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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8 19:21:27

前言:

只一眼,費晉衡就決定翁嬋兒這輩子只能當他的女人!
向來都是女人追著他跑,並使出渾身解數求他青睞的,
然而,遇上她後,情況整個倒轉,換成他巴著人家不放,
只因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他,在看見她的一瞬間被電暈了,
她輕輕綻開朵笑花,就足以令他深深著迷、非她不可,
好不容易將她娶回家後,他卻常因獨佔欲過強和她爭吵,
終於,在一次激烈爭執中,他所駕駛的車失速摔下懸崖!
在醫院醒來後,他的世界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但令他無法接受的不是失明,而是愛妻死於車禍的噩耗!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親手害死了此生最愛的女人,
此後,他便將情愛禁錮起來,日日夜夜鞭笞著碎了的心,
豈料七年後,一個和妻子極相似的女子竟出現在他身邊!
有著和妻子一樣的山茶花味道、對他的一切也瞭若指掌,
可……她的聲音分明不是嬋兒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序曲

  餐廳外的費晉衡妒火中燒地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翁嬋兒。

  她正跟她口中的「男的朋友」單清風吃飯,用餐期間,單清風體貼地替她挾菜,她則替單清風拿飲料,兩人有說有笑,親暱得很呢。

  費晉衡忿怒地紅了眼,回想起他和嬋兒相識到結婚的過程——

  他是知名的「費氏娛樂公司」的小開,今年二十四歲,帥氣多金,有無數的女人為他瘋狂,對他趨之若鶩。

  一直以來,愛情對他來說只是娛樂,女人對他來說只是消遣,直到他遇見了翁嬋兒。

  十七歲的翁嬋兒是個追求燦爛舞台的女孩,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國際一流的歌手。

  她被「費氏」的星探挖掘,要把她當成秘密武器般宣傳,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費晉衡剛好到公司去,兩人在長廊上碰了面。

  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他,在看見她的一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觸電的感覺。

  看著她,他的心跳會不自覺地加快,為她的一顰一笑而著迷。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會無法自拔地愛上她,可是事實就是發生了。

  他想要她,強烈地想跟她在一起,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嬋兒對於他的熱烈追求毫無招架的能力,很快地,她也愛上了他。

  然後,嬋兒還沒出道,他們就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了。

  本以為他們會過著如童話般幸福的生活,但眼前的這一幕卻打醒了他的美夢!

  她跟他說要和朋友出去吃飯,他存著懷疑的心跟蹤她,沒想到果真看見她「又」跟單清風約會。

  單清風是她婚前最好的異姓朋友,嬋兒總說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友誼,但他打死都不相信。

  結婚前他曾看過單清風注視著嬋兒時的眼,裡頭滿是壓抑不了的、赤裸裸的愛戀。身為男人的他,絕對不會錯認的!

  他明明就告訴過嬋兒,不准再跟單清風見面了,沒想到才新婚兩個月,嬋兒就背著他跟單清風在一起。

  費晉衡氣忿地走進餐廳。「翁嬋兒!」

  嬋兒看到自己的丈夫氣急敗壞地出現,嚇了一跳。

  「跟我走!」費晉衡面色鐵青,用力地拉著她的手。

  「做什麼?我還沒吃完……」他的力氣太大,嬋兒不得不跟著他走。

  「費先生,有話好說!」單清風站起來,想要護著嬋兒。

  「眼見為憑,還有什麼好說的?」費晉衡咬牙。「你們背著我暗通款曲!」

  「你亂說!我們哪有?」嬋兒氣急敗壞,這樣的「欲加之罪」太沉重了。

  費晉衡不再多說,硬把妻子拉了出去。

  單清風不放心嬋兒,連忙付帳,跟著離開。

  坐上跑車後,費晉衡像是瘋了般,猛開快車。

  蜿蜒的山路上,路燈微弱,四面沉寂,只聽見跑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車廂裡籠罩著一片低氣壓。

  「翁嬋兒!你已經跟我結婚了,怎麼還能跟其它男人在一起?」費晉衡大聲咆哮,整個人被嫉妒支配著。

  翁禪兒氣呼呼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清風跟我是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只是跟他出去吃個飯、聊聊天罷了,我們清清白白的,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他用力拍擊方向盤,油門踩得更深了。「我明明說過不准你再跟他見面的,你卻背著我跟他在一起!我都親眼看見了,鐵證如山,你還敢說你對我忠誠嗎?你說,你是不是為了錢才跟我結婚?你是不是愛著那個姓單的?」

  「這太荒唐了!你怎能隨便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你實在太過分了!」翁嬋兒氣得火冒三丈。「雖然我嫁給你,但是我不是你的物品、不是你的玩具,我有我的自主權!我想要交我想交的朋友,想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你管不著!你這樣蠻橫不講理,我根本無法跟你繼續相處下去!」

  他們新婚才兩個月,費晉衡強烈的愛和過度的佔有慾卻已經壓得嬋兒喘不過氣來了,她根本承受不起。

  「你是什麼意思?你想離開我嗎?我不准!這輩子,只有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他急了,大聲吼叫。

  突然,前面有一個大回轉,但車子的速度過快,費晉衡根本來不及反應,方向盤一時間失去控制,煞車不及,車子狠狠衝破柵欄,急速往懸崖下掉了下去。

  「啊」翁嬋兒整個人被狠狠地拋出車外。

  「嬋兒——」費晉衡來不及拉住她,一陣劇烈的撞擊後,他滿臉是血,迅速陷入了昏迷。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們倆……

第一章

  七年後

  台北郊區,臨海。

  白牆紅瓦的豪華別墅矗立在海邊,前面有湛藍的海面,耀眼的白色海灘,四周有綠蔭圍繞,此處有如最迷人的度假天堂。

  夕陽西下,每天在這固定的時間,男子總會出現。

  海灘上,他拿著一根枴杖,緩緩走著,身邊有一隻黃金獵犬緊緊跟隨。

  他是個謎樣的男人,每天黃昏時分,他固定會帶著身邊的黃金獵犬到沙灘上散步。

  傳說,他姓費,是某大娛樂製片公司的總裁,富有多金,住在海邊最豪華的豪宅裡,在固定的時間裡,總有豪華轎車出沒,據說是企業幕僚來對他做公司的營運報告。

  他擁有俊俏的外表,深邃黝黑的雙眸,渾身上下充滿酷酷的味道,一身穿著價值不菲。

  怎奈何,他卻是個瞎子。

  附近的居民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何時看不見的,只曉得這位年輕富豪住進來時,眼睛就已經失明了。

  這附近除了沙灘外,他幾乎哪兒都不去。

  白天時,會有一位管家照顧他的起居,還有一個司機以備不時之需。

  到了夜晚,陪伴他的就只有他身旁的黃金獵犬。

  他彷彿遺世獨立的人,總是默默地坐在沙灘上的石椅子上,一雙眼無焦距地看著前方,似乎在迫切渴望著什麼。

  他在想什麼?

  沒有人知道。

  他總是這麼孤獨、寂寞地坐著,直到夕陽落入海平面後,黃金獵犬會起身帶他回家。

  費晉衡知道,附近有很多居民對他這位年輕富豪很感興趣,也傳著很多關於他的八卦及謠言。

  無妨,他根本不在乎居民對他的討論,因為他的心早就死了,死於七年前的那場車禍。

  雖然他大難不死,但他最愛的妻子嬋兒卻死於那一場車禍中,而他也因此失明了。

  他是害死妻子的劊子手,如果當時他不要開快車,不要跟她吵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即便嬋兒死了,他依然好愛好愛她,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她。

  這麼多年來,他對嬋兒依然眷戀、思念。

  因此身體康復後,他就搬到這裡來,住在這裡。

  這裡是當年他跟嬋兒求婚的地點,也是跟她一起度蜜月的地點。

  如果說,這世界上真有鬼魂之說,他深切盼望他的真心能夠感動上天,讓嬋兒原諒他當年所犯下的錯誤。

  每天的這個時候,他總是會來這兒,回憶過去和嬋兒共度的甜蜜時光。

  天涼了,風逐漸增強,他看不見,只能憑著感覺判斷。「變天了,天晚了嗎?多多,是不是該回去了?」

  「多多」是黃金獵犬的名字,當初跟嬋兒剛認識的時候,他便買下了這只剛出生的、有血統證明書的小公狗送給嬋兒,嬋兒對它疼愛有加。

  「多多」的意思,就是什麼都很多。他對嬋兒的愛很多,嬋兒對他的情很多;他的錢很多,嬋兒的美貌很多、氣質很多;他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會一輩子相親相愛……

  轉眼間,多多都已經七歲了。

  多多就像是他的眼睛,總會帶著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雷聲大作,瞬間下起雨來。

  狗兒帶著他快步往屋簷下走,冷不防,他的腳絆了一下,摔了一跤,頭撞到沙灘上的石頭。

  一時間,他有些暈眩,站不起來。

  七年過去了,她離開了台灣,在巴西生活,現在,她又在這裡出現。

  那一場車禍後,大家都以為翁嬋兒死了,可是,她沒死。

  重傷的她,被擔心她而騎機車在後面偷偷尾隨的清風救了起來,雖然她從鬼門關前逃過了一劫,但卻也從此變了一個人。

  那場車禍使她傷了喉嚨,聲音變得低沉,不再是嬌滴滴的聲音。

  另外,她傷及骨盆,醫生宣佈她極可能終身不孕……

  昏迷了一個月後,她在醫院清醒過來,不久,費晉衡的媽媽就來找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幾乎要跪下來地懇求她離開她的兒子。婆婆說他們門不當、戶不對,很不適合,繼續在一起,只會互相傷害罷了,還說這次的嚴重車禍幸運保住了生命,但誰知道下一次再吵架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婆婆求她配合,騙費晉衡說她死了,唯有如此,才能讓兒子徹底心死,重新開始。

  她想起和晉衡結婚兩個月就衝突不斷,想來只有愛是不夠的,婚姻的相處需要更多的智慧,再加上她為費家傳宗接代的機率極為渺茫,因此只好答應婆婆的請求,傷心欲絕地離開了他。

  在醫院時,多虧清風一直照顧她、陪伴她,後來他要前往巴西創業,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當時的她失去了晉衡,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的,而且因為自小就是個孤兒,除了清風這個好友外,在台灣根本沒有家人關心她。因此,她答應了清風,跟他去巴西。

  一晃眼,七年過去了。這麼多年來,她和清風相互扶持,不料前陣子他卻開口跟她求婚。

  清風認為她雖然沒有離婚,但在台灣已被當作死亡了,只要她跟他結婚後都待在巴西,一輩子不回台灣,應該就不會被發現。

  但是,她一直都只當清風是哥哥、是朋友,她從沒想過要嫁給清風。

  而且,她依然愛著晉衡。

  不論在法律上或是在她心裡,晉衡永遠都是她的丈夫,沒有人可以取代。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想念晉衡,好想他。

  因為不知該如回絕清風,所以她索性整理行李,瞞著清風從巴西回來台灣散心,來到這個熟悉的海邊。

  她來這兒做什麼呢?回憶她在這裡曾有過的甜蜜時光嗎?或許是吧。

  當她陷入回憶中時,竟下起了大雨,她撐開隨身攜帶的傘,正要離開海邊時,竟看到了教她思思唸唸的人

  費晉衡!

  看見他拿著枴杖、摔倒在沙灘上的一幕,她實在難以置信。

  他……看不見了?

  老天!怎麼會這樣?

  是當年的車禍讓他失明的嗎?一定是的。

  婆婆居然沒告訴她晉衡失明的事!

  當時報紙上完全沒有「費氏」小開夫妻出車禍的消息,想必是費家壓下了一切消息,所以事後她完全無從得知他的狀況,也不曉得他竟然失明了。

  為什麼要瞞著她?

  ……是了,婆婆定是知道,如果說出晉衡失明一事,她一定會捨不得,更不願意離開他身邊的。

  看著他遲遲沒站起來,她的淚水瞬間潰堤。

  四下無人可以幫他,他該怎麼辦才好?

  她看見多多焦急地舔著費晉衡的臉,當狗兒發現她時,立即開心地朝她奔過來,在她腳邊磨蹭。

  多多認出她是誰了嗎?

  一定是的,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她畢竟是最愛多多的女主人啊!

  幸好他看不到,所以無法認出她,只有狗兒認出了她。

  這麼一想,她立刻撐著雨傘跑向他,替他遮住雨水。

  「你還好嗎?可以走路嗎?」她輕聲問道。

  「你是誰?」他失神的眼睛彷彿有了焦點。

  她的身上有嬋兒慣用的山茶花香味,聽她說話,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急遽地跳動了一下。

  是嬋兒嗎?

  不,不可能,這聲音分明不是嬋兒的……

  「一個路人罷了,我來這裡度假的。先生,我扶你起來吧?」

  他點點頭,靠著她站起來,不經意又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山茶花味道,心微微一顫。

  「你叫」

  「先生,前面有個小涼亭,我帶你去那兒避雨,你跟著我。」她打斷他的話,把枴杖遞給他,輕扶著他的手引導他。

  來到了遮蔽的涼亭後,他全身也濕透了,但他卻不在乎,迫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不重要。」她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差點失神。「先生,你要怎麼回去呢?」

  「告訴我,你的名字?」他很執著。

  「我是巴西華僑,我的名字是Shabesa,夏蓓莎。」重獲新生的她,就叫「夏蓓莎」,不再是「翁嬋兒」了。

  不是嬋兒……

  是啊,嬋兒已經永遠離開他了。

  失望全寫在臉上,他自嘲了下。「對不起,我表現得太失常了……」他幽幽歎息了聲。「現在幾點了?」

  「快六點了。」她回道。「還在下大雨,你要怎麼回去呢?」

  「我會打電話給管家,叫司機來接我。」

  她點點頭。「嗯,那沒別的事,我就先離開了。」她揮了揮手,又放了下來。

  他看不見啊!

  「再見,先生。」她強忍著眼眶中的淚,咬了咬唇,輕聲說道。

  「謝謝你的幫忙。」

  再看他一眼後,她轉頭要離去,沒想到多多卻咬住了她的雨傘前端。

  糟糕,可別讓他發現了什麼端倪才好啊!

  「怎麼了?」費晉衡聽見狗狗的低鳴聲,敏感地問。

  「對不起,你家的狗……不讓我走。」她委婉地說道。

  「多多,不能這樣!」費晉衡立即命令道。

  多多無奈地放開她的傘,焦躁地叫了幾聲。

  「再見!」她不敢再待下去,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教他起疑。

  走離涼亭後,她終究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渴望,轉頭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悲傷,盛滿不該有的眷戀……

  為何要住下來?

  夏蓓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是被這裡的好山好水給迷住了吧。

  這兒依山傍水,漁船靠港,每個景色都像一幅幅鄉間小畫般。

  她租下民宿的一個房間,老闆對她很好,房租算她很便宜,又給了她一間海景房,因此她一次就先給足一個月的費用。

  民宿的房間雖然才五坪大,但該有的都有了。

  打開面對美景的窗戶,微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讓人心曠神怡。

  就一個月,然後,她就回巴西去。

  她如此告訴自己。

  其實……只要度假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去了啊!

  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裡?

  為什麼不回去巴西?

  單清風還在等你,等你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啊!

  你究竟留下來做什麼呢?

  她明知道不該繼續留下來,以免被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但內心卻掙扎不已,只因為,這裡有他,她深愛的人啊……

  不想繼續沉浸在這紛擾的情緒中,因此她離開房間,到附近逛逛。

  這裡的魚產豐盛,還有流動咖啡館。

  看到遠方高聳矗立的白牆紅瓦別墅,隱隱約約散發著寧靜的氣息,彷彿在召喚著她,因此她不由自主地沿著小徑,爬著石梯而上。

  站在雄偉豪華的宅邸前不久,突然一部車從裡面向外駛來。

  大門一打開,多多忽然跑了出來!

  「汪、汪!」

  「多多?你果然住在這兒!」她激動地蹲下來,抱住狗兒,拚命地撫摸它。「怎麼跑出來了?你想我吧?我也好想你……」

  「總裁,多多趁著大門打開,跑了出去!」司機見狀,連忙向坐在車裡的費晉衡報告,然後下車追狗。

  聞言,費晉衡下車,打算將多多喚回時,敏銳地察覺到有其它人在場。「是誰在這兒?」

  「對不起……」她沒料到費晉衡在家,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費晉衡循著聲音的來源,把臉轉向她。「你是上次在沙灘上幫我的女人?」

  「是的,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啊?」她的心跳一時間漏了半拍,嘴角輕輕上揚。

  「我眼睛看不見,所以聽力變得較為敏銳。」他解釋道。「有事嗎?」

  「沒什麼,四處亂逛,就逛到了這裡。」究竟在期待什麼呢?她自嘲了下。他不可能認出她的,而她也不該再擾亂彼此的生活了。

  「再見,我先走了。」她向費晉衡及司機點點頭,然後對著狗兒揮揮手。

  可是多多卻依依不捨,直跟著她走。

  「汪汪!汪汪汪!」

  「多多,回來!」司機大叫。

  多多不理睬,兀自對著夏蓓莎搖尾巴。

  「多多,怎麼不聽話呢?快回來!」費晉衡開口喚它。

  「快回去吧!」她輕聲對著狗兒說。

  多多不得已,汪了兩、三聲後,邊往大門走去,邊回頭看她。

  夏天的午後雷陣雨很嚇人,飄忽不定,說來就來,不過須臾間,大雨就傾盆而下。

  豪邸裡,費晉衡聽著雨聲,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多多則無聊地蜷縮在他腳底下。

  「多多,看來今天又沒辦法去海邊了。」他歎息了聲。

  看著費晉衡,從廚房走出來的管家老李悄悄歎了口氣。

  這些年來,少爺變得真多,聽說這全都是為了那個神秘的女人翁嬋兒。

  從前,少爺光芒四射,活躍於社交圈。他瘋賽車,女人則為他瘋狂,他的世界是那麼的燦爛、那麼的光明。

  然後,他突然結婚了。他的妻子是演藝圈的新人,聽說長得非常漂亮,而且歌聲很好,原本要被「費氏」當作秘密武器促銷宣傳的,但還沒來得及曝光就被少爺看上、娶回家。結婚之後,少爺很保護妻子,不曾讓她出現在媒體面前,兩人過著低調的生活。

  當年的車禍發生後,失去妻子的少爺非常的懊悔,為了懲罰自己,他不願開刀讓眼睛重見光明,刻意活在黑暗中。

  七年來,除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外,他沒有任何朋友,甚至是任何女人。前年老爺過世後,少爺正式接掌「費氏」,表面上看起來,他像是樣樣不缺、事業極為成功的大老闆,但跟在他身邊好幾年了,他看得出來少爺這幾年根本像是行屍走肉般地活著,對未來沒有任何希望。

  唉!女人啊,真是紅顏禍水。

  「少爺,吃午餐的時間到了。」老李將餐點放在桌上。

  「嗯。」

  他靜靜地享用著。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呢!」管家找話題跟他閒聊。

  「是啊,多多沒辦法出門玩,都快發霉了。」費晉衡無奈地笑道。

  多多聽到它的名字,立刻爬了起來,一下子在客廳裡跑來跑去,一下子又跑到門邊抓門,顯得很煩躁。

  「多多,你這麼想出去啊?」老李看見多多一臉渴望地看著門外。

  費晉衡也聽到多多拚命用爪子抓門板的聲音,終於讓步了。「好吧,就放它到長廊上,讓它透透氣好了。別讓它跑出長廊,免得淋濕了。」

  「多多,放你出去走走,別亂跑啊!」老李摸摸它的頭道。

  門一開,多多立刻跑了出去,在長廊上來回奔跑,十分開心。

  「少爺,半小時後,製片公司的幕僚會過來跟您做月報告。」老李再次叮嚀少爺。

  「嗯。」費晉衡點點頭。

  沒多久,大門打開,一台轎車駛入豪邸內。

  費晉衡聚精會神地聽著幕僚的報告,當幕僚報告完畢後已是黃昏,雨也停了。

  此時,管家著急地跑進來。「少爺,多多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房子,都沒看見它,八成是剛剛大門打開時,它趁著沒人注意跑掉了!」

  「什麼?」費晉衡擔心極了。「快派人出去找!」

  「是的。」

  多多是嬋兒生前最愛的狗,而且這七年來是它代替嬋兒陪著他的,如果多多有什麼意外的話,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

  費晉衡祈求上天別再奪走他的伴,讓多多平安地回到他身邊……

第二章

  大雨過後,美景被暈染成一幅山水畫,模糊不清。

  桌上香醇的咖啡一點也引不起她的興趣。

  夏蓓莎坐在一樓櫃檯旁的沙發椅上,無精打采的,什麼事也不想做。

  她的腦海浮現出費晉衡的影子。

  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動人心魄的微笑,身上總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傲氣。

  只是,這樣唯我獨尊的男人,現在卻看不見了。

  嗚~~

  喀喀喀~~

  「什麼聲音?」夏蓓莎從床上爬起來,仔細聆聽,發現聲音好像來自門邊。

  她走向大門,聽到狗嗚咽聲,連忙將門打開。

  「多多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她緊緊把多多抱在懷裡。

  「剛剛下過大雨,你全身都濕透了,快進來!」她關上門,趁櫃檯現在沒人,將她帶進房裡。

  怕多多著涼,她趕緊先幫多多洗了個舒服的澡。

  「多多,你還是這麼漂亮!」她邊幫牠吹乾毛髮,邊讚美牠。

  多多擁有閃閃發亮的金色毛髮,看起來很高雅、很有貴族氣息。

  她和狗兒玩了一個下午,經過這麼多年了,她和多多的感情依然還是這麼好。

  「多多,天快黑了,你不回去不行,主人找不到你怎麼辦?」她突然想到,多多跑了出來,費晉衡找不到牠一定會很擔心的。

  「嗚~~嗚~~」多多搖著尾巴,一副不想離開的樣子。

  她心軟,也捨不得跟牠分開,可是她沒辦法強留下牠。

  「走吧,我帶你回家。」

  她帶著多多來到費宅門前,按下門鈴。

  老李一開門,就看到一個讓人為之一亮的陌生女人,以及消失了一整個下午的多多,當下立即鬆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多多,你終於回來了,少爺很著急呢!」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牠為什麼會跑到我那裡去。」夏蓓莎不好意思地說著。

  老李看著眼前的美女,又看了看精神抖擻的多多。「看來你在人家那裡過得很不錯啊!」老李很熱心地招呼她。「進來坐吧!」

  「不用了,我……」她想拒絕。

  「要!你是多多的救命恩人,主人一定也想好好地謝謝你。」老李很堅持。

  因為拒絕不了熱情的管家,而且自己也很想再看看這屋子,所以她走進了費邸。

  這裡完全沒變,庭院中依然有著白色鵝卵石鋪成的步道,兩旁種著她最喜歡的山茶花,大廳則全是藍色和白色的裝潢,一如她最喜歡的希臘愛琴海米克諾斯風格。

  「汪汪、汪汪……」

  在寬大的客廳裡,費晉衡聽到多多的聲音,驚喜地站了起來。

  「多多!」

  狗兒朝主人奔過去。

  「多多,你跑去哪裡了?」

  「少爺,多多不見的期間,是這位小姐收留牠的。」老李帶著她走向少爺,笑著解釋。

  費晉衡果然聽到除了管家外,還有其它人的腳步聲。

  「你是?」

  「我們見過面。」夏蓓莎聲調平穩地回答。「就是上次下雨時,在沙灘遇見的夏蓓莎。」

  她一開口,費晉衡就認出她。「這麼說,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謝謝你,我沒想到多多這麼喜歡你,居然跑到你那裡去。」

  「或許是我們有緣吧。」她刻意輕描淡寫地說,就怕他發現了什麼。

  「不,很奇怪,我發現只要你一出現,牠好像就特別喜歡找你。」他有些不解。

  「狗兒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也許是想要告訴主人什麼也說不定呢!」老李在一旁敲邊鼓。

  眼前的女人真是美,而且多多又很喜歡她。照顧少爺這幾年來,他知道少爺很寂寞,或許這位夏小姐能讓少爺拋開過去的陰霾,重新開始。

  「謝謝你。」費晉衡沒什麼反應,只是再次道謝,然後對管家說:「老李,把酬謝金拿給夏小姐。」

  「不,我不需要,我也很喜歡多多。」她立刻拒絕了,看看多多,戀戀不捨地說:「多多,我要走了,再見。」

  多多一見她要離開,立刻又要跟著她走,不過硬是被費晉衡給制住。

  「多多!你怎麼又變得這麼不聽話了?」費晉衡聲音一沉,罵了牠一句。

  多多不敢亂跑,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她離去。

  老李送她到門口後,非常熱切地說:「夏小姐,謝謝你照顧多多,有空歡迎你常來坐啊!」

  她笑了笑,只當管家的話是應酬話,沒放在心上。

  在小鎮待了快一個月,夏蓓莎深深愛上了這裡。

  因為閒來無事,所以晚上她在附近一家啤酒屋當駐唱小姐。

  這家啤酒屋最近才開張,生意很不錯。

  她很會唱歌、很喜歡音樂,過去,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位國際歌手。

  當然,夢想和實際總有出入。後來她到了巴西,單清風在那裡經營一間華人舞廳,她是裡面的駐唱小姐之一。

  這裡是度假勝地,週末晚上,啤酒屋裡光線昏暗,客人絡繹不絕。

  舞台上,她穿著一件酒紅色的洋裝,薄薄的衣料服帖著身體,顯露出玲瓏有致的曲線,以及勻稱修長的美腿。

  她唱著悲傷的情歌,由於她的聲音低沉,唱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讓台下的客人聽得如癡如醉。

  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

  All  through  my  wild  days

  My  mad  existence

  I  kept  my  promise

  Don't  keep  your  distance

  And  as  for  fortune  and  as  for  fame

  I  never  invited  them  in

  Though  it  seemed  to  the  world  they  were  all  I  desired

  They  are  illusions

  They  are  not  the  solutions  they  promised  to  be

  The  answer  was  here  all  the  time

  I  love  you  and  hope  you  love  me……

  (Madonna/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這是一首很哀傷的情歌。

  她表達的情感如此直接而赤裸,足以觸動每一位客人的心,,每一個人都籠罩在她的魅力之中。

  一首畢了,她又唱起(愛情的模樣),歌聲流瀉在整間啤酒屋裡。

  愛情。

  什麼是愛情?

  她心酸地想著。

  愛情就像吸毒,明知道愛上他是錯誤,為何還一直無法自撥?

  為什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是想著他?

  柔和的光線,將她照得更加明媚動人。

  費晉衡從來不在晚上散步,因為看不見,怕碰到不良分子找麻煩。

  可是今夜例外,為了多多。

  多多自從離家回來後,就變得很不正常,整天在鬧情緒,他沒辦法,只好在月色還算明亮之時帶牠出來散步。但為了安全,他身邊多了一位保全。

  走在沙灘上,多多的心情似乎平穩許多。

  「少爺,前方是靠海的啤酒屋。」保全向他說明。

  「多多,你還要往前走嗎?」費晉衡低頭詢問。

  多多已經用實際的動作告知牠的答案,繼續往前走。

  在啤酒屋外,費晉衡不期然地聽到了讓他震懾的歌聲。

  這首歌……

  愛情的模樣!

  這曾經是嬋兒最愛唱的歌。

  聽這嗓音好熟悉……

  難道又是她夏蓓莎?

  「誰在唱歌?」他有些激動地問。

  「少爺,看樣子應該是啤酒屋裡的駐唱小姐。」

  「帶我進去。」他立刻作出決定。

  「是的,少爺。」

  保全帶領費晉衡進入,因為有帶狗,所以只能坐在露天的位置。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股滄桑悵然,訴說著愛情帶來的痛苦……

  費晉衡不能相信,自己竟會陶醉在嬋兒以外的女人的歌聲中。

  月色朦朧,蔚藍的大海傳來浪濤聲,喝著香醇的啤酒,聽著她的歌聲,真是一大享受。

  聽著她的聲音,他不禁想像起她的模樣,出乎意料的,他竟將夏蓓莎與嬋兒的容貌重迭在一起。

  這怎麼可能?她分明不是嬋兒啊!

  不過,她引起了他的好奇。「去調查一下,唱歌的人是誰?」

  「是的。」

  沒多久,保全回來答覆。「聽說是新來的駐唱小姐,名字叫夏蓓莎。」

  果然如他所料。

  這聲音確實是夏蓓莎的,現在經過查證,更證實了這一點。

  「少爺,駐唱已經結束,要回去了嗎?」保全問。

  費晉衡點點頭。

  突然,多多吠了幾聲,引起夏蓓莎的注意。

  「多多!」夏蓓莎剛結束駐唱走出來,就見到了多多。

  她蹲下身,把狗兒緊緊抱在懷裡。

  「我們真有緣。如果不是多多在家裡一直吵,我只好帶牠出來散步,也不會來到這間啤酒屋,聽見你唱歌。」費晉衡讚美道:「你的歌聲很棒。」

  「謝謝。我只是個默默無名的業餘歌手。我曾經夢想成為一個知名的歌手,不過,那樣的夢想現在離我太遠了。」她淡淡地笑了笑。

  嬋兒也曾經想過要成為知名的歌手……

  夏蓓莎把注意力放在狗兒身上,不願意看他,因為每多看他一眼,她就會多難過一分。

  他曾經是傲視群倫、唯我獨尊的男人,如今看不見了,眉宇間少了過去那種霸氣飛揚的姿態,只剩下歷經世事的滄桑,教她怎能不難過呢?  

  她曾經是他最愛的女人,但一場車禍卻奪走了她的生育能力,也讓她看清楚身份背景的差異所帶來的現實考慮,讓她不得不離開他,這又教她怎能不難過呢?

  「多多,你想我嗎?」她甩開負面情緒,揉著多多的臉問道。

  多多伸出舌頭,拚命舔她,惹得她格格嬌笑。

  聽到他們發生的歡笑聲,讓費晉衡也不禁感染到他們之間歡愉的氣氛。

  「多多,如果你這麼喜歡來,明天再帶你過來。」

  費晉衡衝動地說出口,一說完,他立即沉默下來。他發現,自己確實被她動人的歌聲給迷惑住了。

  「真的嗎?」夏蓓莎很高興,明天能夠再見到多多了……當然,還有他。

  「嗯,聽你的歌,是一種享受。」

  「謝謝你!明天歡迎你!」夏蓓莎道。

  費晉衡實現他的承諾,不僅隔天,一連數天,他都帶著多多來聽歌。

  不知不覺間,多多拉近了他和夏蓓莎之間的距離。

  每次駐唱結束,夏蓓莎都會到露天座位和多多玩。

  她好愛多多,好希望每天都能夠看到牠,跟牠玩在一起。

  今天,只有費晉衡和多多出現,沒有保全。

  「你今天怎麼沒帶跟班?」她疑惑地問。

  「不想太麻煩。」他簡短地回道。

  每晚來啤酒屋聽她唱歌、每晚他們都會跟多多玩,費晉衡突然發現,這樣的互動跟當年嬋兒還在時一樣,而他想持續這樣歡樂的互動,不想身邊多個第三者來打擾。

  「這麼晚了,要不要一起走回去?」她提議。

  「好啊。」他不反對。

  走在沙灘上,淡淡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很訝異自己居然還能跟嬋兒以外的女人交談、散步。

  「我很驚訝。」想著,他有感而發。

  「驚訝什麼?」她偏著頭問。

  「除了我的妻子外,多多向來不喜歡其它人,可是好奇怪,牠居然跟你如此親近。」

  「妻子?你結婚了?」她明知故問。

  「是。不過七年前,我妻子死於一場車禍。」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跟一個不算熟識的女人吐露他的心事,大概是因為她身上總有著和嬋兒一樣的山茶花味道,讓他覺得熟悉吧。「她的離開,是我最大的遺憾,尤其意外又是我造成的。」

  「你……」你愛她嗎?她想問,又沒勇氣問,況且現在再問這個問題,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你呢?」七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嬋兒以外的女人產生進一步瞭解的慾望。「你幾歲?」

  「我二十四歲。」

  二十四歲?

  如果嬋兒沒死,也是這個年齡。

  「有男朋友了嗎?」

  她淡笑道:「目前沒有男朋友,因為我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婚姻。」

  「是嗎?」他感到不可思議,她居然也是年紀輕輕就結婚了。

  「是啊。」

  「所以你到這個小鎮,是要來療情傷的嗎?」

  她沒有回答,怕說得太多會露餡,因此轉移話題道:「別談我了。對了,你的眼睛是本來就看不見嗎?還是受傷導致的?」

  她不想繼續婚姻的話題,費晉衡也識趣地沒再問。

  「是因為七年前的那一場車禍受傷的。」

  「有復原的希望嗎?」她心疼地看著他問。

  「能不能再看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反正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妻子,這輩子沒有什麼是我想再看見的了。」

  她咬著唇,怕自己哭出來,她從沒想過,他竟是這樣深情癡心的男人……

  「所以,你其實是有希望復原的,卻故意讓自己看不見,當作對自己的懲罰?」她輕聲問。

  他木然不答。

  「要上階梯了,小心。」她伸手扶住他。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又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跟嬋兒一樣的山茶花香味。

  「嬋兒……」他情不自禁地脫口道。

  「我不是嬋兒。」她一僵,立刻反駁。

  「抱歉。嬋兒是我的妻子,因為你身上有著跟她一樣的山茶花味道,所以我……」他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不要緊。我喜歡山茶花的香水。」她刻意用輕鬆的語調說。「小心走。」

  很快地,他們回到費邸。

  站在大門口,他熟悉地取出鑰匙。

  「晚上只有你一個人嗎?」這麼大的房子,他又看不見,她忍不住擔憂地問。

  「嗯,管家和司機只有白天才會來。晚上如果我有需要的話,保全會隨傳隨到。」

  「可是你自己一個人安全嗎?」

  「我習慣了。況且我看不見,屋子裡多個人或少個人,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

  她沉默了。他幾乎是刻意把自己孤立起來,不和其它人接近……

  「多多,你要好好保護主人,知道嗎?」她認真地交代狗兒。

  多多高興地猛搖尾巴。

  空氣中飄著山茶花的香味,聽見她的話,他的心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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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8 19:23:25

第三章

  夏蓓莎睡不好,早早便起床了。

  想到費晉衡昨夜說的話,她的心頭就隱隱作痛。

  處在黑暗的世界,一定很難受。這七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為了向亡妻贖罪,他竟甘願讓自己在黑暗中生活……

  喔,別想了。

  紊亂的思緒,讓她難受極了。

  她撥了長途電話給在巴西的單清風。回來台灣後,她就主動跟單清風聯絡了,並答應他,每週必定會跟他通三次電話,以免他擔心。

  「喂,是我。」

  「嗯,最近好嗎?」

  「還不錯,現在在一家新開不久的啤酒屋駐唱,賺點外快。」說完後,接著問:「舞廳的生意好嗎?」

  「」巴西這幾年經濟起飛,人民的消費能力大增,生意越來越好了。前些天,有人找我投資開第二家舞廳……」

  他們聊了很多,最後要掛電話前,清風一定會問同樣的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快了、快了。」她也總是這麼回答。

  「好,等你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清風並不勉強她。

  掛上電話後,她不禁惆悵了起來。

  單清風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壓力,他對她總是默默地付出。

  費晉衡則不同,他的愛是瘋狂獨佔的,曾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們兩人的個性有著天壤之別,卻都在她生命中扮演著重要的位置。

  她和晉衡愛得轟轟烈烈,對他的愛是愈久愈深;對清風則是只存在著親情,也因此,她無法繼續面對清風,因為覺得愧疚……

  黑夜很快地降臨了。

  啤酒屋微微透出的燈光,為黑漆漆的海灘帶來一絲溫暖。

  舞台上,夏蓓莎坐著彈吉它,唱出一曲曲動人的英文情歌。

  費晉衡依慣例坐在露天陽台欣賞她的表演,多多則異常安靜地蜷縮在他腳旁。

  他徹底被她的歌聲迷惑住了。

  七年來,他第一次能夠接受妻子以外的女人,願意聽她唱歌,願意跟她說話。

  夏蓓莎站在高處,雙眸緊盯著費晉衡黝黑性感的臉龐,有點失神。即便他看不見,可他那股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勢,依然讓人無法漠視。

  當駐唱結束後,夏蓓莎微笑地走向他。

  「你來了。多多,今天有沒有乖啊?」

  她先跟他打招呼,然後蹲下來,摸了摸狗兒後,坐在椅子上,點了一杯啤酒。

  「你願意出唱片嗎?」他突然開口問她。

  「什麼意思?」她不懂。

  「你的聲音很好。」他進一步解釋,「我的公司是做娛樂製片的,我保證你可以擁有最好的經紀人、最棒的作曲家,以及最棒的舞台,我可以把你捧紅。」

  「聽你說話的口氣,你是這間公司的老闆嘍?」

  「嗯,我是『費氏娛樂公司』的老闆。」

  「你是個大老闆,但看起來卻不像一般老闆那樣虛榮浮華。」

  「在車禍前,我也和那些虛華的人一樣。」

  聽他這麼說,她沉默了下。

  是啊,她何嘗不是?

  在車禍前之前,她的聲音有如天使般完美,可惜出了車禍後,喉嚨受了傷,聲音變得沙啞又低沉。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

  「你不想紅得發紫?」

  「那樣的世界對我來說太過遙遠了,而且我遲早會回巴西的。」

  遲早,她會離開他的。她這麼對他說,也像在心底告誡自己一樣。

  就算過了七年,她依舊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七年,不算短的日子,足夠讓她領悟到,兩個人要在一起,只有愛是不夠的。

  愛情常常伴隨著複雜、負擔及痛苦。

  那場車禍後,她雖然死裡逃生,但卻傷及骨盆,不太可能懷孕了。

  偏偏晉衡是獨子,而他的媽媽原本就瞧不起她的出身了,晉衡是先斬後奏,瞞著父母偷偷娶她的,若再讓婆婆得知她不孕這件事,十分重視傳宗接代的婆婆說什麼都不可能再接納她的,而她也不想讓晉衡為難……

  愛如果能夠單純一點就好了,就因為愛他,她只能選擇離他遠遠的……

  他無言,不解自己聽到她終會離去的話後,心中為何會泛起一絲難過?

  「走吧!今晚夜色真美,去海邊散散步!」她提議。

  夜晚在海邊散步,逐漸成為他的習慣,也總讓他心曠神怡,是因為身邊多了個她嗎?他不想去深究。

  他拿著枴杖,她帶著狗兒,兩人往沙灘走去,一路上,多多停停走走,最後竟停下來嘔吐!

  「等一下!」她嚇到,大叫出聲。

  「怎麼了?」

  「多多在吐!」她著急不已,立即蹲在多多身邊,看到牠不斷嘔吐,看起來很虛弱。「牠大概生病了。」

  「那要趕緊送去獸醫院!我打手機叫司機開車過來,載我們去二十四小時的獸醫院。」他很緊張,連忙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她點頭。「好。」

  聯絡完司機後,他自責不已,「我真不盡責,居然沒發現多多生病了……」

  她望著他,安慰道:「別這樣,放心吧,多多一定會沒事的。」

  「多多,撐著點,司機很快就來了,我馬上就帶你去看病。」費晉衡邊摸著牠,邊輕聲和牠說話。

  多多似乎懂得主人的話,很努力地撐著。

  沒多久,司機來了,他們坐上車,駛向獸醫院。

  經過獸醫的檢查,由於多多沒有拉肚子,所以分析牠應該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獸醫替牠打了針,並開了三天的藥。

  直到將近凌晨,他們才從獸醫院離開。

  到了他家門口,費晉衡突然開口請求道:「可以請你留下來嗎?我看不到多多,無法注意牠的情況。」

  「好。」她毫不考慮就答應了。「我也放心不下多多。」

  進了門後,多多緩慢地走到自己的臥鋪,病懨懨地趴著休息,夏蓓莎則陪在牠身邊。

  在自己家裡,費晉衡來去自如,不需要枴杖,他拿了幾條毯子跟兩個枕頭,走到多多的身旁給她,問:「多多睡了嗎?」

  「嗯,剛睡著。」她接過毯子和枕頭。

  費晉衡很感謝她的幫忙,他不禁要想,會不會是嬋兒放心不下,所以適時地讓夏蓓莎出現,代替她來守候多多呢?

  一定是的,嬋兒一定也放心不下多多。

  早晨八點,管家老李來了。

  「夏小姐,我請管家準備了早餐,要不要先吃一點東西?」費晉衡悄聲詢問她,怕吵醒了多多。

  「嗯。」夏蓓莎再看了看多多,見牠仍在睡,便輕巧地起身。

  兩人同桌吃飯,這期間,她頻頻望著多多,注意牠的情況。「多多的精神好多了,昨晚回來後就沒再吐了。」

  「真希望多多快點恢復健康。」費晉衡由衷期盼著。

  「一定會的。」

  飯後,多多的狀況更好了些,開始少量進食後也沒有再吐了。

  因為有「女主人」在,多多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好。

  就這樣,一整天,兩人哪裡都沒去,一直陪伴在多多身邊。

  直到黃昏,夏蓓莎必須到餐廳駐唱,不得不離開。

  費晉衡請司機先載她回家換洗,然後再到啤酒屋去。

  整個晚上,夏蓓莎雖然在唱歌,但卻心不在焉,一直心繫著多多。

  唱完歌後,她沒有回家,直接到費邸去,為了多多,她又留了下來。

  夏蓓莎的來到,讓費晉衡打從心底泛起笑容。

  這麼多年累積下來的沉悶心情,在這一刻似乎消失殆盡了。

  她彷彿有一股安定的力量,能讓他的心沉穩、平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跟夏蓓莎在一起,讓他覺得像是跟嬋兒在一起似的。

  這麼多年來,他對嬋兒的思念、對嬋兒的感情一直不變,但現在卻有另外一個女人讓他的心掀起一陣漣漪。

  可夏蓓莎畢竟不是嬋兒,他從沒想過這輩子自己竟會對另一個女人有感覺,這讓他覺得很對不起嬋兒……

  多多的情況越來越好,三天後,牠就完全康復了。

  這晚,費晉衡帶著牠,快快樂樂地出門。

  夏蓓莎駐唱結束後,就看到多多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地衝向她。

  「多多!」她開心地大叫,抱住撲上來的多多。

  「夏小姐,我要好好謝謝你,因為你,多多又再度生龍活虎了起來。」

  「千萬別這麼說,我很喜歡多多,看到牠好起來我也很開心。」她笑著說。

  「一起去海邊散步好嗎?」他主動提議。

  「好啊!」她牽著多多,跟他一起走向沙灘。

  海邊的風很大,不過依然不減他們到海邊散步的興致。

  今夜,海邊有不少年輕人生起篝火,圍在一起唱歌跳舞。

  「好像很熱鬧?」他聽見聲音。

  「對呀,暑假到了,很多學生都跑來這邊玩。」她解釋。

  他們走著一貫的路線,突然,有三個不良分子從後面竄上前,將他們圍住。

  「是你啊,剛剛在啤酒屋駐唱的美麗小姐!」

  她在啤酒屋駐唱好一陣子了,她的美、她的神秘以及她低沉性感的歌聲,已讓她成為啤酒屋男客人趨之若鶩的對象,他們已經注意她好一陣子了,發現除了眼前的瞎眼男子跟一隻狗外,她身邊不曾出現過其它人。

  有人嘲笑道:「唷~~瞎子配美女喔!」

  「不要理他們,我們走。」她立持鎮定。

  費晉衡點點頭。

  可是他們才往前走一步,就被不良分子伸手擋下。

  「瞎子要走就快走,但是美女得要留下來陪我們啊~~」

  「美女,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你怎麼找個瞎子當男朋友咧?」

  「美女啊,你也要有一點品味嘛!你看看,我們三個都比那個瞎子來得強啊!」

  「喂,這個瞎子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耶,該不會是個有錢人吧?難怪美女肯找他當男朋友。」

  費晉衡火冒三丈,冷不防地舉起枴杖,朝著聲音的來源狠狠打下去,對方頓時哀嚎出聲。

  「哎呦!好痛……」被打著的流氓火大了,怒吼道:「馬的,兄弟們,打死他!」

  「不要這樣!」夏蓓莎發出尖叫。

  為了保護夏蓓莎,費晉衡不知道哪來的力量,拿起枴杖朝著聲音的來源不斷地揮打。

  這一刻,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看不見。

  「汪!嗚~~汪!」多多發現不對勁,拚命狂吠,而且發起狠來,咬住其中一人的大腿。

  很快地,三個流氓身上佈滿了傷口。他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打不贏一隻狗和一個瞎子。

  「救命啊!救命啊~~」夏蓓莎靈機一動,突然朝著海邊的營火區高喊。

  她的呼聲驚動了營火區的人,一群見義勇為的學生立即跑了過來。

  「馬的!下次絕對不會饒過你們的!」流氓見苗頭不對,撂下狠話後立即逃之夭夭。

  危機解除後,費晉衡坐在沙灘上,氣喘吁吁。

  夏蓓莎蹲在他身邊,關心地問:「費先生,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沒事,多多呢?」

  「在這兒,牠也沒事。」

  多多立即蹭著費晉衡的腿。

  費晉衡摸了摸多多。他沒想到自己看不見,也能把對方打退,想必是因為想保護他的女人吧!

  ……他的女人

  她是夏蓓莎,不是嬋兒,他怎麼會覺得她是他的女人呢?他搖搖頭,不明白自己怎會這麼想。

  「我送你回家吧?」她道。

  「你一個單身女子,在啤酒屋駐唱很危險。」他擔心這樣的情況會一再發生。

  「你才是。你的身份特殊,目標明顯,他們不懷好意,也許很快就會查到你是誰了。白天你有司機和管家,但到了晚上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我很擔心他們會找上你……」

  「我有一隻忠心耿耿的多多啊!」

  「這樣還不夠!」她否定。

  他不以為意地說:「我畢竟是男人,你比我還需要人家照顧。」

  「不,你也需要人家的照顧,畢竟你看不見。」她一說完就後悔了,不該把話說得這麼直接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費晉衡苦笑了下,沒想到自己的失明竟造成了她的擔憂。「沒關係。」

  這樣的爭執是在沒有意思,而且他發現,他真的放不下她,於是提議道:「我房子很大,還有很多空房間,而且多多很喜歡你,不如……你搬過來住吧,這樣我們也不用擔心來、擔心去的,好嗎?」

  他告訴自己,這純粹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是權宜之計,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原因。

  「我……」

  別玩火自焚,太危險了,快點拒絕他,不然你陷下去的!

  有一個聲音如此告訴她。

  是啊,費晉衡雖然看不見,卻是個危險的男人,到時候,事情很有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可是,她就像被下了蠱似的,說不出「不」這個字。

  就算眼前有退路,她也不想找。

  這是她愛了七年的男人,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愛啊!

  或許,這是這輩子唯一和他一起生活的機會了……

  「好。」她點頭答應,不讓自己有回頭的機會了。

  只要她夠小心,不要露出馬腳,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

  「如果我住在你那裡,你要算我房租噢!」這點她很堅持,也或許是想藉此來告訴彼此,他們真的只是單純的房東與房客的關係吧!

  「好,隨便你要付多少錢。」他根本不缺那點錢。

  「那就算……」她扶起他,邊往費邸的方向走,邊說出一個數字。

  雖然內心有些掙扎,但幾天後,帶著簡單的行李,夏蓓莎還是住進了費邸。

  管家老李幫她開門,一進屋內,就看見費晉衡坐在沙發上,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一身西裝筆挺的他身上,使他看起來極為耀眼,教她一時間看呆了。

  「你來了。」

  「呃……是的,費先生。」她倏地回過神來,臉微微紅了,幸好他看不見。

  「汪汪、汪汪汪!」多多一看見她便開心得不得了,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

  自從她答應搬過來住以後,他竟然每晚都睡得很安穩,夢境裡更是多了嬋兒的影子。

  除了嬋兒外,夏蓓莎是唯一能夠安定他不安靈魂的女人。

  「我帶你上樓認識房子。」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隨便看看就可以了。」

  其實她對這裡很熟悉,這兒的每一個角落,都存在著許多甜蜜的回憶,畢竟這裡是他們當初度蜜月的地點……

  「不麻煩,這是我家,我很熟悉。」他站起來,帶著她上樓。

  「二樓和三樓還有很多空房間,看看你喜歡哪一間。」

  「哇!全是藍色和白色的裝潢耶!好漂亮,我好喜歡!」她假裝是第一次參觀,小心的不露出破綻。

  白色的牆壁,藍色的沙發,沒有太多繁複的擺飾,只有簡單的設計線條。

  這是嬋兒最喜歡的設計風格!他差點脫口而出,隨即告誡自己,不要在夏蓓莎的面前一直提到嬋兒、拿她們倆作比較,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我挑三樓閣樓那間好了。」她知道他的房間在二樓,她想,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妥當,而且三樓的閣樓有斜斜的玻璃屋頂可以欣賞夜景,還有整套衛浴設備可用,較方便。  

  「好。」他微笑地點點頭,「我立即叫管家打掃。」

  「也不用怎麼打掃啦,已經很乾淨了。」

  望著他那張性感的笑臉,她一時又失神了。

  她連忙甩甩頭,轉移注意力,「呃……我先把行李搬進來。」

  「呃,那我先下樓了,你慢慢整理。我會請管家準備午飯,想吃什麼嗎?」

  「都可以,我不挑食。」

  「……我等會兒要到公司去一趟,晚上見。」雖然他並不想離開,想多跟她聊一會兒,但偏偏是本季最重要的公司會議,他不得不出席。

  他轉身緩緩地下樓。

  沒多久,她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立即往窗外看出去,只見一台進口名車載著他離去。

  直到看不見車子內的他,她才收回依戀的視線。

  她沒帶什麼貴重物品回台,而且台灣正值夏天,天氣炎熱,因此除了駐唱時穿的衣服外,就只有幾件T恤、短裙和牛仔褲而已。

  很快地將衣服擺放整齊後,她正想帶多多去庭院玩,手機就響了。

  看著上面的電話顯示單清風。

  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這陣子,她都沒有想起他,心裡滿滿的只有費晉衡。

  「喂,清風嗎?」

  「嗯,你好嗎?」他的聲音充滿思念。

  「很好。」

  「你去台灣好一陣子了,我好想你。」

  「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因此轉移話題,問:「對了,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怎麼了嗎?」

  「沒什麼,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

  「有看醫生嗎?」她頓時擔心了起來,雖然無法愛他,但他對她而言是像親人一般的朋友。

  「看了,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為什麼會沒用?一定是你太忙了,沒有按時吃藥對不對?你這樣病怎麼會好呢?」

  「好,我知道了,我會按時吃藥的,希望真的有效。」清風輕笑了聲。

  她叮嚀道:「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嗯,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她停頓了下,而後輕輕地說:「對不起,我還想要多留一陣子。」

  清風很想問她為什麼,但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但別讓我等太久。」說完這句話,他掛上了電話。

  望著斷線的手機,她有些惆悵。

  做人真難,為什麼不能隨心所欲地過生活呢?

  這七年來,清風幫她很多,可是,感情跟親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因為不愛他,無法答應他的求婚,又不忍心傷了他,只好暫時逃回台灣。

  可她萬萬沒想到,回到台灣後,竟又遇見了晉衡,讓她紛亂的心更不平靜了。

  唉……

  算了,別想這麼多了,目前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制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樓去找多多。

  「多多!山茶花開得好美,我們去庭院逛逛!」

  走在庭院的小徑上,看著兩側的山茶花,她不禁想起七年前她和晉衡親自把種子埋入土裡的情景。她沒想過這輩子還有機會看到這遍地的山茶花,聞著它綻放的芳香。

  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開始和多多玩起丟接骨頭的遊戲。

  快正午時,她看太陽很大,索性打開水龍頭,拿起水管往多多身上衝水,打算為牠洗個涼快的澡。

  不料多多用力甩動身體,噴得她一身濕,她尖叫著、笑著,暫時拋開了煩心的事,和牠玩得不亦樂乎。

  「多多,真好,我又回到你身邊了。」她揉了揉牠的頭。

  突然間,老李一臉著急得走了過來,高喊著。「夏小姐。」

  「什麼事?」她關掉水龍頭。

  「真的相當抱歉,少爺交代我要為你煮午餐的,可是……」

  「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我剛剛接到我南部女兒的電話,她說我孫子受傷住院了,所以我得趕緊去醫院看我孫子。由於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平時要上班,無法請長假,所以問我能不能去照顧我孫子?我打過電話給少爺了,他准我假,但我實在不放心少爺自己一個人……」

  「我知道我這樣的要求很過分,但能不能麻煩夏小姐在這段時間內幫我照顧一下少爺呢?少爺眼鏡看不見後,就一直是我在照顧的,他不習慣其它人進出這間屋子,現在我突然要離開,實在是放心不下……」

  怎麼這麼巧,她搬進來的第一天,管家就要請假一陣子?

  不過這也是不得已的突發事件,因此她立即答應管家的要求,免得他擔心。「放心吧,我會照顧費先生的,你趕緊去醫院吧!」

  「真是太謝謝你了!」

  老李再三道謝後,便匆匆收拾行李離開了。

  管家離開後,她打開冰箱,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煮來吃的,卻發現裡頭挺空的,因此隨意吃了一碗泡麵後,她打算去超市採買食材。

  「多多,我出去買一下東西,你乖乖在家等我喔!」

  在巴西這麼多年,要嘗到地道的台灣小吃很難,這些日子回來台灣後,因為住的地方不能開伙,因此她的三餐多半都是靠著超商的微波食物,今晚,她要好好地大展身手,煮一頓豐盛的佳餚給費晉衡吃。

第四章

  晚上,從公司回來的費晉衡一走進屋裡,就聞到了飯菜香。

  「夏小姐?」

  「我在廚房!」她高喊,回應他。「我現在走不開!」

  他走向廚房,停在門口。「我接到老李的電話,他說要請長假。」

  「嗯,我知道他中午左右就離開了,離開前還一直放心不下你,拜託我幫忙照顧你呢!」她回頭對他笑了一笑。「所以我煮了一些你喜歡吃的菜喔!」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他疑惑的問。

  聞言,他暗叫一聲糟,立刻扯謊道:「呃……管家離開前有跟我說過你喜歡吃什麼。」

  「喔?」他目光一閃,會是他多想了嗎?

  「可以開飯嘍,我的湯已經煮好了!」她連忙轉移話題。

  「好。」費晉衡往外走,坐在餐桌椅上。「好香,感覺上今天的菜很豐盛。」

  「我煮了酸辣湯。」她端了一鍋湯出來,並替他盛了飯。

  「那的確是我喜歡的。」他望著她,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最愛吃酸辣湯泡飯了。」

  我知道,所以才特意煮給你吃……

  「真的嗎?那待會兒要多吃一點。」看見他的笑容,她也覺得高興。

  「真是不好意思,你只是我的房客,還勞煩你煮飯。」

  「千萬別這麼說,反正我也要吃啊!我還炒了豆乾加小魚乾、蒸蛋以及辣炒茄子,你嘗嘗看。」她各取了一些放在他的盤子上。

  「哇,這些果然都是我最愛吃的呢!」他吃了好幾口菜後,突然表情一僵。

  這些飯菜都有嬋兒的味道,這是嬋兒的手藝!

  怎麼會呢?

  他忽然說道:「看來老李對我愛吃的菜還真是瞭如指掌呢!我以為他只知道我喜歡吃德國豬腳,因為他常常只弄德國豬腳。」

  「呃……」她差點噎到,筷子停在半空中,一時間不知該接什麼話,神色頗為緊張。「呵,對啊……」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他多想。嬋兒已經不在了,一定是他太思念嬋兒了,才會覺得每道菜吃起來味道都似曾相識。

  天啊,他發現異狀了嗎?

  都怪她,一時大意,竟忘了以前他最愛吃「嬋兒」親手煮的飯菜了,還規定她每天都要煮晚餐給她吃。

  相同的手藝,他不發現才奇怪呢!這下糟了……

  「好吃嗎?」她試探的問。

  「嗯。我不曉得你除了唱歌外,做菜的手藝也是一流的。」他不願深究,如果她直到他又把她和嬋兒聯想在一塊兒,一定會不高興的。

  「被磨出來的。」看他似乎沒有懷疑,她暗暗鬆了口氣。「在巴西,要吃地道的台灣小吃很不容易,只好自己煮了。」

  「我還要在一碗飯,麻煩你。」他把空碗遞給她。「真的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她開心的笑著。

  兩人說說笑笑,愉快地共度晚餐。

  結果,他總共吃了三碗飯,盤子的菜全部掃光,酸辣湯也只剩一點點。

  「我好久沒吃得這麼飽了,謝謝你。」他滿足地說。

  「別客氣。」她站起來收拾碗筷。「我收一下,你先去客廳看電視吧!」

  「麻煩你了。」他點點頭,走向客廳。

  窩進廚房後,她才終於能稍稍喘息。

  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啦嘩啦的。

  她把碗盤放進水槽裡,邊洗邊在心底大罵自己。

  你究竟在幹什麼啊?居然為他洗手做羹湯!

  你是他的妻子嗎?

  你是他的女人嗎?

  不,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你是夏蓓莎!

  你實在太不小心了,如果你露了餡,讓他知道你就是……

  即便在心裡罵了自己千遍萬遍,但她知道就算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煮飯給他吃,因為她想看見他滿足的笑。

  呵,明知道危機重重,她還是甘願冒險,她真是瘋了……

  七年前,她逃到天涯海角,換了名字、歡樂身份,但七年後,他們又碰面了,而且一看到他,她就無法自拔地再次陷了下去……

  在客廳的費晉衡揚高聲問道:「夏小姐,今晚你要去啤酒屋駐唱嗎?」

  「我今晚休假。對了,喊我蓓莎吧,我也直接喊你的名字,好嗎?我們都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了,還老是先生、小姐地喊,感覺好生疏。」她洗好碗盤,邊走出來,邊將手擦乾。  

  「嗯。明天你有安排什麼活動嗎?」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沒有,有事嗎?」

  「明天我們去飛飛牧場好嗎?我好久沒帶多多出門了,剛聽氣象報告,說明天天氣很好。」

  「好啊!」她也很想多花些時間陪多多,把失去多多七年的時光一次補足。

  聽到她答應後,他高興地說:「那明天早上九點在這兒見,我會叫司機過來載我們。」

  夏蓓莎一大早就爬起來了。

  她很準時地在九點下樓,發現費晉衡已經坐在沙放上等了。

  「早安。」她笑著跟他打招呼。

  「早安。」

  他臉上戴著墨鏡,看起來相當迷人,而且他們都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像極了穿著情侶裝……

  幸好他看不到,她暗地鬆了口氣。「我們出門吧!」

  司機載著他們前往飛飛牧場。

  她帶了多多的食物和餐具,沿路買了一些飲料和麵包。

  來到飛飛牧場後,多多立刻快樂的奔馳著,又如在天堂般快活。

  「多多,我們來玩飛盤!」

  她跟多多玩著飛盤,他則靜靜的坐在一旁,聆聽他們開心玩樂的聲音。

  他喜歡這種感覺,彷彿,他們是一家人。

  彷彿。嬋兒又回來了。

  過去,他和嬋兒就是如此快樂逍遙,多多是他們的寶貝,他們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夏蓓莎雖然和多多在玩,仍不忘分心看看安靜的坐在一旁的費晉衡。他還是那樣的挺拔、那樣的瀟灑、那樣的吸引人們的目光。

  玩了好一陣子後,她走過去,拿出冰涼的可樂給他。「渴不渴?要不要喝些飲料。」

  「謝謝,你也休息一下吧,多多,過來這兒。」他對狗兒招了招手。

  她看到前方有鋪子正在麥客家粽子,轉頭問道:「前面有在賣粽子,我想吃,你要不要?」

  他怔忪了下。「……好啊。」

  嬋兒也喜歡吃粽子,她常說,雖然是一個小小的三角形粽子,但裡頭包著的確是地道的家鄉味道……

  「那你等等。」她跑去買粽子。

  不一會兒,她買了兩個熱騰騰的粽子回來,細心地幫他打開棕葉,放在他的手上。

  「好,可以吃了,小心燙。」

  他咬了一口。

  「你喜歡吃粽子嗎?你會不會覺得粽子、油飯,還有筒仔米糕都好像?」她偏著頭問。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呢!的確,同樣都是用糯米做的。」他微笑地說,伸手拿起旁邊的花茶,準確的遞給她。

  「你很厲害,每次都很清楚的知道我的位置。」

  「因為你身上有山茶花的味道。」

  「你的身上也有啊!」

  「是嗎?我倒是沒發覺。」

  「庭院裡開滿了山茶花,連多多的身上都有山茶花的味道呢!」

  「開滿了山茶花嗎?那一定很美。」

  「多多,肚子餓了嗎?」多多在他腳邊磨蹭著,他低頭詢問。

  她立刻拿出狗罐頭喂多多。

  大家都吃完了東西後,她看到有人在買風箏,突然心血來潮的說:「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好啊。」

  嬋兒也喜歡放風箏,她曾經和他一起放風箏,他們進行得玩了一整天……

  為何夏蓓莎跟嬋兒的喜好、興趣都一樣呢?

  「我買了一隻好大的風箏,是一隻蜈蚣,五顏六色的。」因為他看不到,所以她細心的描述了風箏的外觀。

  「我想那只風箏一定很美麗。」

  沒多久,風箏順利的飛上天,她放累了,把風箏線頭綁在柵欄上,和他並肩躺在草地上休憩,多多則在一旁奔跑。

  她望著遠方,覺得風箏就像斐濟般,飛的好高。「風箏飛得好遠好遠呢!」

  「喔?聽起來你應該很會放風箏,我幾乎可以想像那是什麼畫面。」他徜徉在幻想中。

  藍天、白雲、綠草,多多跑來跑去,他則和心愛的女人躺在一起。

  只是,為何他一直將身旁的女人想成嬋兒?

  突然間,他好想知道她的長相,會不會跟嬋兒很像呢?

  「蓓莎,你長得如何?」

  「我……就是一般啊,普普通通的。」她一驚,含糊的帶過。

  「是嗎?是不是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一張櫻桃小唇?」他想著嬋兒的臉,試圖勾勒出她的模樣。

  「差不多啦,不過沒那麼美……」她乾笑道。

  「你是長髮還是短髮?」

  「俏麗的短髮,我不喜歡留長頭髮。」她道。

  短髮啊……

  以前嬋兒留著一頭飄逸的長髮……

  「你……你的前夫是怎樣的人?為何會跟你結婚?」

  「唉呦,你的問話好直接喔!」她站起來,逃避地說。「我去把風箏收起來,那的要花上一些時間呢!」

  說完後,她迅速跑開了。

  唉,他顯然太過逾矩了,這畢竟是她的隱私,他實在無權過問及干涉。

  回家的路上,夏蓓莎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頭一偏,靠在他的肩上,就這麼睡回家。

  「蓓莎,到家了。」他輕聲喚她。

  「唔……到了嗎?」她迷糊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整個人偎著他睡,她嚇了一跳,立即坐正,紅著臉說:「對不起,我太累了,竟然……」

  「沒關係,你今天陪了我們一天,當然累了。我玩得很開心,謝謝你。」

  他們兩人下車後,一進門,時鐘剛好報時。

  「都是一點了。」他道:「很晚了,明天早上就睡到自然醒,不需要特別爬起來做早餐。」

  「好,晚安。」她上樓,多多也跟著她。

  第二天快中午時,夏蓓莎才醒過來。

  她怕他早就起來了,怕他不會照顧自己,正餓著肚子,因此急忙起床梳洗,想下樓幫他準備,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失笑了下。

  你想太多了,夏蓓莎。

  過去七年來,沒有你,他不是依然過得好好的?

  她緩緩地走下樓,發現他正在講電話。

  「下個月股票申請在泰國上市,所有的準備作業一定要完成,不能出錯……」

  通完話後,沒多久,電話又響了。

  「喂,媽。」

  是晉衡的媽媽?夏蓓莎愣了一愣。

  婆婆是個門第觀念很重的人,當年一直反對嬋兒和晉衡在一起。

  她嫌嬋兒的家世不好、人品不好,後來一場無情的車禍,終於讓她找到借口逼嬋兒離開兒子,

  製造嬋兒死亡的假象……

  從他們說話生疏的模樣看來,母子相處得並不好。

  「我很好,就算沒有管家也不會有事的……相親?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已經介乎呢料,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他的聲音明顯上揚,透著不耐。「……眼睛復原的事,我現階段不想談……」

  很快地,他掛上了電話。

  過了幾秒後,她假裝才剛下樓,伸了個懶腰。「睡得真飽!真是不好意思,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沒關係。」

  「你想吃什麼嗎?」

  「不用這麼麻煩,你是房客,不是來照顧我的。」

  「不麻煩,反正我也要吃,多準備一份花不了什麼時間的。」她邊走向廚房邊問:「我想隨便做一點東西,我記得還有一些麵粉,做面疙瘩來吃好不好?」

  「當然好。」

  面疙瘩……

  以前嬋兒也做過。

  「需要我幫忙嗎?」他問。

  「好啊,你的力氣比較大,幫我揉面好了。」

  他走進廚房,先把手洗乾淨。

  「來,這一個大碗裡,我已經放了麵粉、水、蛋,還有調味料了,你把它揉成麵團。」她把碗放在他的手裡。

  他很努力的揉著。

  一會兒後,她看了看。「等一下,有點稀,我再加一點麵粉。」

  她把麵粉加進大碗,結果一個不小心飛散出來,把他的藍色襯衫沾得到處都是麵粉。

  「天啊,對不起,你的衣服沾滿麵粉了。」

  「沒關係。」

  他伸出乾淨的手胡亂拍了幾下,正好她也伸出手幫他拍掉衣服上的麵粉,結果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

  她震了一下,他也是。

  「對不起……」她連忙把手抽回來。

  他很快的回復自然。「不要一直說對不起。」

  「呃……你繼續揉吧!」她尷尬地說。

  「好。」

  他繼續努力的揉著。

  她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眼睛不由自主的盯著他揉面的手、他專注的神情,一時間無法移開。

  「好像差不多了,你看看這樣如何?」

  「嗯,可以了。」她探頭看了看。「網吧它捏成小團丟進去煮就可以了。」

  他點點頭,放下碗,站在水槽前洗手。

  「那我先去外面等你了。」

  「好。」

  她迅速的切著紅蘿蔔、香菇、芹菜等配料,然後連同煮好的面疙瘩一起丟進高湯裡。

  很快的,什錦面疙瘩完成了。

  「來了!」她把一海碗的面疙瘩放在他面前。「很燙,小心吃。」

  「謝謝。」他吃了好幾口後,突然放下湯匙,站了起來。

  她反射性的問:「你是不是要加辣椒?」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她居然猜得出他在想什麼。「嗯,我是想加一點辣椒。」

  「你坐,我去幫你拿。」

  冰箱裡有很多種辣椒,有台式辣醬、韓國辣椒粉,以及由日本京都知名老鋪「祗園味幸」所使用的原料——黃金辣椒,它有著獨樹一幟的辛香,以及比普通紅辣椒要多上十倍的辣度。

  「這是你最愛吃的黃金辣椒。」她不一會兒就走回來,將辣椒遞給他。

  「你怎麼知道我只吃這種牌子的?」

  「呃……我亂猜的啦!我看是日本做的,我想日本的食品都比較貴,你又是超級大亨,吃的用的肯定都是挑貴的。」

  由於她實在很容易露餡,所以跟他相處的這幾天,她已經學會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了。

  「我幫你加一些,你嘗嘗看這樣夠嗎?」

  「你的好手藝,再加上黃金辣椒,這一碗還真是人間美味。」

  他露出難得的笑容。

  「你應該多笑得,你笑起來很迷人。」

  「失去嬋兒後,這麼多年來我幾乎忘記怎麼笑了……」他眼中閃過一抹傷痛。

  她咬著唇,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深吸了口氣,她故作開朗的說:「你這麼捧場,不如晚上我再來做刀削面好了!」

  他揮走心中悲傷的情緒,回應道:「那我又有口福了。」

  突然,他放在客廳桌上的手機響了。

  「我幫你拿手機。」她快步走去,拿來給他。

  「謝謝。」他謝過她後,接起手機。「喂,哪位?」

  「是我啦!晉衡,我在你家門口,幫我開門吧!」

第五章

  「敏萍來了。」

  「敏萍?」她面露疑惑。「她是誰?」

  她以前從來沒聽晉衡說過這號人物。

  「她是我媽媽一個好友的女兒。」他解釋道。「她打電話說現在已經在門口了。」

  「我去幫她開門。」蓓莎連忙走去開門。

  門一開,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想當年輕又可愛的女孩。

  敏萍看到夏蓓莎時,感到很驚訝。

  費媽媽沒有告訴她,晉衡的家裡還有其它女人啊!

  「你是?」敏萍疑惑地問。

  「我是這裡的房客,租了三樓的閣樓住。我叫夏蓓莎,是巴西華僑。」她把大門拉得更開一些。「請進來吧。」

  「謝謝。」

  「晉衡哥!」敏萍見到了她從小就相當喜歡的費晉衡,立即奔到他面前。

  「敏萍,你怎麼會突然跑來?」

  「我想你不行啊?」敏萍撒嬌地說。「晉衡哥,你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晉衡淡淡地說。

  「學校放暑假了,我有很多時間可以陪晉衡哥喔!」她今年二十二歲,在國外念大學。

  「差點忘了。」敏萍吐了吐舌,向夏蓓莎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陳敏萍,和晉衡哥是從小一塊兒長達的青梅竹馬,因為學校放假了,剛好又聽晉衡哥的媽媽說照顧他的管家有事離開一陣子,我怕他沒人照顧,會不方便,所以就跑來了。」

  她看得出來,敏萍對晉衡多了份「刻意」的關心。

  夏蓓莎禮貌地打招呼,「你好,陳小姐。」

  「夏小姐,你好。」敏萍瞧見餐桌上擺了兩個碗,好奇地走過去看。「好香喔,你們在吃什麼?」

  「只是普通的面疙瘩。」

  「我還沒吃,肚子好餓,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嗎?」

  「當然可以。」夏蓓莎進廚房幫敏萍成了一碗出來。

  三個人一起坐下來,繼續被中斷的午餐。

  「哇,很好吃耶!」敏萍稱讚著。

  「是蓓莎煮的。」晉衡誇獎道。「她的手藝很好。」

  「沒想到巴西華僑這麼會做菜。」

  「蓓莎說在國外想吃都得靠自己煮,所以手藝就慢慢磨出來了。」

  夏蓓莎笑了笑。

  敏萍注意到夏小姐不多話,都是晉衡哥在替她說話。

  「晉衡哥,既然我來了,以後就別麻煩夏小姐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晉衡失笑。「這幾年,我一個人一樣過得很好。」

  「這次不一樣。」敏萍立即反駁。「通常白天時你這兒會有管家,我在寒暑假的時候也會過來,可是現在管家不在,雖然有多多陪你,可是它畢竟也老了,靈敏度恐怕不比以前了。」

  「誰說多多老了?」晉衡有些不高興。

  「好啦,算我說錯了,可是……」

  夏蓓莎沒有加入他們的打情罵俏。

  有了敏萍後,晉衡就不需要她了……

  「我去洗碗。」她站起來,收拾桌上的空碗。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敏萍立即道謝,她只想多跟晉衡哥在一起。「我的行李箱裡有好多吃的用的,都是要給晉衡哥的喔!」

  夏蓓莎進去廚房洗碗。

  「晉衡哥,這是RalphLauren的棉質長袖襯衫,可以用來搭配正式的西裝。」

  「我的衣服夠多了,而且我很少到公司去。」

  「這是我特別為你挑選的,你就收下嘛!」

  既然是她的好意,晉衡當然不會拒絕。「好吧,謝謝。」

  「這個是可愛的迪斯尼造型蠟燭,還有高爾夫球衣,我們有空可以一起去打,另外還有……」敏萍拿了一大堆買給晉衡的東西。

  「我知道你很有心,但我看不到,不需要這麼多東西。」晉衡坦白地說。

  夏蓓莎洗完碗出來後,就發現桌上放了一堆衣服和紀念品,看得出來敏萍用心良苦的一面。「你們慢慢聊,我先上樓去了。」

  「我也上樓好了,還得整理行李呢!」敏萍怕他不收,連忙站起來。「晉衡哥,我跟以前一樣,就住你隔壁的臥室喔!」

  晉衡沒理由反對,敏萍每次來都睡那間房。

  他聽見夏蓓莎上樓的聲音。本來想跟她說說話的,但因為敏萍的關係,只好作罷了。

  天氣真好。

  蓓莎打開閣樓的窗戶。

  北海岸的陽光彷彿永遠用不盡,搭配湛藍的海水,交織出依附醉人的圖畫來。

  她坐在搖椅上發呆,腦海中不斷出現他的影子。

  叩叩叩!

  「誰?」

  「是我,敏萍。」

  她站起來開門。「請進。」

  「謝謝。」

  「坐吧。」

  敏萍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這是洛城最好吃的巧克力。」她遞給蓓莎。

  「謝謝。」夏蓓莎收下。

  敏萍試探地問:「夏小姐,你怎麼會認識晉衡哥的?」

  她有點不安,除了翁蟬兒外,這幾年晉衡哥沒有跟任何女人接近過,這次卻破天荒地讓陌生女子夏蓓莎住進來,她當然得好好地「調查」一下。

  「叫我蓓莎就好了。」她避重就輕地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在餐廳駐唱,他帶多多來聽歌,多多一直找我玩,所以就認識了。我原本是住在民宿,因為之前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混混,所以他建議我搬來這兒,分租他的房間,這樣比較安全。」

  「原來如此。」敏萍點點頭,放心了。「對了,你知道晉衡哥結過婚的事嗎?不過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了。聽說他死去的妻子是個大美人,無意中被星探發現的,本來是要當成『費氏』的秘密武器,被捧成知名歌手的,不過還來不及出道,就被晉衡哥看中,娶回家了。他們結婚後,晉衡哥很保護她,不讓她曝光,所以連我也沒見過他妻子的長相呢!」

  敏萍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好意思地說:「很抱歉,跟你講了那麼多晉衡哥的事,我是因為看到你長得很漂亮,所以想起了晉衡哥傳說中的漂亮妻子。幸好晉衡哥看不到你,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這讓我放心不少。人家說非禮勿視,很多罪行都是眼睛看到了之後,產生了慾望,所以才發生的。」她笑著說。

  蓓莎淡笑不語。

  「對了,你幾歲?」敏萍問道。

  「二十四歲。」

  「我二十二歲,小你兩歲。很高興認識你,蓓莎。因為我是獨生女,從小到大都沒什麼玩伴,我可以把你當成姊姊嗎?」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敏萍。」

  「蓓莎姊,你這麼漂亮,結婚了嗎?」

  夏蓓莎呆愣了下,決定據實以告。「不,我現在單身,因為我有過一段不太愉快的婚姻。」

  「人家說婚姻是戀愛的墳墓,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女人心甘情願地往裡頭跳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蓓莎苦笑,感觸良深地說:「或許女人追求的,是男人一輩子的疼愛吧。」

  「是啊,我很認同你的話。」忽地,敏萍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道:「我一直在等他。」

  夏蓓莎聞言,心一緊,果然不出她所料,敏萍深愛著晉衡!

  「小時候,我的心願就是成為晉衡哥的新娘,現在長大了,這個願望依然沒變過。當年知道晉衡哥背著父母偷偷結婚的消息時,我整整哭了一個月,當知道他的妻子車禍過世後,老實後,我應該哀傷的,但我卻暗自心喜,認為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說我壞也好,畢竟身為女人,能讓深愛的男人疼愛一輩子,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幸福。」

  不要再說了……求你!

  蓓莎想大聲吶喊,但卻無力阻止敏萍滿是愛慕的話,無力阻止她靠近晉衡,因為車禍,自己已無法為晉衡生下孩子……

  夏蓓莎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幾年來,我是少數幾個晉衡哥願意接近的女人,這一次,我一定要得到他,就算是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敏萍信誓旦旦地說著。「我要跟他表白,跟他說我愛他!」

  為什麼每一個呼吸的瞬間,都覺得好疼?

  夏蓓莎發現,天底下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聽著情敵訴說著對深愛的人的愛意。

  「我……祝福你。」夏蓓莎強顏歡笑地說:「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會成功的。」

  「我也是這麼想!」敏萍沒什麼心眼,將心底話全部說出來。「他的妻子都死了七年了,一個男人再怎麼癡心,也不可能守著一個已死的人一輩子的,是不是?晉衡哥又不是聖人,我想他還是需要女人的。況且,我不想再等了,誰知道下一回老天爺還會不會這麼幫我?我一定要得到晉衡哥的心!」
  夏蓓莎不語,也沒有立場表達什麼意見。

  如果他真的移情別戀,她也無話可說,畢竟「夏蓓莎」這個人本來就是多餘的,而「翁蟬兒」早就死了,私人是不會有任何意見和感情的……

  敏萍活潑開朗、熱情大方,很會逗晉衡開心,夏蓓莎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像敏萍這麼可愛的女孩,很多男人都會喜歡才是。

  她看了他們一眼,沒開口打擾正在看影碟的兩人,獨自出門前去啤酒屋。

  走到庭院時,多多一直對她搖尾巴,在她周圍打轉。

  她蹲下來,輕聲說:「多多,只有你是我最唯一忠實的朋友……」

  驀地,她聽到敏萍說話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晉衡,我們等一下去兜風,我來開車。」

  天空開始下著迷濛細雨,步道兩側的山茶花更添滄桑之感,一如她感傷的心。

  望著身後的豪宅,像個藏滿愛情故事的城堡,但終究不屬於她。

  她跟他之間,一直有著第三者存在。

  第一次,他們因單清風而發生誤會、車禍;第二次,他們再度邂逅,他身邊卻一直有個默默守候他的陳敏萍……

  他們注定此生無緣。

  駐唱完畢後,外頭已下起大風大雨。

  她沒帶雨傘,要怎麼回去呢?

  正想著要不要向啤酒屋借把傘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

  「喂。」

  「喂,蓓莎姊,我是敏萍。外頭下好大的雨,我們擔心你淋濕了,所以來接你,現在已經在啤酒屋門外了。」

  夏蓓莎沒想到敏萍會來接載她。

  這麼體貼、沒有心眼的女孩,她實在無法不喜歡。

  大雨中,她隱約看見一台奔馳車就停在門外,她迅速衝過去,上了車。

  坐在後座的多多一看見她,立刻衝進她懷裡撒嬌。

  「多多。」夏蓓莎開心地抱牠。

  坐在前座的費晉衡聽見後座的動靜,笑著說:「雖然下雨,但看來多多還是很高興能出來。」

  「多多,你偏心!你怎麼只喜歡蓓莎姊,就是不喜歡我呢?」敏萍嘟著嘴抱怨。

  「下雨天還讓你們出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沒什麼,反正我們也沒事。」他聽著外頭狂亂的雨聲,說:「氣象報告說有一個強烈颱風在外島附近,大概今晚會登陸。」

  「真是的,看來海邊浪漫的花好月圓夜,我今晚是碰不到了。」敏萍失望地說。

  「颱風很可怕,今晚剛好月圓,嚴重的話,海水漲潮倒灌就糟了。」他在海邊住了七年,已有幾次經驗了。

  不一會兒,車子就到家了。

  敏萍怕他淋到雨,先下車撐開傘,再扶他下車,幫他遮擋,自己則淋濕了。

  蓓莎也想幫他撐傘,可是礙於身份的關係,她這個房客不能過度踰矩,只好幫多多撐傘遮雨了。

  進屋後,晉衡立刻說:「雨這麼大,我看大家應該都淋濕了,先各自上樓洗個澡,以免感冒了。」即便撐了傘,他的褲管也都被打濕了。

  沒多久,蓓莎先洗完澡,首先下樓來,並進廚房做了簡單的羹湯。

  蓓莎正把羹湯端出來時,晉衡和敏萍也都下樓了。

  「我隨便煮了點宵夜,你們吃一點。」

  「謝謝你,蓓莎。」

  「蓓莎姊,謝謝。」

  大家沉默地喝完了羹湯後,蓓莎看見敏萍一直在跟她眨眼。

  看來,敏萍是想要跟晉衡獨處。

  蓓莎不得不點點頭。

  「我吃飽了,先上樓了。」她順便問著多多。「多多,要一起上樓嗎?」

  晉衡並不想讓蓓莎上樓,可是又找不出其它的理由留她下來。

  外面狂風驟雨,颱風已經登入。

  突然,有人敲著蓓莎的房門。

  夏蓓莎前去開門。是敏萍。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吵你。」敏萍不好意思地笑著。「對不起,我們吃完宵夜後,我卻要你先上樓。因為……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多想吧,我總覺得,你在的時候,晉衡哥會特別注意你,想跟你談話,所以我才把你支開。我希望晉衡哥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敏萍直言。

  「有嗎?」夏蓓莎眼睛張得好大,有些啼笑皆非。「敏萍,你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這是我多想。唉,碰上愛情,我也變得神經兮兮、多愁善感、手足無措了。」

  夏蓓莎看見她的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你拿了什麼東西?」

  「是這個……」敏萍從袋子裡取出來一個性感露骨的睡衣和一瓶昂貴迷人的香水。「好看嗎?」

  「你要做什麼啊?」夏蓓莎百思不解。

  「香水會勾引男人的嗅覺,更遑論是名牌的香水。我的誘人穿著雖然他看不見,但是他只要摸摸我,摸到我身上滑溜溜的觸感,就能在腦海裡勾勒出我的模樣。只要他肯想像,就難逃我下的魔網。」敏萍得意地笑著。

  「你是要……」夏蓓莎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要媚惑他,就在今晚。我算過了,今晚是我的排卵期,只要我成功勾引他,一旦我懷孕了,他一定會負責的,況且還有費媽媽當我的後盾,他一定會娶我的!」敏萍陶醉在自己的計劃中。

  夏蓓莎的嘴巴張得好大,都可以吞下一顆蛋了。

  「可是,這樣的手段似乎不太老實……。」她欲言又止。

  敏萍一咬唇。「我知道,但我等他等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就算用盡卑鄙的手段,我也一定要得到他!」

  夏蓓莎提醒她。「萬一他以後恨你怎麼辦?」

  「我愛他,不在乎他恨我。」敏萍為自己辯駁道:「況且,我相信我的愛足以融化他的恨。」

  她是該認同敏萍追求真愛的勇氣,還是要輕蔑她這種欺瞞的態度呢?

  蓓莎覺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敏萍即將得到晉衡了?

  敏萍的計劃若成功了,晉衡會跟她結婚,然後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孩子……

  蟬兒在世的時候,沒有給過他孩子,就算是現在的夏蓓莎,也一樣做不到。

  晉衡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整個心彷彿被丟進絞碎機攪拌似的。

  她無力阻止即將發生的事啊!

  敏萍歎息一聲,坐在夏蓓莎的床上。「其實我會告訴你這麼多,是因為我把你當成好朋友了,如果造成你的困擾,實在對不起。」

  夏蓓莎彷彿這刻才回神。「我知道,你人很好、很善良,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

  強風打在窗子上,喀喀作響。

  從窗戶往外眺望,海上泊岸的船隻似乎都被吞沒、沈入海底。

  夏蓓莎努力吐出話,半開玩笑地說:「敏萍,你真的要選擇在這樣的夜晚去勾引他?在強烈颱風掃虐台灣的時候?」

  她俏皮地笑說:「我看過一份調查報告,聽說在颱風夜最容易懷孕了,因為沒事做,只好做大人愛做的事。」

  夏蓓莎勉強一笑,心裡裝滿了苦水。

  「好了!蓓莎姊,謝謝你聽我說話,我本來是有點猶疑,所以才想找你聊一聊,現在,我決定全力以赴。」敏萍站起來,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我二十二歲了,現在是我決定自己人生的時候了。」

  她胸有成竹地走出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18 19:25:19

第六章

  叩叩!

  「誰?」聽見敲門聲,還沒睡覺的晉衡出聲詢問。

  「是我,敏萍,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他站起來,走向門邊。

  敏萍披著一件睡袍,裡面是透明的白紗性感睡衣,手拿著一瓶酒和兩隻酒杯。

  「對不起,我開個燈。」

  晉衡哥看不見,所以房裡並未開燈,但這麼暗她卻無法看得清東南西北。

  「好。」

  燈光乍亮,她看見他身上披著一件浴袍,顯然剛洗過澡。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時鐘剛報時過,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

  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雖然明知他看不見,但她仍然感到羞怯與心虛,因此又把光線調成昏黃,讓自己心安一點。

  她鼓起勇氣說:「晉衡哥,你想不想喝一點酒?我買了一瓶很好喝的酒喔!」

  「這麼晚來找我,就為了喝酒?」他有些疑惑。

  「呃……喝嘛!」她把高腳杯遞給他。

  「好吧,喝一杯就要回去睡覺喔。」

  「嗯。乾杯!」

  他一口飲盡,皺了皺眉。「好甜。」

  「會嗎?我覺得很好喝啊!」

  她一鼓作氣地把心裡的話全說出來。「晉衡哥,你知道我從小就一直很喜歡你嗎?」她把睡袍解下,整個人貼上他。

  「不,我……」他想把她推開,無奈卻使不上力,頭有些暈,他直覺不對勁。「敬萍,你……」

  她赤裸的手臂緊得像條繩子,堅挺的雙峰密密地貼著他的胸膛。「你感覺到了嗎?我身上只套了件幾乎透明的薄紗睡衣……」

  他抓住她的雙手,想要扯開。「你……在酒裡下藥……是不是?」

  「……是。」她痛苦地抱緊他喊:「我只要你愛我,你愛我好不好?」

  「不可能……」他瞇起眼,生氣了。「不可能!」

  她踮起腳尖,強吻了他。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奮力推開她。

  「唉喲!」她被推倒在地上。

  晉衡衝進廁所,打開蓮蓬頭,朝自己的臉猛衝冷水。

  敏萍愣住了,晉衡哥對她的誘惑根本不為所動,甚至是極力排斥。

  一會兒後,他強撐著意識,拿起浴巾擦拭身體後,重新回到她面前,面色沉重地道:「敏萍,我只把你……當成妹妹看。」

  「妹妹?」她聲線高揚。「我不想當你的妹妹!」

  「對不起……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他無奈地說,希望她能明白。

  「你最愛的女人已經車禍死了!死了!難道你就不能接受其它的女人?就不能接受我嗎?」她哭著大吼。

  「你是你,嬋兒是嬋兒……誰都無法代替誰,不要……混為一談。」他試著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

  「難道你要這樣孤老一生,要這樣一輩子活在黑暗裡,過著不正常的生活嗎?」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權……決定該怎麼過……」他以堅定的語氣說:「敏萍,我不喜歡這樣……你若不能調整心態,回到單純的……朋友立場,我們勢必……會鬧得不愉快,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

  她掩面而泣,覺得自己簡直是自取其辱,最後奪門而出。

  敏萍離開後不久,費晉衡就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之後他便放鬆所有意志,軟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費晉衡感覺到多多一直在舔他。

  「多多……別吵我……」

  他實在沒力氣制止多多。

  「汪汪、汪汪汪……」

  他聽見多多不停地狂吠,還用爪子抓他,彷彿有話想說。

  「汪汪、汪汪汪……」

  「多多,再讓我睡一會兒……」

  多多不死心地咬住他的衣服,使力想要拉他起來。

  頓時,他意識到不對勁。

  多多為何這麼焦慮呢?他驀地驚醒過來,坐起身。

  「多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抓住狗兒,擔心地問:「是不是蓓莎她出事了?」

  「汪!汪汪!」

  難道,蓓莎真的出事了?

  費晉衡迅速下床,前去夏蓓莎的房間找她。

  夏蓓莎難以接受敏萍跟晉衡在一起的事,因此離開房子,跑了出來。

  她知道「夏蓓莎」這個人的出現,對費晉衡來說本來就是生命中的意外。

  你原本就不應該在這裡,如果沒有意外,你應該一輩子待在巴西才對……

  然而,人生無法照著自己的計劃表走,繞了一圈,她竟然又出現在他面前而且根本無法從他身邊逃開。

  如果她沒有出現,也許隨著時光的流逝,晉衡會娶一直在他身邊等他、愛他的敏萍……

  不,就算她出現了,也不能改變什麼,畢竟她已不是當年的嬋兒,不再是他所深愛的那個女人了!

  既然如此,為何此刻她的心竟像是被斧頭劈打般,不僅裂成碎片,而且好痛好痛呢?

  她的心有如被禁錮、被撕裂,實在無法再承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了……

  晉衡,我愛你!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愛不曾改變過,求求你,不要跟敏萍在一起……

  無法對他說出口的話,一直在心底不斷地重複著、嘶喊著。

  透過模糊的淚眼,她望著前言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兒站了多久,就這麼任風吹雨打,全身濕透了也毫不在意。

  他們……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

  好冷……

  她傷心欲絕,覺得頭重腳輕,下一瞬,她癱倒在沙灘上,整個人昏了過去……

  夏蓓莎不見了!

  費晉衡在她房裡找不到她,整個屋子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呢?她會上哪兒去呢?」他著急不已。

  今晚有颱風,外面颳風下雨的,她為什麼會挑這個時候出去呢?

  如果她有個萬一……

  不,他整個人就像被狠狠鞭打過一樣。

  他當機立斷,拍了拍多多。「多多,我要去找蓓莎。走吧,我需要你的幫忙,你是我的眼睛,我們一起去找蓓莎,一切就拜託你了!」

  「汪汪!汪、汪汪汪……」

  他熟練地幫多多套上狗煉,穿上新買的雨衣。

  「走吧!」

  「蓓莎!你在哪裡?夏蓓莎!」

  他一路跟著多多走,耳邊聽到浪濤聲。

  這裡是海邊,蓓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多多,要找到夏蓓莎,一定要!」

  多多努力尋找著,沒多久,他就聽見多多邊吠邊往某個方向走去。

  牽著狗,費晉衡加快速度在沙灘上走著,終於,他的腳碰到一個軟軟的物體。

  ……是她嗎?

  「蓓莎,是你嗎?」

  多多焦急地在一旁狂吠。

  他蹲下來,摸著她,發現她全身冰冷。

  費晉衡沒時間細想她為何會跑來這兒,立即把她扛了起來。「回家吧!多多,快帶路!」

  他扛著昏迷的她,另一隻手牽著狗,以過人的意志支撐他走回去。

  為了夏蓓莎,他一定得撐下去才行!

  回到家後,費晉衡幾乎筋疲力竭。

  可是他不做任何休息,直接把她扛向閣樓,進入她的房間,將她放在床上。

  他摸索著除去她身上的濕衣服,然後拿浴巾擦乾她的身子,再拉來棉被裹住她,讓她暖和起來。

  「蓓莎?你還好嗎?蓓莎?」

  他覺得不放心,正想下樓打電話請醫生過來時,就聽見她的聲音。

  「嗯……」

  「蓓莎?你醒了嗎?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走回床畔,緊張地盯著她問。

  蓓莎迷迷濛濛地望著他,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中,當發現眼前站著的是此生最愛的男人時,她什麼都不想再想了,順應情緒地哭喊出來。

  「衡,別離開我!求求你,不要跟敏萍在一起!你不愛我了嗎?我是嬋兒啊!你忘了我嗎?」

  費晉衡宛如被雷劈中般,整個人愣住,難以置信。

  她剛剛說了什麼?

  她是嬋兒?

  她說她是嬋兒

  怎麼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來不及細想,她便突然撲向他、抱住他。

  「衡,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她親密地貼著他,手繞向他的頸後,撫著他的髮梢。

  「衡……」

  她的呼吸拂上他的耳垂,使他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嬋兒……」他的雙手滑下至她渾圓的臀部,把她的身體壓向他,讓兩個人密不可分。

  一如他的記憶……

  她真的是嬋兒!

  雖然看不見,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嬋兒,你沒死,你就在我懷裡……」

  他的唇堅定地覆上她的,舌頭更是長驅直入。

  兩人陷入情慾的世界裡,他的鼻尖縈繞著山茶花的香味,一整晚……

  蓓莎整個人陷在軟綿綿的床鋪裡。

  她覺得頭疼欲裂,慵懶地翻了個身,想繼續夢周公,不斷手卻碰到一堵硬硬的、暖暖的物體。

  她倏地瞪大雙眼,清醒過來。

  昨夜的纏綿片段,一幕幕地浮上腦海。

  她的心就像被用力搖晃過般,劇烈地跳動著。

  她脹紅著臉,知道被單下的自己是全身赤裸著的。

  晉衡就在她身邊。

  兩人靠得極為接近,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體溫,正心驚不已地想抽身離開時,卻發現自己驀地被一雙如鋼鐵般結實的手臂給牢牢圈住了,整個人動彈不得。

  她的騷動驚擾了正好眠的他。

  「嬋兒……」

  「我不是嬋兒,我是夏蓓莎。!」她立即否認。

  「不,你是嬋兒!」他連忙半坐起身。

  她是嬋兒,這是千真萬確的。

  只有嬋兒能夠帶給他刻骨銘心的感受,畢竟他們曾經是夫妻,他很熟悉嬋兒的身體。

  「我不是!」她用力推開他,一絲不掛地下床,雪白的肌膚上染上點點紅暈。

  「你是!」他大喊。

  他堅持的口吻讓她心慌地回頭,不料卻望進一雙懾人、深邃的黑眸裡,兩人的眼光交會著。

  她的心加速跳動著。

  為什麼他的語氣會這麼肯定?

  莫非她不小心洩漏了什麼嗎?

  「昨夜是你救了嗎?我以為你跟敏萍在一起……」

  「我跟敏萍吵了一架,她昨晚就離開了。」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我聽見多多在吠,在屋子裡到處找不到你,之後才在多多的帶領下,找到了昏倒在沙灘上的你。」

  「謝謝你。我昨晚被雨淋得迷迷糊糊的,所以才會和你……總之,讓我們忘了在這張床上發生的事吧!」

  「該死!為什麼不承認你是嬋兒?」他急了,大吼。

  「你怎麼能證明我是嬋兒?你親眼看見了嗎?」

  一句話,說得他啞口無言。

  「對不起……我不該說出這麼過分的話。」她對他道歉,表情十分後悔。

  接著,她刻意用生疏的口吻,重申自己的立場。「費先生,我想昨夜我們恐怕都神智不清,所以才會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這只是一x情罷了,沒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男歡女愛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你應該知道這不代表任何意義。當然,我也不會要你負責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話,她旋身走了出去。

  他無法證明她就是嬋兒,這一切全都因為他看不見!

  費晉衡握緊雙拳,發誓一定要重新擁有嬋兒,讓她再也找不到逃走的借口!

第七章

  一整天,費晉衡都沒有下樓。

  颱風過後,庭院一片狼藉。

  山茶花被打落,散佈在每個角落,一如她的心,已四分五裂。

  為什麼,不該發生的事卻發生了?

  想起昨夜,她依稀還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呵護與疼愛……

  她從沒想過,以蓓莎的身份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她,居然會和他發生了親密的關係。

  七年後,他們又再次交纏在一起了。

  天啊!她怎麼會這麼糊塗、這麼大意、這麼不小心呢?

  晉衡說,敏萍離開了。

  看來,昨夜敏萍的告白顯然沒有成功。

  她一直盯著樓梯,擔心起他。

  「多多,我該上樓去看看晉衡嗎?」她煩惱地問著一旁的狗兒。

  多多吠了幾聲。

  既然擔心,就乾脆點去看看他啊!

  她想去,又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因此一拖就到了晚上九點。

  因為實在很擔心他,所以她靜悄悄地上樓。

  打開一條門縫,發現他還躺在床上,她一驚,連忙走進去。「晉衡?」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驚悚地喊了聲。「天!你發燒了!」

  「不要管我。」他胡亂揮著大手。

  「你救了我,我怎麼能不管你?我欠你一份人情。」

  「嬋兒,你是嬋兒……」

  「我是夏蓓莎。」

  「你真的不承認你是嬋兒?」

  「沉溺是很可怕的東西。你一直無法接受嬋兒的離去,你不該如此沉迷。」她一臉愛上的表情,看著他說:「迷戀一個人,就像中了魔一樣,請你快點清醒吧!」

  她走去浴室,拿了濕毛巾出來,敷在他的額頭上,又拿了耳溫槍,替他量耳溫。

  還好,三十八度而已,只是輕微發燒。

  她連忙下樓拿了一壺水上來。

  「晉衡,多喝點水,天亮後我再請醫生過來。」她把開水放在桌上,想要扶起他喝。

  不料他卻用力抓住她的小手,握得死緊。

  這是嬋兒的手!

  他絕對、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是嬋兒。

  可是,除非他看得見,否則無法讓她「俯首認罪」。

  這一刻,他非常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得到!

  她的心緊縮、發疼。他的手沒變,一如七年前般,仍是喜歡緊握她,告訴她他的承諾,給她全世界……

  她倏地回過神來。「費先生,你先喝水好嗎?」她可以改口叫他「費先生」,為的是想要保持一點距離。

  他鬆了手,乖乖地喝水。

  「你先休息,我下去煮一些稀飯,一會兒就航來。」她急忙逃離他的身邊。

  沒多久,夏蓓莎拿著托盤,上面放著熱騰騰的稀飯、肉鬆和幾樣小菜。

  她敲門,輕聲進入。

  他半坐在床上,頭轉向聲音的來源,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靜許多。

  「好點了嗎?」

  「嗯。」

  她替他量體溫。「暫時沒有發燒了。」

  他沒反應。

  看他如此安靜,反倒讓她心神不寧。

  「要吃點稀飯嗎?」

  他開口要求道:「我舉得全身虛軟無力,可以麻煩你餵我嗎?」

  「好。」她細心地把稀飯吹涼,一口一口地餵他。

  他的胃口出奇得好,吃了兩大碗稀飯。

  原本以為餵他吃完飯後,她就能離開了,沒想到卻又被他叫住。

  「可以扶我到浴室嗎?剛剛出了點汗,我覺得身體黏黏的,很不舒服,想洗個澡。」

  「好,我先進去放洗澡水。」

  放好洗澡水後,她緩緩扶起他。由於他全身無力,整個身體都靠在她身上,因此她費了點時間才扶著他走進浴室。

  「糟糕,我沒拿內衣褲及換洗衣物進來,可以幫我拿嗎?」他的口氣十分懊惱。

  「好,我去衣櫥找找看。」

  她很快就找到了,拿進浴室給他。

  「我把浴巾和衣服放在這裡。」她放在靠近浴缸的洗手台上。

  她出去後,他立刻動作利落地洗好澡,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然後裝出虛弱的聲音,喚著她。

  「蓓莎?你還在嗎?」

  「我還在,怎麼了嗎?」

  「我洗好了,可以請你進來一下,幫我把頭髮吹乾嗎?」

  「可以。」

  她根本無法拒絕病人的要求……不,承認吧,她是根本不想拒絕他。

  他的頭髮依然這麼柔軟、這麼濃密……

  她想起過去,他每次都會對她撒嬌,要她為他吹乾頭髮。

  「我的頭髮有沒有變少?聽說男人很容易禿頭呢!」他開玩笑,故作不經意地問。

  「沒有,你的頭髮沒有變少,還是跟以前一樣多、一樣好看。」

  「差不多了。扶我到床邊好嗎?」他偷笑。她不曉得,她剛剛所說的話,已經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好的。」

  半躺上床後,他又有其它要求了。「我想要喝點開水,可以嗎?」

  「嗯,我去倒。」

  她旋身倒水給他,他就著她手裡的杯子,一口飲盡。

  「再喝一杯,感冒要多喝水才會好得快。」

  待他喝完水後,她細心地為他調整枕頭、扶他躺下,並幫他蓋上棉被。

  「半夜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記得打分機叫我。」離去前,她交代著。

  「好。晚安,蓓莎。」

  費晉衡沒有睡著。

  他在想著七年前的那場車禍。

  當年嬋兒真的死了嗎?

  車禍後,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好久,不料醒後卻人事全非。

  他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到,然後向來討厭嬋兒的媽媽告訴他,嬋兒死了,屍體被她的朋友領走,迅速火葬了。

  他想要去嬋兒的墳前祭拜,但媽媽卻說她沒留下嬋兒她朋友的聯絡方式,所以找不到人。

  他非常氣憤媽媽對這件事的處理態度,也因此和母親的關係愈來愈差。

  然後,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嬋兒一直沒有回來找他,到最後,他也逐漸接受嬋兒死亡的事實。

  但是,經過昨夜的纏綿繾綣後,他知道,夏蓓莎就是嬋兒!

  要再度擁有嬋兒,除非他看得見。

  這一刻,他極度想要再次重見光明!

  蓓莎擔心他又發燒,所以根本沒睡好。

  半夜,她爬起來,看著電話發呆。

  雖然有交代過他,如果有事就要打分機給她,可是電話遲遲沒響,她忍不住擔心他是不是又發燒了?

  算她多管閒事好了,她根本就無法漠視他生病。

  她躡手躡腳地下樓,走向他的房間。

  她不敢用耳溫槍,怕吵醒他,只好偷偷摸他的額頭,確定沒有再燒起來後才離開。

  待她離開後,費晉衡倏地睜開眼。

  怎麼這麼關心他?

  一個陌生人沒必要過度關心他的病情吧?

  她這樣的舉動,只會讓他更肯定她是是嬋兒。

  他會心一笑,開心地進入夢鄉……

  隔天一早,夏蓓莎請來了費晉衡的家庭醫師。

  「只是一般的感冒,多休息個幾天就好了。」醫生診斷後,向他們說明病情,並開了一些藥。

  「謝謝醫生。我送你下樓。」夏蓓莎道謝。

  「王醫生,請等等,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談談。」費晉衡突然開口。

  「好的。」

  夏蓓莎聞言,識相地離開。

  「王醫生,我的眼睛還有復原的希望嗎?」

  「這個嘛……當年你若是肯開刀的話,肯定能重見光明。不過現在隔了七年,還得要再做詳細的檢查才知道。」

  他以強烈的語氣說:「我希望,我的眼睛能再度重見光明。」

  「總裁,你……」王醫生很激動,眼睛張得好大。

  「醫生,你願意幫我嗎?」費晉衡很平靜地問。

  「當然願意!我會替你找最有名、最權威的眼科醫師為你動刀。」醫生高興地說:「太好了,過了這麼多年,你終於肯為你自己著想了!」

  「我開刀的事,請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當然,醫生有為病人保密的權利。只是……」醫師好奇地問:「你想要看得見,是因為剛剛那位美人嗎?」

  晉衡抿笑,並不否認。「是的。」

  「她長得很漂亮。總裁的願望,我勢必會達成的。」

  「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了,王醫師。」他鄭重地囑托。

  幾天後,費晉衡的身體康復了。

  剛好,管家老李也回來了。

  老李一回來,照顧費晉衡的工作當然就落入他的手中。

  他先找人來打掃庭院,不一會兒,庭院又煥然一新了。

  接著,他又煮了好吃的東西,把晉衡服侍得服服帖帖的。

  因此,夏蓓莎又恢復往常的工作,晚上去啤酒屋駐唱。

  這一天,他突然對夏蓓莎說:「我要去日本一趟,一個月以後才會回來,這段期間,我會請保全過來。」

  只要他能再次看得見,就能帶給嬋兒幸福。

  等他回來後,一切都會不同……

  一個月後

  晉衡才一離開,夏蓓莎就覺得好孤單。

  原來,自己這麼想念他。

  從過去到現在,她對他的思念從沒變過,甚至更多了。

  思念增加,對他的愛也相對地增加。

  思念和愛情是成正比的。

  近來她的腦海總會浮現那如烈火般的一夜……

  她歎息了聲。

  驕傲的她明明對他說過了,那一夜無關緊要,那麼,她還期待什麼呢?

  眺望遠方,天色晦暗不明。

  多變不穩的天氣,一如他和她之間多變不穩的情。

  早點出門吧,免得又要下大雨了。

  草草吃過晚餐後,她提早出門。

  沒有他在身邊,她還是習慣走一樣的路跟他在一起時,每天走過的沙灘。

  這麼久了,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打。

  他好嗎?

  夏蓓莎不是悲觀的女孩,她獨立自主,不受男人控制,也不受感情困擾。

  可是,既然她能主宰自己,為何獨獨對費晉衡念念不忘?

  來到了啤酒屋,駐唱時間到了。

  她上台,燈光打在她身上。

  今夜,她用沙啞的歌喉,唱遍了思念的歌兒。

  一台奔馳車緩緩停在啤酒屋門口。

  「總裁,你不先回家嗎?外頭好像快下雨了。」司機說道。

  「我想喝杯啤酒、聽聽歌,讓自己放鬆一下。」

  「那麼,總裁,幾點來接你比較方便?」

  「不用了,我會自己走回去,你也可以先回去了。」

  「是的,總裁再見。」司機畢恭畢敬的。

  下了車,往前一望。

  他終於看見啤酒屋長什麼模樣了!

  坐落在海邊,用木頭做的長廊,暈黃的燈光打在白色的牆上,偶爾會有幾隻鳥呼嘯而過,整體感覺看起來很詩情畫意。

  再一次地,他又看見了和嬋兒在這裡度蜜月時的海灘。

  再看到這個世界,欣喜的感覺絕非筆墨能夠形容。

  不過,他依然戴著墨鏡,拿著枴杖。

  短時間內,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恢復光明了,而忠實的管家老李在忙完這件事之後,自己便放了他長假,讓他回南部女兒家中含飴弄孫。

  他假裝看不見,朝啤酒屋緩慢前進。

  費晉衡看見她後,盡量維持平靜的表情,不洩露出內心的激動。

  果然,她真是嬋兒!

  她穿著剪裁優美、氣質高貴的黑色禮服,露出一雙美腿,在黯淡的燈光中,纖纖玉頸顯得白嫩透致,一張美若天仙的輪廓顯得特別吸引人。

  她沒化妝,但皮膚自然美麗,大眼十足勾人,優美的唇往上輕揚。

  七年了,她依然沒變,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議,依然讓他驚艷得喘不過氣來。

  她是嬋兒!

  是活生生的嬋兒!

  難怪多多會特別親近她,一直追著她,因為多多早就認出她是誰,多多知道女主人回來了。

  難怪她身上總是會有山茶花的味道。

  難怪她會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菜。

  這不是什麼巧合,因為她根本就是嬋兒,是他的嬋兒!

  當費晉衡走進來時,夏蓓莎的心便跳得亂七八糟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再看到他,不安的心終於穩定了下來。

  他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全身上下又帶著一股瀟灑的氣息。不變的是,他依然充滿威嚴,讓人無法漠視。

  她對著他微笑。「大家好,今天是週末,照慣例,我接受大家的點歌。」

  現場有人拍手,有人點歌。

  接下來,她悅耳的歌聲充滿著深刻的情感,迴盪在啤酒屋裡的每個角落。

  費晉衡的視線定在她身上,無法再移開。

  他一直喜歡看她笑,她一笑,全世界彷彿都被點亮了。

  感謝上天垂憐!

  嬋兒又回到他身邊了。

  七年,他整整等了七年才等回她!

  雖然,他不知道當年的車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何沒死,七年後又回到他身邊,變成了夏蓓莎?以及她為何不肯承認她就是嬋兒?

  但,這一刻,這些都不是重點。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眼前的當務之急是他要她。

  他要再次牢牢地抓住她,絕對不會讓她再從他身邊跑掉。

  不管她還愛不愛他,他發誓,絕對會讓她再次愛上他的!

第八章

  她在掌聲中結束了演唱。

  離開舞台,她走向他,落坐在他面前。

  「你怎麼來了?」她心裡興奮,卻故作平靜。

  「想聽聽你的歌聲,所以就來了。」

  隔著黑色的墨鏡,她讀不出他的心思。

  「李管家呢?」

  「他回南部女兒家了。」

  「多多呢?怎麼沒陪你來?」

  「我沒回家,是直接過來。」

  「你一個人來?這樣太危險了。」她輕聲責備。「萬一路上碰到什麼事。」

  他打斷她的話。「陪我喝一杯,好嗎?」

  她很開心他回來了,因此從不喝酒的她願意為此破例。「好。」

  「乾杯!」

  「乾杯!」

  他露出一個充滿誘惑又溫暖的笑容,讓她一時間忘了呼吸。

  「之前我生病的時候,謝謝你的照顧。」

  「你生病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我早就忘了。」她笑著。「你現在壯得像一頭牛。」

  「還有那件事……」他輕聲說。

  「哪件事?」她心頭一揪。他是說那一晚嗎?

  「我們那時候……做了不該做的事,你說得對,那確實不代表什麼……」他故意表示認同她的「勸告」。「雖然那對我而言是如此美好,但依然是個錯誤。」

  蓓莎聽了,心裡大受打擊,一時間幾乎承受不住,卻還得裝作無所謂,強顏歡笑地說:「你說得對。」

  他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要看看她臉上的表情,想藉此試探她的心意,想知道她是否還愛著他……

  「那件事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你……會不會懷孕了?」

  看著他正經探問的神情,她更加難受。「沒有。」她語帶悲傷地說:「放心吧,我是屬於不易受孕的體質。」因為那場嚴重的車禍,醫生曾經宣告她有可能終生不孕……

  「是嗎?」他一震,他從來不知道嬋兒的身體狀況。「我原本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懷孕了,我會負起責任,雖然我心裡只有嬋兒……不過,現在看起來是沒必要了。」

  她酸澀一笑,低頭望著啤酒罐。「我勸你,別再放不下那個已不屬於這世間的女人,她已經是你的過去了。」

  「不,你錯了!」透過墨鏡,他深沉漆黑的眼睛凝視著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別有深意地宣示。「嬋兒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過去、現在、未來,永遠不會改變。」

  聞言,她的心忍不住流淚。她是該感動於他的癡心,還是嘲笑他的愚昧?

  不!你應該早知道他的答案。

  除了嬋兒,他不會接受任何女人,甚至,任何女人都只是嬋兒的替身,只是嬋兒的影子。

  啤酒屋播放的熱門音樂突然間變得無味。「要不要走了?」她提議。「多多一定很想我們。」

  「好。」他故意踉蹌了下才站起來。

  「我來扶你。」她伸手扶著他的手臂。

  「謝謝。」如他所料,她仍然關心並在乎他。

  走在回程必經的海邊,遠方漁船燈光乍現,在漆黑的海面上熠熠閃耀,彷彿也照出了彼此的眷戀。

  「你知道嗎?車禍以前,我是個很莽撞火爆的年輕人,喜歡賽車,自以為是老大,不知上進,不肯虛心學習……」

  「是嗎?」她望著他,目光如水,充滿柔情。「看不出來,你現在穩重又成熟。」

  不知為何,今晚,他一直跟她說起「他們」的過去。

  「直到我遇見嬋兒,才開始改變自己……我的改變,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沒想到愛情的力量這麼偉大。」

  「是啊!」他好像陷入回憶中,滿足地道:「跟嬋兒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們那時那麼年輕,我二十四歲,她才十七歲,我們一起做過很多瘋狂的事。男人身邊有個女人愛你、陪伴你,真是天底下最棒的事……」

  「的確如此。」她幽默地道:「怪不得上帝要創造女人,就是為了不讓男人一個人孤單。」

  「嬋兒的死,帶給我的打擊很大,我那麼愛她,為何卻是我害死她?」忽然,他的聲音充滿哀傷。「這不是很諷刺嗎?最愛的人被自己害死,嬋兒一定很恨我……」

  「嬋兒不會恨你的,她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她,怎麼會知道?」他反問。

  「我——」她頓時啞口無言。「我想嬋兒應該很善良,你才會那麼愛她,一個善良的女孩不會怨恨深愛自己的丈夫。」

  「或許是吧……」

  「你不要一直活在過去,想想你的未來,難道你要一輩子都活在黑暗裡?」她忍不住勸道。

  「我的眼睛不是完全無法復原,只是我不想看見,寧願看不見。因為嬋兒走了,我的人生再也了無意義,看得見又有什麼用?」

  「不管如何,你的人生還很長,你要好好地活……」

  夜色漆黑,又戴著墨鏡,他其實還真的看不清四周,冷不防地,腳下踩到一個大貝殼。

  「啊!」他摔了一跤。

  她適時扶住他,沒鬆手,但她太瘦弱,一時間重心不穩,也跟著他跌倒,正好就摔在他的身上。

  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他們的呼吸加重。

  費晉衡,趕快放開她!讓她站起來!

  你在幹什麼?夏蓓莎!趕快起來!

  可是,他們一動也不動。

  他的一隻手摟在她腰間的力道加重,另一隻手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咬住唇,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來。

  他抬起頭,溫暖的氣息拂過她的唇瓣,讓她的身體顫抖。他的唇狀似不經意地掠過她的,在她猝不及防時,他已經放開她。

  她兩頰發紅,不斷深呼吸。

  「對不起。」這不是他要的,時間、空間都不對。

  她只是淡淡一笑,掩飾自己的慌亂。

  他站起來,也拉起她的手,扶著她起身。

  很主動地,他牽著她的手。「走吧!」

  這個夜晚,讓人心慌意亂,也讓人好迷惘。

  今夜,沸騰喧嘩的啤酒屋裡,沒有他的身影。

  他為什麼沒出現呢?為什麼缺席呢?

  喔,拜託,誰規定費晉衡一定要每天晚上都來聽歌呢?他又不是你什麼人!

  她責備自己,又無法形容自己心底的落寞,整晚意興闌珊,駐唱結束後,她便立刻回家。

  走過沙灘,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每天走過沙灘上,鞋子容易髒,看來,該換雙鞋了,有空再去市區買幾雙新鞋……

  她回過神來,抬頭遠遠望去,白色的宅子一片漆黑。

  他不在家嗎?

  再走近一點點,她忽然發現客廳有一點微弱的光。

  難道是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急急忙忙奔向白色大宅,慌張地打開門,卻嚇了一大跳。

  屋裡,整個客廳幾乎被花朵掩沒,香氣四溢,恍如一片花海。桌上以粉紅蠟燭裝飾,充滿一股羅曼蒂克的情調。

  「你回來了?」

  「這是……為什麼?」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喜歡嗎?」

  「為什麼要給我驚喜,我——」我不是你什麼人,只是普通的房客!

  「你不是要我好好過生活嗎?」

  「可是……」她猶豫著自己的措辭。「如果你會這樣花費心思,也應該是為了你身邊最重要的女人……」

  「你現在確實是我身邊最重要的女人。如果你記得日期的話,今天剛好是你住滿三個月的日子,像我這樣孤僻的男人,能夠跟一個女人做朋友、同住一個屋簷下,相當不容易,我想好好慶祝一下。」

  「我……」他的理由絕對正當,她無法反駁。

  只是,他在搞什麼鬼?

  「你還沒吃晚餐吧?我在等你也還沒吃,坐下來,我們一起吃。」

  「吃晚餐?吃什麼?」

  餐桌上空空如也,但他拍拍手,水晶吊燈光芒乍現,兩側的迴旋樓梯上,走出三個廚師、五個女傭,他們依序下樓。

  「你想吃什麼?」

  她傻眼了,愣愣地說:「都可以……」

  「那就燒烤料理好了。」

  大廚立刻站出來,開始為他們準備美味的燒烤料理。

  他又拍了下手,一位樂師走出來,頃刻間,大廳立刻洋溢著迷人的鋼琴樂曲。

  已時至凌晨了,他還能如此安排廚師、傭人和樂師,大概只有他這位超級富豪辦得到。

  這時,他忽然取出兩個紙盒。「送你。」

  「這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盒裡,躺著兩雙美麗的鞋。

  一雙是黑色,鞋面上滿是水鑽,閃閃發亮,另外一雙則俏麗許多,前面有個絨布蝴蝶結,釋放出迷人可愛的氣質。

  「不准退貨,鞋子是專屬於你的,你退給我,我也不能給別人,只能丟了。」

  她喜悅不已。「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尺寸合嗎?」

  她點點頭。「你怎麼那麼厲害,把我的尺寸抓得那麼準。」

  「這就要謝謝多多,它咬走了你的一隻拖鞋,我拿拖鞋給店員,請他確認尺寸。」

  這當然是謊話。他早就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

  「可是,這太神奇了……你怎麼知道我正想換鞋?」

  過去也是如此,只要她想要什麼,他就像是她肚裡的蛔蟲,立刻變出來給她,疼她、寵她到無法自拔。

  他聳聳肩,故作驚訝。「真巧,是誤打誤撞吧!」

  這頓飯的時光過得特別緩慢,誰都捨不得結束。

  她濃密的黑髮在水晶燈下閃爍著光澤,襯得她明艷動人。她啜飲著葡萄酒,眼神因酒精而迷濛,臉色愉悅而紅潤,像是泛著粉紅色的光芒,美得不可思議,讓他看得魂都飛了。

  終於,兩人滿足地結束這一餐,音樂持續演奏。

  「一起跳支舞,好嗎?」

  「……好。」

  這一切,浪漫、快樂得如夢似幻,讓她幾乎迷失了自己。

  這刻,他依然善於偽裝,假裝自己看不見。

  他寬闊的臉膛貼近她的,跳舞時,他移動著,讓她的臀部貼著他。肌膚相貼的感覺令人快樂又刺痛,那痛楚傳送到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不知何時,音樂漸漸消失,餐桌也收拾乾淨,廚師、僕人和樂師都退場了。大廳裡只剩下他和她。

  水晶燈暗了,微微閃爍的粉紅燭光是整個空間裡唯一的光源。

  「我想要你……」他不能也不願再忍了。

  她可以說不,但她沒有。

  他們躺在偌大的沙發上,緊緊倚偎,他的身體以一種緩慢、性感的旋律與她廝磨著。

  「我想要看你在我的身下……」

  她為他吐露的情感與渴望而顫抖,她感覺自己的內心深處正在融化,她不想拒絕他,想要跟他再次結合。

  「我想用我的吻膜拜你,我想用我身體的每一部分來感受你……」

  她閉上眼睛,接受他的給予,感覺自己被他緊緊擁著,永遠不會放開。

  她是嬋兒沒錯,他要好好回憶,回味他們之間曾有的甜蜜。

  這一瞬間,他感到某種原始的喜悅,如此濃烈的渴望包圍著他們。

  他溫柔地珍愛她,帶給她目眩神迷的狂喜,直到最後一刻的來臨……

  天亮了。

  昨晚,他們躺在沙發上休憩。

  她首先甦醒過來。窗外,雨已停易人,天氣晴朗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屋裡瀰漫著甜蜜的氣息,落地窒息的景色美麗得教人移不開目光。

  她無法順利地翻身,也知道身旁躺著的是誰。

  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擁有她的男人。

  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一切是如此地天經地義,他們又再次發生親密關係。

  接著,他醒了。

  能夠視力恢復真好,讓他知道此刻天色已經大亮,而且,還能看到身旁可愛的女人發覺他醒了,立刻露出小兔般驚惶失措的神色。

  她以為他依然看不見,所以並未在意自己在他面前未著寸縷的事實。

  「你醒了?」

  他點點頭。「嗯。」

  「我們又再一次……」她為自己無法抗拒他的魅力而羞愧。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昨夜我沒喝酒,意識清楚得很。」

  喔,沐浴在晨光中的她真的好迷人。

  「所以,昨夜的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

  她詫異地問,目光落在他結實、有力的身體上,無法移動。

  他一臉慎重而溫柔。「對我而言,我們不再是單純的rou體關係,我很清楚地知道我要你,不是只有身體,如果可以的話,請跟我交往。」

  她的心跳亂了。「那嬋兒……」

  「我依然愛著嬋兒,不過,你不是也說我應該重新開始嗎?」他反問。

  他願意重新開始,對他而言何嘗不是好事?只是……她已經是夏蓓莎,不是他的嬋兒了。

  起初的震驚與狂喜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強烈的失落與苦惱。

  他會愛上夏蓓莎嗎?不,夏蓓莎和嬋兒是同一個人,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

  可就算他知道了,她也已經不是過去只繞著他打轉的天真女孩了。

  而且,夏蓓莎有自己的人生。她想起了清風……唉,一切好亂、好複雜!

  「對不起,我要好好想想。」

  為什麼?他的心在吶喊。嬋兒為何要拒絕他的追求?

  「我先上樓了。」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她慌亂地逃開了。

  「蓓莎——」

  費晉衡懊惱不已。是太突然了嗎?他不懂,為何嬋兒要逃避他?

  他明明清楚地感覺到,她依然在乎他、在意他,甚至,依然愛他……

  她的腦海是一片空白。

  喧鬧的啤酒屋裡,她的歌聲充滿悲傷。

  今晚,同樣的時間,他帶著多多來了。

  在台上,她房間地避開看見他的臉,駐唱結束後,她也堅持一個人回家。

  「對不起,我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於是,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她身後。

  他始終不明白,為何跟她表白後,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她的步伐輕輕踩在沙灘上,這個夜晚,少了平日浪漫,她的心好沉重。

  清風好久沒跟她連絡了。跟晉衡在一起,她把清風忘得一乾二淨,她怎麼那麼沒用。

  想起清風對她的好,她好愧疚……她回想之前跟清風通電話,他那病懨懨的語調,聽起來沒什麼元氣,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沒?

  走在夜裡,她就像一顆閃亮的寶石,美得讓人驚艷,自然也成為不良分子的焦點。

  兩、三個流氓走向她,發出難聽的笑聲。「美麗的小妞,我們又碰面了!」是上次那幾個對她不懷好意的男人。

  「你們要幹什麼?」她害怕了起來。  

  費晉衡和多多見狀,立刻飛奔過來,擋在她前面。他大聲咆哮:「你們要做什麼?」

  「沒要做什麼,只是要你的馬子,還有上次的仇還沒報呢!」

  「要打架嗎?我隨時奉陪!」晉衡冷笑,把枴杖丟到一邊,脫去外套。

  「汪汪、汪汪汪!」多多狂吠。

  「不要!你看不見——」蓓莎想制止他的衝動。

  混亂間,有人叫囂:「不要怕他!他只是個瞎子,捅他一刀就好了!」

  說著,他們拿出刀子,在月光下,刀子亮得刺眼。

  「就算是刀子,我也不怕!」他一臉憤怒。

  「睜眼說瞎話——笑死人了!」幾個混混笑成一團。

  當刀子揮向費晉衡時,蓓莎發出尖叫。她想替他擋下那一刀,卻被他推往旁邊,摔倒在地上。

  他迅速拿起外套遮擋對方的攻擊,外套被刀子劃了好長的一道,下一秒,他的拳頭揮向對方,正中對方的腹部。

  「唉呦——」對方來不及反應,又狠狠被他踹了好幾下。

  另外兩個人衝上來,卻被他利落地搶下刀子、過肩摔,摔得他們人仰馬翻,躺在地上唉唉叫。

  多多乘勝追擊,咬住其中一個人的大腿,那尖銳的慘叫好似被宰割的豬。

  「你——」一個混混百思不解。「你不是看不到,怎麼那麼厲害!」

  他冷冷地把墨鏡摘下來,雙眼清亮有神,完全不像個失明的人。他諷笑了聲。「我看得比誰都清楚。」

  幾個混混都傻了。

  費晉衡大吼:「還不快滾!」

  幾個人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夏蓓莎看得目瞪口呆。

  「你——」她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

  「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他蹲下身子,擔憂地問。

  好不容易,她才發出聲音。「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看得到了?」

  他這才發覺自己露出破綻,只好順勢承認。「對。」他承認。「我說要去日本,其實是去動眼部手術。」

  「那你不就知道——」她面色蒼白。

  他一臉深情。「夏蓓莎,你就是最愛的嬋兒。」

  那麼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的安排……

  「既然你已經看出是我,為什麼不說?」

  「既然你是嬋兒,為什麼你也不說?」

  她胸口一沉,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們相互瞞著對方,既然如此,誰也不欠誰。

  「嬋兒,我愛你。」他語重心長地表白。「你想做夏蓓莎,我就成全你,但是,我一樣愛你。」

  胸口一窒,她的心中悸動無比。

  就像過去一樣,她要做什麼,她想什麼,他都會給她最大的自由,只想要她快樂。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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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8 19:26:52

第九章

  深夜。

  回到家,兩個人洗了個澡,坐下來,打算好好地促膝長談。

  桌上擺著香醇的咖啡,窗外,粉嫩的山茶花,隨風搖曳生姿,傳來陣陣清香,多多安穩地蜷縮在他們的腳下。

  「颱風夜那一晚,妳為什麼突然跑去沙灘?」

  「因為敏萍說要穿著性感睡衣跟你示愛……那一刻,我已經失控了,我根本無法想像如果你真的接受她的事實,那幾乎要將我毀滅……」

  他搖搖頭。「我沒有接受敏萍。我趕她走,她在颱風夜就離開了。那時,我帶妳回來,妳昏迷不醒,抓著我喊晉衡,說妳是嬋兒,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是當我抱住妳時,我相信妳就是嬋兒。因為只有嬋兒,才能激發我的慾望。」他莞爾地道:「醒來後,妳死不認帳,我知道除非我看得見,不然就等於沒有證據證明妳是嬋兒。當年,我的眼睛並非不治,只是我心灰意冷,不願醫治。直到妳出現後,我決定動手術,因為我想再次看見嬋兒……」

  「終於,你還是看到我了。」她懂了。

  「這幾年,妳到底在哪裡?那一場車禍之後,我昏迷了好久,清醒之後,媽媽說妳死了……為何死神沒帶走妳?為何妳的聲音變了?」

  這一刻,記憶同時將他們帶到那一晚。

  「那一晚,我們在車裡吵架,你一路飆車,清風因為放心不下我,就偷偷騎著機車跟在後面。

  當車子衝出柵欄時,他第一個發現。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還從懸崖爬下去救人。那時你的身體被卡在車子裡面,陷入昏迷,我被拋出車外,瀕臨垂死邊緣,他顧不了其它,就先載著我狂奔到醫院急救。

  一個月之後我才醒過來,才知道自己動了多大的手術。我的身體幾乎都動過刀了,連聲帶也受傷,所以聲音也變了。有一天,你媽媽來找我,她隱藏你失明的事實,只是拜託我離開你,說我們在一起是一場悲劇……我想起我們之間不斷的爭吵、車禍,害怕這份愛已經在爭吵中消磨殆盡,傷心之餘,我只好答應離開你。那時,你媽媽要求我演一齣戲,說我死了,如此你才會徹徹底底地死心……」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媽媽騙我說妳死了,想要徹底分開我們。可是她錯了,妳死了,我依然愛妳。」

  「身休復原後,我沒地方去,清風說他的朋友要去巴西發展,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就跟他一起走了。轉眼間,七年過去了,他跟我求婚……」

  聽到「求婚」這兩個字,費晉衡臉色大變。

  「但因為我從來沒忘記過你,所以跟清風說我想來台灣度假,暫時逃避他的求婚。那一天,我沒想到竟然會在海灘遇到你。你的失明讓我震撼……如果我早知道你失明,怎樣也不會一走了之,丟下你一個人。我發現我無法捨下你,而多多早就認出我了,可幸好多多不會說話,所以我留了下來,想多陪你一陣子,誰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出乎我的意料,紙終於包不住火,你知道夏蓓莎就是嬋兒……」她低頭。

  「七年後,我們能重逢真是奇妙。」一對清澈的眸子出神地望著她。「謝謝妳的出現,一定是上天憐憫我,讓妳再回到我身邊!」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我會很努力,竭盡所能地再次追求妳、愛妳,除非……妳不愛我。」他說著,搖搖頭。「不,我不相信妳不愛我,不然妳不會留下來。」

  「我愛你又如何?」她有一絲無奈。「經過七年,一切都不同了,我們已經無法把愛情當作生命的唯一。從前,我們還年輕,你可以不顧家人的意見堅持娶我,可是這七年來,是清風陪著我。清風對我情深意重,就算我不愛他,但我已欠他太多了。」

  「恩情跟愛情不同!」他激動地說:「就算妳要償還欠他的情債,也不需要用妳的下輩子來還,一定有其它的法子。如果妳真的答應他的求婚,就太傻了!」

  「我——」

  下一刻,他將她攬進懷裡,肥皂的清爽香味和男性氣息包裹著她,她嗅著他身上散發的清新薄荷味。她心底有著掙扎,可最後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車禍後,醫生宣佈我可能終生不孕……一想到無法為你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就心痛不已,這也是當年我非得離開你的原因之一。」

  他愣了一秒,忍不住笑說:「我不在意,我只要妳。」

  「但你是家裡的獨子,你媽媽可以接受香火斷絕的事實嗎?」現在的她,實際多了。「而且,你媽媽一直不喜歡我。」

  「妳聽不懂我的話嗎?」他的語氣有點急了。「我只要妳,就算妳無法懷孕,我還是要妳翁嬋兒!是妳要跟我生活,不是我媽媽,妳不要在意我媽媽!」

  「謝謝你的寬容。」能夠坦承說出自己不孕的事實,讓她如釋重負。

  「我要妳,嬋兒是我的,蓓莎也是我的。」他強悍霸道地道。

  「喔,你還是一樣的霸道。」她就是拿他沒辦法。

  「不,我也多了體貼和溫柔。」他打趣地道:「妳難道沒發現我浪漫的一面嗎?」

  她笑了出來。「我要跟你說,這幾年來,我沒跟任何男人在一起……除了你。」就算清風一直陪在她身邊,他們依然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龐,溫暖的大手撫著她的肌膚。「我知道,謝謝你。」

  當他的唇覆上她的,他的吻溫暖而堅定。

  「我想抱你上床……」說著,他便抱起她上樓。

  上了樓,他以腳踢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的清新甜美,讓他飢渴難耐。

  他們倚偎著彼此,他的手熱烈地擁著她,唇落在她的耳邊、頰上,灑下無數溫柔而灼熱的吻。

  他們如此珍惜這一刻,極力彌補失去的七年時光……

  夢幻般的日子再長再久,無法逃避的現實終究要來臨。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她跑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人是清風。她好驚訝,清風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神色無精打采,身形消瘦得好厲害。

  「清風……」她打開大門,趕緊邀請他入內。「進來吧!」

  清風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像她的哥哥、她的家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是誰來了?」費晉衡下樓來,看到清風,詫異得很。

  清風看到他,驚訝的程度也不亞於他。

  沒想到,他們又在一起了……這就是嬋兒遲遲不肯回巴西的原因吧?

  情敵相見,本應分外眼紅,但費晉衡已不是過去的火爆小子,這麼多年,他變得睿智、成熟、有風度。

  「你好,歡迎你。」他伸出手。

  「我去泡茶。」嬋兒輕聲說,轉身走入廚房。兩個大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我們又碰面了。」費晉衡和氣地道。

  「很抱歉,沒有先打電話給你們,就擅自跑來了。」清風的臉上頗有歉意。

  「千萬別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這麼多年,都是你在照顧嬋兒。」

  嬋兒端著茶來到客廳,將茶杯放在桌上,不解地問:「清風,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當時你有告訴我民宿的地址,而且這個小鎮人很少,隨便問一問,很容易就打聽到你的下落。」他定定地望著她。「你那麼久沒有回來,我很擔心,現在看到你們復合,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又在一起,但我總算明白你為何遲遲不回巴西了。」

  「對不起,我……」

  感情的事,也許永遠都勉強不來。

  「沒關係,你快樂最重要。」

  執著強求了多年的感情,看來,他還是輸了。清風的心裡知道,嬋兒一直都愛著費晉衡。

  他起身。「我走了。」

  「等等……」

  他一點都沒怪罪自己,讓嬋兒很難過,尤其現在的清風看起來稍瘦許多,氣色很差,讓她更是愧疚。

  「嬋兒,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沒什麼意思……」

  誰知,清風才走了沒幾步,忽然腹部一陣劇痛。他的手按著腹部,疼痛難耐,幾乎四肢無力,險些倒了下來。

  「清風,你怎麼了?」嬋兒衝過去扶他。

  「不要緊……」清風硬撐著,痛得幾乎昏厥。

  「我去開車,我們立刻送他去醫院!」費晉衡道。

  於是,嬋兒扶著清風,由費晉衡開車,將他送到市區的綜合醫院。

  醫院裡——

  躺在病床上的清風,手臂吊著點滴,顯得特別脆弱。嬋兒很難想像他突然瘦得這麼厲害,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醫生走進病房,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我是。」嬋兒點點頭,毫無猶豫。

  「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他是肝癌末期,最多活不過半年。」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的打擊。她的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像被掏空似的。

  醫生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歎息地走出去。

  「嬋兒,你要不要緊?」費晉衡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我……」她痛苦萬分。「這個世上,我是清風唯一的親人,他沒有家人,只有我,我不能拋下他。」

  費晉衡低歎口氣。兩人再次的重逢,原本以為可以一路平坦光明,誰知依然如此艱辛困難,上帝真是太折磨他們小兩口了。

  「對不起,晉衡,我要跟他走。」

  費晉衡萬般不願,神色痛苦。「嬋兒……我愛你,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你說走就走,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他勸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求求你,嬋兒。」

  「如果你真的愛我,請支持我的決定。」嬋兒平心靜氣地說服他。「我不能那麼無情無義地拋下清風不管,他對我有情、有義,我想陪著他,好好過完他最後的人生。」

  這時,病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嬋兒連忙走過去。

  「清風,你醒了?要不要喝一點水?」她輕聲問。

  「我怎麼會在醫院?我不要在醫院,我要走。」清風恨死醫院,更怕自己癌末的事實會被發現。他不想讓嬋兒知道,他不要嬋兒同情他、可憐他,更不要嬋兒施捨的愛。

  「我們等會兒就會離開,也順道去訂機票。」

  「做什麼?」

  「你在開玩笑嗎?」清風皺眉。

  「清風,你不是跟我求婚嗎?」嬋兒正經地問。

  「你——」清風目光一閃。「你要陪我,我很高興,但是,我不會娶你。」

  「為什麼?」

  「我反悔了,」清風苦笑著。「我突然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反而像親情,你像是我的妹妹。」

  「一直以來,我也把你當成我的哥哥。」撣兒也很坦白。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跟我回巴西了,應該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才對。」

  她的堅強再也支撐不住,軟弱的淚水落了下來。「不要這樣,清風,我都知道了,醫生都告訴我了……」

  「你們……都知道了……」清風蒼白的唇顫抖著。

  「清風,回巴西吧,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現在只想這麼做。求求你,答應我……」她握住他的手乞求。

  清風怎麼能拒絕?況且,他一直愛著嬋兒,再也沒有多少的時光能陪她,所以他點頭了。

  「謝謝你,清風。」嬋兒破涕為笑。

  但費晉衡痛苦難耐。他根本無法接受嬋兒再次離開自己,一想到她離開,就彷彿要他的命一樣。

  幾天後。

  白色沙灘綿延數里,海水碧藍澄淨,小朋友在堆沙堡、拾貝殼,還有遊客水上戲浪,一片歡樂。

  但白色大宅內,離情依依,費晉衡的心頭只有不捨。

  「嬋兒,過去的我不知道怎麼愛,我以為愛一個人,就代表她是我一個人的,我對你霸道、蠻橫不講裡,讓你痛苦,也讓我陷人萬劫不復的深淵。現在,你選擇陪伴清風,我不想讓你離開,但因為真愛你,我尊重你的決定。」費晉衡的表情刻畫著巨大的痛苦。

  嬋兒用力抱住他,細緻蒼白的容顏襯上兩道淚痕,更顯得嬌弱,惹人心一憐。「謝謝你,晉衡。」

  「嬋兒,請你記住,我對你的愛不會變。」他真心地道。

  她哭著點頭。「我愛你,晉衡。」

  「我會等你回來。」他發誓。

  「除了愛我,你要更珍惜身邊的人。我希望你能和你的媽媽重修於好。」嬋兒要求。

  「我會的。」他答應。

  離去前,清風握住費晉衡的手,真誠地說:「謝謝你的成全。」

  然後,兩人上了車,他望著車子漸漸駛離,直到看不見。

  是命運的捉弄吧,嬋兒又再次離開他了。

  費晉衡抬頭仰望藍天。

  認識嬋兒這麼多年,他們的愛情就像火花般耀眼、綻放光芒。

  少了她,讓他有如無家可歸的少年,彷徨無助。這輩子,他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嬋兒,但無論如何,他不會放棄,他會等下去,直到嬋兒再次回到他的懷抱。

  為了完成嬋兒的請求,修補母子關係,晉衡搬回家跟媽媽同住,他照常上下班,將事業經營得可圈可點,每個員工都對他另眼相看。

  媽媽也知道當年的謊言被拆穿,嬋兒又回來的事。一開始她無法接受,可是費晉衡竭盡所能地彌補親子關係,她被兒子的誠心感動,或許也加上對嬋兒愧疚,因此終於同意寶貝兒子決定自己的另一半。

  每天的固定時間,一輛豪華進口轎車載著一位帥氣多金的總裁,帶著一隻狗出現在沙灘上,他總是在同一個地方仰望夕陽,美景依然,而這英俊的男人不知道在等待誰。

  直到這一天——

  海上的天空是整片的淺紫色,燦爛的陽光落在海面上,水面蕩漾著金色的波紋,他站在同樣的地點,終於等到了心愛的女人。

  多多的吠叫充滿快樂,跑向了它最思念的女主人。

  他笑了,快樂得連眼眸也帶著笑。

  她蓄滿眼眶的淚水滑落,快步奔向他的懷裡。

  他低頭俯視著她,她依然那麼美,那麼獨一無二。

  他們深深地吻對方,整個世界彷彿變成了玫瑰色。

  「老天,我終於等到你了……」他忍不住歎息。

  「嗯。」他的吻太美好了。「一個月前,清風安詳地走了。」

  「我相信,清風這一生應該了無遺憾了。」

  「謝謝你等我。」她好感動。

  他溫柔的眼神讓她的心融化了。「走吧!終於,我們要回家了,我的妻子。」

  經過風風雨雨,他們將會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離……

終曲

  一年後

  嬋兒的月事在該來的時候沒來。

  她好緊張,偷偷跑去買驗孕棒。回來測試後,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欣喜若狂。雖然晉衡一直告訴她,有沒有小孩沒關係,但她卻很在意。

  因為深愛丈夫,她非常渴望能為他生育孩子。

  這一年來,為了能夠生下屬於她和晉衡的孩子,她暗中定期看西醫,也吃中藥調理身體。

  如今,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她如願以償地懷孕了。

  當晚,在費晉衡的懷抱裡,她嬌嗔道:「我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不要說……」他以食指堵住她的芳唇。「讓我猜。」

  「好,猜對了就給你一個吻。」她笑得很甜。

  「一個吻不夠,我要一千個吻……」他獅子大開口。

  「一千個吻?」她皺眉,隨即又開朗地說:「好吧!反正我想你也猜不出來。」

  「是嗎?」他也不以為意,「天大的好消息是你這個月新成立的愛犬基金會,幫助了二十幾隻狗找到新家?」

  「不是。」她嘻嘻笑。

  「那是多多的健康檢查都沒問題,是一隻超級健康的老狗?」

  「不是。」

  「那是媽媽又送你什麼禮物嗎?」

  「不是。」

  「那是……」實然,她伸手摀住他的嘴,水漾的大眼泛著無比的溫柔。

  她甜甜地說:「你要做爸爸了!」

  他的表情僵了,整個人愣了,一動也不動。

  「天啊!」他回過神來,一臉動容。「真的嗎?」

  她挨著他。「嗯,終於,上天被我們感動了。」

  他激動地說:「以後,我一定好好地照顧你,心甘情願當九個月的家庭煮夫。」

  「你對我太好了,這樣我會過意不去……」

  「因為你值得。」他鑽進棉被裡。「我一定要趕快跟我的孩子問好。」

  他在她的肚子落下無數的吻。

  「你賴皮,你明明猜輸了……」

  當然,她的抗議一點用都沒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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