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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因為皇帝廣選秀女,導致不想入宮的女人急著找丈夫,
可像他這麼搶手,三番兩次險些被人擄去當現成姑爺的,
她還是首次看到,可惜,別說她對這種光有皮相的書生沒興趣,
憑著父親赫赫戰功,她這女將軍可是被天子特許不用入宮參選,
所以哪個想要的儘管夾去配,沒有急需的她就不跟人搶了,
只是她有成人之美,偏偏有人存心拖她下水,
不僅趁亂跟她來個嘴對嘴的親密接觸,還口口聲聲叫她娘子,
姑且當他是狗急跳牆才沒跟他計較,沒想到這廝竟恩將仇報,
以對他始亂終棄的罪名把她告到皇上面前,
而直到當面對質,她才知道,原來他還是皇子一枚,
於是,在人家父子明顯串通一氣之下,
為人臣下的她只得自認倒楣的嫁給他以示負責,
不過如果以為他是皇子,她就奈何不了他,那可就大錯特錯,
首先罰他天天睡書房,要敢輕舉妄動,哼哼,軍法伺候!
第1章
慶歷二十八年,皇帝選秀。
聖旨一下,民間拉郎配之風盛行,年輕男子都不敢單身外出。
七月流火,連吹過的風都帶著灼人的熱氣。
正午時刻,官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零星馬車經過,極是冷清。
一陣疾雨似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聲馬嘶,馬兒在道旁的茶棚前停下。
棚內歇腳的旅人不由得下意識的望去。
馬上的人一襲紅衫在烈日之下顯得張揚而肆意,頭上一頂白紗帷帽擋住其相貌,只見她輕盈的下馬,隨手將韁繩一甩,身後的一個青衣小婢抬手接住。
一進茶棚,這主僕兩人便摘去頭上的遮陽帷帽。
眾人不禁一陣驚歎。
那紅衣少女容顏秀麗,膚色不似一般少女白皙,反而是透著健康色澤的淺麥色,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竟隱隱有種凌厲之勢。
本來單看她也算是一位麗人,可是,再看那青衣婢女,眾人就不禁目露驚艷。
目若秋水,眉似遠山,挺鼻,櫻唇,膚色如玉,纖纖體態宛若養於深閨的千金小姐。
兩人站在一起,使人不禁懷疑究竟誰是主?誰是僕?
如果這小婢是僕,那身為主子的紅衣少女怎能容忍她比自己光彩照人?若那紅衣少女是僕,青衣小婢又為何行為舉止熟稔的服侍周到?
困惑。
溫若水對於這樣的情形早習以為常,她已經放棄去琢磨為什麼有個漂亮丫鬟是這樣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反正她喜歡就好。
「小姐,喝茶。」杏兒俐落的替主子奉上茶水,對眾人的驚艷視若無睹。
「你也坐下歇會。」
「是,小姐。」杏兒依言在一旁坐下。
大家也不好一直盯著兩個姑娘看,於是,有些人便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杏兒的身上移開,重新開始剛剛中斷的八卦閒聊。
「最近街上的年輕男子可是越來越少了。」
「能搶的都搶得差不多了,其他的都嚇得不敢出門了。」
溫若水主僕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笑意。皇帝選秀,民間搶郎,端的是熱鬧無比!
「我剛從鄰鎮過來,滿街都是搶人的大戶人家僕從。」
「據說連太守的兒子上街都被人擄走了。」
溫若水被嘴裡的茶給嗆了下。真是膽大妄為啊,連官家子弟也不能倖免。
「近來媒婆生意好到不行,數銀子數到手軟了。」
「是呀,無媒不成親。」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些窮小子就因為長得還不錯,從此就飛黃騰達了。」
「是呀,如果我也長得眉清目秀的,我就站在大街上等人來搶。」
「就你?下輩子吧。」
周圍的人一陣哈哈大笑。
「杏兒,我們走吧。」溫若水將帷帽重新戴上,起身出棚。
杏兒付了茶錢跟上。
主僕兩人正待上馬,猛不防從道旁的林裡衝出一匹馬,逕自朝她們撞過來。
棚裡有人忍不住驚呼。
疾奔的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前蹄高高的揚起,馬上的人眼看就要跌落馬背。
紅影一閃,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溫若水已經躍上那匹馬,手越過馬背上錦衣書生握住韁繩,硬生生的勒住馬兒。
她還來不及下馬,一群從林裡竄出來的人就圍了上來,他們之中有人身穿黃色家丁服,有人身穿藍色家丁服,壁壘分明。
「快把我家姑爺放開。」一位藍衣家丁率先開口。
「明明是我家姑爺。」黃衣家丁中馬上有人駁斥。
「……」
「小姐,我們還要趕路,您還不趕緊下來。」杏兒牽著兩匹馬大聲喊,打斷兩方人馬輸人不輸陣的叫囂。
「這就來了,叫魂呢。」這丫頭比她還不耐煩呢。
「奴婢是怕您也看上這位公子,打算搶來當丈夫呢。」
「找死呢,你家小姐眼光就這麼差嗎,找這麼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
正爭吵的兩派人馬不約而同停下來朝溫若水看去。
「看什麼?要女人救的男人送給本小姐都不要。」
「姑娘,說話不要如此刻薄。」坐在她身前的錦衣書生忍不住開口了。
「我只是說實話罷了。」溫若水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小姐,再不走太陽就要下山了。」杏兒又喊。
「知道了。」她一邊應聲,一邊就要下馬。
卻不料,那書生突然伸手握住她欲鬆開韁繩的手。
「姑娘,你不需要一個丈夫嗎?」
「不需要。」
「原來姑娘志向高遠,是要到宮裡去的。」語氣中流露出些許的嘲諷之意。
「關你屁事。」溫若水被他說得心火一起。這是什麼狗屁理論,不需要丈夫就是想進宮?
「姑娘,用辭要文雅。」
「真囉唆。」
「這位姑娘,既然送給你都不要,你怎麼還不鬆開手下來?」有人對溫若水遲遲不下馬走人表示了不滿,發出質疑。
她正要回話,猛不防書生倏地回頭,並一手掀開她的帷帽。
猝不及防間,兩人望入彼此眼中。
她微怔。這是個俊美,而且氣質溫潤的男人。
與此同時,映入李逸風眼中的是一張清秀、氣質特別的臉,但跟她那個絕色丫鬟一比,頓時就顯得貌不驚人。
長長的帽紗輕輕垂落,將兩人罩了進去。
曖昧的氣息在流竄。
「有事?」溫若水微蹙眉頭。
「古語有云,助人為快樂之本。」
「又如何?」
「姑娘當真看不清當下情形?」
她挑眉,「你快樂了我卻不一定快樂,我為什麼一定要幫你?」
李逸風笑了。
溫若水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拽著一起摔落馬背,還倒楣的當了肉墊,被他壓在身下,四片嘴唇不偏不倚的碰到一起。
周圍一片靜悄悄。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溫若水,她伸手推開壓住自己的男人,俐落的從地上一躍而起。
今天真倒楣!
「讓開。」心情不爽的她聲音也冷了下去,瞪著擋住去路的幾個家丁,準備隨時賞他們一腳。
不知是不是被她無形中散發的威勢所震懾,兩派人馬紛紛往旁邊閃開。
杏兒將馬韁遞給主子,又將自己的帷帽戴好,然後飛身上馬。
溫若水一隻腳才跨進馬鐙,就被人從後抱住腰,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忍耐到達極限了。
這夾雜著淡淡墨香的味道是那書生的,他到底想幹什麼?
「小姐,看來你被人纏上了。」杏兒的口氣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這位公子,我與你素不相識,你何苦如此糾纏不休?」溫若水壓抑著怒火說。
「方纔在下與姑娘已有肌膚之親,在下是該負起責任的。」李逸風煞是認真的表示。
杏兒看到自家小姐握著馬韁的手因用力而泛起青筋,忍不住開始替那位書生祈禱。
溫若水低頭看著圈在腰問的那兩隻手,冷冰冰的道:「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亂講。」她想扁人。
「在下確實親到姑娘。」李逸風強調,一臉的無辜加誠懇。
下一刻,他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然後身體被人狠狠的甩到地上。
杏兒不忍目睹地將目光移向他處。
溫若水一腳踏在李逸風的胸前,聲音柔軟中壓抑著強烈的警告,「不要再讓我聽到剛才的話,明白了嗎?」
望著遮擋住她容顏的帷帽,他輕緩而堅定地說:「姑娘,事實並不是我們不說,它就不存在的。」
很好,這個文弱書生成功的激怒她了。溫若水一俯身就拎起他,直接將他扔到自己的馬背上,然後踩鐙上馬。
「小姐,殺人是不對的。」杏兒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提醒主子。
「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溫若水保證,然後揚鞭催馬,感受到主人怒氣的坐騎立時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直到她們的馬消失在遠處,兩家追人的家丁才如夢初醒般發出尖叫——
「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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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狂奔好一會,看著趴在馬背上因顛簸過劇而大吐特吐的人,溫若水的心情好了很多,終於緩緩勒住韁繩。
杏兒也同時勒住韁繩,默默的旁觀。
「我如你所願的帶你離開了,要怎麼感謝我?」
李逸風有氣無力地道:「以身相許。」
「啪噠」一聲,他被人從馬背上直接扔到道旁的草地上。
「小姐,斯文一點。」杏兒聊勝於無的提醒。
「這麼欠揍的男人,你還敢勸我要斯文一點?」溫若水的聲音透著火藥味。
杏兒看著那個正狼狽從地上爬趄的人,實事求是地說:「小姐,他是個美男子耶。」
「能當飯吃嗎?」她涼涼的問。
「不能。」
「那你廢話什麼?」
「可是,看著賞心悅目啊。」杏兒一副天真無邪的口吻。
「要好看,我不會找人畫一張啊。」不以為然的冷哼,溫若水抬頭朝前方看了看,「離青州城不遠了,咱們快走吧。」
杏兒朝李逸風看了一眼,「小姐,他怎麼辦?」
「那是他的事了,本小姐肯帶他離開就已經仁至義盡。」
杏兒猶豫了一下,「可是,他吐血了。」
溫若水聞言心下一驚,急忙扭頭去看,果然看到那書生嘴角有些血漬。
「小姐,你下手重了。」杏兒歎氣。
她微微蹙眉。她明明收斂了力道,不可能會讓他吐血的。
「小姐,這可不是在戰場上,殺人是要償命的。」杏兒再接再厲。
李逸風聽到「戰場」兩字時目光一閃,手摀住胸口,壓抑著咳嗽。其實他只是落地時不小心牙齒磕到唇才會流血,但現在他不想解釋了。
「帶他上馬。」溫若水老大不高興的吩咐。
杏兒不慌不忙地道:「小姐,所謂善始善終,既然剛才是您馱著他,現在又怎麼能中途轉手?」
溫若水忍不住啐了一口,「你這個死丫頭,架子擺得比我這個小姐還大,不知道的人真以為你才是主子呢。」
「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跟奴婢交換身份了。」杏兒不甘示弱。
「這次回京說什麼我也要換個丫鬟。」溫若水咬牙說。
「那小姐得祈禱別人受得了你的脾氣。」
溫若水哼了一聲,手中長鞭一拋,輕而易舉的就將李逸風捲上馬。
李逸風一坐定就扶上她的腰。他可不想一會她策馬狂奔時被甩下馬去。
「一會進城幫他找個大夫。」溫若水頭也不回的對貼身丫鬟吩咐。
「好的。」
她輕叱一聲,坐下馬兒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不多時,青州城門已經在望。
溫若水在城門連停都沒停就縱馬奔入。
最後在一家醫館前停下,頭也不回地道:「下馬,到地方了。」
李逸風卻沒有動,「還未請教姑娘怎麼稱呼,日後見面也好報答今日相救之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快下馬。」
「這位公子,別惹我家小姐不高興,快下馬吧。」頓了頓,杏兒接著道:「我家小姐姓溫,閨名若水。」
「謝了。」李逸風在馬背上朝杏兒拱手為謝。
「下馬。」溫若水不耐煩的再次出聲。
「在下多謝溫姑娘相救之恩。」
「廢話少說,下馬。」
李逸風正要下馬,醫館內走出一人,抬頭看到他,立刻就撲了過來。
「公子,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他看到貼身小廝左手和右腦袋都包紮著布條,看起來十分的可笑。
「錦青,你怎麼搞成這樣?」
「公子,那群人太野蠻了。」錦青一臉的控訴。
見主子要下馬,錦青馬上到馬邊伸手攙扶。
「杏兒,走。」
「小姐,我們不找家客棧歇一晚嗎?」
「趕路要緊。」溫若水一拉馬韁調轉馬頭就要走人。
「小姐,人家肚子餓。」
「真麻煩。」
「小姐,你看,前面那家酒樓,咱們去吃點東西再趕路吧。」
「好吧。」
李逸風微微的笑了笑。真是一個七竅玲瓏的丫頭呢。
他看著兩人在那家酒樓前下了馬,然後進去。
「錦青,咱們也去吃點東西。」
一進樓,李逸風就看到臨窗而坐的那對主僕,此時她們已經摘掉帷帽,小丫鬟過人的美貌果然吸引了眾多的視線。
倒是那對主僕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淡定自如的進食。
李逸風一進酒樓,溫若水就看到了,不過她懶得理會,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只不過很快,酒樓裡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有人闖進來搶人。
沒錯,就是搶人!
溫若水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家酒樓裡沒有年輕的男客人了,拉郎配真的很瘋狂。
放眼望去,那書生一枝獨秀,簡直就是一塊耀眼的金子讓人無法忽視。
笑著搖搖頭,溫若水拿過杯子喝茶。
「娘子,救命啊。」
「噗!」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頓時就噴了出來,她愕然地看著狼狽萬分撲到自己身上的人。
現在是什麼情形?
杏兒在一旁捂著嘴笑,一點也沒有要幫忙解圍的意思。
「杏兒。」溫若水惱了。還有這樣看主子笑話的丫鬟?
「有妻子的不要。」搶人的申明,然後繼續在酒樓尋找可以下手的對象。
「給老娘放手。」溫若水「啪」的一聲就把茶杯拍在桌上了。
「娘子,是我的不是,你就別跟我嘔氣了。」
「誰是你娘子,老娘什麼時候有你這個丈夫的?」盛怒的她伸手抓住李逸風的手一扭一擰,就將人壓趴在桌上。
「他不是你的丈夫?」
「不是。」
「那好極了,姑娘把人給我們吧。」
溫若水怒目掃了一眼,冷笑,「就算不是我的丈夫,憑什麼你們說給,我就要給?」
「姑娘不是嫌棄他嗎?讓給我們家小姐就好了。」
她怒極反笑,單腳踩在長凳上,對著那些等著她扔人的家丁說:「就算先前不是,在他喊我娘子之後也變成是了。老娘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
看著她臉上毫不遮掩的怒氣,再被她凌厲的目光一瞪,眾人頓時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此時此刻,她就像一隻浴火的鳳凰,身上較之剛才安靜用餐時多了一份睥睨天下的強悍氣勢。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在她的威勢之下,眾家丁立時做鳥獸散。
「你快放開我家公子。」
溫若水目光掃去,錦青頓時噤聲。
「小姐,快鬆手吧,姑爺的胳膊快被你扭斷了。」
「杏兒,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她一邊說一邊鬆開手。
李逸風因疼痛而臉色有些發白,額上冒了一層細汗,對這個粗暴的少女真是無語極了。自他成年以來,還從沒碰到過像她這樣凶悍的女子。
「情非得已,在下失禮了,還望溫姑娘原諒。」
「道歉的話省下,」溫若水瞇著眼看他,「因為本姑娘沒打算原諒你。」
「那姑娘要如何才能氣消。」
「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再不出現。」她一字一字從牙縫間進出。
李逸風不慌不忙地道:「溫姑娘,請暫息雷霆之怒,在下真的無心冒犯,只是事態緊急,不得已而為之。」
「小姐,他下這樣就又會被人擄了哦。」杏兒在一旁幫腔。
「那關我何事?」
杏兒苦口婆心道:「小姐,所謂送佛送上西天。既然已經插手了,現在他若仍讓人擄了去,那小姐先前下就白忙一場?」
「我本來也沒想幫他。」溫若水面沉似冰。
「事實上姑娘是幫了在下。」李逸風雲淡風輕的說。
她柳眉微蹙,鳳眼一瞇,就要開口。
杏兒急忙搶話,「小姐,喝茶。」
李逸風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對主僕一眼,眼瞼微垂,心中已有盤算。
溫若水看著丫鬟遞來的茶杯,輕輕地抿了抿唇辦,最終還是伸手接過,重新落坐,眼望窗外不再說話。
杏兒這才轉向李逸風,盈盈淺笑,「公子,請坐。」
「謝謝杏兒姑娘。」
「奴婢不敢當。」
聽著他們客套的一來一往,溫若水嘴角微微的揚了揚。杏兒這丫頭也女大不中留了呢,他們倒是郎才女貌,十分匹配呢。
看到主子嘴畔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杏兒心突地一跳,下意識地朝李逸風看了一眼,他回她一記淡笑。
四人安靜的用過飯後,結伴一起上路了。
溫若水主僕一騎,李逸風主僕一騎。
四人雙騎,一路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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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守邊關十幾年的老元帥溫鴻學班師回朝,京中大慶三天。
溫鴻學進宮受賞之際,同時遞了告老奏摺,皇上雖然不捨,仍是准奏。
說到溫家,就不得不提一下溫鴻學的獨生愛女——溫若水。
溫鴻學老年得女,妻子早亡,於是女兒便隨他在軍中長大,原本,這也不足為奇。
只是,當年溫鴻學被困石龍谷,卻是年方十二歲的溫若水率兵夤夜馳援,救父脫困,此後,隨父軍中歷練,更是屢立戰功,頗有建樹,數年之後已然是獨當一面的軍中將才。
皇帝驚訝之餘,下旨封她將軍之銜,溫若水便成了天朝開國至今絕無僅有的少女將軍。
然這也不是讓京中百姓嘖嘖稱奇的地方,而是,就在溫鴻學即將攜女回鄉養老之際,一道奏摺激起濤天巨浪。
平王上摺請求皇上替自己主持公道,告的便是天國這位絕無僅有的少女將軍,且罪名是——對他始亂終棄!
於是,京城沸騰了,百姓嘩然,百官錯愕,皇上拿著奏摺來回看了不下十遍,才敢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說到平王這人,雖向來深居簡出,但因他出眾的外貌,仍是無法做到完全的低調。要說天下第一美男子,或許言過其實,但若稱京中第一美男子絕對名副其實。
他乃是宮中貴妃所生,生性閒散平和,在眾皇子中才學均屬一般,只因那過於出眾的外表才時常被人提及。
俗語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平素低調聲沉的平王,突然就做出這樁引人注目的大事件,怎不令皇室震動、百官驚動、百姓激動?
另一方面,既然有苦主上告,那麼做為被告的溫若水,自然便不能在此時離京。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溫若水真是火冒三丈,她連平王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如何始亂終棄?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王爺,一將軍,雙方身份均屬顯赫。
嗯,三司不敢受理,皇上樂於親理。
怎麼說這也是一件奇事啊,皇上非常想親自弄個明白。不只皇上這麼想,後宮眾娘娘也是這樣想的。難得平日鮮見人蹤的美平王主動提供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她們當然要積極響應一下。
金殿對質就免了,這事說起來也算是皇家私事,甚聖可以說有點家醜的意味,畢竟是皇子被人給始亂終棄了不是?
所以,對質就改在後宮進行,而來旁聽的後宮鶯鶯燕燕陣容甚是浩大。
在看到站立在大殿裡的那個白袍女將軍後,後宮的女子才知道原來女人穿將袍也可以英姿颯爽,不少人扼腕,這如果是個少年將軍該多好,宮裡就又能多個俊駙馬。
千軍萬馬等閒視之,對於後宮女人吃人似的目光,溫若水卻有些無法淡定了,感覺很不好。
不過,等她看到那個傳聞中被自己給始亂終棄的平王時,她就更無法淡定了。
非但不能,簡直怒髮衝冠。
所謂恩將仇報!
那平王不是別人,正是她回京途中所救之人——李逸風。
「王爺,恕臣冒昧一問。」
「將軍請講。」李逸風泰然自若的道。
「臣幾時對王爺有過非禮之事?」鳳目噴出的是洶洶怒焰。
旁聽之人頓時熱血沸騰。這個少女將軍慓悍啊,竟然如此問法?女子如何非禮男子?就好比大家聽到平王上奏自己被人始亂終棄時,那驚天動地的感受一般。
「將軍無法否認我們的確有過肌膚之親。」
溫若水壓抑怒火,咬牙道:「臣當時是被王爺所累摔落馬下,一時意外怎能算數?」明明是她吃虧啊,這還有沒有天理?
李逸風轉向聽得津津有味的皇上,「父皇,溫將軍已經承認確有此事。」
皇上下意識的點頭,「嗯,朕聽到了。」
「皇上,」溫若水幾乎吐血,「從馬上摔落一時不慎導致四唇相貼怎麼也不能算是非禮啊?」
皇上又點頭,「也對。」
「將軍後來不是還將本王壓制在桌面上?」李逸風不依不饒。
眾人嘩然!
壓在桌面上?眾人腦中均上演了一段於禮不合的書面。
「王爺——」溫若水怒極反笑,「是否需要臣當殿演示當日情形給大家觀看?」
李逸風還來不及說話,皇上已經金口一開應允,「愛卿只管演示。」
馬上有機靈的太監搬來一張桌子,放在殿中。
溫若水挾帶著洶洶怒火走向李逸風,後者微笑依然,不改從容。
當日酒樓中的一幕重現,眾人皆倒抽一口冷氣。
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女將軍手勁之重,溫潤如玉的平王額上那涔涔冷汗,真是看得人心直揪。
李逸風忍著鑽心的疼痛,道:「將軍這般舉止之後,不也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人說是本王的娘子嗎,何以如今拒絕承認?」
「溫愛卿,先放開平王再說。」皇上心疼兒子,忙不迭令道。
溫若水這才鬆手後退。
皇上接著問道:「愛卿可曾說過那樣的話嗎?」
她面有惱色,卻也只能如實稟告,「臣一時惱怒才口不擇言罷了。」
「那就是確有此事。」皇上如是結論。
溫若水暗暗握緊拳頭。這是赤裸裸的偏袒。
皇上看了眼兒子那執迷不悟的表情,終於有了決定,「既然如此,那愛卿便需要對平王負責到底。」
天子一言,事成定局。
平王被始亂終棄一案,溫將軍敗訴。
第2章
本朝史無前例的少女將軍,始亂終棄一個王爺,最後被皇上裁定必須對王爺負責。
於是,京城裡八卦如火如茶的散播著。
將軍府,則處在一片低氣壓之中,小姐的繡樓更是三丈內不見人跡。
一聲龍吟,寒芒輕閃,原本懸掛於牆上的龍泉寶劍業已出鞘,劍身如水,在月光下發出逼人寒意。
溫若水伸手撫過劍身,鳳目中流動著熾焰。
杏兒捧茶進屋,見到此景,花容失色,「小姐,不要衝動。」
「鏘」的一聲,寶劍入鞘,收斂起懾人的寒意。
溫若水抬眸掃了貼身丫鬟一眼,「我沒事。」
「小姐,平王爺溫潤如玉,斯文俊雅,人才難得啊。」杏兒冒著極大的風險為未來的姑爺講情。
「你家小姐縱橫沙場,餐風露宿,受不了那些文人的酸儒之氣。」溫若水眼中閃過鄙夷之色,「況且他如此行徑,非磊落君子所為,讓我更加的看不起他。」
「小姐……」杏兒有些頭大,心中對準姑爺行事也十分的不諒解。
「而且,」她柳眉微蹙,「杏兒,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奴婢從來沒有這個心思。」
「我記著你一直在幫他講話。」她很肯定的說。
杏兒無力的撫額,聲音郁卒極了,「小姐,奴婢幫他說話,是因為他喜歡小姐呀。」在戰場上可以洞察機先的小姐,偏偏對男女情愛一竅不通,真無奈。
「啊……」溫若水傻眼,「不可能吧……」
「那小姐說平王為什麼要這麼賴上小姐?」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蹙緊眉頭,嘴上雖這樣講,可她心裡卻另有想法。父親統兵多年,雖然已經告老還鄉,但難保皇上不會心存忌憚,以婚事來牽制她。
太多的歷史教訓告訴她功高震主是為將者大忌,自古帝王多猜疑!
只是像這樣以「始亂終棄」的壞名聲嫁人,讓她很惱火。
「準備拜帖,我明日登門拜謁平王爺。」溫若水咬牙切齒的吩咐。
杏兒小心地應聲,暗自為準姑爺祈禱。選擇用這種辦法留住小姐,實在不智。
打發貼身丫鬟下去,溫若水卻無心睡眠,最後乾脆拎了龍泉寶劍到院中練劍。
如水月光流洩一地,映出騰挪閃躲的纖細身影,三尺青鋒在她手中熠熠生輝,宛若有了生命一般飛旋舞動。
夜很靜,舞劍的人心也漸漸靜了下來,專注於劍招之中,彷彿又回到金戈鐵馬的戰場。
等杏兒清晨過來伺候主子更衣,才發現小姐竟一夜未睡,但精神卻絲毫不見委頓,反而益發的抖擻。
「小姐,要穿什麼衣服去?」
溫若水想也沒想就道:「官袍。」
「小姐,」杏兒一臉的不贊同,「你雖然是臣,可你如今也算是平王的未婚妻,還是穿裙裝吧。」
「隨便。」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當溫若水一身裙裝,騎馬從街上奔過時,眾人無不驚訝,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將軍找平王晦氣去了。
不用報上大名,平王府的僕人幾乎一眼就認出這位未來主母,所以溫若水很輕易就見到李逸風,但是她被對方的模樣嚇了一跳。
昨日在宮裡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纏上傷布?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李逸風笑了笑,口氣格外的雲淡風輕,「昨日你下手重了些,太醫說最好還是綁上傷布穩妥些。」
見他如此,溫若水不免有些過意不去,歉然地道:「是臣失手了。」
「你我不必如此拘謹,咳……」他看她一眼,又將目光移向院中的樹木,「不久便是一家人,以臣自稱未免有些生疏。」
溫若水臉上的歉意一掃而空,眼中又燃起火焰。
「王爺。」
李逸風馬上端起桌上的茶碗,慇勤招呼,「這是今年的貢茶,你喝喝看味道如何?」
面對這個溫潤的男人,溫若水總感覺自己的千斤力道都打進空氣中全無效用,心中著實鬱悶。
「臣不是來喝茶的。」
「所為何事?」
「臣是武將,且雖有職銜卻並不上殿,所以此事也只好來麻煩王爺。」
「但說無妨。」
「就是選秀之事。」溫若水微微一頓,「王爺與臣均受選秀之累,王爺更可以說有切身之痛,不知能否上奏陛下,取消日後天下選秀之舉。」
李逸風眼中閃過一抹激賞,笑道:「你我不謀而合。」
「那王爺是答應上奏?」她神色三號。
「可以,不過,」他看著她,「你要答應本王一件事。」
「王爺請講。」
「如果父皇准了此奏,你不會對嫁人之事百般推諉。」
「王爺此言何意?」她故作不知地問道。
「你只管答應便是。」他四兩撥干斤。
溫若水微一沉吟,便毅然的點頭,「好,臣答應。」天下選秀乃是歷朝傳統,想要一朝廢止談何容易,她便是看準這點才會登門拜訪。
「那我們便一言為定。」
「王爺是否要與臣擊掌為誓?」她挑眉以對。
「也無不可。」
溫若水起身走向他,伸掌。
「啪」的一聲,兩人雙掌擊實。
「以此為誓。」她說。
李逸風五指反拙,握住她來不及撤回的手,輕笑道:「不離不棄。」
溫若水手下用勁,甩開他的掌握,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望將軍言而有信。」
「臣向來言出如山。」她頭也不回的說。
「如此甚好。」李逸風在她身後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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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後花園,百花爭妍,草木蔥翠。
溫若水心情很好的坐在廊下看書,杏兒則在一旁刺繡陪伴。
「小姐,你近來的心情很好耶。」
「有問題嗎?」
「奴婢只是好奇。」杏兒特別強調「好奇」兩個字。
「沒什麼。」她輕笑一聲,翻過一頁,繼續往下看。
「可是,能讓小姐這般心情舒暢的事,杏兒真的想知道。」照說小姐不應該如此好心情的,明明一開始是那樣的怒不可遏,沒道理從王府回來就態度陡然轉變。
「沒什麼,只是又可以在家多休養些時日,開心罷了。」婚事能拖便拖,時間拖得越久,意外就會越多,也許最後不了了之呢。
杏兒才要繼續纏問,就看到一個丫鬟匆匆走進。
「小姐,平王府派人來了。」
「什麼事?」溫若水心中暗暗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說是請小姐過府喝茶。」
這是什麼爛理由?
她柳眉微挑,「告訴來人,說我不喜歡喝茶,就不上門叨擾平王爺了。」
「回小姐,來人還帶來平王爺一句口信。」
「什麼口信?」
「勿忘擊掌之盟。」
她霍然站起,「來人是這樣講的嗎?」
「是。」
溫若水用力握了下手中的書冊,然後往身後的椅中一扔,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時,她已經騎馬趕到平王府。
仍舊是在上次的客廳,一盞剛剛沏好的香茗正等她到來。
主位上的李逸風一貫的溫潤如玉,身上少了繃帶,人更顯得丰神俊秀。一襲簡單的織錦藍衫穿在他身上硬是多出幾分清雅華貴來。
看到她大步瘧入,他俊顏泛笑,「將軍果然信守承諾。」
「陛下當真準了?」她只想知道答案。
李逸風淡然一笑,「自然,否則本王也不敢邀將軍過府。」
溫若水臉色微微一變,「如此是天下女子之幸。」
「父皇答應下旨今後不再廣選秀女,改由各級官員自願送女參選。」
「如此甚好。」
李逸風狀似漫不經心地道:「那將軍答應本王的事呢?」
「臣自不會失信於王爺。」
「那好,」他點頭,「就先從稱呼上改起吧,若水。」
溫若水嘴角微抽,抿了抿唇,算是默認這個稱呼。
「你呢?」
「我?」她微微怔愣,有些茫然。
「你還要繼續稱呼我王爺?」
「有什麼不妥嗎?」
他笑了笑。是他太心急了。
「隨你吧,不過成親事宜王府已經籌備妥當了。」
她不自覺地蹙起眉頭,「臣知道了,若無他事,臣先告辭了。」這位平王為何這般步步進逼?
李逸風的食指在茶碗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口中發出一聲輕笑,「難得你過府一趟,就陪我到花園走走吧。」
溫若水手俏俏握緊,「臣遵命。」
他真的想歎氣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他身份時她慓悍粗暴,對他不假辭色。如今即使心中對他飽含不滿,卻始終恪守君臣分際。
「若水,若是日後你我成親,你也堅持如此與我應對嗎?」
「臣……」收到他清淡卻帶著壓力的目光,她咬咬牙,「我只是一時不習慣。」
「我還是喜歡你以前對我的態度。」
「王爺的愛好倒也與人不同。」她忍不住淡淡的諷刺。
「本王的喜好也是要看對象的。」他毫不含糊的回敬一句。
她被他的話噎住,鳳目圓睜卻又沒辦法反駁,最後只能悻悻然扭過頭去。
「我們走吧。」李逸風走到她身邊,泰然自若的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
溫若水一驚,本能的就要甩開。
「若水,要習慣啊。」他意味深長的說。
她抿緊唇,笑容有些僵硬,「王爺請。」
然後,平王府的下人便看到自家王爺親暱地牽著未來王妃的手,一路笑著走進後花園。
溫若水一進花園就看到靠牆邊擺放的兵器架,不由得大感訝異,扭頭看身邊人,「想不到王爺也不全然是一介文弱書生。」
李逸風笑著搖頭,「本王可不愛舞刀弄槍。」
「那這刀架?」她不解。
「這是為你準備的。」
她說不出話來了。
「你自幼於軍中生活,舞刀弄槍已成習慣,本王總要為你多做設想。」
溫若水心中頓時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人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看這庭園花木可還滿意?」
「王府景致自然是好的。」
「你若不滿意,我便差人重新佈置。」
溫若水只覺一股熱浪湧上臉皮,情急之下甩開他的手,走到一旁藉看花掩飾失態,「已經很好了。」
「你滿意就最好,來,我們這邊坐。」他一邊說一邊又握住她的手。
「王爺自重。」她忍不住冷下臉。
李逸風不以為然地笑道:「總要習慣的不是嗎?」
柳眉一挑,她再次甩開他的手,朝他怒目而視,「你到底要讓我習慣到什麼程度?」
「何必著急,你總會知道的。」他老神在在的說。
她哼笑一聲,大馬金刀的往他身邊一坐,「好,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還要讓我習慣什麼。」她不是文弱閨秀,他最好有這個認知。
李逸風莞爾一笑,朝二芳婢女道:「去把王妃的嫁衣取來。」
溫若水不禁朝他看了一眼。
他神色自如地道:「你隨父回京並沒久居的打算,成親的事宜也無心打理,故而本王便幫你準備了。」
「王爺真有閒情。」
「成親乃是人生大事,怎麼能說是閒事?」
「王爺要聽真話嗎?」
「說來聽聽。」他一臉興味。
她一臉誠懇的看著他道:「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王爺能主動向皇上推掉這門親事。」
「那嫁衣本王不是白準備了?」他似笑非笑地說。
「天下想穿這件嫁衣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王爺不必妄自菲薄。」
「天下女子再多,溫將軍卻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啊。」
溫若水恨恨地瞪他一眼,扭過頭去看花。
「王爺,嫁衣取來了。」
「拿給將軍換上。」
「是。」
她看著捧到面前的大紅嫁衣,蹙緊眉頭,並沒有伸手接的意思。
「請將軍試衣。」
「我不喜歡紅色。」
他輕笑道:「可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穿的就是一襲紅衫。」
溫若水為之語塞。
「請將軍試衣。」婢女仍舊保持著奉衣的姿勢。
她一抿嘴,抓過嫁衣,一抖手,轉身之間就穿在身上。
李逸風眼前一亮。她果然還是適合紅色,紅衣搭配上她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凌厲威嚴,讓她整個人瞬間耀眼無比。
「衣服我試完了,還好。」眨眼之間,嫁衣又落回托盤上。
他忍不住笑了,「如此試衣如何能看出問題啊。」
溫若水鳳目一冷,「難道王爺還想讓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寬衣解帶不成?」
「那是萬萬不可。」
「那就沒問題了。」她理理衣襟,「我來了也不短的時間,這就告辭了。」
「也沒多久,何必急著離去?」
她終於面現不耐之色,「我要再不走,王爺試完嫁衣,要不要也順便試試洞房啊?」
「這個本王倒不介意。」
忍無可忍,那便毋需再忍。
溫若水一個閃身到李逸風的面前,手一伸就揪住他衣襟將人拎到眼前,「王爺,凡事都要適可而止。」
他若無其事地笑道:「早晚而已。」
於是,平王府的下人便看到他們尊貴的王爺就這麼被未來的王妃像扔麻袋一樣扔到涼亭頂上曬太陽去了。
「若水,這樣對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點過份?」
「那王爺就在涼亭頂上理解『過份』的含意好了。」她一邊說,一邊用目光瞪退企圖上去救主的幾個侍衛。
李逸風爬起身來,揮去衣上灰塵,在涼亭頂上坐穩,姿態之從容灑脫,幾乎讓人以為剛剛那狼狽的一幕不曾發生過。
「你們不必緊張,溫將軍不會下重手的,」他頓了一頓,忽而笑得一臉戲謔,「否則過幾日成親少了新郎官,場面總是不太好看的。」
「過幾日?」溫若水一臉訝然。
「我沒對你說嗎?」
「你該死的當然沒說過。」
眾人愕然。未來王妃爆粗口。
李逸風淡然笑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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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府的聘禮堆滿溫家不算太小的客廳,那刺目的紅色讓坐在廳內的溫若水硬生生的將桌子拗下一塊來。
很好,在她回府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讓人將聘禮送進將軍府,真的是非、常、好!
更好的是,下聘的人說了,平王三日後前來迎娶。
溫若水負手立於園中,粉面微拾,感受著夕陽落在臉上的溫柔。
京城的風比邊關的溫柔多了,不那麼凜冽蒼涼,倒多了抹江南小女兒的水漾柔情。
淡淡餘暉灑落在溫若水身上,在她週身暈開一層光暈,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而寧靜。
杏兒端茶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小姐,喝茶。」
「我爹呢?」
「老爺在書房看書。」
接過茶,輕呷一口,她漫不經心地開口,「爹的行囊打點好了嗎?」
「回小姐,隨行的家丁都已經打點好了,小姐出嫁當天,老爺就會離京返鄉。」
「不要馬虎,讓隨行的人小心點。」
「奴婢曉得。」
望著遠方染紅的天際,溫若水無奈地歎了口氣,「養老還是故鄉好,京城——」她頓了頓,「太亂了。」
「小姐剛剛不是還很生氣?」
「氣過就算,氣久可是會傷身。」
「其實姑爺只是想盡快娶你過府罷了,不是存心惹你生氣的。」
溫若水瞥她一眼,輕笑道:「我幾乎都要懷疑你到底是誰的丫鬟了呢?」
杏兒笑道:「奴婢是小姐救下的,這一生一世都是小姐的人。」
「這話我每次聽都忍不住不寒而慄。」
杏兒嘟嘴,一臉委屈地道:「這都要怪小姐沒有生成男兒身,害得杏兒沒有以身相許的機會。」
溫若水萬幸地道:「幸好。」不期然想到某人那令人惱火的「以身相許」,到底是誰許了誰?為什麼她怎麼看也是她這個被許的人虧了?
將手中的茶喝完,她吩咐道:「我出去走走,你就不要跟來了。」
「是。」
回房換了一身男子青衫,溫若水從後門出了將軍府。
回京後,她尚無閒暇好好的在京城的街上走一走,今天總算是得償所願了。想著,她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漫無目的的走著,從晚霞滿天一直走到星光閃爍。
最後,她走進一家小酒館。
普通的燒刀子,是平民百姓最常喝的酒,也是軍中將士的最愛。
酒一杯接一杯的滑落咽喉,溫若水彷彿又看到那個在兩軍混戰中替自己擋下致命一箭的年輕將軍,看著他渾身浴血的倒在馬下,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生平第一次,她嘗到遺憾的味道。
哪個少女不懷春,只可惜她來不及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就看到他為她而死。
心很痛,那一戰她殺紅了眼。
抑制不住的淚水從眼眶滾落,她仰頭想止住落下的淚,卻不料越落越多,最後她趴在桌上無聲痛哭。
曾經以為已經忘記,卻不過是自欺欺人,那染血的身影早深深的烙在心中,只是藏得深便連自己也騙過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歎傳入她耳中。
她醉眼茫然的抬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清雅俊美的臉,她不禁笑了笑,「是你呀。」
李逸風望著她臉上的淚痕呆住了,她眼中那淡淡的傷痛灼燒了他的心。
「若水。」
「呵呵,陪我喝酒吧。」她無意義的一笑,「小二,再上兩罈酒。」
「好。」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她一口飲盡杯中酒,癡癡的落淚,「黃土埋屍,夢魂不到關山難,終有一天我會連他的相貌也不復記憶的……」
李逸風只覺心中酸澀。軍中強悍的溫將軍,世人多已忘記她女子身份,他卻在今夜看到脆弱悲傷的溫小姐。
從十五歲那年聽到她的傳聞,他就對這個獨特的少女心生仰慕。女中大丈夫,男兒亦心折。
從沒想過兩人的相遇會是在那樣的情形下,當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怦然心動。在得知她身份的瞬間,他徹底淪陷,所以他近乎無賴的纏上她。
只是,今夜看到她的淚,他心痛之餘也有些後悔,這般將她留在身邊終究是有些心虛。
她想醉,他便陪她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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