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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7 10:55:05

前言:

為了減輕姊姊的經濟負擔,賀悅琪偷偷找了個供膳宿的工作,
決定開始自立自強的新生活!哪知道……還沒開始工作賺錢,
工廠就燒掉了,老闆也進醫院,慘∼∼走投無路之下,
她被迫在這間廢棄「鬼屋」窩一個晚上;但一覺醒來,
她卻睡在旅館的雙人床上,身上穿著的白色洋裝也換成旅館睡袍!
怎麼回事?!搞了半天,原來她發燒昏睡在別人家閒置的祖屋裡,
這個叫簡天嵐的屋主送她看醫生、讓她在旅館好好休息,
最後還答應讓她幫忙清潔祖屋,收留她幾天;正當她感激涕零,
覺得他是宇宙無敵世界無雙的大好人時,他卻開始跟她「結帳」,
還刷地亮出一張合約叫她簽名!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就算她百般不願,也得含淚簽下這張割地賠款的合約,開始真正的新生活……


楔子

  紐約

  坐在蘇活區一間白天賣藝術品、晚上便搖身一變成為酒吧的獨特小店裡,簡天嵐坐在吧台角落,喝著今晚的第三杯威士忌。

  身材頎長的他,不只有一雙濃眉大眼,微翹又透著自然紅潤光澤的唇更是性感迷人。

  原本就長得挺有型的他,此刻雙睫低垂、眉宇微蹙,全身上下散發的憂鬱,更加誘發女人天生的母性,巴不得能把他抱進懷裡好好疼惜。

  可惜,接二連三上前搭訕的姊姊、妹妹們,全都吃了他的閉門羹,心情糟到不行的他,半點回應也不給,最後乾脆買單離開。

  「好冷……」

  一出店門,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他一陣哆嗦,凍得他立刻將雙手伸入亞曼尼大衣內。

  酒暖了胃、大衣暖了手,但他的心卻像裸露在雪地中似的冷冽,找不到任何溫暖的方法。

  出身在豪門世家,加上三代單傳,身為獨子的他從小生活優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簡直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養大的。

  但是家人的寵愛,並沒有慣壞天性溫和樂觀的他。

  就算家裡超有錢,又是十五歲便跳級念大學的資優生,長得高大俊帥,還有個校園美女頭銜的絕色女友,實在是擁有太多令人眼紅嫉妒的優點,可是他向來不自誇、不炫耀,待人也和氣有禮,人緣還是好得不得了,說是上天的寵兒絕不為過。

  偏偏,就在他開開心心地和女友一同來紐約,繼續攻讀碩士學位的幸福時刻,卻從台灣傳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上個月,父親的生意失敗,處理所有財產償還負債後,除了一棟荒廢許久、有鬧鬼傳聞,要賣也沒人要的祖屋之外,還是差了兩百多萬。

  雖然父親說了負債不用他擔心,但是他在美國的生活費和學費,家裡也沒辦法再提供了。

  更糟的是,女友在紐約的生活費本來也是他負責的,可是現在的他全身上下只剩不到八百美金,別說是答應要在女友生日時送的蒂芬妮鑽煉,如果不趕緊找個打工,連下個月的生活費都會有問題。

  「鈴∼∼」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天嵐雜亂的思緒,接到女友要求見面的來電,渾渾噩噩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

  搭上計程車,天嵐在十五分鐘內便到了女友所在的連鎖咖啡廳。

  「你怎麼一身酒味?」

  王予薇一等男友坐下,兩道細長的眉立刻不悅地皺起。

  「和我爸通過電話之後,心情不好,喝了點酒。」

  他聳聳肩坦承。反正家道中落的事,上個月一得知消息,他就告知女友了。

  看著本來是天之驕子,總是笑顏常開的男友,如今成了比她還窮的留學生,一臉的落寞寡歡,予薇雖然同情,卻絲毫不想改變自己在他來之前便確定的主意。

  「我找到教中文的打工,以後我的生活費不用你付了。」她美麗的櫻唇吐出冷冷的話語。「還有,我們分手吧!」

  天嵐因為太過震驚而久久無法言語,只能詫異地瞪大眼望著她無情的臉。

  「對不起。」予薇道歉之後接著說:「你對我很好,也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對象,不過我們緣分已盡,希望你能保持風度,讓我們好聚好散。」

  「為什麼?」

  天嵐頭痛欲裂,分不清是酒精,還是女友的衝擊性發言造成的。

  「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說,嚴重到要分手?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不是說我無可挑剔嗎?」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可能。「難道——是因為我們家負債?」

  「沒錯。」予薇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臉上沒有一點愧疚。「你可以說我無情,也可以罵我現實,可是小時候我爸失業兩年多,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我再也不想經歷了。一直以來,我的目標便是嫁入豪門,對我來說,麵包比愛情更重要,我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吃苦。」

  「我沒有要你陪我吃苦啊!」天嵐擰眉望著一臉決絕的女友。「我不可能要求你跟我一起負擔家中的負債,我也會想辦法多打幾份工來支付我們兩個人的學費和生活費,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

  「這是我考慮好幾個禮拜以後才作的決定,不管你說些什麼都無法挽回了。希望你能維持你的紳士風度,讓我們和平分手。」她說著便站起身,同情地凝睇他最後一眼。「對不起,你恨我吧!再見。」

  予薇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天嵐。

  待他回神追出去,卻發現女友坐上一輛亮紅色法拉利跑車,一改剛剛面對他的無情冷漠,嬌媚地笑著吻了駕駛後,便和那男人揚長而去。

  天嵐一眼就認出那輛車的主人。那是大學兄弟會會長羅傑,有個銀行家老爸的富家子。

  看來,他那美麗的「前女友」,在一邊考慮跟他分手的同時,也開始積極另覓新男友,而且還順利找了個比從前的他還有錢的「理想情人」,不可能回頭了。

  「錢,比多年的感情還重要嗎?」

  天嵐仰望漆黑夜空,不敢相信自己深愛的女人,竟然在他最需要安慰與扶持的此刻,殘忍地選擇跟他劃清界線,立刻轉身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就為了錢……

  「要錢是嗎?我發誓,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大富豪!」

  自尊嚴重受挫的天嵐向天發誓,從現在開始,他不會放過賺一分錢、存一分錢的機會,一定要成為比羅傑更有身價的男人,讓為了錢背棄他的女人後悔莫及!

第一章

  「天哪……」

  望著記憶中佔地數百坪的鐵皮工廠,如今燒得只剩幾根彎曲變形的支柱,賀悅琪睜大一雙晶亮渾圓的眼眸,整個人完全呆住。

  從小父母雙亡、和姊姊相依為命的她,雖然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大學,但是為了不成為姊姊的負累,瞞著姊姊改讀在職專班。

  她偷偷找了個供膳宿的工作,打算半工半讀,好早點存下足夠錢,幫忙為了賺錢養她而犧牲學業、提早進入職場的姊姊,完成開店當老闆娘的夢想。

  可是——

  「完了!這下工作和住的地方一起泡湯了……」她對著已燒成廢墟的工廠無助地喃喃自語。

  剛剛向附近鄰居打聽,據說是前天晚上電線走火讓工廠付之一炬,幸好無人傷亡。

  只是老闆因為大受打擊而血壓飆高、昏倒送醫,看這情況她也不用奢望有短期復工的可能了。

  原本明天就要開始上班的,所以她趕著今晚先來工廠附設的員工宿舍報到,沒想到卻遇上這種事。

  好在學校後天才開學,至少還有明後兩天能讓她趕快找工作,可是住宿問題該怎麼解決?

  不要說供住宿的工作難找,連今晚她要睡哪裡就是個令人頭痛的大問題。

  「唉,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悅琪振作精神。飯店太貴,也不曉得在哪,搞不好搭計程車也要好幾百元,她是絕對捨不得的,但是附近又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能讓她點一杯飲料就窩到天亮……

  悅琪拎著沉重的行李,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希望上天可憐,能讓她找到任何通宵營業的店。

  可是不熟悉環境的她,好像越走越偏僻,想往回走,又忘了該左轉還是右轉。

  夜色越來越深,空氣中開始有一股悶得讓人透不過氣的濕熱氣息,一記響雷後,大雨緊接著滂沱而下,豆大的雨滴打下來都會覺得痛。

  悅琪邊跑邊尋找避雨處,可是不到幾秒的時間,全身就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她躲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前,門上短短的水泥屋簷實在擋不了多少雨,她只好再往後退——

  「哇——」

  沒想到這一退,木頭大門竟然大開,措手不及的她就這麼跌入門內,痛得她大叫。

  「好痛……」

  她忍著痛,起身慌張地往屋裡查看,生怕驚醒住戶,把她當成闖空門的小偷。

  但這一看,她才發現門內是一棟歷史悠久的兩層石砌洋房,矗立在一片看來已許久無人整理、滿是荒煙蔓草的大庭院裡。

  悅琪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大白天看的話,或許會覺得這房子古色古香吧,可是在這雷雨交加的黑夜裡,真是怎麼看怎麼陰森、怎麼看都像是鬼屋啊!

  她轉身想逃,但是剛跨出一步就被驀地劃亮夜空的閃電給震懾住,彷彿就在頭頂響起的驚人雷聲嚇得她當場蹲下直發抖。

  被鬼嚇,總比被雷劈好吧?

  有屋子能避風遮雨,總比一個女孩子在夜裡單獨行動安全吧?

  舉棋不定時,悅琪突然想起,小時候她和姊姊各自從不同的寄養家庭逃出來,在一間廢棄屋裡住了好幾天的往事。

  那間屋子看起來比這裡還破舊,可是姊妹倆一點也沒想到有鬼,廢墟也住得心安理得,只因為兩人能住在一起就開心得不得了。

  猶豫三秒後,悅琪把大門一關,決定硬著頭皮進屋。

  還好,屋內沒她想像中破舊,樓上、樓下繞了一圈也不見有遊民佔地為王,她才安心地靠在牆角休息。她想等雨停再作打算,但覺得頭越來越沈,眼皮越來越重,也漸漸地聽不見外頭的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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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夜風雨,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天空更是藍得彷彿會滴出水來。

  老洋房原本積滿塵埃的石牆經過大雨盡情沖刷後,在陽光中隱隱閃著耀眼的光芒,如果略去庭院裡的雜草和攀在牆上的籐蔓,一點也不像是已經七年沒人住過的空屋。

  泛著淡淡青草香味的庭院裡,一個穿著樣式簡單的V領線衫和泛白牛仔褲的男人,已經佇足於此,凝視著老洋房許久。

  男人的裝扮、氣質,雖然還像個大學生,但只要細看,便會發現那張俊臉上佈滿歷經滄桑的無限疲憊。

  曾經總是含笑的上揚唇角,如今抿成嚴肅的直線,那雙曾閃動無限熱情的眼眸,此刻也不帶任何暖意地冷冷望著前方。

  「沒想到,我還會再回來這裡。」

  天嵐望著這棟睽違多年的祖屋,自言自語了一句。

  打從七年前父親生意失敗,他回來代父親處理債務後,便再也沒踏上台灣一步了。

  父親說負債不用他擔心,卻敵不過現實的無情。父親不只向所有親友借貸不成,還靠著老員工的介紹才勉強找到一個大樓管理員的工作,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根本無力償還債務。

  最後,是天嵐大學時的摯友元毅風,向他父親借款幫忙還清簡家的債務,還慷慨地讓天嵐完成學業後再無息攤還,才讓他們父子脫離被債主恐嚇的失眠日子。

  為了賭一口氣,他不但沒中斷碩士課程,連博士學位也拿下來了。

  他強迫自己一天不能睡超過四小時,除了讀書,剩下的時間都拿來工作賺錢,當教授助理、兼了好幾份家教,還接外包的程式設計case,忙得昏天暗地。

  為了努力存錢還債,他也限制自己一個月伙食費不能超過一百美金,在消費指數驚人的紐約,他硬是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還幸運地沒把身體搞垮。

  靠著拚命賺錢、存錢的結果,天嵐畢業後一年便還清了朋友代付的債務。

  而他憑著聰明的腦袋和過人的眼光,邀集了兩個志同道合的同事在工作之餘設立影音互動網站,短短一年內便吸引了上百萬的註冊會員,紅到連CNN都來採訪。

  在廣告收益遠遠大過他們本業的薪水之下,也讓三人毅然決然地辭去工作,全心投入了網路事業。

  原本只是三個年輕人小試身手,卻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短短一年多便成了聘雇好幾名員工幫忙處理龐大電子資料的網路公司,也陸陸續續開始有公司集團上門來談並購可能。

  就在今年,一家全球數一數二的入口網站開出了天價的收購價碼,他們三名原始股東經過一個月的細思後,決定在對方答應不解雇現有員工的條件下接受併購,一切歸零後,各自重新出發。

  這麼大的消息,新聞炒作自然是無法避免的。就算天嵐向來的行事作風再低調,還是迫於某些人情壓力而必須接受一些採訪,而不請自來的媒體更是讓他不勝其擾。

  所以,他委託相熟的記者放出了環遊世界的消息,實則返回台灣,低調地選擇了小旅館落腳,打算整理完祖屋就搬回去,沉潛個一年休養生息,再好好思考下一步想做些什麼。

  反正,兩年前不甘寂寞的父親娶了個越南新娘,還跟著「後母」跑去越南定居,以他給的本錢在當地開起了小旅館,暫時是不愁吃穿,現在的他在台灣算是孤家寡人一個,悠閒地當個無業遊民也不賴。

  天嵐緊繃的臉部線條終於放鬆。他拚命地沖了七年,總算衝出了上億身價,也算達成了當年的誓言,為自己掙回一口氣了。

  只是……

  達成目標後,為什麼他的驕傲一閃即逝,不覺得滿足,反而空虛呢?

  「算了,先進去看看屋況吧!」

  他忽略心中的失落感,打算進屋裡看看重新申請的水電是不是都有,也好開始打掃,才能早日搬進來,省下住在旅館的開銷。

  突然,蜷臥在客廳牆角的一個白色身影抓住了天嵐的目光,更讓他呼吸一窒——

  「不會吧」

  他退一步才想起現在是大白天,就算是法力再高強的女鬼,也不可能在光天白日之下,躺在那一動也不動地任人觀賞吧?

  天嵐謹慎地走向牆角的「白衣長髮女鬼」,心裡不安地猜測,該不會是這間屋子發生了什麼姦殺之類的命案吧?不然怎麼會有個女人躺在那裡?

  真是那樣,這裡不想成為名副其實的鬼屋都不成了!

  「小姐……小姐?」

  他隨手從地上拿了一隻斷掉的木椅腳,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躺在地上的陌生女子,見她微微皺眉,才鬆了一口氣。

  「搞什麼嘛,原來是睡著了。」

  他放下木椅,視線在女人和她身旁的旅行袋之間徘徊了一會兒,最終定在女人身上。

  天嵐蹲下身仔細打量。對方看來大概十七、八吧,一襲剪裁簡單的過時白色棉質洋裝,看來不是什麼高級品,穿在曲線窈窕的她身上仍顯得春春洋溢、純淨自然,一點也不寒傖。

  女孩清秀細緻的臉蛋上,有個小巧可愛的櫻唇,熟睡的面容正靜靜透出一股茉莉般清純動人的無邪氣息。

  說真的,她一點也不像是遊民,更不像是任性離家、大膽夜宿空屋的叛逆少女。

  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

  那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天嵐皺眉,忽然想到她該不會是為情所困,吃了安眠藥之類的在這裡尋死吧?

  這還得了

  「小姐……」

  他的手才剛碰到她臉蛋,馬上感覺到一股異於常人的熱度。衣物微濕的她根本是因為發高燒才昏睡不醒,他什麼也來不及多想,連忙抱起她送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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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渴……

  有這個意識的同時,昏睡數小時之久的悅琪終於醒過來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她感覺喉嚨又乾又苦,四肢酸痛,好像剛一口氣跑完八百公尺一樣疲累。

  她緩緩坐起,渙散的意識也開始慢慢彙集,她記起自己昨晚進入空屋躲雨,不久後,開始覺得頭昏沉沈的,然後——

  「怎麼會有床?」

  揉揉眼,她發現這不是幻覺,自己真的睡在一張軟綿綿的雙人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輕薄的格紋被。

  這下她完全清醒了。

  悅琪睜大雙眼,飛快地打量週遭,一看見床頭櫃上印著旅館名稱的便條紙盒,馬上明白自己身處何地了。

  「怎麼會?我明明記得自己是走進一間空屋——」

  喃喃自語的同時,悅琪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上的白洋裝竟然換成了米黃色浴袍,而且浴袍內竟然空無一物!

  一瞬間,驚恐佔滿了她內心,淚水立刻迷濛了她的雙眼。

  她怎麼想都只有一種可能——在她昏睡之後,迷迷糊糊中被隨後闖入的惡狼帶來這裡侵犯,然後對方便拋下她揚長而去了。

  「嗚……怎麼辦?姊,我該怎麼辦……」

  亂了方寸的她泣不成聲,偏偏絞盡腦汁也記不起昨晚進入空屋之後的任何事。

  有件事她倒是想到了,萬一惡狼食髓知味,去而復返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傷心欲絕的悅琪一刻也不敢多留,馬上裹著被子下床要出門求救。

  同時間,拿熱水壺出去裝水的天嵐正好打開房門,悅琪嚇得一腳踩到被子,直挺挺地往前摔,天嵐立刻把水壺往門旁的沙發上一扔,衝上前扶她——

  「哎喲!」

  發出慘叫的不是悅琪。

  她是及時被扶穩了,但好心幫忙的天嵐卻被她當成色狼,短袖上衣外的結實手臂狠狠地被她咬住,彷彿想把他的肉一口咬下似的,天嵐痛得也顧不了什麼憐香惜玉,急忙用力往她額頭一推,逼她鬆口。

  「你在發什麼瘋?」看見自己手臂上微微滲血的牙印,天嵐忍不住火氣往上冒。「你幹麼咬人?簡直是恩將——」

  「咬你算什麼?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悅琪恨恨地瞪著他。「你毀了我清白,我跟你同歸於盡!」

  「什麼?」

  天嵐聽得一頭霧水,只得耐著性子先扣住不斷往他身上落下的一雙粉拳,免得沒被捶死也被打成釋迦。

  「你冷靜一點!」他大吼一聲,先震住她。「毀什麼清白?我不過是發現你發燒,好心送你去看醫生,再送你來旅館休息而已,其他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也想相信,可是……

  「什麼事都沒發生,那為什麼——」她捉住微敞的浴袍領口,不相信地含淚問他:「為什麼我的洋裝變成了旅館的浴袍?而且……而且……」

  「而且你的內衣不見了?」他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想太多了,因為發燒流汗,所以你的衣服裡外都濕了,我請女服務生幫你換下來送洗,並沒有發生你以為的那種事。」

  「真的嗎?」

  悅琪半信半疑地盯視著眼前這個看來相貌堂堂,說話時始終正視她的男人,瞧他一臉問心無愧的模樣,好像又不是在騙她。

  「什麼真的假的?我如果是壞人,當場就把你怎樣了,幹麼還扛著你搭計程車去看醫生,還用身份證來旅館開房間留證據?」他有些煩躁地回問她:「何況你有沒有被性侵,就算沒記憶,身體也應該有感覺吧?問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嗎?」

  「我——我就是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嘛!」

  混亂又覺得委屈的她,無助沮喪地坐在地上,眼淚立刻不爭氣地往下掉。

  「反正,我沒碰你就是了。」

  一碰上哭得唏哩嘩啦的女人,他就沒轍了。

  「你可以找服務生對質,再不信就去醫院檢驗,我保證不會逃,這總行了吧?」

  天嵐把整盒面紙拿來給她,頭痛地想自己到底是走什麼衰運,竟然會惹上這個有理說不清的麻煩精?

  「喏,你的吃藥時間到了。」他倒了杯開水,再把藥袋交給她。「這是醫生開的感冒藥,敢不敢吃隨你,反正錢我還是會照算。」

  「錢?」哭得頭昏腦脹的悅琪抬頭,茫然地望著他。「什麼錢?」

  提到錢,天嵐眼中立刻閃動熠熠精光。

  「藥錢啊!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代墊的錢當然得還我。」他斤斤計較地跟她結帳了起來。「還有,昨晚你在我家﹃白睡﹄一夜的住宿費、看醫生的計程車費、給女服務生的小費和衣服送洗的錢、旅館費,外加我照料你好幾個小時的看護費……呃,看你可憐,收你個整數三千塊就好!」

  悅琪一手端著熱茶、一手拿著藥袋,一臉呆滯地望著天嵐朝她伸出來要錢的右手,完全傻眼了。

  「對了!我的錢呢?」

  天嵐的掌心空空如也,不只如此,悅琪還緊張兮兮地反過來問他。

  「什麼錢?」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喔,你是指你洋裝口袋裡那五百塊吧?」他朝床頭櫃上比了比。「喏,放在那裡。」

  悅琪回頭匆匆看了一眼,眼光又在房內飛快掃過一遍,臉上慌亂的表情絲毫沒有減少。

  想起這女孩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五百塊,一時也變不出三千,天嵐這才悻悻地縮回手。可是她都看見那五百元了,幹麼還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怎麼了?」

  「我的行李呢?」

  「行李?你是指那個黑色手提袋吧?還在我家。」

  「我要把行李拿回來—— 」

  「你還記得怎麼去嗎?」他淡淡一句就問倒了悅琪。「還有,你打算穿這樣出去逛大街?」

  這樣?

  循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悅琪才發現浴袍領口不曉得什麼時候鬆開了。自己竟然在陌生男子面前酥胸半露,羞得她立刻放下藥袋,揪緊領口。

  經過剛剛又哭又鬧的折騰,就算她此刻臉頰浮現些許紅暈,看來還是十分虛弱。如果她下一秒忽然昏倒,天嵐也不意外。

  「你還是先吃藥吧!」他不悅地發覺自己竟然心軟地放輕聲調,輕咳一聲,又恢復冷淡地說:「我去問問看你的衣服洗好了沒。」

  他說完立刻離開房間,悅琪又呆坐了幾秒才撿起藥袋,猶豫一會兒,最終還是吃了藥,再忍著暈眩感進浴室梳洗。

  那男人的態度太坦然了。

  不只如此,他說的話也的確有道理。

  如果他真的侵犯了她,也應該是趁她昏迷時,將人載到荒郊野地,而不是送到旅館增加「人證」才對。

  冷靜過後,悅琪決定暫時相信他的話。

  一名女服務生跟著天嵐回來,確認了「更衣事件」就像他先前說的一樣,悅琪對他的解釋又更相信了幾分。

  性侵疑雲是暫時落幕了,但悅琪一顆心還是提在胸口,一點也不安穩。

  姊姊預先給她的一萬元生活費,她可是全部放在手提袋裡頭啊!

  「司機先生,麻煩您再開快一點。」

  換回自己原先衣物,焦急的悅琪立刻要求天嵐帶她坐計程車直奔老洋房。

  到底她的手提袋裡放了什麼?

  看她比他這個主人還歸心似箭的模樣,坐在副駕駛座的天嵐忍不住好奇起來,不著痕跡地從後視鏡裡打量她。

  這女孩外表看來柔柔弱弱的,卻有膽子一個人闖進空屋過夜,以為被他非禮時,跟他拚命的狠勁更是顯現出她剛烈的性格。

  這麼一個外柔內剛的年輕女孩,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要夜宿在他家祖屋?

  不對!那又關他什麼事?

  他神情一凜,立即把視線從她身上抽回。

  不能對女人心軟——尤其是美女。

  女人絕大多數是見錢眼開的麻煩,而他現在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煩。

  他將視線冷冷地調向車窗外,心裡打定主意等她拿回行李、把欠債付清,立刻要她走人。

  管她身上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故事全部跟他無關,這女人給他添的麻煩已經不少,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第六感告訴他,離這女孩越遠越好。

  可惜,天總是不從人願——

第二章

  「嗚……哇……」

  下車進屋後,手提袋在是在啦,但是裡頭的衣物被翻得滿地都是,裝著生活費的紅色塑膠袋也空蕩蕩地躺在一堆雜亂裡,讓她心痛得當場放聲大哭。

  「你又怎麼了?」

  他是看得出來有人闖進屋裡翻了她行李,不過她知不知道就算是大白天,這麼淒厲的哭聲萬一傳進相信此屋鬧鬼的鄰居耳裡,可能有人要嚇得心臟病發,當場暴斃。

  「嗚……」

  她淚眼汪汪地望著他,淚水像湧泉一般止都止不住。

  「我放在裡頭的一萬塊生活費被偷了,那是姊姊為了我去跟老闆預支的薪水,是我一整個月的生活費,現在……嗚……我該怎麼辦……」

  她哭得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任何男人應該都會想將這小可憐抱進懷裡輕聲安慰。

  但天嵐面無表情地聽完她說的話,只是點點頭,以稀鬆平常的口吻淡淡地說:「我告訴你該怎麼辦。你可以馬上去報警,不過錢找回來的機率大概不會超過百分之一;最好的方式是立刻打電話跟你姊連絡,要她再去借錢。對了,記得跟她說金額是一萬三千三百六十元整。」

  悅琪一臉迷惘地看他。「為什麼還得多要三千三百六十元?」

  「加上剛剛的計程車費,你總共欠我三千三百六十元。」

  這男人——簡直是死要錢!

  悅琪真是難以置信,他明明長得人模人樣的,但是對衰運接二連三的她沒有一點同情心,還一副理所當然地向她討債!

  「沒人性先生,你是良心被狗咬了嗎?」

  就算明知自己的衰運與他無關,但他置身事外的冷漠態度就是令她莫名火大。

  「我生病、錢被偷光,你還不忘落井下石?難道在你眼裡只有錢最重要嗎?」

  「沒錯。」天嵐想也不想便點頭,還冷冷看她一眼。「還有,我跟你很熟嗎?你當我的面數過你說的那筆錢嗎?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喊窮想賴帳?」

  「我——」

  她想反駁,卻一時不知該怎麼向他證明。

  天嵐得理不饒人地接著說:「再說,正常人有錢幹麼不住飯店跑來住空屋?尤其還是個女人。換成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不合常理嗎?既然如此,我幹麼浪費同情心,相信一個救了她不會道謝,還會把恩人當仇人的怪人?」

  「說我落井下石?先不提看護費好了,你是我什麼人?難道醫藥費、住宿費、洗衣費、計程車費都是我欠你的?我好心救了你就活該出錢又出力,不然就是壞人?」

  「別說我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只要你講得出一個我理所當然要負責一切開銷的理由,我就認了。」

  天嵐口若懸河地說了一大堆,聽得她頭昏腦脹,還順利止住她的淚,讓悅琪只能呆呆望著他,無言以對。

  「你說啊,我等著聽你的理由。」

  他濃眉一揚,雙手環抱胸前,像個等著做錯事的孩子低頭認錯的嚴父,令人望而生畏。

  「知道了,我會還你錢的。」

  悅琪不得不氣餒地承認,沒有同情心的人令人髮指,但是卻不犯法;自私自利的人會把別人氣得半死,但是以現在的情形來說,她的確沒有指責對方不是的立場。

  「很好。」

  天嵐點點頭,就不信她真的找得到借口A他的錢。

  悅琪抹抹眼淚,振作精神,畢竟要別人同情還不如自己想辦法解決困境,才不會被人看輕。

  「我想問一下,這房子真是你的嗎?因為這裡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這點她想再確認一下。

  「沒錯,房子已經空了好幾年,我本來打算打掃一下就要搬進來住的,沒想到遇上一個闖空門的。」

  闖空門?

  「說人家闖空門,也要看裡頭有沒有東西讓人家偷吧?我只是進來躲雨,不小心昏睡——」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激昂的語氣一下子往下落。「算了,錢我會還你,不過我沒錢,也不可能再跟家裡要錢。」

  「嗯。」

  天嵐點點頭,出乎她意料之外地沒要她立刻吐出錢來,只是一臉淡漠地瞅著她,似乎明白她還有話要說。

  「我……可不可以用勞力抵債?」既然他沒發飆,她也就大膽說了。「我看你這間屋子應該很久沒人整理了吧?我可以當清潔工,一天只要抵六百塊工資就好,六天內我一定會幫你把屋裡打掃得一塵不染——」

  他突然接著她的話說:「嗯,既然預計花六天打掃,那當然是住在這比較方便?」

  「嗯!」悅琪忐忑地點頭附和。

  這男人錙銖必較,又沒同情心的行徑,雖然讓人很火大,不過至少沒見死不救,也沒趁她失去知覺時侵犯她。

  對於一時找不到住處,又不忍心告訴姊姊實情,加重姊姊經濟負擔的她,眼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住宿。

  如果能順利在這裡窩個幾天,至少暫時不用擔心沒地方睡,趁這段時間再找個能預支薪水的工作,也好有錢去租——

  「我看你是無處可去,想找理由在我家白住下去吧?」天嵐唇角微揚,一句話點破她的心意。

  悅琪白了臉。看來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精明,搞不好還會反過來向她多敲幾天的住宿費,只好打消主意。

  天嵐打量了她一會兒。「依我猜,你應該是外地人,來這裡找工作還是唸書,結果住的地方臨時出問題,走投無路了。」

  她老實地點點頭,反正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好,就依你說的,打掃的這幾天,你可以住下來。」

  「嗯?」

  沒想到他已經識破她的計劃,還答應得那麼乾脆,悅琪反而愣住了。

  她呆滯的表情讓天嵐覺得有趣又好笑。難道她真的以為他那麼沒人性,會把重感冒、全身上下只剩五百塊又無處可去的她硬趕出去嗎?

  「你叫什麼名字?」

  「呃,賀悅琪。」

  他點點頭,然後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本小記事簿和筆,埋頭不曉得寫了些什麼,再遞到她面前。

  「賀小姐,預防萬一,還是請你先簽一下你的大名吧!」

  難得看他露出笑容可掬的模樣,悅琪一瞬間竟有些心跳加速,臉紅耳熱。

  可是,等她視線一落在他寫的字上,心跳馬上恢復正常,臉色也開始變了……

  本人因無處可去,請求簡天嵐先生好心收留六日,並在這段期間內以打掃幫傭償還積欠簡天嵐的三千三百六十元整。

  期間本人無論傷殘、精神錯亂、無故猝死,皆與簡天嵐無關,家人不得向其請求任何賠償。若病逝簡家,還應感念其收留之恩,代請法師祛厄除靈……

  她看到這裡已經快昏了。

  「你在詛咒我嗎?」悅琪忍不住瞪著他問。

  「不。」他搖搖頭,指著自己手上腫起的牙印。「恩將仇報搞不好是你們家族遺傳,我只是以防萬一,免得好心沒好報。」

  他是吃過女人大虧的,小心謹慎準沒錯。

  「你——」

  厚!她如果真的猝死,肯定是被這個不曉得是好是壞的怪人氣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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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悅琪還是簽了天嵐寫的那張古怪合約。

  沒辦法,誰教她眼前就只有這個方法才能有個暫時居住的地方,再怎樣都比流落街頭好多了。

  還好,他那個人還挺通人性的,第一天簽了約就陪她去警局報案,然後送她回旅館,讓她休養一天再工作。

  第二天,他指定她先打掃哪間房,晚上便拖著行李,帶了筆記型電腦和印表機搬進來。

  雖然悅琪猜想他應該只是為了省旅館錢,不可能是為了擔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處,不過屋裡有個男人在,她睡起來的確是比較安心。

  第三天,悅琪完全相信兩人之間應該真的如他所說,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因為不只她的房門鎖壞了,連浴室的門鎖也只有裝飾作用。他不想為了只借住幾天的悅琪浪費錢換鎖,可是一到她的洗澡時間就到院子裡做體操,也從沒有不敲門就闖進她房裡。

  看來,要不是她太沒魅力,他不把她當女的,就是這男人真的對錢比對女人有興趣多了。

  正因如此,再加上她發現這麼大的房子就只有他一個人住,沒有其他家人搬進來,一時還找不到合適工作的她,心裡開始打起別的主意……

  「呃,簡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

  難得下課回家看見他沒窩在房裡,悅琪連忙開口采問。

  「不可以。」

  席地而坐的天嵐,眼睛盯著電腦螢幕,看都沒看她一眼。

  「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你就一口拒絕?」

  「當然,反正跟你有關的肯定是麻煩事。」他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

  好啦,算他猜中了。

  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知難而退的性格。

  「麻煩事不一定是壞事嘛!」她試著說服他。「我要說的,可是能讓你輕鬆賺到一大筆錢的麻煩事!」

  提到錢,他果然有了興趣,視線終於移到她身上。

  「好吧,你說說看。」

  有希望了!

  「我是這麼覺得,這間房子舊雖舊,可是每個房間格局方正、光線充足又通風。加上地點不錯,走個五分鐘,公車再搭個十分鐘就能到我們學校,只有你一個人住太浪費了,應該考慮出租給學生才對。」

  「嗯。」

  天嵐點頭表示同意。

  只是她不知道,這房子鬧鬼的傳說在方圓百里內可是鼎鼎有名,所有房屋仲介聞之色變,除了他這個屋主,大概就只有人生地不熟又無處可去的她,會傻傻地住進來了。

  「你也這麼覺得?」悅琪又興奮又緊張地追問。

  「嗯。」他不懂她幹麼一臉高興?

  「那如果要出租雅房的話,你打算要租多少?」

  「一學期兩萬五左右吧?」

  他老早就針對附近房屋出租行情想好了價碼,只可惜鬧鬼的傳聞讓他只能停留在過乾癮的階段。

  本來還擔心視錢如命的他會亂喊價,沒想到他開了一個便宜又合理的價碼,讓悅琪更加篤定自己心裡的主意了。

  「那你就出租一間房給我吧!」她馬上乘機提出要求。「雖然我現在沒錢付訂金和房租,可是等我找到工作,一領薪水我就會立刻付清,我發誓!」

  悅琪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非但大膽,還有點得寸進尺。

  可是光是要能配合她的上課時間,並且一星期讓她提早兩天下班的條件,已經讓她找了好幾天都四處碰壁,更別說想在天嵐答應收留的僅剩日子裡找到一個供膳宿的理想工作,有多可遇而不可求了。

  餓肚子她不怕,但露宿街頭實在太恐怖。可是不到最後關頭,她實在不想打電話回去跟姊姊求救,只好硬著頭皮跟眼前這個認識不到幾天的男人商量商量,死馬當活馬醫。

  「好啊。」

  「你說——好?!」

  悅琪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原本以為這幾天以來他一直擺一張冷臉,直率表現出嫌她同住礙事的態度,會拒絕她的要求,得費不少唇舌才有可能說服他,沒想到他竟然乾脆地一口答應。

  太好了,這下她總算不必擔心露宿街頭了。

  「不用一臉感激地看著我,我又不是答應讓你白住。」天嵐以談生意的嚴肅表情看著她。「我這個人向來不做賠本生意,加上你四肢健全,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所以該收的我一毛也不會少。欠房租的部分,利息也會照銀行利率補收,你同意嗎?」

  悅琪點點頭。他說得很合理,而她也不想要別人同情,欠下人情債。

  「好,那我們立刻簽約。」

  天嵐說完便抱著電腦回房,不到三分鐘就拿著他列印出來的租賃契約和紅色印泥回到客廳。

  「你看看,如果沒問題就蓋一下指印。」

  悅琪看了看沒什麼不妥,也怕他反悔,立刻簽了下去。

  天嵐看著簽好的合約,臉上不由得露出算計的笑容。

  既然她願意付房租,他哪有不出租的道理?再說,只要她一直平安無事地住下去,鬧鬼的傳聞自然不攻自破,能有個自願又自費的「白老鼠」送上門,他腦袋壞了才會拒絕。

  「那麼,相處愉快嘍!」

  心情愉悅的他,大方地朝她伸出「友誼」之手。

  悅琪當然不會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只是第一次看見天嵐對她展露迷人又溫柔的笑容,一瞬間整個人就傻了。

  「呃……嗯,相處愉快。」

  她一回神,連忙伸出手,觸及他掌心裡傳來的熱度,驀地感到一陣臉紅心跳。

  「是你自己要求住進來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怨不得人。」

  咦?這是什麼意思?

  悅琪眨了眨一雙明眸大眼,頓時覺得他迷人的笑容似乎帶著一絲詭異。

  好像……有些什麼不對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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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約隔天,為了早點收到房租,天嵐放了悅琪一天假,還主動上網替她找了些工作機會,讓她一太早就出發去應徵。

  他也知道,雖然說是為了早點收錢,為了有「證人」幫忙破除鬼屋的傳說,可是一向對陌生人謹慎以對,對女人更是敬而遠之的自己,從答應暫時收留她住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算是很不對勁了。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竟然會獨自在遠近馳名的鬼屋裡過夜,又剛巧有笨賊闖空屋偷了她的錢,怎麼想都不合常理、巧合得離譜吧?

  加上時機又正好發生在他分得了數億的收購金,回國躲避媒體追逐的此刻,要說對方清楚他的身份,故意裝可憐接近他,想乘機來個仙人跳,其實也不無可能。

  但或許是因為她生了病又無處可去時,那惶恐不安的神情實在令人不捨,也或許是她擁有一雙過於澄澈透明的雙眼,才會讓他相信她所說的一切,也狠不下心拒絕她,就這麼破壞了自己不再輕易相信女人的原則。

  看來,他的心腸果然還是練得不夠硬吧?

  「算了,反正都答應她了,只能賭一下人性了。」

  望著悅琪蓋在合約上的紅色指印,天嵐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抬頭環顧週遭一眼。

  「沒傢俱還是不太方便,浴室的鎖也得找人來換——」

  「簡——天——嵐——」

  天嵐正在估算該出門採買哪些東西,屋外忽然傳來一個扯著嗓子鬼吼鬼叫的聲音。

  「真是的!要不要借你個擴音器啊?你一大早吃太飽,專程來找碴的是不是?!」

  看見天嵐皺著眉,沒好氣地從屋子裡飛快衝出來罵人,元毅風倒是自始至終都眉開眼笑。

  天嵐固然稱得上是個型男,長得也算是高大英挺,但是要論俊俏,就遠不如大上他好幾歲的好友元毅風了。

  頎長高瘦的他,不只擁有精雕細琢的出色容貌,還有一雙超級會放電的眼,簡直是宛如從少女漫畫裡走出的美形男,不論在哪裡都注定成為眾人眼光追逐的焦點。

  外貌出眾的毅風,身為「元氏企業」的未來接班人,加上個性風趣幽默,受女人歡迎的程度自然非天嵐能匹敵——雖然天嵐對於這件事一點也不羨慕。

  「不錯嘛,看起來元氣十足,很好、很好,我本來還擔心你會用飄的出來呢!」

  毅風用力拍了拍天嵐的肩,一臉安慰地看著眼前這個從大學時便結識的莫逆之交。

  天嵐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鬼,幹麼用飄的出來?」

  毅風打趣地說:「就捨不得花錢吃飯,結果羽化成仙,當然是飄的出來啦!」

  「胡說八道。」

  天嵐咕噥一句,說完便轉身往屋裡走,毅風只好自己關門,隨後跟了進去。

  「嘖,屋外雜草叢生,沒想到屋裡竟然這麼整潔,簡直不像是只有男人獨居的房子,你什麼時候開始那麼愛乾淨啦?」

  一進屋,瞧見客廳雖然如他所料的空空如也,卻不如他想像中破舊髒亂,反而整理得一塵不染,毅風不由得嘖嘖稱奇。

  「愛乾淨的不是我。」天嵐淡淡回他一句。

  「不是你?」

  嚇!難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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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7 10:57:34

第三章

  「喂,你別告訴我是住在這的『好兄弟』打掃的。」  

  毅風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肯定自己的答案就是正解。  

  「你是吃飽撐著,專程來挨罵的是不是?」天嵐又狠狠瞪他一眼。  

  毅風一臉無辜。「是你自己說的,屋裡沒別人,你又不可能花錢請人,那就只剩──」  

  「是住在這裡的房客打掃的。」不想聽他繼續往下鬼扯,天嵐乾脆提供解答。  

  「房客?」  

  知道這傢伙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不會放過他了,天嵐認命地把發現悅琪、到答應讓她住下來的前因後果,全部向好友解釋清楚。  

  「那個小女生長得漂不漂亮?」  

  原以為好友會指責他學不乖,竟敢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孩,沒想到他只關心悅琪長得美不美,讓天嵐有點火大。  

  「你管人家長得漂不漂亮!我警告你,別想染指我的房客,給我製造麻煩。」  

  「你想到哪裡去了。」毅風好笑又好氣地回他:「我是說,如果長得漂亮,搞不好是美艷女鬼還是狐狸精變的!」  

  一聽完他的說法,天嵐簡直快昏了。  

  「又是鬼、又是什麼狐狸精的,你到底把我家當成了什麼地方?」  

  「鬼屋啊!」毅風真的回答,還煞有介事地推敲起來。「你說嘛,普通女孩子哪有膽子在鬼屋過夜?更別說她還主動要求要跟你同居,所以她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才是火星人!」好友天馬行空的想像,讓天嵐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外地來的,又沒住多久,當然不知道這裡的傳聞。還有,我家哪有什麼鬼,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當年明明是你自己說祖屋鬧鬼,還邀大家來這裡開過試膽大會的,你忘了嗎?」  

  經他那麼一提,天嵐才想起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唉,都怪自己當年太「蠢」真善良,連這種家醜都不當一回事,還拿來跟大家開玩笑。  

  「我還記得,不是傳說你曾祖父在建屋的時候,把外遇的老婆活埋當地基,從此屋子裡就開始有鬧鬼的傳聞……」  

  毅風搓搓手臂上不由自主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壓低音量繼續說:「好不容易租出去一次,沒幾天房客突然連夜搬家,有鬼的傳聞鬧得更凶,所以賣也賣不掉、租也租不出去,不是嗎?」  

  「房客連夜搬家,是為了躲債。」這點他可得解釋清楚。「曾奶奶被當地基活埋的事也只是大家以訛傳訛,根本沒這一回事,她只是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真的是這樣嗎?」毅風率性地席地而坐,拍了拍地板。「搞不好你曾奶奶真的躺在這下面,常伴你左右!」  

  「是啊,搞不好她現在正躺在下面,瞪大眼看著你的屁股呢!」  

  天嵐沒好氣的一句話,說得毅風渾身發麻,立刻彈跳而起。  

  「你這傢伙也未免說得太恐怖了吧?我不過是跟你開點小玩笑而已。」他寧願罰站也不肯再坐地板了。  

  「是誰起的頭啊?惡人無膽。」  

  「呿!話說回來,除了詠晴,你不是把全世界的女人都當成妖魔鬼怪,能閃則閃,就算你再愛錢,也應該是把房子租給男的,怎麼會租給一個女大學生?」  

  方詠晴是天嵐大學時的同班同學,也是他這個「元氏企業」總經理現任的私人秘書,當年就是透過她的介紹,他和天嵐才會結為莫逆之交。  

  因為我昏了頭地一時心軟──天嵐當然不會這麼老實。  

  要是說了,毅風這個好奇寶寶肯定會賴到悅琪回來,等著看那個能讓他昏頭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像你說的,我說這裡沒鬧鬼也沒有人相信,有人願意租就不錯了,我還有得挑嗎?」天嵐淡淡地找個其他的理由說:「再說,早點有個人住進來,或許能早日幫我破除鬧鬼的傳聞,順利的話,其他房間就有希望分租出去,也能越早多收些租金。」  

  「你啊,這些年像個賺錢機器忙得昏天暗地,要等你撥空『召見』,比等皇帝臨幸的妃子還可憐。我們這幾個朋友想見你一面,還得自己買票出國,直接殺去你辦公室,才能讓你離開工作一會兒。」  

  毅風搖搖頭,繼續往下說:「好不容易你自己想開,說回國後要沉潛一年再出發,怎麼馬上又有賺錢的念頭?拜託,你還是先撥空交個女朋友再說吧!我不想看你一輩子打光棍。」  

  天嵐不屑地冷笑。「交女朋友、結婚,又有什麼用?只要你沒錢,女人隨時會離你而去,不如努力賺錢置產,以後老了有錢請幫傭看護還比較實在。」  

  唉……  

  看來,縱使事隔多年,天嵐心中因為前女友的背棄所造成的陰影,還是那麼根深抵固!  

  毅風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冷傲的男子,再想起當年那個樂觀開朗、總是一臉笑容的天才少年,心中不禁感慨。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回去之後得跟詠晴商量、商量,趁著天嵐回國定居的這段時間,想辦法解開他心中的結才行。  

  「對了,你們公司有沒有缺工讀生?」  

  「啊?」天嵐突來的問題讓毅風露出苦笑。「你不要跟我說你打算到我公司兼差喔,你這種人才當工讀生,那我不就得去當打雜小弟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是我的房客在找工作。」他隨口問問:「我記得你們公司離她的學校只有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回去幫我查查看,有缺的話就錄用她,也好早點讓我收到房租。」  

  「好啊,沒問題。」毅風一口答應。  

  怪怪的唷……  

  明明對女人沒好感,卻好心收留她,現在還幫她找工作?  

  這個叫賀悅琪的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一個厭惡女人的男人打破原則幫她?  

  「你幹麼那樣看我?」天嵐被好友目不轉睛地盯得渾身不對勁。  

  「沒什麼,看你越來越帥嘍!」毅風嘻皮笑臉。  

  「神經!你這傢伙越來越不正經了,真搞不懂詠晴到底是喜歡你──」  

  天嵐及時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差點把答應詠晴要保密到死的秘密洩漏出來。  

  「詠晴喜歡什麼?」毅風沒聽清楚。  

  「呃,我是說,不懂她喜歡你們公司什麼,怎麼受得了當你這種人的秘書?不如讓她來幫我算了。」  

  「喂,不准你挖角我的心腹!」毅風半開玩笑地警告。「沒有她,我的日子會一團亂,肯定會出大事的,是朋友就別害我。」  

  「那麼重要,那就把她娶回去啊!」天嵐故意試探他。  

  「拜託,我跟詠晴是哥兒們,娶什麼娶?別說這些了,我想你屋裡一定什麼也沒有,我朋友要搬家,大部分的舊傢俱都不要了,你去挑挑看有沒有合適的就搬回來,到時候給一點謝禮就行了……」  

  聽著毅風報告好康消息,有便宜可撿雖然讓人開心,但天嵐的心頭卻有些悶悶的。  

  唉,詠晴死心塌地的感情,會有得到回應的一天嗎?  

  無怨無尤、不求回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果然還是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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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大哥,我錄取──」  

  悅琪一開門進屋,立刻發現原本空蕩蕩的客廳突然多了許多半新不舊的傢俱,讓她當場一愣。  

  早上天嵐告訴她「元氏企業」在征工讀生,結果她一去應徵,就幸運地當場錄取,開心得立刻一路趕回來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沒想到家裡還有這樣的驚喜等著她。  

  跑得腿酸的她興奮地坐下,孩子氣地試試沙發彈性。「坐起來很舒服耶,這是真的牛皮沙發嗎?」  

  「應該是真的吧?」  

  聽見天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悅琪馬上跳起來。  

  「簡大哥。」她尷尬地笑。  

  「有沙發坐值得那麼開心嗎?」他有些好笑地問。  

  噯,果然被他看到了……  

  「呃,因為我沒坐過沙發。」悅琪不好意思地說。「小時候家裡坐的是籐椅,寄養家庭擺的是木椅,和姊姊住的時候是人家送的布沙發,這種沙發我只在同學家坐過。」  

  寄養家庭?  

  天嵐的眼中掠過一抹詫異。這些天來,兩人並無深入交談,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說起自己的過去。  

  「為什麼住過寄養家庭?」  

  「因為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們姊妹年紀都太小。對了,你怎麼會買這些傢俱?這些應該不少錢吧?」  

  悅琪明顯地不想深談,馬上轉移話題,天嵐也注意到了,識趣地不再多問。  

  「不用錢,只送了點謝禮而已。朋友的朋友要搬家,傢俱想換新,我就挑了一些搬回來廢物利用。」  

  「廢物?」悅琪一臉不以為然。「這些看起來都還好好的啊!你朋友的朋友真是浪費。」  

  「也多虧人家浪費,我才有便宜可撿。」反正浪費的不是他的錢就好。  

  她抿唇一笑。「說得也是。你真幸運,省了不少錢喔!」  

  悅琪溫柔的笑宛如晨間初開的小茉莉,那麼純真甜美,可愛得讓天嵐一瞬間有些失神。  

  「呃……嗯,沒錯。」他輕咳一聲,不去理會自己奇怪的情緒。「面試怎麼樣?」  

  「啊,差點忘了!」悅琪喜孜孜地說:「我趕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被錄取了。」  

  「是嗎?恭喜你了。」  

  「謝謝,多虧你幫忙,你真是我的貴人耶!」她由衷地說。  

  「拍馬屁還不如早點付房租來得實際。」他現實地朝她伸出右手。「預支薪水了沒?可以先付我一部分押金了吧?」  

  她顯得有些困窘。「我都還沒開始上班,怎麼敢預支薪水?」  

  天嵐聞言,不禁蹙起眉頭。  

  悅琪說的沒錯,問題是他已經事先提醒毅風她身無分文,要主動提起公司能預支部分薪水的事,所以他才故意試探她有沒有領到錢。看來那傢伙根本把這件事忘光了。  

  「何況,那個面試官有點怪怪的,我也不敢問。」  

  「怎麼個怪法?」  

  他在沙發上坐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悅琪跟著坐下。「你聽也一定覺得很奇怪,自我介紹通常講的不外乎是背景、學歷、專長這些,可是那個面試官卻問我有沒有談過戀愛?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對於有錢卻愛裝窮的男人有什麼看法?能不能接受因為被前女友嫌棄而狠狠甩掉,變得視錢如命的心理變態!」  

  「噗──」  

  悅琪的話讓天嵐猛地嗆到,一口水不但噴了出來,還害他咳嗽不止。  

  「簡大哥,你沒事吧?」悅琪見狀,連忙上前幫他拍背。  

  沒事──才有鬼!  

  今天的面試官要不是元毅風那個欠扁的傢伙,他簡天嵐三個字從此就倒過來寫!  

  堂堂總經理竟然親自出馬面試一個小工讀生?那傢伙簡直是吃飽撐著,存心找人麻煩。  

  早知道就別多事請那小子幫忙,真是沒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以後離他越遠越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天嵐立刻警告她。  

  「嗯。」  

  悅琪甜甜地笑著應允。看來他不只關心她,還會為她擔心呢!  

  這個男人雖然一直想表現得勢利又無情,生怕跟她這個不請自來的冒失鬼糾纏不清,可是連日的相處,卻洩漏了他善良的本性,讓她看出他的心軟。  

  「咕嚕……」  

  悅琪的肚子突然大殺風景地咕咕叫,她一張臉立刻染上整片紅。  

  「你該不會為了省錢,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他忽然記起她全身上下僅剩五百塊,應該也花得差不多了吧?  

  悅琪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傻笑,打算用五百元撐到發薪日的她,這幾天都只吃一餐。  

  「算了,我打算吃麵,順便幫你煮一份吧!」  

  「真的嗎?謝謝!」她既意外又驚喜。「簡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悅琪感激的目光提醒了天嵐,他再度莫名其妙地對這女孩心軟的事實。  

  不行,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她又不是他什麼人,他幹麼白白去養別人的未來老婆?  

  「先別謝,我可不會讓你白吃,浪費自己的體力和金錢。」  

  他說完立刻進房,再回到客廳時,手裡多了張字條。  

  「喏,面一碗四十元,請先簽帳單。」  

  接過他手寫的簽單,悅琪又氣又好笑。沒見過大男人那麼斤斤計較、視錢如命的。  

  以為他真的善心大發,要「浪費錢」請她一餐,結果好像是她想太多了。  

  「對了,你還剩下多少錢?」接過悅琪簽下的帳單後,天嵐突然問她。  

  「喔,好像是三百──」她一頓,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擔憂地問:「簡大哥,你不會是想叫我交出剩下的錢吧?可是薪水能不能預支還不知道,就算我天天走路上班、上學,至少留點錢讓我一天能吃一頓飯──」  

  「放心,我沒你想的那麼惡劣。」他一口否定她的猜測。「我是要先借你一點錢,免得你為了省錢,真的一天只吃一餐,餓死在我家更麻煩。」  

  「真的只是這樣?」因為有他總是視錢如命的前車之鑒,悅琪忍不住問:「你應該不會是想乘機對我放高利貸吧?」  

  望著她認真而擔心的表情,難得想大發善心的天嵐,真的是哭笑不得。  

第四章

  一太早,天嵐就被屋外不斷傳來的各種奇怪聲響吵得完全無法入眠。

  「外面是在拆房子是不是?吵死人了——」

  昨晚和美國友人透過電腦視訊談到凌晨三點多的他,沒好氣地伸手拿來鬧鐘,睡眼惺忪地一看——不過才七點半!

  起床氣發作的他,穿著拖鞋就想出門教訓那個害他睡不飽的傢伙,但才走到庭院就找到了「兇手」。

  「咦?」

  站在鋁梯上的悅琪正拿著電鋸要鋸下大樹的枝幹,但電鋸突然失去作用。她低頭循著電線一看,只見天嵐鐵青著臉,一手拿著插頭走過來。

  「你爬那麼高想做什麼?給我下來!」

  天嵐命令一下,悅琪立刻乖乖地下來。

  在她下來的空檔裡,天嵐飛快環顧週遭一眼,赫然發現庭院裡快半人高的雜草,已經被清除乾淨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嗎?」悅琪問得有些忐忑,他的臉色真的很嚇人。

  「還用問嗎?這種聲音還吵不醒的,不是聾子就是死人了。」

  「對不起,因為我下午約了同學討論報告,所以才想早點起床整理院子。」

  不用解釋,他也看得出來。

  「我不記得有叫你做這些。」

  他不悅地看著她手中的電鋸,生氣的理由從被吵醒變成了擔心。

  「我借你錢不是讓你拿來這麼亂花的,庭院不整理又不會怎樣,幹麼花錢買這些工具?再說萬一你摔傷還是鋸到自己怎麼辦?早知道你那麼不會想,前天我就不借錢給你了。」

  「工具不是買的,是借的。」悅琪急忙解釋道,「之前有看到過隔壁的鄰居整理院子,這是向她借的,一毛錢都沒花。」

  他皺眉說:「好吧,這點算你聰明。不過做這些事也是浪費時間,草除了還會再長,樹枝鋸了還會再生,放著不管也不會礙著別人,何況外觀凌亂才不會遭小偷,你這麼做根本是多此一舉。」

  「外表看起來再荒涼,還不是曾經有小偷闖進來偷了我的錢?」

  她不以為然地繼續反駁。「再說我們住在裡頭,每天一打開窗戶就看見一片殘落雜亂,心情會煩悶,還惹來一堆蚊子,整理乾淨才能讓心情輕鬆舒暢。枝幹修一修,屋子裡就會有更多陽光照進來——」

  「吱、吱——」

  「哇∼∼」

  話還沒說完,突然冒出一隻胖嘟嘟的大老鼠竄過她腳旁,嚇得她跳到天嵐身上,抱著他尖叫。

  天嵐沒得選擇地伸手抱她,還被悅琪高八度的魔音震得耳鳴,只怕她再喊下去,他耳膜就被震破了。

  「沒事了,老鼠已經跑掉了。」

  「真的?你沒騙我?」

  他好笑地回她:「騙你又沒錢拿。」

  聽他這麼說,一直埋在他肩窩的悅琪才半信半疑地睜開眼,還有些戒慎恐懼地東張西望。

  「啊——對不起!」

  老鼠是不見了,但悅琪也發現自己不曉得什麼時候跳到天嵐身上,羞得好想找個地洞鑽,只能連忙狼狽跳下來。

  「啊!」

  落地時,她沒注意自己踩斷了根粗樹枝,樹枝彈起來,尖端在她小腿肚上劃了一道,血痕立刻浮現,痛得她緊緊皺眉。

  「怎麼了?」

  看她身子一歪,天嵐伸手扶住她纖腰,往下一看才發現原因。

  「我先扶你進屋吧!」

  他說完立刻扶她回客廳坐下,再把面紙弄濕,將傷口附近的血跡和污漬拭淨。

  「還好傷口不是很深,待會兒等藥局開門,我再去幫你買碘酒消毒。」天嵐一邊幫忙清潔,一邊蹙眉說:「你也真是的,就愛沒事找麻煩,怎那麼不小心呢?」

  「對不起。」悅琪困窘地小聲道歉,實在有夠丟臉。

  「幹麼跟我道歉?你找的是自己的麻煩。」

  坐在她身旁的天嵐起身離開,悅琪以為他是為了得花錢買碘酒的事在生氣,不想理她了,心裡一陣委屈難過。

  「喏,先擦擦臉,喝杯水吧!」

  沒想到他又走回來,體貼地擰了條毛巾,端了杯開水給她,悅琪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起來了。

  「怎麼了?傷口有那麼痛嗎?」天嵐十分困惑地望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搖搖頭,由衷地說:「不是,只是覺得簡大哥你真好,能遇上你真的是我的福氣。」

  悅琪信任的眼光和敬愛的口氣,讓一直極力想讓她覺得他難相處、難以親近,最好還有些怕他,主動跟他保持距離的天嵐,不知道是該感動自己太善良,還是氣自己太心軟?

  「我人一點都不好,遇上我算你倒楣,灌迷湯也沒用,待會兒買碘酒和繃帶的錢我照樣記在你帳上。」

  「嗯。」

  他馬上板起臉裝酷,但悅琪只是衝著他微笑點頭。

  一直以來,裝凶讓女人主動對他敬而遠之的招數,向來百試不爽,偏偏對悅琪一點用也沒有,讓天嵐開始懷疑自己的功力是不是退步了。

  「其實也不用買藥,這樣包一包就行了。」悅琪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把毛巾往傷口上一綁。「好了,可以再去整理庭院了。」

  「什麼?!」天嵐終究狠不下心對她置之不理。「你的傷口雖然沒有嚴重到需要上醫院的地步,但是也不可以讓你這麼亂來,你還是坐在這休息吧!」

  悅琪一臉為難。「可是工具只跟人家借一個早上而已,不善加利用太可惜了。我真的沒事,我可以——」

  「你就別再給我製造麻煩了!」他強硬地命令。「哪裡也不准去,不然就給我搬出去,聽清楚了沒有?」

  她有些嚇到,吶吶地回他:「嗯,聽清楚了。」

  害怕真的被趕出去,悅琪只好乖乖聽命,有些無聊地看他上樓換了套衣服再下樓,然後出門。

  「唧——」

  悅琪正在奇怪這麼早藥局還沒開門,他要出去做什麼,就聽見庭院裡傳來電鋸啟動的聲音。

  「簡大哥,你要做什麼?」她好奇地開門出去,看他正拿著電鋸爬上樹旁的鋁梯。

  「鋸掉一些樹枝。你不是嫌屋裡光線不夠,太暗了嗎?反正就像你說的,工具都借來了,不用的確太浪費。」他一頓,發現自己不自覺又說得太溫柔了。「我不是叫你坐著別動,你是想跛著腳被我扔出去嗎?」

  「喔,我馬上回去坐好。」

  她吐吐舌,馬上關門進屋,悄悄靠在客廳的窗邊望著天嵐賣力工作的身影。

  「簡大哥這個人雖然常常冷言冷語,其實是個外冷內熱、嘴硬心軟的好男人……」想起相遇至今的一切,悅琪有感而發地喃喃自語。

  也是此刻,她忽然發覺,自己對天嵐的感激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累積成了欣賞與好感,只是這樣靜靜地凝望他,心裡就有一股溫暖、幸福的充實感。

  這樣一個好男人,為什麼會一個人獨居在這棟老洋房,也不外出工作呢?

  她,忽然好想瞭解這個男人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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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時序明明已經進入秋末,天氣還是熱得讓人心煩氣躁。

  老屋的每間房裡都有個扇形木格子窗,造型美則美矣,可惜年久失修,不只漆色斑駁,還有不少蛀痕,風一大就會乒乒乓乓地吵個不停,間雜著鬼哭神嚎般的風聲。

  不過,有個超級節儉的房東,悅琪不敢奢望請他整修房間的可能,何況看他似乎是失業在家,搞不好只靠她付的那點微薄房租過活,她更不好意思有任何要求了。

  「好悶喔……」

  悅琪拉了拉棉質T恤領口。讀書讀得昏天暗地的她,發現已經凌晨快兩點,該睡了。

  躺在只擺了單人床墊的二手雙人床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起身回到窗前,把窗戶拉上,轉動舊式的旋轉鎖。

  今天在學校聽說住宿的學姊因為昨晚太熱,開著窗子睡,結果遇上竊賊爬窗進入宿舍洗劫財物,還好對方沒順便劫色,不然就人財兩失了。

  太危險了,她這裡也沒鐵窗,雖然這個鎖看起來很不牢靠,但聊勝於無,也只好忍耐悶熱了。

  爬上床,她熱得蓋不住被子,翻來覆去的不曉得過了多久,沉重的睡意最終還是打敗了悶熱。

  可就在她緩緩進入夢鄉時,耳朵卻隱約聽見房裡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響……

  「別叫!」

  睡得迷迷糊糊的悅琪想睜開眼瞧一瞧的同時,突然感覺有一隻手摸上她僅著短褲的大腿,她嚇得想翻身坐起,那人一把摀住她的嘴,還將她壓回床上。

  不會吧?!

  悅琪一邊掙扎、一邊瞪大眼想看清眼前這個闖入她房裡的男人,可惜室內一片漆黑,只能讓她看見對方發亮的光頭,和手中亮晃晃的水果刀。

  「不要動!再動就給你死!」

  男人惡狠狠地警告她,還把水果刀抵著她脖子,悅琪嚇得邊掉淚邊點頭。

  「別玩花樣,你聽話我就饒你一命,你敢叫我就給你死!」

  男人再度對她下令,一手持刀抵著她,另一隻手則笨拙地想拉高她的T恤。

  原本希望這一切只是惡夢,或者對方只要拿了錢就走,但是一聽見他的要求,她就知道這混蛋是不會放過她的了。

  悅琪知道反抗肯定是鬥不過歹徒的,只有智取才能夠逃脫。於是放低聲音溫柔地求他。「你把刀移開,先讓我坐起來。我怕血,只要你別動刀子,我不會再反抗了。」

  她擺出懦弱害怕的模樣,男人相信她沒膽子反抗,又仗著手裡的刀,果然退一步讓她起身,但謹慎地將刀尖朝著她。

  顫抖著雙手,悅琪忍著羞辱,緩緩地將T恤脫下,同時飛快地把T恤朝男人扔過去——

  「救命!」

  趁著對方突然被T恤當頭罩下而愣住的瞬間,悅琪一邊大喊,一邊奪門而出。

  「簡大哥救我——」

  一聲淒厲的叫喊硬是驚醒了天嵐,他以為叫聲是他的夢或錯覺,但緊接著,他清楚聽見悅琪驚恐的求救聲。

  天嵐立刻翻身下床,拖鞋也來不及穿便衝出房間,一拐彎,悅琪便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天嵐被撞得胸口一陣痛。「你怎麼——」

  他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但看見持刀追來的陌生男子,聰明的腦袋立刻有了答案。

  天嵐一把將悅琪拉到身後,歹徒一見突然出現個比自己還高壯的男人,在攻與逃之間猶疑了一下,但想起自己有刀,又擔心被他們看清長相,還是豁出去衝向他們。

  「到我房裡拿桌上的手機報警,關上門別出來!」

  天嵐頭也不回地交代她,然後徒手衝上前和歹徒搏鬥。

  她是聽話跑進他房裡,也報了警,但一想到天嵐赤手空拳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對方刺傷,心急如焚的她只急著找東西幫他。可是左看右看,房裡除了她扛不動的床之外,最有重量的就是那台筆記型電腦了。

  沒時間多想,悅琪立刻抱著電腦飛奔到兩個男人混戰的現場,正好目睹天嵐試圖從歹徒手中奪下水果刀。

  趁著歹徒沒注意到她的出現,悅琪孤注一擲地把電腦瞄準對方,奮力地砸過去——

  「啊——」

  老天幫助,電腦的一角不偏不倚砸中歹徒的太陽穴,連天嵐也嚇了一跳。對方慘叫之後立刻倒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

  看天嵐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歹徒的鼻息,悅琪才意識到自己失手殺人的可能,怕得連說話都在發抖。

  「應該只是昏過去,腦震盪大概是免不了。」天嵐來到她身邊,眉宇間淨是擔憂。「你還好——」

  「嗚……」

  他還沒問完,悅琪已經撲進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已了。

  「嗚……我怕死了,我……我差點就……如果你也出事怎麼辦?我好怕,怕你會被他殺了,我……我好怕……」

  語不成句、哭哭啼啼的她,還沒意識到自己上半身只有一件蕾絲胸罩,還緊緊抱著一個只穿著內褲的男人哭訴。

  但天嵐可是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感受到悅琪身上散發的女人香氣。她髮絲間傳來的玫瑰氣息,落在他胸前的淚,還有那吹彈可破、緊貼著他的柔嫩肌膚,喚醒了天嵐與生俱來的雄性本能。

  他意外自己空虛的雙臂僅僅是輕擁住她就有了充實感,冰冷多年的血液,竟然也因為懷中的她而急速升溫……

  「咿哦、咿哦……」

  尖銳的警笛劃破了寧靜的夜,也讓兩人之間不斷攀升的熱度一下子降回冰點。

  「啊,對、對不起!」

  這下悅琪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羞怯的她立刻雙手環抱胸前,低著頭一路衝回房間穿衣服。

  只著內褲的天嵐也趕緊進房穿衣,不一會兒,警察便上門來了。

  昏死的歹徒最後被救護人員用扛的出去,警方當場跟他們做完筆錄便離開,附近有事裝沒聽見、沒事立刻圍在門前湊熱鬧的鄰居也跟著散場,難得充滿人氣的老洋房一下子又冷清了下來。

  「快四點了。」天嵐看了看手錶,望向身旁的悅琪。「我看你今天跟公司請假,休息一天好了。」

  她搖搖頭。「我沒事,請假要扣全勤一千,那些錢是我好幾天的生活費,扣掉太可惜了。」

  「真的沒事?」

  聽著他關心的話語,再被他深邃的目光凝視著,悅琪的耳朵立刻熱了起來。

  「嗯。」她低著頭,不敢與他目光相對。

  「好吧,那就先回房睡吧。晚安。」

  天嵐轉身,跨出一步,衣角又被緊緊扯住。

  「怎麼了?」

  一回頭,他看見剛才還說自己沒事的悅琪,望著他的小臉滿是惶恐不安的表情。

  「我……不敢一個人待在房裡,窗戶的鎖壞了,萬一又有壞人跑進來怎麼辦?」雖然對他不好意思,但悅琪還是提出請求。「簡大哥,讓我在你房裡待到天亮好不好?你睡你的,我會很安靜,不會吵到你的。」

  有個女人盯著,我能睡得著才有鬼!

  「好吧。」

  雖然明知道結果,但天嵐還是答應了。

  想到她方纔的遭遇,他心腸再硬也狠不下心拒絕,何況悅琪的擔心也不無可能,萬一再有第二個色魔闖進她房裡怎麼辦?

  剛剛要不是她機警逃出來求救,恐怕出了事他還在呼呼大睡,一想到這點,他不禁頭皮發麻,整顆心都揪在一起。

  「不過,你回你房間睡,我會在床邊守著,你儘管安心。」

  「我不睡沒關係的,還是——」

  「照我說的,不然我回房了。」

  「欸,好啦……」

  知道他的脾氣,悅琪也不跟他爭了,只好順著他的好意。

  回房躺上床,悅琪看著天嵐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守著,刻意不看她,這樣一個小小的體貼舉動,又讓她更加喜歡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

  「簡大哥,謝謝你救了我。」她想起自己還沒跟他道謝。

  他沉默片刻,淡淡回她:「沒什麼,快睡吧。」

  「我……可以再拜託你一件事嗎?」

  「說看看。」

  她紅著臉。「你可以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嗎?」

  「別太得寸進尺了。」

  他的心突然怦地跳了好大一聲,這異樣的感覺令他心亂,口氣也跟著浮躁起來。

  「我只是……對不起,當我沒說好了。」

  一閉上眼,她就會想起歹徒可怕的嘴臉,忍不住想從他那獲得更多安全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沒想到被他狠狠拒絕,委屈的淚立刻悄悄漫上眼眶。

  天嵐看不見她眼中的淚光,但從她語氣裡聽出了難過,靜心一想,也覺得自己剛剛真的回得太衝動、太傷人了。

  「跟你開玩笑的。」他替自己找個台階下,如她請求地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快睡吧,再不睡,真的天亮了。」

  悅琪的心情像是洗了三溫暖,因為他幾句話一下子如墜深谷,一下子如飛雲端,也讓她更加確定,自己是真的對他心動了。

  那他呢?

  就在悅琪認清了心意的同時,天嵐的腦袋卻陷入混沌。

  被女人狠狠拋棄過的他,一直是心如止水,絕色美女在他眼中也沒鈔票來得迷人。

  可是剛剛他一見到悅琪受辱,完全失去平常的冷靜,憤怒勝過恐懼,明知歹徒手裡有刀也豁出去了,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哭了他會心疼,她害怕他就想保護她,一見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就硬不起心腸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最糟糕的是,她一笑,他的心就跟著飛揚起來,她一哭,他的心就痛,她一撲進他懷裡,他的心就快跳出胸口了。

  他心動了嗎?

  他竟然對這個「麻煩製造機」心動了嗎?

  唉,頭疼哪……

第五章

  「這樣不行,有一就有二,我看你今晚先住我那邊,明天就開始找房子搬家。」

  下課回家的路上,悅琪跟兩個同學田蜜蜜、阮綿綿提起了昨晚的遭遇,性格衝動的蜜蜜立刻代她作了決定。

  「對啊,你還是聽蜜蜜的吧!」溫柔的綿綿滿臉擔憂。「不過蜜蜜那個室友睡覺會打呼,你還是來跟我睡比較好,雖然單人床擠了點,不過我房間有鐵窗,樓下還有警衛,安全多了。」

  悅琪感動地挽住兩個好友。「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想外宿,也沒有搬家的打算。」

  「是不是為了押金?」蜜蜜義氣地拍胸脯說:「放心,我去跟你房東盧,就不信他好意思沒收。」

  「我比較不會說話,不過我可以跟去壯聲勢。」綿綿不好意思地接著說。

  悅琪甜甜一笑。「不是啦,只是我在那邊住得很習慣,所以不想搬而已。」

  這點蜜蜜就無法理解了。

  「習慣什麼?你之前不是說房東是個視財如命的傢伙,做人有夠摳的?要不是剛好有不要的傢俱讓他撿,搞不好你房裡到現在還只有床墊、涼被、枕頭這三樣東西而已。萬一他連壞掉的窗戶都捨不得花錢修呢?你還敢回去住?」

  「簡大哥不是摳,他只是很節儉。」悅琪忍不住為他說話。「他現在沒工作,省吃儉用一點也是應該的呀!」

  「什麼?你都住在那裡兩個多月了,他還沒找到工作?!」這下蜜蜜對他的印象更不好了。「你不是說他才二十幾歲嗎?一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不出去找工作,只想窩在家裡靠房租過生活,一點出息也沒有!你還是離那種人遠一點,免得被他傳染到懶病!」

  「幹麼說得那麼難聽嘛……」悅琪輕輕蹙眉,忙著為天嵐找借口。「簡大哥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聽過他用很流利的英語講電話,他房裡還擺了很多本很深奧的原文書,他其實很有才華的,只是一時懷才不遇罷了。」

  「最好是。」蜜蜜聳聳肩。「就怕他只是眼高手低,還是根本懶得去找。」

  「簡大哥他真的不是——」

  「你喜歡他吧?」

  綿綿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爭辯中的兩人頓時沉默。

  「不會吧?!」蜜蜜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悅琪,你不要想不開啊!你從小的生活夠苦了,千萬別愛上一個要你倒貼的小白臉,那你一輩子都「撿角」啦!」

  「撿角?」悅琪一頭霧水。

  「就是完蛋、毀了、去了了了啦!」蜜蜜國、台語夾雜著解釋。「總而言之,像你那麼聰明漂亮,身材又好,絕對有條件嫁入豪門,千萬不要只想跟著那個沒長進的男人,現在也許能撈個包租婆做做,萬一老房子哪天垮了,你就變乞丐婆!」

  「噗!哈——」

  蜜蜜逗趣的形容讓一旁的綿綿笑彎了腰,但悅琪一點也笑不出來,一張臉紅透了。

  「你們說到哪裡去了?!我在簡大哥眼裡只是小女生,他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雖然悅琪不願意這麼想,可是兩人住在一個屋簷下那麼久了,天嵐始終不曾敞開心胸,和她像朋友般坐下來聊聊過去和將來,總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

  就連昨晚孤男寡女同在一間房裡,她已經明白表示自己對他的信賴,他還是沒有一點乘機拉近兩人關係的意思,看來他要不是Gay,就是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吧……

  「他對你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但你肯定對他有意思,對吧?」

  悅琪手足無措地扯著身上的斜背包,胸口發熱。面對綿綿單刀直入的問題,她無從招架,也無法說謊否認。嗯,

  「完了,好像真的是!」蜜蜜單手覆額,搖頭說:「好好的鮮花幹麼非插在牛糞上不可?」

  「什麼鮮花、牛糞的,你不要亂說。」悅琪對於好友的唱衰又氣又好笑。「我不想搬家是因為房租便宜,房東又好相處,沒有其他原因,你們兩個高抬貴手饒了我,別再胡說八道了。」

  「什麼胡說八道?你給我老實招來,是不是真的被綿綿說中,你喜歡——喔!」

  走到校門口的悅琪突然停下腳步,跟在後頭嚷嚷的蜜蜜一個煞車不及,直接撞了上去,痛得她捂著鼻子哀號。

  「真是的,幹麼突然停下來嘛!」

  蜜蜜揉著鼻子埋怨,但是「兇手」沒反應,倒是一旁的綿綿順著悅琪的目光,指著不遠處一個倚在摩托車旁的英挺男子,示意她看。

  「那個男的長得還不錯嘛!」蜜蜜說完看向好友。「悅琪,你認識——」

  「簡大哥!」

  蜜蜜的話還沒說完,悅琪已經一陣風一般奔向天嵐。

  「簡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悅琪像只輕盈的小鳥來到他面前,嬌俏的臉難掩驚喜。

  她毫不掩飾的開心,天嵐看在眼裡,但他很難不注意到被綿綿死命拉住,仍是以失控大象的驚人氣勢朝他們衝過來的蜜蜜。

  「賀悅琪,你真疋標準的見色忘友!」蜜蜜一過來就大發牢騷。

  「蜜蜜!」

  悅琪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又羞又窘,不敢對上天嵐的視線。

  「對不起,我實在拉不住這個大電燈泡。」

  綿綿對著悅琪陪笑。氣氛尷尬哪∼∼

  「為什麼我是電燈泡?」蜜蜜直率地從頭到腳打量了天嵐一眼,然後再看向悅琪。「他就是那個姓簡的?你們真的交往了?」

  天哪∼∼來一道雷劈死我吧!

  悅琪向來欣賞蜜蜜的坦率,但這種個性現在卻害她丟臉死了。

  「厚,你的記性有夠差的,悅琪哪有什麼男朋友,是我男朋友姓簡啦!」綿綿受不了的翻了下白眼,接著拉著蜜蜜就想走,「人家有事,你在旁邊湊什麼熱鬧?快走啦!」

  「我記性差?你什麼時候有男——」

  「別說了。悅琪,我們先走一步嘍!」

  綿綿打斷好友的話,和悅琪道別後便連拖帶拉地把蜜蜜一起帶走。

  「你的朋友還挺有趣的。」

  「呵,是啊。」悅琪笑得很尷尬。「她們就愛開玩笑,你別在意。」

  「在意什麼?」他裝傻。

  「呃,沒什麼。」她連忙轉移話題。「你買機車啊?」

  「嗯,買了輛中古的,出門比較方便。」他拍拍椅墊。「要不要搭便車?」

  「你專程來接我?」

  她又驚又喜,難道他想從溫馨接送情開始跟她拉近距離?

  雖然喜歡她的笑容,但天嵐不想讓她有太多期待。

  「怎麼可能?只是順路經過。」他坐上車,故作冷酷地別過臉說:「我是想你如果要搭便車的話,我可以順便收點運費補貼油資而已。」

  運費?

  「什麼運費,我又不是貨物,你以為是載豬啊?!」她嘟起嘴。這個男人真是有夠會扼殺少女情懷的!

  「呵。」他發現,這個女孩就是有本事逗他開心。「知道了,那就算車資吧!照公車價格收費的「直達車」,要搭嗎?」

  這男人什麼都要收費的作風,實在是讓悅琪很想拉他和一樣節儉的姊姊一起參加金氏世界紀錄,看看究竟誰比較厲害。

  或許,也只有像她一樣從小省吃儉用、嘗過挨餓滋味的人,才不會被他這種小氣個性嚇到,反而覺得他懂得勤儉持家、開源節流,其實也算是個優點。

  只是——他怎麼老愛找她「開源」啊?

  「嗯,我要搭。」

  只收公車票價,卻附有專屬司機的直達車,也算便宜她了,當然要坐!

  能夠讓喜歡的男人載她回家,就算坐的不是什麼豪華轎車,只是輛中古機車,而且還得「付費」,悅琪還是覺得很開心。

  「我不是在作夢吧?!」

  機車在院子裡停下,悅琪脫下安全帽的瞬間只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等她仔細往房子一瞧——不但木門換成了不�鋼的防盜鐵門,連窗戶也裝了鐵窗。

  「唉,我更希望是作夢。」天嵐望著老洋房低歎。「只不過換幾扇門窗,竟然要花十幾萬,真是惡夢。」

  瞧他一臉心疼至極的模樣,悅琪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她開玩笑地說:「沒想到你竟然一口氣把門窗全部更新,難道你中樂透了?」

  他眉一皺。「什麼樂透,我是衰透了!不過要求他們今天完工,竟然還要多收我好幾千塊的趕工費,簡直是趁火打劫。」

  她好奇地瞅著他。「你不是說過房子能住就好,花錢整修太浪費,我還以為我房間那扇破個大洞的窗戶,你會用膠帶隨便黏黏就算了呢!為什麼你要全部換新,還要他們趕工呢?」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命比錢重要。我這個人只是節儉,還不至於像你想的那麼沒人性,只顧省錢、不顧房客安全。今天不裝好,萬一晚上又有人跑進你房裡怎麼辦?」

  天嵐淡淡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交給她。

  「這疋新鑰匙,你收好。我有事要出門一下,很快回來,自己注意門戶。」

  「嗯。」

  看他說完又發動機車離開,悅琪才恍然大悟,他不是說順路才去學校載她的嗎?

  可是他一回來連杯水都沒喝又趕著出去,而且走的又是反方向,為什麼不直接去辦事,還繞回來幹麼?

  「……難道,他是怕我沒鑰匙進不了門,所以特地去接我的?」

  她想來想去,這最有可能了。

  這男人也真彆扭,專程就說專程,幹麼還耍帥說什麼順路嘛!

  手裡握著冰冷的鑰匙,悅琪一顆心卻暖呼呼的。

  昨晚她一時情急,害他的電腦變成一堆廢鐵,向來斤斤計較的他卻說不用她賠償,為了她的安全,他還砸錢讓人趕在一天之內就換好門窗,又怕無法通知沒手機的她,專程去學校接她放學——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越來越喜歡這個外冷內熱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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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答謝天嵐的救命之恩,也為了增加他對自己的好感,趁著休假,悅琪決定起個大早去市場買菜,做一頓豐富的晚飯請他,也乘機展露一下好廚藝。

  「小姐!」

  悅琪剛買完肉,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回頭一看,叫住她的是個染著一頭紫紅色頭髮,劉海還吹成超高「半屏山」的陌生歐巴桑,她客氣地微笑回應。

  「你素住在74號對不對?啊我素住在73號的許太太啦,偶們素鄰居喔!」許太太一口台灣國語,台得超有親切感。

  其實簡家的老洋房和那些後期興建的公寓,門牌號碼雖然相近,其實隔著一大段距離,還得拐上好幾個彎,73和74號聽起來感覺好像是對門,其實差了十萬八千里。

  「您好,許太太。」

  雖然覺得鄰居這層關係牽得勉強,悅琪還是點頭打招呼以示禮貌。只是,對方開始跟她攀談起來了。

  「啊你姓什麼?」

  「賀。」

  「賀哦?這個姓很少耶!」許太太拉著菜籃車,跟著悅琪往前走。「啊你們夫妻租那裡一個月多少錢?住得好嗎?」

  夫妻?!

  「您誤會了,我跟簡大哥不是夫妻。」悅琪羞紅了臉,沒想到附近鄰居原來是那樣看待他們。「他是屋主,我只是跟他分租一間房的房客而已。」

  「那個男的素屋主喔?」聞言,許太太突然壓低音量,神秘兮兮地問:「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那間房子不乾淨啊?」

  悅琪少根筋地笑著說:「不用他說,我也看得出來屋裡不乾淨。」

  「那你還敢住喔!」許太太崇拜地看著她。「啊你一定是八字很重,所以不怕厚?」

  「乾不乾淨跟八字重不重有什麼關——」悅琪說到一半,突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你說的不乾淨,該不會是鬧鬼的意思吧?」

  「對啊!啊你不素說你知道?」

  悅琪臉都白了。「我以為你說的是屋子裡很亂、很髒的那種不乾淨。」

  「原來你不知道啊!唉喲,他沒跟你說真素缺德喲……偶跟你說,那棟老洋房在偶們這裡可素超有名的哩!大家都嘛說六十幾年前老屋主的老婆突然失蹤,其實素因為她在外頭討客兄,結果她老公一生氣,就把她活埋啦!」

  許太太逮著機會說八卦了。「真的喔!偶們這邊有不少人都嘛見過那裡有個穿白衣服的女鬼在窗戶邊飄來飄去,後來屋子空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租出去,結果對方住不到一個月就搬了,一定也素被鬼嚇的……」

  真的還是假的啊……

  本來是高高興興來買菜的,沒想到遇上這種熱心過度的歐巴桑,悅琪頭皮直發麻,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了。

  更慘的是,天嵐白天有事,要晚上才會回家。

  買好菜,悅琪踩著沉重的腳步,懷著忐忑的心情,一路上不斷說服自己鬧鬼全是無稽之談,硬著頭皮回到老洋房。

  只不過,以前覺得采光充足的大廚房,現在成了處處都可能有女鬼冒出來嚇人的恐怖地點,光是洗個菜,她就不曉得回頭看了身後多少遍,不只脖子酸,人都快神經衰弱了。

  就這麼提心吊膽地熬到了傍晚七點,天嵐終於回來了。

  「看起來真豐盛。」天嵐滿意地環顧了餐桌上看來讓人食慾大開的菜餚一眼。「不過,我不是說別太浪費嗎?有魚有肉又有蝦的,我看你一個禮拜的伙食費都花在這裡了吧?」

  悅琪連忙澄清。「我真的沒花那麼多,是住在73唬的許太太介紹我去一攤賣海鮮超便宜的地方,我擔心量太多回來吃不掉太浪費了,許太太還好心和我分,海白菜正在搞特價,一把才五元呢!」

  「你什麼時候跟附近住戶混得那麼熟?」他有些意外。「你一大早出門上班,晚上下課回來也晚了,假日看你不是讀書就是打掃,竟然還有時間跟那些太太們連絡感情?真是厲害。」

  「呵、呵。」

  悅琪乾笑兩聲。與其說是連絡感情,倒不如說是逃不過許太太的「魔掌」,不只鬼故事,連附近幾條街的八卦她都被迫聽完了。

  說到鬼故事……

  「簡大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忍到晚餐結束,悅琪終究還是想向他求證。

  「嗯。」

  「這間屋子有鬧鬼嗎?」

  正在幫忙洗碗的他一愣,也隨即想起了一件事。

  「許太太告訴你的?」

  悅琪老實點頭,證實天嵐的猜測。「她怎麼跟你說的?」

  悅琪一五一十地將許太太的說法向他重述一遍,天嵐這才明白,原來鬧鬼的事傳了這麼多年,恐怕得「歸功」於附近這些三姑六婆。

  「那只是八卦,不是真的。」他聽完淡淡地回話。

  「真的不是真的?」

  「你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了,有看過什麼白衣女鬼嗎?」

  「那倒沒有。」

  「那不就好了。」

  「可是……」她眉宇間依舊充滿擔憂。

  「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話,真的怕會撞到鬼,要搬我也不會攔你。」

  一開始天嵐便已決定,如果悅琪聽到傳聞後想搬家,他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強留她。

  「放心吧,我知道你半工半讀不容易,押金我會還你。少了租金雖然可惜,不過一個人住也落得輕鬆自在,我無所謂。」他邊說便往客廳走,表現得十分灑脫。

  雖然他好不容易才適應生活中多了一個女人,也逐漸習慣她的陪伴,但是自己對她的關心,似乎也已經超出房東的身份。

  這幾天,他正為了該如何不被悅琪打動,在陷入麻煩的感情問題前抽身而煩惱不已,她剛好在此時得知鬧鬼的傳聞,如果她決定要搬家,他的難題也算迎刀而解了吧?

  「我絕對不會搬的!」悅琪繞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我不要搬出去,我心安理得,才不怕鬼呢!」

  除了那次誤會兩人有了一x情之外,天嵐從沒見過她這麼氣沖沖地對他說話。

  「你在生什麼氣?」白癡都看得出她火氣很大,但天嵐完全想不出來自己哪裡惹到她。「要不要搬都隨你,我又沒意見。」

  就是沒意見才氣人嘛!

  「我回房睡了。」

  悅琪賭氣說完便上樓,留下天嵐一頭霧水地望著她的背影。

  「可惡!難道他真的完全不在乎我住不住在這裡嗎?」

  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

  什麼「要搬我也不會攔你」、「一個人住也落得輕鬆自在」、「我無所謂」、「我沒意見」,聽起來就代表她在他心裡的地位,根本是可有可無嘛!

  「奇怪,難道我在簡大哥眼裡,真的一點魅力都沒有嗎?」

  她沮喪地躺在床上喃喃自語,想東想西的,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糊里糊塗地睡著。但也因為比平時早睡,凌晨三點便突然醒了過來。

  「好冷……」

  坐起身的她打了個哆嗦,發現自己沒蓋被,也沒關窗,難怪一股冷風直往房裡灌。

  下了床,她搓著手臂取暖,走向窗邊。正要關窗時,突然一大片白影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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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7 10:59:39

第六章

  「鬼啊——」

  悅琪放聲尖叫,連滾帶爬地離開房間,腦子裡只想飛奔到天嵐身邊。

  「喔!」

  淒厲的尖叫聲也嚇醒了天嵐,他以為又有歹徒闖入,立刻抽起擱在床邊的鋁棒,飛也似地衝出房間,在走廊上和沒命奔來的悅琪撞成一團。

  「你沒事吧?」

  顧下了自己也被撞得胸口發疼,天嵐將面無血色的她抱入懷中,一手舉起鋁棒,做好隨時開打的準備。

  「別怕,我拚了命也會保護你!」發覺懷裡的悅琪渾身發抖,他怒氣更盛。「滾出來!有種就給我滾出來!」

  簡大哥好神勇喔……竟然敢跟鬼嗆聲!

  躲在天嵐懷裡,悅琪又溫暖又安全,聽他說拚了命也會保護她,一顆心差點沒隨之融化,加上他一副萬夫莫敵的氣勢,更是讓她為之心醉。

  不過,天嵐完全沒有心情感受軟玉溫香在懷的浪漫。

  他繃緊神經,等著歹徒隨時衝出來,問題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對方就算用爬的也該爬出來了,可是還看不到半個人影,屋子裡靜得出奇,聽不見任何一點聲響。

  「我看他大概是被你的尖叫聲嚇跑了。」天嵐放下高舉的鋁棒,仍然不失警戒。「預防萬一,我在這裡守著,你去我房裡拿手機報警。」

  報警?

  「警察也有幫忙抓鬼嗎?」

  悅琪從他懷裡抬頭,困惑地望著他。

  「嗄?」天嵐瞪大眼,不敢相僧自己聽見的。「讓我搞清楚一下,你尖叫不是因為又有歹徒闖空門,而是以為自己見鬼了?」「嗯……」

  她用力點頭。真的好恐怖喔!

  「你實在是……」他總算能放鬆精神,卻又哭笑不得。「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我看你是作夢作到昏頭了!真是的,我要回去睡了。」

  「真的有啦!」

  看他轉身就要回房,不敢獨處的悅琪慌了,什麼矜持都忘了,硬是雙手抱住他的左臂,不讓他離開。

  「我真的好怕,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也捨不得置之不理。縱然天嵐向來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可是一對上悅琪全然信任與依賴的眼,他就沒轍了。

  明明才決定要跟她保持距離,別對她太好,免得自己一生不再對任何女人付出真心的意念會動搖,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決心已經隨著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果然,拒絕過無數女人的他,就是對她狠不下心,沒辦法不理她。

  「好吧,說說看,你看到什麼樣子的鬼?男的還是女的?大人還是小孩?在什麼地方看到的,帶我過去看看。」

  「呃,就一片白影從我窗前飄過去,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她自己說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這裡是二樓,會飄的一定是鬼吧?」

  「不管是什麼,我都不相信真的是鬼。」

  他說得很篤定,說完立刻往悅琪房間走。她雖然還是怕,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他。

  「你說你看見白色的東西從窗前飄過去,對吧?」

  天嵐打開燈,從她房裡的窗戶探頭出去看了好一陣,突然回頭問。

  「嗯。」她力點點頭。

  「我知道你看到什麼了,跟我走。」

  悅琪半信半疑地跟著他下樓,亦步亦趨不敢離開他半步,當他在院子裡突然停步,她還差點撞上他。

  「喏,你看。」

  他示意她往地上看,悅琪發現自己曬在屋頂天台的白襯衫,不知何時竟然掉到了院子裡。

  等等——

  白襯衫?白影?

  如果襯衫被風吹落,剛好飄過她窗前的話……

  瞬間,悅琪一張粉臉爆紅,明白自己可能真的鬧了一個大笑話。

  「疋誰說自己心安理得,不怕鬼的啊?」天嵐撿起襯衫拎到她面前,語帶調侃地問:「疑心生暗鬼,你可是差點自己嚇死自己了。」

  「對不起。」

  想到自己一連串的糗態,真是有夠尷尬,她巴不得當場挖個洞把自己埋掉算了!

  「沒什麼對不起的,聽說這裡是鬼屋,也難怪你會杯弓蛇影。」他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只不過,每天疑神疑鬼,你肯定會神經衰弱,這樣你還敢繼續住下去嗎?」

  「敢。」

  她不假思索的肯定語氣讓他不解。「為什麼連考慮都不考慮?剛剛你可是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她有些害羞地回答:「你不是說,拚了命也會保護我嗎?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她話中對他的信賴,讓天嵐不禁一時語塞,不曉得該回她什麼才好,只覺得胸口一陣熱,彷彿有股遺忘許久的感覺又漸漸湧上心頭。

  「哈啾!」

  悅琪打了個噴嚏,天嵐終於注意到她只著一件單薄的棉質睡衣。

  「回屋裡吧,我看你快著涼了。」

  悅琪點點頭。她還真的冷得直冒雞皮疙瘩呢!

  回到房裡看看鬧鐘,都凌晨四點半了,不想睡回籠覺的她穿了件薄外套下樓。看天嵐人不在客廳,以為他回房睡覺了,她走到廚房想倒杯開水喝,卻發現他人在這裡。

  「簡大哥,你不回房睡了嗎?」

  「嗯,天都快亮了,而且我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

  「對不起……」她深感內疚。「都怪我太大驚小怪了。」

  「你打算一個晚上要跟我道歉幾次?」他順便倒了杯水給她,微笑說:「不想睡的話,就陪我聊聊吧!」

  「嗯。」

  悅琪開心極了,相處那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要跟她聊聊呢!

  「工作怎麼樣?」坐上沙發,天嵐先開口問她。

  「很順利,同事都很好相處,尤其是方姊——喔,她是我們總經理的秘書。她人好好,常常幫我,上次我第一次影印文件弄到嚴重卡紙,整台機器當了,被總務主任罵得滿頭包,也多虧方姊經過,幫忙修好機器才替我解圍……」

  方姊?指的是詠晴吧?

  雖然他沒有特別交代詠晴對悅琪多多關照,但她想必已經從毅風那聽說悅琪一開始潦倒住在他家的事,也難怪向來古道熱腸的好友,會特別善待這個小女孩了。

  他從工作一路問到她提過的寄養生活,悅琪不想隱瞞,也老實說出自己父母雙亡,和姊姊分別被送到不同的寄養家庭。為了能姊妹團圓,姊姊拚命打工,好不容易才存夠錢接她一起同住,甚至高中畢業後便放棄升學,一肩扛起姊妹倆的一切生活開銷和她的學費。

  天嵐終於明白,為什麼悅琪就算領了薪水,也沒見她為自己買過一件新衣服、吃點什麼好吃的,衣服就那兩、三套輪流穿,一條白吐司就是她好幾天的早餐,生活上的節儉程度完全不輸給他。

  「聽起來,你真的有一個很偉大的姊姊,不過,她也有個很懂事的妹妹。」

  天嵐也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她明明身上有錢卻不住飯店,結果病倒在這間空屋裡讓他撿到。她實在捨不得輕易花掉姊姊賺的血汗錢吧?

  第一次被喜歡的人誇獎,對悅琪而言,那份喜悅可是勝過贏得任何一種比賽。

  只不過——怎麼都是他在發問呢?

  「簡大哥,我也可以問你一些事嗎?比如說,你還有沒有其他家人?」

  如果錯過這次難得得機會,依簡大哥這種孤僻的個性,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機會多瞭解他一些了。

  「還有個爸爸,他和我後母住在越南,已經很多年沒見面了。」天嵐難得坦白地回答。

  悅琪同情地望著他。難怪他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有時還有些孤僻、不愛理人,他一定很寂寞,又不曉得能相信誰吧?

  「別用那種看見流浪狗的眼光盯著我。」天嵐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挪動了一下坐姿。「我一個人過得自在又充實,把你腦袋裡那些淒涼孤獨的畫面刪除,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可憐蟲。」

  「你又知道我腦袋裡在想什麼了。」她笑。「我是同情你一個人獨居,卻不可憐你,也不覺得你有什麼好淒涼的。因為這只是暫時的,等你找到心愛的女人,和她結婚之後,你就會再度擁有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庭啦!」

  她溫柔的笑容讓他心頭一動,忍不住想像起和這麼善良體貼的女人共組家庭的可能。

  但是,曾經遭到背叛的往事匆地浮現眼前,立刻澆熄了他心頭竄起的一腔火熱。

  「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悅琪只想瞭解他更多。「對不起,我留意到你好像白天也常在家,不像人家朝九晚五地出門上班,可是也沒聽你說過找工作的事,你到底是從事什麼行業?」

  「無業。」

  他說的的確是實話,只是故意隱瞞自願失業的實情,存心看她有什麼反應。

  「這樣啊……」果然和她猜的一樣。「那你現在不就靠我的房租過活?」

  「嗯。」他順著她的猜測忍著笑承認。「所以你一定要準時付房租,知道嗎?」

  「嗯。」她老實地點頭。「我不但不會拖欠房租,保證一定會住到畢業,還會替你證明房子沒鬧鬼,傳聞很快就會不攻自破的。順利的話,搞不好下學期還能順利把其他房間分租出去,更不用擔心錢的事了。」

  善良的她連忙鼓勵他。「其實失業、沒錢,都沒關係,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志氣,你應該證明,工作慢慢找會有,我也會幫你留意我們公司有沒有好的工作機會……」

  瞧她明明怕鬼怕得要死,居然還為了幫他作證,答應要住到畢業,簡直就是爛好人一個。

  不過,也因為這樣的善良可愛,才讓他感受到溫暖,明明決定不再相信女人的真心,卻又一再地為她動搖……

  望著她如月光純淨美麗的臉龐,天嵐不禁漸漸產生好奇,像她這樣的女人,到底會選擇愛情還是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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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可以給我嗎?」

  捧著豪華的高級壽司便當,悅琪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詠晴再次確認。

  今天凌晨,糊里糊塗把自己嚇得少了三魂七魄,後來和天嵐聊到天亮,早早出發上班,偏偏遇上公車拋錨而遲到挨罵。中午,她為了省錢,跑到小巷裡買便宜的餛飩麵,但是收回找零時,十元硬幣就這麼活生生地從她面前滾入了水溝蓋。

  倒楣事接二連三,讓她想不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被衰神附身都不行。

  所以,就在她快下班的此刻,方姊突然叫她過來,她還以為即將發生第四件慘事,沒想到,竟然是要送她這種超級好料耶!

  「當然是真的。」方詠晴一身俐落褲裝,率性地坐在辦公桌上對她笑。「怎麼,你不喜歡吃壽司嗎?」

  「喜歡!」悅琪怕她反悔,連忙解釋:「只是這個便當看起來好貴,給我吃真的沒關係嗎?會從我薪水裡扣錢嗎?」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呀!」詠晴笑說:「我保證,絕對不會扣你半毛錢。那是原本訂給總經理朋友吃的,結果對方沒來,便當就剩下了。我有晚餐約會,丟了又可惜,才想到可以給你,所以你儘管安心拿回去吃吧。」

  「嗯。」悅琪聽完才終於安心收下便當。「方姊,謝謝你。」

  「幹麼那麼客氣?」詠晴聽然一笑。「晚上不是還要上課嗎?快去吧!」

  「嗯,明天見。」

  悅琪微笑道別,興高采烈地離開總經理辦公室,慶幸自己又能省下一頓餐費了。

  詠晴跟上去關上門的同時,天嵐也從辦公室內設置的休息室裡走出來。

  「你沒看見她開心的可愛表情,真的是好可惜喔!」詠晴促狹地對好友眨眨眼。

  悅琪當然不會知道,詠晴口中的總經理朋友,指的就是天嵐。

  「怎麼,你轉性喜歡女的啦?」天嵐裝傻。

  「呵,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跟你搶。」

  「什麼意思?」

  「裝什麼傻?毅風交代我把那個便當交給你,但是節儉成性的你竟然捨得轉送給別人,真是讓我跌破眼鏡呢!」詠晴走過去拍拍他肩膀。「不過啊,悅琪做事認真、為人單純真誠,更難得的是個性勤儉,對你面言的確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懂得珍惜「同居女友」也是對的啦!」

  「同——」天嵐被好友虧得耳朵一熱。「你別亂說些讓人誤解的話,什麼同居女友,她只是我的房客而已。」

  「你對她的感覺真的只是房客而已?」

  「當然。」

  「少來了!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嗎?」詠晴忽然正經八百地盯著他。「你發誓,你對悅琪要是沒有半點心動,我對毅風的單戀就一輩子沒結果。」

  天嵐聞言,立刻不悅地皺眉。「幹麼為了這麼無聊的事,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你今天吃錯藥了?那麼八婆。」

  「幸福……大概跟我絕緣了吧?」

  向來爽朗的她,眉間忽然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即使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在天嵐看來也只是苦澀。

  「你就豁出去跟毅風告白吧。」他實在快看不下去了。「女人的青春有限,你老是跟他那麼耗著也不是辦法,這年頭哪裡還有像你這樣執著的傻瓜。」

  「我眼前就有一個啊!」詠晴打起精神,淺淺笑道:「我們就是同類型的傻瓜,所以在感情路上狠狠摔過一跤的你,明明遇上對的人,還是不敢行動,就怕再一次受傷,我說的沒錯吧?」

  「你非要把話題拉回我身上是嗎?」天嵐真是拿她莫可奈何,只好誠實招來。「好吧,我承認,如果我想談感情的話,悅琪會是我的首選。」

  「那——」

  「可惜,我現在不想談感情。」他不讓好友接話。「我依然認為大多數的女人善變又愛慕虛榮,吃過大虧的我現在只對賺錢有興趣,至於女人,那就免了吧!」

  「如果是予薇想跟你復合呢?」她提起他前女友。

  他冷淡一笑。「復合?別開玩笑了,人家現在可是豪門少婦呢!」

  「她離婚了。聽說是她老公外遇,這——算現世報吧?」

  看天嵐露出了詫異的神情,詠晴明白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都得怪她自己的一念之差,選擇金錢而不是愛情。」詠晴有感而發。「她大概想都想不到,當年毅風會那麼夠義氣,說服他爸先幫你償還所有債務,更想不到你後來會在網路發跡,靠著自己再度成為「豪門」,現在應該是悔不當初吧!」

  「誰知道,反正她跟我已經是不相干的人了。」

  「沒錯!所以萬一她想跟你復合,千萬不能心軟,知道嗎?如果是跟悅琪在一起,那我就舉雙手贊成。」

  「你今天是怎麼了?像個媽一樣囉哩囉嗦的。」天嵐開玩笑地說:「想當紅娘之前,先把自己的感情處理好再說吧!不跟你瞎扯了,我也該回去了。」

  詠晴睨他一眼。「好,乖兒子,有空要多來看媽呀!」

  「真是的,改天見。」

  告別了好友,離開「元氏企業」,騎車回家的路上,天嵐其實一直心神不寧。

  是真的嗎?予薇離婚了?

  分手之後,兩人一點聯絡也沒有,就連她跟美國飯店集團小開結婚的消息,他也是透過網路新聞才知道的。

  想不到,她才結婚沒幾年,竟然這麼快就婚變了。

  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點幸災樂禍的心情也沒有,甚至還有點同情她……

  「奇怪,燈怎麼是亮的?」

  快到家時,他發現屋裡燈火通明,還以為是電燈出了問題,沒想到一進屋,只見該在學校的悅琪坐在家裡。

  「你今天怎麼蹺課?」他記得她的課表。「身體不舒服嗎?」

  天嵐語氣隱含的關心讓悅琪很窩心,只可惜他猜錯了。

  「我沒蹺課,是因為教授搭的飛機大誤點,所以助教臨時通知我們今天停課。」她笑嘻嘻地指著茶几上的壽司便當。「你看這是什麼?」

  「你的晚餐嗎?」他裝作不知道。「吃那麼好?中樂透啦?」

  她連忙解釋:「不是花錢買的。原本是我們總經理要訂給客人吃的,結果客人沒來,方姊就送給我了。」

  「你滿幸運的嘛!」

  「嗯,我也這麼覺得。」她把便當拿起來。「喏,給你吃。」

  悅琪突來的舉動讓他一愣。「給我?那你呢?」

  「方姊給了我兩個,一個我已經吃完,這個給你,你今晚的餐費就能省了。」

  這是什麼情形?

  他想她大概沒吃過五星級飯店的壽司便當,好心找個借口托詠晴轉送給她,她卻傻得要留給他吃?

  不用問也知道,善良如她,一定是真的以為他是個找不到工作的無業遊民,大概也沒吃過這種高級料理,決定把難得拿到的好料轉送給他了。

  真是的,也不想想她自己省吃儉用、半工半讀,怎麼說都比他這個整天看來閒閒沒事在家的房東辛苦,竟然還可憐他,真是讓人不曉得怎麼說她才好。

  「你真的有吃?你發誓,沒吃我就被雷劈。」

  天嵐這麼一說,果然立刻讓她面有難色。

  「其實便當只有一個,對吧?」

  「嗯。」

  她點點頭,不敢說謊。

  「你自己吃吧,我對壽司沒興趣。」

  「真的?」她半信半疑。「說謊換我被雷劈喔!」

  天嵐一愣,沒想到馬上就被她反將一軍了。

  「知道了,一起吃吧!」

  他算是承認自己剛剛扯了個小謊。

  「好啊,好東西就該跟好朋友分享嘛!」她甜甜地笑。

  他要酷地說:「我們兩個什麼時候成了好朋友?想裝熟要求減房租就算了吧。」

  悅琪好笑地改口說:「好東西和好房東分享,這總行了吧?我知道你要靠我的房租過生活,不會那麼沒良心地要求減房租啦。對了,你的錢還夠用吧?我看你又搬了一箱泡麵回來,小心吃多了會變木乃伊,真的缺錢可以跟我說,千萬別餓肚子……」

  聽著她溫柔的話,看著她純真的神情,感受著她體貼的心意,天嵐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想跟她維持房東與房客的單純關係,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一再地被她打動。

  詠晴說的沒錯,他對悅琪的確是心動而不敢行動。

  被心愛的女人絕情背叛的滋味,他是怎麼也不想再嘗一次。

  唉,他到底該拿自己這顆舉棋不定的心怎麼辦才好?

第七章

  一眨眼,便進入暑假了。

  深知賺錢辛苦,悅琪即使很想看看姊姊,也忍著沒回去,只為了省下來回數百元的車資,讓自己多存點錢。

  不過,這次有好幾天的連假,又不用上課,加上方姊正好有事要南下,能讓她搭便車,省下一趟車資,她才決定回家一趟,還故意沒事先通知姊姊,想給她一個驚喜。

  「喂?」

  「姊,我回來了!」

  按下電鈴,悅琪一聽見姊姊賀雯瑄的聲音,興奮又有精神地朝對講機回答。

  「悅琪?!」賀雯瑄驚喜地喊了她一聲,突然停頓了幾秒,她正覺得奇怪,又聽見姊姊語氣輕快地說:「你回家真是太好了,你在樓下等我,姊請你去吃宵夜。」

  「宵夜?吃了會胖,而且又浪費錢,所以我們從來不吃的啊。」悅琪體貼地回答:「姊,不用為我多花錢啦!我現在只想回到我們溫暖的小窩,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只有白開水喝也很幸福呀!」

  「悅琪……」卡!

  對講機那頭突然被重重掛上,刺耳的聲音讓悅琪皺起眉頭。

  「姊在幹麼呀?」

  她咕噥著,又隔了好一會兒,公寓樓下的鐵門才被打開。

  「姊,你怎麼那麼久才來開門?」一進屋,悅琪故意逗姊姊。「該不會是藏了個男人在家裡吧?」

  「呵……怎麼可能嘛?倒是你,不是說找了個工讀,暑假就不回來了嗎?」

  她沒注意姐姐笑得有點心虛,語調軟甜地撒嬌回答:「嗯,不過是下個禮拜才開始上班,有三天假,我就會來看你囉,應該不會不歡迎吧?」

  賀雯瑄捏了捏妹妹的臉頰。「什麼歡不歡迎的,這可是你家耶!快把行李放下,我倒杯水給你喝。」

  「嗯,謝謝姊。」

  悅琪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姊姊倒給她的開水,咕嚕嚕地一口飲盡,真是渴了。

  「坐車回來很累吧?」雯琯跟妹妹提議:「你先去洗個澡,出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好啊。今天天氣真的很悶熱,那我先去洗澡吧!」

  因為不好意思麻煩方姊載她到家門口,再從狹窄小巷一路倒車回街上,悅琪堅持提前下車,自己走回家。雖然才幾分鐘,但悶熱的氣候還是讓她汗流浹背,也覺得渾身黏膩,所以馬上附和姊姊的提議。

  「怪了,姊怎麼買男用洗面乳啊?」

  拿著換洗衣物進入浴室,悅琪馬上發現這個突兀的東西。

  倒不是男用還是女用洗面乳的關係,而是節約的姊妹倆都是用清水洗臉,從來也沒買過洗面乳,所以才奇怪。

  「嗯……」她拿著洗面乳研究了一下,突然想通了。「呵,依姊的個性,大概是一元特賣買的吧?」

  悅琪很快就自我解答了心中疑惑,好奇地試洗了薄荷味的洗面乳,清涼的感覺瞬間消去了些許暑熱。

  「咦,沒有洗髮精了?」

  發現洗髮精用完的她,只好圍著浴巾走出浴室,彎身從走廊的塑膠置物架上拿了家庭號洗髮精,一抬頭,視線突然對上出現在走廊盡頭的陌生男子——

  「啊——」

  悅琪從來沒想到屋裡竟然會出現一個男人,受到嚴重驚嚇的她想也不想便用力朝對方扔出手中的重量級洗髮精——

  「哇!」

  男人措手不及,被她神准地砸中前額,慘叫一聲便當場倒地。

  怎麼了?!

  雯瑄從房間衝了出來,先看了看一臉慘白,驚魂未定的妹妹一眼,再順著她的的眼光往走廊看去——

  「伍安森?!」雯瑄焦急地衝向男人。「伍安森?安森?你別嚇我啊!」

  悅琪從驚愕中回神,錯愕地看著姊姊抱著那個男人,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就像被打昏的是她老公一樣。

  拜託!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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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追問下,悅琪終於從姊姊口中得知,原來被她打昏的不是小偷,而是一個名叫伍安森的男人。

  原來為了一筆一百萬的誘人報酬,還有個人間的小小恩怨,她沒跟悅琪商量便答應以半年的時間,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盯伍安森這個揮霍成性的敗家小開,好好教導他何謂「勤儉持家」。

  為了改造計劃,伍安森的經濟來源被家人徹底斷絕,而雯瑄也不得不按照契約「收留」他暫時同住、一起工作,好讓這個富家子徹底體驗何謂生活。

  悅琪雖然詫異,卻能明白姊姊為什麼會簽下那麼奇怪的合約,畢竟金額可是高達一百萬,換成是她,恐怕也是難以拒絕吧?

  好在這個小開在短暫昏迷後便醒過來,沒什麼大礙,只是額頭上腫了個包,英俊的臉頓時變得有點搞笑。

  只是有一點悅琪覺得怪怪的,她在一旁觀察他們兩人的互動,雖然總是在鬥嘴,空氣中卻聞不到一絲火藥味,倒是越吵越讓旁人覺得這兩人感情實在好得像一對戀人。

  但是姊姊卻矢口否認他們在交往。

  「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而已?」

  姊姊和安森都在燒烤店工作,因為是輪休制,國定假日照樣一早就去上班,閒閒沒事的悅琪只好打掃家裡來打發時間。

  她曬著洗好的被單,一邊喃喃自語。最近她的確越來越不確定直覺這種東西到底能不能相信了。

  就像她也覺得,簡大哥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對她更加關心,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可是,她都大一要升大二了,被她拒絕的追求者已經一卡車,他還是一點要追她的跡象都沒有。

  難不成,真的要她倒追呀?

  這念頭光是用想的,悅琪的臉都紅了。

  可是……她真的很喜歡他,對他的愛意與日俱增,無法想像當她畢業後必須搬回家,再也見不到他的可能。只是一天不見,她就開始想他了……

  「不曉得他現在在做什麼?」

  遲疑了許久,最終悅琪還是被感情打敗了,拿起電話撥了天嵐的手機。

  「喂?」

  才響了一聲他就接起電話。悅琪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沒想好該說些什麼,竟然一時愣了。

  「悅琪?」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嚇了一跳。

  電話那頭的天嵐微笑。「你不知道有來電顯示這種東西嗎?你家的電話號碼我已經輸入手機,想打惡作劇電話,至少該找個公用電話吧?」

  「我才不是要惡作劇呢!我打電話是因為——」

  好想你。

  到口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敢愛不敢說,她實在是太懦弱了。

  「一向節省的你竟然捨得打電話來,到底是想說什麼?」天嵐半開玩笑地說:「難道是喜歡我,那麼想念我的聲音?」

  「……」

  電話那端突然出現冗長的沉默。

  瞬間,天嵐意識到自己似乎一時心直口快開錯了玩笑,竟然不小心觸及他一直迴避的問題,正想轉移話題——

  「嗯,我喜歡你。」

  她豁出去了。

  順著他的問話,她終於鼓起勇氣回答,也繃緊神經等待他的答案。

  天嵐啞口無言。

  其實他早就感覺到了,感覺到並非只有他被悅琪獨特的氣質吸引,她對他似乎也有超乎尋常的關心與感情。

  抗拒再戀愛的他一直刻意裝傻,悅琪也始終沒什麼明顯的表示,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維持著一種危險的平衡,如今卻被他的一句愚蠢問話給逼到非攤牌不可的地步了嗎?

  「一大早打電話來灌我迷湯是怎樣?」他故意裝傻,以開玩笑的語氣回話。「想要我減少房租的話,你還是早點死心吧!我對錢比對你這種小女生有興趣。不聊了,我有事急著出門,再見。」

  「簡——」

  悅琪還來不及解釋,他就把電話掛了。他真的把她的告白當成減房租的手段?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當然,她不會知道,自己的告白就像個大地震,瞬間在天嵐平靜的心裡捲起大海嘯,久久不能平復。

  他望著手機低歎一聲,心亂如麻。

  沒錯,他也喜歡悅琪,卻無法不去胡思亂想兩人的交往,一旦從小深受貧困所苦的她遇上比他富有的男人,會不會像他的前女友一樣棄他而去?

  相處的時間還不夠,他還無法確認她不會是第二個王予薇,他還不想貿然讓自己深陷在另一段感情裡。

  還是……繼續裝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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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蛋糕店的櫥窗前考慮了半天,最後,天嵐還是走進店裡,選了一個六吋的提拉米蘇結帳。

  他對這類甜食,實在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但她聽詠晴說,之前請悅琪吃過一次,當時她開心得像個孩子,直說那是她的最愛,只可惜那算「奢侈品」,為了多存點錢,再想吃也得忍住,不能太寵自己而浪費錢。

  不能浪費她的錢,那,就浪費他的吧!

  結束休假的她今晚要回來了,要跟姊姊分開,想必她心裡一定很不捨,也會難過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寵寵她,不想看她心情低落的模樣。

  何況,還有個「電話告白事件」橫在他們之間,今晚一定會有些尷尬,藉這個甜點化解一下他擔心的凝重氣氛也好。

  唉,自己心裡好像住著兩個不斷在拔河的傻瓜,一個想不顧一切地回應悅琪的感情,一個死也不肯跨入感情的泥淖,他的心快要一分為二了。

  把蛋糕放進機車置物箱,天嵐看看表,才七點多,距離悅琪預計抵達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好像太早出門了。

  才幾天沒見,他就這麼期待她回來,看來他遲早得面對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即使壓抑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他自嘲地戴上安全帽,騎車回家。即將抵達家門時,有個熟悉卻教人意外的身影在屋前徘徊。

  「予薇?」

  他以為自己認錯了,但是當他停車脫帽、走上前去,那美麗依舊,只是多了幾分成熟韻味的臉龐,竟然真的就在他面前。

  「嗨,好久不見。」

  予薇像是十分意外他的出現,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尷尬,還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嗯。」

  天嵐淡淡地回應,雙方就這麼陷入沉默之中。

  自從聽詠晴提起前女友離婚的事以後,他的確想過予薇將會何去何從,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會以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難得的好機會,他應該好好嘲笑她一番,吐一吐胸口那股多年的怨氣吧?

  就算他羞辱她、拿錢往她身上砸,這也是寡情薄倖的她應得的。

  腦袋裡雖是那麼想,但天嵐訝異地發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樣恨她,也沒有半點乘機落井下石的復仇慾望。

  他大概是被悅琪傳染了無可救藥的「善良病」了吧?

  予薇打破沉默,苦笑地問他:「你……願不願意請我進去喝杯咖啡?」

  天嵐沒回答,表情漠然地掏出鑰匙開門,將機車牽進庭院裡。

  「咖啡沒有,白開水倒是可以。」

  予薇原本就沒有抱著太大希望,也以為他的舉動代表了拒絕,正想黯然離去,他卻出聲表示答應她的請求。

  「嗯,白開水就好。」

  她開上門,跟著他進屋。天嵐將提拉米蘇放進冰箱後,為兩人各倒了杯開水。

  「你怎麼敢來找我?不怕被我趕出去嗎?」天嵐納悶她在想些什麼,換成是他,絕對沒臉來的。

  她黯然一笑。「怕,所以我猶豫了很久才決定過來,來了又提不起勇氣按下門鈴,直到被你發現。」

  「有什麼理由讓你非來找我不可?如果我沒記錯,我跟你已經連朋友都不是了,不是嗎?」

  天嵐並非刻意諷刺,他說的是實情。

  「對不起。」予薇面帶歉意。「我只是覺得,應該還你一句道歉。」

  「呵!」他不由得冷笑了聲。「怎麼,離婚的打擊突然讓你良心發現了嗎?」

  她一時有些詫異,但隨即釋然又酸楚地笑。「我猜得沒錯,你果然知道這件事了,你一定覺得這是我當年背叛你的報應吧?」

  天嵐凝望了她好一會兒,燈光下的她看來有些憔悴,也比他記憶裡的消瘦不少,想來這陣子她也不好過。

  「當年我們又沒有婚約,只是普通男女朋友分手,當時我雖然有恨,但也不至於惡毒到希望你婚姻失敗。我跟你之間的恩恩怨怨,就算了吧!」

  會說出這麼寬容的話,天嵐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年來他拚命賺錢、努力存錢,節儉到近乎吝嗇的地步,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能財大氣粗地用錢給她難看,讓眼前這個曾經對他棄如敝屣的女人悔不當初嗎?

  可是直到這一刻,天嵐恍然大悟,他對予薇的怨恨早在時間的沖刷下逐漸淡薄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賭一口氣,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並不是真的想報復她。

  看來,他果然不是當壞人的料。

  「對不起……」予薇慚愧地紅了眼眶。「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時候離開你,是我大錯特錯,當時我太年輕、太不懂事了……這幾年來,我一直覺得對你很愧疚,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毀了自己的人生……」

  累積已久的自我責備與生活壓力,讓她再也維持不了冷靜,明知不應該,還是無法承受地哭倒在前男友的懷裡。

  天嵐愣住了。

  就在他不知道該無情地推開她、不理會她的難堪,還是念在舊情,暫時借她依靠時,他突然瞥見不知何時進屋,僵立在門前的悅琪。

  「我回來了!」

  一對上天嵐的目光,悅琪像是偷窺被抓到似的,慌張得捉緊行李,脫口喊了出來。

  沒料到出現了第三者的予薇嚇了一大跳,立刻離開天嵐的懷抱,滿臉尷尬地看看悅琪,又看看他。

  天嵐好笑地看著悅琪僵硬的姿勢。「這裡又不是軍營,幹麼立正報告?」

  還笑我?

  悅琪嘟起嘴。還不都是他害的!

  沒想到她才離開幾天,他就帶了女人回家摟摟抱抱的,害她看傻眼,他倒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你女朋友?」予薇的問話打斷了悅琪心裡不悅的OS。

  天嵐搖搖頭。「是房客。」

  只疋房客……

  他的回答讓悅琪又悶又心酸,偏偏他說的又沒錯,單戀的她告白被當成開玩笑,對他而言,她依舊只是個房客而已。

  不過,那個漂亮的女人既然會這麼問,至少表示她並不是他的女朋友吧?這麼想,悅琪的心情又好了一點點。

  「我也該走了。」予薇起身,有點忐忑不安地望著天嵐。「以後,我們還能見面嗎?」

  「不哭就行。」

  她愣了愣,繼而嫣然一笑。「嗯,我不會哭了,再見。」

  送走了予薇,天嵐看見悅琪依然拎著她的小行李站在原地不動,只有視線似乎自始至終緊盯著他。

  「幹麼?」他其實明白她心裡在介意什麼。

  「你什麼時候認識那種大美女啊?女朋友嗎?」

  明明嫉妒得要命,偏偏沒立場質問,她只能擠出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

  「只是個老朋友。我買了提拉米蘇,一起吃吧!」

  天嵐不想解釋自己和予薇之間的複雜關係,馬上轉移話題,說完便去廚房拿蛋糕。

  「老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嗎?」

  悅琪嘀咕著,心亂如麻,就算美食當前也沒胃口了。

第八章

  「……你已經來做多久了?為什麼還會犯這種錯誤?你認不得我是誰嗎?叫你把資料送來業務部,你送去企劃部幹麼……」

  昨晚還是沒問出那個神秘美女和天嵐的關係,悅琪不只睡不好,上班也一直心神不寧。

  結果,不小心送錯文件的她,又被派出門買東西,讓急著要她辦事的業務課課長氣炸了,一回來就逮住,被罵得狗血淋頭,午休時間眼看都去了三分之一了。

  「……你是怎麼做事的?!都跟你說我在趕時間了,萬一搭不上飛機,錯過和客戶約定的時間,是不是你負全責——」

  「那你還不省下罵人的時間?」

  突然冒出第三個的聲音,悅琪轉頭一看,原來是詠晴。

  詠晴本來是想約悅琪一起吃午餐的,沒想到正好遇上她挨罵。

  她在外頭聽了一會兒,既然悅琪真的做錯事,挨罵也是應該,以她的身份也不好為她出頭。

  可是一個大男人為了這麼點小事噼哩啪啦地念個沒完,未免也太小心眼了,罵的人口不渴,她聽得喉嚨幹得都快冒火了。

  「李課長,你不是說要趕飛機嗎?」詠晴皮笑肉不笑地問:「不趕的話,總經理待會兒也要去機場,要不要我請他順路載你?那你就還有時間繼續把他表妹罵個盡興了。」

  「表妹?!」

  李課長一聽,臉色大變,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

  「呃,不用了,我現在正要出發。」

  他笑得比苦還難看,像喪家之犬狼狽逃走,一秒也不敢逗留。

  「表妹?」悅琪一臉納悶,「方姐,我什麼時候變成總經理的表妹了?你為什麼騙李課長?」

  「我那是善意的謊言,不說點小謊,那個小心眼的男人以後肯定常找你麻煩。」關於李課長的龜毛個性,詠晴可是早有耳聞。

  悅琪一臉擔憂。「可是萬一傳到總經理耳裡……」

  「放心吧!他受人之托,就該忠人之事,這個「表哥」他當得樂意之至,不會有問題的。」

  「什麼意思?」悅琪越聽越糊塗。

  「那不重要。我快餓死了!走,先去吃午餐吧!」

  不能明說的詠晴只能敷衍帶過,拉著她離開公司,在附近找了間簡餐店。

  「方姊,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午餐吃到一半,悅琪突然開口說。

  「嗯,十件事都OK。」

  「呃,其實是我朋友的問題啦!」悅琪看來有些不太自在。「她喜歡的人平常又冷又酷,而且好像不太喜歡跟女人接近。可是昨晚突然有個美女找上門,還倒在他懷裡,我朋友問他,他只說對方是個老朋友。我朋友懷疑他們的關係不止如此,偏偏她只是暗戀,沒有立場追問——」

  「所以你煩得心神不寧,才會不小心送錯文件?」

  「嗯——」

  一點頭,悅琪立刻發現自己出糗了。

  「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幹麼說是什麼朋友?」詠晴故意垮下臉假裝不高興。「怎麼,不相信我,怕我會到處亂說嗎?」

  「不是啦!方姊,你別生氣,我只是不好意思直說,不是不相信——」

  「呵……」

  慌張失措的悅琪實在太有趣,詠晴忍不住笑了出來。

  「厚!方姊,你捉弄我?」

  「是啊,誰教你想問我還那麼不老實。」詠晴笑。「好啦,看在你那麼苦惱的分上,我就不開你玩笑了。我問你,你昨晚看到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大概一百七十幾公分,長得很漂亮,穿著打扮很像電視上那些時尚名媛,有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最重要的是眼角還有顆痣?」

  「嗯,就是你說的那樣!」悅琪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奇怪了,方姊,你怎麼會形容得那麼貼切?你又沒看到那個女的。」

  詠晴神秘兮兮地瞅著她,低聲說:「讓我看看你的手相,我還能說出更多呢!」

  「真的?那你幫我看看。」

  悅琪信以為真,立刻伸出右手讓詠晴仔細端詳。

  「你喜歡的對象是你的房東,他叫做簡天嵐,人長得高頭大馬,卻是個對錢財斤斤計較的小氣男,對吧?」

  悅琪嚇得立刻抽回手。這件事她從未跟方姊說過,未免也猜得太神了吧?!

  「太厲害了!方姊,你不去擺攤算命太可惜了!」

  「你真的以為我有這種神力啊?」詠晴坦承。「我會知道這些,是因為我不只認識你,更認識天嵐。我還能肯定地告訴你,昨晚那個女人,就是他分手多年的前女友王予薇。」

  悅琪一臉呆滯,因為太意外,反而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其實我跟天嵐是大學同學,而總經理則是我們兩個的學長,我們從大學時期就認識了。天嵐在介紹你來公司應徵之前,就已經告訴總經理你急需工作,總經理才會當場就錄用你。還有,之前那個豪華壽司便當,也是那個小氣鬼自己捨不得吃,要我轉送給你的……」

  這就是詠晴特地來找悅琪吃飯的目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從毅風那聽說天嵐和予薇見面的事。

  雖然她是覺得那兩人不太可能復合,不過以前的天嵐是個心軟又好說話的爛好人,就算吃了女人的虧,好像是變得比較謹慎,不再輕易相信別人,可是在她看來根本是面冷心熱,骨子裡還是爛好人一個,從他當初收留悅琪這件事就看得出來了。

  所以,她再不出馬點破,悅琪這個傻丫頭還繼續按兵不動等他追,搞不好真的被情敵先一步橫刀奪愛呢!

  她也不管之前答應天嵐的事,為了他們好,詠晴除了天嵐身價不凡的事實先不提之外,還交代了他因為家道中落被前女友拋棄,導致他不信任女人,甚至從出手闊綽的富家公子變成斤斤計較的小氣鬼之間的前因後果。

  「所以,要他追你太難了,就算他喜歡你,也可能耗個好幾年還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跟你交往。只能由你主動倒追,不然予薇要是使出什麼怪招搶走他,到時候你就欲哭無淚了!」

  詠晴的話,悅琪一字一句都記住了,危機意識更是高漲。

  她不想將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問題是——倒追要怎麼追嘛……

  為了這個問題,悅琪不只是午餐吃得食不知味,就連下午工作也分心思考,下班回家看見天嵐,腦海裡又排演起上百種告白的情景,偏偏怎樣也提不起勇氣說出口。

  「我要回房了,你也早點睡吧!」

  吃完飯,天嵐在客廳專注看完一本書,看看表,發覺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將書一合,提醒悅琪一聲便起身準備回房。

  「等一下!」

  同樣拿了書坐在一旁,但是一整晚還讀不完一頁的悅琪,一聽見天嵐的話,像是聽見命運之神對她所下的最後通牒,她不及多想便起身攔住他。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天嵐的眼神與口氣,好似知道會被她叫住一樣。

  「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不會是方姊已經跟他提過她要告白的事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你怎麼會知道?」

  天嵐輕笑,隨即抽起她手中的書。「你一整晚都把書拿反了,不是心不在焉,難道是在練習看反字嗎?」

  悅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這種蠢事,更糗的是還被天嵐看在眼裡,立刻紅了臉。

  「在公司裡出了什麼事嗎?」他早看出她有心事,只是在等她主動開口。

  她搖搖頭,詠晴的勸告再次浮現腦海。

  好,她豁出去了!

  「簡大哥,伐要告訴你一件事,而且我是很認真的,絕對不是為了房租才那麼說,所以你也要認真聽,不能跟我開玩笑,可以嗎?」

  她的表情有夠嚴肅,害天嵐也跟著心情凝重起來。

  「嗯,你說吧。」

  她先作了個深吸呼,免得自己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昏倒。

  「我喜歡你。就算現在的你暫時沒錢沒工作也沒關係,我還是非常、非常喜歡你,我不會逼你馬上接受我的感情,我會等你,也會繼續努力讓你喜歡我,我只希望當你哪天做好談戀愛的準備時,能優先考慮跟我交往。就這樣,晚安!」

  悅琪完全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一口氣說完,立刻溜上樓,留下一臉錯愕的天嵐呆立原地。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竟然還有勇氣當面向他示愛?

  望著悅琪逃命似的慌張背影,天嵐知道她現在有多害羞、多緊張、多不知所措。

  而她得面對這些,全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沒擔當、喜歡卻不敢說、想愛又不敢愛的膽小鬼。

  簡天嵐,人家都告白兩次了,如果你再繼續畏畏縮縮地逃避下去,就真不是個男人了!

  他心裡終於有了決定。

  「不過,那麼大膽地示愛,是存心讓我今晚失眠嗎?」

  他苦笑地喃喃自語,關了燈,回房去數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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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白的隔天,不到早上七點,悅琪已經在公司裡打瞌睡了。

  唉,誰教她雖然好不容易向天借膽,卻把勇氣一次用光。

  怕他今天一大早見了她,會乾脆地拒絕她,讓她心臟無法負荷、當場駕鶴西歸,她只好早早逃到公司,再多給自己一點心理建設的時間。

  但也因為急著「逃」出家門,她竟然糊塗地帶錯課本,害她五點一到立刻往公司大門沖,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直奔公車站牌。

  「咦,那不是簡大哥嗎?」

  就在她等公車的空檔,忽然看見天嵐騎著機車從對面車道呼嘯而過。本來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可是他立刻在不遠處停下車,走進一間高級餐廳。

  大事不妙!

  平日節省到不行,一餐花費最高紀錄從未破百的人,竟然會走進那間傳說中最便宜的飲料也要一百五十起跳的餐廳,肯定有問題。

  糟了,該不會是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最近貼了房屋出租廣告也乏人問津,壓力大、心情差的他,偏偏又遇上她告白,擔心一拒絕她,自己賴以維生的房租收入可能也會落空,又不想為了錢出賣自己跟她交往,所以想不開,打算大吃大喝把錢花光,然後就去尋死吧?!

  想到這個可能,悅琪不禁頭皮發麻。雖然她覺得簡大哥好像不是很在意沒工作這件事,也不覺得他是這麼懦弱的男人,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何況他本來就怪,要是真的如她所想的該怎麼辦?

  「不管了,先跟過去看看再說。」

  悅琪為自己打氣,隨即越過馬路,跟著進入那間餐廳,很快就發現坐在角落翻著菜單的天嵐。

  而且她馬上明白,一切全是自己想太多、瞎操心。

  因為,天嵐並不是一個人,在座的還有那位成熟美艷的前女友。

  這是晚餐約會嗎?

  悅琪心中的一缸醋全部打翻了,趁著那兩人正在翻看菜單,應該沒發現她,她不理會帶位的服務生,硬是選擇坐在他們隔壁,兩桌之間只有一道一公尺高的彩繪壓克力隔板。

  她存心聽聽看他們要談些什麼。

  「唉……我到底在做什麼?」

  悅琪低歎一聲,明知偷聽不道德,但她還是克制不了自己。

  「請問,開水要付錢嗎?」

  「不用。」

  她聽見天嵐和服務生的對話,正覺得納悶,又聽見他接著說——

  「那一杯開水就好,謝謝。」

  「噗——」

  要不是及時制止,悅琪大概就要因為自己的大笑聲,被他當場抓包了。

  沒辦法,實在是太好笑了!虧他敢在這麼高級的西餐廳「白喝」,也不怕被身旁的女伴恥笑,還是那麼我行我素。

  但是當服務生轉來問她要點些什麼時,不好意思不消費的她笑不出來了。

  「橘子汁一杯也要一百五,簡直是搶劫嘛……」服務生一離開,悅琪便忍不住哀號。

  這個價錢,她可以買十斤橘子,吃到撐死了!結果竟然只換來一杯幾百CC的果汁……

  唉,浪費了這麼多錢,只好從今晚餓到明天都不吃飯,稍微補回來一點。

  不過,讓她撾心肝的還在後面。

  沒多久,餐廳開始現場鋼琴演奏,她附近的空桌也陸續有客人入座,結果除了一開始聽見女方問天嵐為什麼不點餐之外,接下來的對話她一句也沒聽清楚。

  就這麼耗了快一小時,天嵐他們結帳離開了,而悅琪花了一百五十元,只得到一杯喝不飽的果汁,聽了沒心思欣賞的鋼琴演奏,還有別人以為她被放鴿子,不斷投來的憐憫眼光。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

  走出餐廳的她懊惱地嘟囔,沒想到一抬頭就瞧見天嵐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呵,好巧喔……」心虛的她勉強擠出一抹笑,裝傻地說:「簡大哥,你來吃飯啊?」

  「你說呢?」天嵐要笑不笑地瞅著她。「你現在是在徵信社兼差嗎?跟蹤竊聽的人竟然會笑出聲?看來你一點也不適合吃這行飯,還是趁早改行吧!」

  天哪∼∼真是糗斃了!

  「你都發現啦?」明知問得很蠢,她還是脫口而出。「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踏進餐廳就發現了。」

  他還以為是哪個凱子請她來吃大餐,還吃了幾秒鐘的醋呢!不過,這一點他當然不會老實承認。

  悅琪不好意思的說:「簡大哥,我知道這樣做不對,我只是……只是……」

  「肚子快餓死了!」天嵐突然摸著肚子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飯?」

  「咦?」悅琪眨眨眼,有些無法置信。

  她以為他會把她臭罵一頓,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還約她一起吃飯?

  「呃,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雖然很想去,但餐費預算已經超支,她還是喝白開水喝到飽就好。

  「吃飽了?」他反問:「你一下班就跟蹤我,哪來的時間吃飯?是喝了貴死人的飲料有罪惡感,想餓肚子省錢吧?」

  「連這個你也知道啊?」悅琪很訝異他竟然那麼瞭解她。

  他輕笑。「我還知道今天你只有兩堂課,既然第一堂趕不上,第二堂趕去也只能上一半,乾脆就蹺課吧!我心情不錯,就請你吃頓飯,不用你花錢。」

  其實這個念頭,從他聽見悅琪只點了杯果汁開始,就已經決定了。

  一發現她也進了餐廳之後,天嵐就開始有些分心,一直悄悄留意有沒有其他男人跟她同桌,跟予薇談話也是心不在焉的。

  不過,他發現自始至終,悅琪都是一個人,猜她或許是意外發現他而好奇跟蹤,等他和予薇離開,他刻意等在外面,果然見她馬上跟了出來,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可以想像,她除了一杯果汁,應該還喝了更多的「醋」吧?

  雖然不想解釋自己和予薇的關係,不過她傻氣可愛的舉動實在讓他心疼,更讓他忍不住想寵寵她。

  唉,誰教他再度昏了頭墜入愛河,就是無可抵抗地被她單純無私的愛情俘虜了呢!

  「你要請客?!」

  不明白他心思的悅琪瞪大眼,難以相信自己聽見的。

  這個當初連買瓶碘酒都要跟她斤斤計較的男人,竟然開口說要請她吃飯?天要下紅雨了嗎?

  「你在看什麼?」看她突然疑惑地抬頭看天空,天嵐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呃,沒什麼。」她吐吐舌,開心地點頭說:「那我就厚著臉皮答應囉!我們要去哪裡吃?」

  「我剛剛看我朋友點的牛排好像滿不錯的,就在這裡吃吧。」

  「喔——啊?!」她是不是在作夢?「這裡?而且點牛排?我們吃完不會要留下來洗碗吧?我看我們還是去吃路邊攤——」

  「別囉嗦了!趁我沒反悔前快走吧。」

  天嵐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又踏進了那家餐廳。

  院琪的心怦怦狂跳,品嚐著小手被他緊緊握住的甜蜜滋味,整個人輕飄飄地快飛起來了。

  這不會是夢吧?

  如果是夢,千萬別讓我清醒!

  就算沒錢付帳要留下來洗碗,我——我也甘願哪∼∼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17 11:01:33

第九章

  整整休息了一年,天嵐「閉關」夠了,在毅風的請托下,他先接下「元氏企業」整個內部電腦控管更新,以及對外互動網站的架設工作,也開始考慮是要回美國,還是從台灣再出發。

  在房裡盯著電腦螢幕、敲著鍵盤,打著、打著,他忽然分心了,看向窗外。

  在悅琪的巧手照顧之下,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像是經過園藝師精心打造,看來整潔、雅致,還別有韻味,就像她說的,讓人一看就覺得心曠神怡。

  這個家如果不是有她打理,恐怕到現在還是陰森晦暗,依舊像間鬼屋吧?

  他的心如果不是有她闖進來,恐怕到現在還是飄著細雪,依舊冰冷孤寂吧?

  如果他的生活裡突然沒有她……

  只是想像,天嵐就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看來,感情這種東西,真的不是想攔就攔得住,想不愛就能不愛。即使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明白自己已經深陷其中,只是還沒當面向悅琪表白真心。

  「她還有三年才能畢業吧?」

  他望著窗外的庭院自語,心裡頓時有了決定。

  在悅琪畢業前,他就繼續留在台灣吧!

  「叮咚!」

  門鈴打斷了天嵐的雜思,他愣了下才關掉電腦,起身來到客廳,拿起對講機話筒。

  「喂?」

  「呃,你好,我是賀悅琪的姊姊——」

  沒等對方說完,天嵐便掛上話筒,有些懷疑地出去看看。

  按悅琪的說法,她姐姐也是為了省錢,所以除非有什麼大事發生,不然是不會專程上來找她的,這年頭騙集團滿天飛,難道是想來騙錢的「假姐姐」?

  他一進庭院便瞧見鐵門外有個看來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

  「我是房東,姓簡。」天嵐簡短地介縉自己。「悅琪不在,去上班。」

  他看過悅琪和她姊姊的合照,確認對方不是詐騙集團,這才放心開門,讓她能進屋裡來。

  「上班?」雯瑄疑惑地看著他。「是上課吧?她是大學生,又沒在工作,現在下午快四點,她應該在上最後一堂課才對。」

  天嵐存疑地審視她一眼。「她早上上班,晚上才去念在職專班,你是她姊姊,怎麼連這都不清楚?」

  「你說什麼?!」

  天嵐一頭霧水。她幹麼用驚愕的語氣和傻眼的表情望著他,她身為悅琪的唯一親人,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些事呢?

  「我再跟你確認一遍,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當然是真的。」他十分納悶。「難道你不知——」

  「對不起。」她打斷了天嵐。「我可以在她房間等她下班嗎?」

  「當然可以,請進。」

  他看得出悅琪的姊姊好像不想在他這個外人面前多說些什麼,也就不再多問,領著她來到悅琪的房間,客氣地送上一杯茶水,然後便回到自己房裡,不再打擾。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也糊塗了。「為什麼悅琪她姊姊會以為她上的是日大,而且不曉得她在上班的事呢?」

  「鈴∼∼」

  這回換手機響了。天嵐來不及細想,就被友人Call出門商量事情。等他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嗚……」

  天嵐一開門,便聽見悅琪的哭泣聲,他立刻衝上樓,從敞開的房門見到哭著趴在床上的她,卻不見她姊姊。

  「發生什麼事了?」他來到床前,擔憂地拍了拍她的背。

  「嗚……簡大哥!」

  悅琪一看是他,馬上撲進他懷裡,哭得更加傷心。

  「怎麼了?」他被她哭得一團亂。「誰欺負你了?你姊嗎?你別只是哭呀!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姊姊沒欺負我,是我不好,我瞞著她沒讀日校,我讓她傷透心,可是……可是我沒有把她寄來的生活費、房租亂花,我真的不是為了亂買東西才工作賺錢……」

  她泣訴著:「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我都存進銀行了,我這麼做只疋想多賺一些錢,幫姊姊早點存一筆創業基金。可是她不聽我解釋,她生我的氣、她……嗚……」

  唉,真是一對傻姊妹!

  天嵐擁著她,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就是姊姊太疼妹妹,妹妹又捨不得姊姊,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對方著想,卻因為一時誤解,一個氣跑,一個哭成淚人兒。

  「好了,別哭了。」他只好安慰她。「你姊只是一時在氣頭上,聽不進你的解釋而已,你可以等晚一點,她氣消了再打電話去說個清楚就好了。」

  「姊不會接我電話的。」悅琪太瞭解姊姊的個性了。「她現在認為我是存心欺騙她,就算我回家,她也不會見我。萬一……萬一姊太傷心,想不開怎麼辦?嗚……姊如果出事,我也不要活了……」

  「有那麼嚴重嗎?」天嵐有些被她的話嚇到。「好吧,不然你想想她有什麼好朋友,透過她朋友替你解釋,就算她一時聽不進去,至少有朋友先陪著,你也比較安心吧?」

  「嗯。」

  她含淚點頭,天嵐借出手機讓她打電話,但是只見她皺眉握著手機,始終沒撥出半個號碼。

  他不解地問:「怎麼,你不知道你姊朋友的電話號碼嗎?」

  她滿臉憂慮地回答:「姊為了賺錢養家,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就我所知比較好的就只有我暑假回去見到的那個男人,可是他好像搬回家了,我又沒有他的電話,只知道他姓伍,好像是什麼連鎖超商的小開——」

  「姓伍,連鎖超商的小開是嗎?」他確認她的敘述,隨即拿回手機打電話。「喂?毅風,你幫我查一個人……」

  悅琪聽他喊的是總經理的名字,看來他們應該很熟,他幫她在「元氏企業」安排工作的事果然是真的。

  不過,此刻她沒心思多想這些,她只希望真的可以聯絡到伍大哥,讓他幫她去跟姊姊解釋清楚,不然她也只能先回去再說了。

  結東通話後又等了十多分鐘,天嵐接到毅風的回電,報給他一支電話號碼。

  「查到一個符合的人名。」天嵐一邊打電話,一邊問悅琪:「你姊叫什麼名字?」

  「賀雯瑄。」

  她一說完,電話也通了,她聽見天嵐跟對方確認身份跟姊姊的名字,真的是伍大哥。

  「喂,伍大哥嗎?我是悅琪……」

  天嵐把手機遞給她,她立刻把事情始末告訴伍安森,拜託他幫忙。

  「他怎麼說?」電話一結束,天嵐立刻問。

  「伍大哥說他立刻去找我姊,一定會幫我把事情解釋清楚,要我別擔心。」

  「那就好,不會有事了。」

  天嵐原本是這麼以為的。

  但是等待的時間格外煎熬,悅琪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不久又滑下一顆顆淚珠。

  「為什麼又哭了呢?別哭了。」他不捨地拭去她臉上的淚。

  「因為……我還是不放心啊。」漫長的等待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一臉擔憂。「萬一姊姊連伍大哥也不見呢?萬一她氣得連家都不回呢?萬一……如果姊姊有什麼萬一,那我——」

  天嵐受不了她再說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的話了,他將悅琪擁入懷裡,低頭擄獲了她微啟的唇,密密封住了她的言語。

  這招果然奏效,天嵐的意外之舉讓她忘了哭泣、忘了姊姊的事、忘了一切,腦袋在剎那間完全淨空。

  她無法思考,感官卻異常靈敏。她感覺到天嵐的心如她的一般狂野地跳動,他的擁抱緊密得就像要將她嵌入體內一般,瞬間撼動了她的心靈。

  他的吻如烈火,多糾纏一秒,她的體溫彷彿就多上升了一度,那熱度讓她的腦袋渾沌,身體也不是自己的,可是仍像飛蛾撲火般伸出雙臂摟住他、回應他,怎麼也不願離開他……

  天嵐貪婪地吻著她,大掌不自覺地探入她的白襯衫內,熱情撫摸著她柔若無骨的嬌嫩肌膚,壓抑許久的理智全部解放了。

  在他體內沉睡多時的原始野獸在這一吻中甦醒,渴望能擁有她更多,迫切地想得到滿足。

  他想要這個女人,想得他胸口發疼,他終於明白,自己已全然成為她的愛情俘虜。

  曾經以為再也不會為誰付出的愛,在不知不覺中又交給了她,而且給得那麼多、那麼濃……

  「鈴∼∼」

  沉寂許久的手機終於響了起來,也打斷了吻得難分難捨、纏綿縫繼的兩個人。

  鈴聲讓天嵐不得不重拾理智,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先前悅琪給過他的家中電話。

  「你聽吧!」他把手機交給悅琪。

  尚未完全從剛才的激情中回過神的她,有些怔忡地望著他,純真無邪的眼裡還燃著渴望,微啟的雙唇泛著薄薄水光,更加誘人,讓他不能自已地又覆上去輕啄了下。

  「快接,應該是你姊打的。」

  姊——

  天嵐的提醒終於讓悅琪回神,連忙接聽,果然是姊姊雯瑄打來的。

  「姊……」

  天嵐站在床邊聽著,只見悅琪一下哭一下笑的,看來姊妹倆應該是誤會冰釋了。

  「……鬼屋?呃,那只是謠言啦!而且……而且不是只有我和簡大哥住在這裡,馬上就有新房客要搬進來了……嗯,真的,我住在這裡很好,我真的不想搬……」

  看來悅琪的姊姊似乎也聽說了鬧鬼的傳聞,想叫妹妹搬家。

  「為什麼要騙你姊有新房客?」等她們結束電話,天嵐不解地問:「你不是很怕你姊生氣?好不容易才解釋完一個誤會,何必再說謊?」

  「因為……」坐在床上的她抿抿唇,彷彿還感受得到唇上他殘留的溫度。「知道實情的話,姊不會讓我繼續跟你單獨住在一起,那我就沒有天天看見你的理由,我怕姊生氣,更怕再也不能見到你。」

  天嵐望著她沉默不語,她卻沒有勇氣迎上他的視線。

  「對不起,喜歡你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留在這裡也只是我自己的希望,你不用覺得為難。」她誤解了他的沉默,黯然地垂下眼睫。「我也知道,你吻我只是一時同情,不是愛情,你只是覺得我可憐,不是因為喜歡我才那麼做,我明白——」

  他打斷她的自以為是。「難道你以為,我是個因為同情就連不愛的女人都能撲倒在床的男人嗎?」

  悅琪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也喜歡她嗎?她可以這麼想嗎?

  「真是的,我還以為從請你吃牛排的那天開始,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了。」他故作一臉不悅。「如果我只當你是房客,幹麼請你吃大餐?以為我錢太多嗎?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這下,悅琪總算聽懂了。

  「我……」

  開心的淚水不斷湧上眼眶,明明一肚子的話想說,偏偏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用不著太高興。」他故意裝冷酷,接著說:「就算是女朋友,房租我也是要照收。」

  「嗯。」她才不計較呢!「簡大哥,我——」

  「還叫簡大哥?」他糾正她。「直接喊我「天嵐」吧!」

  「天嵐。」

  她一臉幸福地仰望著他,順從地喊他,可愛動人的模樣讓天嵐不由得打從心底歎了口氣。

  唉,沒救了,他這次真的愛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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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月後。

  悅琪和天嵐的感情急速加溫,但雯瑄和安森更快,連婚事都敲定了。

  改造計劃徹底成功,也讓原本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從冤家變愛人,就連原本因兩人身份懸殊而反對的伍家家長,也終於被他們的真心感動,點頭同意他們的婚事。

  聽到這個好消息,悅琪是最替姊姊開心的,可是——

  「……姊,我都說我對那個人沒感覺了嘛!」

  因為雯瑄結婚後要搬進伍家,悅琪趁著休假回去幫忙姊姊整理東西,哪知道還被騙去參加一場相親宴。沒想到人都回台北了,姊還不死心地打電話來敲邊鼓,讓她頭痛極了。

  「感覺是要培養的嘛!」雯瑄完全是一番好意。「對方是安森好朋友的弟弟,我叫他詳細調查過了,無論人品、家世都沒得挑,反正又不是要你馬上跟他結婚,只是交往看看……」

  悅琪也不是不明白姊姊的用心,她不想只有自己一個人得到幸福,想要寶貝妹妹也能遇上一個好男人。

  如果不給她一個理由,她相信姊姊一定要姊夫將他認識的好對象,一一安排來跟她相親,直到她披上白紗為止。

  「姊,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決定老實招了。

  「真的?誰?是你的同事還是同學?」雯瑄半信半疑,懷疑這只是妹妹的拖延戰術。

  「就是我的房東,簡天嵐。」

  電話那端沉默了三秒——

  「什麼?那個長期失業,靠你的房租守著鬼屋過活的男人?!」雯瑄聽了簡直快昏倒。「你不是說他曾經被女友拋棄,所以變得視錢如命?跟那種人在一起,生活會很辛苦的!姊不是非要你跟有錢人交往,可是沒錢又沒志氣的男人絕對不行!」

  悅琪連忙為心上人說話。「天嵐他或許沒錢,伹絕對不是沒志氣,不然他跟我們總經理是好朋友,都能把我安排到「元氏企業」上班了,為他自己找個工作又有什麼難的?他就是有骨氣,不想靠朋友,不是嗎?」

  「或許是,但骨氣要是能當飯吃,當初我們姊妹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了。」雯瑄頭痛得很。「悅琪,你聽姊姊的,一個男人年紀輕輕就不工作,守著房子靠房租過活,這樣還會有什麼出息?我們就算不奢望讓老公養,什麼事都不做只當個少奶奶,至少也別慘到得賺錢養他的地步吧?」

  「可是姊——」

  「你以前不是說過,會聽姊的話,不會跟我反對的對象交往嗎?」雯瓊提起她過往的承諾,嚴肅地說:「姊全是為你好,那樣的男人真的不合適你。還有,結婚之後,我和安森會上去看房子,我們計劃乾脆在大學附近買間安全管理好一點的套房讓你住,這樣我也比較安心。」

  悅琪焦急地說:「姊,我不想搬——」

  「難道那個男人對你來說,已經比我這個親姊姊還重要了嗎?」

  雯瑄的一句話讓她啞口無言。

  雖然她深愛天嵐,但對她而言亦母亦父的姊姊,也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不知道談話是怎麼結束的,掛上電話,悅琪真是煩透了。

  她不怕跟著天嵐吃苦,就怕姊姊傷心。看來,如果真的想說服姊姊,非得要天嵐去找一份穩定正當的工作,才有挽回的餘地吧?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悅琪出門查看,是花店送來一大束香水百合。

  「天嵐吃錯藥了嗎?竟然肯花錢買花送我?」

  她喃喃地捧著花回到屋裡,腦子裡雖然滿是疑惑,心裡卻像沾了蜜,甜得化不開,剛剛的壞心情一下子都消失了。

  大概是天嵐平日實在是太節儉了吧?所以只要他送她一點小東西,請她吃飯,她就會很開心,光是為了方便她和姊姊聯絡,而在家裡裝了電話,都能讓她感動到掉眼淚呢!

  但電話算是實用物品,像花束這種除了耍浪漫就沒有其他用處的「奢侈品」,她雖然夢想著能收到一次也好,但是從來不敢奢望天嵐真的會送她。

  沒想到……他還是讓她美夢成真了。

  是她太容易滿足了嗎?雖然明知道姊姊說的不是毫無道理,但她就是愛上了一個沒錢又節儉的男人。

  天嵐只是送一束花就讓她覺得幸福得不得了,有能力送她鑽戒或名牌包的有錢小開卻勾不起她半點興趣。

  唉,在姊姊眼裡,她大概像是著了魔吧?

第十章

  「哪來的花?」

  找了個寶特瓶剪開充當花瓶,悅琪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花放好,直到天嵐從她背後冒出一句,她才發現外出的他不曉得何時回來了。

  她轉身朝他甜甜一笑。「不就是你請花店送的嗎?謝謝,我真的好高興喔!」

  「啊?」天嵐一頭霧水。「我沒有送你花呀!」

  她愣了一下。「不是你送的?真的嗎?」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把錢花在這種看個幾天就變垃圾的東西上吧?」他說著,拿起花束看了看,裡頭果然附了張小卡。「這裡有署名。白若望,誰啊?」

  白——

  慘了!原來是姊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

  「看來是你認識的男人?」他的語氣裡難掩醋意。「這個最新追求者又是誰?同學還是同事?」

  天嵐從她脹紅的表情就確定她認得這個男人,可是兩人交往的事只瞞著她姊,在她朋友、同事圈裡早就是公開的事實,哪個白目男竟敢送花送到他家?存心挑釁是不是?

  「是……」

  悅琪猶豫了一下,明知相親的事他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但是更擔心一旦說謊被戳破,反而會引起更大的誤解,只好實話實說。

  「原來如此,你姊對你還真是不錯。」天嵐語帶酸意地說:「果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姊嫁入豪門也不忘幫妹妹找一個有錢小開,姊妹倆一起麻雀變鳳凰,一輩子吃穿都不愁。」

  他的嘲諷讓悅琪聽來十分不舒服。「你誤會了,姊不是因為對方有錢才要介紹給我,是她打聽過,確定對方品性不錯才——」

  天嵐冷冷地打斷她。「品性不錯又有錢,而且還會送花討女人歡心,聽起來真是不錯的對象。怎麼,是不是後悔太早跟我告白了?」

  「我才沒有!」

  「就算有也沒關係。」曾經受傷的自尊讓他鬧彆扭,口不對心地說:「我們又沒有婚約,都有權利多看、多比較,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分手,和豪門小開交往,儘管直說,我無所謂。」

  「無所謂?」這三個字,深深黥痛了她的心。「意思是,有沒有我,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是嗎?我對你而言是可有可無的人嗎?」

  他蹙眉。「我沒那麼說。」

  「但我聽起來就是那個意思!」

  「隨便你怎麼想。」他不想跟她吵,轉身就要離開。

  「因為是我倒追你,所以你一點也不珍惜我的心意嗎?」

  她上前攔住他,隱忍許久的埋怨與疑惑也在此時爆發出來了。

  「我跟有錢人相親又怎樣?你不也是到現在還跟你的前女友見面?其實你還喜歡她,所以找借口跟我吵架,想跟她復合吧?」

  他沉下臉。「我不想跟你吵,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又有什麼好說的?」

  「是啊!有什麼好說的?就當一切是我自作多情好了!反正我對你而言什麼也不是!」

  悅琪哭著跑上樓,天嵐聽見房門砰地關上,聲音響亮得整棟屋子好像都震了一下。

  「是我說得太過分了嗎?」

  他煩躁地扒了扒頭髮,想想好像真的是自己一聽見女友有追求者,便反應過度了。

  唉,看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句話果真不假。

  即使自己也算身價不凡,還是擔心一旦出現更富有的追求者,悅琪便會棄他而去,心思一亂,嘴巴就變刻薄了。

  「等她氣消一點,再去道歉好了。」

  只是他沒想到在氣頭上的悅琪一賭氣,沒跟他說一聲,便收拾行李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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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悅琪不見以後,天嵐發了瘋似地在外頭找了一夜,直到她的好友蜜蜜偷偷打電話通知他,他才安心了。但是他趕去蜜蜜家接悅琪,卻吃了閉門羹,悅琪氣得連見都不願見他一面。

  一肚子悶氣的他,也不管已經是半夜三更,就這麼衝到好友家,硬是把沈於美夢中的元毅風挖起來聽他訴苦。

  「……你說說看,明明是她瞞著我去跟別人相親,我連生個氣都不行?這有道理嗎?」

  毅風打著呵欠,看著一進門便開了他的名酒,還邊喝邊發牢騷的天嵐,又無奈又好笑。

  「世上沒道理的事可多了!」他半開玩笑。「我竟然交到一個連灌醉自己都捨不得花錢,大老遠跑來我家喝酒的損友,你說說看,這世上還有道理嗎?」

  天嵐有些醉了,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你這沒義氣的傢伙,眼裡只有錢嗎?一瓶酒能值多少錢?錢我多得是!你再給我拿一瓶來,我付你一百萬!」

  「先生,你當我這是酒店嗎?」毅風一把搶下他手中的酒瓶。「借酒澆愁是沒用的,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

  看他眼神開始渙散了,還說自己清醒?毅風也不囉嗦,倒了杯水往他臉上潑——

  「你做什麼?!」天嵐還真的清醒了幾分。

  「做什麼?跟你講道理!你跟我裝酒瘋又有什麼用?這件事本來就錯在你,把女朋友氣跑也是你活該,還好意思來找我訴苦?我要是悅琪她姊,也不想讓妹妹跟著一個好像整年無所事事,搞不好坐吃山空的無業遊民在一起。」

  毅風去拿了條乾毛巾丟給他,繼續說:「要怪都得怪你自己裝窮裝上癮,到現在還不跟悅琪坦白實情。你會跟悅琪說那些話,其實也是想試探她會不會真的拋棄你吧?你還在擔心她會是第二個王予薇,對不對?」

  天嵐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所以我才說你是活該,自找苦吃嘛!」毅風忍不住瞪他一眼。「我公司裡不乏優秀的青年才俊,年輕貌美的悅琪難道沒人追?但她還不是選擇了你這個愛裝無業又愛錢的怪胎?你再不跟她坦誠以對,小心人家一氣之下真的跑去跟那個小開交往,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那我該怎麼辦?」他果然開始緊張了。

  「怎麼辦?」

  毅風瞅著他,賊賊地笑——

  「嘿、嘿,花錢消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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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哭了一整晚沒睡,但責任心重的悅琪並未請假,照常去上班。

  午休時間,詠晴「受人之托」來看看悅琪。一進總務處,便瞧見她一個人無精打采地站在玻璃窗前發呆。

  「嘖、嘖,你那雙熊貓眼是怎麼一回事?」詠晴故意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姊……」

  一見是她,悅琪忍不住便將滿腹委屈一股腦兒地傾吐,說著說著又濕了眼眶。

  「嗯,我明白了,天嵐那傢伙的確是太過分了。」詠晴皺眉,故作一臉不爽。「一個大男人吃醋吃成這樣子,實在是太丟臉了!擔心你被搶走就老實說嘛!說什麼無所謂?真是打腫臉充胖子,有夠蠢的。」

  咦?

  原本在悅琪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突然間風乾了。

  「吃醋?他那麼說不是不在乎我、不愛我嗎?」

  她是這麼想,所以才哭得好慘,蜜蜜嚇得守著她一夜,就怕一不注意她會想不開。

  詠晴不解地反問:「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是我倒追他的,他到現在都沒有親口說過愛我,沒有送過我花,連電影都沒有看過一次,有時我不禁懷疑我們到底算不算是在交往?」

  悅琪垂下眼睫,幽幽地說:「會擔心的人應該是我吧?他好像還有跟那個美艷又有氣質的前女友保持聯絡,所以我一直很不安,害怕或許他心裡其實有破鏡重圓的念頭,懷疑他或許喜歡舊愛勝過我。」

  「如果他真的想吃回頭草,那種笨蛋不要也罷!」詠晴故意說:「老實說,天嵐那個人的確是又窮又不懂浪漫,根本一無是處,更不是個好情人。既然有更好的對象出現,你不如乾脆考慮放棄他,嫁入豪門當少奶奶,那樣不是比跟無業遊民在一起好得多嗎?」

  悅琪瞪大眼,有些意外身為天嵐好友的方姊竟然會這麼說。

  「豪門又怎樣?我一點也不稀罕。除了天嵐,我誰都不喜歡。」她忍不住幫心上人說話。「他哪會一無是處?他只是節儉,不喜歡把錢浪費在沒用的事物上而已。看到別人有難,他也不至於為了省錢而見死不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啊!他那個人其實面冷心熱,很善良的,而且他知識淵博,我課業上的問題都難不倒他,我相信他只是一時受挫,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你是他朋友,怎麼可以那麼說他——」

  「哈——」

  詠晴突然放聲大笑,悅琪一時愣住,忘了自己還想說些什麼。

  「悅琪,你的品味還真是異於常人啊!不過就因為這樣,才讓你撿到寶了。」詠晴調皮地眨眨眼。「別煩惱了,天嵐對你的愛到底深或淺,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什麼意思?」她覺得今天的方姊真的很古怪。

  「嘻嘻,秘密。」詠晴看了下手錶。「不跟你說了,我得陪總經理拜訪客戶,午餐記得要吃喔!」

  詠晴說完便匆匆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悅琪,本來就一團亂的腦子這下更加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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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好漂亮的玫瑰喔,你男朋友送的厚?」

  快下班了,悅琪突然被公司警衛通知下樓簽收花束,回到辦公室遇上女同事好奇詢問,她只好尷尬地點頭微笑。

  還好,下班鐘響很快地解救了她。這個部門沒有人需要加班,一眨眼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他該不會那麼厲害,連我上班的地點都知道吧?」她微微皺眉,望著花喃喃自語。

  不過,除了那個和她相親的小開,悅琪想不出還有誰會一口氣送她上百枝的紫玫瑰,這要花上不少錢吧?

  唉,就算是她最喜歡的花,不是心愛的男人送的,她也高興不起來。

  為了一束百合,就讓她和天嵐大吵一架,現在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

  更糟的是,昨天她還在氣頭上,叫蜜蜜趕走天嵐,萬一他再也不來找她,也不跟她聯絡,那她如何是好?

  悅琪輕歎,有氣無力地拿起花裡的小卡,看看送花人到底是不是如她所猜的。

  「這是真的嗎?」

  仔細一看,她不禁張大眼,因為卡片上的署名竟然是天嵐。而且他不只道歉,裡頭還附了一張今天上映的電影票。

  「不可能吧?」她拿著卡片和電影票左看右看。「會不會是方姊為了安慰我所做的?」

  她實在很難相信天嵐會做出這種「浪費錢」的浪漫行為,不由得猜測或許只是方姊的一番好意。可是,在她的心靈深處,卻又真心期待一切真的是天嵐做的。

  即使半信半疑,但是冷靜了一夜,中午又聽了詠晴的一番話,悅琪還是去了電影院。

  可惜,她果然失望了。

  在電影院外等不到他,她只好一個人入座,一直等到電影都要播映了,她還是沒見到天嵐。

  「果然只是方姊在哄我吧?」

  她片澀一笑,不過在失望的這一瞬間,滿腦子那是天嵐的她,忽然發現整個放映廳裡竟然只有她一個人。

  「奇怪?」

  她環顧週遭,雖然光線陰暗,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只有她,不過前後左右視線所及的座位,的確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時間人應該很多才對吧?」她呆呆地坐回原位。「這部片有那麼冷門嗎?」

  悅琪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在此時,電影開始播放,一見到出現在銀幕上的身影,驚訝過度的她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天嵐?!」

  她誇張地揉揉眼、捏了捏自己的手,確定自己不是想他想瘋了,銀幕上那個坐在米白沙發上面對著她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她心愛的男人。

  「悅琪,對不起,昨天的事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她瞪大眼,環繞整個放映廳的真的是天嵐的聲音。

  「我說你跟我分手和豪門小開交往,我也無所謂,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會那麼說只是因為……因為……」

  「因為嫉妒啦!」

  影片裡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聲音,只見天嵐沒好氣地向前瞪了一眼。看來說話的就是攝影師,而她覺得那個聲音十分耳熟,似乎是總經理元毅風。

  「嗯哼。」天嵐輕咳一聲,看得出他十分尷尬又不自在。「總而言之,我想告訴你,你對我而言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我很在乎你,就是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明明知道相親是你姊偷偷安排的,我心裡還是不舒服,才會一時衝動說了那些話,請你原諒我。」

  我很在乎你……

  只是這一句,就讓悅琪心花怒放了。

  「還有,我和予薇的關係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見面只是因為她想和朋友合作網路商店,希望我給她一點建議而已。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情,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她復合了,這點我絕對可以保證。」

  「沒錯,他哪是劈腿的料?你太瞧得起他了!這傢伙心理跟生理想要的人都只有你而已,我保證。」

  「元毅風!」

  「幹麼?我是在幫你說情啊!而且我有哪一句說錯嗎?你想否認哪一句?」

  「……就算是實話也不用說得那麼露骨吧?這一段給我剪掉!」

  銀幕下,悅琪忍不住噗哧一笑,眼角卻又泛起淚光。

  銀幕上,天嵐的一張臉都紅了,看得出要他對著充當攝影機的好友說出這些話有多彆扭,不過他還是做了,而且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平日那麼節儉的他,居然砸大錢包下整個放映廳,播放他的「獨角戲」,只為了求得她的原諒,他到底重不重視她?她已經有了答案。

  她什麼氣也沒了,所有的委屈與不安,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她終於明白,這男人真的是愛她的。

  「還有,我其實不是什麼靠房租度日的無業遊民,我本來是美國一家知名網站的執行長,後來有企業集團出價收購,我和幾個股東決定賣掉公司。之後為了躲避媒體追逐,我才選擇回台灣低調度日,打算休養生息個一年再出發。」

  「所以,我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根本沒找過。我也不是只靠著你付的房租過活,生活節儉只是習慣,不是因為沒錢。事實上我有上億身價,根本不愁吃穿。」

  悅琪呆坐在台下,整個人都傻了。

  銀幕上開始播放當年意氣風發的天嵐接受記者採訪,談論公司前景的電視片段;緊接著是公司被併購的消息一出來,美國電視台新聞主播和記者追逐天嵐探聽消息的畫面,一幕幕都向她證實他驚人的真實身份。

  突然間,燈光大亮,一時不太適應的她眨了眨眼,像是變魔術一股,銀幕上的天嵐竟然西裝筆挺地出現在她面前。

  「天嵐?」她站起身,疑惑地伸手輕撫他的臉龐。「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微笑地握住貼在他臉頰上的溫暖小手。「對不起,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

  她搖搖頭,天嵐一陣失望,卻又聽見她說:「我也有錯,我太孩子氣了,不應該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也不應該不信任你。」

  「悅琪……」

  天嵐以為這就算是和解了,開心地想將她擁入懷中,她卻嘟起嘴,還伸手抵在他胸前。

  「不過,身價上億是什麼情況?」她想到就有氣。「為什麼你一直在我面前裝窮?你怕我一旦知道你有錢,就會亂花你的錢嗎?你知不知道我姊那麼反對我們在一起,是因為她以為你是個沒錢又沒工作,將來搞不好還得靠老婆養的無賴男!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想請你去找工作,改變姊姊對你的印象,又擔心會不會傷了你的自尊心,一個人有多煩惱?你真可惡!」

  「對不起。」經她那麼一說,他也覺得自己隱瞞那麼久是過分了一點。「可是我並不是擔心你會亂花我的錢才不說,我只是沒自信。」

  「沒自信?」這個理由讓她十分詫異。

  「嗯。」他露出苦笑。「當年,予薇因為我出身豪門而跟我在一起,又因為我家道中落而離開我,這讓我對愛情徹底失去信心,懷疑所有女人接近我,都是為了我的財富,不是真心。」

  「可是我從頭到尾都以為你很窮啊!」她不懂。「所以你應該早就明白,我愛的不是錢,而是你,為什麼還拖到現在才跟我說實話?」

  「或許是因為我心底深處還是很不安,很想知道如果你的面前出現一個更優秀的對象,你是不是依然會選擇我?所以你不問,我也就刻意不說清楚,繼續裝下去。」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願意說了?你不想等等看我會不會被富家小開打動?看我是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然後再坦白身份,讓我悔不當初,在你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嗎?」

  「你不是那種女人,否則一開始你也不會愛上我了。」他握住她的雙手,誠懇地道歉。「抱歉,是我自己心魔作祟,我不該懷疑我們的感情禁不禁得起考驗,更不該想考驗你之後再坦白一切,我知道自己錯了,請你原諒我。」

  「我不原諒——」悅琪故意板著臉,等到天嵐的臉都快變黑了,才接著說:「又能怎樣?誰教我就是愛你呢!」

  「大好了!」

  被嚇出一身冷汗的他,終於可以放心喘口氣了。

  「還有——」天嵐拿出一個紅絲絨盒。「我想請你收下這個。」

  悅琪伸手收下,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亮得刺眼的大鑽戒。

  「好漂亮!」她很給面子地立刻戴上他的賠罪禮,開心地說:「我會很珍惜的。假鑽做得那麼精緻,一定也要不少錢吧?」

  「假鑽?」他快昏了!「我再節儉也不至於拿假鑽向你求婚!那可是價值快兩百萬的卡地亞婚戒,我保證絕對是真品——」

  「等等!」悅琪連忙喊停。「剛剛你是不是說「求婚」?這個戒指不是用來賠罪,而是要向我求婚?」

  聽了她的話,再看看她又驚又喜的表情,天嵐才明白她剛剛戴戒指時為什麼那麼鎮定。

  「沒錯。雖然你現在還在讀書,但我們可以先訂婚,至於結婚的日子都由你決定。悅琪,我愛你,希望你能答應嫁給我,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

  他深情款款地說完,悅琪當場感動落淚,他相信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但是她又把戒指脫下、放回盒內,像燙手山芋般地塞回他的手裡。

  「你不願意嫁給我嗎?」只要她點個頭,他的心真的要碎了。

  她搖搖頭,一臉嬌羞地回答:「不,我當然願意。」

  「那你為什麼把戒指還給我?」他想了想。「是不是你覺得戒指太便宜,不夠有誠意,要我換大顆一點的?」

  「不,是太大了!」悅琪擦擦眼淚,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結婚戒指要一直戴在手上才有意義啊!兩百萬的鑽戒戴出去怕被搶,放在家裡怕被偷,放在銀行保管箱看不到也摸不到還要付保管費,要它幹麼?」

  天嵐以激賞的眼光看著她。沒想到她的想法和他竟然完全相同,不愧是他選中的女人。

  「對吧,當初我也是跟毅風這麼說的,可是他偏偏說要表現我有多愛你,就要砸大錢才能討你歡心,非要我選這麼貴的。不過就是一顆石頭嘛!戴那麼重,手指搞不好還會酸。」

  悅琪動動指頭,想像二十四小時被一顆小石子壓住的感覺,的確不怎麼舒服。

  「嗯,你說得有道理。」她甜甜地點頭。「那我們先把這個戒指拿去退,然後再找找看有沒有又輕又堅固耐用的結婚戒指。可是也不能看起來太寒酸,免得我姊以為你沒誠意,對你的印象更差。」

  「好。我沒意見,全聽你的。」天嵐滿心歡喜地望著自己懂事的未婚妻,答得很爽快。

  「真的什麼都聽我的?」悅琪存心鬧他。「那退掉戒指的價差都匯到我的帳戶也行?」

  「行啊。」他微笑點頭,一點猶豫也沒有。

  「答得那麼乾脆好嗎?我認識的簡天嵐不是那麼慷慨的男人喔!」她微笑,手指戳戳他的胸口。「這裡該不會開始在淌血了吧?」

  「放心,那天拉著你去吃牛排之後,我就管不住自己,想好好寵你。我的小氣只針對外人,對於「內人」就沒轍了。所以毅風說鑽戒要送越大越貴重,才能表達我有多愛你,我就挑了顆名牌大鑽戒,一心只想著要讓你開心,讓你答應留在我身邊。」

  他含笑握住她的手,愛憐地望著她。「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只想到鑽戒那麼大,你戴著會不會覺得有點累贅,至於錢的事,當時我真的是一點也沒想過。以前對我來說,錢最重要,但現在,你最重要。」

  悅琪望著他溫柔地微笑,眼眶裡不禁泛起幸福的淚光。「我也是,不管你是無業遊民還是億萬富翁,你就是你,我就是只愛這樣的你。」

  明明已經在交往了,天嵐不像別人的男友,會帶女友看看電影、吃燭光晚餐、開車出遊,三不五時買個小禮物或鮮花哄她開心,簡直就是浪漫絕緣體,也讓她一直懷疑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

  結果要求婚了,他才第一次親口說愛她,害她之前一直忐忑不安,胡思亂想他其實並不怎麼愛她,只是她一個女孩子厚著臉皮三番兩次對他示愛、窮追不捨,才勉強答應跟她交往。

  可是現在仔細一想,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她隨口說了句腰酸,他就幫她換了柔軟的大床墊和氣墊椅,她揉揉眼喊累,隔天房裡就冒出一堆營養食品和雞精,她跟他撒嬌,說一個人走暗巷會怕,他便開始每晚在她下車的公車站牌等著陪她走回家……

  天嵐其實一直以成熟的方式寵她、愛她,而她卻膚淺地只想著沒有鮮花、約會和甜言蜜語,真是孩子氣!

  「把錢匯到戶頭的事是開玩笑的,只要你最重視我就夠了。」她撒嬌地偎進他的懷裡。「你放心,有沒有錢都沒關係,就算你破產,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不會有那一天的,這輩子,他一不作保、二不賭博、三不借款、四不玩女人,智商比他高的詐騙集團更難找,除了他心愛的女人,誰都休想從他錢包裡A走一分一毫,破產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聽她那麼說,他還是覺得很窩心。

  「真的?就算我說億萬富翁是假的,其實我沒錢又負債,你也不會反悔嗎?」

  「嗯,不後悔。如果你真的不是什麼大富翁,可以放心跟我說實話。」她抬頭看他,嫣然一笑。「反正我很能吃苦,穿舊衣或者幾天不吃飯都沒關係,我很好養的。就算你沒錢又負債,我也不會離開你,我可以幫忙賺錢、幫忙還債——」

  「你這個傻瓜!」

  天嵐低頭,找到了她的唇,以吻封了她滔滔不絕的小嘴。

  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心話,這個女人是真心愛他,而他竟然為了曾經被背叛而心有疙瘩,遲遲不肯接受她、相信她,要不是她鍥而不捨地主動追求,他差點就錯過了此生的最愛。

  天嵐在心裡發誓,這輩子他絕不會讓悅琪吃苦,他要好好地寵她一輩子,讓她永遠不會後悔選擇他。

  不過……

  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尾聲

  影片放映室裡,早有準備的元毅風拿著專業攝影機,瞄準下方吻得難分難解的戀人,嘴角還掛著一個欠揍的笑容。

  「這應該不在天嵐要我們幫忙的範圍裡吧?」詠晴站在一旁,狐疑地盯著他怪異的舉動。「他不是叫我們播完影片就可以走了嗎?」

  他繼續瞄準。「不確定他們倆和好如初,我怎麼安心走得了?」

  「沒瞎的都可以確定他們和好了吧?」都親成那樣了……

  「所以我們更不能走啊!」他掛著一臉算計的笑容瞅她一眼。「現在錄下的畫面,我打算在他們倆的婚禮上播放,好炒熱氣氛,這主意不錯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天嵐那小子瞠目結舌的表情了!」

  「你還是別捉弄他們了吧!」詠晴提醒他。「小心將來你結婚的時候,被他找機會「報復」回來,到時候欲哭無淚——」

  「糟糕!」

  毅風突然放下攝影機大喊一聲,打斷了詠晴。她轉頭往天嵐的方向看去,原來「偷拍」被發現,天嵐氣急敗壞地拉著悅琪朝放映室衝過來。

  「快跑!」

  毅風二話不說便拉著她一起開溜。

  「跑什麼?偷拍的又不是我。」

  她說歸說,還是跟著他卯起來跑。

  「不是說好這輩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我逃命當然也少不了你啊!」

  「這是什麼歪理?」

  他回頭笑著看她一眼。「呵,就是我們一體同心的意思!」

  一體同心?

  哼,最好是啦!明明一點都不瞭解我的心……

  詠晴又好笑又好氣地在心底咕噥一句。天嵐和悅琪都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這個遲鈍大少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她的一片真心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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