視著她說。

    “居然是這樣!”真讓她感到驚詫,在這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竟然會有麼開明的家族。

    “除非是我自己中意的姑娘,否則我爹娘不會請人到女方家提親。”

    看來君灼華要嫁給單大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雖然真心換絕情很慘,但想到君灼華的所作所為,何若薇實在難以同情她,再者感情的事講的是你情我願,總不能她喜歡單大哥,單大哥就一定要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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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4:45


    翌日,單墨尋和何若薇發現穀底有一條十分隱密、雜草叢生的小徑,這小徑一樣是是動物走出來的。

    只是既然是動物走出來的,為何昨晚他們沒有看到半隻動物?

    兩人懷抱著相同的困惑前行,而走到中途總算知道答案了。

    可能是因為地震或是暴雨的關係,幾顆巨大的石頭擋在小徑上,妨礙了動物的移動,而這些石頭存在這裡顯然已經有段時日,上頭都有風吹雨打的痕跡。

    還有這個山谷似乎是大雕的大本營,他們一路走來,發現不少巢穴,整個山谷裡的大小動物都被大雕掠食一空,所以他們昨晚才能平安度過一晚。

    也許昨晚斷崖上頭的狀況慘烈,他們抬頭望去就見大雕們盤旋在山谷上空,不時叼著肉塊飛到自己巢穴,沒有飛下山谷捕獵,這也才讓他們兩人逃過成為大雕午餐的命運。

    他們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過那些大石,往斷崖上方走去,在路上,他們又發現幾株龍骨花跟鳳尾草,還有一些稀有珍貴草藥,就順便一起采了,所以接近傍晚才回到崖頂。

    兩人一到崖頂便被上頭的景象給嚇到,四處散落不少野豬殘缺不全的屍體,上頭又有大雕在盤旋巡視。

    “秋語,你腳受傷不能再繼續趕路,上來,我背你下山。”單墨尋蹲下身催促。

    “背我,這不好吧……”

    “快上來,現在不是猶豫遲疑的時候,不趁著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離開森林,很容易發生危險,還是你想留在這裡過夜,整晚擔心野豬跟大雕會突然出現偷襲。”

    “我當然不想!”光想到大雕那尖銳恐怖宛如鋼刀的利爪,她就心有餘悸。

    “那就快上來。”

    這下她也不再矜持,小命要緊,收好被她充當拐杖的兩根粗樹枝,二話不說馬上趴到單墨尋挺拔的後背,單墨尋片刻也不多作停留,趁著太陽還未下山,背著她健步如飛的離開崖頂,進入幽暗森林。

    下山的速度比較快,在太陽沈下不久,他們兩人便走出那陰森恐怖又危險至極的森林,來到地勢較低相對較沒有危險性的區域。

    何若薇拿著夜明珠為他照明,忽然間看到前方有火光,連忙拍了拍單墨尋,“單大哥,前面有光。”

    單墨尋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西疆王府的人。”

    “那我們要過去嗎?”

    “過去好了,人多野獸也較不敢靠近。”縱使他並不想跟西疆王府的人再有任何交集,但他更在乎背上的女子。

    她雖然沒有說,可他感覺得出來現在的她很不舒服,必須有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她休息,而對方或許也會有應急的藥品。

    “你體力透支嚴重加上身上的傷,必須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跟他們同在一個營地是最方便簡單的。”

    “也只能這樣,現在的我要是遇上野獸可是跑不了,人多點還是比較安全。”

    單墨尋明顯感覺到背後的她情緒瞬間低落,連忙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君灼華再來傷害你。”

    “嗯,單大哥,你做主就好。”

    他們兩人還未靠近營地,便聽見驚喜的呼喚聲——

    “單大少爺?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營地裡一陣騷動,連在帳篷裡休息的君灼華也沖出來。

    “單墨尋,太好了,你總算平安歸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未說完的話停在君灼華嘴邊,她奔向他的腳步也頓住,難以置信地看著被單墨尋背著的人。

    伊秋語,竟然沒死!從那麼高的峭壁摔下山谷,竟然沒死!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狀,采藥隊的人都圍住了單墨尋跟何若薇。

    這尋找藥材的一路上,何若薇對於他們這些護衛是很照顧的,因此他們看到她平安歸來,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激動地上前你一言我一語的慰問。

    “太好了,伊姑娘,你總算平安無事……”

    “你人這麼好,老天爺肯定不會捨得收你的。”

    “伊姑娘,你哪裡受傷了,要不要緊?傷勢嚴不嚴重?”

    “感謝各位的關心,我運氣好,正好掉在藤蔓還有樹上,受了些傷,不礙事,好好調養便是。”何若薇淺笑著說。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半條命,這內傷肯定嚴重,得好好休養。”苗隊長不認同的說著,“單大少爺,你先讓伊姑娘到我的帳篷休養,這內傷禁不得奔波震動。”

    單墨尋卻婉拒了,“不了,苗隊長,我們就在那邊起個篝火,再割些草墊在下頭就好,多謝你的好意。”

    苗隊長跟其他人很清楚他為何會拒絕,於是不再勸說。

    “既然你堅持……”苗隊長朝手下使了個眼色,那名手下立刻搬來一堆乾草,放到單墨尋所指的地方。“好歹是朋友一場,這些是我們割的,你拿去用,這樣伊姑娘晚上也能睡個好覺。”

    “多謝。”

    然而他正要背著何若薇去休息時,君灼華怒氣衝衝地沖了過來。

    “單墨尋,把這賤蹄子放下,誰允許你背她了!”

    這個無法無天、任性妄為的郡主,讓他差點失去秋語,不思悔改也就罷了,現在還敢管到他頭上來?

    單墨尋頓時怒火大熾,冷戾黑眸惡狠狠地掃向她,低喝,“滾!”

    君灼華驚駭的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看著單墨尋那因憤怒而猙獰的臉,片刻才回神。

    “你說什麼?!你竟敢叫我這個郡主滾!”她發狂般的尖叫。

    他深冷黑眸眯起,迸發出厲色,凜冽地撂下警告,“滾!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不會再顧慮西疆王的面子,我會把你下毒殘害墨書的事說出來,讓天下人都知道,即使不能治你的罪,也要讓你身敗名裂!”

    語畢,他背著何若薇前往他們今晚用來休息的地方。

    看著他們兩人親密的姿態,君灼華的理智都被妒火焚燒殆盡。

    都是她,都是伊秋語這賤女人!

    單墨尋會這樣如此對待她,都是她的緣故!

    京城郊外,普濟寺。

    “秋語,動作快些,祈福可是有時間的,你這樣拖拖拉拉的,要是萬一誤了時辰怎麼辦?”伊志深站在車門邊催促著還死賴在馬車裡不肯下來的何若薇。

    “爺爺,我根本就沒事情,您做什麼一定要到這普濟寺來祈福啊。”何若薇心不甘情不願的自馬車上下來。

    不知怎麼的,當老爺子提出要到普濟寺做祈福法會,她開始感到惴揣不安,隱約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

    “什麼叫做你沒事,你一身是傷的回到家,能叫沒事!”

    何若薇被說得啞口無言,轉頭看了看前方的階梯。

    普濟寺是建在半山腰上的,需要爬上一千八百八十八階的階梯,即使身強體健的信眾也要一點時間才到得了。

    而何若薇看到這長得看不見盡頭的階梯,更是想打退堂鼓,“啊,好高啊……爺爺,我們一定要爬嗎?”

    “一步一腳印爬上去才能顯得誠心,你爺爺我一把年紀都爬了,你這小丫頭好意思不爬嗎?”伊志深氣呼呼的瞪她一眼,不管不顧的扯著她的衣袖,往階梯走去。

    當他看到一身傷回到家的孫女,可是心疼壞了。

    他就這麼一個至親,要是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意外,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能叫他不難過嗎?不請普濟寺的住持明真大師做場祈福法會,他可是不放心。

    “爺爺,我都說那是意外了,而且您也知道女人瘋狂起來是很恐怖的。”她停下腳步,擰著眉頭擔憂地看著爬階梯爬得滿頭是汗的伊志深。“況且,單大哥還不顧自己安危到山谷底下救我。”

    “就算單大少爺是我們伊家恩人,你還是給我離單家那兩兄弟遠些,那個郡主更要遠離,只要扯上那兩兄弟和郡主,最倒楣的永遠是你。”

    他真的是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因嫉妒就明目張膽要人性命的人,不過,百姓的性命在皇家人眼裡就如螻蟻,也難怪她敢在單大少爺面前將語兒推下山谷,要不是他的寶貝孫女命大,現在他就真的要跪在棺木邊哭靈了,偏偏這皇家的人不是他們平民百姓可以對抗的,也只能敬而遠之。

    “爺爺,您這是遷怒。”她看伊志深有些無力了,趕緊過來扶著他小心往上,還不忘提醒,“爺爺,小心腳下。”

    “誰讓他們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反正單二少爺現在身體也好得差不多,身上的毒也全解了,可以回他單家去休養,等做完法會,就讓單家的人搬走吧。”伊志深停下腳步喘口大氣,同時做出決定。

    一想到孫女這次的意外,全是君灼華的妒火引起,他就對單家兄弟沒什麼好印象,趕緊的把還借住在他家養傷的兩人趕出去,他才能真的安心。

    “爺爺,您這分明是忘恩負義!”

    伊志深氣呼呼的瞪她。“什麼我忘恩負義,這次醫治好單二少爺,用了多少珍貴的藥材?還有單二少爺住在單家這麼長一段時間,我都分文未取,哪裡來的忘恩負義。”這孫女真是枉費他這個爺爺這般疼愛,一顆心竟然向著外人。

    “爺爺,摸著良心說,我們受到單大少爺的恩情比較多啊,幾次大災大難都是他出手相救,要不是他,我們祖孫倆都不在這世上了。”

    “話是如此沒錯,可你這次的災難卻是他引來的,為了你的安全,我是不可能讓你再跟單家的人有任何牽連。”

    “爺,這樣不是很自私嗎?”她無辜的看著老爺子。

    “自私,也好過你小命不保!”伊志深忍不住用食指戳了她的頭兩下,憤憤地提醒她。“你難道還沒學到教訓,那個郡主可不是個好相處的。”

    “爺,她好不好相處跟我沒有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你跟單大少爺兩人單獨上黑茗山找藥材,又在山谷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夜,這事傳出去絕對會影響你的閨譽,單大少爺如果想為此事負起責任,以後你成了他的侍妾,在那等主母手底下,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等等,爺爺,您扯遠了吧,什麼對我負責、什麼侍妾?而且跟君灼華有什麼關係?”老爺子的話節奏跳躍得太快,她根本弄不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麼。

    伊志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瞅著她,小聲地說出自己的擔憂。“你跟單大少爺上黑茗山這事,沒傳出來的話對你來說是好事,可要是傳出來了呢?單大少爺要對你受損閨譽負責,勢必得娶你進門,可你前頭還有一個郡主,你只能當妾,郡主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你們兩個嫁給同一個男人,你能有好日子過嗎?”

    她的老天鵝啊,老爺子會不會想太遠了啊!

    她連忙制止伊志深的想像,“停,停,爺爺,您想太多了,不會有您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伊志深憂心的看著何若薇,“語兒,爺爺已經一把年紀了,不想再一次受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我們只是平民百姓,鬥不過有權勢的人,爺爺只想要你平安,知道嗎?”

    看著伊志深那滄桑的老臉和眼底的擔憂,何若薇心微微抽痛了下,她知道伊志深是真心疼愛這個唯一的孫女,才會說這些話。

    胸臆間所有因他對單墨尋的偏激看法而產生的憤憤不平,霎時煙消雲散。

    這一刻她真的很羨慕伊秋語,有這麼一個疼愛她的爺爺,不管她是憨兒還是恢復成正常人,伊志深疼愛她的心永遠沒變過。

    “爺爺,您聽我說,真的不會有您所擔心的事情發生。”她柔聲說,“先不說我不會嫁給對我沒有感情的男人,我敢這麼跟您保證的原因,一是單大少爺不可能娶郡主,二是單家有祖訓不許納妾,所以爺爺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還有,您的孫女可是很有骨氣的,光是那份驕傲跟爺爺的教導,就不允許我為妾,我不想讓爺爺對我失望,所以絕對不會有您擔心的事情發生。”她再次保證。

    聽到她這麼說,伊志深如釋重負的喘了口大氣,“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這些天我為了這事,可是又白了一大把的白髮。”

    “爺爺,您本來就是滿頭白髮,有差嗎?”她睨著表情終於變輕鬆的伊志深。

    “你這丫頭,非這樣調侃你爺爺嗎?”伊志深寵溺的瞅著她,不過像是想到什麼事,又滿臉愁容。“不過,丫頭……單大少爺的人品爺爺我自然是信得過,你們在斷崖底單獨度過一夜這事,他是不會傳出來,可難保郡主跟她手下的人……”

    “爺爺,這事您更不用擔心,要是郡主有腦子,就會死守這個秘密,她煩惱不能嫁給單大少爺煩惱得要死,怎麼又有可能為她認定的情敵製造機會,她一定會死守這秘密,甚至連一起去的護衛們也下了封口令。”

    何若薇邊說邊在心裡歎氣,她因為全身都受傷,不得不跟老爺子老實說因為墜崖的關係,單墨尋下到崖底救她,所以共度一夜,老爺子就擔心得要命。

    要是他知道他們剛上黑茗山那五天,她每天十二個時辰都跟單墨尋在一起……不當場腦溢血那才有鬼!為了老爺子的身體著想,她還是把嘴巴閉緊點,縫起來好。

    伊志深想了下,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沒錯,郡主都擔心嫁不進單家了,是不會給自己製造敵人的。”這下他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

    不過看到孫女這一副無所謂,對自己名節一點都不在乎的模樣,他實在頭疼,偏偏他又捨不得打罵,只能苦口婆心、循循善誘的勸說。

    “不過語兒啊,你這次是逃過了一劫,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到哪兒去都要帶上彩衣彩心,別再跟年輕男子這樣往來,縱使咱們坦蕩,但人言可畏啊……”

    “好了,爺爺,您別再杞人憂天了,您不是說法事時間要遲了,我們快走吧,否則真的遲了那就對佛祖對不敬了。”

    她扶著伊志深趕緊登上最後幾階樓梯,由知客僧引著進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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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5:02


    單墨尋推著單墨書到院子裡曬太陽,關心問道:“今天感覺如何?”

    “感覺還不錯,比昨天還有精神,我現在覺得整個人是說不出的有勁,尤其是雙腿,不再像以前一樣毫無知覺。”單墨書興奮的看著已經能夠感覺到氣力的雙腿。

    “這是好現象,相信再過不久你就能站起來,這藥千萬要按時喝知道嗎?”

    “哥,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單墨書感激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不要謝我,你該謝的是秋語,是她救了你,更冒著生命危險上山幫你采藥,她的大恩情你絕對不能忘。”

    “放心,哥,伊姑娘的大恩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不過我也要感激哥,沒有你,我只能在床上靜靜等死。”他緊握拳頭也在心裡對著自己說,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伊姑娘的恩情,只要她有所求,他一定義不容辭。

    “對了,我都來半天了,怎麼沒見到秋語?”單墨書左右張望了下,“平常,我來了她都會趕來跟我解說你現在的情況,怎麼今天到現在還沒看到?”

    兩天沒見到她……還真有些想念。

    “哥,你今天來得不巧,伊姑娘被伊老大夫帶去普濟寺上香,聽下人說伊老大夫還要在普濟寺裡辦一場祈福法會,等到法會結束回到府裡可能要黃昏了。”

    “原來如此。”特地抽空過來,卻無法見到她,他感到有些失望。

    “哥……”單墨書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有事?”他推著單墨書往不遠處的八角亭走去。

    “哥,你跟伊姑娘……上黑茗山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單墨書小心地問道。

    “過程十分驚險,九死一生這事你不是早知道了?”

    “哥,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事……”單墨書握緊蓋在腿上的薄被,遲疑片刻才提出積壓在自己心底複雜的情緒與困惑。

    “是什麼人在你耳邊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眯起眼眸看著情緒變得有些緊張的單墨書。

    單墨書有些苦澀的搖了下頭,“沒有,怎麼可能有誰會在我耳邊說什麼,哥你別多想。”

    “真的?”他眼眸犀利地緊盯著他。

    “真的沒有,我只是無意間聽到伊老大夫……說你曾經跟伊姑娘兩人在一起度過一晚……”大哥的眼神太銳利恐怖,讓他不得不老實說。

    “是有這麼一回事,她墜谷時已經接近黃昏,我不可能等到第二天天亮再下山谷找她。”他坦蕩的回答,沒有絲毫的心虛。

    “哥,我是覺得……既然你們都共處一夜了,為了伊姑娘的清譽,你該負起責任。”單墨書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些事情你不用煩惱,你現在只需要將身體養好便是。”看弟弟還是不太認同,單墨尋解釋道:“這事,在回京的路上我曾向秋語提起過,她拒絕了。”

    單墨書訝異地瞪大眼,單墨尋笑了下,又解釋說:“她說她不喜歡被道德強綁與沒有感情的婚姻,要我不能為了道德良心,而勉強自己上門提親,即使我上門提親她也是會拒絕的。”雖然他是真心想娶她,可在這個時候提親,她恐怕還是會誤會他的心意,倒不如把這份打算暫緩。

    “什麼,她竟然這麼說?!”這事要是發生在君灼華身上,她肯定讓大哥馬上就到王府提親,伊姑娘的作為真讓他感到詫異。

    “所以這事不要再提了。”單墨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單墨書沈默片刻,微點下頷。“我知道了,哥,為了伊姑娘的清譽,這事我不會再提,不過,大哥,我還是希望你能將伊姑娘娶回家,我覺得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單墨尋沒料到單墨書會這麼說,他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不要,放手,救命啊——”

    “小姐、小姐!”

    “啊啊啊啊——”

    一陣尖叫過後,何若薇整個人彈了起來,眼睛霍然睜開,驚恐地望著上方藏青色紗幔,這時,耳邊傳來說話聲。

    “小姐,您終於醒了……”彩衣總算松了一口氣。

    可何若薇眼神呆滯的望著她,彷佛不認識她一般。

    “小姐,您怎麼了?還沒回神嗎?還是您要再躺一會兒。”彩衣趕緊又替她掖好薄被。

    看著彩衣的臉片刻,何若薇才漸漸的清醒,喉嚨有些乾澀的問道;“我……怎麼了?”

    “小姐,祈福法會進行到一半您便昏到,把老爺子嚇壞了,還好經過老爺子診斷,小姐您是太累了,體力不堪負荷才昏倒的。”

    “太累……”經彩衣這麼一說,她才想起祈福法會上發生了什麼事。

    祈福法會進行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麼,她人很不舒服,感覺呼吸十分困難,好像有人要將她的魂魄從伊秋語的身體裡抽離,巨大的痛苦自四面八方襲來,她想喊卻喊不出聲,沒多久她就暈倒了。

    “若薇,若薇,你還好嗎?”

    聽到耳邊傳來關心的聲音,何若薇閉上眼睛,即刻在腦海裡看到滿臉擔憂望著她的伊秋語。

    她在腦海裡回應伊秋語,搖了搖頭,“老實說不太好,整個人感到很虛弱,全身很痛很不舒服。”

    “怎麼會這樣?可是我卻沒有這種感覺!”伊秋語緊張驚呼。

    “昏迷前,我清楚感覺到自己彷佛被從這個身體剝離了一樣,有難以承受的痛,讓我想喊救命卻使不上力,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天啊!”伊秋語捧著臉驚呼,“肯定是法會出問題了,若薇,你趕緊想辦法叫爺爺不要讓法會繼續了,這樣太危險。”

    她揉了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我也想,可是該怎麼說?老爺子跟普濟寺的住持明真大師可是多年的好友,跟他說法事愈做我的身體愈糟,感覺要往生了,我敢保證,老爺子他不只不會相信,還會讓明真大師用他的神通查個清楚,要是查到我們兩人共用一個身體,要將其中一人超度了呢?”從祈福法會可以影響到她這件事來看,明真大師是真的有能力的人,她可不敢賭。

    “啊,很有這個可能,那該怎麼辦?”

    “我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既然老爺子說我是太累了,那就趁這機會躺在床上休息,讓他把今天下午那場法會時間延後,至於延後到什麼時候就……再說。”她虛弱地喘了口氣,忽然發現一件事,“嗅,秋語,不對啊,既然我們兩人共用一個身子,為什麼我難受得像要魂飛魄散似的,而你的模樣看起來比要到普濟寺之前還要……結實……”

    “結實?”把一個靈體形容為結實……這該怎麼想像?

    “就是你之前看起來比較透明,現在看起來比較清楚,甚至還有一絲絲白光在閃爍。”

    她眼睛往下一瞄,“反觀我好像變得較為透明……”

    在腦海之中,她不只能看見伊秋語,也可以看見自己魂魄的樣子。

    伊秋語驚呼,“你不說我還真沒有發現,是耶,你的靈體好像稍微透明些,怎麼會這樣……”

    她搖頭,“我也不清楚,我看這事還得找人問問。”

    “那我們要去問明真大師嗎?”

    “你傻了啊,剛剛才說過他可能會超度我們的……”何若薇感覺一口氣講太多話好累,微喘了兩口氣後,道:“我們要找那種法力沒有那麼厲害,不過有道行的。”

    “比如算命仙,還是神婆?”伊秋語歪著頭問。

    “嗯……”何若薇覺得她的體力消耗得很快,不休息不成了,“好了,你別再跟我說話了,我好累,我再休息一會。”

    彩衣看她閉著眼睛不說話好久,連忙喊著她,“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她努力地撐開眼皮,看著彩衣搖頭,“就是感到累,還想睡。”

    “那小姐您再躺一下,我去看彩心藥是否熬好了……”

    這時掩上的門扇被推了開來,彩心端著剛熬好的補氣湯藥進來,伊志深背後跟著一名留著一對白色長眉,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和尚。

    伊志深關心的問道:“語兒啊,你感覺好些了嗎?還會感覺到累嗎?”

    她有些吃力地自床上坐起,“還是有些累,爺爺。”

    “語兒,你突然昏倒,雖然爺爺幫你診脈是太累導致體虛,不過你才剛從黑茗山回來,爺爺擔心你在山上有遇到什麼不好的東西,像是魑魅魍魎之類的壞東西,因此特地請明真大師過來幫你瞧瞧,這樣爺爺也比較能夠安心。”

    “勞煩明真大師了。”何若薇努力不露出馬腳,說著就要下床行禮。

    明真大師馬上制止她,“伊小施主,你坐著就好,別下來,不用多禮。”

    “多謝明真大師。”何若薇心裡才暗暗鬆口氣,但對上明真大師目光的瞬間,她的心又懸了起來—明真大師打量她的眼神,彷佛發現了什麼。

    明真大師跟她四目相對的刹那,眼底閃過一絲驚詫眸光,接著他閉起眼睛撥動手中佛珠,像是在沈思一般。

    不一會兒,明真大師睜開眼,將伴隨自己多年的佛珠遞給她,“小施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心存善念,便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切記。”

    嗄?何若薇眉頭整個糾結,滿臉不解地歪著頭看著表情高深莫測的明真大師。

    “時間到小施主自然就能理解,不用急著在這一刻找尋答案,這串佛珠能暫時保你平安直到機緣出現,記著,佛珠千萬不要離身。”

    看到明真大師要將手中那串終年不曾離身的佛珠贈與自己的傻孫女,伊志深驚詫不已,聽說,皇上曾經向明真大師要求結緣,想要這串佛珠,大師說一句皇上不是有緣人,拒絕了皇上,如今卻要給自家孫女?孫女竟是那個有緣人?

    何若薇沒有多想,雙手合十道謝,“阿彌陀佛,多謝大師。”

    她接過佛珠,旋即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當她拿到這串佛珠時,她身上那種虛弱感就消失了,不再感到像是隨時要被抽離這個身體一樣。

    “小施主,這一切都是你的機緣,記住,心存善念,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是的,信女會謹記明真大師教誨。”

    明真大師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驚訝中回神的伊志深聽到兩人對話,那對白眉不禁擰在一起,“明真大師,您這話是……”

    “天機不可洩漏,靜待,不久便有機緣出現。”

    明真大師抬手制止伊志深再問下去,轉身離去。

    何若薇眯著眸看著明真大師的背影離開廂房,又看著手心裡的佛珠,細細回想著明真大師方才所說的話。

    瞬間,亂成一團的腦袋閃過一絲清明,她淺淺的勾起一抹笑。

    看來,明真大師已經知道她的來歷,也知道她現在的狀態,否則不會將自己配戴多年的佛珠給自己,就是要幫她穩定魂魄。

    只是……明真大師那句“心存善念,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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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0:55:23


    “小姐,小姐,快醒醒,時間要過了。”彩心在床榻邊輕搖著何若薇。

    好半晌何若薇才悠悠轉醒,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天亮了?”

    “是啊,已經快要到已時了,小姐您不是跟單大少爺約好了要一起去為單二少爺挑生辰禮物?您再拖下去就要遲了。”彩心小心的將她扶起身。

    她坐在床榻邊甩頭回神,可是怎麼做都提不起精神,就在她閉起眼睛想要再休息片刻時,伊秋語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幹麼無聲無息的出現,不會先出個聲音啊。”何若薇沒好氣的在心裡低斥她一聲。

    “你的精神看起來不錯啊,感覺生氣蓬勃。”

    伊秋語扭扭頭左右的看了下自己,“我也覺得我最近的精神不錯,像是吃了千年人參一樣,精力滿滿的。”

    “我跟你相反,我最近是愈睡愈累,整個人早上起來都沒有精神。”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她這麼一說,伊秋語眉頭皺起,“若薇,其實我一大早就找你,是因為發現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想要告訴你,不過這事情對你好像不太好”

    她用彩心遞給她的濕布巾擦臉,在心底問道:“什麼事情?有什麼事情就說,別拖拖拉拉,還一臉不安。”

    “我發現……半夜的時候,你的魂魄有時會脫出我的身體,昨晚也是,而你離開時……

    我也可以自主呼吸。”

    “你可以自主呼吸,這不是好事嗎?”她將濕布巾交給彩心,一邊在心裡說。

    平常腦筋動得很快,一提示就知道事情全貌,怎麼今天這麼怪,她都指出重點了,若薇語氣還這麼不在乎?

    伊秋語急了,“若薇,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我已經可以自主呼吸,你聽出這事情有多嚴重嗎?”

    這就表示秋語隨時都有可能拿回自己身體的主控權,而屆時她有可能就會成為一縷孤魂,但是……她無奈地回道:“我當然知道事情多嚴重,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想辦法解決啊,難道你就這樣自暴自棄?”

    何若薇苦笑了下,“秋語,難道你不想拿回自己的身體嗎?”

    伊秋語怔愣了下,接著可憐兮兮地說:“我當然想,可是我也不想失去你……”

    何若薇感覺心裡暖暖的,雖然伊秋語很孩子氣,兩人偶爾也會鬥嘴,但是,她真的是個善良的孩子。

    她不禁把自己壓抑許久的心事說出來,“秋語,其實我隱約感覺自己寄宿在你身體裡的時間沒剩多少了,要是真有這一天,你幫我到姑娘廟安個牌位好嗎?說真的我不想成為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伊秋語說得有些激動,“若薇,明真大師不是給了你串佛珠,他不是說可以保佑你嗎?”

    “要不是因為有這串佛珠在,說不定我早就脫離你的身體了。”她苦笑了下。

    伊秋語難過地看著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明真大師不是說了,靜待,不久便有機緣出現?現在你我只要靜待,一定會有轉機出現的,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撐住,提起精神好嗎?”

    何若薇內心歎了口氣,她當然想撐下去啊,但她覺得,她能撐多久就跟她穿越的事一樣,不歸她掌控。

    拿著水盆出去將洗臉水倒掉又回到屋子裡的彩心,看到靜坐在床沿的何若薇,總感覺她狀況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便把不安壓下,轉而走到衣櫃前,要拿出衣服讓她換上,這時彩衣匆匆忙忙地進來。

    “小姐,單大少爺來了,這會兒正在大廳跟老爺子談話。”

    “單大哥怎麼到家裡來了?”他們兩人是約在吉祥客棧前的月橋見面的啊。

    “奴婢聽到的是,單大少爺跟老爺子說,小姐您最近身子不好,不想讓您多繞遠路,所以直接到府裡來接您。”

    “他怎麼知道我最近身體不好?”她平常在外走動,都沒讓人看出身體有什麼異樣。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也許是下人或是醫館裡的夥計無意間說溜嘴的吧。”彩衣思索後道。

    “小姐,既然單大少爺來了,您趕緊起床打扮吧,讓他久等了不好意思。”彩心一聽到單墨尋來了,速度飛快的搭配了幾套衣裙讓她挑選,一臉興奮的催促著她。

    何若薇擰著眉頭瞅了下異常激動的彩心,隨便挑了套,撇撇嘴說:“來了就來了,有必要這麼急嗎?”

    “小姐,您怎麼可以這麼不上心,單大少爺親自來接您,就表示您在他心底有著不同的分量,您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恃寵而驕!”彩心表情嚴肅的瞪著她。

    “就是,小姐,奴婢來幫您換衣裳。”彩衣幫她套上衣衫。

    “我恃寵而驕?”這是什麼一個大黑鍋啊!“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真是該死,最近一直精神不濟,所以沒去注意府裡一些事情,更沒有去注意老爺子,老爺子萬一打算把她賣了怎麼辦?不行,她得趕緊去跟老爺子解釋清楚這個誤會!

    她站起來,二話不說地就大步往廳堂去,兩個丫鬟也連忙跟上。

    “爺爺……”她氣喘籲籲地進入大廳。

    “語兒,你來了啊,墨尋已經等你有一陣子了,快跟人家賠罪。”一看到她進來,伊志深連忙叫喚她到他身邊。

    “單大哥,抱歉讓你久等了。”她對單墨尋歉疚地笑了笑,“不過我還有事情得先跟爺爺說,你再喝杯茶吧。”

    說完,她馬上半拖半拉著伊志深,將他拉到了屏風後面。

    “唉唷,傻丫頭,輕點,輕點,爺爺一把年紀了,可禁不起你這樣拖拉。”

    她氣呼呼的瞪著表情誇張的伊志深,“爺爺,我問您,府裡那些傳言是怎麼回事?”

    “什麼傳言?”

    “爺爺,您還跟我裝傻,為何對府裡的人亂說,說……我跟單大哥……您明知道我跟他沒半點關係,為何還要亂說?”

    “傻丫頭,這陣子爺爺發現單大少爺為人不錯,對你又有心,所以……”

    “爺爺,說實話!”她冷下臉。

    “唉,爺爺說的就是實話啊。爺爺向單二少爺確認過,他們單家最忌諱的就是跟皇家的人扯上關係,所以他大哥是絕對不會娶那個郡主的,既然這樣,這麼好的孫女婿人選,爺爺自然是不可能放過。最重要是爺爺看得出來,單大少爺對你的態度跟對其他人不同,不像你說的對你沒意思。”

    伊志深說了一大堆,結論就是他是把單墨尋當成未來的孫女婿看待。

    “爺爺,這只是您的猜測罷了,人家什麼都沒有說,單大哥或許只是因為我救了他弟弟的緣故,才對我比較好而已,您這樣胡思亂想,萬一被單大哥知道了不是很尷尬?”

    “就算他沒那個心思,至少你在他心裡是不一樣的,只要你加把勁,不就有機會真的讓他喜歡你?丫頭,爺爺看好你,去把爺爺中意的孫女婿拽在手心裡,一切就交給你,別讓爺爺失望。”伊志深說著,彷佛要把她賣掉似的將她推了出去。“好了,別讓墨尋等太久,也別急著回來,在外面多轉轉,你最近身子不好要多曬曬太陽,這樣身子才好得快。”

    馬車的車輪碾過青石街道發出轆轆響聲,何若薇有些垂頭喪氣的坐在車廂角落,車上只有她跟單墨尋,伊志深為了替孫女製造機會是不遺餘力,連男女之防都能暫拋一邊。

    “秋語,要去散心嗎?”

    “散心?不是要去買你弟弟的生辰禮物?”她回過頭看著他。

    “墨書的生辰禮物只要在生辰之前準備好就可以,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到那裡你所有的不開心都會不翼而飛。”

    “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她臉上難道有寫“我在生氣嗎”?要不然他怎麼知道?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記高深莫測的微笑,“只要用心就能感受得到。”

    用心……她心頭突然撲通跳了下,覺得這兩個字有另一層很深的含意。

    “不要想太多也別給自己壓力,一切順其自然。”他屈指將她垂落臉頰的髮絲拂至耳後,看著她發上簪著的蜻蜓玉簪子,心底瞬間柔軟成一片。

    這蜻蜓玉簪子果然適合她,與她活潑的氣質十分吻合,他在那批從海外運回來的珠寶配飾中看到這支做得唯妙唯肖的蜻蜓簪子時,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她,他不假思索的留下來,將它交給伊志深,讓他讓人不動聲色送進她的屋裡,與她的首飾放在一起。

    送出去後,幾次她來單府替墨書檢查恢復狀況,他都未看見她簪上這發簪,今天突然見她簪上,讓他有不小的驚喜。

    他突然這麼說,讓何若薇不得不懷疑他已經知道那些傳言了,擰著眉頭有些不確定看著他。

    “單大哥,你要是在伊府聽到什麼傳言,你千萬別相信,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更不是我傳出去的。”雖然她對他很有好感,可卻不希望用輿論造成壓力來逼迫他。

    單墨尋輕笑,“我倒希望那些傳言是真的。”

    “你說什麼?”她一定是幻聽了!

    “我說我希望你們府裡的傳言變成真的!”他深邃的眼陣緊鎖著她瞪大了的眼眸,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我很樂意成為伊老爺子的孫女婿。”

    事實上他已經私下跟伊老爺子談過許多,包括如果將來生的兒子,有人願意繼承伊老爺子的衣缽,他同意讓那孩子冠上伊家的姓氏。

    何若薇一雙水潤的眸子裡染著驚愕,呆呆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突然間被人告白,這讓她一瞬間幾乎無法反應。

    知道自己大概把她嚇到了,單墨尋斂下眼勾了勾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這事你不用急著給我回覆,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她靜靜的看著他,心情從震撼逐漸趨於平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竊喜,心兒不禁開始枰評亂跳。

    其實從黑茗山上回來之後,她就明白了自己不知道何時喜歡上了單大哥,才會在爺爺說他不好時感到生氣,可是,她沒想到原來他們是兩情相悅……

    強烈的喜悅讓她想點頭答應他,但伊秋語看見了她的神情,連忙大叫——“若薇,你不能答應他!”

    何若薇被嚇得把話吞回去,在心裡問:“為什麼?”

    “因為我對單大少爺只有兄長的感覺,所以你不能點頭。”伊秋語慌慌張張地提醒她。“你對他感覺只是兄長,那為何每次要去單府替單墨書複診,你都很開心,還不斷提醒我單墨書喜歡什麼,要我挑哪些東西作為生辰禮物,他一定會喜歡。”她狐疑地問著,隨即恍然大悟地驚呼,“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單墨書了吧?”

    伊秋語的臉蛋倏地乍紅,有些彆扭的別過臉,“那又如何,我雖然現在是一縷幽魂,可我也是有喜怒哀樂的,怎麼就準你喜歡單墨尋,就不準我喜歡單墨書啊!”

    “那你有想過你這個身體怎麼分配給兩兄弟嗎?”她輕輕地提醒伊秋語。

    這一問讓伊秋語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靈體卷成一團縮著,曝嚅道:“所以我才提醒你不可以答應單大少爺啊……”

    “這可真是個難題啊!”她在心裡歎氣。

    “還有一事……若薇……不是我有什麼不好的心思……而是這一點很重要我必須說,在你魂魄不穩的情況還沒有獲得解決之前,你跟單大少爺的事情也最好暫緩……”伊秋語有些不安的瞅著她。

    經她這麼一提醒,又想起自己最近的狀況,何若薇原本陽光普照的心瞬間佈滿陰霾。

    “是啊,這可比愛上不同人更棘手……”要是她哪一天無法繼續留在這個時代,或是魂飛魄散,現在接受了單墨尋的感情,日後豈不是害了他。

    看她陷入沈思一臉惆悵的模樣,單墨尋的心沈了沈,最終還是說道:“秋語,是不是我造成你的困擾,你別把這事放在心上,就當我沒說。”

    她猛力搖頭,“不是,單大哥,我不是因為這事,我是剛好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知道她的沈默不是在拒絕他,單墨尋便安心不少。“你在煩惱什麼?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何若薇沈默了下,突然有衝動想告訴他關於自己的事,“單大哥,你相信這世上有讓未來的人來到這時代,或者是讓一個人的靈魂待在陌生人的身體裡這種神秘的力量嗎?”

    “我跑遍大江南北見過各種奇聞異事,自然是相信這世間有神秘的力量,不過你所說的這兩種事件我是沒有遇過,要我相信是有些困難……”他沈吟了會兒老實說道,緊接著銳眸盯著她問:“秋語,你怎麼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

    “你知道的,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夜裡常常作夢,我夢見……算了,當我沒說好了。”

    “你夢見什麼了?你可以把影響你這麼嚴重的夢境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脫離這場惡夢。”他深邃黑眸裡凝滿擔憂地鎖著她。

    “其實不是惡夢,而是一個非常神奇不可思議的夢,可是我一連好幾天都作同一個夢,這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他定定看著她,等著她敞開心防告訴他困擾她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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