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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她早就懷疑隔壁的傢伙有問題,
偷偷摸摸的搬來,一副見不得光的模樣,
果然,他竟趁她進浴室時,從陽台私闖她的房間,手裡還拿著她的……
內衣!
內衣之狼?
她大叫救命,抄起掃把朝他的要害攻去,讓他從此當不了狼人,
他卻直接堵住她的嘴,說他只是要她關鬧鐘,要她別鬼吼鬼叫∼∼
有人用這種方式叫人關鬧鐘的嗎?
她想趕快送走這尊瘟神,
他卻不走,要她看清他的長相,猜猜他是誰,
她努力的看、用力的看,才發現他竟然是──
噓∼∼這真的是不能說的秘密啦!
看來接下來和他當鄰居的日子有得瞧了……
楔子
深夜,萬籟俱寂。
黑色跑車在豪華洋房前緊急停止,尖銳刺耳的煞車聲劃破寂靜的深夜,男人甩上車門衝進屋內,迎面撲來的是冰冷寂寥的空氣。
百餘坪大的空間裡空無一人,屬於自己的凌亂腳步聲像在嘲笑他的後知後覺。
男人在空蕩蕩的屋裡一間一間瘋狂尋找著人,直到最後才在桌上發現一張薄紙。
毅司,我走了,原諒我不能再等你,我不想再一個人傻傻等著你回來,卻總是落空。你身邊有很多人陪你,有深愛你的粉絲、有席菲菲那些對你很好的朋友,你卻忘了我只有你。
你應該不知道我們曾有過孩子吧?我還來不及告訴你就失去的寶寶……
我愛你,這份愛從來不曾改變,但現在的我心中有了比你更重要的人,是他陪我度過人生最無助難捱的時刻,我決定和他在一起。
P.s.你不必找我,我會過得很好,祝你同樣幸福。
Selina
寶寶……他和Selina曾有過寶寶?
用力將紙張揉成一團,男人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劇烈的痛楚和愧疚在胸臆問蔓延。記憶中,Selina曾一直想跟他談些什麼,他卻為了宣傳期一延再延,每回都用「下次」來回答她。
該死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男人腳跟一旋衝出大門,此時天空下起滂沱大雨,他的人生在這一刻跟著哭泣……
第1章
高級白色獨棟洋房矗立海邊,面對一望無垠的蔚藍大海。
金色燦陽下,海面波光粼粼,空氣中充滿海洋的氣味,偶有一兩隻海鷗掠空而過,形成極美的畫面。
洋房的二樓陽台站著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海風吹亂他墨色的發,增添幾許頹廢的性感,高姚挺拔的身材僅罩件白色睡袍,裸露出讓人噴鼻血的寬闊小麥色胸膛。他大手撐住欄杆,微微瞇細的黑眸像在打量什麼——不,應該說瞪著什麼。
果不其然,底下閃起一道白光,立刻吸引關毅司犀利的目光。寶藍色遮陽傘下偽裝成遊客的狗仔沒發現行跡敗露,拿起相機又按下快門。
該死的!
惱怒的情緒躍上關毅司好看的眼眉,他低咒一聲轉身進屋。
這些狗仔究竟怎麼回事,不懂得何謂尊重別人的隱私權嗎?成天躲在他住處附近鬼鬼祟祟的,無論到哪裡都擺脫下了這些煩人的傢伙!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顧不得自己被經紀人勒令「留家察看」,關毅司用力甩上無辜的大門,像旋風般捲了出去。
正在客廳裡拿著手機嘰哩呱啦講個不停的助理黃穎威,被這重重的關門聲嚇一跳,耳膜嗡嗡作響。
「毅司,你要去哪裡?」黃穎威叫道。
「揍人。」明明白白兩個字,簡單扼要。
揍人?
黃穎威嚇白了臉,匆匆收線急追在後。
「毅司,別鬧了,好端端的你要去揍誰?別忘了你現在……」他欲言又止,有些話點到就好,不用說得太白。
少爺他現在可是「留家察看」的身份啊!豈能再闖禍?
「我沒忘。」關毅司發出磨牙聲,語氣極度不甘願,跨出大門的腳步停了下來,黑眸瞪著距離自己十步遠、假裝在閒晃的狗仔。
「你記得就好,菲菲小姐千囑咐萬交代你不能再出半點差錯。」見他恢復理智,黃穎威鬆口氣。
關毅司,曾是最炙手可熱的男模特兒,主演過兩部偶像劇,收視率長紅,星途一片看俏,甚至還有跨足大銀幕的機會,可惜半年前的情變重創了他,讓他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暴躁易怒,也影響了他的星途……
想起那件事,黃穎威無聲歎氣,過去的事再提也沒用,總而言之如今關毅司被要求得乖乖在家閉門思過,等待風波過去。
而最苦命的就屬他這個助理,得隨時安撫關太少爺的壞脾氣,以免再出紕漏。
這差事不好幹啊!
眼前浮現經紀人席菲菲美麗邪惡的笑顏,關毅司的火氣熄了大半,他寧可面對狗仔,也不想面對有魔女稱號的席菲菲。
本想轉身進屋當作沒這回事,偏偏狗仔眼看露餡,乾脆豁出去的接近關毅司,一劈頭就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關毅司,聽說你最近合約全沒了,是真的嗎?」戴著黑框眼鏡的狗仔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樣子就讓人想痛扁。「你是否覺得自己過氣了?」
往回走的步伐沒停,只是表情陰冷的回頭瞟他,關毅司沒吭聲。
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狗仔亂吠。
「對不起,我們無可奉告。」深怕關毅司動怒,黃穎威擋在他身後回答。
狗仔豈這麼容易打發?越過黃穎威,像連珠炮般噼哩啪啦的追問,最好問到關毅司怒爆青筋破口大罵,讓他多拍幾張照片回去編故事。
「自從那件事之後就很少見你露面,Selina劈腿對你打擊很大吧?事後你有見過她嗎?」
聽見Selina這名字,關毅司俊顏頓時變得鐵青。
「就說我們無可奉告,你請回吧!」感覺到身後涼風颼颼,黃穎威不用回頭瞧也知道大事不妙。
事隔半年,Selina仍然是關毅司的致命傷,提起者死!
「Selina劈腿之前你有任何預感嗎?還是最後才知道?」狗仔無視黃穎威暗示要他快滾的眼色,沒得到答案不肯離開。
Selina。
腦中浮現她欲言又止的嬌美容顏,關毅司薄唇緊抿不發一語,雙手在身側悄悄握成拳。
「被劈腿是什麼感覺?」
「如果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回心轉意,要求和你復合,你會答應嗎?哎喲……」
狗仔才問完,關毅司的拳頭已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臉上,不偏不倚地正中他鼻樑,痛得狗仔蹲在地上站不起身。
「毅、毅司你——」黃穎威目瞪口呆,結巴。
在他的看管下,關毅司還是扁人了,這回居然扁狗仔,看來事情很大條,他要提頭去見菲菲小姐了!
「不許這麼說Selina!」甩甩揍疼的右手,關毅司咬牙警告。
「關、關毅司,你居然敢揍我?你不怕我寫出來,說你有暴力傾向!」狗仔摀住鼻子,老羞成怒的大叫。
好痛!他的鼻子該不會斷了吧?
「愛怎麼寫悉聽尊便,只要你立刻滾出我的視線就好。」懶得多看狗仔一眼,關毅司甩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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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坪大的辦公室內寂靜無聲,坐在光潔大桌後的長髮艷麗美女眸光輪流掃過坐在前方的兩個男人,最後落在桌面八卦雜誌斗大聳動的標題,然後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關毅司再次失控動手打人,是為了情殤?或是躁鬱?至今走不出陰霾,星路看衰……
纖長指節輕敲著桌面,在安靜的空間顯得格外清晰,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起身。
「你們自己說,這下子該怎麼收拾?」雙手盤胸,席菲菲挑眉問。
看來要關毅司安分守己好像比教大熊織毛衣還難,乖不到三個月又發生扁狗仔事件,她臉上若多出一條皺紋,肯定是這個傢伙害的。
「菲菲小姐很抱歉,都是我的錯,沒能阻止毅司——」黃穎威低著頭懺侮。
「當然是你的錯,我不是要你看著他嗎?你是怎麼看的!」席菲菲傾身向他,美眸危險的瞇細。「扣假三天作為懲罰。」
還扣啊?他已經整整半年沒放假了。
「是。」在席菲菲的瞪視下,黃穎威不敢有任何異議。
「現在對方提出求償,一開口就是兩百萬,這種獅子大開口的小人最令人厭惡。」想到對方開出的條件,席菲菲氣得丟開雜誌。
明明不過是一點小傷……好吧!是把人家的鼻樑打斷了,但有必要把關毅司形容得像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一樣嗎?
不過話說回來,動手打人就是不對。
「告就讓他告吧!我無所謂。」長腿換個姿勢,關毅司聳聳肩。
像那種顧人怨的狗仔,他恨不得多揍幾拳。
「關關,怎能打這場官司,讓他傷害你的形象?」席菲菲不認同地蹙眉。
「我不介意。」關毅司輕哼,態度不痛不癢。
「親愛的關關,你不在意我在意呀!我不會任人傷害我旗下藝人的名譽。」席菲菲話說得肯定,頗有天塌下來由她扛的豪氣。
挑高一道俊眉,關毅司沒因此而感動,依他對菲菲的瞭解,絕對還有後話。
「別忘了我們還有兩年多的合約,你是我最大的搖錢樹呢!這種損害利益的事我是不會做的。」貼近他的俊顏,席菲菲粲笑如花,眼睛裡浮現金錢符號。
用力搖一搖,金銀財寶嘩啦嘩啦掉下來。
果然。
聽見她的話,關毅司一點都不意外,從沒見過像她這般愛錢的恐怖女人,業界對她的稱呼再恰當不過——
魔女席菲菲。
「我看這樣吧!你甭回別墅住了,那裡已變成狗仔的最新目標,我另外幫你安排住處——喏,鑰匙、地址都在裡頭,這地方絕對隱密,除了我們三個之外,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席菲菲從抽屜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牛皮紙袋,推到他面前。
關毅司垂眸看著牛皮紙袋,沒動。
「關關,你的火爆脾氣也該改改,不能老是這麼衝動啊!」
「……」
「放心,我沒殘忍到把你流放到鄉下荒涼的鬼地方,古人說大隱隱於市嘛!當我放出消息,大家會以為你已出國,沒人會想到你還在國內。」席菲菲掩唇輕笑,笑得好邪惡。
她和徐導演商量過了,等負面消息平息下來後,就會和關毅司簽約拍片,到時她依舊賺得荷包滿滿。
「關關,記得這回千萬要低調,別再生事,退一步海闊天空呀!」見他仍面無表情,席菲菲嚴肅地提醒。
「……」
他還是不說話呀!
席菲菲凝睇眼前俊美陽剛卻缺乏表情的男子,從前他可不是這樣子,以前的他開朗熱情,只要和他相處過的人都會愛上他,如今卻……
「關關,別擔心,我會幫你處理的。」她放柔語氣,這句話是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老闆。
「謝謝。」眼皮子未抬,關毅司淡淡應聲,過於平靜的語氣像是與自己無關。
其實紅不紅對他而言已不重要,就算要他立刻離開娛樂圈也無所謂,自從 Selina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看穿他的心思,席菲菲嚴肅地捧著關毅司的臉龐,要他看著自己。
「千萬別自暴自棄,也不准跟我說要放棄,事情還不到這種地步,不許你有這種想法。」
關毅司深不見底的黑眸回望住她,漂亮的瞳眸找不到一絲生氣。
「我等著你回答,關關。」見他不語,席菲菲有些急了,就怕他真要放棄。
「我不會。」他緩緩地道。
「你能保證?」
「我保證。」關毅司輕輕拉開她的手,允諾。
就算嘴巴沒說,心裡這麼想也不成。席菲菲皺皺眉,終究沒把心底的話說出口,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起身。
「關關!」
就在關毅司開門離去前,她叫住他。
「嗯?」他停步。
「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席菲菲朝他比出大拇指,綻出一抹大笑容。「揍得好!」
可惡的狗仔人人得而扁之啊!
薄唇微勾,揚起似笑的弧度,關毅司頭也不回地關門離去。
席菲菲收回視線。好久沒見到關毅司的笑容了,其實剛才關毅司還不算是真正的笑,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簡直一整個帥到沒天理,難怪能在短短兩年內竄紅成一級男星,他天生適合吃這行飯。
她有多久沒見到關關真正笑過了?久到她快忘記他笑起來是什麼模樣了,仔細想想,就是從Selina事件發生後吧!
心念一轉,席菲菲轉頭看向黃穎威,眼神銳利。
「穎威,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顧好關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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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零一分,刺耳的鬧鈴已足足響了一分鐘,雙人床鋪中央棉被裡的突起物蠕動了下,隨即又靜止。
鬧鐘的威力持續發威,直震人耳膜。
「可惡!」棉被裡伸出一隻玉臂一揮,可憐的鬧鐘應聲掉落地上。
鈴鈴鈴……鈴鈴鈴……小鬧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把主人吵醒誓不罷休。
棉被裡發出細微的咕噥聲,雪白玉臂再次探出被外在床下到處摸著,企圖在一堆衣服中找到噪音來源。丟過絲襪、內衣、穿過的T恤、運動褲……最後終於在角落撈出響個不停的鬧鐘。
關掉鬧鐘,床上的人兒猛然翻身坐起,露出頂著亂髮的清秀臉龐。
「好困……好想睡喔!」
半瞇著貓眸,下床跨過衣服堆走向浴室,沿路還絆了兩下。
這是間約莫八坪大的小套房,小小的空間堆滿已洗和待洗的衣服,和吃過的泡麵空碗,不是她偷懶不整理,實在是身兼三職的她連睡眠都不夠了,遑論抽出多餘時間整理環境哪!
「可惡!」玉足踢到和式小桌的桌腳,單小浣痛到差點噴淚,邊走邊跳進廁所。
十分鐘後,當她再走出浴室時,已梳妝打扮好,及肩長髮梳成俐落的馬尾,睡衣已換成T恤牛仔褲,再順手拿片白吐司咬在嘴裡便要出門去。
走出公寓,發動老骨董摩托車,單小浣的注意力被隔壁門前的搬家公司貨車給吸引了。
看著搬家工人刻意壓低聲地搬著一些簡單傢俱上樓,單小浣有絲疑惑。
「有新房客?在這種時間搬家?」
天色未亮,在不到清晨六點的時間搬家,總覺得有些不太正常,難不成是欠債在躲債主?
接著,前方黑色廂型車走下一名頭戴棒球帽的黑衣男子,距離有點遠,單小浣瞧不清他的長相,只是覺得他好高大啊!
敏銳的察覺到有人窺視,頭戴棒球帽的男子朝她的方向看來。
那犀利的眸光讓單小浣背脊泛起惡寒,感受到對方的不悅,她趕緊將油門一催溜之大吉。
好可怕!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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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米早餐店裡人聲鼎沸,十幾坪大的店面塞滿了客人,火腿蛋吐司、烤香蒜厚片,玉米蛋餅……點餐聲此起彼落。
煎檯前的嬌小身影動作迅速俐落,轉眼間已煎好好幾份早餐,送走數名客人。
「小浣,你這樣撐得住嗎?你昨天很晚才下班吧?」挺著七個月大肚子的老闆娘秀萍瞧見單小浣臉色有些白,關心的詢問。
「秀萍姊儘管放心,我很好,身體壯得像頭牛,不會有事的。」單小浣笑顏燦燦,煎蛋的動作可沒閒著。
可米早餐店是她多項兼職工作之一,每逢週末假日清晨六點到下午一點上班,雖然工資不高,但多少能補貼一些支出。
現在的她,用的每一塊都得精打細算。
「你每天都要到晚上十點才能回家,我很擔心你的安全。」秀萍擰緊眉,憂心忡仲。「最近社區不太平靜,有色狼出沒,你聽說過沒有?」
「色狼?」單小浣完全狀況外。
「嗯,專門偷襲單身夜歸婦女,小浣,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
「那份工作收入還可以,我不想放棄。」單小浣搖頭。
「可是——」秀萍不明白為何小浣非得身兼數職不可,她衣著打扮樸素,不像崇尚名牌的拜金女,可是人家從來不提,她也不好主動探人隱私。
「秀萍,你別老站著,多坐下休息,我剛打好山藥薏仁豆奶,你快來喝。」找客人較少的空檔,老闆趕忙端出豆奶給愛妻補充營養。
「我早餐吃很多了,你別老拿東西餵我,把我當豬養啊?」秀萍忍不住嬌嗔。
「你現在懷孕,一人吃兩人補咩!」這是他期盼好久的第一個孩子,當然得小心呵護。
秀萍拗不過老公的要求,勉為其難喝了一口,話題又繞回小浣身上。
「小浣,累的話休息一下,反正有人已經閒到打生機飲品了。」秀萍眼角餘光瞟著某某人。
聞言,老闆年輕臉龐微窘。
「小浣,現在客人不多,你休息一下,要不要順便吃點什麼?」
「不用,我不餓。」單小浣笑著搖頭,眼底儘是對這對恩愛夫妻的羨慕。
好好喔∼∼她也希望能遇到像老闆這麼疼老婆的男人,不過依她的狀況,想要擁有這樣幸福美滿的家庭很難了。
「咦?關毅司又出事啦?」
在店內用餐的年輕女客人低呼,一臉惋惜地看著牆上的液晶電視。
「動手打人,這回麻煩大了!」另一名年輕女客人搖搖頭。
「怎麼這樣?我好喜歡他呢!他笑起來的時候好有魅力。」看見電視上關毅司性感的笑容,女客人捂著羞紅的臉。
「我也很喜歡他,不過他自從那件事之後就一蹶不振,現在傳出的都是負面新聞。他這次打了狗仔,那家八卦雜誌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我想關毅司會動手一定有原因……」
女客人的談話聲傳進單小浣耳內,但她左耳進右耳出,專心做著總匯三明治。關毅司三個字很熟,好像走到哪兒都聽見有人談論這名字,她卻對這男人的長相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每天為生活忙得焦頭爛額,哪來的閒情雅致注意這些大明星。
單小浣動作快速地將煎好的漢堡肉夾進切邊吐司裡,想起今天下午難得有空,打算買些小點心去探望母親。
母親啊……
想起母親日漸消瘦的臉,和愈來愈不穩的情緒,單小浣心一沉,渾身籠罩著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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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指尖有節奏的敲著桌面,關毅司長腿交疊跨在茶几上,深沉的俊顏教人猜不出心思。
「毅司,你喜歡這裡嗎?」黃穎威站在他身前問道。
「我沒說不喜歡。」關毅司給他模稜兩可的答案。
沒說不喜歡也不代表喜歡。
「你臉上的表情分明是不喜歡。」黃穎威歎口氣,在他身側坐下。「這只是權宜之計,等過些日子你就能恢復自由。」
要過慣錦衣玉食的關毅司搬到這個平民區、他當然不習慣,尤其這間公寓外牆斑駁,少說也有三十五年以上的歷史,屋裡的傢俱粗糙簡陋,毫無舒適感可言,若非菲菲小姐看上這裡的便利和隱密,他絕不會讓關毅司住在這種地方。
「我住哪兒都無所謂。」關毅司手插在褲袋中站起,走到窗邊打量樓下街景。
他是說真的,沒有賭氣意味,無論住高樓華廈還是住三合院都一樣,如今的他,什麼都不在意。
他是答應過席菲菲不放棄演藝事業,但自然淘汰可以吧?而他,正打算讓自己被自然淘汰。
「毅司,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口氣。」黃穎威眉頭鎖得更深。
他不喜歡他毫無感覺情緒的說法。
譏誚地挑挑眉,關毅司沒出聲。
「雖然你住這兒的事情沒有其他人知道,但為了小心起見,你能少出門就少出門,我會每天過來,有任何需要告訴我就行了。」
「嗯哼。」
「脾氣要好一點,別輕易動怒。」他歎氣。
「我脾氣很壞嗎?」關毅司狀似不經意的反問。
「這半年來你的脾氣教人不敢領教。」黃穎威倒是沒隱瞞,實話實說。
冷眸瞟他一眼,關毅司沒吭聲,開始逛著新環境。
「還有別去招惹左鄰右舍。」黃穎威像老媽子般碎碎念。
「我沒這麼無聊。」關毅司冷嗤。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公司,有事情CALL我。」黃穎威起身,走到門邊又停下。
「毅司。」
「怎麼了?」見他欲言又止的望著自己,關毅司濃眉聚攏,每每他這種眼神都讓他倍感壓力。
「沒什麼。」黃穎威笑了笑,終於說出心底話,「我只是想說無論你有多自責,也該放自己的心自由了。」
自由?
關毅司微微變了臉色,別過頭。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面對吧!他的倔強總有天會害了他。
「我回公司了。」什麼都可以勉強,唯一不能勉強的是心,黃穎威深深看他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聽見關門聲,不易察覺的情緒劃過關毅司的俊顏,他走到冰箱拎出瓶啤酒,靠在窗邊喝了起來。
第2章
寂靜的清晨,時鐘滴答滴答的響,待時針和分針停在五點整處,隔壁傳來刺耳的鬧鐘聲,驚醒剛入眠的關毅司。
「SHIT!」咬牙低咒了聲,他惱怒地從沙發翻身坐起,抓亂一頭黑髮。
薄薄的牆面持續傳來高分貝噪音,沒有停止的跡象,教宿醉頭痛的關毅司簡直快要抓狂。
宿醉很可怕,宿醉時有噪音侵腦更可怕。
他恨恨地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
與他緊鄰的陽台只要探頭就能瞧見隔壁住戶,沒有加裝鐵窗,手長腳長的關毅司要跳過兩陽台間的狹小距離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個人隱私的鬼地方,就算遭小偷也不稀奇。」瞇著眸,關毅司咬牙抱怨。「喂!隔壁的!有沒有人啊?」
上身探出陽台,他大聲問。
沒有人回應,只有可怕的響鈴繼續折磨他的耳膜,讓他的頭痛更劇烈了,像有一群拿著鎯頭的小矮人在他腦袋裡敲敲打打。
「有沒有人聽見我說話?你的鬧鐘吵到我了。」不敢太大聲怕驚擾其他左鄰右舍,偏偏不放大音量隔壁住戶似乎聽不見他的話。
該死的,搞什麼!
「……」
「哈羅?」
無人回應就是無人回應,關毅司覺得自己腦袋就快爆炸了,雙眼充滿血絲,怒火直線轍升中。
這就是他們歡迎新鄰居的方式嗎?
「隔壁有沒有人在?拜託關掉鬧鐘好嗎?」他不耐煩地嚷。
「……」
「再不關鬧鐘,我要過去羅!」關毅司下最後通牒。
還是無人回應。
「不管了。」
關毅司輕而易舉地跳到隔壁的陽台,一落地差點被一大包垃圾絆倒。
「SHIT!」完全沒有大明星形象,關毅司忍不住咒罵。人才剛穩住身子,左腳又勾到不知名的東西,踉蹌地面對落地窗,冷不防和屋內頂著鳥窩頭、嘴裡咬著牙刷的小女人大眼瞪小眼。
咦?
沉默三秒後,屋內的小女人推推黑框眼鏡,雙手猛然遮住胸前,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有色狼啊∼∼」天啊!秀萍所說的色狼該不會就是他吧?
色狼?
這個指控讓關毅司嚇一跳,他是過來找人理論的,才不是色狼!關毅司急著辯解,無奈左腳絆著不明物,害他整個人跌向落地窗,整張帥臉貼上玻璃,順勢撞開了窗,嚇得屋內的小女人連退數步,花容失色。
「你、你想幹嘛?」單小浣驚聲尖叫。
「我——」問他想幹嘛?看不出來他跌倒嗎?
關毅司強忍住到嘴邊的低咒,惱怒地拎起害他跌倒的「兇手」——赫然是件女性胸衣!
哇咧!
瞪著手中那件白色胸衣,屋內屋外兩個人都愣住了。關毅司不懂,為何陽台會有女性胸衣絆住他的腳?
「啊啊啊∼∼」再一次的,單小浣發出恐怖震耳的驚叫。「救命啊!有偷內衣的色狼!」
她抄起掃把,朝對方身上一陣亂打,打得關毅司手臂發疼、眼冒金星。
「夠了!聽我解釋。」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關毅司被打得心頭火起,擅闖別人住家是他不對,可放縱噪音擾人的她也有錯,她可以指責他,就是不能說他是色狼!
他更萬萬沒想到,擾人清夢的惡鄰是個女人。
何況話說回來,他看起來像色狼嗎?有這麼風度翩翩俊逸非凡的色狼嗎?就算真是色狼也不會挑她這名身材毫無看頭的小女人。
關毅司反手抓住拚命往他身上敲的凶器,單小浣見狀更用力搶回,兩人一拉一扯問重心下穩雙雙摔倒。被壓在身下的單小浣後腦勺先著地,痛得淚水擠進眼眶,誰知道災難還沒結束,某種溫溫軟軟的觸感旋即落在她唇瓣上。
那是什麼?
明眸圓睜,單小浣瞪著緊貼住自己的關毅司,微帶酒味的氣息竄進她的鼻子,甚至能從他深不見底的瞳心瞧見自己。
不會吧!她珍藏二十三年的初吻——
拜拜。
「走開、走開!你快走開!」被他壓在身下,單小浣更用力掙扎,粉拳胡亂飛舞。
「住嘴!別吵……該死的……」被她揮舞的拳頭打中下顎,關毅司疼得齜牙咧嘴,從沒見過像她如此凶悍的女人。
若非被揍的人是他,他會給這一拳滿分。
頭在痛,下巴也很痛,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襲擊。關毅司將她的雙手牢牢箝制在兩旁以策安全。
「我是昨天剛搬進來的房客,過來要你關鬧鐘的!」他咬牙低吼。
不是色狼,隔壁新搬進來的房客?鬧鐘?
眨了眨眼,總算安靜下來,單小浣似乎不能完全消化他的話。
瞇起眸子,關毅司瞪著翻落桌面不知何時已停止吵鬧的鬧鐘,忽然間場面變得很難解釋。
「我保證它剛才還響著!」他喃喃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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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罷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謝謝,再見。」沒想過生平第一次請假竟是因為這原因,單小浣剛掛下電話就已經開始心疼一天的工資沒了。
嗚嗚嗚∼∼好心痛。
轉過身,看見關毅司坐在唯一的懶骨頭沙發,拿著冰雞蛋敷下巴,本該是巨大舒服的懶骨頭因他高大的身量而變得狹小。
「你沒事吧?」這句話,她問得很不甘願。「抱歉,我把你當成最近在社區出沒的色狼。」
色狼?他聽見這名詞就有氣。
「女人,我可以告你傷害。」關毅司臉色鐵青,這麼小一隻還如此凶悍,他第一次遇見這種女人。
「擅闖民宅的人是你,我只是自衛。」單小浣不服氣地反駁,雙頰氣得鼓鼓。「更何況你剛剛還、還、還……」她忍不住結巴。
「還什麼?」
「還搶走我的初吻!」小手擦腰,單小浣紅著臉指控,粉頰紅得像顆誘人的小蘋果。
那是她二十三年的珍藏,就被他不明不白的奪走了!
初吻?他方才有吻她嗎?那只能算是嘴唇碰觸吧!
懶得和她乎辯碰觸與親吻的差別,關毅司悻悻然拿開雞蛋,露出青紫色的下巴。「那這筆帳怎麼算?真正的受害人應該是我。」
咦?
看見他的傷,單小浣莫名的有股罪惡感,從沒想到自己力氣這麼大,可以一拳把人揍到瘀青。
「對不起。」眼神飄開,單小浣的道歉毫無誠意。
「而且我有事先提醒,不是隨隨便便闖進來。」他冷冷道。
單小浣再次鼓起腮幫子,她可沒聽見什麼事先提醒,只知道剛從浴室走出來就看見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窗外晃動。
單小浣腦中靈光一閃,難道他就是昨天搬進來的鄰居?莫名讓她發毛想落跑的那個黑衣棒球帽男?
想到是他,那股惡寒又爬上背脊。
關毅司見單小浣目不轉睛望住自己,戴著黑框眼鏡的小臉神情呆滯,還以為她認出自己的身份,他性感的薄唇勾起冰刀般的笑弧。
「你可別說出去,女人。」
啥東東別說出去?
單小浣一臉錯愣,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感覺自己似乎隨時會被殺人滅口。
「哎,沒想到搬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被發現了。」關毅司懶洋洋地靠向椅背,犀利冷厲的月光緊緊鎖住單小浣不放。「你見過我就算了,別說出去!」
難得他想安分守己過幾天清閒安靜的日子,卻拜這名小女人之賜破功,她最好別給他找麻煩!
「我要跟誰說?」頭上冒出好多問號,單小浣一臉狀況外。
她還不知道他是誰呢!
「跟誰說都不行。」他瞇眼。
「我又不認識你,要跟誰說啥……」單小浣小小聲咕噥。
她碎碎念的聲音很小,偏偏關毅司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認識我?」關毅司不信地嗤笑,認為她在裝模作樣。
「我該認識你嗎?」單小浣皺眉反問,覺得這個新鄰居很難搞。
「你仔細瞧瞧我的臉,真的不認得?」指著自己英挺的鼻子,關毅司唇瓣勾起倔傲弧度。
「唔∼∼」單小浣很聽話的仔細打量他一回。長得是不錯啦!深刻漂亮的五官像混血兒似的,如果外表稍微打扮一下別這麼頹廢的話,肯定迷死一堆女人,不過……
「不認得。」單小浣的答案沒變。
不認得?關毅司錯愣。怎麼可能?他可是——
老被粉絲追著跑的關毅司第一次吃癟,若非單小浣表情認真,他會以為她故意作戲惹他注意。
「你看仔細一點!」關毅司重複。
「喔!」麻煩的傢伙。
這一回單小浣看得非常仔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掃過他那濃密得教人嫉妒想拔光光的眼睫、不笑也很誘人的薄唇,好到沒天理的膚質……
「居然一顆痘子、粉刺都沒有,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用哪個牌子的保養品?」瞪著他挑不出瑕疵的臉龐,單小浣下敢置信的喃喃低語。
「我啥都沒用,天生麗質!」關毅司輕哼。
「真是太不公平了,男人的皮膚這麼好,不像我一吃辣隔天就冒痘子……」
欸,雞同鴨講!
「喂!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看單小浣的小腦袋瓜湊得極近,當真把他當成珍禽異獸研究,關毅司黑眸瞇得極細,沒好氣地問。
不是他自傲,而是他的長相見過就很難遺忘吧?
「你真的什麼都沒用嗎?會不會——」
腦中某根神經斷了。這個女人根本沒認真聽他說話!
「你到底認出我是誰沒有?」他咬牙低吼。
生氣了?
被他猛然提高的音量嚇退半步,單小浣擰緊秀眉表達無聲的抗議。這男人脾氣不好,EQ有待加強。
「怎麼不回答?」
「不認識。」別過頭,單小浣回答得簡潔有力。
就說不認識嘛!要她看一千遍也沒用。
眼前一片暈眩,全是被眼前這小女人氣的,關毅司沒想到還會有人不認識他。
從前走在路上老希望人家不認得自己,現在卻只想狠狠掐住她的頸子要她牢牢記住。
他一字一字用力從齒縫中擠出來,「我的名字,關·毅·司!」
「關毅司?」怪怪,這名字好熟,好像最近才聽過。
「關毅司。」他怒瞪著她。
不認得他的臉就算了,這名笨蛋小女人該不會連他的名字都沒印象吧?好歹他曾紅透半邊天,是首屈一指的男星。
「啊啊啊∼∼你是關毅司!」單小浣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是誰,小手震驚地指著他鼻尖。
昨天早餐店裡客人還在談論動手打人的粗暴男星!
「你總算知道我是誰了。」關毅司撇嘴。
嚇死人,原來隔壁搬來的是大明星啊?單小浣持續目瞪口呆。
「記住,別洩漏出去,不然你就完蛋了。」關毅司對她呆滯的表情很滿意,彷彿他跟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就是為了看她這個呆氣十足的表情。
這個人真怪,不要她說出去,又非要她認出他是誰不可,大明星都這樣難伺候嗎?
「……我保證不會說出去。」她飛快回答,第一時間已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離。
「你確定?」
「確定。」
「如果走漏一點風聲,你就完蛋了!」關毅司再次叮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說的。」單小浣點頭如搗蒜,不確定是否有掩飾好自己的不耐煩。
「那麼女人,我要回去了。」頭痛、下巴痛、渾身筋骨酸痛,關毅司眼下只想回床上好好補眠,他起身,大步走向陽台。
本想幫他開大門送客,但見他走向陽台後只好作罷,單小浣跟在他身後,巴不得他快快離開。
「我忽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的名字?」爬上陽台前一刻,關毅司回頭問。
剎那間,單小浣嘴巴閉得死緊,不想說。
「喂!你的名字!」關毅司沒好氣地彈她額面。
他難得起了興趣主動問人名字,她竟不賞臉。可能是對她的凶悍留下深刻的印象吧!關毅司下意識摸摸下巴。嗯,這一拳真的很有力。
「……」被打得噴淚,單小浣惱怒瞪他。
可惡!好痛!這男人既粗暴又惹人討厭。
「不說?」挑高濃眉,關毅司轉身走回她屋裡。「那我多坐一下好了。」
喂喂喂!可以這樣的嗎?擺明強迫嘛!單小浣趕忙拉住他衣袖,深怕他真的留下不走了。
「單小浣!單于的單,浣熊的浣。」揉著還在發疼的額頭,她咕噥。
「單小浣?」瞥她一眼,關毅司長腿一跨回到住處的陽台,「單小浣,嗯?」落地後,他再看她一眼,瞧得她心裡直發毛。
單小浣瞪住他,不懂他幹嘛一再重複她的名字,感覺很可怕耶!
「我記住你了。」關毅司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本該是魅力十足的表情看在她眼裡卻是獰笑。
記住她?沒事記住她幹嘛?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拜拜。」關毅司和她道再見後便逕自進屋補眠,雖然挨了揍,但認識這個有趣的鄰居讓他莫名的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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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五十分,單小浣踏進衣悅兒雜誌社開始忙碌的一天。
身為一名小助理,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影印、倒茶水、接電話、整理資料,還有——
接手別人的爛攤子。
這份工作並不輕鬆,但至少公司福利健全,加班都有加班費,對單小浣而言是目前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我開始覺得這份工作不是人做的……」午休時刻卻忙得連吃中飯的時間都沒有,同事莊巧麗嘀嘀咕咕的。
「也還好啦!我已經習慣了。」單小浣站在影印機旁啃著蘋果麵包,簡單解決午餐。
聞言,莊巧麗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你喔!就是人太好,不管是不是自己分內的事,只要人家拜託就全攬下自己做,你以為有三頭六臂能做多少事?」
「我不想計較——」單小浣不在意地聳聳肩。
她一向這樣,安靜不多話、保持低調,上頭交付的事情努力去做,只要能安穩捧住這個飯碗就好了。
「我看林宣真根本就是故意的!她這陣子老是遲到早退,憑什麼你老得替她擦屁股?工作你來做獎金她來領。」莊巧麗愈說愈生氣。
「算了。」單小浣笑了笑,安撫莊巧麗激動的情緒。
「怎能算了?林宣真已經好多次這樣了,不行!我看不過去,非得幫你出這口氣不可!」莊巧麗說得義憤填膺。
「巧麗,你喝口水消消氣,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就算我多做又如何?公司還是有補貼加班費呀!」旁人看得七竅生煙,當事人不以為意。
她是個現實主義者,而她很需要這筆加班費。
「可是——」莊巧麗還有話想說。
「小浣,二線電話。」影印室門外有人大喊。
「好。」單小浣拋給莊巧麗一個等等再聊的眼神,接起桌上電話。「喂?」
「單小姐嗎?這裡是靜心療養院,剛才你母親發生意外,要請你馬上過來一趟。」
「意外?」聽到這句話,單小浣小臉的血色刷白,心頭涼了半截。
「是的,可以麻煩你現在過來嗎?院長有重要的事必須和你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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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盆大雨。
豆大雨滴打得人頰面生疼,在這個不算冷的初秋深夜,卻有一股寒意打從單小浣心底竄起。
她騎車淋得渾身涼透,腦中一再交錯出現母親蒼白削瘦的臉龐,和林院長平靜不帶感情的表情……
「單小姐,你母親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最近暴力情形愈發嚴重,多次拿東西攻擊護理人員,今天中午護理人員陳小姐被她用花瓶砸傷到醫院縫了三針。」林院長話聲頓住,抬頭看她。
「單小姐,靜心療養院只是私人的小機構,人手畢竟有限,如果你無法替她請位專門看護的話,很遺憾,我們只能請你幫你母親轉院了。」
轉院,她能把媽媽轉到哪裡去?
雨好大,嘈雜的雨聲讓單小浣聽不見其他聲音,耳膜嗡嗡作響。
光是支付母親療養院昂貴的費用已經耗盡她的心力,她哪有能力再多請一名私人看護?
她得工作,無法把母親接回家裡親自照顧,而她住的地方也不適合媽媽養病……
腦中思緒紛紛亂亂厘不出一個頭緒,偏偏小綿羊機車選在此時落井下石般半路熄火。
「不會吧?」單小浣愣住,連忙發動引擎。「不會對我這麼殘忍吧?」數次發動無效後,單小浣下了車,喪氣地踹了機車一腳。
難道天要絕她?請看護的事尚未想出個辦法,還讓她機車拋錨回不了家?
大雨持續在下,雨滴落進領口滲入胸前,單小浣乏力地蹲下身,把小臉埋進雙膝裡,忽然覺得自己好孤單,有種不知能向誰求助的酸楚在胸臆間漫開,她開始啜泣起來。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默默努力地撐著,強顏歡笑、要自己樂觀,其實她好累,真的好累,她只是想竭盡所能留下這一點點殘存的幸福而已。
老天啊!派一名天使幫幫她吧!
冷不防,一把黑傘遮住她的天空,遮去淋得她透體冰涼的大雨,低沉悅耳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她頭頂響起。
「小姐,你沒事吧?」
單小浣小小的身軀吃驚地一僵。
咦?老天真的聽見她的祈求,派了名天使過來?不過,這名天使的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單小浣遲疑地仰頭,映入眼簾的是關毅司似笑非笑的俊顏。
是他,居然是他?
「小女人,晚上十點多不回家蹲在路上淋雨?」認出是隔壁的小女人,關毅司皺眉。
本該是關心的話語,從他嘴裡吐出來就是異常刺耳。
心中五味雜陳,單小浣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上天真聽見她的祈求,誰不派,為何派隔壁那個脾氣壞到極點的男人來當她的救助天使?
到底是幫她還是考驗她啊!
「怎麼不說話?」久等下到回應,關毅司沒耐心地瞇眸。
「……車壞了。」單小浣慢吞吞站起身,略啞的嗓音有氣無力。
「壞了?」關毅司走到車邊上上下下打量一回,壞嘴巴一撇。「這種破骨董車會壞也不稀奇,早該送進博物館展覽了,怎麼不換一輛新車?」
「……」瞪著他,單小浣沒說話。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賺錢那麼容易,她每筆錢都得花在刀口上,房租、水電、生活費,母親的照護費……龐大的開銷幾乎快壓垮她。
「這是我唯一的交通工具。」沉默好半晌,單小浣終於幽幽出聲。
聞言,關毅司訝異地低頭瞥她一眼。
幹嘛忽然用這種幽魂似的方式跟他說話,相比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前天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
「這是你唯一的交通工具?」他咕噥。
「嗯。」
「確定沒別的考量?」他濃眉慢慢聚攏。
「確定。」
所謂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不能輕易放棄,換句話說,即使離家還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也得推著車回去?
唉,他好多年沒幹這種粗活了。
「傘拿著。」關毅司把傘塞進她冰涼的掌心。
「嗯?」單小浣不解。
「別一臉呆,我要推車,總不能邊推車邊幫你撐傘吧?」他沒好氣的咕噥,挽起衣袖準備推車。
愣愣拿著黑傘,單小浣有些反應不過來。「那你呢?」
「我怎樣?」推著車,眼角餘光瞥見被車輪的污泥弄髒的褲腳,關毅司暗歎口氣。
「你不撐傘好嗎?」他身上那套休閒服光看就知道價格不菲,該不會打算真幫她推車淋雨回家?
「有什麼不好?」漂亮黑眸瞇得更細,關毅司沒好氣地輕哼。「我淋雨總比你淋雨好。」
可是她已經淋濕啦!
這句話在心中喃念,可終究沒說出口,單小浣怔怔望住他高大寬闊的背影緩緩前行,有種陌生的暖意在胸臆間滑過,冰涼的心口因為他而恢復些微溫度。
好人。
她明白雖然他口氣兇惡,態度惡劣,但他根本沒那麼壞,壞人不會在傾盆大雨的夜裡自願淋雨幫鄰居推車回家。
「小女人還不走?你打算罰站到天亮啊?雨很大耶!」見她呆在原地不動,關毅司回頭瞪她。
「來了。」單小浣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的步伐,空出來的小手輕拉他的衣擺。
「女人,你干——」
「別看我!拜託,請你現在別回頭看我。」單小浣低喊阻止他回頭,關毅司感覺衣擺被拉得更緊。「只要讓我拉一下下就好,拜託你。」
無論是否真是上天聽見她的祈求,他出現的時機如此剛好,讓她感覺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可依靠,她不是孤單一個人。關毅司的背影看起來很有安全感,彷彿天塌下來有他扛著,就算只是幻想,最起碼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
證明她不是孤獨的。
「你哭了?」男人遲疑出聲。
「我才不會哭!」單小浣立刻反駁。
明明在哭。
「你想拉就拉吧!我沒意見,別拿去擦鼻涕就好。」聽出她無法掩飾的哽咽嗓音,關毅司背脊一僵,說道。
「……謝謝。」
關毅司不再多話,安靜推著車走在前頭。
想必是發生很嚴重的事情才能讓這個小惡女這麼脆弱無助,她的小手緊揪著他的衣擺好似抓住求生的浮木,讓他胸口也有種被緊揪的感覺,空冷好久的心因她不經意洩漏的脆弱而微微發軟。
詭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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