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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孫澄冀雖然有著亞洲天王的封號,但他其實很窮,
因為他有個身價驚人的前妻──
除了每個月五十萬的贍養費,
他每鬧出一則緋聞就需付出一千萬的代價,
他能不努力工作賺錢嗎?!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從小寵著她到大,只要她有任何要求他都會答應,
反正無論是結婚還是離婚,在他心裡她仍是他老婆!
即使四年不見,他們之間的默契仍在,心靈依舊相通,
她喜歡吃小鬆糕,向來遠庖廚的他就特地去學怎麼做;
狗仔爆料他被吸血前妻壓搾,害她被粉絲輿論罵翻天,
他便對外宣稱兩人從未仳離,那些都是他給的「家用」。
儘管她在他事業最低潮時棄他而去,他卻從沒怪過她,
不管她心裡是否還有那個讓她堅決提出離婚的男人,
他都會再次讓她愛上他,並且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
楔子
莊嚴肅穆的靈堂裡,家屬正忙碌著,殯儀館人員也穿梭其間,務求將靈堂佈置到盡善盡美,畢竟這可不是一般市井小民的告別式。
往生者是位將軍,享年七十八歲,死於肺癌,從靈堂遺照看上去,是個非常嚴肅的人,的確頗有將軍威嚴,令人望而生畏,聽說是位極為優秀的空軍,戰功彪炳,獲得勳章無數,是二級上將。
靈堂前站了一位嫻靜的女人,是孫將軍的未亡人,雖經歲月蝕刻,但那臉上依舊掩不住風采,可看出當年是個美人胚子,加上溫婉的氣質,跟威風凜凜的孫將軍倒是一對佳偶。
孫家租了最大的靈堂,因為前來弔唁的除了孫將軍生前軍政界的好友,還有他那三個極為優秀的兒子的朋友們。
正在跟殯儀館人員討論細節的冷峻男人,正是長子孫澄湘,他是生技公司的總經理,大學一畢業就白手起家,在商場上已頗有名氣,可以想見明天商業界會有多少名人前來悼念。
桌子邊正在折紙蓮花的年輕女孩正是他才過門沒多久的妻子,那女孩非常能幹,這次的喪事幾乎由她一手包辦負責,能力超群;而坐在她身邊幫忙的那個戴著眼鏡、一臉書卷氣的男人更是不得了,看起來年紀輕輕,卻已是首屈一指的天才科學家。
瞧瞧,政界、軍界,還有商業跟科學界,明天的場面可以想見會有多盛大,簡直就是蓋冠雲集了,而且,還有一個最最令人矚目的焦點……殯儀館的女員工雙眼呈現愛心狀,望著正在幫忙掛輓聯的男子。
站在鐵梯下扶著的,是這幾年竄起的美聲男伶譚元勳,人長得性感不說,歌聲宛若天籟;而站在梯子上面掛輓聯的俊美男子,更是影壇的常勝軍,風靡全亞洲的天王,Eric!
誰也沒料到,Eric竟然是孫將軍的兒子啊……其實他出道以來也沒隱瞞過孫澄冀這個本名,只是大家叫英文名字叫慣了。仔細瞧看就知道,孫家三個孩子個個一表人才,最美的部分大概都集中在Eric身上,完美的五官、俊美的臉龐,走在路上都會引起女生尖叫。
加上一百八十七公分的模特兒身材,整個就是讓女人傾倒的美男子。
「掛這樣可以吧?」孫澄冀跳下鐵梯,抬頭張望。
「可以。真可怕,要全部掛滿可能要十間靈堂吧?」譚元勳嘖嘖稱奇,「你們家真不是蓋的!」
「沒辦法,光爸那邊的朋友就很驚人了,大哥商場上的人脈也不遑多讓……我弟那邊的學長同學更是幾卡車,每個人都送一副來。」孫澄冀搖了搖頭,最後他們也只能掛一些有名望的人上去,像總統啦、參謀總長等等。
「幹麼說的一副我們沒盡力的樣子?」譚元勳白了他一眼,「演藝圈的人也會送啊。」
「我知道啦!我不是那個意思。」孫澄冀笑了笑,知道好友是在鬧他,「元勳,謝謝你這幾天來幫忙。」
「小意思,大家朋友做假的喔?我這幾天也沒通告啊。」譚元勳擊了他肩頭一下,瞥了一眼靈堂裡的狀況,「你媽還是很傷心。」
「嗯,雖然爸的病很嚴重大家都知道,但真的走了,還是無法調適吧!」孫澄冀歎了一口氣,望著靈堂裡父親的遺照,父親過世時他人在上海,竟無法趕回來見他最後一面。
兩個男人開始四處巡視,看還有什麼要處理的。殯儀館人員進來談及明天出殯的流程,長媳鍾海芹立刻站起身確認。
「我說真的,這排場真不小,又不會過度奢華,辦的挺不錯的。」想到明天的場面,說什麼也要來看看,「你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我?」孫澄冀挑了挑眉,失聲而笑,「這事是大哥他們負責的,我只負責做苦力,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天在忙什麼?」
「拜託一下,你現在是亞洲天王,怎麼沒出點錢啊?」譚元勳相當不解的望著他。
「我很窮,OK?非常窮!」提起這個,孫澄冀就有點無奈,「亞洲天王不過是個封號,不代表我很有錢。」
「……孫澄冀,過度謙虛是做作。」譚元勳根本不可能相信這種屁話,已經成功進軍國際影壇的Eric,片酬報紙都登出來了,他敢喊窮?
「我沒騙你。」孫澄冀擊上他的胸口,「我要去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了。」
騙誰啊!紅遍全亞洲的男人,竟然跟他喊窮?這激起譚元勳無限好奇心,他跟上前,打算無論如何要問清楚。
孫澄冀逕自上前,仔細聆聽告別式的流程,此時一抹窈窕的身影突然闖他的視線。
有個女人筆直的朝著靈堂這兒走來,她身材相當高身,身段婀娜,穿著全黑的洋裝,戴著寬大的墨鏡,時尚又出色。
一時之間,他還以為是哪個模特兒。
女人走進靈堂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嫂。」女人走近,掛上美艷的笑容,「對不起,我來晚了。」
「雪亭!」鍾海芹扔下其他人,急急忙忙的往女人那走去。
跟著,站在靈堂前的孫夫人也緩步的往門口走來,叫雪亭的女人先是一怔,然後摘下墨鏡,快步的迎向夫人,兩個女人用力的相擁。
「夫人……對不起!」摘下墨鏡的女人,有著一張亮麗嬌艷的臉龐。
譚元勳終於忍不住戳戳孫澄冀,他盯著那女人都看到出神了!「那是誰?」
別跟他說是妹妹什麼的,孫家就三兄弟,他清楚的很。
「梁雪亭。」孫澄冀望著梁雪亭的身影,懷念之情溢於言表。
「梁……雪亭?」譚元勳怔了一會兒,「你是說……V雜誌的新任總編,那個以時尚敏銳著稱的梁雪亭」
「嗯。」孫澄冀微微一笑,「我的前妻。」
「你的……嗄?」譚元勳瞪大了眼睛,Eric結過婚了
梁雪亭拭著淚水,眼角餘光瞥見一旁被冷落的美男子,她回首對上他的視線,只是輕輕點個頭,一點也沒有任何過多的情緒反應。
笑容還是掛在孫澄冀臉上,他為什麼窮,或許可以去問問梁雪亭,他這位身價驚人的前妻。
第一章
孫將軍的葬禮一如預料般的盛大隆重,政商名流、藝人紅星幾乎全數出席,知名的學者與科學家均列席,堪稱今年最隆重的告別式。
在上午簡單的告別式中,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孫將軍的長媳似乎因為疲累過度、體力不支而暈倒在靈堂裡,引起一陣騷動,後來由一位陌生男子將其送醫,長子孫澄湘依然留在現場,因而家屬行列中剩下唯一的年輕女性。
半年多前甫回國的梁雪亭,在國外就已經以「Satin」之名享譽時尚界;她原是到設計學院進修,想不到她敏銳的感受度以及獨到的眼光受到世界流行雜誌主編的青睞,進而成為左右手,短短兩年時間,就在時尚圈中打響名號。
她帶起了近年來幾樣流行要素——高腰裙的復古潮流、寬版腰帶的變化、還有鮑柏頭的延伸髮型,甚至還參加過電視節目服裝比賽的評審,以比模特兒更完美的身材以及那明星般耀眼的外表而備受矚目。
一年前國內的時尚雜誌透過關係聯繫她,希望她畢業之後能夠回台灣,他們甚至破天荒的留下總編一職力邀她回國任職。
令人意外的是,Satin竟然答應了!她放下在美國的機會與事業,願意畢業後回台工作,當時讓一堆人摔破了眼鏡。
回台半年,梁雪亭整頓V雜誌的大刀闊斧引起不少紛爭,但是她依然作風鐵腕,V雜誌全面改版、調性更變,甚至還大膽的增刊少女雜誌及上班女郎雜誌,挑戰市場的接受度。
如此耀眼的女性很難不被注意,但是當她站在孫家家屬裡時,讓人錯愕不已,紛紛揣測起梁雪亭跟孫家有什麼關係。
「完了……」告別式結束,梁雪亭站在靈堂裡,不停地往外頭偷瞧,「那票記者怎麼還不走?」
「等新聞吧?」孫澄湘悠哉的說著,他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具有新聞話題的人保證不是他,「等會兒要送爸火化,你一起過去吧!」
「大哥,我當然會跟著過去,但是我不希望記者在這一天吵我。」她歎了一口氣,「早知道我幫忙就好,我幹麼跟你們站在一起?」
「爸會希望你來的。」回話的不是孫澄湘,而是一直站在旁邊的孫澄冀。
梁雪亭一見到他,幾乎是立刻別開眼神,簡直像是見鬼了一般。
「我們已經離婚了,照理說我不該站在那裡。」下意識的,梁雪亭向旁邊躲了一步。
「但是對爸爸而言,你永遠是孫家的一份子。」孫澄冀反而凝視著她,完全移不開目光。
他知道雪亭回國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蹤,即使她身在美國,他還是會從電視中、從報章雜誌中看見她的身影。
她蛻變了!比以前更加的成熟幹練,甚至比過去更加美艷,這個他曾經擁在懷裡的女人,為什麼無法永遠屬於他?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為什麼當年要這麼執意的離開他?
光是看著她,他就會發現自己心底的波濤洶湧……對這個女人,他永遠也無法忘懷!
梁雪亭暗自抿了抿唇,澄冀說的沒錯,就算沒有跟他結婚,她也依然是孫家的一份子。
十二歲那年,她的父親過世,她從此等於是被孫家收養;當年在戰場上時,聽說父親救了孫將軍一命,自此爾後兩人情同手足,連撤退來台都住在同一個眷村裡,感情融洽深厚。
父親臨終前只能把她托付給孫將軍,她還記得那是初春時節,櫻花在枝椏綻放,那是她第一次踏進孫家的日子。孫將軍夫婦對她視如己出,或許因為膝下無女,所以夫人待她特好,她在孫家沒有受過半點委屈。
就算有……也有人會為她擋下。
梁雪亭嘴角不自覺的含著一朵淺笑,那個自小就俊美過人的男孩,永遠都在保護她。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聲音出現在耳邊,梁雪亭赫然發現孫澄冀不知何時已逼近了她。
「很好……很好哇!」她有些緊張,想往旁邊再退,卻發現沒路了。「你、你也不錯,你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了。」
他幹麼離她那麼近?遠遠的說話就可以了,站得那麼近,她豈不是得看著他說話嗎?
她實在沒有辦法正眼看著他說話,誰叫孫澄冀生了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光是望著雜誌上的照片就會出神,因為她記得他那迷人的眼眸、高挺的鼻子甚至是那性感的唇瓣……她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梁雪亭擰起眉心,她以為這幾年下來她應該已經心如止水,她應該已經忘記過去的一切了,為什麼——她現在的心,卻鼓動得如此之快?
「明星……是啊,我發展得很順利,不過還是不如你。」孫澄冀自然的站在她身邊,雙手置入褲袋,姿態優雅迷人,「我看見你在服裝比賽中的講評,那份自信與俐落,真不愧是我的雪亭。」
話一出口,現場立刻陷入尷尬的沉默。
我的?孫澄晉跟大哥交換眼神,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二哥跟二嫂已經離婚四年了,怎麼現在還在「我的雪亭」?
孫澄湘以眼神示意他噤聲,大家現在最好全數都裝做隱形人,別礙人好事。
梁雪亭瞬間瞠直了雙目看向孫澄冀,他剛剛說了什麼鬼話?
「咳!對不起!口誤。」孫澄冀有些不自在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看見你那麼有成就,我感到很驕……我是說我很替你高興!」
「嗯……」梁雪亭不自在的移開眼神,她的臉頰有些發燙,「謝謝你!看見你在演藝事業上有所突破,我也很為你覺得開心。」
「嗯……」孫澄冀尷尬的笑笑,心裡暗暗咒罵自己是白癡,他們已經離婚了,他怎麼還敢使用那種佔有慾強烈的字眼?
即使他的心裡還有她,他也不應該表現出來。
因為當年,是雪亭不要他的!
「那個……咳。」梁雪亭試圖打破這尷尬的一切,「你有女朋友了嗎?喔,我當然是說秘密的,Eric不能有公開的情人,但跟我說沒關係吧?」
這些年來他偶爾會傳出緋聞,但似乎都沒有正式交往的女友,連她過往的好友莊欣馨都沒有在他身邊。
孫澄冀笑容一斂,突然認真的轉頭凝向她,「沒有。」
「沒有?怎麼回事?」梁雪亭狐疑的蹙了眉,「你是Eric耶!有誰能抵擋你的魅力,你怎麼可能會沒有女朋友?」
他沒有任何交往的女人嗎?梁雪亭相當訝異,澄冀是萬人迷型的男人,當選過好幾屆「最想被他擁抱的男人」第一名,他出眾的外貌、風度翩翩的氣質、再加上待人親切溫柔的白馬王子形象,根本不可能有女人不為他傾倒。
四年了,只要他願意,甚至只消凝視著一個女人超過十秒鐘,就能擄獲對方的心——這樣的他,沒有情人?
梁雪亭突然覺得有點開心,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底會開出一朵小花兒。
「你覺得我有鬧緋聞的本錢嗎?」孫澄冀若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
「你……」梁雪亭才想問,突然瞪圓了雙眼。
啊!她是笨蛋嗎?她問那是什麼問題,她怎麼可以忘記,當初離婚協議書上是寫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只要澄冀鬧出任何一則緋聞,就得給她一千萬元的「精神賠償金」!
可這些不是她要的,當年跟澄冀離婚時,孫將軍怒不可遏,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們逼著澄冀簽下那一點也不公平的天價贍養費,儘管她不要澄冀的一毛錢!
他除了每個月要給她五十萬贍養費之外,連緋聞都不能鬧,這種不公平的離婚協議書,根本是荒唐!
但是……澄冀簽了。她當年傻眼錯愕,這種條件他怎麼能簽?可是他卻無所謂的樣子,當時她只為了趕快讓婚姻關係結束,也顧不得這麼多就草草簽了,幾乎是立刻就飛離了台灣。
現在,她才領會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是因為離婚協議書的關係,所以沒有交女朋友?」她的聲音有點虛弱,粉拳緊了緊。
孫澄冀沒有立刻回答,他又瞧了她一眼,才輕輕的點了頭。
他能怎麼說,難道要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對雪亭說他不交女朋友是因為心底還有人?
「是、是這樣啊,對不起喔!」一股無明火自心口竄燒起來,「我當初沒考慮到這麼多,竟然把你害成這樣,我才覺得奇怪,怎麼可能有人能拒絕你的魅力……」
「有啊!」孫澄冀飛快地接口,帶著點不悅的說道:「你不就是?」
能這麼不在乎的說出這種殘忍話語的,也只有梁雪亭了。
孫澄冀立刻轉身往棺木邊走,他很想接近他沒有忘記過的前妻,但是從她的態度看來,說不定他在她心裡已經沒有什麼份量了。
她竟能如此自然的問他有沒有情人?他才想問她身邊有沒有男人——尤其是那個四年前帶走她的混帳!
時間差不多了,殯儀館人員前來告知該送往火葬場了,但是外頭的記者依然還在,讓梁雪亭渾身不自在,她並不希望送孫將軍最後一程的路上,還得接受莫名其妙的問題或是被記者糾纏。像
「我出去處理一下好了。」孫澄冀忽然掠過她身邊,逕自往外走去。
「二哥怎麼了?那些記者只是拍拍照而已吧?」孫澄晉瞇起眼,不解他的舉動,那些人都拍一天了,有差這一時半刻嗎?
站在一邊的梁雪亭暗暗握拳,他知道……澄冀知道她的不自在,他永遠都知道她的感覺、她想說什麼、她不喜歡什麼,然後在她開口前,他總會為她打點好一切。
她想要的,他全部都給她。
突然之間,她覺得鼻頭有些酸楚。
這麼多年了,他能不能不要再對她那麼好?她原以為自己變得堅強,能夠自然的面對他,不管是他的恨意、他的厭惡她都能承受,可他卻用他的溫柔,讓她動搖了!
孫澄冀在外頭跟記者們商量,今天不回答任何問題、也請大家不要再打擾,拍完照就收工回去了;記者們很想問梁雪亭跟孫將軍的關係,但是Eric平日跟記者們交情甚篤,只一句「她原本就是親人」,大家便不好再多問,就怕以後難配合。
今天不多問,明天再來追這則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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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孫澄冀回來時,發現不知為何正喧鬧著。
「媽?」孫澄湘錯愕極了,以一般的習俗來說,死者遺孀是不能送往生者的。
「我要送我丈夫不行嗎?難道我連送他火化都不可以?」夫人堅定說:「無論如何,我是送定了!」
「可是……孫太太,這是習俗啊,你這樣跟著,孫將軍走得不安心嘛!」
「是嗎?那讓他決定如何?」只見夫人深呼吸一口氣,逕自拿了筊杯握在手裡,「老伴,我要送,你給不給送?」
孫夫人雙手一鬆,筊杯匡啷匡啷的在地上彈跳著,梁雪亭連看都不必看,閉著眼都可以猜到一定是聖筊。
禮儀師一瞧,是聖筊,他很為難的皺起眉。夫人卻說不為難他,她擲三次,只要有一次不是聖筊,她就遵守禮俗,不送孫將軍走;但若三次都聖筊,誰都不能多話。
孫家兄弟交換神色,連孫澄冀都看了梁雪亭一眼,兩個人相視而笑,他們都知道,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是三次聖筊。
因為孫將軍生前謹遵孫家家訓——「惜妻如金」,他在世時早就說過,家中大事他決定、小事夫人作主,不過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由夫人全權決定。
今兒個夫人說她要去,孫將軍怎麼可能不讓她跟呢?
結果當然是三次聖筊,每個子女都心知肚明,殯儀館人員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總之死者為大,而且瞧著看似溫婉的夫人雙眼透出一股銳利的氣勢,也讓他們不敢再吭聲。
夫人憐惜的握著梁雪亭的手,一路到火葬場去,送走孫將軍,瞧著他化為一縷輕煙,飛上了青天。
「來吧,你們父親……各留了遺言給你們。」夫人語出驚人,從皮包拿出三個信封。
所有人都很詫異,因為連見到孫將軍最後一面的孫澄湘都以為,父親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信封只有三個,分別給了孫家三兄弟,梁雪亭有一點點失望,雖然她是被收養的,但卻早已將孫將軍視為父親,不免難掩落寞。
三兄弟各自打開,孫澄冀看了一眼,接著就抬起頭,目光追尋著梁雪亭的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移動腳步來到他的身邊,她知道澄冀在叫她,不必言語,她就是知道。
紙上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惜妻如金。
梁雪亭難掩心中的震撼,這應該不是在寫她吧?她跟澄冀已經不是夫妻,孫將軍只是希望孩子們能恪守家訓,希望澄冀對未來的妻子要好好的珍惜……對,應該只是這樣。
「很好啊!」她微微一笑,「這是孫將軍的遺言,你要好好遵守。」
孫澄冀凝視著她不停閃避的雙眼,今天一整天,她幾乎沒有正眼望著他超過十秒鐘。
「是啊,爸一直怨我們沒有好好的珍惜妻子。」孫澄冀將遺書收進信封裡,幽幽的說著。
「你們?」梁雪亭收緊了握著皮包的手。
「大嫂到現在還在單戀大哥,大哥不怎麼在意她,澄晉跟他老婆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正分居中。」他望著遠方,挑起一抹笑,「至於我……」
「你——」梁雪亭不自覺揚高了音調,澄冀結婚了?!
「是啊,我也應該要好好珍惜。」他語調中帶著無奈,他從來就只想珍惜她,但是不是因為太珍惜、太順著她,所以才會失去她?
遠處有人通知火化完成,希望家屬過去一趟,梁雪亭心中情緒紛亂,她不懂澄冀的說法……他結婚了嗎?他什麼時候結婚的?
天!她在意這個幹麼?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他就算想結婚也與她無關。
在沒有發生緋聞的狀況下結婚,完全沒違反他們的離婚協議,但是他竟可以做到這麼隱密且完美,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再婚?
不過這也沒什麼,當年他們結婚時,外界也全然不知……不知道對方是誰?會是欣馨嗎?那個暗戀澄冀多年,她曾經最要好的朋友。
梁雪亭沒有辦法專心,她覺得胸口有股怒火,或是嫉妒之火,她好想知道對方是誰,竟然可以獲得澄冀的愛。
可是她不能問,當年是她自己放棄他的。
她放棄了從十二歲起,就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體貼又疼愛她的男人。
她真的曾以為,心靈相通的他們可以天長地久!他們的愛戀可以持續到七老八十,依舊互相扶持……可是現實是殘酷的,而她更加殘忍,她狠狠的傷害了澄冀,親手將幸福放開。
所以此刻她怨不得人、恨不得人,也無權嫉妒那個女人。
冷靜一點,梁雪亭,你不是應該已經不在乎了嗎?你是全世界最沒有資格在乎這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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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孫將軍的遺骸放進了靈骨塔裡,一切算是大功告成。
大家很有默契的把兩人湊成對,於是孫澄晉載著夫人返家,孫澄湘得趕去醫院探視暈倒的妻子,孫澄冀原本是坐大哥的車子來,現在反而落了單。
梁雪亭只好載他,但是她卻緊張的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好。
「真抱歉,還得讓你送我。」坐在駕駛座隔壁,孫澄冀的氣息影響著她。
「沒關係,不過我的隔熱紙貼得不夠黑,不知道會不會被拍到?」
「不會的,你不是記者追逐的對象,他們不會注意你的車子。」孫澄冀失笑,「別那麼緊張,你全身都好僵硬。」
「我、我沒有緊張!」她口是心非。
以前只要在一起,就能自在的談天說地的兩個人,現在卻只能沉默以對;梁雪亭直視著前方,她覺得臉頰開始發燙,因為有人正凝視著她的側臉。
為什麼要看她?澄冀知不知道,只要被他深情的目光注視超過十秒,她或許也會再次淪陷?
一個紅燈,梁雪亭踩下煞車,鼓起勇氣轉頭看向他。「你幹麼一直看我?」
「看你變得……很迷人,我無法移開視線。」他微笑,目光裡再度流露出款款深情。
這是梁雪亭最怕的眼神,她下意識的再次避開。
「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別對別的女人說這種話!」她盯著方向盤上的手,天曉得她正狂流手汗。
「雪亭,你交男友了嗎?」孫澄冀忽然問出口,嚇得梁雪亭心跳漏了一拍。「或是……結婚了?」
「我……我怎麼可能!」她撩了撩頭髮,「就算有,也會因為我選擇回來而分手了。」
言下之意,至少代表目前沒有,對吧?
「為什麼不看我?」孫澄冀忽然伸出手,包覆住她握在排檔桿上的柔荑。
這個舉動讓她嚇了好大一跳,驚嚇到她竟然沒有即刻收回自己的手。
綠燈了,他就這麼握著她的手打檔,往前駛去。
「你在說什麼?」她匆匆一瞥,依然不敢注視他。
「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曾直視著我說話。」他勾起一抹笑,「你在躲我。」
「哈!開玩笑,我幹麼躲你?」死鴨子嘴硬,大概是她現在的最佳寫照。
「是嗎?那你看著我,至少得超過十秒鐘。」
梁雪亭的心臟都快停了,她用力的把手抽回來,一個漂亮的右轉後,找了一處空位停下。
然後,她幾乎做足了心理準備,告訴自己一定沒問題,才敢轉過頭望著孫澄冀。
「這樣行了嗎?」她望著他漂亮的眼睛,那眼神依然迷人,他的睫毛好長,以前她就嫉妒得要命。
澄冀也變得成熟了,那股熟男魅力,佐以美型的外貌,難怪會席捲亞洲。
孫澄冀對著她微笑,他的唇形相當完美,讓梁雪亭恍惚回想起,她曾經擁有他的吻。
過往的一切幾乎瞬間湧上心頭,讓她垂下眼眸,彷彿又在逃避。
「爸的遺言交代我要疼惜妻子,必須惜妻如金。」孫澄冀再度伸長了手握住她,「我會好好遵守。」
梁雪亭吃驚的望著他突兀的舉動,瞪著自己的手瞧。
「你去跟你老婆說就好了,幹麼跟我說?」她舉起手,想把手抽出。
「我會好好珍惜你的。」他淡淡的說著,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
咦?梁雪亭圓睜雙眸,跟她有什麼關係……
熱度自手背蔓延開來,孫澄冀微微一笑,接著他鬆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出去;梁雪亭還無法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
「我得回公司一趟,捷運就在前面,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他回首給了她溫柔的笑容,「你又變瘦了,太瘦不好看。」
孫將軍說的……惜妻如金跟她沒有關係吧?澄冀不是又娶了嗎?為什麼說要珍惜她?
「澄冀!」在他關上車門時,梁雪亭忍不住喊住了他。「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孫澄冀回身,抵在車窗瞅著她那充滿疑惑的神色,
「我的妻子,永遠只有一個人。」他笑了起來,雙眸流露著無限深情,流進了梁雪亭的心裡。
孫澄冀戴上變裝用的帽子,俐落的轉身而去。
感謝父親先是把雪亭帶回來,又一語驚醒夢中人,雪亭既然都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了,他怎麼能放棄?
四年前選擇放手是為了她,四年後……他應該專注於自己想要的了!
第二章
上午八點半,窈窕的身影踩著寶石包鞋踏進了大樓裡。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女人穿著紅色的套裝外套加白色的高腰裙,一頭過肩大卷髮,臉上戴著CD的最新款墨鏡,手上掛的是卡地雅的設計表。
「總編早!」幾個女生以艷羨的眼光看著她,怯生生的道早。
「早。」她回首,對女同事回以微笑。
電梯前擠滿了一票人,這棟大樓有許多雜誌社,一眼望過去,恐怕有百分之九十都是記者跟編輯,而幾個重量級的人物大家都認得,所以總會相互打聲招呼。
「早啊,梁總編。」一個凸肚矮肥的男人擠到了梁雪亭身邊,足足矮她一個頭,亮出地中海的光頂。
「早安,張主編。」這個人是知名八卦週刊主編,專扒演藝圈的糞。
跟著,她左手邊又擠過來一個高瘦如竹竿的男人,他眼鏡掛在鼻樑上,面色蒼白枯槁,要不是大家熟,她可能會檢舉有人吸毒。
「王主編……你的眼窩凹得太嚴重了。」她看了他一眼,真慘,一陣風說不定都能把他吹跑。
「梁總編,你還是依然艷光四射啊……」王主編說話也是氣若游絲的,「真不愧是時尚雜誌的編輯,感覺真青春。」
梁雪亭掛著笑容,一雙眼盯著電梯上的數字,電梯為什麼這麼慢啊?
「梁總編啊,我是看在平日大家多少有點交情,沒讓我下面那些沖沖沖的記者煩你……」張主編湊了過來。「你就先跟我透露一下,你跟孫家是什麼關係?」
嘎?
「是啊,您前幾天就站在家屬行列裡,跟孫家很熟的樣子呢!」王主編慢條斯理的問:「您是孫家的哪一位家屬啊?我們查半天,就是沒查到呢。」
就知道沒好事……梁雪亭扁了扁嘴,平常跟他們哪有什麼鬼交情,一早就挨在身邊裝熟絡,記者都一樣,沒目的就沒手段,沒有新聞價值的人跟路邊的垃圾差不多。
這就是當年她從原本矢志做記者,進到雜誌社工作,最後卻又離開的原因之一——她的興趣絕對不是扒糞。
「這很重要嗎?」她不想回答,看電梯開啟,趕緊一步進入。
「很重要!你站在家屬那裡耶,你是孫將軍的什麼家屬?」
「是啊,孫將軍膝下三個兒子,祈湘生技總經理孫澄湘,亞洲天王ERIC加上美國NASA科學家孫澄晉,怎麼數也數不到他還有第四個孩子。」
「我就是他第四個孩子。」這些人是越隱瞞他們越愛挖,開誠佈公反而會讓他們覺得無趣,梁雪亭突然深深感謝自己曾是他們的一員,熟知他們的心態,「我是被收養的,但沒有入籍,所以查戶口名薄也找不到。」
她一直都沒有入籍,收養時沒有,就連結婚時也沒有。
「收養?」這是個驚人的消息,「你跟孫家真的有關係喔?」
「廢話,不然我怎麼會站在家屬那裡?我十二歲就被孫將軍收養了,所以我是養女,也是孫家的老么。」梁雪亭聲音清亮,順便說給整個電梯裡的人聽,「請問這樣OK了嗎?」
張主編皺了皺眉,他原本以為會有什麼新聞可以炒,結果卻沒什麼好做文章的;王主編則是歎了口氣,這報導充其量只能炒作一下時尚女王原來是孫將軍的養女的事,其實也沒什麼稀奇,還不如不刊。
「唉,梁總編啊,你怎麼就不能給我們個獨家內幕報報呢?」他忍不住要嫌梁雪亭說的消息不夠有新聞價值。
「怎麼給?我已經實話實說了。」
「我們以為你跟孫家的兒子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像是前妻啦或是未婚妻之類的……嘖,我是說ERIC嘛。」
梁雪亭表面是風平浪靜,心裡倒是慌了一陣,這還真會猜,一下就猜到前妻這標準答案。
「對了,ERIC是不是同性戀啊?他這種條件的男人,卻沒聽說有女友,這怎麼可能?」王主編很會把握機會,既然是ERIC的妹妹,那多少應該瞭解一些事情吧?
電梯「叮」的一聲,梁雪亭抬首,十二樓總算到了,「祝大家今天愉快。」
「喂?什麼……等一下!我出電梯!」那是數字數字週刊的記者,比她還快的衝出電梯,「昨天臨時拍到的,確定啦!不然怎麼敢放上封面?ERIC跟電玩妹妹珍人都有特定……」
梁雪亭聽記者說的話,澄冀跟什麼電玩妹妹?哼!王主編剛還在裝蒜,明明記者都已經拍到了ERIC的緋聞了,還想套她的話。
梁雪亭難掩內心的不愉快,告別式那天對於他沒女朋友還有點高興,有些感動,她也沒忘記他下車前說的未來會好好珍惜她……鬼話連篇。
結果咧!才兩天就有電玩妹出現了,那些代言電玩的女生個個童顏巨乳,身材好雙青春無敵,真想不到澄冀的口味是那種的。
算了!天底下男人都一樣,永遠喜歡年輕幼嫩的,可口嘛!就算她身材再好,男人還是嫌太高,嫌她太能幹。
一咬唇,梁雪亭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麼要因為一個已經不相關的人生氣?他明明就不是她的誰,但她卻因為他的緋聞鬧得滿肚子悶氣。
不該再讓他影響她了!梁雪亭緊閉起雙眼,她昨天用了一整天來檢討自己,四年的異鄉生活,四年的空白,孫澄冀竟可以只用一天的時間便讓她徹底動搖,讓她閉上眼就想起他的樣子,想起他凝視著她的眼神。
沒關係,不要看見他就好了……梁雪亭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桿,婀娜的走進雜誌社裡。
是,如果光見面就會守不住心的堅定,那就不要見面好了。
反正她可以四年不見他,現在只要避開孫家聚餐時間,她就不相信自己會忍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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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早。」趙秘書遠遠一見到她就站了起身,她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秘書,整間雜誌社從上到下的雞毛蒜皮大小事,沒有她不知道的。「桌上的東西今天要處理,十點要開封面會議……還有辦公室有人找您。」
梁雪亭接過她手上的文件,資料夾,還有上頭粘貼的重點整理便利貼,她一一點頭,空出的另一隻手接過秘書為她沖好的熱咖啡,側著身貼上了主編辦公室的拉門。
有人找?這人真聰明,還知道開會前她有些時間。
梁雪亭的辦公室位在樓層最裡邊,呈長方型一直線,辦公桌位在西側,然後是沙發,茶几一路往東邊陳設;白色文件櫃貼著牆在窗戶下釘成一排,電視擱在櫃子上方,既不寬大也不豪華。
她以身體推開門後,眼界所及先是自個兒的辦公桌,接著她回過身,準備跟坐在她身後沙發上的客人打招呼。
「拿這麼多東西?」但她還來不及回頭,已經被熟悉的味道包圍。
梁雪亭瞪大了雙眼,內心長嘯起來。不……會……吧?!
一雙大手從容迅速的為她接過文件和咖啡,孫澄冀望著她,迷人俊臉映在她的墨鏡上,衝著她露出迷人笑顏,再旋身將接過的東西往辦公桌上放。
孫澄冀?她十秒鐘前才想永遠都不要再見面的。
他今天穿的很好看,淺藍色的直紋襯衫,搭上白色的吊帶褲,休閒中帶了一絲優雅,澄冀穿什麼都很適合。
她記得之前有件世界名牌到台灣辦秀展,他們當季主打一件高級西服,卻不在台灣走秀,原因是認為東方人不適合那款西裝除了高度與肩寬之外,還挑剔東方人的氣質。
澄冀是模特兒出身,原本就是特別來賓,主要展出另一件西裝,在他聽到廠商的評論時,立刻自願地要穿那件『東方人不適合的西裝』,捨棄原本的主打商品。
結果當澄冀穿著那件西裝走上伸展台時,連設計師們都嘖嘖稱奇,他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高,寬闊的肩頭,加上完美的比例跟長腿,那件西裝連修改都不必,彷彿是為了澄冀而設計的。
而且他的氣質與風度,揉合了俊美飛揚與成熟穩重的味道,反而賦予那件西裝新的詮釋。
她在人群裡為他感到驕傲,澄冀不知道那時她業已回台,她在台下聽見設計師與其他時尚大師的讚美聲,服裝設計師甚至當面向澄冀道歉,他沒想到ERIC反而增添了那件西裝的價值。
鎂光燈下的澄冀,走在伸展台上,每一個動作與笑容,都讓她難以呼吸。
「你穿紅色真好看。」孫澄冀仔細地打量她,「這件上衣該不會是香奈兒的吧?」
「嗯。」她眉一挑,比了比鞋子,「這雙也是。」
「嘖嘖!穿在你身上比模特兒好看多了。」孫澄冀由衷地稱讚,「你沒進模特兒界實在是個遺憾。」
她漾起了一抹笑,逕自走向辦公室。
「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她放下咖啡杯,赫然發現桌上有一個紙袋。
她揚睫瞧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孫澄冀只是用極富魅力的笑容看著她,姿態優雅閒散的在辦公室前踱步。
她猶疑地打開那只袋子,「喔,天啊……真的是小鬆糕?」
以前孫家巷子口的小鬆糕都是江阿姨在賣,江阿姨總是拿個箱子裡面裝滿了小鬆糕,放在腳踏車後頭騎到學校附近兜售,一個五塊,便宜又美味,澄冀以前很常買給她吃,那是她從小最愛吃的零食。
上了大學,離開孫家後,她就沒再吃過了,因為江阿姨只在上下學時間出現。再後來聽說她病了,腳不方便,也就減少了出來叫賣的時間。
梁雪亭喜出望外的拿出三個小鬆糕,都是香蕉口味,光拿出來她就已經聞到了那濃濃的香蕉味,好讓她懷念喔。
「剛去買的,還熱的呢。」孫澄冀望見她欣喜的神情,眼神也柔和起來,「我猜你早上就喝這杯咖啡,沒吃什麼早餐,所以買幾個讓你墊墊胃。」
「噢。」梁雪亭說不出的感動,她小心翼翼的捧著小鬆糕,珍惜般的咬了一口,「嗯∼真是太好吃了!」
這個口味十多年來都沒有變過,就算她吃過再多山珍海味,還是沒有任何一道升甜點比得上這小鬆糕強。
「你喜歡就好。」孫澄冀望著她陶醉的神情,這個時候的雪亭,就像孩提時候的她,直接而柔軟。
梁雪亭突然停下了動作,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緩緩的放下手裡的東西。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要拿這個給我吃?」她非常的不理解。
「嗯。」孫澄冀肯定的點著頭。
「為什麼?」梁雪亭不可思議的問著,她不懂,澄冀做的事情毫無理由,他該恨她的。
「因為我想讓你高興。」孫澄冀說得理所當然,「我知道你一定很久沒吃小鬆糕了,所以我……」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梁雪亭飛快地截斷他的話,「為什麼要讓我高興?這是沒有意義的事。」
孫澄冀沉默不語,他以一種受傷害的神情望著她,彷彿她剛剛說了什麼傷人的話。
「就算不是夫妻,你也是我們孫家的一份子,我為家人做些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瞬間笑了,「你的反應似乎有點過度了。」
什麼。梁雪亭不安的別過頭,什麼叫做她反應過度,她只是不喜歡他對她那麼好,而且這種獻慇勤的行為,很容易讓女人……讓她心動。
心動……梁雪亭感受著胸口內激越的心跳,她又為了孫澄冀而心跳加快,都過了多久了,為什麼她的心跳永遠只為了一個人而加快?
「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梁雪亭找了個借口來遮掩她的不安,「這棟大樓很多記者出入,剛剛數字週刊才在問我你的事情,你現在大剌剌的跑來這裡,被他們知道了不知要怎麼報導。」
她最不希望的,是她前妻的身份被挖出來。
「真實報道,我無所謂,說你是被孫家收養的,說是我的前妻也罷……」孫澄冀兩手一攤,毫不介意。
「我會介意。」梁雪亭激動的繞出桌外,來到他面前,「你是ERIC,亞洲天王,永遠的單身王子,你記得嗎?單身王子怎麼會有前妻呢?」
「離了婚,就是單身。」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問題是你從十幾歲就單身到現在,我們當初的婚姻沒有人知道……要是現在揭發了你離過婚,那就是欺騙影迷,欺騙支持你的人——」她越說越激動,希望他能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
當年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他怎麼能輕易忘記呢?那個才十四歲的女孩站在頂樓,哭嚷著說ERIC不要交女朋友,為了一個不真實的報導結束了璀璨的青春歲月。
就算當年澄冀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但後面的苦日子他也經歷過,他為什麼還是沒能體悟?
「可我不想再欺騙我自己。」孫澄冀倏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就將她往懷里拉。
梁雪亭倒抽一口氣,她措手淫及的被他摟進懷裡,雙手及時抵住他的胸膛,溫熱的身軀,勾起所有不該有的回憶。
澄冀的體溫,他的大手,還有這熟悉的胸膛……曾經是她的最愛,她最眷戀的地方。
「澄冀……你在幹嘛?秘書隨時會進來。」她掙扎著,卻被圈了死緊,「你到底是怎麼了?」
「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會再放開你了。」孫澄冀迎視她的雙眸,「我這四年來,沒有一天忘記你。」
梁雪亭覺得心跳停了,呼吸也停了,這一瞬間彷彿回到過去,澄冀向她告白的那個晚上……是那麼的真實感,那麼的不可思議。
可是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
當年青澀而義無反顧的愛戀已過去,現今他們只是已經離婚的兩個陌路人,是她親手放棄了幸福,這樣的她還能得到幸福嗎?
「澄冀,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嗎?」她別過關,閃開了讓她難受的注視。「你難道一點都不怨我嗎?」
「不怨。」他飛快地回答,溫柔的在她耳邊說著。「你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避開我的,你給了我希望。」
「我沒有……」她嘴上這樣說,卻不敢與他四目相交。
「我不認為一切為時已晚,爸爸把你送了回來,就表示一切還來得及。」孫澄冀伸手穿過了她的發,輕輕撫上她的後腦勺,「我們重來一次,好嗎?」
孫將軍把她送回來?噢……是啊,若不是他老人家的驟逝,她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澄冀面前。
因為她也忘不了他。
但是,他們的愛情不同於一般人,他們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他們的愛會傷害很多人……還有……
梁雪亭內心在吶喊著,但是她沒有辦法說出口,她懷念摟著她的臂彎,懷念眼前男人的氣息,甚至想吻上此刻擁著她的胸膛。
她被轉正了頭,發現到澄冀近得過份的雙眼與睫毛,和讓她微微顫抖的唇瓣……
「不!」梁雪亭一閉雙眼,推開了孫澄冀。
「雪亭?」孫澄冀錯愕非常,他遺憾的望著自己的雙手。
「總編!」門突然被推開,衝進臉色發白的趙秘書。
梁雪亭被嚇到尖叫出聲,倉皇的回頭。「什麼……什麼事?不知道進來的前要敲門嗎?」
趙秘書壓根沒注意到辦公室內詭異的氣氛,她皺著眉,匆匆忙忙的衝上前打開電視。
兩人很自然的往電視裡瞧,只見新聞台正在做SNG連線,可那背景非常熟悉似就是這棟大樓,而且攝影機拍攝的地方,是他們雜誌社門口?
底下斗大標題寫著——ERIC非單身,巨款養天價前妻?!
「今早剛出爐的水果週刊驚爆內幕,亞洲天後ERIC竟然早就不是單身!他在四年前就娶定了現在任V雜誌總編梁雪亭為妻,並且在婚後不到一個月就離了婚。」女記者站在雜誌社門口報導,工作人員早已拉下了鐵門,「最讓人吃驚的是據傳ERIC離婚協議書上竟有著坑錢條款,除了ERIC每個月得支付她五十萬元生活費,而且不能發生任何緋聞,每發生一則,就必須支付梁雪亭一千萬元的天價贍養費。」
「這真是太驚人了,C雜誌的梁雪亭長得非常美艷,旅美多年,前不久才應邀回台接下總編一職。」電視上秀出她一張張照片,「沒有人知道這位工作態度嚴謹的總編,竟然是個獅子大開口聽女人,這樣的贍養費,如果是真的,就算是天王級的明星也難以負荷,這也難怪梁雪亭出入時尚界總是一身名片牌,因為光是ERIC支付給她的錢就足夠她揮霍不完了。」
梁雪亭瞪大了眼看著播個不停的新聞,雙腳一軟,竟向後踉蹌而去。
趙秘書原本嚇得要上前扶她,但她發現總編身邊的男人更快,動作俐落的抱住了她,而總編雙手也很自然的攀上他的頸子,那份親暱她盡收眼底。
真巧,男女主角全在這間辦公室裡……趙秘書識相的往外退去,看來這報導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為什麼有人會知道我們離婚協議書的內容?是你說出去的嗎?」
「雪亭!我怎麼會去說這些?」孫澄冀摟著她,她一急就亂了情緒。
「那為什麼記者會知道……天,水果週刊。」梁雪亭被扶到沙發坐下,雙手掩面的嚷著,「他們不該連我們結婚的事都知道。」
一定是因為告別式的關係,她不該站在家屬那裡的,她太突兀,引發太多聯想不說,還引起大家好奇心,她不知道水果週刊是怎麼挖到的內幕,但是事情已經公諸於世了。
她抬起頭,孫澄冀已經又折回電視前,他專注的看著報導,神情凝重。
「對不起……對不起……」她緊咬著唇,卻忍不住哽咽,「都是我的錯,是我給他們機會挖新聞的,是我……」
孫澄冀訝然的望著垂首哽咽的梁雪亭,忙悄迭的奔回她身邊,輕輕撫上她肩頭。
「雪亭,你在說什麼?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他溫柔的抱著她,「這些都是發生過的事實,他們找得出來,就讓他們去說。」
「可是你怎麼辦?你的單身聲明……」
「我無所謂,為了那個單身聲明,為了我的事業,我犧牲了太多了。」孫澄冀語出驚人的表示,他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龐,「我想要挽回你,我願意用現有的一切換回你。」
如果不是她緊絞著雙手會痛,她一定會以為這是夢。
她剛剛聽見了什麼?澄冀再度用那足以讓人融化的眸子,那柔軟的語調,讓她差一點點就軟化了。
他現有的一切是花了多少心血經營的,是經過他的努力,經紀人的拚命,一點一滴累積而來的,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想要放棄這一切,就為了她一個人?!
當年她為了成就他的事業,做出了多麼殘忍的決定,就是為了不讓他說出這種話,沒想到現在他還是說了。
她其實好高興,眼淚差點就要奪眶而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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