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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那年,花開十五歲,賣身入了何家繡坊當丫鬟已快八年,
她真的沒想到,一樁好姻緣在成親當天小姐會留書落跑,
害她這琴棋書畫不懂、連字都寫不好的丫頭得頂包代嫁,
當這個新娘子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寅時定親,卯時過門,
是夜就被夫君給、給……生米煮成熟飯了,
「上官少夫人」這位置她坐得戰戰兢兢,畢竟不能丟小姐的臉,
但許是奴性堅強,馬腳還是不小心露出來些,
讓丈夫懷疑媒婆不只畫像造假,連讚她的話都是騙人的──
「金枝玉葉,掌珠般養大」、「博覽群書,善詞工詩」,
試問哪個金枝玉葉可以自己抬著一大盆水服侍丈夫梳洗?
詩詞不會半句,還把夫君比喻成「烏草湯」?!
成天只愛跟些崽鹿、小兔玩耍,十足小孩心性,
欸,哪知她相公倒挺愛她這一款,成婚半年就「有了」,
兩人愈過愈幸福,怎麼辦?到時她怎麼捨得把他還給小姐啊……
楔子
彎彎曲曲的黃河經過都城向東面的莘集村緩緩流去。
莘集村是個小集鎮,臨著古老的黃河水道,周圍有著望不盡的沙灘和無邊的蘆葦,所以村民們在這塊土地都以織席、捕魚謀生,世代安居樂業。
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黃河一如往常般滾著濁浪,漁夫們坐著小船在靠近河岸邊處打魚,旋身撒網收繩,一次復一次。
十幾條小船隨著竹籠裡裝滿了魚而陸續的搖槳離去,只留下零落的兩三艘仍為了未滿的竹籠認真的打著魚,沒注意到黃河水位愈升愈高,波浪也愈來愈洶湧,直到岸邊有人朝他們大叫——
「喂,快上岸呀!黃河氾濫啦!」
船上的漁夫們聞聲抬頭。
黃河氾濫?怎會?時間不對呀,今年氾濫的時間怎會提早了這麼多?
漁夫們抬頭往上游望去,只見黃浪推湧,原本平靜的河面突然變得波濤洶湧,而且一波波的浪潮早將他們的船推離了原捕魚處。
「快上岸、快上岸!」
還在河面上的漁夫們爭相告示,一艘艘小船急忙搖槳往岸邊靠去。
其中有艘小船正欲將剛撒出去的漁網收回時,卻發現網子不知被濁浪裡的什麼東西勾住,漁夫喚來伴兒幫忙,夫妻倆用力扯網,卻在一陣急浪湧來的瞬間反被魚網拖進濁浪裡,雙雙落水,滅頂……
吉祥是金家漁夫的大女兒,身為老大的她總是在父母出門捕魚時,就跟著起床到廚房生火打水,負責煮食與家務,照顧比自己年幼的三個妹妹。
二妹如意有時候醒得早了,也會起來幫忙。
三妹花開、四妹富貴偶爾會幫忙,只不過幫倒忙的機率比較多。
他們一家六口生活雖不富裕,卻知足守本份,直到那天黃河河水提早氾濫成災,意外的奪走了她們雙親,讓原本和樂的家庭變了樣。
那年吉祥才十歲,如意九歲,花開、富貴也才七、八歲而已,頓失父母的四姊妹在無依無靠又沒錢埋葬父母的情況下,只能接受隔壁大嬸的說服與安排,賣身葬父母。
那年,她們失去了父母。
那年,她們姊妹分離了。
那年,她們的命運有了分歧。
那年,之後又過了好多年……
第1章
江南絲湖莊。
大紅喜帳,鴛鴦繡被,穿著鳳冠霞帔的金花開坐在床沿,小小的臉龐上七分緊張混著兩分無奈,還有一絲疲倦。
好累。
原來當新娘子這麼累。
一早起來,化妝、著衣,頂著比唱戲姑娘還大的鳳冠,搖搖晃晃的被扶出來,祭拜何家祖先,上轎,扛扛扛,一路扛過都城,扛到上官家,馬上又是祭拜上官家祖先,拜天地,拜上官家的奶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拜完長輩揖夫君……
張嬤嬤塞給她的半個饅頭早在轎子上吃完,現在所有人都在外堂大吃大喝,她卻只能喝水,為什麼沒人想到要給新娘子送點飯過來?
成個親這麼累,難怪小姐要落跑。
花開歎了一口氣,餓。
抬頭看見滿房喜字,桌上一對喜燭,她還是有點難相信,她居然成親了,居然就這樣成親了?
今天早晨起床時,她的身份還是何府千金的隨侍丫頭,現在卻……哎。
「何家繡坊」出產各式繡品,何氏繡工天下有名,而上官家的「江南絲湖莊」則產絲綢棉葛,有桑田、棉田、絲院、染院,從抽絲到成疋一氣呵成,幾乎佔據江南大半絲綢市場,兩家聯姻,是地方盛事,沒人想到小姐會留書落跑。
早上她去喚醒小姐時,見床上沒人,還以為小姐因為緊張所以早起,等發現桌子上的留書,才發現大事不妙。
爹、娘,女兒跟汪大哥是真心相愛,請原諒女兒不孝。
芍葯上
花開不敢聲張,拿了信直衝老爺夫人的房間。
老爺看完信一臉呆滯,夫人看完信一臉傻眼,加上張嬤嬤,房間四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外頭傳來其它丫頭的聲音,「老爺夫人,陳伯說吉時快到了,請老爺夫人準備祭祖。」
這下可好,祭祖的時間快到了,也就是說,上官家的花轎快來啦。
江南絲湖莊三代單傳就上官武玥一個兒子,何家繡坊也就何芍葯一個千金,本來應該是美事,誰知道會出大事。
要出去找人嘛,都走了大半夜了,也不可能馬上找回來,何況女兒與長工私奔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只能私下托人找,絕不能大肆宣揚。
要想跟上官家延期婚事,只怕又不容易。
上官氏富甲一方,連官府都賣幾分面子,上官老爺多年前病逝,留下母親、姨娘,一個小姑獨處的姊姊,三位夫人,三位小姐,一門九女就一個小公子,好不容易等到小公子長大成人,也對了門好親事,自然是極盡能力之鋪張,別說往來商賈,就連朝廷命官都請來不少,根本不可能延期。
眼見吉時愈來愈近,張嬤嬤突然語出驚人的表示,「不如讓花開頂替芍葯嫁過去吧。」
始終呈現呆滯狀態的何老爺聞言,終於回過神來,「花開……代嫁?」
「是啊,老爺夫人,上官家的轎子就快到了,我們總不能讓他們扛個空轎子回去,絲湖莊請來多少大官,沒了新娘子,說不定當場說我們蓄意戲弄朝廷命官,到時麻煩可大了。」
何老爺點點頭,「這倒是。」
戲弄朝廷命官,就等於看不起朝廷,看不起朝廷,就等於沒把皇帝放在眼裡,沒把皇帝放在眼裡……何老爺抖了抖,不想再想下去。
「府裡雖然丫頭不少,但要年紀差不多的,又瞭解小姐的,不就花開這個小丫頭嗎。」張嬤嬤繼續分析,「自從八、九歲買進府裡,就是跟小姐作伴,還有誰比她瞭解小姐?夫人您別怪我多嘴,前兩年您幫小姐做的裙子太短,但花開年年幫小姐做的衣服裙子可是分毫不差。」
何夫人聞言,慚愧的低下頭。
「反正這門親事是半年前才定的,上官公子也沒見過小姐,花開這丫頭長得也討喜,就讓她先代小姐嫁過去,免得事情鬧大,不好收場。」
張嬤嬤一說完,何老爺何夫人不約而同將臉對著花開,凝視,凝視,再凝視……
花開心裡一陣發毛,老爺夫人該不會把這個餿主意當真了吧?
「花開。」何夫人拉起她的手,「我知道這件事情很為難,可是除了你,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何況這麼大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說是嗎?」
嗚嗚,她能說不是嗎?
何老爺接著說:「我們知道芍葯喜歡上那姓汪的小子,可是你說,那小子不要說只是個長工,連大字都不認得幾個,我們芍葯怎麼可以嫁給他,就是怕夜長夢多,才急忙給她定了親事,江南絲湖莊的公子啊,又年輕,又英俊,家財萬貫,多少姑娘家想嫁都還不成,芍葯居然、居然……唉。」
長歎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花開也忍不住想歎氣。
雖然不想,但是看老爺夫人還有張嬤嬤的樣子,似乎是想把災情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如果她今天是一路嚷嚷著「老爺夫人不好了,小姐離家出走」這兩句過來,弄得全府皆知,現下應該就不能使出代嫁這招,但話說回來,要是她一路嚷嚷,後果可能更可怕。
早知道小姐要私奔,她昨晚應該睡在小榻前,看住小姐,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代嫁?噢∼
上官家請來了幾個朝廷大官,卻沒新娘子奉茶,「戲弄朝廷命官」的結果,可能會讓何家百年基業化為烏有。
老爺夫人對她有恩,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們陷入困境。
頂包出嫁雖然危險又荒謬,但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只是……
「萬一,被知道了怎麼辦?小姐會寫詩彈琴,善描丹青,前兩個月還畫了佛祖像送給長年吃齋的上官老夫人呢,可我什麼都不會,上官少爺又不是傻子,總會發現的。」
「不會不會。」張嬤嬤連忙說:「方家千金說會彈琴,後來發現只會幾個音,司馬家的公子號稱會武功,其實只會兩三招,王府姑娘說會跳西域舞,結果看過的人都說看不出來那是舞蹈,就算你嫁過去被發現不會寫詩彈琴,也沒什麼。」
也……是啦。
方家千金、司馬公子、王府姑娘的事情她也有聽說,為了別讓親家看扁,婚前多半都誇張行事,花開有預感,幾個月後,省城的人一定會說,聽說何家繡坊的千金連字都寫不好,還吹牛說會寫詩……
「可他見過小姐的畫像……」
「畫像都是騙人的啦,誰家不是叫畫師把眼睛畫大點,嘴巴畫小點,胖姑娘畫瘦些,瘦姑娘畫得豐腴些。」張嬤嬤繼續給她做心理建設,「只要老爺夫人說你是何芍葯,連奶娘我也一口咬定你就是從小養大的小姐,就算上官少爺心裡懷疑,也不能說你不是。」
呃,好吧。
如果親爹親娘奶娘都說是,一般人也會認為就是了。
何況府中見過小姐的人其實不多,知道小姐容貌的人也不可能去上官家,因此基本上不會有拆穿危機。
於是就這樣,她跟張嬤嬤回到小姐房間,穿上她給小姐縫製的大紅喜服,蓋上喜帕,權充小姐拜了祖先,上了花轎,當起了頂包的上官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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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喜宴終於結束。
上官武玥帶著三分醉意走到了新樓——奶奶為了他成親,另外蓋的院子。
其實沒那個必要,不過自從他定親後,奶奶、姨奶奶、姑姑、大娘、二娘跟親娘都陷入無比的亢奮,為了給她們找點事情做,他於是提出新院的要求,上官家的女人們這下可高興了,理所當然的大忙特忙,買東買西。
對上官武玥來說,能看從小疼愛自己的長輩們高高興興,也就夠了。
走入小院子,今早陪嫁過來的奶娘連忙對他一揖,「姑爺。」
旁邊幾個新買的丫頭就要替他打開新房的門,他擺了擺手,給了喜錢,讓她們都下去。
推開貼著喜字的大門,一眼看到桌上的紅燭以及合巹酒。
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沿。
何芍葯,今年十八歲,據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不過他很清楚,那些都不是重點,兩家聯姻純粹是商業利益。
一旦結成親家,何家繡坊可以便宜買進上官家的生絲,而何家就這麼一個千金,將來繡坊勢必會成為江南絲湖莊的產業。
所以,雖然兩人只見過彼此的畫像,如今卻成了夫妻。
上官武玥對何芍葯並無太多要求,只希望她能孝順婆婆們以及上面兩位太婆,還有,快點生下孩子。
上官家產業雖大,但實在太冷清了。
如果能有幾個小孩兒,長輩們都會很高興。
反手闔上門,明顯見到床上的小人影動了一下,看起來有點僵硬。
在緊張嗎?
上官武玥發現,隨著他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她,她的肩膀就會往內縮一點,看起來極為緊張。
緊張是好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新娘子是個沒神經的人。
輕咳一聲,緩緩揭開喜帕,一張白皙的小臉映入他的眼簾。
一雙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雖然跟畫像上的人一點都不像,但大致說來,還算不錯。
只是,有一點稚氣未脫。
明明是十八歲,看起來卻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被他盯著看,床上的小人兒突然紅了臉,低下頭,模樣看起來十分無措。
還……挺有趣的。
明明是大家閨秀,怎麼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似——不過老實說,比起穩重的名門千金,眼前這只慌亂的小白兔,好像比較得他的眼緣。
「娘子。」
花開忍不住心裡怦怦跳,娘、娘子欸……
這男人叫她娘子……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什麼,她比小姐小了三歲,希望他別發現她其實才剛及笄。
花開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原來張嬤嬤說的對,真人跟畫像是兩回事,他比畫像更好看。
雙眉飛揚,眼睛炯炯有神。
她的夫君……
想起張嬤嬤剛才在她耳邊的閨房教學……
上官武玥扶起她,「喝合巹酒了。」
喝了合巹酒,小娘子臉上紅暈更盛。
他發現她雖然不是什麼傾城美女,但神色之間有一份溫順,感覺頗討喜。
放下酒盞,正欲解開她的喜服,小娘子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請……請等一下。」
他停下手,等她將話說完。
只見他的小娘子讓他坐在椅子上,對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揖,跪下,額叩首。
「夫君。」
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行大禮,但也大概猜得出是請求丈夫多多照顧之意。
江南沒這等習俗,也許是北方出身的何夫人傳襲的吧。
女子自古以夫為天,丈夫好,命便好,丈夫不好,也只能忍耐,他想到自己的大姊,雖然嫁給大戶人家,但那少爺不爭氣,天天流連青樓,知書達禮沒用,孝順公婆也沒用,善良無法得到丈夫喜愛,要不是顧忌著上官家的財勢,只怕早被休了。
上官武玥伸手將她扶起,見她小臉上一片忐忑不安,溫言道:「放心吧,我不愛賭,也不去青樓,酒樓偶爾會去,跟一個唱曲的姑娘很熟,不過只是朋友,每隔幾日會與友人湖上飲酒猜令,不過絕不會徹夜不歸。」
這話當然不盡詳實,只是他既然是她的丈夫,又大了她足足七歲,安撫安撫她也是應該的。
說完,小娘子第一次笑了。
然後他發現,他的小娘子笑起來……還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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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昨晚怎麼樣?」張嬤嬤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小聲問:「順不順利?」
昨晚……
花開一陣臉紅。
怎麼說啊,不能說順利,也不能說不順利,總之,她就照張嬤嬤說的,以忍耐及順從為最高指導原則,直到任務完成。
見小丫頭漲紅臉,張嬤嬤心中大概也有底了,笑,「我就說,別那麼緊張,看看鏡子,我給你梳的頭,好看吧。」
銅鏡裡的自己,的確梳了漂亮的髮式,但花開卻高興不大起來。
因為根據上官家的規矩,陪嫁的老媽子或者丫頭,就住在新院的外房,服侍新嫁娘,待一旬之後就得回去,以後新娘就是上官家的人。
張嬤嬤只能再跟她作伴九日。
十日後,新嫁娘方能出新院,到時,再次祭祖,再次奉茶,沒了喜帕,讓長輩家人看看新娘子的模樣……
然後過日子。
雖然從此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可是……
「歎什麼氣?」
「張嬤嬤你覺得,小姐現在跟汪大哥到哪裡了?」
「這我怎麼知道。」
「你都沒有聽說什麼嗎?」
張嬤嬤一臉好笑,「丫頭,我昨天可是一路陪著你嫁過來的,你張嬤嬤我可沒通天眼,別說芍葯小姐跟那忘恩負義的小子,我連城北的老爺夫人都看不到。」
「張嬤嬤,別這樣說汪大哥,他是真心喜歡小姐的。」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功能大概就跟小姐的尾巴一樣,走到哪跟到哪。
汪大哥剛來府裡是不識字的,後來喜歡上小姐,為了想配上小姐,他很努力習字,下工後還幫賬房先生打雜買東西,就是因為賬房先生答應教他寫字。
從小姐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慢慢的,認何府院落的名字、染坊的跟色牌……
只可惜,身份懸殊。
「汪大哥人真的很好,連賬房先生都常常誇獎他。」
「說你傻還真傻。」張嬤嬤伸手在她身上擰了一把,「小姐是老爺夫人唯一的女兒,將來整個何家的財產都要給她的,賬房中百萬兩銀子,誰不真心喜歡?那姓汪的小子要不是看準了這點,你以為他那麼大膽敢帶小姐私奔?」
花開被擰了一把,不敢再幫汪大哥說好話,只能陪笑,「張嬤嬤,別生氣啦。」
張嬤嬤「哼」的一聲,「我才沒生氣。」
明明就有——但這種忤逆的話,她當然是不敢說的。
張嬤嬤是小姐的奶娘,地位崇高無比,連小姐都被修理過,擰人手法爐火純青,永遠有辦法讓人很痛,但又不會留下瘀痕。
就像現在,腰上被捏的那一下,正熱熱辣辣的痛著。
花開其實還有很多問題,例如,找到小姐了要怎麼辦,府裡的人都以為小姐嫁了,總不能又說回來了吧。
江南絲湖莊跟何家繡坊的聯姻是為了各取好處,問題是她是贗品,也因此絲湖莊雖然會賣便宜的生絲給何家,但何家並不會把生意慢慢移交給上官武玥啊,到時候上官家問起來,又該怎麼說?
還有,小姐這次這樣有決心,說不定也早生米煮成熟飯,但老爺夫人肯定無法接受這碗熟飯的,那……啊啊啊啊啊……噢,痛。
花開揉著另一側的腰眼,「張嬤嬤,怎麼又捏我?」
「你眉頭都皺到可以夾死蚊子了,哪個新娘子像你一樣。」張嬤嬤拍拍她,「花開,以後這裡就你一個人,你要多注意,小心些,你的身份就是何芍葯,要做跟何芍葯身份相配的事情。」
花開乖巧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讓你代替小姐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雖然我昨天拍胸脯說絕對不會被發現,但老實說,被發現是遲早——」
「張嬤嬤……」
「別急,你聽我說,小姐是金枝玉葉,從小連洗臉水都沒自己端過,她過不了苦日子的,不用去找,過個一、兩年,帶的錢花完,自己就會回來了,人回到府裡,消息自然就會傳出,那怎麼辦?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直接帶進上官家,說明事實,姑爺是生意人,權衡輕重,會理解的。」
張嬤嬤頓了頓,臉上出現一點同情的神色,「你呢,就好好侍奉太婆跟幾位婆婆們,聽話些、孝順些,我想老夫人跟姑爺也不會虧待你,雖然閒言閒語一定有,忍忍也就過了。」
花開懂她的意思。
待小姐回來,「上官夫人」的名號自然就歸回小姐,而她,就是侍妾。
「張嬤嬤,你不用擔心,我沒事,老爺夫人對我有恩,能幫到他們我很高興,至於小姐回來後,」花開一笑,「我想回家鄉。」
她捏緊了手中一個用紅絲繩串著的扁平小白石,上頭刻著她的名字花開——這是她和姊妹們分開時,姊姊親手為她戴上的,囑咐她別弄丟了,這是給她們以後相認的憑證。
她一直戴在脖子上,昨夜被上官武玥脫去衣裳時,她為怕穿幫才急忙解下,塞進枕頭下。想想,還是小心點收進鏡奩裡好了,畢竟一個千金小姐戴著這不倫不類的石頭著實不宜。
「你的家鄉……不是已經被水淹了嗎?」
她記得當初帶她來的婦人說這小女孩兒家鄉大水,父母雙亡,一家四姊妹賣身葬親,因為聽起來實在可憐,花開看起來又頗為乖巧,所以才破例收了這個連水桶都還提不動的丫頭。
「不是的,只是黃河氾濫,但家鄉還在,我以前老想攢夠了錢,就跟老爺夫人請假回家鄉一趟,想問問有沒有姊妹的消息,如果小姐回來,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離開。」說著說著,花開眼睛亮了起來,「說不定已經有人回鄉問過了呢,也許有天,我們四姊妹還能再見面。」
看她這樣滿臉企盼,張嬤嬤把原本想說的話都吞了下去——花開才十五歲,有些事情還不太懂,看她現在這樣開心,倒也不忍心戳穿了。
等她長大,慢慢就會明白,有些事情沒那樣簡單。
就讓她再多高興一陣子吧。
第2章
新婚幾日,上官武玥已經完全改變他對新婚妻子的看法——原以為會娶進一個千金範例,沒想到小娘子的個性倒意外的隨和。
他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沒想到她更早。
他是雞鳴即起,她則是雞未鳴就起。
每日清晨,笑意晏晏的服侍他梳洗,輕手輕腳下床更衣,從來不曾吵醒他,衣服鞋襪當然也不勞他費心。
上官武玥是被服侍慣了,但第一天早上看到她親自端了洗臉水跟布巾,還是有點驚訝。
「這些事情讓下人做就可以了。」
「沒關係的,老……」意識到自己即將脫口而出老爺夫人,花開連忙改口,「娘跟我說,侍奉丈夫是妻子的責任。」
狐疑的看著放在架上的描花大瓷盆,「你抬上來的?」
「是啊。」
「一個人?」
「是啊。」小娘子臉上出現疑惑的神情,「怎麼了?我問了王嫂,她說你以前洗臉就用這麼大的盆子,是我拿錯了嗎?」
「不,沒錯。」他只是很意外而已。
那盆子比一般洗面盆大,雖然不至於抬不動,但要一路從小井端上二樓,勢必要費一番力氣。
她是千金之女,哪來那個力氣?
不及多想,一條擰乾的布巾已經遞到他面前。
「夫君請用。」
布巾居然還是熱的。
忍不住心下奇怪,又看了小娘子一眼,大概是感覺出他的視線,她抬起頭,對著他笑了。
那笑容既單純又可愛,上官武玥忍不住問她,「怎麼不擔心了?」
他記得昨天晚上,她感覺上非常擔心,非常害怕,像只白兔一樣,無辜又不知所措,還跟他行了大禮……但他現在完全感受不到那種氣息。
感覺好像連人都不同了。
「擔心自然是擔心的,但我今早起來想了又想,擔心也沒用。」花開對他一笑,「反正都這樣了,就順其自然吧。」
她本來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昨天的害怕與擔憂其實是有很多原因——事出突然的代嫁,進新房後,張嬤嬤又一直耳提面命行周公之禮時的注意事項,及至掀了喜帕,看到他英氣勃發的臉,腦袋中無法控制的想起張嬤嬤說的那些話,導致她完全靜不下來,連看他眼睛都不敢。
睡了一覺醒來,她就覺得清醒多了。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往前劃。
上官武玥覺得有點好笑,「順其自然?」
多少人想娶何家繡坊的千金,多少人想嫁江南絲湖莊的獨子,她居然將這一切解釋成「反正都這樣了」,然後以「那就順其自然」做結論?
「是啊,我今天早上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花開將他擦過的布巾放在水盆邊緣,然後替他取過中褂,手腳利落的替他穿上,「以前去進香時,總覺得那些老和尚說『心中清明,順其自然』是騙人的,到現在我才知道,順其自然心中真的會清明欸,原來那些老和尚說的是真的。」
上官武玥又是一怔,老、老和尚?
應該說「師父」吧。
小手在他前面揮了揮,「你怎麼了?」
「沒事。」
「那這邊坐吧,我幫你梳頭。」小娘子取出盒子中的木梳,開始替他打理起頭髮,「我沒梳過男子的頭髮,可能要比較久,你忍耐一下喔。」
上官武玥莞爾——居然叫他做「你」,明明應該稱他為「夫君」的不是嗎?
這個妻子跟他想的真的……有點……不太一樣。
讓他想想,那個媒婆是怎麼說的——
「何芍葯容貌天下無雙。」唔,小娘子雙眼圓潤,雙眉彎彎,桃色衣裳襯著白皙的小臉,雖然嬌俏可人,但絕沒有美到天下無雙。
「金枝玉葉,掌珠般養大。」哪個金枝玉葉可以自己抬著一大盆水從外苑走上二樓?
「博覽群書,善詞工詩。」一下是老和尚,一下又是你啊你的,別說博覽群書、善詞工詩,他懷疑她連《女誡》都沒讀完。
橫看豎看,都覺得媒婆太過誇大。
但老實說,雖然出乎意料,但感覺不壞就是了。
他……有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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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時間很快就過去,終於到了醜媳婦要見公婆的時候。
張嬤嬤已經回何府去了,花開正在丫頭的幫忙下,將長髮綰髻,然後盡其可能的把長輩送的禮物都往上頭放。
這是禮貌的表現,但奈何上官家的長輩太多,而她的頭也就那麼點大,在插上第四支簪子時,她開始覺得自己的頭看起好像孔雀屁股一樣,真的很盛放呢。
「少夫人,這支要插哪裡?」
丫頭小冬拿著一支據說是象徵勤勞的金雞簪子,花開隱約記得那疑似是上官大姐的禮物。
大姐是平輩,何況喜宴都過了十天,應該早回夫家去了,不插沒關係。
奶奶跟姨奶奶是超級大長輩,她們送的金玉滿堂對簪絕對要待在頭上,姑姑在家地位高,也得留著。
現在只剩下一個位置,但眼前卻還有三位婆婆送的……她實在不想得罪任何一位。
是說,上官家的規矩還真奇妙。
一般人家髮簪是定情物,怎麼在這裡變成長輩給新嫁娘的見面禮?還有,別人家的丫頭或嬤嬤都是可以一直陪著新嫁娘的,就只有他們家,只能陪個十天,真是有點不近人情。
不過現在不是管定情物或者人情的時候……
「小冬,重新插吧,一邊三支。」
「是,夫人。」
於是,當上官武玥忙完絲湖莊的生意,回到上官府的小院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
大小簪子都在頭髮上,而且明顯依照輩份順序——雖然這樣真的不好看,但卻充份顯示出她對長輩的敬重。
這點讓他很高興。
父親過世得極早,留下大筆家產跟一屋子女人,除了要應付外邊同行的競爭之外,幾個遠房的堂叔伯也借口幫忙想染指絲湖莊的生意。
他記得父親過世後的半年內,家裡多了好多沒見過面的親戚,有的是一個人來,也有的離譜的舉家入住,光是吃飯就得開上好幾桌,五位上官夫人不知道費多少心思,才將這些家產完整無缺的保管到他成年,姑姑更是因為這樣至今雲英未嫁。
今日他早早從染院回來,原本就是要提醒小娘子別遺漏任何一位長輩的心意,沒想到他提點之前,她已經先做到了。
這樣……很好。
表情不自覺溫和起來,「好了嗎?」
「嗯。」花開對他一笑,「可我有點緊張欸。」
「放心吧,她們都是好人。」頓了頓,又補上,「二娘很會跟大娘吵架,奶奶在的時候不敢,不過既然是一家人,遲早會遇到,裝作沒聽見就好,如果吵得太凶,就讓人請姑姑來,別驚動奶奶跟姨奶奶。」
「知道了。」
「還有,要多笑。」
要多笑,好,沒問題。
花開努力的又笑了一下,希望自己看起來好些,只是,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想,有錢人的規矩真的好多——拜天地後的十日內,新娘居然都只能待在小院裡,一般人家根本不會這樣,還好「小院」其實滿大的,有小池涼亭,幾株桃花,要不然光悶就會悶暈。
第十日早上丈夫會去祖祠上香,晚上則是一家人首次合桌吃飯,成親那日有喜帕遮著不覺得,今天要正式見面,花開真是打從心裡緊張起來,而這壓力極大的飯局,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成新十日的丈夫。
相處不過十天,但她大概瞭解上官武玥這個人了——他這一生好像為了上官家生存一樣,為了上官家做這個,為了上官家做那個,他對她算不錯,但那並不是因為喜歡,只是純粹基於一個丈夫的義務。
有時會對她笑,有時會有點小體貼。
雖然有時是出於真心,但花開知道,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不好意思冷落新婚妻子。
當然,除了她的丈夫,她最重要的角色還是江南絲湖莊的年輕莊主。
他得支撐著這個家,以及下面的數千個工人。
他每天都會去城西染院跟曬布廠,批進來的染色礦石跟染料植物,他也都會親自驗收,事情不少,總是天亮就出門,天黑才會回家。
就在走往大堂的途中,上官武玥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有個表妹現在住在這裡,是我二娘的外甥女,幾年前父母亡故,所以二娘將她接來住。」
「那我該叫她什麼?」
「於秀兒,叫她秀兒就可以。」
「秀兒多大了?」
「十八。」
「十八?」花開的聲音難掩驚訝,「怎麼還沒有給她定親?」
上官武玥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對著新婚妻子說,因為表妹喜歡我,所以遲遲不婚配吧。
頓了頓,採取了委婉的說法,「秀兒有意中人了。」
噢,有意中人,想到自家小姐跟汪大哥,花開連忙說:「那還是別勉強把她許給不喜歡的人,丈夫是天,嫁給不喜歡的人一輩子都是陰天了。」
上官武玥揚起眉,嫁給不喜歡的人一輩子都是陰天?
指的是……
側頭看了看她,卻發現她的小小的臉龐沒有一絲憂傷的樣子,明顯不是在說自己,意外的,他居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雖然不是因愛結縭,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心裡有別人。
「就像紅豆湯跟杏仁湯一起放在我面前,每個人都說杏仁湯好、杏仁湯好,不准我喝紅豆湯,要我一定得喝杏仁湯,然後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麼嗎?」花開瞇起眼睛,小爪子在空中做了一個麻花的手勢,「最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歡喝紅豆湯。」
上官武玥忍俊不住的笑了,這小孩兒的比喻怎麼這麼奇怪。
看著她有點忿忿的小臉,他忍不住逗她,「我是杏仁湯嗎?」
「你不是杏仁湯啦。」
「總不可能是紅豆湯吧。」
「我們在這之前沒見過面,怎麼會是紅豆湯。」花開完全沒發現自己成了被捉弄的對象,認真的想了想,「你知道烏草湯嗎?」
烏草湯?「沒聽過。」
「你是烏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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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入秋,莊子裡的樹已漸漸染黃,花開坐在涼亭裡,吃著小果子,欣賞眼前景色。像
錯落的石壁前是小橋流水,清澈的潭子裡還可見到顏色斑斕的鯉魚,前幾日她發現原來莊子裡有梅園,等冬天到了,一定要去那裡賞梅。
「少夫人,茶熱好了。」
「謝謝。」
是桂花龍井呢,真香。
嫁進上官家一個多月,花開漸漸明白為什麼當初張嬤嬤會說:整個何府只有她能冒充小姐。
撇除年齡相近之外,她跟小姐貼身作伴多年,見識自然比一般丫頭廣——雖然不會畫畫,但也看得出好壞,小姐喜歡古玩美物,老在整理一樣的東西,她自然也會培養出眼力,小姐的衣飾都是由她準備,對衣料的好壞一摸就知道,至於飲食茶點,通常是小姐吃什麼,她就跟著吃什麼,山珍海味,名茶細點,也完全難不倒她。
「少夫人,表小姐在那欸。」小冬悄悄跟她說,「穿著紫色衣服,在杏樹那裡,好像想過來,又好像只想站在那邊瞪您。」
順著小冬說的方向看過去,還真的是那個只見過一面的表小姐於秀兒。
原本她聽上官武玥說她因為有意中人所以不願婚配時,還覺得有點同情她,在大堂吃完飯後,同情馬上消失無蹤。
表妹真的太不友善了。
都已經先出聲叫「秀兒表妹」了,她居然裝作沒聽到,裝作沒聽到就算了,還「哼」的一聲轉過頭去。
因為這一哼,當下原本熱鬧迎新人的大桌子突然有點尷尬了起來。
幸運的是長輩們對於她這個新媳婦都很滿意,尤其當大家看到自己的禮物出現在她頭上時,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地位最高的奶奶跟姨奶奶頻頻問她住得習慣嗎?身邊的丫頭嬤嬤夠不夠用?花開為了怕自己露出馬腳,也不敢多說話,問她什麼,都是笑著規規矩矩的回答,除了奶奶第一次順喊她「芍葯」反應稍慢之外,其餘應該都還好。
花開又看了看杏樹下的於秀兒一眼,真是……她是要站在那邊生根嗎?怎麼動都不動的。
奇怪的是就在她這樣想之後,於秀兒真的朝她走來了。
雖然她之前沒禮貌,現在又是臉色難看,但花開還是決定先跟她打了招呼。
老爺夫人有交待,她在絲湖莊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別人對何家繡坊的評價,所以她不能小家子氣,給老爺夫人丟臉。
「秀兒表妹。」
「……」
果然,還是不肯叫她一聲表嫂。
「坐吧,池子裡的鯉魚很可愛。」
「我不是來看鯉魚的。」於秀兒坐了下來,很快的瞪了小冬一眼,「不會給我倒茶嗎?」
小冬一驚,花開一歎,伸手拿過乾淨的青瓷杯,親自倒了茶,「是桂花龍井,今早剛送來的。」
「奶奶送的?」
「是啊。」
於秀兒「哼」了一聲——她就知道。
奶奶喜歡這個新媳婦,所以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了一份過來。
枉費她這麼多年來對奶奶盡心盡力巴結奉承,但最終還是輸在家世背景——何芍葯要不是有對好父母,能這樣輕鬆嫁給武玥表哥?
於秀兒站了起來,「別以為我表哥會喜歡你。」
「我又沒有以為他喜歡我。」
沒想到這個千金小姐會說出這個答案,她呆了一下,繼續攻擊,「老實告訴你,如果你不是何家繡坊的小姐,表哥根本不會娶你。」
花開剝了個瓜子,「我知道。」
「你……」
於秀兒瞪著她,半晌,終於又是「哼」的一聲離開。
眼見那個紫色的人影消失在迴廊後面,小冬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少夫人您好厲害,居然三兩下就讓表小姐閉嘴了,果然讀過書就是不一樣。」
花開有點傻眼,這什麼跟什麼啊。
她都不知道於秀兒為什麼好像又吞了火藥似的氣沖沖離開,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冬會對她這樣崇拜。
「不過表小姐也真是的,不敢對老夫人發火,就把氣都撒在少夫人身上。」
「秀兒為什麼要對奶奶發火?」
「少夫人您不知道嗎?家裡就老夫人喝桂花龍井啊,表小姐喜歡少爺,多年來都對老夫人巴結著,可老夫人也沒送茶給她過,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小冬看了看涼亭四周,確定沒人後,很快的八卦起來,「表小姐厲害著呢,討好少爺,討好老夫人,還要討好少爺的親娘三夫人,可是誰讓她是普通農家的女兒,老夫人這麼勢利,不可能讓少爺娶她啦。」
花開瞪大眼睛,真是……好八卦。
但是總算也解除了她心裡的疑惑,原來於秀兒喜歡上官武玥,難怪她對自己沒好臉色。
不過……小冬說於秀兒是農家女兒又是怎麼回事?
奶奶這麼勢利,二夫人出身應該也不會太差才是。
「二夫人原本是染絲女工,後來被老爺看上收房,可進府後老跟大夫人吵架,又加上沒生孩子,老爺看著心煩,就不太去她的院子了,因為失了寵,當然也幫不上娘家什麼忙,弟弟還是在鄉下種菜。幾年前他們意外過逝,來依親的表小姐雖然說自己喜歡少爺,但大家都在說,表小姐只是想當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小冬壓低聲音,「兩年前,老夫人想把表小姐許給管家的兒子永齊,表小姐死活不肯,老夫人也有些生氣,後來就沒再提過婚事,其實表小姐真的很傻,少爺不可能娶她的,至於其他名門公子,人人都知道她是二夫人的外甥女,但少爺卻是三夫人所生,兩人一點關係都沒有,誰家的有錢公子會娶這個相貌普通的農家女兒?身份太懸殊不會幸福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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