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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1:09

狂夫娘子(女人國之三)作者:梵容

這紅鸞星要是動了!
連她這個“不近男色”的女人國頭頭,
恐怕也難逃月老的安排——
想不到她在平日不見個人影的山頭采藥,
竟然也會撿到“男屍”一具……
喔不,還有鼻息——是受重傷的“男人”一名!
本著醫者的仁心,就算他傷在“禁區”,她還是拋開了矜持給他醫下去——
哇!他這個契丹第一武士果然名不虛傳!
不但恢復力驚人——
沒幾天,病貓就變猛虎;“征服力”也是一等一的“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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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1:47

正文 楔子

    “男子好以武力稱雄,篡其位、奪其政,天下蒼生因而塗炭。”

    學堂裡一名頭帶紗帽的儒生夫子侃侃而談,定睛一瞧──噯,這下頭坐的學生怎麼淨是女子啊?

    這裡是女人國,渤海中的一座島嶼。整個島上只有公的飛禽、雄的走獸,就是沒有男人。

    沒錯,一個男人都沒有。

    話說宋武帝劉裕有一愛妾班氏慧心,隨著他南征北討,最後因不滿劉裕為爭權奪利造成烽火連天,遂領著一群丫鬟走避,沿途有些婦女認為與其活在命如草芥的亂世,眼睜睜看著家中男丁被迫參軍,不如隨班慧心架築一片專屬於女人的人間樂園,遂來到這海中孤島。

    從劉裕弑帝竄位至今已經兩百多年,中原此時正是太平盛世,而女人國的女人們,依舊活在這海中孤島,自給自足。

    咳!要自給自足是沒問題啦,但,沒有男人精血,如何延續兩百多年呢?難不成女人國裡的女人全是千年不死的老妖婆?

    說到女人國的女人為了延續生命、傳下血脈,她們在及笄之後會出外尋“伴兒”,一夜歡好後就回島上待產;母親在產下女兒之後,可自由決定要隨著伴兒踏入俗世,還是繼續留在女人國終老。

    哪那麼神,一夜歡好就會懷孕?而且生下的一定是女兒!

    就是這般神奇!說起班慧心可不是尋常人,她的曾曾曾……祖母正是漢成帝的妃子班婕妤,在避趙飛燕妒火幽居長信宮時,伺候太后之余並致力於研究學問,不只涉獵宮中醫術之秘,並鑽研各種文韜武略。

    班婕妤嫡下這房可不像她堂哥那派,淨出些守舊不阿之士;她勘透世情,明白人間的禍患多源於男子的好勇鬥狠,所以留下一套傳女不傳子的百科大法,裡頭涵蓋了醫術、武功、兵法。她相信以女子天性的溫純善良,這套百科大法將有助於女人們獲得更好的生活。

    班家的女人們就是用裡頭的生男生女術、房中術、以及媚藥集,來延續女人國香火的。

    還不僅這些呢!女人國的女人們還研習經書、熟知歷史,雖然久居世外,對中土幾百年來的歷史發展依然了若指掌,為的是讓有心重返塵世的女人們能迅速融入社會,不至於格格不入。

    這這這……太匪夷所思啦!那女人國裡出來的女人豈不都是女狀元了?

    哎!她們學知識只是為了自保,不會跟男人們謀權奪位的。

    您且捺住性子,好生瞧著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3:08


    紅海青

    昔日海東青之王

    睥睨大漠的悍鷹傲俊昂揚

    今朝為漢家質子

    凝鬱不馴的天性沈斂剛藏=

    耶律狂來了!

    驍勇善戰、攻無不克的耶律狂來了!

    敵方軍隊看到繡著海東青之王──紅海青的旗幟時,紛紛陣腳大亂、失了士氣。剽悍的他昂然立於陣前,竟無人敢前進。

    他,經歷數十場大小戰役,讓周遭鄰國無人敢犯契丹。

    他的事蹟在大漠流傳著,只要有海東青飛過的地方,人們都知道有個不可侵犯的紅海青。

    他是剛勇無敵的契丹武士,他是高貴尊榮的契丹王汗之子……他是耶律狂!

    “醒醒,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班襲蹙著秀眉望向地上的人,如果他沒有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如果沒有探到他微弱的鼻息,她會以為地上這癱血肉模糊是具屍體!

    她四處張望,最後頹然放棄。自己就是看中這人跡罕至、藥材豐富,才來到這山頭的。這會兒上哪裡找人幫忙扛他呢?

    他身上的傷再不處理會發炎的。

    班襲加重力道拍拍他的頰,“醒醒!你得醒醒!我搬不動你啊!”

    不!我不是耶律狂,不再是了。從踏入漢人土地開始,我,尊貴的契丹王子,已換下父姓,變成鬱幹狂。

    臉頰上持續有人拍打著,鬱幹狂眉頭糾結,喊出咒駡──他以為自己用力的喊了,其實只是虛弱的抗議。

    他醒了?班襲大喜,彎身聽看看他要說些甚麼。

    “不準打我的臉……”他堅定地、用力地說。這句話幾乎用盡他全部的精力。

    班襲訝然望著顯然深具自尊的傷者,對他的忘恩負義不以為意。

    “公子,你受傷了,我無法獨自扛你。你能忍耐走到前面山窪嗎?我的草屋在那裡。”

    鬱幹狂使勁睜開眼睛,眼前是位面貌秀氣的年輕公子,他身上傳來淡淡的草藥味。很好,他有救了。

    接過班襲找來的樹枝,顫巍巍地撐著起身。

    “如果傷口會痛,可以先靠在身後的樹上休息。”班襲提醒。

    “我不會痛。”他堅持。武士是不懼痛的!他是堂堂契丹武士、最神勇的武士!

    班襲微笑扶他,若無其事地輕輕一推,他就無法招架地靠在樹上。

    “你!”可惡!該死的文弱書生!

    不理會他的怒目以對,班襲笑笑說:“你傷重,能多留份體力總是好的。”

    他必須承認這書生說的沒錯。鬱幹狂深吸口氣,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傳來劇痛,他忍住,撐著樹枝靠著一棵棵大樹蹣跚前進。

    班襲背起地上的藥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旁邊。他好高大啊!即使沒有站挺,依舊高了她一顆頭有餘。他身上滿布刀傷,卻吭也不吭一聲……這男人,夠種!

    艱辛地,他們終於來到山窪隱蔽的草屋前,鬱幹狂挑眉詢問。

    班襲推開草屋的門,“請進。如果方便,請將你自己擱在床上,謝謝。”

    他已經快要虛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現下她只希望不必把他扛上床。

    躺上褥榻的瞬間,鬱幹狂便又昏迷過去了。

    “你醒醒!”班襲拍著他的臉,“醒醒!你得自己脫掉衣服,我才好處理傷口啊!”

    郁幹狂勉強地張開眼眸,嘴裡嘟囔著……

    班襲傾身細聽,他說:“不準打我的臉。”堅持過後,繼續陷入昏迷。

    愕然望著失去意識的他……他不在乎滿身傷痕鮮血淋漓,卻在乎她小小的拍他兩下?

    這男人,把榮譽面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吧!

    她歎氣,認命地替他脫去麂皮衣鞋,赤裸裸的胸膛讓她的臉一熱,但下一瞬,他身上滿滿的新傷舊痕趕走了她的羞意。

    這人怎麼滿身是傷?

    班襲取來溫水,輕輕擦拭傷口血水,還好,都未深及要害。只有一道最深的刀傷從右腰劃下,穿過下腹,直入褲頭裡。她皺眉……得褪去他的褲子才能處理這道傷口。

    醫者父母心,無須忌諱,她告訴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她都無法抬起他的臀,倒是傷口經這麼一拉一扯,又滲血了!

    班襲無奈,轉身從桌上取來利剪,從褲頭剪開。

    沒有時間對他胯下的雄偉感到害羞,那道傷口越過肚臍,停留在下腹底端。好險!再深入個兩寸,他怕得進宮做太監了。

    這傷口得縫。班襲找出針與細腸線,將針在燭火上燒炙消毒,穿過細腸線,深吸口氣。

    沒問題的,雖然女人國裡不曾有人需要縫合傷口,但你熟讀醫書,一定可以做到的。

    沈住氣,班襲含口烈酒,往傷口噴去,他吃痛,發出呻吟,她取出麻沸散灑在傷口周圍,麻痹他的痛覺。

    準備就緒,她再吸口氣,纖纖細指穿針過肉,凝住心神地專心縫合。

    收針,在下腹傷口尾端打了結,班襲細細觀察自己剛剛縫好的傷口,很好,第一次做針線活,還算差強人意。

    在他所有的傷口擦上消毒生肌雪膚膏之後,班襲替他蓋好被褥。

    伸伸腰起身,這人虧得遇上她,不但避免傷重不治,還用掉她一整罐的雪膚膏;這膏是她研製的生肌膏裡最好的,不僅對收斂傷口有奇效,還能祛除舊疤……聽風姨說,宮裡嬪妃都搶著購買哪!

    想到風姨,班襲坐到桌前取出筆墨,得問問紗□找著伴兒了沒。側頭望瞭望床上氣息穩定的他,順便告訴風姨她暫時不會回島上去了。

    走到窗邊,草窗一向上打開,立刻有只鳥兒竄入屋裡、停在她伸出的指上。

    班襲輕輕順著鴿子的毛,將信箋塞入它腳下的小竹筒裡,牢牢拴緊蓋子。

    “去吧!海東青。要記得把信安安穩穩的送到悅來樓給風姨唷。”

    善解溫馴的鴿子在班襲臉上輕啄一下,像是撒嬌。她微笑,手臂一揚,鴿子振翅飛起,飛向淡藍的雲端。

    轉身望著依然熟睡的他,班襲聳肩,趴在桌面上休息。

    ************************

    “稟公主,末將等已經仔細搜索過這片樹林了,沒有找到郁幹將軍。”負責皇城周遭安危的侍衛將軍李仲誠,對坐在轎上的蘭心公主說。

    蘭心公主探頭望向濃密的樹林,神情十分憂心,“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侍衛將軍李仲誠望著顯然無意放棄的她說:

    “公主,你乃金枝玉葉之身,何苦為了失蹤小小隨身侍衛而親自找尋呢?”

    郁幹大哥不是小小隨身侍衛!蘭心想回嘴,在眾目睽睽之下卻頹然閉嘴。

    見她無語,李仲誠對轎前兵士說:“起轎,送公主回別宮。”

    見她想抗議,他接著說:“公主,為了搜尋郁幹將軍的下落,已經夠勞師動眾了,難道你想驚動聖駕,讓全京城都知道契丹質子從公主身邊脫逃?”

    “郁幹大哥才不會脫逃!他一定遭人陷害了!”蘭心公主堅持著,“我回別宮,但你們要繼續找尋郁幹大哥的下落,我有預感,他一定是受了重傷才沒回宮的。”

    李仲誠銜命點頭,“末將會持續派人搜查。”接著向後退一大步,“起轎。”

    望著鑾轎漸漸離去,李仲誠走進林裡。

    若是讓公主知道其實已經有所發現,她一定不肯離去;萬一發生意外他們如何擔待得起!所以在事情未明朗前,他沒有實說。

    地上有打鬥的痕跡,還留下一大攤幹血漬,林裡雜草茂盛,滴下的血漬或許被露水化掉了,沒能發現傷者離去的方向。

    他果真遭到襲擊?能讓契丹第一勇士受到重傷的……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封鎖消息,別讓郁幹將軍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李仲誠交代下去,“另外,無論是生是死,找到人之後先通知我,公主那兒暫且瞞著。”

    “屬下明白。”眾侍衛說道。

    李仲誠望入幽密樹林,久為質子的契丹王子在中原被襲,內情恐怕不簡單。

    這事得先稟告相爺。

    ************************

    鬱幹狂從傷口的麻癢中醒來,他坐起,先環顧這間儉樸卻收拾的一塵不染的草屋,救了他的那名文弱書生,此時正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這種麻癢的感覺並不陌生,但,他給自己擦了什麼?竟會讓初創的新傷在小歇片刻後即刻痊癒收口?

    黃玉色的眸子轉向案前的文弱書生,中原男子多比塞外男兒來得瘦小,而他竟又比一般漢人體型更為纖弱,瘦小的肩膀正隨著勻稱的呼息緩緩動著,整間草屋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靜謐得令人感到安詳。

    他是天生的流浪者,這樣的安詳不適合他。鬱幹狂下床,牽動到下腹的傷口隱隱作痛,這才發現自己渾身別無長物。

    細微的聲音驚動淺眠的班襲,她轉頭,不意望見一具昂藏的男體,臉色微微一紅,那人卻是毫不掩飾,一雙清明眸子透著黃玉般的輝芒……

    先前在林子裡時,只注意到他一身是傷,此刻直直望入他的眼裡才發現,那雙瞳仁不是慣見的黑色。

    “你是外族人?”她皺眉,不會聽不懂漢語吧!

    “契丹人。”郁幹狂冷冷回答。

    年輕大夫聞言松了口氣的模樣,軟化了鬱幹狂僵硬的臉,為什麼呢?他不明白。自從踏入中原之後,明顯的外族樣貌及體型,與周遭的漢人格格不入,他對他們的敬畏眼神從不以為意,為何此刻這大夫的不以為怪反而令他覺得異樣?

    鬱幹狂還沒□清自己的想法,只聽到班襲說:

    “你聽得懂漢語就好。”

    她回避他昂然的身軀所帶來的壓迫感,轉身走到屋旁,彎身由木箱裡翻出一件長氅,刻意避開他赤裸裸的身軀,一雙清麗的眸子牢牢望著他剛毅的五官。

    “事急從權,請原諒我不得不剪去你的長褲才能為你療傷,這是我的,將就披著吧!”

    鬱幹狂接下長氅,那貂毛長氅披在他身上感覺頓時小了好多,班襲望著他露在外頭的兩隻毛腿,忍住喉間的笑意,正色說:

    “有些小。先忍耐一下,過兩天我會請人送來合身的衣物。”

    他強抑的笑意沒有激怒鬱幹狂,可以看出他沒有惡意,並非蓄意譏笑。

    “不必麻煩了。”鬱幹狂雙手抱拳,“謝謝兄台,救命之恩容後再報。”

    班襲愕然望著他堅定離去的背影,“慢著。”他停住,側身,揚眉。“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痊癒,為何不多待幾天?”她以醫者的關心在問。

    他的擔憂是道暖流,流入了他的心裡。有多久沒人真正無求地關心他了?鬱幹狂露出第一個微笑,

    “謝謝。不礙事的。”他望著屋外逐漸變暗的天色,“有人想置我於死地,留下來只怕會給兄台添麻煩。”

    還有,他失蹤一天一夜,不知道消息會不會傳到漢人皇帝耳中、進而釀出不利契丹的耳語。

    班襲不是好問的人,卻忍不住問道:“你的仇家是誰?”刀刀想要斃他的命,若不是她出島後正巧來此采藥,只怕他已成一縷幽魂。

    “不知道。”鬱幹狂回答的雲淡風清。伏擊他的有兩派人馬,依武功路子看來,只怕漢人與契丹人皆有。這正是他不願意深究的原因之一。

    班襲牢牢望著他刻意漠視的表情,淡淡的說:

    “你肩膀上有劍痕,那不是致命傷,真正歹毒的是腹部那道刀傷,據我推測,應當是彎刀所傷。”見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知道自己猜中了,“既然知道仇家,何不小心防範?”

    鬱幹狂微掀嘴角,“豈是想防便防得了的?”他不想持續在這話題,“還沒問過恩公姓名。”

    “班襲。”

    鬱幹狂點頭,聽聞江南有些地方的男子不只貌似女人,也常取女名,甚至喊父母為叔、姨,當地人認為如此能避免男丁早夭。

    “鬱幹狂。”他抱拳一別,“班公子保重!他日有緣自當回報公子相救之恩!”

    班襲點頭,目送他踏入夜色之中。

    鬱幹狂……這名字有些耳熟。

    她思索著關於他的事蹟,據風姨搜集來的資料說,他是契丹部族之首──王汗耶律阿卜固的次子,人稱契丹第一勇士,善戰驍勇的他,奠定了耶律一族為契丹最強大的部落。五年前,在朝廷要求契丹王汗示誠的情況下,成為契丹抵在中原的質子。

    進入漢人領域後,朝廷給他歸德大將軍的職稱,雖然官居一品,麾下卻無一兵一卒,是毫無實權的武散官,被派任為蘭心公主身邊的扈從。

    想起昂揚無懼的他,班襲心裡隱隱有些不舍,他原是該馳騁于東北的剽悍男兒,卻為了國與國的和平牽制而屈居於小小扈從、負責保護嬌貴的皇家公主……唉!

    也罷,此朝蕃將、質子之多,人人皆有不平;人世間的不公豈是芸芸眾生能干預得了的?班襲輕輕喟歎,轉身收拾藥材。

    這趟出女人國是為了採集藥材,差不多都採收齊了,明天一早繞去悅來樓瞧瞧紗□後,就可以回島上了。

    隱約地,屋外林中傳來刀劍對打聲,班襲一驚,俯身吹去燭火隱匿己蹤,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她側耳傾聽……

    ************************

    鬱幹狂一走入樹林裡,便發現有名蒙面客在地上搜索著,他眯起眼眸,望著他腰間的彎刀,那柄該是屬於他的彎刀。

    “你在找我的屍體?”

    蒙面客倏然轉身,黑暗中鬱幹狂的身軀挺立著,一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模樣,他明明在他身上劃下數道傷口呀!

    “你……是人是鬼?”

    鬱幹狂邁步靠近,用契丹語說著契丹古老的傳說:“在天色全黑之際,冤死的魂將起立,向殘酷的殺手報仇。”

    “胡說!”蒙面客話一出口,旋即閉上嘴。

    鬱幹狂斂眯著眸,“你果然是契丹人。說,是誰派你來的?”他仍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

    在他銳利的視線下蒙面客微顫,後來發現月光下他的影子投落到自己腳邊,頓時明白,哈哈一笑。

    “哼!少在那裝神弄鬼!早上算你命大,現在我要你納命來!”

    話聲一落便執刀向前,刀刀犀利、招招狠絕,蓄意要置郁幹狂於死地。

    鬱幹狂身帶重傷,幾個閃身之後,已經有些氣虛,一個不小心又讓他的刀給劈進肩胛骨裡,他狠狠望著近在咫尺的蒙面客,意外發現他的眸子竟是熟悉的暗黃色!

    不!他眼裡透著痛苦,這痛楚不是來自肩頭的傷,而是來自心頭的痛!

    從他的眼神裡,蒙面客發現身分暴露,用力抽起卡在他肩骨的刀,朝鬱幹狂頭上便要劈下……“去死吧!”

    躲在樹後的班襲正想出手相救,忽然間竄入一道黑影,從上劈下蒙面客高舉彎刀的手肘。

    蒙面客不防,彎刀硬生生地被擊落掉在滿地雜草之間。

    蒙面客扶著被劈折的手臂,恨恨瞪著半途殺入的程咬金,“你是誰?”有些面熟……這人……

    徐離冷冷說:“大王子忘了在與回紇一役中,咱們曾經交過手嗎?”

    蒙面客被點出身分,狼狽的愣了一下,咬牙說:“徐離,咱們走著瞧!”

    他嗜血的眼不懷好意地望著鬱幹狂沁血的肩頭,“這次算你命大,下回再取你的命!”說完便拾起彎刀遁入夜色裡。

    徐離從腰間拿出小刀,瞄準蒙面客的背影,鬱幹狂卻說:

    “讓他走吧。”他再不仁,也不該亡在外人手中。

    徐離收起小刀,攙住虛弱的他,不以為然地說:“你在中原住了幾年,倒學會德恕之道了。”

    鬱幹狂什麼也沒說,只真誠的望著他,“謝謝。”

    “我是惜才,不忍心見昔日的大漠雄鷹枉死在小人刀下。”

    鬱幹狂點頭,失血過多讓他體溫急速下降,腦子也有些昏眩。

    徐離突然朝樹後低喝:“是誰?出來!”

    班襲正想出聲,她身旁的樹後卻走出一名女子,“是我啦。”

    “公主?”班襲望著被喊作公主的她,是香香長公主吧?

    徐離……回紇蕃將,兩年前因朝廷派兵助回紇抵禦契丹入侵,遂自願供朝廷差遣三載。而皇帝拗不住香香公主的要求,將他派給了香香公主,當她的隨身護衛。

    這些蕃將,各有各的故事啊。

    那頭香香公主不服氣的抗議:“有這等精采刺激的好戲可瞧,你居然自個兒偷偷跑來玩,也不喚我一聲!”

    他們要到驪王府作客,途中寄宿在山下客棧,聽到人們悄聲說著契丹質子在山上失蹤的傳言,沒想到夜裡徐離竟不吭不響地跑出來,幸好她跟了過來,才撞見這等刺激的事。

    “公主,這不是遊戲。”徐離平淡地說。

    “我不管!反正我看戲看定了!”香香公主仔細審度著鬱幹狂,嘖嘖說道:“你就是讓蘭心心系的契丹將軍?”高頭大馬的,讓人壓力好大。“還是徐離好。”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香香公主害羞地瞄向徐離。

    後者似乎沒聽見她小聲的嘟囔,凝眉瞪著樹後黑影,沈下聲說:

    “是誰?再不出來休怪我手裡的刀不留情!”

    還有人?香香公主站近徐離,拉著他戒備地望著樹後。

    班襲出聲:“是我。”她舉手走出,讓徐離能看清楚她無害。

    撐著最後一絲意識,鬱幹狂虛弱的說:“他是我的恩公。”說完便昏過去了。

    班襲走近,歎氣:“壯士方便把他扶到我屋裡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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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4:16


    陰•陽

    花有雄雌,人分男女

    但情愛呢?……我不在乎

    不,在乎……是麼?

    徐離雙手環胸,看著班襲俐落地替郁於狂處理傷口,他的背影如此纖弱,他的手指白嫩似蔥,他的容顏豔麗賽過女人……他,真是男子?徐離有些懷疑。

    香香公主在一開始發現鬱幹狂身上只圍著件長氅時,曾經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後來余光瞥見班襲幫郁幹狂蓋好被子之後,便興致高昂地看著他處理傷口。

    “你是大夫嗎?”

    “可以這麼說。”班襲頭也沒回地回答,肩頭這傷口很深,恐怕得休養一陣子才能完全康復。

    “你的醫術很好夠?”好奇公主又問了。

    “還好。”班襲指指壁角一簍草藥,“請幫我把止血草拿來,謝謝。”

    公主對被使喚不以為意,興匆匆地拿來,“這是止血草嗎?它能止血嗎?

    班襲無聲輕歎,望著毫無架子的公主,說:“公主,如果你不介意,請坐在桌子那裡,謝謝。”

    香香公主望著遠遠的桌子,坐那麼遠怎麼有臨場感?她頭一遭親眼目睹血淋淋的傷口耶!她指著自己說:“我可以幫你忙幄!別客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我都可以做的。”

    班襲求救地望向守在門邊的徐離。

    “公主,班公子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能‘安靜’地處理傷口。”

    香香公主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徐離一眼,最後對不冷不熱的他無可奈何,賭氣坐到凳子上不說話。

    看來這公主對徐離有著情愫吧!班襲對著徐離微笑致意,轉頭專心處理完傷口後說:

    “郁于公子的傷勢嚴重、不宜搬動,恐怕得在這裡休養幾日。”

    徐離皺起眉頭,方才刺客雖為他所傷,卻難保不會再來,此處並非久留地。

    “我去通知蘭心公主,請她派人前來照應。”

    香香公主也說:“對!蘭心鐵定為郁於狂的失蹤而憂心不已,咱們快去通她吧?”說完便率先走到門口。

    徐離臨走前還細心地替她關好門扉,最後那一眼讓班襲心知肚明,他,似乎看出她是女扮男裝了。

    想不到久經沙場的回紇將軍,也有這般細膩心思。

    榻上的他發出呻吟,班襲收起思緒,端來茶水,以布潤濕他乾裂的唇。心升起一絲憐惜——

    為他。

    ************************

    “什麼!?”蘭心公主一聽,眼都紅了,緊緊抓著香香公主的手,“郁于大哥受了重傷?”

    “已經沒事了,幸虧遇到了班大夫。只是傷口很深,得休養幾日。”香香溫言安慰。

    蘭心公主已然方寸大亂、不知所措。

    李仲誠開口:“請徐離將軍帶路,我派人快馬加鞭接郁幹將軍回府調養。”

    徐離頷首,臉上仍是不冷不熱,轉身便往外走。

    “我也去!”香香公主追上說。

    “公主金枝玉葉,還是留在宮裡等侯吧!”徐離淡淡地說。

    香香公主跺腳,無奈地看著他離開。

    “香香姊姊……”蘭心未語先便咽,“要不是我央郁幹大哥出宮為我買畫,他也不會遭到埋伏。都是我的錯!”

    香香軟言安慰:“怎麼能怪你?我親眼瞧見那蒙面殺手了,明明就是——”

    “香香姊姊知道兇手是誰?”蘭心追問。

    “知道。”香香抱歉地望著她,“不過事涉境外和諧,徐離要我別說。”

    蘭心失望地垂下頭,“這樣啊?沒關係,我以後會儘量保護郁于大哥不讓他再被壞人所傷!”

    “傻蛋!父皇是派他來保護你的,你怎麼會反過來要保護他呢?”

    蘭心羞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香香將一切看在眼裡,不語。

    ************************

    他們返回的速度讓班襲驚訝,看來蘭心公主極重視郁幹狂。

    班襲原想留下藥方便走,卻因為放心不下鬱幹狂的傷,決定跟著回別宮,以便叮嚀侍醫用藥。

    “謝謝班大夫。”蘭心公主坐在座上,“侍醫看過郁于將軍的傷勢後,對班大夫讚譽有加,如果班大夫方便,希望繼續留下來照料郁于將軍,可好?”

    班襲有些猶豫。她沒想要跟這麼多人相處,事實上,她該回女人國去了。而且待在這別宮裡傳收訊息都有所不便。

    香香公主說:“既然郁于將軍的傷勢嚴重,而侍醫也沒有把握治癒後手臂能恢復矯健,本宮看……班大夫如果不急著離開,不妨多留幾日。”

    蘭心應和:“姐姐說的是,班大夫就留幾天吧。”

    瞥眼榻上昏迷的他……唉!終究還是撩落塵世俗情了。

    班襲望著兩位公主,“在下遵命。”

    蘭心公主見班襲一身爾雅懦服,不知她是女兒身,加上郁於狂傷口發炎高燒不退,便讓班襲與鬱幹狂住同一院落,好就近照料。

    她走回床前,他的濃眉不再緊攏成一團小丘,纖纖親手執起他的大掌,脈象也趨於平穩……他,已無大礙。

    視線停駐在他肩上的白布,輕蹙眉頭。這人,多虧她用了許多珍貴名藥才能接續經絡、保他手臂恢復無恙。

    幸而別宮裡藥材應有盡有,蘭心公主也挖空心思,取來許多民間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看來公主真的對他很特別。

    班襲將他的手放人用被裡,心裡漫無章法地猜測蘭心公主對他的心意。

    杏眸凝望著他剛毅的面容,也難怪蘭心以公主之尊卻傾心於他,他長得不是中原男子的那種俊美,而是一種……如何形容呢?她望著連閉上眼睛都讓人感覺到壓力的他,是彪悍吧!

    他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狂懼之氣,她相信,即使他單獨面對著千軍萬馬,也不會有任何畏怯。

    他是天生的男兒漢.男人中的男人。她就是如此認為。班襲搖頭輕笑,怎麼想到這裡來了!走回桌旁,專心將生肌草的根部研磨成粉。

    好不容易將下次要更換的生肌草磨好,天色已經泛白,班襲拯捶發酸的臂膀,揉探脖子,水眸望瞭望床上依然熟睡的鬱幹狂,確定鼻息穩定。

    趴著歇息一下好了。

    ************************

    黎明即起的習俗讓郁于狂在曙光射人的瞬間,立即睜開雙眸。

    房間裡彌漫著草藥味,他皺了皺眉,起身時牽動肩部的傷口,這才憶起再度遇襲的情景。

    鬱幹狂試著動動右手,幸好還能動!他鬆口氣。

    房裡另外有人!鬱幹狂轉頭,瞥見角落桌上趴著一道人影,他蹙眉,想起了這位文質大夫。

    他一生馬前沙場,救過多少人命,獨獨沒讓人給救過,這年輕大夫看來文弱,卻救了他兩回!

    這情,難償哦!

    班襲教他的注視驚回,揉揉雙眼,“你終於醒了。”

    初醒的他聲音愛嬌、容顏嫵媚,怎麼看都不像男人!鬱幹狂皺起眉頭。

    班襲見他皺眉,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探他手脈,卻被他揪住腕部。

    他的骨架好小,手腕幾乎柔若無骨!鬱幹狂的眉頭攏得更緊了。

    “郁于將軍?”班襲知道他是自然防衛動作,便解釋:“我只是要探脈。”

    鬱幹狂放開他的手,指尖柔細的膚觸仍讓他震撼不已,這南方大夫的肌膚比東北的女人還細!

    他瞪著班襲美如白蔥的手指,“你是南方人,沒錯吧!”

    脈象不浮不促……顯然藥方奏效,傷勢已趨穩定。班襲放開他的手,起身走到桌前寫下滋補的藥方,漫不經心地回答他不著邊際的問題:

    “班襲來自南方海邊。”

    鬱千狂看著他優雅的寫方子,術業有專精,再怎麼說,自己的確是讓這位看起來比公主還嬌弱的大夫給救了。

    他起身——雖然有些困難,不影響他的赳昂——站定在班襲面前。

    “你救了我兩回,郁于狂在此謝過。”說完便深深一揖。

    班襲很是訝異,連忙阻止:“將軍不必行此大禮。”

    甭說他是素有“大漠雄鷹”之稱的契丹王子了,就算一般武將也不會對個文人行禮的。

    鬱幹狂堅定地望著他,“你我有救命之恩,這恩情要如何償還?只要鬱幹狂做得到的,絕不推辭。”

    “醫者救人乃是天職,那裡有恩情可言?”班襲談談地說,“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淡然讓鬱幹狂更加欽佩從來沒見過如此別無所求的人。

    “班公子氣度令人佩服,倘若你不嫌棄,我願與你結為金蘭,此後有福你享、有難我當。”這條命既為他所救,肝腦塗地亦是應該。

    真是個血性男子!班襲的心裡因這話而有些激蕩。

    她微微搖頭,“將軍言重了,今日換作任何人受傷,班襲都不會見死不救;舉手之勞,將軍無須耿耿于心。”

    他越是拒不受恩,越讓郁幹狂敬重。

    “郁於狂認定你這朋友了。”

    班襲微笑,“謝謝將軍的看重。”

    笑意染上他的臉,憑添許多嫵韻,久聞江南書生多具女態,原來天下真有美貌甚於女子的男兒漢!一時間竟看傻了郁於狂。

    “將軍,將軍!”

    班襲的呼喊喚醒了癡楞的郁於狂,他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有事?”

    “將軍體熱初退,還是多躺著休息好些。”

    鬱幹狂點頭,炯炯的眼珠子直盯著他瞧。

    他專注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有些心慌,臉一臊,“我喚人來替你梳洗梳洗,並讓人熬些滋補的藥。”

    鬱幹狂注視著他的背影,一絲笑意爬上他剛毅的嘴角,冷如磐石的心悄悄地有了溫度,漢人,也有值得交心的。

    他躺回床榻,左臂微微的痛楚讓他輕攏濃眉,“他”,當真要趕盡殺絕!?

    “太好了!郁幹大哥你終於醒了!”

    蘭心公主的聲音傳來,郁於狂正要起身,卻讓她攔住。

    “郁幹大哥有傷在身,別動到傷口了。”

    郁於狂還是起來,站在她的面前,“多謝公主關心,屬下沒事。”

    他的客套讓蘭心公主臉蛋染上幾許難過。

    無論她如何努力,都越不過他心裡那道藩籬,在他眼中,她始終是害他淪為質子的漢人公主。

    蘭心公主絞著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仲誠走進房裡時,發現氣氛有些冷凝,他了然的眼神劃過公主與郁幹狂,若無其事地問:

    “郁幹將軍無恙否?”

    “承蒙關心,鬱幹狂沒事。”他還是一派的疏離。

    李仲誠直接切人正題:“郁幹將軍兩度遭到伏擊,可知何人所為?”

    “郁於狂不知。”

    他卻不相信,追問:“能重傷將軍的,普天之下只怕沒有幾人除非——”讓他不及防備或有心相讓?

    郁於狂冷眼一瞥,“這是鬱幹狂的私事,與他人無關。”

    “契丹質子在皇城之外遇襲,李某身為左翊衛府上將軍、負有守衛京京畿重責,豈會無關?”

    郁於狂斂起怒眉。論起來李將軍不過是二品官階、卻敢在此咄咄逼人地追問于他,全怪這該死的質子身分!

    蘭心公主知道質子的身分是鬱幹狂最大的恥辱,她出聲援和場面,“郁于大哥既然說不知道,就別再多問了吧。”

    公主既已說情,李仲誠只好說:

    “郁幹將軍可以不說,李某不能不查,得罪之處還請將軍海涵。”

    郁于狂冷冷坐回榻上閉目養息,送客之意甚為明顯。

    李仲誠見狀走出房外,蘭心公主也跟著離開。走到門外時正巧遇見班襲,她殷殷交代:

    “郁幹大哥的傷勢就有勞班公子了。”

    “在下明白。”

    ************************

    鬱幹狂凝神調息,真氣在胸腹間運行無礙,短短數日,不僅刀傷漸愈、就連功力也未減反增!

    想起班襲,他看似文弱,可醫術確實非凡!聰穎傅學的他常讓人不由得想與之親近,幾日相處談話下來.甚至屢有相識恨晚之感;他的舉止動作斯文卻不扭捏,生得一副好樣貌卻又不顯驕矜,真是難得的好兒郎!

    “郁于兄在想事情?”徐離踱進院裡,但見他凝神望著手中酒杯,便開口問道。

    竟會因為想著班襲,而連有人靠近都絲毫未覺?鬱幹狂壓下心中訝異,伸手示意,“徐氏兄請坐。”

    “郁于兄氣色好多了,班襲的醫術委實高明!”

    他自然的稱呼“班襲”,讓郁於狂斟酒的動作稍領,這舉動沒逃過徐離的眼。

    “徐離見有事?”

    口氣稍稍有些冷淡,是為了那聲“班襲”?徐離若無其事的望瞭望房裡,“班襲不在?”

    鬱幹狂眉頭微皺,他們的交情好到可以口口聲聲稱名道姓?

    “班公子去藥室了,徐氏兄找他有事?”

    看來有人不高興了呢!徐離輕吸口酒,慢條斯理的說:

    “沒事,只是我們耽擱了兩天,該護送香香公主往田王府作客了,萍水相逢也算有緣,我想跟班襲辭行一番。”

    又是“班襲”!郁於狂毫不掩飾的攏起眉頭。

    聰明人是知道適可而止的,而他向來不笨。徐離輕輕岔開話題。

    “郁于兄來中原數年了,對未來可有打算?”

    郁於狂舉杯狂飲,浙灑的說:“我是質子,與你自願人朝三年不同,何來打算之說?”

    英雄惺惺相借,他對昔日昂然的紅海青屈為質子也頗感遺憾,“郁于兄無須氣短,來日重返大漠,雄鷹依然能展翅翱翔。”

    “承徐離兄好言,鬱幹狂領受了,乾杯!”

    “幹!”

    酒過三巡,意興做酣。

    “如果你還在契丹,兩年前就下會有契丹人侵回紇的戰事了。”徐離輕笑,“不過倘若你還在契丹,咱們此刻該是臥氈帳、飲奶酒、大咬羊肉了。”

    “人生際會本就難料,倘若徐離兄沒來中土一遭,又怎會認識香香公主?”鬱幹狂對他們之間的情愫也看在眼裡。

    情字總是陷在局中者迷!徐離不置可否地說:

    “那麼郁於見呢?可有遇見不枉來到中土一遭的人兒?”

    鬱幹狂正欲飲酒,聽到他這話,酒液裡竟泛出一張臉孔,是貌似女子的班襲!他微笑不語,將漾出心事的酒飲落喉間。

    很難解釋這種感覺,他在他心裡好象不只是救命恩人,仿佛還有著更深的感覺。

    相識不過數日,他竟似對班襲有著深刻的感情。

    感情……這個字眼用在兩個男人身上該是突兀的,但他卻覺得再自然不過了。

    徐離知道他並非對班襲無意,心裡也替他們這對聖人高興,不過就不知他是否已看出她是女妝喬扮了。

    他試探:“祝郁幹兄與心上人早日共結連理。”

    “哈哈哈!”郁幹狂快意于杯,“徐兄說笑了,他是男子。”

    “男子?”徐離愕然,他還看不出班襲是女的?

    “人生得遇知己,男女又有何別。”班襲的性別在不拘小節的他眼裡從不是問題?

    他本是昂揚於北漠的雄鷹,屈居於質子是為顧全大局——契丹與漢人的平和——除了這點,沒有什麼世俗規範制得了他。

    “郁于兄此言差矣。”徐離有意提點:“朋友感情再好,也只能對月高酌,終究不如男女情愛來得深切。”

    朋友感情再好,也不敵男女情愛嗎?郁於狂凝住嘴旁的笑紋,深深思索著:那麼,自己對班襲是哪種感覺?

    “喝吧。咱們今晚不醉不歸。”徐離勸酒,話不必說透,輕點一下即可。

    ************************

    班襲發現郁於狂只有在他面前會自在些,面對其它人、甚至是他隨侍已久的蘭心公主,總是疏疏離離的模樣。

    相處越久,越心疼他的處境。如果不是當今皇帝的下詔制衡,他還是悠遊于契丹的王子,不必淪為空有將軍之名、無領兵之權的武散官。

    他都已經如此認命了,那麼,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呢?

    “你在想什麼?”鬱幹狂坐到他身邊問。

    “沒想什麼呀!”

    他上身前傾,伸出一隻大拿包住搗藥的手,“這藥已經讓你給搗爛了。”

    兩人的身體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都聞得到他身上的氣味。

    班襲必須承認,逐漸恢復體力、神清氣爽的他,顯得傲岸而挺拔,使達的臉龐更令人著迷.難怪蘭心會對他如此傾心了;她沒有察覺自己似乎對蘭心公主有些莫名的在意。

    他身上如出一股好聞的味道,是什麼味呢?郁於托正眉思索……淡淡的,香香的,不仔細聞還聞不出來,聞著了卻深深被這味兒吸引——如他本人,溫文無害、讓人情不自禁地欣賞。

    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交握的雙手上,她的手讓他的厚實大掌包裹,更顯得嬌小,這樣的情境醞釀出一股暖昧的氛圍。

    班襲心中一窒,抽回自己的手,強詞奪理:“這驅瘀血的藥本來就要搗成泥才好敷用。”

    鬱幹狂望著自己的手,對於她的抽離,心裡竟有些遺憾。徐離說得沒錯,倘若他是女的多好!

    他藏起心裡的談談變化,不急不徐地說;“你從未將這味藥搗得這麼爛。在想什麼?”

    他的觀察力真敏銳!知道他非得問出答案不可,班襲索性直接托出。

    “我在想……誰想要你的命?”

    郁於狂自嘲:“對漢人來說,我是深具威脅的大漠雄鷹,即使箍為質子、除去翅膀依然不足以除患;對某些人而言,我是王儲之一。有人想殺我,並不突然。”

    班襲定定望著他,“朝廷原本有意還你皇家國姓,只要你答應了,便能安撫朝中大臣對你是否忠誠的疑慮;無論客藩與人附,多的是樂於俯首稱臣、以求得皇帝賜下尊貴姓氏的人,你獨獨不從,為什麼?”她接著問,“而王儲的身分只會對其它的王儲有所威脅,不是嗎?”

    郁於狂眼底閃過被看透的錯愕,只一下下,滿滿的笑意便染上他的眼。

    “你果然聰明伶俐。”這褒獎讓班襲臉兒微紅,令他的臉龐看來比世間任何美女都惑亂人心!鬱幹狂血脈一熱,壓下心裡唐突的想法,回答他的問題:

    “我寧可從耶律改為母姓‘鬱幹’,也不願意為了安漢人皇帝的心而冠上他的姓氏,我是契丹人,生死皆然。士可殺、不可辱。”

    班襲讚賞的點頭,“這才是大漠雄鷹!”她談談追問:“那麼另一派利客就來自契丹羅?”

    郁於狂對他眼中的贊同很是滿意,班襲雖文弱,見解卻不同凡人!

    他首度鬆口,“如果我沒錯認,那個人是我異母兄長,也就是契丹人王子——耶律阿古納。”

    班襲沒想到居然是他!腦裡飛快閃過風姨資料裡記載的;耶律阿古納為人奸詭,當初便是他設計陷害郁於狂為質子的。

    再望向他時,班襲心裡滿是不平,他為契丹出生人死,東驅高麗而西趕東突厥、南抗回紇北戰靳公……奠定了契丹今日的強盛,卻遭忌於同父兄長,不但屈居質子數載,如今甚至還要暗殺他!?

    “那你接下來作何打算?”她的聲音緊緊的,因著濃濃的心疼。

    他無須說出口,眼底的心疼已重重擊人他的心裡。多年以來孤獨承受的一切,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得到撫平.以往鬱幹狂以為自己

    瀟灑地不在乎,然而,從班襲的眸子,他終於發現,有人能懂得感覺真溫暖。

    士為知己者死,他,值得他付出所有。

    他牢牢的鎖著她的視線,幽深的瞳仁裡有太多太多的感情,豐沛的叫人深深成醉。她覺得理智正一點點消失,仿佛……仿佛再這麼望著他,就會失了心。

    但她竟移不開目光,移不開這雙滿溢熱情的琥珀瞳仁。

    “咳!”蘭心公主站在門邊輕咳。

    鬱幹狂戀戀難離地將眼神由班襲臉上移開,起身,頷首,“公主。”

    班襲狼狽的拉開視線,假裝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好情緒後跟著站起:

    “班襲見過公主。”

    蘭心公主走到他們面前,娥眉輕皺,來回注視著他們。雖然短暫,但她絕對沒有看錯他們方才的眼波交纏,他們雙目望著對方,好象天地之間只有彼此一般,這般強烈的凝視讓她不由得心慌!

    “公主有事嗎?”鬱幹狂問道,聲音裡有淡淡的不悅。

    郁幹大哥不高興?因為她打斷了他們嗎?

    蘭心公主壓下滿腹不安,解釋:“宮裡來了許多名貴藥材,請班公子過去瞧瞧合不合用。”

    班襲頷首,“在下這就過去看看。”她輕輕跟鬱幹狂點頭致意,便往外走了,但她依舊感覺得到背後那道灼熱的眼光,她有些心慌,遂加快腳步離去。

    蘭心公主憂心地望著鬱幹狂,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班襲,眼裡漾著一種讓她不安的情感!

    “郁幹大哥!”她輕喊。

    鬱幹狂望著她,也不說話,還是冷冷淡淡的表情。

    他眼裡的淡然讓蘭心有點難過,為什麼他從來不用看班公子的眼神看她呢?心裡酸酸的,嘴上還是做了回答。

    “太子哥哥知道你受了傷,讓人帶了藥藏局的珍貴藏藥過來。”

    鬱幹狂皺起眉,“這事已經傳到東宮去了?”

    “不是我說的!”

    蘭心知道他不想鬧開,引發朝中諸臣不必要的揣想,遂趕緊說明:“我想是李將軍上奏給杜相爺,才會輾轉傳到太子哥哥耳中。”

    她伸出手想安撫他,讓他一閃身給避開了。

    他還是謹守分際、視她為不可攀的公主……

    蘭心公主收起心裡的失落,拉開微笑。

    “你放心,太子哥哥不打算驚動在離宮的父皇,事情不會鬧大的。”

    “謝過公主。”鬱幹狂有禮而疏離的道謝。

    房裡頓時陷入難堪的冷漠,還是跟往常一樣,她不說話.他也不會主動找話說,好象他們之間永遠只有公主與隨從的關係。

    連這聲“郁于大哥”,都是她厚顏硬叫的。

    為什麼班公子才跟他相識數日,卻能帶出他別的情緒?難道只因為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公平!她沒學過醫術,但願意為了他去求遍天下名醫呀?

    他還是一徑的昂藏立著,似乎真的不打算開口了。她多希望他能用望著班公子的眼神來望著自己啊!

    蘭心公主絞著手指,咬著下唇,說:

    “郁幹大哥,你覺得……在你眼中……我與班公子誰比較重要?”

    郁幹狂談談的說:“保護公主安危是朝廷派下的任務,郁於狂自當以身護衛。”

    蘭心追問:“那班公子呢?”

    想到了他,鬱幹狂嘴角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他是朋友,一生的朋友。”

    他說“朋友”的口氣甜蜜的像戀人!

    蘭心不服,“班公子是男人呐!”

    郁幹狂笑得自在,蠻不在乎地說:“我知道。”

    班襲不是女人確實可惜,不過無妨,他可以拿他當比兄弟更親的摯友、一輩子的好夥伴!

    他知道?蘭心公主松了口氣。想來是她多慮了,兩個男人再要好,也只限于金蘭之交。郁于大哥向來寡言、不交朋友的,難得跟班公子如此契合,這才引起了她的胡思亂想。

    “郁于大哥多休息。”

    “公主慢走。”

    ************************

    班襲審視藥藏局送來的一味味藏藥,一向她最有興趣的藥材,此刻卻沒能吸引她太多注意,心思不由得飛到他身上。

    他知曉蘭心公主的心意嗎?

    班襲越想著,隨手掬起一把五味子,向來平靜的心竟泛起酸、苦、甘、辛、等亂七八糟的味兒。

    一開始是心疼他的遭遇,她雖然淡情,卻素來心軟,見不得雄鷹折翼。

    接著,他無畏迎敵的氣概更令她佩服不已,這男人不是不怕死,而是真坦然哪?

    還有他磊落的胸襟,明知加害者卻不肯言破、不願報復的氣度……這才是真英雄!

    想起對他鐘心已久的蘭心,心裡有些微酸,班襲一愣,拿起手中的五味子端詳,暗笑自己多想,許是嗅著五味子的酸,才恍然以為心裡泛酸吧!

    蘭心公主走進藥室,見班襲抬眉詢問,便隨手比了比他正在整理的藥材,說:“這些藥材還合用嗎?”

    “藥藏局藏藥之豐富令班襲大開眼界。相信郁幹將軍很快就能恢復以往英姿。”

    “本宮剛剛聽待醫大加讚揚班公子的醫術。”蘭心公主繼續不著邊際的聊著。

    “老侍醫謬贊,班襲愧不敢當。”班襲禮貌的回答。

    接著兩人陷入短暫的沈默,班襲始終微笑等著她開口,看來這公主有話想用自己說吧。

    蘭心公主暗暗吐氣,試探地說:“這些日子以來,班公子想必看出我的心事。”

    “班襲願聞其詳。”

    蘭心公主豁出去了,班襲是郁于大哥唯一認定的“朋友”,有了他的支持,相信更能讓郁于大哥打開心結接納她!

    “郁于大哥認定你是他的朋友,會聽得進你的勸,你幫我告訴他,我不在乎他是契丹人、也不在乎他淪為質子,只要他願意,我還可以請求父皇讓他回契丹,只要郁于大哥不要顧忌我們的身分?”

    “公主認為郁幹將軍是為了顧忌身分,才沒有接受公主的情意……”

    雖然相識不久,她卻認為他不是會拘泥世俗成見的凡夫。假使他對蘭心有意,即使貴為公主的身分,也不能阻撓他的追求。

    班襲讓心裡這份篤定嚇了一跳,曾幾何時,淡漠性情的自己,竟會在意並細心觀察起旁人來了?

    蘭心公主沒發現他呆愣了一下,逕自說:“難道不是嗎?”論溫柔、論體貼……誰能比得過她!

    班襲拋開心裡的問題,輕輕聳肩,“班襲不是郁幹將軍,不能替他回答這個問題。還是請公主新自問他吧!”

    “你不肯幫我?”

    班襲微笑搖頭,“感情的事沒有人能幫得上忙。”

    蘭心公主仍抱著一絲希望問道:“你認為郁幹大哥對我有沒有意思?”

    “請恕班襲初識將軍,交淺實不敢言深。”

    蘭心公主垂下肩膀,“那……班公子忙,本宮就不打擾你了。”

    班襲目送公主離開,心裡有著淡淡的歉意。

    歉意?因為婉拒幫忙,還是——壓根兒就不想幫她?

    想起了他深幽的眼神、熾熱的注視……無法否認地,鬱幹狂是令人著迷的男子漢。

    ************************

    這次離開女人國原是為了采藥,卻為了鬱幹狂的傷勢耽擱數日,破了她的例了。可郁於狂的傷勢未愈……也罷,救人救到底,就等他情況好轉再回島上吧。

    不過得跟風姨說一聲,順道去探探紗。

    心下主意既定,班襲便尋到花廳向蘭心公主辭行。

    “公主,在下另有要事,可否離開幾日,等辦妥後就會回來。”

    蘭心公主憂心的說:“班公子不能緩緩嗎?郁幹大哥的傷勢才剛有起色……”話說到一半她就住口了。

    其實她心裡很掙扎,一方面希望班襲留下來醫治他,另一方面又為班襲的留下而隱隱不安著。

    班襲淡笑,似乎沒有看出她的猶豫,“郁于將軍的傷勢已經穩定,暫時不會有問題;況且班襲數日後便會回來,還請公主成全。”

    蘭心略松了口氣,“那就隨班公子的意思。”接著她叮嚀:“班公子離開前,請將藥膏及藥方留下,讓郁幹大哥不致中斷療。”

    “這是當然。我會交代老傳醫所有注意事項。”班襲點頭為禮,“在下告辭。”

    “郁幹大哥知道你要走嗎?”蘭心突然喚住他。

    班襲走到門邊,淺笑說:”在下正要去跟郁幹將軍辭行。”又朝若有所思的蘭心點點頭,便走出花廳了。

    來到門外.只見他矗立在院子裡,深邃的黃眸牢牢盯著她,他什麼都不必說,就已經幾乎讓她移不開腳步了。

    班襲心裡一震,曾幾何時,她視為“責任”的女人國,竟險險不敵他在心目中的地位?

    不。只是他的世界與從小到大待慣的女人國不同,多了份新奇才讓自己捨不得離開吧!她頭兒輕搖,甩去那份若有似無、捉摸不透、形容不出的怪異感受。

    郁於狂眉心輕攏,他舉手投足都帶著女兒嬌態,卻是道地的男人,老天這玩笑是愚弄了他、還是自己?但旋即拂去這個對班襲不公的念頭。

    男生女態並非他所願,既然拿他當朋友,怎麼可以時時存著“遺憾”?許是中了徐離的毒,誰說摯友感情不如男女情愛?他就是認定了班襲——無論他是男是女!

    有他相伴,月下共酌勝過美女在懷?

    他們誰也沒有開口,眼波交流間卻好似說了許多,這情景讓站在門邊的蘭心公主很是不安,甚至、甚至她在郁幹大哥眼中,似乎看出了……承諾!?

    那是種什麼樣的承諾?她很惶恐!假使郁于大哥沒有身受重傷,她會毫不猶豫地要班襲別再回來了!

    “咳!”蘭心輕咳。

    班襲轉身望了眼神情複雜的蘭心公主,她臉上藏不住的擔憂讓人不忍。給她一記安慰的微笑後,又轉身走向鬱幹狂。

    “我有些事情得處理,過幾天就回來。”

    “有危險嗎?”

    他瞳仁裡的掛心讓她輕笑,“有危險的是你那。”掛在唇畔的淺笑,在鬱幹狂膠著的凝視下悄悄收起,班襲認真的說:“保重!即使在別宮也不容輕忽。”

    郁於狂點頭,“你也保重。”

    望著班襲堅定走出別宮的步伐、望著他纖細孤單的背影,如果可以陪他一程……鬱幹狂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起,他首度為自己的身不由己感到抑懷!

    “郁幹大哥……”蘭心怯生生地喊。

    他只是望著班襲離去的方向,久久……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6:38


    安置

    把我的心安置

    (我輕輕地放你端端地收)

    在你的胸

    (兩顆心一起跳動是呵)

    一生跳動

    班襲溫柔拭去他額上的漢,輕聲歎息。

    你不想惹人,人偏偏要來惹你!

    想起看到他面無血色躺在床上的畫面,心裡仍餘悸猶存,那種被掀住心的滋味讓人好難受!

    她的手緩緩遊移在他的俊額上,曾幾何時,在乎他生死的程度竟超過自己所能想像的深刻?就在剛剛,他沒有把公主的威脅放在心上,只擔心著他的情況,對他的在乎竟超過了己身!?

    而他,自始至終都堅定地相信她。這份信任教人窩心哪!

    只是朋友嗎?

    她突然有了懷疑。

    離開女人國之後,沒料到會陷入如此複雜的糾葛關係裡,但鬱幹狂的話卻在此刻重重擊人心房——

    倘若你不嫌棄,我願與你結為金蘭,此後有福與你享、有難我當。

    傻阿!她的指尖輕點他帥挺的鼻頭。此後有福我事、有難你當……這許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諾哪!

    想到一生一世,班襲不由得臉兒一臊。

    郁幹狂一張開眼,便瞧見這到模樣,班襲的臉兒紅紅,漾出他的胸膛無限春情。他抬手撫摸班襲帶著微熱的臉龐,粗啞著聲音說:

    “你又救了我一回?”

    班襲以臉摩搓著他厚實的大掌,“你呀,又在鬼門關前險險走過一遭了!”

    郁於狂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胸膛,“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會及時回來的。”

    他的心跳聲如雷鳴震人心坎,班襲喉間像梗著東西似的。

    “就不怕我撇下你不睬?”這話充滿嬌嗔,但她不理。

    鬱幹狂撫著他柔細的發,“你不會的。咱們說好有福你享,有難我當。這是一輩子的交情!”

    他的話讓人好生感動!班襲故意嗔道:“一輩子?你還得娶妻呢!”

    他低笑,“我不娶妻,就跟你一生一世。”

    誰教翩翩班襲偏是男子!既然他錯生男兒身,便與他做一生摯友!

    班襲聞言訝然抬頭,望人他沈沈的眸裡,“我是男子呀!”

    郁於狂定定望著他,“我不在乎。”人生難尋有情人,縱是男人又有何妨!

    她愣住了。他不在乎?這是什麼意思?不在乎沒有娶妻?還是不在乎她是男子?

    從女人國出來,她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夠驚世駭俗了,沒料到他竟然比她還狂妄不羈!兩個男人如何廝守一輩子?

    一想到當他發現自己其實是女兒身時的臉上表情,班襲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魯男子!是他說了要一生一世的,到時可不許懊惱錯認了性別!

    他的笑靨比任何花兒都美!郁於狂動情地將他緊緊擁在懷裡。人生有他相伴,夫複何求!

    只是,光做摯友,唉!教人不由得有著遺憾!如果天下間能有另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女嬌娥……豈不美哉!

    ************************

    沒料到事蹟居然會敗露!

    謝邦振來回兜著圈子,忿忿難平地對蒙面人抱怨:“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什麼用猴歡喜毒殺郁於狂,絕對萬無一失!看!現在他不但好端端的活著,連我也被牽連下去了!”

    他氣急敗壞地說:“要是這事傳到杜相爺耳裡去,我頭上這頂官帽不僅不保,只怕還要被問罪呢!”

    蒙面人沈下聲說:“司尉大夫不必心慌,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謝邦振停下腳步.狐疑的望著他,“你還有什麼方法?”

    “只要謝大人潛進別宮殺了郁於狂,立下大功之後,就算做不成小小司尉,也能到契丹當堂堂國師呀。”

    聞言,謝邦振有些心動,“此話當真?”

    蒙面人仰天大笑,“只要除掉郁於狂,挑起契丹各部落對漢族的仇恨,我就可以揮軍南下,甭說國師,他日如果我能登上大位,你就是開國丞相了!”

    謝邦振還是有些憂鬱,“可是郁于狂武功高強,我怕不是對手,為什麼我們不能聯手合作呢?”

    “你常出入別宮,對那裡了若指掌,我的身份特殊,萬一暴露行蹤,豈不前功盡棄!”蒙面人鼓動著,“況且郁於狂當日受我一刀,即使沒有傷及筋脈,也不是段時間之內就能復員的。你放心,以他現在的功力,你去對付他綽綽有餘!”

    “可是別宮裡還有李仲誠……”

    真沒擔當,做事畏首畏尾的!蒙面人忿忿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

    “這包是絕命散,只要沾上皮膚,就是大羅金仙也難醫治!這是我千里迢迢派人從吐蕃王室裡拿來的毒藥,方才到手的,你看著辦吧!”

    “我……”謝邦振抖著手,接下絕命散。“既然有這絕命散,你為何不自己下手?”

    “李仲誠認得我,我不能冒著被認出的危險做這擋事。”蒙面人走到門前,擱下話:“事到如今,你不做是坐以待斃;做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謝邦振無奈地望著蒙面人離去,當初就是財迷心竅,才會汙下一批軍械偷偷運往契丹,所謂一步錯步步錯,眼前也只有照著他的話去做了。

    ************************

    空氣中帶著殺氣!

    郁于狂倏然張開雙眼。

    房裡只剩桌上燭光.他睡了多久?班襲想是去煎藥了吧!

    耳畔傳來一陣不尋常的腳步聲,來人雖然刻意放輕步伐,卻瞞不了功夫深厚的郁於狂。

    若是平常,來幾個刺客都不礙事,可他肩傷未愈,又中毒初解,氣力猶虛……

    難道是下毒之人心有不甘?

    來人停在他視窗,郁於狂在他輕輕激破窗紙的同時,彈指熄滅燭火。

    房裡迅速陷入黑寂。

    他發現了?謝邦振心下大驚,正想拔腿就走,繼之一想;若依郁於狂平日的勇猛,此時早就出來抓他了,哪裡會毫無動靜?

    難道他沒有體力追出?

    謝邦振安了安心,環顧左右,院落裡安靜無聲,除了他與郁於狂沒有旁人。

    真是大好時機,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他提劍翻窗入內,還不及適應黑暗,使教一團物件擊中。

    是枕頭!

    他冷諷,“曾幾何時,大漠雄鷹竟落魄到,只拿得動軟趴趴的繡花枕頭?”

    郁於狂望著桌邊黑影,沈住氣不出聲,剛剛拋出枕頭的刹那,他就離開床塌,只要再幾步,就能拿到他掛在牆上的彎刀,這時倘若發出聲音,就會讓刺客發現他的位置。

    黑暗裡只有自己濃濁的呼吸聲,謝邦振惻耳傾聽,卻怎麼也辨不出他的方位。

    還剩兩步就能摸到彎刀了!郁於狂緩緩移動步伐,不讓來者察覺。

    這樣不行!謝邦振心生一計,左手故意假裝摸索桌上,右手卻將燭臺往床邊扔去——

    黑暗中傳來鬱幹狂的悶哼,那燭臺竟不偏不倚地擊中他帶傷的肩頭!

    在那裡!

    謝邦振腳下一點,舉劍向郁於狂的位置刺下——

    卻讓他給閃過了!

    郁於狂雖然帶傷,身手卻仍靈活,他身形右旋,躲過淩厲劍招,左掌平起,抓住刺客的肩部。一勾一摔,徒手將他擺倒在地。

    謝邦振也不是軟腳蝦,他縱身而起,抄劍往郁於狂刺入——

    郁於在來不及拿彎刀,只能閃過他招招欲致人於死的劍法。

    幾個劍招下來,雙方都有些疲憊,忽然,門外傳來班襲的聲音。

    “郁於!”她端回藥汁,卻見屋裡一片黑暗,似乎還有打鬥聲,她轉身高呼:“來人哪!有刺客!”

    “別進來!”鬱幹狂大驚,班襲文弱,要是進來房裡就糟了!

    班襲的呼聲讓謝邦振慌了手腳,接著聽到遠處有雜遝的腳步聲往這裡傳來,他又驚又惱,無奈鬱幹狂身手矯健,怎麼也傷不了他!

    班襲聽到打鬥聲越來越猛烈,直惦記著他的傷,其它人又還沒到來,顧不得郁於狂的警告,便推門進去。

    門扇打到謝邦振,冷不防地他舉劍便刺,班襲的身手僅能防身,狼狽閃過那劍,迅速將藥碗往刺客身上潑去。

    “啊!燙!”

    謝邦振吃痛大怒,刷、刷、刷!連刺三劍!招招狠、劍劍毒!眼看班襲就要招架不住。

    “我在這裡!”

    郁于狂昂藏的身影從黑暗中站出,就著洞開的房門,謝邦振清楚看到他了。總算不會浪費這包絕命散了!

    “好小子!今天我就是走不了,也要拖著你陪葬!”

    班襲眼見他從腰際掏出一包藥粉,心知那必定有毒,在他還來不及打開的刹那,想也不想地使抄起桌上茶杯往他手中丟去。

    “啊!我的絕命散!”謝邦振眼睜睜看著剛打開的藥粉散落一地,又不敢用手去撿,心裡又恨又氣,轉身瞪著班襲。

    “你這該死的小子!”說完,他便擲出劍——

    “郁幹大哥——”蘭心公主也飛奔而至。

    班襲原本可以閃過那柄劍的,可是蘭心公主突然闖人利劍飛來的方向,她拉著蘭心公主往下,卻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在另一側的郁于狂根本來不及救他!

    隨後趕來的李仲誠也來不及出手!

    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刺入班襲的左肩……

    ************************

    一陣慌亂!

    在蘭心公主的尖叫聲中,李仲誠先逮住趁機想逃的謝邦振,立即將他交給隨後趕到的禁衛軍。

    郁於狂小心翼翼的抱著眉頭緊皺的班襲,溫柔地說:

    “我得幫你拔去這柄劍,會有些疼,忍著點。”

    班襲點頭,屏息.咬牙!

    鬱幹狂深吸一口氣,這劍像插在他心頭似地,疼得讓他喘不過來。

    可是他得冷靜才行,一把捉住劍身,迅速抽出!

    血像噴泉般湧出,染紅了班襲的肩頭,也染紅了鬱幹狂的手。

    他像只狂獸大吼:“快!快叫人來止血!”

    “我來了!”老侍醫從人群中鑽出,“快把他放在榻上!”最近怎麼這麼多血光之災用!

    大夥兒都圍在床前,蘭心公主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侍醫正要解開班在的衣裳,她咬牙說:“且慢!請各位回避。”

    李仲誠聞言便先離開,蘭心公主原想留下,看到郁於狂冷凝嚴肅的表情,也只好跟著走出去。

    屋裡只剩老侍醫及站在床頭憂心仲忡的郁於狂。

    哎!他還不走!班襲忍著刺骨的疼,虛弱地說:

    “我不要緊的,讓丫環留下來照料就行了。”

    鬱幹狂卻不肯依,他盯著面無血色的班襲,“我要親眼見到你沒事。”

    “喂!你們到底給不給醫啊?”老侍醫也火了。

    他眼裡的堅定打動了她,萬萬沒想到女扮男裝的身分,會在這種情況下暴露,唉!也罷,合該讓他知道的。

    良久,班襲輕輕歎氣,“要留下就留下吧!”

    血汩汩流著,身體越來越冷,體力也逐漸流失,眼前一黑,她昏迷了過去。

    “請快點止血!”

    鬱幹狂嘴裡說請,臉上表情卻威肅嚴厲。

    老侍醫坐在床頭,讓他爍爍的目光盯著,連替班襲解扣子的手都微微發抖著。

    “人哪,年紀一大動作就不靈活了,這扣子怎麼就是解不開呢?”腦後的盯視依然灼熱,老侍醫擦擦汗。

    “呼!到底解開了!咦?還有一件?”他遊叨念著:“這班老弟真是體虛,天兒又沒冷到哪去,需要穿上層層的衣服嗎?”

    解了一層還有一層!“不是我老人家愛嘮叨!扣掉這層層的衣服,班老弟其實也沒幾兩肉嘛!”

    終於解開最後一層衣裳,卻聞老侍醫嗔嗔稱奇:“這班老弟看似正派,沒想到居然穿著女人家的兜衣!穿著這東西怎麼上藥嘛!真是!”

    郁幹狂聞言一驚,探頭只瞧見老侍醫正要解開班襲頸後繩結,立刻阻止:“慢著!”

    老待醫才剛回頭,就讓他大手一揮給揮到後面去,還來不及抗議,卻見鬱幹狂坐在床沿,放下絲帳隔開他的視線。

    “喂!你這是在幹嘛?”

    鬱幹狂沈下聲說;“男女授受不親,先生請回避!”兜衣內有著豐滿的起伏線條,他——

    原來是她!

    轟!老侍醫這才明白,紅了一張老臉支支吾吾的說:“醫者父母心,哪……哪裡有邪念的!”

    帳內傳窸窣的衣物聲,鬱幹狂接著說:“先生將藥遞給在下。”

    老侍醫將藥膏放在他伸出帳外的手,叨叨念著:”男女授受不親耶,我這正牌大夫都不能接近了,你這不成禮統、不成體統哪!”

    鬱幹狂輕柔地替她上好藥,一雙鷹目在望向她胸前嫣紅的蓓蕾時,微微一黯,將兜衣的繩結細心綁好,仔細蓋好錦被,並避開傷口,這才掀帳走出。

    面對老侍醫的詢問,他回身望著榻上人兒,嘴畔掀出一絲笑意。

    “我會負責。”

    聞言,老侍醫悄悄退出,他也曾年輕,知曉這樣的眼神。

    屋裡既無他人,鬱幹狂收好絲帳坐在床畔,粗厚的手輕輕拂妥她頰側散落的烏絲,想起家鄉的山歌——

    美麗的姑娘哪

    你美貌賽過花朵

    溫柔勝過月亮

    還有那婉轉的聲音

    像愛情鳥兒歌唱

    塔婢的身影向我走來

    美麗的姑娘啊

    我願為你拋棄家國

    願隨你孤馬雙人

    就像那愛情鳥兒一人

    相偎相依

    他的手隨著心底旋律遊走在她細緻的臉上,柔情軟化了他剛毅的臉。他多想緊緊緊緊的擁著她,但她受傷了。

    無妨,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郁幹狂的眼裡盛滿熱情,曾經,他認為他的天神已離他遠去,才有從王儲淪為質子的坎坷遭遇;如今才恍然明白,若不來中原一遭,哪裡能遇見她?

    長生天的眾神哪,感謝您讓“他”是她!

    有了她,多年來身為質子的委屈不再,甚至,他願意讓出契丹王汗的位置,不再打打殺殺、爾虞我詐。

    他修長的手指沿著她粉嫩的頰來到肩胛。俊眉微微拱起……她這麼纖弱,怎麼受得住東北的嚴寒氣侯?

    無妨,他可以找個氣候溫和的所在,為她建構一片家園。無須錦衣豪宅,只要兩心相許。

    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她平穩起伏的胸線,攤平手掌貼在她的心口,他的情源源注人她的心裡……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8:43


    問愛

    當遲疑化成牽想

    化為波泱相連的鴿侯

    我對愛問:愛不愛?

    肩頭隱隱的作痛讓班襲皺著眉,緩緩張開美目,映人眼簾的是他關懷的眼神。

    “老侍醫剛遣人拿來藥汁,趁熱喝了吧!”除了起身從丫環手中接過藥碗外,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寸步不離地守著,光看著她就滿是幸福了。

    班襲在他的攙扶下坐起,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兜衣時,臉兒一紅。

    鬱幹狂溫柔地在她的肩頭罩上他的披風,自在地好象不以為意,其實心裡正為她的嬌媚震撼不已。

    他的自在讓班襲也從客了不少。接過他手上的藥用,不禁失笑。

    “相識以來,咱們的相處模式就是你喝我端來的藥,我喝你端來的藥。”

    鬱幹狂坐在她身旁說:“不只是這樣,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做其它的事。”

    “是呀,咱們是朋友嘛!”班襲故意逗他。

    “不只是朋友——”

    鬱幹狂還來不及說完,就傳來叩門聲。

    “郁幹大哥,你睡了嗎?”從老侍醫說出班襲是女兒身之後,郁於狂就嚴禁任何人來打擾她休息,蘭心公主心有不安,決定再試一回。

    班襲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郁於狂先替她拉好披風,才說:“公主請進。”

    蘭心公主進來瞧見他們並坐在榻上,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兒。

    她從來沒見過郁幹大哥臉上出現這麼溫柔的表情!

    她清清嗓,說:“班姑娘,本宮是來向你道謝的。”

    “公主別這麼說,班襲擔待不起。”

    “你的名真叫班襲?”

    “沒錯。”

    “為什麼易釵扮裝?”

    “行走江湖諸多不便,班襲著男裝慣了。由於一開始並未說明,也就沒有適時解釋,還請公主見諒。”

    蘭心公主嘟著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眼兒一瞄,“郁幹大哥,能讓我與班姑娘說幾句話嗎?”

    郁於狂望了她一眼,見班襲點點頭,他才說:“我到屋外候著。”

    蘭心公主直望著他的背影,眼裡滿是藏不住的癡慕。

    班襲好整以暇的等著。

    “你知道嗎?我喜歡郁幹大哥好多年了。”蘭心公主幽幽的說。

    班襲只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在你出現之前,我以為郁于大哥無欲無情,以為自己有一天終究能感動他。”蘭心公主的聲調忽然激昂:“可是你卻出現了!”

    “因為他遭受埋伏,我們才會相識。”她的話不輕不重地點出郁於狂的處境。

    “我……”蘭心公主有些心虛,“我會保護郁幹大哥的!”

    班襲點頭,淡淡的說:“我相信。於是他接二連三地在別官受到暗算。”

    “只要我們回宮裡去,就不會再有刺客暗算!”蘭心公主強調:“謝邦振已經伏法了,沒有人能在傷害了郁于大哥後,安然無恙!”

    “今日殺了一個謝邦振,來日還是會有無數個謝邦振;只要他做質子,就會有人想殺他。”

    這話蘭心公主不服,“郁于大哥就算不為質子,回到契丹同樣有人想殺他,他的存在威脅到其它人的地位,這是無法改變的!”

    班襲淡淡點出事實,“話雖如此,然而做質子的他無法反擊,在契丹他能在戰場上公平竟爭王汗的位置。”

    蘭心公主知道她說得沒錯,私心裡卻不願意承認,只好背過身去。

    “郁于大哥身為質子是父皇的決定,我無能為力。”

    “翱翔大漠的雄鷹一旦被綁住翅膀,剩下的只有不馴的尊嚴。你的父皇不會容忍他眼前出現個不馴的質子。”

    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會經年累月要求住在別宮,就是怕郁幹大哥頂撞了父皇呵!

    蘭心公主絞著手,咬著下唇,眼裡升起一陣霧氣。她好愛好愛郁幹大哥,這樣還不夠嗎?

    唉!班襲不忍見她失落的模樣,躺回床上。

    “這是郁幹大哥的房間,你要不要回你自己的房裡療傷?”

    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時,才會讓她眼郁幹大哥共處一定,現在知道了,心裡百般不願意他們孤男為女共處一室,可郁于大哥卻堅持要親自照料她!

    “隨公主的意思。”班襲閉上眼睛說。

    醒來時,他眼底的深情,濃烈得教人移不開眼;而蘭心公主的惆悵讓她憐惜。然而,此身卻像走人了流沙,越掙扎越離不開。

    她一開始只是心疼他的遭遇,沒想到會這麼快便走人情淖哪!

    真的嗎?心裡有道聲音輕輕反問。如果沒有在意,哪裡會有心疼?

    是嗎?原來對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情意,那一生一世不是玩笑話,而是心底的想望?

    “既然你沒意見,本宮去跟郁幹大哥說。”蘭心公主見她無意再談,說完便往外走。

    回應她的是一聲幽歎。

    ************************

    “照料班襲是我的責任,公主無須掛心。”郁于狂聽完蘭心的話,便一口回絕。

    蘭心公主好是氣悶!卻只能捺著性子說:“班姑娘是為我而受的傷,論起責任該由我擔呀!”

    “不勞公主費心。”郁於狂淡淡的拒絕。

    好說歹說他都不為所動,分明對班襲有私心!蘭心公主靈機一動。

    “郁幹大哥,父皇久受胃症所擾,我聽老侍醫說贛北有種叫做‘南蒼術”的草藥,你幫我跑一趟,取回那味藥可好?”

    郁於狂微皺著眉,“契丹不是進貢了北蒼術嗎?”

    蘭心公主反應飛快,“侍醫說北蒼術確實不錯,然而南倉術更是佳品。父皇即將大壽,本宮想在壽宴獻上‘南蒼術’,你能辦到嗎?”

    口裡說的是詢問,但郁於狂心裡明白,她一旦用了“本宮”便是要他領命接受。

    這正是身為質子,身不由己的無奈!

    繃著臉,他說:“郁於狂受命。”

    望著他大步離去,蘭心公主有些後悔,郁幹大哥,請原諒我的自私……

    ************************

    班襲聽完他的話後,只輕輕點頭,“所以你現在要立刻啟程羅?”

    她的平靜讓鬱幹狂眉心又打了個結,“你那兒沒有南倉術這味藥嗎?”

    班襲搖搖頭,“很抱歉,沒有。”

    其實北倉術的藥效並不遜于南倉術,而南倉術也以浙、皖兩地的品質較好。蘭心公主捨近求遠,想必只是為了支開他吧!

    “你熟知醫理,難道沒有其它可以代用的藥材嗎?”郁於狂微惱的說。

    班襲定定望著他,輕啟唇瓣,“你我都明白,她要的是南倉術,不是其它替代品。”

    她的話讓鬱幹狂眸色一暗,“好個歸德大將軍!”要他做的,淨是些跑腿瑣事!

    班襲伸手搭在他胸前安慰,“別沮喪,這只是暫時的羈束,你不會永遠陷在中原的。”

    郁於狂的眼從她的手緩緩上移,望人她的水眸裡,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一手環住她的纖腰拉向自己,在班襲詫異的眼神裡,封住她想要詢問的雙唇。

    她的柔順讓他加深了這個吻……

    思及她左肩帶傷,鬱幹狂不舍地放開她的嘴唇,輕吮她微腫的唇瓣,托起她帶媚的紅潤頰須。“等我回來。”

    “嗯。”班襲靠在他懷裡,剛剛的長吻幾乎讓她失去全部的力氣。

    郁於狂輕柔地拂過她的傷處,“這傷……”

    “不要緊的,我擦了雪膚膏,很快就會結癡的。”

    他點頭,雪膚育的療效他是試過的。

    厚實的大掌戀戀不捨地撫著她的髮絲,“等我。”此刻的他只恨身不由心!

    她從他懷裡伸出手,撫去他眼底的沈鬱,甜甜一笑,“我會等你。”

    贛北,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十天才能回返吧!

    一向淡薄心性的她,竟開始有些不舍了。

    ************************

    才三天,三個晝夜遞嬗,三十六個時辰輪替,她心裡就罩上層層思念了。

    班襲了無興趣地撥弄著篩子裡的藥草。她肩頭的傷已不礙事,可心頭的想念卻讓人難忍,於是搬出藥箱裡的草藥,曬曬收收、收收曬曬。

    她抬眉望著朗朗晴陽,日子怎生過得如此漫長呢?還有七天的相思得熬哪

    心頭一震,旋即搖頭苦笑,相思?相思終究是瞞不了人的,自己陷人的程度遠超過願意承認的。

    身後的腳步聲斷了思緒,班襲回頭,見是徐離,微微頷首。

    “謝謝你昨日為我說項.堅持讓我繼續留下來。”

    昨天蘭心公主軟硬兼施要她離開,多虧教從驪王府回程的徐離撞見,在他的堅持下,才讓她能留下等郁於狂回來。

    “不客氣,只是得護送香香公主回京了,你自己多保重!”

    班襲微笑,“保重!”

    目送著徐離的背影,他與鬱幹狂性情相同,看似冷性,卻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

    畢竟都是來自大漠的血性男兒啊!

    “班姑娘。”蘭心公主冷著張臉來了。

    又來找麻煩了嗎?班襲無聲輕歎,斂裙行禮,“班襲見過公主。”

    蘭心公主哼的一聲,“郁幹大哥的傷勢都已經好了,你究竟要留到何時?”

    與她有理也說不通,班襲無奈聳肩,端起藥篩走進屋裡。

    蘭心公主跟著走人,板著張怒顏,“喂!本宮在問你話!”

    班襲不溫不怒,“等見過郁幹將軍,班襲自會離去。”

    蘭心公主嗤之以鼻,“只怕到時走不了吧!”徐離剛走,如果不趁這時趕走她,等郁幹大哥回來,更不可能願意讓她走了!

    “班襲無法干預別人的想法。”與她說不通,班襲逕自轉身整理藥材。

    蘭心公主看班襲不理自己,惱了起來,沖過去便踢掉她手中的篩盤,散了一地的藥草。

    班襲皺了皺眉,難得的沈下臉色,“公主請自重。”

    蘭心公主聽了更火,不自覺端出架子,“放肆!我是堂堂公主,你不過是小小平民,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說話?還不跪下謝罪!”

    班襲不睬,轉身就要走出去。現下跟她有理說不清,這些藥材等晚點再過來整理好了。

    “站住!”蘭心公主嬌叱。

    班襲腳步停下,卻未轉頭,“公主莫要欺人太甚。”這句話沈沈、冷冷的,已完全表達她的不悅。

    蘭心公主也不是驕縱的人.只是班裝帶來的威脅太大。

    她降尊屈貴走到班襲面前,“我不是故意擺譜欺你,只要你肯離開,本宮絕不為難於你……”

    班襲淡瞄了她絞在身前的十隻玉指,平靜的神色看不出心裡的意思。

    她都已經低聲下氣了,見班襲還是如此冷淡,蘭心公主又惱了。

    “喂!你懂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啊?郁于大哥是我先喜歡的,你不許跟我搶!”

    無奈的是,感情是無法說“道理”的矚!班襲啟唇輕說:

    “若是你的,任誰也搶不走;若不是,哪裡需要搶呢?”說完她微微點頭,“班襲告退。”

    蘭心公主擋在她前面,冷哼,“少在那裡裝清高!其實你一開始就有私心,說什麼醫者仁心,原來你早就愛上郁于大哥,這才情不知恥的厚顏留下;怎麼?讓本宮說中了吧!”

    蘭心的重話沒傳進班襲耳裡,反而是那句“你早就愛上郁于大哥了”,重重打人她的心裡。

    她愛上鬱幹狂?是呵,於是才會苦苦相思、深深鴿候!是多久之前喜歡上他的?當真是“一開始”?班襲苦笑,自以為冷心冷情,原來,原來情緣早就來臨、情根早已深種了呀!

    她教島上的姊妹們認識男人、識得情愛,其實最最不識男人、不解情愛的,原來是自己啊!正因為徘徊在愛與不愛之間,才有紛擾的心思、才會走不開身啊!

    “班襲!”蘭心見她悶不吭聲,抬高聲說:“大膽班襲,竟然對本宮視若無睹!”

    沈浸在思緒裡的班襲仍沒聽見.多虧蘭心當頭一點,總算厘清自己的心了。

    可惡!蘭心惱她態度傲慢、不理不睬,伸出手來就摑下……

    班襲正巧抬頭,蘭心的巴掌洶洶湧湧,險些進無可避!她及時抓住蘭心高高落下的手腕,不料蘭心氣火正熾,右手被她一擒,左手立刻飛快地重重摑下!

    啪!

    這掌熱熱地貼上班襲的臉,她還不及回應,身後便傳來郁於狂的怒吼——

    “李蘭心!”

    啊!班襲立刻轉身,投人鬱幹狂的懷裡,以她柔軟的身軀擋住他奔騰的怒火,輕聲安慰著:“沒事,我沒事!”

    蘭心公主從來沒有看見郁於狂這麼生氣過,她嚇壞了。

    “郁于大哥……”只不過是打了班襲一耳光,他就氣成這樣,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趕走了她,郁幹大哥會做出什麼事來?

    班襲一把抱住郁於狂的腰,抬眸望著一臉疲憊的他,“不要生氣,嗯?”

    郁於狂不舍地撫摸著她的臉,琥珀般的任子裡滿滿的全是憐惜。

    “不痛,真的!”班襲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別,你嚇到我了!”

    她綻出的笑顏緩和了他的怒焰,將難得撒嬌的她緊緊擁人懷裡,鬱幹狂埋入她的發裡,“我好想你!”

    “我也是!”班襲堅定的說:“好想好想!”若不是蘭心點出,只怕她還顛顛倒倒地不解自己的心意呢!

    郁幹狂再望向蘭心時仍是一派冷凝,他將手中的南蒼術擲到她面前,輕聲對懷裡的班襲說:“有藥嗎?我幫你擦。”

    蘭心公主望著他們相偕的身影,郁于大哥眼裡心裡只有班襲,他的情緒只為班襲而有波動……好不服哪!然而,再不服又能如何?

    她不想再看見郁于大哥充滿柔情的限——只因那眼神不是停留在自己身上——

    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躲著療傷。

    ************************

    蘭心公主讓人請來郁於狂,望著他一臉冷峻,她的喃喃地說:

    “郁幹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班姑娘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種驕縱的性子.你信我的.對不?”

    他明白,護衛她這些年來,從不曾見她為難過下人,只是脾性再好,終究是皇家公主,天生的嬌氣仍在。

    見他不語,蘭心公主知道他是不肯輕易原諒自己了。倘若知道這巴掌會將他推得更遠,她寧可央求班襲來打自己呀!只是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聽說他一路不眠不休、累淹了七匹良駿,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往返,他就這麼在意班襲?

    不願相信自己真的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蘭心公主豁出去地說:“郁于大哥,你……你能陪我歇息嗎?”

    她雖然不會醫治部于大哥,但她還有足以做人的……身子。

    郁幹狂滿臉正氣,對她大膽的言詞不為所動,“公主請自重。”說完任要往外走。

    “慢著!”蘭心很傷心,連她厚顏要獻出無暇的身子,都只遭來他的不屑一顧,她端出公主的威儀:“你既然是我的扈從,那本宮命你等本宮睡著了才能離開!”

    即使這麼做會將他推得更遠更遠,她也顧不得了!她心裡難受,也不讓他們好過!

    鬱幹狂眯起眼,許久才從牙縫中進出:“這次拿什麼來壓我?契丹的和諧?”他拂袖,走出門外避嫌。

    蘭心公主淚眼望著他冷絕的背影,豆大的淚珠也跟著落下,讓胸前的錦衣無聲吸人,只留下談談濕意。正如她的一場苦戀,總沒能在他心田裡印下痕跡。

    他聽見她強抑的哭聲,也看見她微抖的纖細雙肩,卻背過身、守在門口,繼續當作毫不知情;不願回應的感情,不如不知情。

    ************************

    郁幹狂從蘭心房裡出來後,就到她這兒,他踏入院落,走向半掩的門,正要抬手敲門,卻聽見裡頭有陣陣水聲。

    從門縫望人,他看見屏風裡燭光映照出一道娉婷人影。

    班襲先解開發帶,任一縷烏絲揚起,接著柔順披散在她的肩上。

    他看見她解開繡扣,他喉間梗著,心跳也倏地加快。

    然後,衣衫褪下,就著微弱燭光,看見她曼妙的身形挺立著。

    她未覺門外有人,自在地舀水淋身,在燭光的輝映下水光流粼粼,透過薄絲的屏風傳達到他眼中,朦朧間更豐富了想像。

    他的眼離不開那凝住在她雙峰頂點,黃玉般的瞳仁添了幾許暗色,燭光詳實地傳送了她的身影,卻教屏風擋住了白皙的膚色。

    她緩緩潔身,他看見她的手遊移過鎖骨,他想起她肩膀與鎖骨間有著迷人的凹處,引人遐想。

    他真想取代她的手,細細洗淨她全身肌膚!但時候地點都不對,他再狂也不會不顧及她的感受。

    該淨好身了吧!郁於狂想。在這不對的地點與時候裡,真是難忍的煎熬。偏偏他的眼睛就是讓這畫面給定住了!

    仿佛故意懲罰他似的,就在鬱幹狂天人交戰間,班襲素手一揚,濺起的水花打熄了小幾上的燭火,剩下門外的月光,此時立場對調,他在明,而她在暗。

    “誰?”

    “我。”郁於狂啞著聲音說。

    “請等會兒,我就來。”

    唉!郁於狂心裡半是慶倖、半是遺憾,夜風拂過,只有鬢角殘留的濕潤像在譏笑他的掙扎。

    房裡,班襲俐落穿好衣裳.那男人的喘息聲好似雷鳴,哪裡會不知曉呢?

    可她還是慢慢的淨身.算是報了小仇,誰叫他讓她浸在醋桶裡好一陣子!蘭心要他過去後.就派宮女來“知會”過了,她當然信得過他,也明白那只是蘭心一廂情願可心頭在泛酸時是不說理的。

    班襲走到院中,“是你?”

    “是我。”

    郁於狂深情望她.她的發稍微濕,身上隱隱發出浴後撩人的清香。

    她定定看他,不說不問。

    他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裡。嗅著他的發香,抬起頭,卻瞧見月光下她的粉臉仍帶著微紅,那是蘭心的傑作。

    “我不該放過蘭心的!”

    她被謝邦振刺傷那次.他就暗暗告訴自己:今生今世將不許任何人再傷害她!沒想到竟又眼睜睜著看見她受蘭心掌毆!

    那巴掌打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打入了他的心。

    倘若不是明白這非蘭心本性,他發誓會廢了她的左手。

    他的懷抱有些用力.她知道。那是他在乎。班襲輕拍他的胸口。

    “我沒事,連驚嚇都無,真的。”

    他不舍地撫摸著她的頰,“還疼嗎?”

    “不疼。”她臉依偎著他的大手,“別再放在心上了,你連著三天不眠不休,去歇息吧!”

    “讓我再抱抱你,想趕快回來抱你,是支撐我疾行速回的唯一信念。”他喃喃許著承諾:“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遠走高飛,到一處沒人認得我們的地方,落地生根,遠離這一切。”

    將頭依偎在他胸膛,班襲故意裝出一副醋婆子的樣子,“還得遠離蘭心公主呢!”

    這就是女子跟心儀男人的撒嬌嗎?呵呵,有趣兒!

    “她從來不是你我之間的問題。”

    “那什麼是咱們之間的問題?性別?”班襲又逗他。

    郁於狂挑起她細緻的下巴,望人她俏皮的眼眸,正經地說:“咱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任何問題,即使是性別。”

    這狂人!班襲笑著捶他一記,心卻陷在他滿是綿綿情意的瞳仁裡。

    “你不好奇我的身世?”此心既已許了他,自然該是說出女人國情況的時候了。

    “好奇。”他掬起她的髮絲坦然承認,”反正等你想說的時侯自然會說,我不急著問。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班襲想先把話說清楚,“我有許多責任……”說什麼她也得先回島上交代一聲呼!

    郁於狂將她納人懷裡.“我連你是男人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你的責任?”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不管是什麼責任,從今後都由我扛。”

    “你不懂——”女人國是不容許男人到島上的!她來不及說明,就聽見外頭暄暄擾擾,像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兩人相視一眼,並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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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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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00:14:0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六章

    理清

    許下承諾

    (為你的心意為我的情懷)

    解開糾葛

    (無緣的癡戀無望的牽纏)

    “這消息是真的?”蘭心公主鎖著眉詢問來人。

    “回公主的話,是契丹王汗派特使送來訊息,太子殿下命我快馬加鞭通知公主的。”

    蘭心公主喃喃自語:“王汗當真病重?”她抬頭問信使:“父皇的旨意如何?”

    “聖上認為契丹仍有大王子耶律阿古納在,郁于將軍身為質子,不宜輕離皇城。”

    “這……”父皇是擔心郁幹大哥一去,將是縱虎歸山吧!倘若郁于大哥當上契丹王汗,以他不馴的個性,日後必不肯輕易臣服。

    但他的父汗病危,怎麼能罔顧人倫、不讓他回去見最後一面呢?

    蘭心公主心亂如麻,一手支著頰,一手隨意揮揮,“本宮知道了,你回去覆命吧!”

    “屬下告辭。”

    茲事體大,她該不該瞞住郁幹大哥?

    眼前突然罩下一抹陰影,蘭心公主頭兒一抬,只見鬱幹狂鐵青著臉矗立在面前。

    他身旁的班襲輕輕開口:“我們剛剛在外頭都聽到了。”

    蘭心公主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喃喃地說:“郁幹大哥……”

    “我父汗患了何病?”郁幹狂冷聲問道。

    “來人並未說明。”蘭心公主無措地揪著手,“只知道王汗似乎病得很重……”

    砰!鬱幹狂一舉重重擊在桌面,旋即轉身,“我要回契丹。”

    “慢著!”蘭心公主伸出雙臂擋在門前,“郁于大哥,你是朝廷質子,沒有父皇的命令不能離開的!”

    郁幹狂冷目瞪視,“他是漢人的皇帝,不是我的!”當初願意屈居質子,是因為父汗的懇求,如今父汗命在旦夕,哪裡還顧得了“維護兩國和平”的官方藉口。

    “郁于大哥!”蘭心公主急得都快哭了!求救地望著班襲,“班姑娘.你幫忙勸勸他,父皇有意不讓他回去,如果執意回契丹,會惹來殺身亡鍋的!”

    班襲站在他身邊.先拍拍他.接著對蘭心公主說:“留不留他就全看公主了。”

    蘭心公主望著她,“我無法作主……”

    “你能。他留下來,除了滿腔悲憤,還得時時提防刺客。你我都明白,現在這種時候,想當上契丹王汗的人,定會設法斬草除根。”班襲一字一句的說:“留,未必能活;走,才能活命。”

    蘭心公主揪著心窩,眼淚直流。她明白,她什麼都明白。

    也知道如今想要強留下他,必得喚來侍衛圍堵,然而此舉將會驚動父皇,到時反而害了他。

    想起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刺客襲擊,不得不承認班襲說的,想當上契丹王汗的人,都會視他為眼中芒針!她是如此地愛他!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受伏擊,卻不能反抗。

    合該是翱翔天際的大漠雄鷹,終究無法拘限在富麗堂皇的皇宮裡。她也想隨他遠赴契丹,哪怕必須除去公主的頭銜!

    只是,他要的不是她!更何況她倘若跟著走,只會讓父皇更加震怒。

    她得留下,親自向父皇請罪,求父皇撤銷他質子身份,還他自由!

    蘭心公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壓抑欲絕的心情,“你們走吧!”

    鬱幹狂深深地看著她,淡淡的說:“謝謝。”

    淚眼模糊間,只見鬱幹狂溫柔攬住班襲的腰際,真氣一提,雙雙縱身飛出官牆之外。

    剛剛的聲響驚動了巡邏衛兵李仲誠走進來看見桌面上的掌印,詢問:“公主.發生了什麼在嗎?”

    “沒事。”蘭心公主深呼吸.抑下滿心心酸,力持平靜地說:“備轎,本宮要前往離官晉見父皇。”

    “遵命!”李仲誠順口問道:“郁于將軍也一併前往嗎?”

    “不。”蘭心公主幽幽望向天際。“本宮遣他辦事去了,暫時不會回來。”

    “屬下遵命。”沒見郁幹將軍出去呀!李仲誠雖心生納悶,還是領命下去。

    郁于大哥,我能頂多久就頂多久,等父皇壽辰龍心大悅之際才替你求情。今日一別,今生怕是無緣再見……

    你們要過著幸福的日子哦!

    ************************

    兩道人影並肩站在城外的山上鬱幹狂確定別宮裡沒有傳出追兵後,說:

    “空氣好新鮮。”

    “景色依舊,是因添了自由的芬芳吧!”

    笑意染上郁於狂的眉眼.整個人看來輕鬆多了。“知我者莫若你。”

    他灑脫的笑容讓班襲有一瞬間看傻了眼,他早該卸載質子的身份啊!

    她微撇頭,轉身,“走吧!”

    “往哪兒走?”郁於狂突然有些不安,怕她不肯一道回契丹去。

    班襲臉上泛出一朵笑花,“咱們現在是待緝的身份,還不走?”

    鬱幹狂露出放鬆的淺笑,邁開大步,“走吧!”

    “唉!那不是往北的方向呀!”班襲笑著糾正。

    “此去大漠不知得耽擱多久,先讓你跟家人辭行吧!”一旦漢人皇帝發出通緝令,說不定他們再也無法涉足中原了。

    班襲雙手環胸,好奇地問:“你怎知我的家人在南方?”他明明歸心似箭,卻惦著她的感受,真是教人窩心哪!

    鬱幹狂好整以暇地說:“你不是說過你來自南方海邊。”她說過的話他都牢記在心裡。

    班襲思索著,契丹王汗的病況未明,而她也暫時無法回女人國,只需要飛鴿傳書通知風姨即可,事有輕重,兩相權衡下她便作出了決定。

    “我們先回契丹,不過得先告訴我家人。”

    鬱幹狂點頭。只見她吹了聲口哨,一隻全身雪白的鴿子便從空而降,停在她的肩頭。

    班襲拿出隨身紙筆,匆匆寫下大致緣由,塞人鴿子腳上的竹筒裡,“海東青,幫我把這信送給風姨。”

    身後傳來鬱幹狂清喉嚨的聲音,他指著她管上的鴿子,“咳!這玩意兒或許比一般的信鴿體型大了些,但,叫作……海東青?你沒看過真正的海東青吧!那是種青紅色羽毛的猛鷹……”他伸長手臂比了比,“翅膀伸展開來大約有這麼寬。”又用手指比了比鴿子,”說真的,這小不點真的不像海東青。”這小鳥就算送到海東青面前,請它塞牙縫,只怕海東青都不屑一顧!

    他鄙夷的口吻讓鴿子不悅地拍怕翅膀。

    班襲輕拍它安撫著,“海東青,別生氣!”隨即對鬱幹狂正色說:“你讓海東青覺得委屈了!”

    一人一鴿就這麼直直的瞪著他,神色之認真讓郁於狂不得不屈服。

    “嘿!我沒有取笑這玩意兒,呃……”鴿子的翅膀揮動得更用力了。他改口,“沒有取笑這‘海東青’的意思。”他喉間咕嚷著,“你們該見見真正的海東青!”

    他委屈的語調讓班襲想發笑,她忍住,板著臉。

    “你得跟海東青道歉。從我撿到它的那天我就為它取名海東青,”她的表情再認真不過了,“而你,不僅僅傷害到一隻純真鳥兒的心,也傷害到鳥兒主人的命名權了。”

    鴿子努力點頭,並發出贊同的“咕咕”聲。

    唉!郁於狂好脾氣地站在矮他兩顆頭的班襲面前,誠心誠意地對著鴿子說:“海東青,我錯了。”

    鴿子快樂地揚揚翅膀,頭兒還不時往班襲脖子蹭去,像在撒嬌。

    班襲抬高手臂,“去吧!記得幫我把信送到風姨手中。”

    鴿子振翅飛走,一下子就消失在天際了。

    班襲低頭整理紙筆,漫不經心地問:“你的外號就是紅海青,不是嗎?”紅羽的海東青,俊翼絕倫、一飛千里的海東青之王。

    “你知道!”郁於狂很是訝異。一般人只知道他的外號是大漠雄鷹,卻不知道,在契丹人眼中,他是最最勇猛的周中之王——紅海青。

    班襲再也忍不住地輕笑出聲,“我知道,紅海青。”真是巧合哪!如果他沒有對海東青有這麼大的反應,她還沒想到這個巧合呢!

    郁於狂一把握住她的細腰,手指輕點她嬌俏的鼻尖,“你太淘氣了!”

    班襲笑倒在他懷裡,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山上。卸下質子的桎梏,他變得開朗多了。她喜歡他眉間淡淡的笑意、喜歡他眼底濃濃的深情,喜歡他所有的一切,喜歡他——

    女人國……總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

    他們行匆匆、匆匆行,不過為避人耳目人住客棧都以夫婦相稱,日間馬兒行進也維持一定速度,沒有堂堂皇皇的策馬縱騎。

    來到單于山下已經人夜了,他們找了家客館歇息,明天一早便可進人契丹。

    客館不大,已坐了年裡幾桌客人,班勞注意到他仍然將她護在角落位置,以寬廣的背阻隔了旁人的視線,這是他的溫柔。他的溫柔不在嘴裡,而在舉手投足的動作間。

    他身形彪昂,心思卻細膩無比。

    只是在這客館裡雖然擋住了人們的視線,卻擋不住好奇的評論。

    幾聲帶笑的話語傳到班襲耳中,她問著若無其事的他,“他們在說什麼?”

    郁幹狂神色自若,“沒什麼,就是討論些草原遷徙的瑣碎事情。”

    饒是如此,她仍注意到他以眼尾余光冷除了鄰桌客人,周身散出的薄怒讓一干閑嘴不敢再說訕。

    班襲笑了,一身素服也難掩這妍麗的笑容,她有意無意的問:“你身為契丹王子,說不定氈帳裡早有十個八個妃子了吧!”

    “沒有。你是唯一。”不可否認當初確實有些部落長老或鄰族可汗有意與他結親,可都教他拒絕了。與其娶個不愛的人,不如不娶。幸而他沒娶過妻,因為她值得全心的嬌寵!

    “你聽得懂外族語?”他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聽懂了,後面那些說漢人不適北地的閒言閒語。

    班襲但笑不語,神情已經說明她聽得懂。

    鬱幹狂霍地起身,“我們進房裡吃。”護著她走進房裡時目光環顧眾人,在他冷冽的目光下,沒人敢再多嘴饒舌了。

    走進房裡,班襲笑說:“其實人家說的沒錯,好好一個漢人女子幹嘛跑到荒涼的北地……”

    她後悔隨他回契丹了?郁於狂從她臉上瞧不出端倪,一顆心直沖到喉間卡著。

    他皺著俊眉的樣子逗笑了班襲。

    將她攬進懷裡,他苦笑說:“你呀!”一路走來她淘氣逗他時,他唯一能說的就是這句“你呀”了。

    班襲抬頭,捏捏他俊挺的鼻,“誰教你已經到這地步了還不信我!”

    他捉住她肆虐的小手,認真的說:“我是不信我自己。”這路上聽她說起女人國的事蹟,越覺得跟著前途未明的自己,真是委屈了她。

    “你暫且委屈一下,等我回契丹看過情形,若你想回中原定居,咱們再回來。”

    “不許想什麼委屈!”班襲手指抵著他的唇,“人們都說嫁雞隨雞,說來我還算慧眼獨具,嫁的是只能一飛沖天的雕鳥呢!”既然下定決心跟著他,就是荒漠野地,也不能改變她的心意。

    他握著她纖細的手指,溫柔低吻,“感謝天神讓我遇見你。”

    將頭靠在他胸前,班襲忍不住調侃:“是感謝刺客暗殺你吧!”她正色的望著他。“這次回去,你如何面對想要痛下毒手的兄長?”

    “他雖不仁於我卻不會不義;凡事只求無愧於心,至於人是否負我,于我何礙?”

    真灑脫啊!班襲深情凝望著他。“契丹縱有龍潭,我也隨著你闖!”

    他動情地緊擁著她,四目相對,款款情義深深交會在彼此眼中

    驀地,敲門聲打斷了他們,是客館老闆娘送菜進房,一見班襲便喜出望外地喊出:“班姑娘!”

    這不是已經離開女人國幾年的梅姨嗎?班襲漾開笑顏,“好巧!梅姨離開島上就隨伴兒到這裡啦!”

    “那可不!”梅姨喜孜孜的坐下來拉著她的手,“說起來很多邊寨的消息,還都是我豎起耳朵聽來、再傳到悅來樓的呢!”

    離開女人國的女人有機會總會替島上搜集各項資料,讓島上的女人們不致因為久居海外而與塵世脫節。

    “謝謝梅姨。”

    梅姨指指旁邊的郁於狂,拉著班襲說:“班姑娘,那是你的伴兒嗎?”

    班襲臉兒一熱,“沒,我們還沒……”

    “唉呀!”梅姨糗她.“瞧你平時在課堂正經嚴肅的,說的頭頭是道的,其實真正碰到鐘意的男人.也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

    “梅姨!”班襲不好意思地瞥眼郁於狂.他則讓她嬌羞的神情凝住了視線。

    “好啦!”梅姨瞧她真的害羞,也不再說臊人的話。推推她,小聲的說:“這男人好啊,是個有擔當的男子!”

    班襲微笑,“謝謝梅姨誇獎。咦,怎麼不見梅姨的孩子?應該蠻大了吧!”

    只見梅姨一掃笑容,滿臉愁緒的說:“唉!甭說了!我跟我那口子在悅來樓結成伴兒後來到這裡,誰知……誰知那孩子出生不到滿月就……就夭折了。”

    “梅姨,生死有命,你別難過了。”班襲輕拍啜泣的她,“既然喜歡孩子,怎麼不再生呢!”

    誰知梅姨聞言哭得更是傷心!“哇!我也不知是沒調養好還是怎地,從那之後再也無法懷孕了。”她伏在班襲肩上痛哭,“我看……我看還是叫我家那口子納妾好了。”

    班襲沒說什麼,只牽起她的手腕把脈,梅姨知曉她的醫術,也不哭了,瞪大眼睛等她回答。

    放下她的手腕,班襲微笑說:“梅姨是月事先調,並非不孕,只要服用當歸芍藥散即可。”

    她才說著,郁於狂已經掏出紙筆讓她寫下藥方。

    班襲邊寫邊殷殷叮嚀:“當歸、川穹以產自川地的品質最優,芍藥以浙地的‘杭芍’是為良質;澤瀉無妨,但茯苓以秋至春間採集的為佳品。至於術嘛!”她有意無意的睇了眼他。

    “產自關外的北倉術療效勝於南倉術。梅姨胃腸嬌弱,可與柴胡劑合方;你還年輕,照這方子服用,一年半載必有佳音,而且孕期仍可持續服用,對消除妊娠不適及飼養胎兒皆有益處。”

    “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梅姨連聲道謝,半晌才想到,“時間晚了,你們餓了吧!趕緊吃飯.我得趕快跟我家那口子說這好消息,不打擾你們了。”

    梅姨興匆匆的走後,鬱幹狂還是不發一語。

    “你沒有任何問題想問我?”她原想找時間告訴他女人國的事,現在正是機會。

    “有。”鬱幹狂終於開口了,“你明明知道北蒼術勝於南倉術,為何當日不說!”害他趕了整整三日夜的路,還讓她被蘭心狠摑一耳光。

    班襲沒想到他在意的竟是這個。這思維有趣的契丹男子!

    她忍著笑,“那日忘了,剛剛才猛然想起。”一雙燦眼望著他,“你願意相信嗎?”

    “不信!”

    說時遲,她見他長臂一伸便想逃,腳才剛抬起便讓他揪住,緊緊鎖在懷裡。

    “你這淘氣精!看我怎麼處罰你!”郁於狂故意惡狠狠地說。

    呵呵!班襲笑得腰肢一顫,“是!我好怕!”

    他箍著她的下巴,緩緩的低頭……

    她閉上眼,感受到他的氣息慢慢的接近……

    他的唇封住她的。

    那麼的熾烈而灼熱!

    她的唇貼向他的。

    那麼的柔軟而芳香!

    好久好久以後,他才放開氣喘籲籲的地。

    “我不懂。”她抬頭仰望著他苦苦壓抑熱情的臉龐,他明明想,卻又幾度強忍需要,為了什麼呢?

    因強抑而流下的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滴落,在薄冷的夜裡。

    他的聲音由於不得滿足而顯得沙啞,“你是最珍貴的,我不在這荒郊野外隨便要你。”他會先許她一個婚禮,即便這樣會讓他等得疼痛,但她值得等待!

    啊!這是多麼濃烈又誠摯的真情。

    鮮少動容的班襲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她用力環住他的腰,許諾:

    “等我找到接替者.我會隨你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屬!”

    在她理情心之所向的時候,天空中屬於她的那個星子也豁然開朗,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09:49


    放下

    光環與傷害

    來了又走過

    有你

    世間有何不能放下

    踏入契丹地界,她可以感覺得到他體內熱血奔騰,終究是屬於北地的男子啊!

    契丹由八部落組成,以耶律氏族為君長,各部落並奉耶律可汗為王汗。鬱幹狂走近耶律氏族群集的營區地,只見並然坐落著數十頂氈帳,比他們一路行來碰到其它部族的都來得有秩序、有規模多了。

    察覺他的情緒似乎放鬆了些,試探地問:“你的父汗還好吧!”

    “巫師薩滿婆還沒有懸掛黑旗,表示沒有喪事。”鬱幹狂踏著穩定的腳步,“走。”

    才踏人營區,氈車前方三個頭過風雪皮帽的契丹男子們,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而.接著狂喜的奔上前來跪下,“二皇子,你回來了!”

    鬱幹狂點頭,“我回來了。”

    他們興高采烈地叫著:“紅海青回來了!紅海青回來了!”

    叫聲驚動所有人,人們紛紛從氈帳裡走出。

    鬱幹狂往當中最豪華的那座汗帳走去,沿途熱切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歡天喜地地歡迎著他回來,連他身旁的班襲也感受到草原男女的熱情。

    他們來到汗帳前,一名胸前配戴兩面法鑽、手執法器的老姐,定定的看著他,“歡迎回來,紅海青!”

    “謝謝,薩滿婆。”

    班襲想起他在路上說過契丹信奉薩滿教,巫師稱之為薩滿,其餘七個部落的薩滿都是男薩滿,只有契丹貴族裡最尊貴的耶律氏族的薩滿,才是權力最高的薩滿婆。

    對信奉薩滿教的契丹人而言,薩滿婆是精神領袖。

    薩滿婆望著班襲,對郁於狂說:“她是?”

    郁於狂堅定地說:“我的女人,獨一無二的。”

    薩滿婆讚賞地點頭,“她跟你一樣是個眼中有火、臉上有光的孩子。”

    鬱幹狂松了口氣,有了薩滿婆的肯定,沒有人會找她的麻煩。

    薩滿婆舉起雙手,雷動的歡聲立時停止。

    “耶律氏族的子民們,我們的天神讓它的孩子紅海青回來了。”群眾響起更熱烈的歡呼。她等待歡呼聲停止,接著說:“現在,讓我們決定誰是下任王汗。”

    郁于狂聞言大驚,“父汗他……”

    薩滿婆歎了一聲,“天神決定讓王汗回歸長生天,孩子,這是神的旨意。”她轉身回帳,“走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班襲將她的手輕輕放人郁於狂的掌心裡,他牽著她走進汗帳。

    汗帳裡頭十分廣闊,當中坐著一位頭戴輕金冠、看似贏弱、目光仍炯炯有神的老翁。

    而在他身旁那位穿著貴氣、眼神卻不和善的人,想必就是大王子耶律阿古納吧!

    在王汗面前還有七位穿著各異、頭戴銅質冠帽的部落長。

    郁于狂走到王汗面前,跪下單膝行禮,“父汗,孩兒回來了。”

    “咳!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咳、咳!”王汗邊說邊咳。和藹的目光瞄向跟他一齊跪下的班襲,“這靈顰的孩子是你的女人嗎?”

    “是的。”

    耶律阿古納冷諷:“到底是來路不明的野種,果然找的還是來路不明的野女人!”

    郁於狂眯起鷹目,“不許諷刺我娘、也不準你嘲諷我的女人。”

    劍拔弩張之際,王汗邊咳邊說:“咳!阿古納!你在恥笑我的郁于夫人嗎?”

    “孩兒不敢!”

    王汗瞥他一眼,轉向他們說:“咳!快起來吧!”

    郁幹狂扶起班襲,與阿古納並列王汗左右。

    阿古納等不及便嘲諷,“怎麼,咱們偉大的二王子居然夾著尾巴逃回契丹了,該不是闖了禍事吧!”

    郁于狂只是冷冷阻他,不怒而威的眼神讓他吞回其它更難聽的話。

    “大王子!”薩滿婆警告的瞪他,確定他不會再搗蛋後,對眾人說:“現在我們應該要先討論王汗繼任人選。”

    眾人紛紛落坐。

    王汗的人選歷來都是由現任王汗與薩滿婆提議、所有酋長附議後產生的。他們會在眾王子裡,選出一位具有領導統禦能力並且勇氣膽識俱強的為之。

    薩滿婆望著虛弱的王汗,“王汗的意思是!”

    王汗的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校巡,阿古納聰穎善謀略卻心術不正……他的視線停留在郁於狂身上,只有這個孩子能將契丹帶到最強盛的境地啊!

    耶律阿古納眼見王汗直望著郁于王,爭帶著:“他不是耶律氏族的人,他姓鬱幹。”

    “咳!如果不是顧全身為質子有損耶律氏族的尊榮,狂兒也不必改從母姓吧!再說鬱幹氏族身負保護耶律氏族的責任.也算功勳偉大。咳、咳!”

    班襲見王汗咳得臉都深紅了,忍不住上前替他拍背順順氣。

    耶律阿古納對她做起侍女的工作先是哧之以鼻,接著說:

    “論起氏族,我的母親是正宮汗後,母親的娘家大賀氏族更是前一代的王汗貴族,只有我血統高貴,是貴族中的貴族!”

    他指著鬱幹在,“況且這傢夥擅自逃回,還不知要為契丹招來多大的禍殃呢!”

    王汗聽了,搖搖頭說:“咳!你實在太自私了!當初要不是狂兒,誰能打下契丹的萬里疆域?咳咳!”王汗一激動咳得更嚴重了!

    班襲趕緊讓他喝口溫羊奶潤肺。

    “謝謝。”王汗接著說:“要不是為了維護兩國和平,自在翱翔天際的紅海青,哪裡需要淪為沒有自由的漢人質子!咳、咳、咳!”

    耶律阿古納仍堅持,“反正他當質子是事實,我大契丹不能容許當過窩囊質子的人來當王汗。”

    “你!咳、咳、咳、咳!”王汗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看來是爭論不下了。”薩滿婆環視七位部落酋長,“酋長們的意思呢?”

    七位酋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很為難。

    郁於狂素有彪炳功勳,然而大王子為人奸佞又善記仇,萬一力挺錯了,最後是他當上王汗,那他們難逃秋後算帳的命運。

    於是酋長們皆緘口不敢發表意見。

    薩滿婆歎了一聲,“好吧!再過兩天就是火神節,那一天我再作法,請火神降下旨意吧!”

    “謹進薩滿婆的意思。”酋長們異口同聲說。

    耶律阿古納悻悻說:“那就火神節再說了。”

    “王汗多休息,我們退下了。”薩滿婆領著酋長及眾王子走出汗帳。

    只剩郁于狂與班襲留下。

    “父汗……”郁于狂滿臉擔憂。他不在乎王汗之位,只擔心父汗的身體。剛剛一再容忍耶律阿古納的譏諷,正是不想讓父汗兒他們兄弟鬩牆而心裡難受。

    王汗在班襲的攙扶下起身,顫巍巍地走向郁于狂,鬱幹狂梗著喉向前。

    王汗有氣無力地拍著他的肩,“我兒,你還是如記憶中的一般高。”

    “你卻病弱了。”幾年之別,沒想到父汗的身體贏弱至此!

    “唉!年紀大了難免病弱。”沒了外人在場,王汗慈愛的拍拍最令他心疼的兒子,“孩子,你受苦了。”

    郁于狂昂藏站著,“孩兒不苦。”

    “很好!很好!”王汗欣慰笑著。當初一時誤信阿古納饞言,以為狂兒為質子可以在中原習得漢家兵法、來日能夠更壯大契丹軍隊;沒想到他在中原不只是毫無實權的武散官,還得當漢家公主的扈從!這對雄踞大漠、他族聞風喪膽的大漠雄鷹,是多大的恥辱啊!

    “回來就好!咳咳!咳咳咳!”王汗突然咳個不止。

    鬱幹狂趕緊扶他坐下,班襲探問:“我略懂醫理,倘若王汗不介意,能否讓我為你把脈?”

    王汗微笑搖頭,“你真是個能于的孩子2不過我的身體自己有數,算了吧!”

    “父汗!襲兒熟習漢家藥理,你就讓她看看吧!”郁於狂勸道。

    “好吧!”王汗伸出手。

    班襲進氈帳後看到王汗臉呈於紅,雖力持沈穩,氣息虛弱;加上間雜不止的咳嗽,便心生不妙,這會兒眾人盡退,她才有機會為他診脈。

    她的指尖尋到了王汗跑中的寸口、關上、尺中三脈,唉!脈象疲軟……實已病人膏育、直達心肺哪!

    郁於狂見她秀眉輕蹙,便著急地問:“如何?”

    “痰廖深人肺臟……”她遲疑了會兒才說:”如果王汗願意開刀治療,或許還有幾分機會。”

    王汗相當訝異,“你會開刀?”

    “會。”班襲堅定地說:“先祖由宮中攜出典藏醫典,班襲熟讀華陀醫經,自信能拿刀無礙。只不過……”她突然停住。

    “不過什麼?”鬱幹狂見她如此,神色也緊張起來。

    “如果早三個月開刀,有九成把握痊癒。”班襲很遺憾的望著他們,如今已經誤了最佳時機,恐怕只有六成希望。”

    連她都沒有完全把握可以治癒父汗的病!郁幹狂神色益發凝

    重。在契丹傳統裡,刀傷是大忌,開刀療法對族人來說更是不可思議的。只有六成的把握,該不該勸父汗一試?

    倘若失敗又該如何?他望向班襲,她輕輕搖頭,他的心直沈入地底——她的意思是……王汗會立刻有生命之憂!?

    他們交會的眼神沒逃過王汗犀利的目光。

    “咳!”王汗咳了幾聲,豁達地說:“生死有命,你們別再為我的病操心了。”

    “父汗!”郁於狂緊握著拳,豁出去地說:“只要還有一線機會,就請你為契丹一族保重!”

    “咳!咳!孩子,我不在意能當多久的王汗,在意的是契丹的強盛與否、以及族人是否能安居樂業。咳咳!”一連串劇咳打斷了王汗的話。

    鬱幹狂趕緊替他拍背順氣。

    王汗慈藹地望著班襲,“孩子,你既然精通醫理,能看出本汗還有多少時日嗎?”

    班襲峨眉緊鎖,為難地說:“僅以藥物控制……大約還有數月的時間。”

    “咳,那就夠了!薩滿婆的祈福及藥草,只能替我維持不到一個月呢!”王汗欣慰地點頭,拍拍愛子的肩頭。“我兒,我以為等不到見你最後一面,如今不僅見到了你,還看見你帶回心愛的女人,已經夠滿足了。”

    “父汗……”郁幹狂單膝跪下,一臉沈鬱。

    王汗扶他起身,“我兒,現在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們兄弟和睦相處,以你的智慧,能辦到嗎?”

    “孩兒謹遵父汗教誨!”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王汗轉向班襲,“孩子,從此刻起,就有勞你替本汗著藥了。”

    “班襲知道。”

    王汗又是一陣狂咳,見嚇壞了他們,眨眨眼,俏皮地對班襲說:“孩子,可別學薩滿婆專熬些苦苦藥汁來折騰本汗呀!”

    知道他想沖淡鬱幹狂的憂心,班襲法笑回答:“遵命!”

    王汗向後躺在氈用上,無力地揮揮手。“我想休息了,你們退下吧!”

    郁于狂望著王汗閉上的雙眼,輕輕替他蓋好羊毛暖被,才牽起班襲的手悄悄退出王帳。

    走出王帳後.班襲朝帳前侍女交代幾聲,並趁他不注意交給侍女幾包藥。

    郁於狂挑眉詢問。

    “帳裡沒人,我讓她進去侍候。”

    鬱幹狂點頭,“一路奔波你也累了,我帶你去歇息。”

    王汗等他們走遠.才放心猛咳,嘔出一口鮮血!

    侍女著急地上前.“王汗,”

    “咳!沒關係、沒關係!”王汗拭去嘴角血跡,“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班姑娘說這藥粉能讓王汗順順喉間的癢,比較不會因為咳得厲害而嘔出血。”

    王汗接過侍女手中的藥包服下,頓覺喉間清爽無比,不再有陣陣咳意。

    這個班襲真是個聰慧的女子啊!

    他的時日不多了,王汗的位置該傳給誰呢?

    如果堅持傳給狂兒.忠於阿古納的部落會效忠狂兒嗎?好不容易整合的契丹一族是不是又走向分歧?

    唉!王汗虛弱躺回氈榻,心裡仍為傳位予哪個兒子而憂心著。

    ************************

    都于狂帶著班襲回到他的營帳,昔日的手下幾皆在帳前。

    “二王子!”

    部于狂微笑致意,“各位久別了。”

    “二王子是回來接任王丹的,對不對?”

    “他也配!”阿古納及他的親信走過來,鄙夷地說:“這個營區是尊貴的耶律氏族的營區,你忘了自己已經改姓鬱幹了嗎?”

    “是啊!姓鬱幹的不配待在這個營區!”阿古納的親信立即附和。

    “你們!”鬱幹狂的部屬們皆拔刀相向,“不許對二王子無禮!”

    “住手!”鬱幹狂右手一抬,訓練有素的部屬們皆束手退在一旁,不過仍狠狠瞪著阿古納一行人。

    郁於狂眯起鷹目.“是該了結咱們之間的恩怨了。”

    “我隨時候教!”阿古納也不退縮。

    “到營區外,別驚擾了父汗!”鬱幹狂說。

    “走!”

    “二王子!”沒經他同意,忠心耿耿的部屬們都不敢妄動。

    “你們留下。我們兄弟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

    班襲向前一步,“我也去。”

    鬱幹狂深情款款地望著她點頭。

    阿古納瞄了眼這美麗有餘、卻嫌瘦弱的漢族女子,不以為意的對著他的親眾說:“你們也留在這裡,我要單獨跟他鬥上一鬥。”

    他們三人魚貫走出營區,只留下雙方的屬下互相監視對方。

    來到營區外的草原,阿古納首先開戰,“你不該回來!”

    郁幹狂將班襲護在身後樹下的安全地帶,昂身走向他,“父汗病危,我為何不能返回?”

    “你是為了看父汗最後一面,還是為了王汗的位置?”阿古納譏消問道。

    “這與你無關。”郁於狂對他的嘲諷根本不以為意。

    阿古納氣憤地揮揮手,“如果你不回來,剛剛就會決定我為下任王汗,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強求也強求下來。”郁於狂突然一改優閑態度,眯起眼,“我們該算算你三番兩次的偷襲之仇了吧!”

    被截破的阿古納有些狼狽,猶兀自狡辯:“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曾經暗殺過你!”

    “是沒有證據。”鬱幹狂輕鬆地說:“我要的不是公道,而是與你來場公平的決鬥。你敢嗎?”

    阿古納冷哼:“有何不敢!”他經歷兩次受傷,即使復原再好,也無法迅速恢復以往雄風,他應付起來絕對綽綽有餘。“假使我勝了你——”

    “我退出王漢之爭,並且會全力輔佐你。”

    阿古納很滿意。“好!沖著你如此爽快,我也可以給予同樣的承諾。”就不相信已經休息養生一陣子的自己,會贏不了帶傷及兼程趕回的他。他拼了!

    “我以海東青為誓。”鬱幹狂舉起右手,“今日一戰如果輸了,將退出王汗之爭。”

    “我以豐貂馬為誓。”豐貂馬是耶律氏族的吉祥物。阿古納同樣伸出右手起誓:“今日我若敗了,與鬱幹狂恩怨就此一筆勾消,並將誓死效忠!”

    郁幹狂滿意地點頭,諒他再奸詐,也不會違背對豐貂馬的誓言。

    漠上吹起一陣風,吹動對峙兩人的衣角。

    馬兒仿佛嗅到肅殺之氣,張望後動動耳朵,紛紛退到草原角落。

    班襲雙手環在胸前,似水美目眨也不眨地望著心愛的男人展開決鬥的架式。

    她知道他會贏,而且會婉拒王汗的位置。他沒說出口,但她就是知道。

    晚霞落在遠處山頭,將天際染出一片腥紅。

    遠遠地,傳來一陣鷹吭。倏地,一隻猛鷹由天空俯衝而下,飛勢淩厲,就在班襲以為它將沖向自己的時候,它卻雄雄立定在她身後樹枝上。

    是海東青!不,是紅羽的海東青,它是鷹中之王,紅海青!

    班襲望著那只氣宇軒昂的投鷹,它的鷹目炯炯、它的體態狂傲,它——像極了他!

    她心愛的男人啊!

    踏上契丹地界,對他在中原受的委屈更加心疼,直到此刻,她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她願意隨他到海角天涯,如果大漠是他的家,她甚至願意為他拋去女人國。

    只願有他相依!

    我的愛是如此的堅定而濃烈,你感受到了嗎?

    郁於狂感受到身後她的注視,回身望了她一眼,給她一記了然的微笑。

    那抹笑撫平了她所有的不安。班襲微微頷首,眼波交流裡,傳遞只有彼此才懂的情意。

    阿古納趁機會發動攻勢,“呀!”他大叱一聲,抄出腰側彎刀朝鬱幹狂砍去!

    郁於狂先是閃躲,幾個回合下來,阿古納攻擊得氣喘籲籲,他才開始發動攻擊。左手先挑右手再劈,原本握在阿古納手中的彎刀,竟落在郁於狂手裡。

    阿古納手中沒了武器,郁于狂又向前,他情急之下伸出手說:

    “慢著!”鬱幹狂停下腳步。他一手悄悄伸人腰袋,若無其事地接著說:“這柄彎刀原是父汗賞賜給你之物,還你便是了。”

    鬱幹狂似乎沒有看見他鬼祟的動作,逞自望著手中彎刀說:

    “這是在與高句麗一役大獲全勝後,父汗賜與我、象徵契丹最高武士的彎刀。”他撫著肩上舊傷,“沒想到你藉口不該將它攜人中原,要我將它留下,用這刀來暗殺我?”

    阿古納面對他的怒視不退反進,他一步步地走近,堆著笑臉說:

    “過去都是我對你不起!”他一手還在腰袋裡摸索,一手拿著自己的嘴,“都是我鳥腸蟲肚,居然因為容不下你,而想出這麼多奸詐的詭計!好王弟,你就看在父汗的面子上,原諒我吧——“

    “吧”字方完,班襲眼尖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一包藥場,大喊:“小心!”

    同一時間鬱幹狂也抓住他手,硬生生轉向,所有的藥份都落在阿古納自己身上……

    “啊!好痛!”全身肌膚被依去的痛苦,讓阿古納痛得在地上打滾,“這是絕命散!快救救我!”

    終究是同父兄長,郁於狂拎起他的後領,提氣一拋,將他拋人後方小湖。

    清涼的湖水減輕了灼熱的腐蝕感,卻不能解毒。阿古納攀在湖邊,哭嚎著:“這絕命散是沒有解藥的,我就要死了。”

    郁於狂蹲在湖邊洗手,好整以暇的說:“解藥是有的。”

    啊?阿古納趕緊追問:“那解藥在哪?”說著便手忙腳亂的想要從湖裡爬起來。

    “襲兒已經事先在這湖裡灑下解毒粉,如果你想解毒,就得乖乖的泡在湖裡。”虧得她早料到阿古納手中必然還有絕命散,也已做了準備。

    阿古納原本半信半疑,後來見郁於狂也是用這湖水,洗去沾到手上的絕命散,加上灼熱感漸漸消失,心裡已然相信,趕忙將整個人泡人沁涼的湖裡。

    “這得泡多久?”

    “你說呢?”鬱幹狂涼涼的回。

    “我怎麼知道?”阿古納可憐兮兮的轉向班襲問道:“姑娘,你說這湖水得浸多久才能去毒?”

    班襲正色望著他,“大王子是知道的,這絕命散乃是吐番王珍藏的至毒,毒性之強天下無雙……”她停頓了好一會兒,狀似思考,這一思考也將阿古納的心吊得老高……

    她終於有了答案,甜甜笑說:“我想,大王子得自己斟酌,如果無礙了再起來比較妥當。”

    嘎!?阿古納的納地說:“我……我自己斟酌?”

    郁於在起身,攬著班襲的腰,愜意地揮手。

    “天色就要暗了,王兄自己泡在這裡,我們要回營區了。”

    他們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謝謝!”阿古納很是慚愧!發生了這麼多事,鬱幹狂還是肯救他、肯認他這個“王兄”。

    鬱幹狂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說:“我們總是一父所生的兄弟。”說完便和班襲雙雙離去。

    草原上回蕩著阿古納羞愧的低泣聲。他將身子完全沒人湖裡,只泄出嗚咽及濃濃的後悔。

    走了很遠,班襲才輕拍了鬱幹狂一下,“你真壞!那湖水只需浸一下身便可解毒,湖水也不會因此染毒;這麼冷的天做什麼要人家在湖裡浸上老久呢!”

    郁於狂斜除了一眼,“你也作弄得挺開心的,不是嗎?”小小作弄、算了了心底怨!

    班襲清脆的笑聲揚起,笑聲與並肩人影一併消失在遼闊的草原中。

    不遠的樹林裡有人緩緩的歎息。

    “王汗請勿傷心,擁有大智慧的紅海青,總是圓滿解決這場兄弟閱牆,沒釀出悲劇。”薩滿婆扶著虛弱的王汗說道。

    王汗望著他們走遠的身影,再望向湖裡直打哆咦的阿古納,深沈地又歎了一聲,“倘若火神指示由狂兒擔任下任王汗,希望納兒能真心接納這個事實。”

    薩滿婆遙望北方天空第一顆星子,意味深長地說:“也許,火神另有它的旨意。”

    在湖裡的阿古納四處張望,隱隱瞧見樹林裡似乎有人影晃動,他搖搖頭,心想:營區眾人知道他們在此決鬥,怎麼可能有人偷窺?一定是眼花了!

    哈瞅!這湖水好冷好冷啊!阿古納抖抖身體,伸出手臂攀著湖邊青草想爬出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效未退,他覺得離開湖水的手臂有微微的腐蝕感!

    撲通!他趕緊收回雙手,整個人再沈到湖底去……

    阿古納直浸到周身發紫、再不起來就算沒毒死也會被冷死的程度,才忐忑著起身。

    哈嗽!又打了個噴嚏之後,阿古納抖抖身,縮成一團走回營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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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00:14:3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章

    連理

    帳內的旖旎

    馬上的並轡

    身相依

    心相契

    傳說火神節前,落日會照紅大地,在火神節當天更會染出絢爛的紅光。

    火神,是契丹族最重要的神抵之一,天神掌管日月星象、輪回轉生,地神掌管人畜萬物、無極煉獄;與漢家思想雷同,好人死後會上長生天,而壞人會墜人無極煉獄。

    火神掌管生息。大至王汗的傳承,小至契丹百姓的婚配。而薩滿則負責作法,傳達火神的旨意。

    在日落前,王帳前方空地已經架出一座高高的木頭山,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眾族薩滿中地位最崇高的薩滿婆出場。

    她著絕紅法裙,法帽邊緣垂下五色彩級,修長蔽面,尾端懸著兩面小鏡,手持法器,在群眾歡呼聲中站定在木堆前方。

    薩滿婆以鏡面將紅燦燦的光芒反射在淋油的木頭上,在太陽的最後一道紅光消失之際,轟地!烈火熊熊燃起,火焰直達雲霄!

    “喲喝!”薩滿婆燎亮的歌聲響起,群眾們開始附和,雄壯的歌聲傳得好遠好遠,連地面都讓他們激情的舞步給震動不已。

    班襲的心有些激昂,望著身旁雄赳赳的他.胸臆裡塞進了感動!

    郁於狂攬著她,在間歇的歌聲中唱和,班襲仔細聆聽,歌詞是群眾向他們最敬佩的英雄致意,而那個英雄就是他——他的男人。

    依偎在他震動的胸膛,她心裡有著滿滿的自豪,她的男人是全契丹最勇猛的勇士呢!

    歌聲停歇,大家群情激動地望著薩滿婆。

    她將現宰下的羊腫骨放在火堆上,揚聲說:

    “契丹的子民們!我們偉大的阿卜固王汗即將返歸長生天去了。”群眾間傳來許多遺憾的歎息聲,薩滿婆繼續說:“相信大家都知道,那天的會議裡,我們無法在兩位王子間選出下任王汗。”

    一時間人群分做二邊,一邊人站在阿古納那邊,大多數的人則站在鬱幹狂身後。

    薩滿婆舉起手,制止爭論不休的兩派。

    “既然無法取得共識,今天,我們虔誠地祈求火神賜下旨意,告訴我們誰才是最有能力擔當下任王汗的王子!”

    群眾都靜下來,看著閉上雙眼的薩滿婆拿起法器、口念、腳下頓踏。一會兒之後,他睜開眼睛,徒手拿起烙得滾熱的羊骨端看紋理。

    “火神的旨意是……”

    廣場眾人都屏住氣,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薩滿婆抬起頭,視線從阿古納身上劃過,接著停在鬱幹狂身上。

    他的支持者隱約傳出細微的歡呼聲。

    鬱幹狂切熱的眼光直視著薩滿婆,就在薩滿婆舉起羊骨、正要宣佈之際,他朗聲說到:“火神的旨意是要我提名吧!”

    薩滿婆未置可否地望著他。

    鬱幹狂大步走到火堆前方,紅紅的火光將他的身影映照在身後王帳上。

    “我在中原為質子數年,學到了漢家最有意思的一點,就是用長子制。問他不疾不徐地說:把我認為大王子身為長子,為人又聰穎善謀,最有資格當下任王澤。我,紅海青,謹代表郁于一族宣佈效忠阿古納大王子。”

    話一說完群聲鼎沸,大夥議論紛紛,抗議聲、歡呼聲不絕。

    最訝異的該算是阿古納了!他不敢置信地走向鬱幹狂,拉起他的手說:

    “你……你是認真的?”

    鬱幹狂定定的望著他,“我是認真的。”

    感激與羞愧的淚水溢滿阿古納的眼裡,剛剛還未宣佈前,他甚至興起不惜叛變、挾持父汗以脅王位的念頭!沒想到二王弟竟……他梗著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王汗在班襲的扶持下走到他們面前,看著郁於狂的眼裡閃過一絲遺憾與欣慰?“我兒,你真的決定了?—

    “父汗,我真的決定了。”

    王汗了然地點點頭,拉高阿古納的手對群眾說:

    “我的子民們!在火神之前,我,耶律阿蔔固宣佈,大王子阿古納為下任王汗!”他停下來,等待群眾洩氣失望的歡呼聲停止。接著說:“紅海青,我們最偉大的勇士,我賦予他最高統帥的權力,凡我所有契丹勇士及豐貂駿馬,皆須聽從他的調度。”

    阿古納這時忿忿抗議,“不公平!”那他這個新任王汗豈不是毫無實權?

    “狂兒都已經讓出王汗的位置了,難道你還擔心他會篡位?”

    “話雖如此,但人的欲望是無止盡的,他今日想讓,來日說不定會叛變!父汗,難道你願意見到契丹八部再度分裂嗎?”

    “父汗!不需要最高統帥的權力,我也會盡力維護契丹安寧。”郁于狂許下保證。

    王汗只點點頭,突然冒出不相關的問題:“當年你攻克高句而,浴血凱旋歸來時,我給你的那柄彎刀呢?”

    郁於狂從腰間取出遞給王汗,阿古納則暗自慶倖昨晚決鬥時讓他取回了。

    王汗舉起彎刀,就著耀眼火光細細端詳,“我兒,這把從烏金粹煉出來的寶刀從未使用過,上頭怎麼會染上血跡斑斑呢?”

    阿古納冷汗直流,父汗知道他拿這柄刀暗殺郁於狂了嗎?要是被當場拆穿了,他將遭到所有契丹人民的唾棄用!

    郁於狂輕描淡寫地說:“上頭的血是紅海青的。紅海青不馴,一時錯手便傷了他。”

    王汗瞥眼阿古納的心虛,迎向磊落的鬱幹狂,別有意含地說:

    “豐貂馬難馴,縱使馴良亦會有野性;紅海青雖不馴,一旦馴服,卻是畢生的承諾!”

    阿古納知道父汗心知肚明,單膝跪下,“父汗!孩兒知錯了。”

    王汗也不點破,“那你願意讓狂兒統用兵馬了?”

    “願意!”阿古納沈重的當著所有人面前承諾,“二王子終生皆擁有統禦契丹軍隊的至高權力!”

    “孩兒有一個要求。”見王汗點頭後,鬱幹狂接著說:“當我想離去時,隨時可以離去,而鬱幹一族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遭到排擠。”

    王汗訝異地望著他,“我兒?”

    “我是註定要翱翔天際的紅海青,待不慣同一個地方。”

    唉!王汗深深歎息,終究無法留住他。“好吧!我答應你。”他受的委屈也夠多了。

    “謝謝父汗。”

    王汗拉起身旁班襲的手,交到郁於狂手中,“當著火神及所有子民的面,我宣佈你們結為夫婦,無論長生天或是無情地,你們都將生死相隨、永不分離。”

    在眾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中,薩滿婆為他們舉行婚禮祈福儀式,氣氛又恢復先前的歡樂。

    人們唱著、跳著、喝著,好不快樂。

    “我要送你們一對龍馬。”王汗拍手,侍從立刻牽來兩匹額頭長著短角的馬兒。“這是難得一見的寶馬,是由我的父汗送給我的那對衍生出來的,幾十年來,我始終無法讓它們繁衍超過一對。送給你們當新婚禮物。”

    “謝謝父汗。”郁幹狂欣喜地走向龍馬,拍拍它們的脖子,“果然是好馬。”

    “另外,我還要宣佈你恢復耶律的姓。”

    “不!”鬱幹狂拒絕了,“耶律一族已是契丹貴族,我要將我的榮耀歸與母親的郁于這族。還請父汗成全。”

    當初是為了不辱役耶律這個姓氏才改母姓的,既然他終將離開契丹,那為何不留給鬱幹氏族一份榮耀呢?因此鬱幹狂堅持不改口父姓。

    “你……”王汗屈服了,“唉!就依你。不過,希望將來你的孩子能承襲耶律這個姓氏,我相信你的孩子會為耶律這姓氏,帶來無止的榮耀。””孩兒答應你。”

    ************************

    郁於狂攔腰抱著班襲走人羊喉帳,所有的人都識趣地退下。

    班襲坐在嶄新榻上,好奇地問:“這帳為何喚作羊喉帳?”

    “羊喉嚨最堅固了,取名羊喉帳是祝賀新人婚姻歷久彌堅的意思。”

    “唉——真有趣!”

    郁於狂斟來一杯奶酒,喂了她一口,接著自己一飲而盡。

    班襲舔舔嘴唇,“這是什麼酒?好好喝幄!”她甩甩頭,“喝時不覺得,可一下子便頭暈了。”

    她臉兒紅紅,唇兒濕潤,嘴角猶沾著一滴奶酒。

    鬱幹狂胯下陣陣腫脹,心裡為她的嬌媚激蕩不已……他俯身,吮住她嬌俏的紅唇,輕柔而狂野地吻著。

    頭越來越暈,班襲迷離的眼裡只見到軒昂的他,她舉起手細細地撫摸他的五官,低語著:

    “你是如此的俊!”她偏著頭說:“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很好看?”

    他咧開嘴說:“沒有,你可以多說幾次。”

    班襲皺著鼻頭,“才不要呢!你也沒說過我很美。”

    “我沒說過?”郁於狂膜拜地輕吻著她的額頭,“我喜歡你的聰穎,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

    他的吻來到她的眼,“你的眸子清靈動人,仿佛能看透萬物。”他吻著她的鼻尖、她的唇,戀戀地吸吮、品嘗,“我沒說過你美?呵呵,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最最美麗的女子了。”

    班襲手叉腰,“哪有?你分明還曾將我誤認為男人。”

    “呵呵!”鬱幹狂又偷了個吻,“我更正,即使是男人,你也是最最美麗的男人。”

    班襲沒讓他的吻給迷昏,雙手抵著他的啟說:“說實話,如果我真是男人,你會怎麼辦?”

    這問題擱在心裡很久了,在有些醉意的今晚,她終於問了出來。

    “無論是男是女,你都是我今生的唯一。”見她皺著鼻子思考的可愛模樣,郁於狂決定以後多讓她喝幾次奶酒。不過,只許在他們帳內喝,他不準任何人見到她嬌憨的樣子。

    郁於狂往後躺下,輕輕褪去彼此的衣物。

    “你好美!”他讚歎著。

    班襲心疼地撫著他肩上的傷,“還會痛嗎!”

    “不會。”他的大掌覆住她早已不留痕跡的肩頭,極其憐惜地揉著她的傷口舊處,“你呢?還疼不疼?”

    她撫平他緊皺的眉,“早就不疼了。”俯下身親吻著他的肩傷。

    她輕柔的唇舌劃過肌膚,引來他喉間的低吟。班襲笑笑,手兒又順著他厚實的胸膛來到平坦腹部,找到下腹處的刀傷。

    她撐起身子,望著那傷口,“當初,我真的沒有把握教得回你。”想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幕,班襲不覺打了冷顫。

    郁於狂撫摸著她光潔的背,“你做到了,不是嗎?”

    她咬著後,眼裡滿是淚水,“最讓人心驚的是你中毒那回,要是我在說來樓多耽擱那麼一點時間,就來不及救你了……我再也無法承受這些。答應我,別再讓我面對你的傷痛。”

    他溫柔擦去她的淚,“天神讓我們相遇,這就是奇跡。我答應你不會有人再傷得了我,嗯?”

    想起幾番驚心動魄,她的眸子又漾滿了水,突然,一滴盛不住的淚落在他的小腹,接著一滴又一滴。

    郁於狂不舍地擦去她盈眶的淚,“別哭!你把我心都哭擰了!”

    他溫言哄著,輕聲拂去的她在心底的恐懼。

    班襲聽話點頭,彎下身子,吻住出蜿蜒傷口……

    她的唇溫暖而柔軟,她的氣息透過肌膚傳達到四肢百位……

    郁於狂低吼一聲,反身而上,眨著無辜大眼的她,就躺在他的身下!

    羊喉帳裡春情蕩漾——

    他用了整夜的時間證明傷口不再礙事,她以溫柔的承接容納他狂熱的熾愛。

    當彼此都精疲力盡、陷入睡眠之際,班襲想起始終忘了問的那句話。

    推推身旁閉著眼睛的他,“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我睡著了。”如果仔細一看,還可以看到他臉上泛出微紅。

    再推推他,“說嘛!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偶爾耍耍賴,感覺蠻不錯的。

    郁于狂張開履眸,粗嘎的嗓音裡滿是情欲,“要是你不累,我很樂意再陪你——”

    班襲困在他的臂膀裡無法動彈,又一次讓他引領到極樂的情欲頂峰!

    當他努力撐開愛困的限,起身替全身又酸又疼的她擦酸痛藥時,班襲知道——

    這男人愛慘自己了。

    ************************

    經過馬瘦的春夏,當海東青再也覺不到燕鴿的秋天來臨時,一支在郁于狂精心訓練下的契丹部隊,已經成為極具組織的遊牧王朝。

    他修改八部酋長每年春秋才聚會一次的習俗,變成每逢月圓便到王帳討論各部落大事的顧問會議。八族酋長都是元老顧問,這種固定的會議形式凝結了鬆散的遊牧部族,更聚結所有契丹人的向心力。

    接著,他仿漢人軍制,編列成伍,將八部落的丁口打散,不以原部落編列、以年齡交叉排伍,如此一來,八部落的年輕壯丁能互相傳授自己部落傳統的戰技,也不會因為某部落人丁多而瞧不起人丁少的部落。

    郁於狂雖是最高統禦,手下擁有的兵上馬匹數量,卻與其它酋長一般,此舉更讓阿古納無話可說。

    班襲則教導契丹婦女織布,解決了獸皮不夠的困擾。才幾個月過去,女人們就已備好了勇士們的征衣。

    契丹國勢之強盛,令周圍各國都不敢輕覷。

    這時,不肯動手術治療的王汗,生命也即將走到終點了。

    “父汗!”郁幹狂與阿古納單膝跪在王汗氈榻前。

    薩滿婆坐在榻前,閉目持咒,當王汗停止呼吸之後,她會指引他的靈體到達離苦就樂的長生天。

    王汗虛弱的手顫顫地伸向郁於狂,“我兒、我兒……”他最疼愛的兒子啊!要以契丹為重、要好好輔佐你大王兄,更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自己啊!

    “父汗!”郁於狂拉著他的手,父子倆交會了只有彼此才憧的眼神,“父汗安心的回歸天神懷抱,孩兒知道你的意思。”

    王汗點點頭,顫著的手移向阿古納,氣若遊絲地殷殷交代:

    “我兒,你是天神的長子,生下來就是倍受榮耀的。要學習寬心,要學習容人,你與你的弟弟都是我的骨血,莫自相殘殺、莫讓我放不下你們而墮人無極煉獄。”

    阿古納淚流滿腮,“父汗!孩兒知道。孩兒過去錯了,眼光像小蟲般短淺、心腸像小鳥般容不得大物,孩兒真的知道錯了。”

    王汗安慰地點頭,突然,他嘔出一口鮮血——

    “父汗!”他們都大驚失色。

    王汗伸出右手手指指著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我在天上看!如果誰不聽從我的叮問、做出兄弟相殘的事……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會變成野獸、禍害!除了影子、沒有親人朋友,死後無法回歸長生天——”

    “天”字說完之後,王汗突然倒下,圓睜著眼不肯合目。

    父汗走了。一直在榻旁隨侍的班襲咬著下唇,對郁於狂搖頭。

    郁於狂握緊拳頭仰天吭嘯,王帳外的眾人知道王汗走了,也敲起喪鐘。

    阿古納項抖著上前,輕輕合上王汗的眼皮。

    “父汗,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王弟了。”他不會,也不敢。

    班襲投進丈夫的懷裡,他好用力好用力的緊抱著她,她不在乎被抱得好痛,抽出一隻手溫柔撫上他沈拗的面容,“還有我,你還有我。”

    鬱幹狂點頭,“是的,我還有你。謝謝天神,我還有你。”

    在薩滿婆專心一致的持咒聲中,阿古納接下鎦金王冠,正式即位為契丹王汗。

    ************************

    班襲走向丈夫,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他看著月亮。

    停在班襲肩上的白鴿不安分地發出咕咕聲,郁於狂才收回視線,將妻子攬人他的肩裡,“天,怎麼不多罩件斗篷?”

    班襲懶做地依偎在丈夫懷,“在你懷裡就不會了。”

    郁於狂不舍地搓著她冰冷的手,“對不起,我在想事情。“從來沒讓她冷過,因為陷入沈思而忽略了她的存在。“我們進帳裡去!”

    班襲搖頭,“沒關係,現在不冷了。”攬著他的腰,“你在想什麼?”

    “想我們何時要走。”

    “你當真放得下?”

    郁於狂挑起她的下顎,深情地吻住她的唇,“雖然你適應得不錯,但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怎麼了?”

    班襲幽幽的歎息,伸出右手讓盤旋的鴿子停下,拿出它腳上的信說:

    “風姨傳來消息,說巧兒遭到曆王爺追捕……我很擔心。”

    他不認識巧兒,應該又是出島到中土找“伴兒”的女人吧!

    郁于狂曾聽班襲大略提過用來樓的風寡婦是女人國在中土的聯絡人,也幾次隨她去見相國夫人裘紗淩。

    “我們去看看。”他不喜歡跟朝廷官員打交道,不過她們是她的朋友,他會讓她去聚聚,稍解鄉愁。

    “可是你正遭到朝廷的追緝,我不要你以身試險!”

    “漢人捉不到我的。”鬱幹狂輕柔地撫摸她的臉,“況且,你也該處理一下女人國的事了,等從中土回來,我們找個地方定根,我養我的馬、你照顧咱們的孩子,管他契丹還是女人國,我們只要過自己的安詳日子,便心滿意足了。”

    班襲背靠著溫暖的胸膛,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

    “嗯!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之後,咱們就找塊淨上定居,先說好幄,我只負責生養孩子,你得做一輛大大的篷車,讓我們逐水草而居,春夏就找湖邊居住,秋冬窩在山腳……”她仰望丈夫,“你還得照料馬兒、找來食物、烹煮上桌。”

    她每說一項,他喉間就發出一聲應允。“除了生孩子我無法做到之外,其它的事情都由我來。”她值得他全心疼寵。

    月光下,甜蜜的人兒緊緊依偎在一起。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11:41


    役

    戰鼓咚咚

    戰旗飄飄

    馬上的英雄颯颯迎向勝利

    驪王府

    杜禦莆與班襲一行人來到驪王府,只見白幡處處,一片沈重肅穆之氣。

    眾人面面相覷,裘紗淩先喊:“糟了!他們不會葬了巧兒吧!”

    先前甯巧兒出來找伴兒,與伯王爺萬俟傲身心相許,後來幾番陰錯陽差,誤以為他是同父兄長,絕望之余請班襲為她封穴裝死、意圖讓萬俟傲死心。

    另方面,班襲與郁于狂、易夢儀、樊子天則趁機趕回島上,向巧兒她娘求證,最後得知原來是誤會一場,沒想到眾人風塵僕僕趕回,迎接他們的竟是飄飄白幡!

    “相爺……”王府總管一見到杜禦莆,老淚縱橫地說:“我家王爺片刻前服毒自盡了。”

    天!班襲與郁於狂互視一眼,郁於狂攬著她的腰,幾個縱步沖進屋裡,這些天來她已經累壞了。

    床上並躺著兩人,鬱幹狂將班襲放下,她蹙眉望著萬俟傲泛青的臉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救!

    見她露出大喜的神情,郁於狂立刻放下背後藥箱,班襲先拿出瓷瓶裡的百毒解,放人萬俟傲嘴裡,郁於狂旋即扶他坐起,在身後替他運功,幫助藥氣運行。

    他對中原人、特別是王族沒有好感,但萬俟傲的女人是她的朋友,他願意幫忙。

    杜禦莆及樊子天也輪番接手幫忙運氣。

    易夢儀則幫忙煎藥。曾經喬扮男裝的班襲一眼就瞧出她也是女兒身,這些日子來在她的有心學習下傾囊相授,他們已經有了共識,未來女人國就由易夢儀接下,直到傳承給下一個接位者。

    女人國沒有太多紛擾,就是需要有天分的人承襲醫術及負責決斷。

    ************************

    一方桌子對坐四人,驪王爺萬俟傲先舉杯示意。

    “我與巧兒能平安無事,多虧郁于兄鼎力相助,本王先幹為敬。”如果不是郁於狂帶著班襲迅速趕回、並以深厚內力退出他體內的毒,他與巧兒只怕無法在人世間聚首。

    郁於狂無語,舉杯飲盡。

    “曖!驪王爺真正該謝的是班姑娘呀!若不是她妙手回春,只怕王爺早就命喪的隍了。”樊子天笑說。

    萬俟傲輕拭嘴角,談談地說:

    “班姑娘有孕在身,還為了巧兒四處奔波、多所勞累,本玉銘感在心。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她封了巧兒的穴,讓本王誤以為巧兒已死,本王也就不會服毒自盡,樊兄以為然否!”

    他輕輕瞄了眼臉色不悅的郁於狂,繼續說:“無論如何,班姑娘于本王夫婦有恩是事實,這點本王還是承認的。”

    鬱幹狂對他的感激與否全然不放在心上,退自問樊子天,“女人國交給易夢儀,你不在乎?”他當然樂見班襲讓出女人國執掌權,但是如此一來,卻拆散了樊子天與易夢儀,這樣好嗎?

    他們三個都望著樊子天,他們深愛的女人都來自女人國,島上的興亡存廢,似乎也成為這幾個男人的責任了。

    樊子天聳聳肩,“她一直努力追本溯源,從沒放棄找她娘親之所出;如今讓她找到女人國了,要她放棄是不可能的,那我就只好等羅,說不準那天她就會想離開。

    幸好她們的習俗只說男人不能踏上女人國的島上,並未限制我留在岸邊的船上,我們說好了,她天一黑便回船上,不然我會不顧一切地上岸擄人。”他露齒笑說:我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犧牲這麼多,這癡情猶勝過你們三個吧!”

    萬俟傲回了個白眼,懶得搭理。

    “謝謝!”郁于狂衷心言謝。這樣班襲才會毫無掛礙地隨他遠走。

    杜禦莆自己斟滿空杯,有意無意地說:“郁幹將軍接著有何打算?”

    郁於狂淡淡糾正,“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是郁于‘將軍’了。”

    “聖上對契丹質子不告而別有些不悅,請本相動手調查……”

    郁于狂冷冷望著杜禦莆,“契丹人不守中原法。那套宗主國的自以為是,鬱幹狂不屑服之。”

    劍拔弩張之際,萬俟傲挺身說:“明日本王就上奏說服聖上大赦。”

    杜禦莆爾雅一笑,“聖上也不是執意非得制箍二王子為質子,主要還是為了維持邊境和諧啊!”

    郁於狂心念稍轉,便猜到杜禦莆的意思了,“杜相爺最近也為奚族叛亂憂心不已,是嗎?”

    杜禦莆讚賞點頭。

    萬俟傲見部于狂有意相助,遂提醒:

    “契丹與奚族鄰近.關係雖時有好壞,但總是同為異族;今日郁于兄若願意相助,相爺是否能許下承諾、還他自由?”

    “那是自然。”就算郁於狂沒有出兵相助,沖著紗淩與班姑娘的交情,他也會努力說服聖上還他自由,事實上太子殿下已經同意即位後便廢除契丹質子令。

    “這真是太好了。”樊子天擊掌說,“趁著大夥兒都在,何不就雙方兵力部屬、戰鬥方法做一詳細研討?”

    杜禦莆點頭,隨即由懷裡拿出兵力部署圖攤放在桌上——

    郁於狂只瞄了眼便說:“白狼河與松嶺山想必折損不少漢家軍隊吧!”

    “二王子果然是大漠雄鷹,好眼力!”杜禦莆坦承,“實不相瞞,兩軍在這裡已經對峙許久了。”

    樊子天看到鬱幹狂閉眼沈思,著急地問:“你有沒有辦法攻破這裡!”

    “糧草與天候對契丹軍隊不成問題。”郁幹狂許下承諾。“至於杜相爺所言……君子一言——”

    杜禦莆接語:“駟馬難追!”

    “好!有杜相爺這句話,我即刻返回契丹整軍。”

    “多謝二王子鼎力相助。”

    樊子天跟著站起來,“你們不在中原多待幾天嗎?”夢儀視班襲為神人,知道她要回契丹一定會很失望的。

    鬱幹狂站在門口拱手說:“人生何處不相逢,等平定奚亂後,郁幹狂夫婦在大漠期待各位駕臨。”

    萬俟傲也送到門前,“帶兵領戰本王幫不上忙,不過捷報傳回之際,本王便會立刻到聖上面前美言,力保郁幹兄回復自由。”

    杜禦莆迎向鬱幹徵詢問的眼神,“本相同樣以頂上官帽保證。朝廷不會因質子之事向契丹動兵。”

    樊子天拍拍鬱幹狂的肩膀,“放心,夢儀會好好守著女人國,你跟班姑娘就做對逍遙的神仙眷屬吧!戰場上刀劍無眼,保重!”

    杜禦莆與萬俟傲也異口同聲:“保重!”

    郁於狂點頭,因為深愛的女人們,他們已經擁有不言而喻的兄弟情誼。

    他大步走到前廳,班襲與裘紗淩、甯巧兒、易夢儀均已等在那裡。

    裘紗淩看見丈夫微笑的眼神,知道男人們已經達成協議,拉著班襲的手殷殷交代:

    “襲姊,你這趟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要想我幄!”擦擦眼淚繼續說:“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你不像我好動,我想你生產時鐵定會很痛很痛.別客氣,儘管罵出來,我聽說罵得越用力,孩子越好生。”

    “紗淩。”杜禦莆的聲音裡有幾分威脅。他知道她的語調越激動,說出的話肯定越不符身份。

    這時候誰還理什麼身分矚?又沒外人!說到興頭的裘紗淩朝他揮揮手,接著說:

    “像什麼天殺的、死老頭……這些都可以罵,不必在乎形象,孩子能生下來比較重要嘛!”

    郁於狂沒有反應,只見剛正嚴明的杜相國走到妻子身邊,狀似溫柔地挽著她的腰。

    腰間的力道讓裘紗淩頭皮發麻匆匆交代最後一句:

    “裝姊,有空要常來找我幄!”仰望面色不善的丈夫,堆著笑臉摸摸他的肚子,“宰相肚裡能撐船嘛!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氣了吧!”

    易夢儀走到班襲面前,“襲姊放心,我會照顧好女人國的!”

    微笑,“謝謝,辛苦你了!”瞥向的身旁的樊子天,“規矩是死的,倒不是那麼不容變通;只要島上的人都同意,女人國也能走出歷史。嗯?”

    “我明白。”易夢儀回答。

    “班姑娘……”甯巧兒淚眼汪汪,“你為了我們事的如此奔波,還不慎動到股氣,真對不起!”

    萬俟傲心疼地拭去的眼角的淚水將她擁在懷裡,“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

    班襲望著雙雙依相的他們,走向昂目的鬱幹狂——他的天!

    郁於狂牽起她的手,四目對望間,所有的話都了然於心。

    “後會有期!”

    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眼神裡,他們翩然離去。

    ************************

    一陣馬蹄傳來,來人直到帳前才匆匆躍下馬,“報!”

    “二王子!”信使先行了禮,接著從背後拿出戰略圖放在桌上,“王汗麾下軍隊已經團團圍住松嶺山口.奚族殘餘部眾全往山裡躲藏,王汗說軍心土氣高昂,問要不要繼續攻?”

    “守在松嶺山口的營州即可。”

    “可王汗認為徒然的守候會磨掉士氣。”

    信使說得委婉,但鬱幹狂知道阿古納肯定是想急攻。

    “請王汗稍後,側鋒部隊部署好之後便立刻可攻。”

    “是!”信使匆匆離去。

    鬱幹狂鎖著濃眉凝視桌上的地形圖,松嶺山易守難攻,奚族雖只有十萬兵士,是以逸待勞;相較之下,阿古納的二十萬士兵不見得占得了便宜。

    “在想什麼?”一雙纖纖素手搭在他的肩上,力道適中地替他按摩。

    鬱幹狂滿足的輕歎一聲,往後倒人妻子懷裡,閉眼享受她的揉捏。

    “在想如何讓戰馬能歷經長途的賓士,而依然保持原有的速度。”

    “契丹的豐貂馬向來能日行千里,難道還不夠嗎?”

    “那是指正常環境。”鬱幹狂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嗅了嗅她的發香,“這時節風大,一般馬兒逆風而行,一個時辰便會精疲力竭,豐貂馬雖然能夠賓士十二時辰,仍然會因為風大而引起馬兒的耳鼻不適,因而減緩了速度。”

    班襲瞭解地點頭,”所以奚族只需要守在順風山頭,便能不費吹灰地戰勝逆風而行的馬了?”

    “是的,這正是漢人軍隊無法平定奚族叛亂的原因了。”

    班襲拍拍有些微凸的腹部,笑著說:‘’我倒有個法子,讓馬兒不受風力困擾。”

    郁於狂挑眉。

    “只要將馬兒的耳朵剪裂,兩個鼻孔中間打通,通風一順暢就不會有風聲隆隆、風力灌鼻的問題了。”

    鬱幹狂輿奮地說:“好!真是好法子,你真是太聰明了!”他擊掌喚來馬醫,交代他立刻動手辦理。

    班襲抬頭望著專心研究地形的丈夫,他的眼神炯炯,旺盛的戰鬥力讓他周身散發出繼珠的光芒。她默默起身,站在丈夫身旁。

    郁於狂又一擊掌,喚來郁幹酋長,“你領著麾下大軍,由松嶺山另一頭的錦州翻山過去,等部署好了再通知王汗穿過白狼河發動攻勢,一同殺奚族個措手不及。”

    “我馬上去,包在我身上!”郁于長信心滿滿的說。

    他又喚入大賀酋長,“你留下,我帶兵去接應王汗。”阿古納不夠冷靜,只怕還未等部署好,便急著發動攻勢,到時只怕驚動奚族、功虧一貫。所以他要親自上陣。

    “我知道了。”

    鬱幹狂拍拍他的肩,正色說:“我將我最心愛的女人交到你手上,你能好好保護她嗎?”

    “我大賀所有勇士一定會誓死保護。”

    郁于狂望著妻子,“等我。”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分開過了。

    她點點頭,不讓心裡的擔憂泄出,“保重!”

    ************************

    果然不出郁於狂所料,王汗不等部署好便急急渡河,讓等候在岸邊的奚族弓箭手輕鬆地折損他大半兵力。

    收到挫折的王汗並不因此而暫緩攻擊,他自持馬肥兵強,堅持要翻山越嶺攻打奚族部隊,卻沒料到逆風而馳的馬兒,被震耳的風聲擾亂了判斷,一隻只都不受騎兵控制了。

    而不眠不休的契丹軍隊也疲于應付精神抖擻的奚族部隊,兩軍交戰片刻,阿古納也讓座下駿馬拋到地上,至此勝負已定。

    奚族錢都可汗驕傲的坐在馬上鄙夷阿古納。

    “喲!這不是契丹王汗嗎?失散失敬!”他身後的部隊都哄笑一團。

    阿古納掙扎起身,“要殺便殺吧,休想取笑!”

    鋪都可汗騎著馬在他周圍繞著圍圈,‘’王汗這樣說就見外了。咱們素來久鄰,理應互相幫助,沒想到契丹居然勾結漢人,企圖滅我大奚!王汗哪王汗,該後悔了吧!”

    阿古納緊握拳頭,不理會他的訕笑。

    “好!有骨氣!”錢都可汗轉頭要弓行手就位,“咱們就送契丹一個刺清王汗吧!哈哈哈!”

    霎時,丈外的山頂傳來萬馬奔騰的巨響,奚族部隊往上一瞧,有人率先驚叫:“是紅海青的軍隊!”

    一時間奚族部隊紛紛後退,昔日與郁于江多次戰鬥的慘痛教訓,仍讓他們心悸不已。

    “慢著!”錢都可汗喝叱:“他在逆風位,我們還怕他們嗎?來人,準備好戰鬥位置。”

    “可汗……”眾人公推國師出面,“呃……我們大家的意思是……能不能先避避,不要跟紅海青正面衝突,從來沒有人能勝過紅海青所帶領的軍隊。

    錢都可汗味起眼,“還有契丹王汗在這,你怕什麼!”他拔出背後長劍指著阿古納,“我要讓鬱幹狂眼睜睜看著他的王汗,命喪我的手下。”

    他瞄準阿古納,慢饅的拉滿弓……

    不遠處的鬱幹狂一聲令下,所有馬匹整齊一致地踏步.力量之大窪地面都被震動了。

    錢都可汗的箭矢落空了。他迅速抽出另一箭,可借他沒有機會射出,在規律震動的情況下,郁於狂神速地抄行、搭弓——射!

    箭矢飛快、筆直的朝錢都可汗的方向射來。

    直直射過他的心胸!

    就在同一時間,奚族眾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由郁於狂所率領的軍隊一擁而上,將兵旅部隊打了個措手不及!

    殘餘的幾千部眾,也讓守候在另一頭的郁于酋長給順利擒住。

    阿古納眼睜睜看著郁幹狂戰勝,不得不承認,他才是天生的主帥!在草原上,能打仗的人才同擁有權力。

    郁于狂駕馬來到他面前,俐落下馬,行禮,“請王汗饒恕遲來之罪。”

    阿古納拍拍身上狼狽的灰塵,酸酸的說:“你心裡一定在想,誰叫你不聽我的指示,硬要冒進。是吧!”

    “王汗的安危也是契丹一族的安危,臣弟不會這麼想。”鬱幹狂不卑不亢的說。

    阿古納冷哼一聲,轉身指擇,“來人!取下錢都的首級快馬送到朝廷。”在忙碌的善後中,沒有人往意到鬱幹狂是何時離開的。

    ************************

    夜深了,班襲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披衣起身。

    她合掌祈禱:薩滿教的天神哪!請保佑她的丈夫征平安歸來!

    “在祈禱什麼?”

    嚇!班襲嚇了一大跳,回身便投入他溫暖的懷抱。她細細的檢查,一雙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索著,嘴裡前前念道:“你沒受傷!”

    直到確定安然無恙,才鬆懈下來靠在丈夫的胸膛,“謝天說地,你完好無缺!”聲音有些硬咽。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妻子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別怕、別怕。我回來了,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他萬分心疼地拭去她腮邊的水痕。“沒有以後了,我再也不跟你分離了。”

    班襲環著丈夫的腰,嘟著嘴說:“滅了奚族,就算償請了與皇帝的糾葛,還有高句麗與韃靼……哪有可能都不打仗的!”

    郁於狂撫著她的髮絲,“我們到一處設有戰爭、沒有其它人的地方去隱居,不再有戰爭、不再有殺戮,就咱們一家過著安寧樣和的生活。”

    她仰頭,“你放得下嗎?”

    鬱幹狂堅定的望著她:“除了你,世間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

    第二天一早,王汗班師回茗、要論功行賞時才發現二王子夫婦已經不見了,除了已故王汗給他們的那對龍馬之外,什麼也沒帶走。

    阿古納感念他的情義,將杜相國派人兼程送來的詔書賜給郁于酋長,洗刷沈怨,上頭寫著:

    質子情

    君臣義

    契丹英雄

    世人景仰

    契丹一族無須獻質子,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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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12:06

正文 尾聲

    英雄?

    權力王冠

    淡看如漠上飛鷹

    井然一軍雄騎揮別

    昂藏變鞍龍馬天涯

    賀蘭山腳停著一輛篷車,一隻雪白鴿子從天際飛人趕車內。須臾,一名女子懷抱幼兒下了篷車,走向坐在草原上工作的丈夫。

    那男人赤裸著上身,債張肌肉上的汗珠在陽光下散發點點光輝。

    他起身迎向妻子,先給了他們母子一個大擁抱.再接過牙牙學語的兒子,放人方才剛做好的搖籃裡。

    “瞧!兒子挺喜歡這床的。”他彎腰警告:“小子!這是你的床,以後不準再夾在我跟你娘中間睡了。”

    娃娃對父親假意的威脅不以為意,嘴裡依依呀呀地說著娃娃話。

    男子將妻子擁人懷裡,心滿意足地說:“終於可以擺脫這黏人的小子了。”

    女子笑笑,手撫著仍然平坦的小腹,語帶玄機的說:“暫時可以。”

    男子沒聽出她話中有話,蹲下來收拾製作搖籃的工具,漫不經心地問:“海東青傳來什麼訊息?易夢儀不想接女人國了?還是悅來樓又要開分號了?”這些他都不擔心,什麼都不會動搖到她留下的意念。

    “朝廷念契丹平奚亂有功,封契丹王汗為松漠王、持節十洲諸軍事,並賜國姓。”女子拿出鴿子傳來的信照著念,“賜錦衣一副、銀器十事、絹彩三千正,王汗長子並封為左驍衛大將軍。”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並陪嫁皇家公主為松漠王妃。”

    這是邊屬國至高無上的榮耀哪!

    男子絲毫不為所動,整理好地上工具後,站定在妻子面前。

    “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這是漢人皇帝賜不了的。”

    女子依偎在丈夫懷裡,嘴角掛著滿意的微笑,雙手環著他的腰。他不知道的是——賞賜只會刁了胃口。她在觀星象得知松漠王終將因叛變招來戰禍,而導致他那派耶律一族勢落。

    漫長的戰爭會讓契丹元氣大傷,原有的八部渙散逃逸。契丹不再是附屬國,而納人羈糜管束了。

    然而,契丹不會就此漢化,兩百四十年後,這兒會出生一位偉大的領袖,他,耶律阿保機將統一契丹各部、創立“大契丹政權”,從此,契丹王不只是可汗,而是——

    皇帝!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了。她只要知道,他們還有他們的子子孫孫,將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就夠了。

    “咳!”有人試探地輕咳一聲。

    還沒聽到?那再多咳一聲好了。“咳、咳!”

    夫妻倆抬頭,男子面露不悅地瞪著來者。

    來人相當無辜,硬著頭皮問:“請問……在草原上的那些帶角龍馬,是你們的嗎?”他聽人家說,塞外有對夫妻善於馴馬,養出來的馬皆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駒,沒想到竟是麗寂龍馬、這種傳說中難得一見的瑞獸啊!

    男子面無表情,俯身抱起娃娃,拉著妻子的肩往篷車走去。

    “哇!好大的篷車啊!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篷車。”來人努力搭訕,“你們是蒙古人吧!”

    見男子不予理會,他吞吞口水,“呃……是這樣子的,我是朝廷的司馬官,就是負責採買戰馬的官員,官階雖然不大,但是薪俸足以供養我家中老母及妻小了。”

    說到妻子他就滔滔不絕了,“我那娘子真是賢慧,平日在家整理家務不說,還兼差為人哺育孩子。唉!要是我能多賺點錢,我娘子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他揩揩眼淚,“你們願意賣馬嗎?我可以出高一點的價錢。”

    男子冷哼一聲不說話。

    “別這樣!”女子拍拍他的胸安撫著,從丈夫懷中探頭對來者一笑,“我們的馬是不隨便賣的。”為了不使龍馬像猛禽海東青一樣,成為漢家覬覦契丹的藉口,他們的龍馬只賣予西方的沙陀人。

    他沮喪的垂下肩膀。

    “不過你可以留下來幫我們照料馬匹,收人肯定比官作多。”

    男子喉間發出不悅的咕嚷聲。

    女子還是拍胸安撫。僅裝沒看見丈夫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說服:

    “你還可以將一家老小都接來,我相公會替你們再造一輛篷車,可以容納你家人的篷車。”

    來者勵瞥了眼寬敞的篷車,有些心動。

    “我不要跟別人一起居住!”男子低聲抗議。

    “娃娃需要玩伴,你需要幫手,再說……”女子甜甜的笑,“我也需要一位元乳母。”

    男子望向妻子小肚的眼瞪得老大,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程才好。過了會兒才將兒子交給來者,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喃喃念著:

    “這回你得乖乖躺好,什麼都不許做,不許回島上、不許管裘紗淩或者甯巧兒的事。”他左找右找,根狠狠說道:“還得把海東青綁起來,不準它再傳遞消息!”

    遠遠地,鴿子悄悄躲人枝葉鱉密的樹上,努力把自己藏得牢靠。

    女子對來者眨眨眼,“我上一胎早產,嚇壞了他。”

    來者意會地點點頭,“我能瞭解。”

    在丈夫將她抱回篷車之前,女子揚著聲問:“不知先生是否同意剛剛的提議……”

    男子回頭狠狠地瞪著來者,從牙縫中迸出,“他會留下。”

    在男子淩厲的目光下,來者縮著脖子附議:“我會留下,不過先讓我回去辭了差事、並接來家人,可以嗎?”

    “你有一天的時間。”男子更正,“半天。”這次他要她好好躺著讓人伺侯,整個孕期都不許下床!

    來者很沒志氣地等到男子進人篷車後,才對懷裡的娃娃小小聲的說:

    “你爹的脾氣不太好幄!”好可愛的娃娃,將來可以跟他家妞兒結成一對。“叔叔有個女兒眉清目秀的,給你做老婆好嗎?”

    篷車裡傳來一聲咆哮:“你還有五個時辰!”

    “是!”來者趕緊把娃娃放回篷車,“我老家就在山的另一頭,孩子還你,我趕緊回去整理、收拾,馬上就帶著家人回來。”

    “快點,立刻!”

    草原上的馬兒抬頭望向篷車,接著女子溫柔的安撫聲,再一次成功地撫平了男子無措的暴吼聲,它們也搖搖頭,繼續低頭吃著女子為它們尋到的美味牧草。

    風吹草動見龍馬,好一片詳和景象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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