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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傢伙是吃飽撐著嗎?
每次都趁她施展三隻手的絕技時,像鬼一樣突然冒出來破壞她的好事,
她真的看他很不順眼,很想一劍劈了他,
偏偏每每想要宰掉他時,剛好手中都沒劍……
真是氣人!
他這個有錢有閒的公子哥,不去青樓找姑娘打情罵俏,
卻老愛跑來扯她後腿,對她嬉皮笑臉,說些無聊又討人厭的話,
到底是為什麼?
想要學她師父一樣度化她,讓她放下刀劍立地成佛嗎?
還是其實他有一點喜歡她,才會雞婆的管她那麼多?
哼!不管是什麼,她都決定不跟他糾纏下去,
天下之大,還會沒有躲開他的地方嗎?
事實證明……真的沒有!
因為他根本是千方百計的纏定她了……
第一章
半年不到,他已代表參加了三次喪禮。
五月的風吹來,溫暖中夾著一絲煩悶,蟲聲耳語交雜,由遠而近,人影雜沓,他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動著嘴巴,說些該說的話。
他的目光隨意的掃著,大廳上幾乎都是見過的人,大夥兒壓低著聲音寒暄,畢竟是喪事場合,即使好友多年未見,也得盡量低調些。
半個月前威遠鑣局的老鑣頭胡願過世,因祖父與威遠鑣局有些交情,所以便讓他過來上香致意。
「水月庵,到──」門外的人拉長了聲音。
他轉過頭,十二名青衣女尼走了進來,他不經心地掃視一遍,幾乎都是他見過的面孔,只有幾名小女尼大約是第一次下山,面生的很。
就在他要收回視線之際,卻忽然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有張面孔怎麼……
「見過徐長老。」
說話的姑娘……不,女尼就站在他兩尺之遙,他眨了下眼,確信自己沒看走眼,是她沒錯。
現在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半年前見面時她還是個姑娘,現在卻成了出家人,他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頭上的軟帽。
她竟然落發了?!
「師父師叔們近日身體欠安,所以由月影代為上香致意。」
「這邊請。」
上香後,月影領著師妹們到角落站著,他走到她身邊,察覺有人靠近,她抬頭瞄向來人。
「原來是洛公子。」怎麼這麼倒霉又碰上他。
「沒想到半年不見,世事竟變化如此之大。」他盯著她清麗的臉孔,與一身的青衣。
「有嗎?上回見到洛公子太陽打東邊出來,現在見到洛公子,太陽還是打東邊出來,有什麼變化嗎?」
他壓著嘴角,忍住笑。「師妹說話還是這樣。」
「師姊,我肚子餓。」一旁的小尼姑小聲地說了一句。
月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道:「想著菩薩的模樣唸咒一百遍就不餓了。」
「啊……可是我從早上都念了快兩百遍了,菩薩的模樣都成饅頭了還是餓啊!」自昨晚起她們就沒吃東西,都要餓昏了。
「我也是啊!師姊。」另一個小尼姑也出了聲,從昨天到現在,化緣都不是很順利。
「師姊不是說來這兒就能白吃白喝了嗎?難道又騙我們!」
「你們……」
「這樣吧!由這兒出去能到廚房,跟廚娘要一些不成問題。」洛無央說道。
「請別亂出主意,這樣去要東西吃成何體統?」月影皺眉。
「師姊不是常說體統是茅坑裡的糞,放在哪兒都臭,管它做什麼!怎麼現在又要顧體統了!」圓真疑惑地問。
洛無央將頭轉向一邊,揚起笑。
月影瞪了圓真一眼,輕咳一聲道:「算了,快去快回。」
一眨眼的工夫,後頭的師妹們全不見,月影的臉閃過一陣紅,這群愛吃鬼,這樣丟她的臉,回來非要她們好看不可。
「師妹不去嗎?」洛無央問道。
「不用了,我飽得很。」才說完話,肚子卻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那是什麼聲音?」洛無央故意問。
「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她面不改色地說。
他的笑意加深。「大概是哪裡的蟲子亂叫,師妹別放在心上。」
她瞄他一眼,懶得回話。
「師太們生病了嗎?」他轉個話題。
「一些老毛病。」她簡短地回答。
「怎麼讓你一個人帶師妹們出來,而沒有其它師姊跟著?」他疑惑地問。
「又不是出遠門,由我帶著她們就夠了。」
洛無央習慣性地彎起食指,輕觸自己的下顎,雖說由惠亭山到這兒,只要三天的行程,可師太們未免太大膽了,就這樣讓月影一個人帶著十一個師妹出來。
「你什麼時候剃的發?我以為師太她們不贊成你出家。」
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廳堂的人兒,回道:「是不贊成。」
「那……」
「我愛剃就剃了。」她不以為意地說。
他沉默半晌才道:「原來是鬧脾氣剃的,怎麼不吃東西呢?我妹子都是用吃東西發洩怒氣的。」
她瞥他一眼。「我討厭浪費食物。」
「是庵裡沒東西吃吧!」
她凌厲地掃他一眼。
他勾起嘴角。「是我失言了,我只是覺得師妹不該隨意鉸了頭髮,那是姑娘們最珍愛的寶貝不是嗎?」
「洛公子以前好像沒這麼多話。」
「所以我說世事多變。」他微笑地盯著她不以為然的表情。
「原來洛公子在這兒。」
月影瞄了眼來人,是黃沙幫的洪善生,她去年見過他一次,不過她想他是不會認得她的。
前幾年與師叔們參加婚喪喜慶時,見過許多武林人士,因此廳堂上的人有六成她大概都瞧過,都打過照面,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些只認得面孔。
而她在眾人眼中大抵也是屬於那種陌生或是勉強有印象的人物吧!畢竟武林人士多如過江之鯽,除非有特別功績,或是名門之後,否則誰會記住你。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我以為會是二公子過來。」洪善生走到兩人面前。
「我也以為會是二哥過來。」洛無央微笑以對。
「沒想到胡願這樣就過世了。」洪善生感歎。「想他年輕時候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只要他走的鑣,沒有人敢來劫,威遠鑣局的名聲可以說是他與幾個老鑣頭打下的名號,沒想到……最後竟然在走鑣途中重傷而死。」
「他年紀畢竟也大了。」洛無央瞧著月影不著痕跡地開始往一旁移動,迅速閃至外頭的廊廡。
他微勾嘴角,雖然外表變了,可她性子還是沒變,依然我行我素,對江湖上的事沒半點興趣。
「是啊!其實胡總鑣頭早該休息了,只是年輕的鑣頭都還有待磨練,能接他位置的人,在幾次走鑣途中死的死,傷的傷,人才一個個凋零。」洪善生搖了搖頭,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最近剛接手的少主,聽說是個沒吃過苦的嬌生公子,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還接了幾個棘手的托鑣,就因為這樣胡總鑣頭才親自運鑣,沒想到丟了性命,貨也被劫了。」
洛無央心不在焉地接了幾句話,聽著洪善生繼續說長道短,周圍的人也壓低著聲音加入。
洛無央不自覺地撫了下手上的簫,心思早已飄離,嚴格來說他並不是江湖中人,但因為家世背景赫赫有名,所以也逃不開這渾水。
或許他應該裝瘋賣傻,讓自己消失個一兩年,落個輕鬆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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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能離開了。
黑沉的夜空,無趣極了,不管是人聲蟲聲聽來都刺耳,水月庵上可比這兒好多了,滿天星斗,看一夜都不膩。
嘎──細碎的聲響,將她的思慮拉回,一個人影輕悄悄地由房裡溜了出來,鬼鬼祟祟地張望四周。
又是圓玉這小子,她在樹上坐起身子,瞧著圓玉躡手躡腳地行走著,她無聲地下了樹,冷聲道:「你又想幹嘛,師妹?」
圓玉驚嚇地轉過身。「師姊,你做什麼嚇我?」
「不是告訴過你晚上不要出來亂跑嗎!」
「我想上茅廁。」她心虛地說。
「敢撒謊!」她?l住她的鼻子。
「哎喲!好痛喔!師姊,人家沒撒謊……」
「跟佛祖發誓。」
她立即心虛地沉默下來,月影敲上她的額頭。「說,要去哪兒?」
她低語:「沒要去哪,只是睡不著想出來走走。」
她敲了她的頭一下。「回房去。」
「可是睡不著……」
「那就去唸經,我管你們已經夠累了,別給我惹麻煩。」
「我只是走走……」
「不行,我若放你,一會兒其它師妹也出來,不能開先例。」她厲聲道。
圓玉嘟起嘴。「師姊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躲得了我一劍,我就讓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怎麼可能!」她叫嚷一聲。
「那就回房。」月影瞪著她。「快點給我回去,不然我以本門律法處置。」她拿出威嚴。
圓玉還想抗辯,但在她嚴厲的目光下,只好屈服,不甘心地說道:「是,知道了。」
「真是一群愛給我惹麻煩的人。」月影皺下眉頭。「趕一群豬出來都比你們聽話。」
「師姊怎麼罵人啊……」
「就罵人。」她又敲了下她的頭。「給我進房去,再敢偷溜出來,有你好看的。」
盯著圓玉走進房裡後,月影飛身回樹上,師父交給她的任務雖不難,可也不輕鬆,光為了看緊師妹們就讓她無法安眠。
想到師父,她的眉心擰下,沉思片刻後,她輕巧地掠過樹梢,往另一頭的院落飛去,找了一會兒後,才正確無誤地竄進一間房內。
陰暗的室內雖然讓她的行動有些不便,不過無礙於她找尋東西的決心,來到櫃子前,她東翻西翻,將可用的藥罐、藥材全裝進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裡。
「我還想……你已經改掉這個壞習慣了。」
有人,她猛然回身,一抹身影自角落走出,瀟灑地站在黑暗中,高身兆修長,一身的白衣。
雖然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光從聲音及身形來判斷,就已足夠讓她知道他是誰。
「你躲在角落當鼠輩的習慣也沒改嘛!」她不理他,繼續小心翼翼地翻著櫃子。
「你若是這樣讓人瞧見,可有損水月庵的名聲。」洛無央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
「除了你,還沒人瞧見過我。」
說來也怪,兩人前前後後也只見過四次面,可第一次見面,就讓他逮到她在偷藥材,兩人還為此交過手。
他扣住她的手。「快回去。」
她一翻掌掙脫他。「你少管我的事。」
「偷竊可是犯了戒律。」他提醒她。
「天黑了,佛祖在休息,祂沒瞧見。」她反駁。
他微笑。「你這樣的心性……難怪惠良師太不讓你出家,若讓你進了佛門,戒律可要崩毀。」
她臉一沉,起腳踢他。「滾開。」
「說到你的痛處了。」他笑著閃開。
她翻身再踢,動作靈巧迅速,一招快過一招,他揚手擋下她的每一個攻勢,見她出手越來越迅速,不由挑了下眉。
「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他微勾嘴角。「讓我瞧瞧你的劍術,拔劍。」
四年前他第一次撞見她偷竊,當時兩人曾交過手,那是他唯一一次見她用劍,她的劍與一般常用的劍不同,俗稱腰帶劍、軟劍,能圍在腰上。
那年她才十五,劍術卻十分了得,可招數卻是陰狠犀利,招招置人於死,一看就知不是惠良師太所傳。
轉眼間,四年已過,比起當年,她的劍術一定更為精進,雖然往後兩人又見過幾次面,也曾交過手,但她卻不再拔劍,他十分好奇她現在的劍術到達何種境地。
月影冷哼一聲。「我若出劍,就要你人頭落地。」
「那可不妙。」他笑著說,她的拳腳功夫雖也有精進,可比起她的劍術,就遜色許多。
「別打了。」他閃過她的招式。「你應該也偷夠了,快回房吧!這兒是鑣局,各個都有幾手,哪容得了你這樣胡來。」若是讓人發現可麻煩了。
她不再攻擊,可也沒聽進他的話,繼續翻箱倒櫃。
「我是說真的,快回去。」
見她依然故我,他不悅地皺眉,知她性子吃軟不吃硬,他忍下脾氣,說道:「一會兒恐會有事發生,你想捲進去嗎?」
聽到這話,她停下手,反射地問:「什麼事?」
「江湖恩怨,你知道越少越好。」
她收緊袋口。「我是不想知道。」
「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這時會撞見什麼人很難預測。」
她沒回話,逕自走過他身邊,就在這一瞬間,他迅速而無聲息地扯掉她頭上的青帽。
帽子扯離的剎那,她嚇了一跳,驚愕地轉過身,怒氣隨之揚起。
「你……」
「還以為真的沒了頭髮。」他微笑地摸了下她凌亂的短髮,一開始她的裝扮讓他震驚,但聽到她仍自稱月影時,便覺得不對勁,畢竟出家後,都會以法號稱呼,所以忍不住想弄個明白。
帽子被扯下的瞬間,月影但覺一股怒火竄上。
這登徒子,非殺了他不可!右手伸向腰間的劍。
「失火了……失火了……」
外頭的叫嚷聲讓月影一怔。
洛無央立即往外頭走,一邊說道:「我去瞧瞧,你先回房,沒事別出來。」他將手上的青帽丟回給她。
「總有一天砍了你的手。」她戴好帽子。
「我等著,快走吧!」他打開門。
她輕巧地飛掠而出,竄上房頂,消失在黑夜中。
他勾起嘴角,沒想到她個性還是這麼刺人,在水月庵待了這麼久,性格還是這麼乖戾,惠良師太一定也很頭痛吧!
望著北邊冒出的白煙,他卻轉身往西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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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
在誦經聲與木魚聲中,月影開始打盹,不行,她振作精神,如果在靈堂上因誦經而睡著那可把水月庵的臉面丟盡了。
就算不為自己,師父的顏面她也得顧忌著,可她向來討厭誦經,每次誦經她都想睡覺,尤其木魚規律的敲擊聲,叩、叩、叩,是最好的催眠樂音。
昨晚的火只是虛驚一場,很快便撲滅下來,她回到客房時師妹們正想去湊熱鬧,她生氣地把她們全轟進屋裡,一步都不准離開。
誦完經後,她決定立刻啟程回水月庵,一刻也不多待,雖然她不曉得威遠鑣局在搞什麼,但在這節骨眼上發生火災,未免巧合地太過了。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走的好,壓下呵欠,她專心地念誦經文,一會兒就要出殯了,再忍耐一下吧!
「喂,等等,你們不能這樣闖進去。」
「滾開。」
「你們別太過分!」
「再擋路,就殺了你這看門狗。」
「你說什麼,欺人太甚!」
外頭的叫罵聲讓廳上的人好奇地頻頻往外看,交頭接耳。
「什麼人啊?」
「咦,是玉煞宮的人。」
才說完話,外頭已經打了起來。
「讓她們進來吧!」威遠鑣局的新任總鑣頭侯成平朝外頭說了句。
「玉煞宮的人怎麼會來這兒?」
「玉煞宮之前托運的鑣被劫了。」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這樣鬧烘烘地,還要不要唸經啊!月影皺下眉頭,示意師妹們別念了,她起身往門口瞧去,五、六個姑娘走了進來,為首的最為年長,大約四十出頭,一臉凶婆娘樣,見了就沒好感,那盛氣凌人的模樣讓她想到水月庵的惠敬師伯。
「當家的是誰?」為首的燕秋霜氣焰高張地環視眾人。
「在下侯成平……」
「你就是當家的?」燕秋霜瞄了眼留著山羊鬍,瘦皮猴一般的男子。
「不是,我是……」
「不是就別擋在這兒說話。」她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叫你們當家的出來。」
「你別欺人太甚。」威遠鑣局的人叫喊著。
「怎麼,我們的東西在你們手上丟了,還得給你們笑臉不成!」燕秋霜怒道。
侯成平捺著性子說道:「這事我們自會給個交代,可今日是總鑣頭出殯的日子,所以……」
「那又怎麼樣,今日你們若不給我個交代,我就讓你們這兒再多幾個死人。」燕秋霜冷聲道。
「欺人太甚。」威遠鑣局的弟子叫囂著,甚至已有人衝上前去。
侯成平大喝一聲,「別在靈堂上動手。」
這時在旁目睹的江湖之士,開始發出不平之鳴。
「玉煞宮也太蠻橫了吧!」
「人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存心鬧場的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場面越演越烈,只有少數人露出事不關己的態度,洛無央便是其中之一,他甚至無聊地想打呵欠。
「師姊,我們怎麼辦?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不關咱們的事,你們全退後些,別遭了池魚之殃。」月影示意她們全到後頭去。
洛無央望向正在趕鴨子似的月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見她教訓師妹們的模樣還真不習慣,之前她都是讓師太訓斥的份,沒想到現在卻顛倒過來……
或許……這是師太們要她帶師妹們出來的原因吧!希望月影能多些責任、識大體,而不是任意妄為,人常說,做了父母後,才懂得他們的辛勞,這應該就是師太們希望月影能領會的吧!
不過看她一臉桀驁不馴的模樣,這條路還長得很。
「師姊,那些個女人怎麼這麼凶啊!」
「你問題真多,圓香。」
「我是圓淮。」
「少騙我。」月影瞪她一眼。
「妹妹沒騙你,我才是圓香,師姊。」
「嘻,師姊老是認錯。」圓淮偷笑。
月影瞪著這對雙生子。「要不要我在你們額頭上刻名字,讓人在十里外就能瞧見。」
「不要,不要。」兩人同時捂著額頭叫嚷。
洛無央忍不住露齒而笑,前頭玉煞宮與鑣局的人吵得不可開交,沒想到後頭她們也在吵。
「哎呀,師姊,他們亮傢伙了。」圓玉激動的說。「我在這兒瞧不清楚,能不能到前頭看。」
「要不要我把你丟到前頭去,讓那凶婆娘刺你一劍。」月影冷道。
「不用了。」圓玉趕緊搖頭。
忽然一陣殺氣朝著她們而來,洛無央正想出手,卻瞥見月影已伸手探向腰間,她的劍在瞬間出鞘,寒光一閃,只聽得鏘一聲,將那人逼了回去。
燕秋霜在空中旋身落地,暗自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尼姑出手如此之快,而且她的劍法……相當古怪。
不只她,堂上的人也都詫異地望向月影,雖然只出了一劍,卻是相當犀利的一劍,速度快到連劍身都瞧不清楚。
「你是什麼意思?」月影冷聲斥道。
「你剛剛罵誰凶婆娘!」燕秋霜怒問。
沒想到她的耳朵還挺利的,月影沉下臉,說道:「我可沒指名誰。」若依她以前的性子,早罵回去了,可這一年多來,師太天天耳提面命,要她修口修心,雖然成效有限,可多少還是起了些作用。
「我來教訓她。」燕秋霜身旁的紅衣女子上前就是一劍,直指月影的咽喉。
月影連閃也沒閃,手一揚,已先她一步將劍指向她的左眼,紅衣女子吃了一驚連忙止步後退一步。
「小姑娘好快的劍。」人群裡發出讚揚的聲音。
洛無央不動聲色地望向月影,心頭也是一驚,沒想到才幾年不見,她的劍術已到如此地步。
「你是哪個門派的?報上名來。」燕秋霜怒視著月影。
糟糕,這樣下去可要惹事了,剛剛似乎不該拔劍的,但當時情況緊急……算了,做了便做了,懊悔也沒用。
月影將軟劍系回腰上,淡淡地說:「無門無派。」如果現在說要離開,對方一定不肯,這下可麻煩了。
「好個無門無派!」燕秋霜揚劍上前。
「還請手下留情。」洛無央擋在兩人中間。
月影訝異地看著站在身前的人,他怎麼回事,幹嘛蹚這渾水?
「你又是誰?」燕秋霜怒道。
「在下青鳳莊洛無央。」他微笑以對。
她微揚眉宇。「你是洛青鳳的後人?」
「洛青鳳是我祖父。」他仍是笑笑地。
「嗯。」燕秋霜的敵意不再那麼強。「你與這小尼姑……」
「她是我的朋友。」他回頭瞧了月影一眼。「是吧!」
她擰著眉心,不甘願地答了句。「是。」
她討厭欠人情,但現在若不配合他,燕秋霜定會糾纏不休。
「這小尼姑的劍法……」
「少主來了。」洛無央打斷她的話。
燕秋霜立即轉頭,一個清瘦的白面書生走了進來。
「你就是鑣局的當家?」她走上前,不客氣地質問。
「你就是玉煞宮的人,講話真沒禮貌。」施毓霖手拿白帕子按了按額頭。「天氣真熱。」
「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燕秋霜的脾氣在爆發邊緣。
侯成平在一旁無奈地露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情形會變成這樣,少主出來只會讓事情更糟,偏偏老當家又臥病在床,這下事情可難收拾了。
洛無央對月影比個手勢,示意她上前。「就算打起來也別拔劍。」
「我……」
「別惹麻煩。」他叮嚀。
「我什麼時候惹麻煩。」她怒目而視。「剛剛是她先出手。」
他微笑不語。
「洛公子,你別怪師姊,師姊是要保護我們。」圓淮說道。「師姊劍法好厲害的,去年中秋的時候……」
「別多嘴。」月影警告地看著她。「忘了師父怎麼說去了。」
圓淮吐了下舌頭,低首不語。
「我沒怪你師姊的意思,方才只是同她說笑。」洛無央笑著拍了下圓淮的頭。「在江湖上,你不去惹麻煩,麻煩也會來惹你的。」
月影攢著眉,不明白他現在是說真的還是拿她尋開心。
「他們要打起來了。」圓玉忍不住插話。
廳上已吵成了一團,而賓客們有跟著叫囂的,也有當和事佬的,當然也有其它企圖的。
「請教小尼姑的劍術是在哪兒學的?」一個臉孔方正的中年男子上前。「是惠良師太傳授的嗎?」
月影冷冷地抿著嘴,沒吭聲。
「看來不像。」另一名好奇人士也上前。
洛無央在心裡歎口氣,這下可麻煩了。
「現在不是說這的時候吧!」他微笑地面對詢問的兩人,可眸子卻冷冽地沒有一絲笑意。
兩人察覺氣氛不對,連忙道:「那也是。」
話語才落,已聽得鑣局與玉煞宮的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師姊,我們是不是先走了好?」
月影低頭瞧了圓明一眼,說道:「是該走了。」反正現在亂成這樣,她們先走一步應該也沒人在乎吧!
「那就由我領頭吧!」洛無央心情愉悅地往側門走。
「洛兄,上哪兒去?」洪善生問道,廳上正打成一團,洛無央不留下當和事佬嗎?
「這兒沒我的事了,後會有期,洪兄。」洛無央示意後頭的小跟班們走快點。
「可是……」
「太失禮了吧!這樣就走,喪禮都還沒完呢!」旁邊另一人也忍不住出聲。
「改天我會到胡願鑣頭墳前致意的。」洛無央的聲音漸行漸遠。
第二章
「這不是往大門的路。」月影蹙下眉心。
「我們由後門離開。」洛無央領著她們往後頭走。
「為什麼不走大門呢?大門比較近。」圓淮問。
「咱們提早走已經失禮了,若還大刺剌地由前門出去,那就更失禮了。」洛無央笑著說。
「原來如此。」圓淮點點頭。
「不過離開前,我得請你們師姊幫個忙。」洛無央說道。
「什麼忙?」圓玉立刻提問。
月影則是瞪向他。
「別這麼凶地看著我,方纔我幫你打發了燕秋霜,你還我個人情不為過吧!」他走下曲廊。
「不用你插手我也能打發她。」月影冷聲道。
「沒想到你也會放馬後炮。」
「你……」
「來了。」他笑著打斷她的話。
月影正納悶著他說的「來了」是什麼意思時,忽然一個人影自轉角現身,在瞧見他們一行人時,愕然地停下腳步。
月影詫異地看著蒙面人,由身形來看是個女子,一身白衣,頭上蒙著布,只露出一對眼睛。
「白天就有賊出沒,可真大膽。」洛無央望向她手上的劍,說道:「這劍不是你的吧!姑娘。」
白衣人冷哼一聲,鏘一聲抽劍攻上。
「月影師妹,勞煩你了。」洛無央退後一步。「你的小師妹們我會看著的。」
月影瞪他一眼,在劍攻上時,反射地握住劍柄,剎那間已拔劍刺向對方,白衣人在瞬間倒退數步。
「小尼姑好快的劍。」白衣人壓下眉頭。
洛無央微笑道:「你手上的劍雖然削鐵如泥,可你的速度快不過她,那紅雨劍在你手上也是廢鐵。」
「紅雨劍?」月影蹙下眉頭。
「那是什麼劍,很有名嗎?」好奇的圓玉再次發問。
「很有名,不過也邪氣得很,跟它沾上邊的人都沒好下場。」洛無央轉向月影。「能把劍搶下嗎?」
「能是能,可我不高興聽你的話。」月影一臉倔強。
洛無央大笑。「那就當幫我個忙吧!」
白衣人轉身要走,洛無央踢起腳邊的石塊,打中她的膝蓋。
「噢……」她怒火中燒地以劍尖掃過地面,揚起小石子與塵土。
「哎喲,打中我了,好痛。」
聽見師妹的哀叫聲,月影火大地上前,一邊還不忘說道:「洛無央,盡好你的本分,她們有一個人受傷,我就要你的命。」
洛無央笑道:「是我的疏忽,你們快躲到我背後去。」
「躲到後頭就看不清楚了。」圓玉搖頭。
其它人也搖頭,不肯躲到後頭去。「師姊,教訓她。」小尼姑們喊道。「石頭打得我們痛死了。」
洛無央笑著搖頭,這群小蘿蔔頭也太愛敲邊鼓了,方才在廳堂時還收斂些,沒想到到了外頭就鼓噪起來了。
月影追上要逃走的白衣女子,右手一翻往她手腕刺去。「把劍留下。」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她躍身往後退,想由房頂上離開。
「要離開可沒那麼容易。」洛無央再次踢起腳邊的石頭,打向白衣人的腳。
白衣人側身躲過,月影的劍緊跟而來,她狼狽地繼續往後退,幾乎要跌倒在地,月影見機不可失,正想抬腳踢下她手上的劍時,忽然一陣黃霧在她面前散開。
她反射地偏過頭去,閉上雙眼,連呼吸都不敢呼吸,若是毒粉就糟了,她本能地往後退。
緊接著她就聽到鏗一聲,握著劍柄的虎口一震,她不用睜眼也知道自己的劍被削去了一半,洛無央剛剛說過紅雨劍是削鐵如泥的。
一陣怒火自她胃部燒起,耳邊是師妹們驚叫的聲音,但她聽不清她們說了什麼,所有的聲音在她耳中聽起來都很遙遠,唯一清晰可聞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下一瞬間,她的肩頭讓利刃刺入,四周更靜了,她的雙眼開始覺得刺痛,果然是毒粉,這樣想的同時,她不假思索地往前衝,讓對方的劍整個沒入自己的肩頭,手上的斷劍也同時刺出。
如此近的距離,對方是絕不可能躲過的。
「月影!」
嚴厲的怒吼聲穿過迷霧,讓她震了下。
一隻手緊扣住她握劍的手腕。「夠了,放開劍,沒事了。」
她雖聽見了他的話,可右手卻仍是緊握著劍。
「師姊,師姊,你沒事吧!」
她的身體讓人撞了一下。
「別碰她,她肩上還刺著劍。」洛無央示意她們全往後退。「月影,我得把劍拔出來,忍著點。」
「嗯。」她冷靜地點頭。「快動手吧!」
洛無央瞧著沒入一半的劍身,眉頭緊皺,如果這是把普通的劍他還能將她肩後的劍身給砍斷,這樣拔出時她也不至於受太多苦,可紅雨劍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砍斷的。
他先封住她幾個大穴後,才握住劍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劍抽出。
「嗯……」她咬緊牙關,踉蹌地往前跌。
鮮血隨著劍身的抽出噴灑而出,師妹們的尖叫聲再次響起。
她想站穩腳步,一雙手卻將她擁入懷中。
「我……沒……事。」她的雙腳開始發軟,糟糕,她好像要昏倒了。
「把劍放下。」他的手再次覆上她的手腕。「我會照顧你。」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四周的聲音再次離她遠去,黑暗將她包圍,朦朧中她似乎聽到一聲歎息,以及一句輕語——
真是個倔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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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真是太亂來了。」
溫暖的手覆上她的雙眼,是師父嗎……她回到水月庵了?
「這一切都怪我。」
是洛無央的聲音,她皺了下眉心,想睜開眼,卻連這力氣都沒有。
「圓玉說是你要月影奪劍的?」
「是。」洛無央壓著眉頭。「會弄成這樣全是晚輩的錯。」
「因為洛公子想見識月影的劍術嗎?」
「不是。」他歎口氣。「我知她劍術厲害,當今武林能與她比劍的大概沒幾個,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也算得上奇才。」
「我也是這麼想,可對她來說卻不知是福是禍。」惠良搖搖頭。
「是誰教她……」
「我也不清楚。」惠良再次搖首。「我問過她一次,她低頭不答,我也就沒再問過她了,想來是遇上什麼高人。」
「她劍術雖高,臨場應敵卻太過生嫩,在江湖上要生存武功只是其中一個要素,她……」洛無央望向床上的人兒。「不管怎麼說,她會受傷,晚輩要負最大責任。」
惠良若有所思地沉吟一會兒,才道:「洛公子是想增強她應敵的經驗?」
「晚輩太多管閒事了,還請師太見諒。」他望向窗外的湖面。「這事也算給了我一個教訓。」
惠良撫過月影參差不齊的短髮。「她的眼睛……」
「不礙事,休息幾天就能視物了,可她肩上的傷恐要休養一陣才能復原。」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師太若要帶她回去,最好還是等她身子好些,她失血過多……」
「自然要等她好些了才上路。」
師父暖暖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她不安地動著,溫暖的手覆上她的額頭。
「好像有些發燒。」
師父……月影在心中呢喃著,她一定是在作夢吧!師父明明在水月庵,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聲音慢慢地聽不清,知覺在同時松跌,沉入無邊的盡頭……
惠良師太走出房門後,洛無央在床沿坐下,眉頭少見地緊皺著,她在睡夢中睡得不是很安穩,而她會變成這樣,自己難辭其咎。
上回這麼懊悔過,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滋味還真不好受。
「拚成這樣,讓我都覺得自己過分了。」他撫過她的右手心,她反射地動了下手指。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武林前輩的壽宴上,當時她還是個小姑娘,眉宇間的稚氣未脫,若不是當晚她鬼鬼祟祟地在屋子裡搜東西,他是決計不會對她留下什麼印象的。
兩人交手時,雖然她的劍術讓他吃驚,但真正令他覺得有趣的是旁邊兩排武學寶典,各門派的功夫,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就連劍譜她連翻的興致也沒有。
我討厭練武,幹嘛看那些東西,你要全拿去,別擋著我的路。
她的回答讓他啼笑皆非,雖然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姑娘,但也僅止於此,並無任何意圖,之後的每次見面都是這樣,直到去年分道揚鑣時,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有那麼一點捨不得。
可他也沒因此想改變什麼,直到這回她落了發……
「弄得像狗啃似的。」他輕柔地撫著她參差不齊的發尾。「就這麼想出家?」
汗水滑下她的額,她在睡夢中不安地囈語,他放開握著她的手,拿起竹簫,開始吹奏寧神曲。
緊皺地眉尖,慢慢舒朗,他盯著她的臉,忖道:留下她還是放她走,這回他必須做出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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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去了,而如今身體的疼痛將她拉回早已遺忘的日子,漆黑的夜,背後追逐的足音與叫囂聲——
她跑不遠的,快追。
等她回來,有她好看的。
怦、怦……如雷的心跳聲讓她擔心是否會讓人發現,潮濕的泥土,難聞的氣味幾乎要讓她嘔吐,但她忍住了。
她安靜地等待著,即使全身泛疼,冷汗直流,她始終沒有出聲,忽然溫柔的樂音由遠而近,將她拉離了那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真聰明,一教就會。
我家鄉有個妹妹就跟你一樣大,笑起來也同你一樣可愛,以後你就叫我姊姊吧……
她的意識遊蕩在夢中,她討厭作這樣的夢,也討厭那一直在耳邊沒停過的樂樂……
「吵死了。」
洛無央低頭,床上的人兒皺著眉頭回望著他,雖然氣色仍然十分蒼白,語氣依舊虛弱,可眼神卻已有了生氣。
他微笑地放下唇邊的簫。「醒了?」
「你為什麼老要在我床邊吹簫,吵死了。」這五天來,他除了每天一大早在她床邊吹奏外,午睡時也不放過她,有時半夜還會聽見他在吹簫,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存心找麻煩嗎?
「你為什麼不滾遠一點!」這話她不知講了幾百次,他還是依然故我。
他以竹簫敲她的額頭。「真是沒禮貌的姑娘。」
她火大地抬腳踢向他的腰。「滾開。」
他以簫擋住她的攻勢。「小心扯到肩上的傷口。」
「不用你假好心。」她抓起棉被丟向他,趁勢再補上一腳。
他也沒閃躲,笑笑地吃了她一腳,他拉下身上的被子,說道:「吃完早膳,就該出發了。」
「出發?」
「回水月庵。」他起身走到窗邊。「我會送你們回去。」
她默默穿上鞋沒說話。
「怎麼,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終於能回庵裡。」
「為什麼你要送我們回去?」
他勾起嘴角。「原來是為了這不高興,這麼想擺脫我。」
她皺眉地看著他的笑臉。「別跟我打哈哈。」
他莞爾道:「你受傷一事,我有責任,送你回去也是應該的。」
「就這樣?」
「不然呢?」他偏頭而笑。「該不會以為我對你依依不捨吧。」
她生氣地瞪向他。
「又想拿杯子丟我。」他微笑地說。「別忘了前天你砸壞的那些杯碗還是我付的錢,更別說惹得師太不高興了。」
「你為什麼老愛說那些無聊又討人厭的話。」她怒目而視。「不用你送,你滾得越遠越好。」
「那可不行,人說:送佛送上天,你這尊佛我可得好好送回水月庵。」他笑言。
總有一天她會抹了他臉上的笑,讓他再也笑不出來,她悶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想理他。
「你梳洗梳洗吧!我出去晃晃,一會兒就回來。」
「哼。」她偏過頭,假裝沒聽見他的話。
她孩子氣的行為讓他笑著搖頭,信步走出她的房間。
確定他走了之後,她才開始盥洗,望著眼前的銅鏡,她下意識地摸摸在耳邊亂翹的發。
真想把剩下的頭髮都剪了,清清爽爽地多好。
「在想什麼?」
她放下手上的濕巾。「師父,這麼早就起來了。」天還沒全亮呢。
「又跟洛公子吵架了?」她在隔壁都聽到他們爭吵的聲音。
「他存心跟我吵的。」
惠良慈愛地笑道:「既然知道他是存心的,又何必跟他吵。」
「弟子也不想,也忍過,可他這人是不能忍讓的,一讓他就得寸進尺,更加放肆。」
惠良笑道:「這樣嗎?師父倒覺得他知分際懂分寸。」
「一個懂分寸的人會這樣一天到晚擾人清夢嗎?」
「你是說簫聲嗎?」
「還能有什麼?」
惠良若有所思地說:「其實你們兩個在某方面倒挺像的。」
「誰跟他像,弟子沒這麼倒霉。」她反駁。
「先不說這了,你的傷……」
「好多了。」雖然現在還完全使不上力,不過痛的感覺已經減輕許多。
「青鳳莊的傷藥果然有獨到之處。」她抬手摸了下徒兒的亂髮。「竟然使性子剪成這樣。」
「不過是頭髮,也沒什麼。」她緘默一會兒才問道:「師父是因為想觀察弟子所以才跟在後頭嗎?」
前幾日她都在昏睡,雖然知道師父與師叔在身旁,可卻一直沒機會詢問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昨天圓玉告訴她師父在她們一行人下山時就跟隨在後,原本打算暗中觀察,並不想讓她們發現,可那日洛無央抱著滿身是血的她離開鑣局,師父們見事情不對勁也顧不得許多,立即現身,還把她們嚇了一大跳。
惠良微笑道:「不是要觀察你,只是不放心。」
聽見這話,月影的表情柔和起來,與平日目中無人的模樣截然不同。
「師父是擔心我闖禍嗎?」她追問。
「是有些擔心。」月影向來直來直往,即使告誡過她許多次對人要有禮貌,可她全憑自己的性子做事,高興時就對人有禮,不高興時她誰都敢罵,就連她這做師父的她也照罵不誤。
「我也想過師父會暗中派人來盯我,可沒想到師父會親自下山。」她原以為師父會派師姊們尾隨。
「本來是想派你幾個師姊過來,不過我想讓圓信試試接管庵裡的事務。」
月影斜睨一眼。「原來師父如此狡詐,兩邊都在試探。」
圓信是師父屬意的住持人選,是與她完全相反的人,識大體又大器,落落大方,虛懷若谷,為人謙和,她在庵裡七年多,沒見過圓信發過脾氣。
「又沒大沒小了。」惠易進門時正好聽到她的話。「說自己的師父狡詐,這樣對嗎?」
「狡詐在我心裡那是好的意思,我這是在稱讚師父。」月影辯道。
「你……」
「算了。」惠良笑著打斷師妹的話。
「師姊,你就是太寵她了,她才會這樣無法無天。」惠易不贊同地搖頭。
惠良轉個話題。「該下去用膳了,用完餐也該啟程回庵裡了。」
「洛無央說他要送我們回去?」月影問。
「是。」惠良頷首。
「別這樣連名帶姓的喊。」惠易忍不住又念了一句。
「為什麼需要他護送?」月影假裝沒聽見師叔的話。「那把紅雨劍只會給咱們惹麻煩。」
若紅雨劍真如洛無央說的那樣有名,必定會有人來搶奪。
「沒想到你還會想到這兒來。」惠易怔了下。
「他在只會給咱們惹麻煩,還是別……」
「洛公子不會給咱們惹麻煩,他在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來搶。」惠良說道。
「明著不來搶,暗著總會有人來搶吧。」月影還是覺得不妥。
「這些我跟師姊都想過,可有洛公子在,利多於弊。」惠易說道。
「怎麼會是利多於弊……」
「好了。」惠易打斷她的話。「我們決定了就決定了,你也別多嘴。」
「東西收一收就下來用膳,早點啟程回庵裡去吧!」惠良往外走,惠易跟著離開。
月影不悅地皺緊眉頭,胡亂地收拾了東西後,正打算下樓時,就聽見師妹們在走廊上走動,也正要下樓用膳。
「唉!真捨不得回去,這幾天在這兒吃好住好,回庵裡後就沒這麼快活了。」
「那是洛師兄有錢,否則咱們還不是得餐風宿露,跟人化緣。」
「別說這些,讓惠易師叔聽見了要罵人的。」
「是啊!你們真沒出息,所謂飽暖思淫慾。」
「你說什麼!我去告訴掌門師父。」
這群小鬼!月影正打算出言教訓時,下一句話卻讓她疑惑地立在原地。
「雖然在這兒好,可回去也好,至少玉煞宮的人不會再找麻煩。」
「也是,她們還故意跟我們住在同一間客棧呢!」
「噓,別說了,讓她們聽見又要找我們麻煩了。」
月影站在原地,聽著她們的說話聲逐漸往樓下而去。
「師姊,你在幹嘛,該下樓吃飯了。」
月影望向門邊的圓玉.「你先下去,我去解手,一會兒再下去。」
「好,師姊今天的氣色好多了。」圓玉笑著說。
「等等,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
「那天要奪紅雨劍的白衣人呢?最後怎麼了?」
圓玉面露難色。「咦,這個……我……」
「不要吞吞吐吐。」她瞪她一眼,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問這件事,現在既然想到了,自然要問清楚。
「師姊還是問洛師兄……」
「我現在問的是你。」她皺緊眉頭。「瞧你這樣……我知道了,死了對吧!」
圓玉頷首。「是。」
「所以我那劍還是刺死她了。」
「不是。」
月影挑眉。「不是?」
「是……」圓玉上前小聲說了一句。「洛師兄殺的。」
「咦?」
「那天師姊的斷劍刺中了白衣人的肚子。」圓玉邊說邊比畫著。「緊要關頭洛公子扣住了師姊的手,師姊還記得嗎?」
「記得。」所以她當時果然刺中對方。
「然後……」圓玉更小聲了。「洛公子在白衣人胸上打了一掌,那個人就倒下……沒氣了。」
原來經過是這樣。「有瞧見那白衣人的長相嗎?」
「沒有,嗯……也不是沒有,洛公子有看了一下,可他擋著不讓我們瞧,說是江湖恩怨,我們知道越少越好。」
可惡,又是這說詞,若真不想拖她們下水,一開始就不該讓她介入搶奪紅雨劍這事,把人拉下水了才假仁假義地說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月影先打發圓玉下去用膳,自己則先繞到客棧的另一側,有些事她必須先弄清楚才行。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屋頂,拿掉一隻瓦片,伏在洞口上往內瞧,幾名玉煞宮的弟子正在盥洗,她捺著性子聽她們聊些日常瑣事,片刻後總算聽到幾句對她有用的話語。
她放回瓦片,正打算擄個玉煞宮的人來問清楚心中的疑惑時,忽然有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怎麼老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呢?」
她右拳往後一掃,還來不及發動第二波攻勢,只覺左肩一陣刺疼,他竟然打她痛處,非跟他拚了不可,右手翻出一隻暗器,直接往他喉嚨劃去。
洛無央按在她左肩上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劇烈地疼痛讓她右手的暗器幾乎要滑落,她悶哼一聲,咬牙忍住。
「別發狠,咱們還在屋頂上,弄出聲響的話可就麻煩了。」他貼著她的耳,握住她左肩的手則鬆開了些。
「等我弄到劍,非殺了你不可。」她咬牙切齒地說。
他輕聲笑著。「那我可真要擔心了。」他拉她起身。「我們先離開這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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