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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1-19 10:07:45

前言:

他是個戰功彪炳、名聲遠播的大將軍,
平日總是不苟言笑,隨時擺出冷酷、嚴肅模樣,教人敬畏三分,
這樣的他,當然不會料到──
就在他駐守邊疆、平定戰事之時,他的母妃竟然傳出噩耗!
於是他二話不說,立刻策馬回京,只因他很擔心「妹妹」會承受不住打擊。
即使他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他和她的感情卻是好得嚇人──
這是因為,他對她,除了親情之外,還偷偷藏著另一種情愫,
也因此,他絕對會為她挺身而出,將她保護周全;
再加上他母妃的死,原因並不單純,為了不讓她成為有心人的眼中釘,
他絕不能再讓她留在宮裡,可就在此時,皇上突然下旨讓她去和親,
對像還是個惡名昭彰的王爺!這教他情何以堪?
不行!為了讓她成為他的人,他非得採取非常手段……


第1章  

  春日暖陽寧靜的照耀在大金皇朝內宮深苑處,把守皇宮內苑的幾名守衛更是被難得的好天氣給熏得暈陶陶,由於此處是最清靜的區域,所以人都有些散漫。

  突然遠處揚起一陣煙塵以及馬蹄聲,驚得一票侍衛當下警戒起來──

  只見一匹駿馬從遠處奔過來,坐在馬上的男子無視身旁的侍衛,直接奔馳進皇宮內苑中。

  「等等!」

  「你是誰?怎麼能私自進去啊?」

  「聽見了沒?你是誰啊?」

  門口幾名衛兵因完全追趕不上那一人一馬的速度,而被遠遠拋在身後,氣得只能破口大罵。

  「這下糟了!被外人進到內苑之中,咱們還能活命嗎?」幾名守衛的臉色鐵青得嚇人。

  「前面的侍衛是在幹什麼?竟然隨便讓人闖進來!」終於有人發覺到不對勁,「都沒人阻止嗎?」

  雖然說那名坐在馬上的男子臉色十分肅穆,但這不代表那人就能硬闖皇宮內苑啊!

  而他們竟然沒能做好侍衛的工作,這回他們的頭還能掛在頸子上幾天就得看老天給不給他們活路了,一群守衛們在內苑門口愁眉苦臉的想著。

  突然間,又聽到一陣馬蹄聲!

  一群守衛在瞬間臉色大變,立刻排好隊形,發誓一定要阻止下一名想再闖進去的人!

  該名追趕在後的屬下,當著一票臉色鐵青的侍衛們,氣喘吁吁的拿出令牌,「別緊張,剛剛……剛剛那名闖進去的男子正是當今的五皇子,你們不會有事的,別怕、別怕。」

  雖然皇宮內苑是不准騎馬,尤其是有他人闖入,若警衛沒有實時攔截,那必定是死路一條,但闖入的若是皇子,那大家就不用太擔心了。

  「五皇子?」某名守衛瞪大了雙眼,「他不是該在邊關嗎?」

  「總之他現在回來了,」身為屬下的他卻追得好累、好累,「喂,有沒有茶水可以喝?我渴死了!」

  騎了許久,終於靠近目的地,他連忙拍拍馬兒的背脊,讓牠能去一旁找飲水喝,而他則是加快腳步,前往記憶中的寢宮走去。

  由於皇子們長大後紛紛冊封官名並給予在外的官邸,加上他長年駐守在邊關,他已許久不曾來到這裡了,可是這次他一定得回來才行,因為這裡有他掛心的人。

  「五、五皇子!」一名拿著水盆的宮女看見他時,驚訝得差點打翻了手中的水盆。

  「嗯。」

  「五、五皇子!」又一名見到他而瞪大雙眼的宮女。

  「嗯。」

  「五……五皇子!」數名宮女看到他,簡直是傻在原地了。

  隨著他愈走近「棲月宮」,便有愈多名看著他發愣的宮女,因為大家都以為這只是個假象──原因是,五皇子受了將印,這時候明明就該守在邊關,大伙都沒聽說大軍要班師回朝的消息,怎麼五皇子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公主呢?」他眼尖的看到隨侍在九公主身邊的人,連忙問道。

  「五皇子?」巧彤驚嚇萬分的問:「五皇子,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私自回來的,公主呢?」

  見他心急的模樣,巧彤趕緊答道:「公主就在娘娘的房裡,五皇子,公主的狀況不是很好,這幾天都吃不下東西,成天在娘娘的房裡哭泣;五皇子,請您好好安慰公主,公主……實在不大好!」說到最後,巧彤只能搖頭歎息。

  他皺緊眉頭,連忙往母妃的寢房走去,只是才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靠在床邊哭泣──她那一向清亮的大眼睛此刻漾滿了水珠,他記憶中嬌美的笑顏現在正悲傷的哭泣著。

  他心心唸唸的人兒此刻正沉浸在悲傷之中。

  放輕了腳步,他走向她,卻發現她纖瘦得連一身宮衣都掩飾不住,就連腰身也彷彿一折就斷,她雪白的手指緊抓著床上的錦被,淚珠滴滴灑在上頭。

  一身白衣的她就待在母妃的房裡守著喪。

  「平城。」

  聽到熟悉的嗓音,平城忍不住動了動因僵在原地哭泣太久而僵硬的四肢,在她好不容易轉動了脖子,看到守在門口的他時,忍不住激動的往前走了兩步,卻因久未行走,很快就跌倒在地。「皇兄……哎喲!」

  眼前的人竟是她在悲痛時仍念念不忘的五皇兄!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她掙扎著要往前走,卻倒在他的跟前。

  他急忙檢查,看她是否跌傷了。

  她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人,那是她受傷時最想念的人,也是她在痛苦時最想傾訴的人;平城看著他原本英挺傲然的模樣,卻在她面前轉變為溫柔疼惜的表情。

  「妳有沒有摔著?」五皇子肅頤扶起摔倒的皇妹,「有沒有哪裡疼?要不要叫巧彤幫妳擦個藥?要不要?」擔憂的望著她,語氣中淨是不捨。

  溫潤如白玉的她向來都是對他笑得開懷,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哭成這副模樣,更別說她還瘦成這樣,光是用看的就令他感到心疼不已。

  「皇兄……」平城用手撫了撫他的臉,確定他是真的在她的眼前,隨即哭倒在他的懷裡,模樣好不可憐。

  「別哭,別哭啊!平城,妳知道妳哭,皇兄也會難過的。」他抱緊了她。

  「皇兄,母妃……母妃她……」

  「我知道,」唉!「別哭了。」

  雖然他一直叫她不要哭,但好不容易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出現在眼前,平城忍不住將近日來的悲傷一次宣洩;而他也只是默默的拍著她的背,希望她能早日恢復平日愛笑的模樣。

  兩天前,他收到宮中急件,立刻馬不停蹄趕回京內──雖然大將棄軍隊於不顧,臨時私逃回京是重罪,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因為他知道此刻平城一定很需要他。

  果不其然,她一看到他就放聲大哭,因為她實在已受不了煎熬,一古腦的將前幾天所發生的事說給她最熟悉的皇兄聽──

  三日前,她的母妃與父皇目前最得寵的寵妃麗妃一起吃了頓便飯,回到棲月宮還不到三刻鐘,就突然狂吐加嘔血!

  她急得請宮女立刻去請御醫,沒想到御醫連看都沒看,就說他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你在說什麼?」平城焦急的問。

  從方才御醫踏進棲月宮,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就完全不肯靠近母妃,也不替母妃診斷,只是直說他沒辦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老御醫也很無奈,「這只能說是月妃惹錯人了,所以……唉!」

  「你在說什麼?」平城氣得大罵,卻在母妃的驚叫聲中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母妃、母妃,妳怎麼了?母妃?」

  滿口是血的月妃忍著sheng體的疼痛,努力告訴自己的愛女,「平城,妳……妳一定要乖,不要……做……做出……讓人不快的……事!」像她,就是因為不識時務,誤以為自己告訴皇上有關麗妃虐待後宮嬪妃的事就是在幫助別人,沒想到卻害了自己!

  「母妃、母妃。」平城心驚的撫去母妃自口鼻中流出的大量血水,卻沒想到血水像是永遠也擦不完似的──愈流愈多!

  「對不起,平城……」希望……希望她的愛女不要也遭到不測啊!

  「母妃妳在說什麼?」平城連忙眨掉淚中的淚花,「母妃,妳要趕快好起來,不是說好咱們還要一起……母妃?母妃!」沒想到母妃的眼睛突然睜不開了!她嚇得尖叫起來。

  「唉!」一旁的御醫見狀,也只能低歎一聲。

  不是他不肯救人,而是他若敢救下月妃的一條命,那他自家的十幾條命就都會賠上去──他是真的不敢跟麗妃作對!

  想到這裡,老御醫默默的退了出去,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他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母妃,」望著自己最敬愛的母親的屍首,平城像是瘋了似的尖叫著,「不要!不要啊!啊……」

  身旁的宮女們見狀,則是趕緊拉開已經陷入瘋狂的公主,並將月妃的屍首擺回原位,擦拭著她臉上的血水──因為月妃生前最愛乾淨,沒人願意讓她帶著滿臉的血水而去!

  雖然她們之前是曾聽說過,麗妃找過幾名不合她意的妃子開刀的事,但任誰也想不到,這次竟然落在自家主子的頭上!幾名難過不已的宮女甚至是哭著替月妃淨身。

  而今,雖然母妃已確定要擇日下葬,但她還是守在這裡,因為她相信母妃一定也會捨不得她,是嗎?平城哽咽的問著肅頤。

  肅頤在聽完自己皇妹的敘述後,替她擦了擦眼淚,「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什麼不同?」她的眼睛因哭泣太久而紅腫著。

  「有沒有人來找妳的麻煩?」他比較擔心的是這一點。

  說穿了,當他在關外收到急件後,他就清楚知道──母妃的死八成是因為得罪到麗妃!

  在後宮,若是得罪了麗妃,就連宮中的御醫也不敢伸手搭救,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逝者已逝,他是來不及救了;但生者,他一定得救!

  「沒有。」她虛弱的搖頭。

  沒人來找她的麻煩,相對的,也沒人來慰問她!突然間,偌大的棲月宮成了眾人不敢靠近的地方。

  他看著她毫無元氣的樣子,突然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小臉看著他,「平城,妳看著我!」

  「皇兄?」她以無神的大眼望著他,讓他的心在瞬間糾疼在一塊兒。

  「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擔心妳,我怕妳繼續待在宮裡,在失去月妃的保護後,若是有人想加害於妳,很輕鬆就能達到目的,母妃我是救不回來了,可是妳,我是一定要保護的,妳聽到了嗎?」他堅持的目光讓她的大眼在瞬間浮起一片薄霧。

  「我知道了。」她就知道只有皇兄對她是真的好,皇兄一直以來都是最關心她的人,她忍不住捉緊他的衣袖。

  他則是直接握住她的小手,專注的目光看得讓她好想哭──因為她就只剩下他這個親人了,母妃……母妃走了!

  在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時,他溫柔的說話了──

  「不要哭,」他替她拂去淚珠,「答應我,之後一定要盡力避開危險,我會想辦法帶妳離開這裡的。」

  不離開這裡,他怕她會莫名死在後宮。

  「離開?怎麼離開?」她只是個公主,這點她很明白,「我又不是皇子,能在外面有座府邸,我是不能離開宮裡的。」

  更可怕的是,她的皇兄還是待在關外!

  「妳別擔心這個,我會替妳想辦法的。」他看著平城瘦弱的模樣,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以往她就沒多強健,現在更是變得如此瘦弱,這該怎麼辦才好?

  「可是皇兄,那你呢?你一直替我著想,可是你能私自跑回來嗎?更別說你還想把我給帶出宮,皇兄,你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她幾乎是迷戀的望著他的濃眉及厲眼,不管別人是如何說他看起來有多麼的嚴肅,但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好,瞧,現在他不就為了她而趕回來了嗎?

  唉!她這個面惡心善的皇兄,對她總是一等一的好。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妳別替我擔心,妳只要好好的,我就會很開心,妳的笑容更是讓我放心的最大因素;平城,答應我別再哭了,我會待在妳身邊的。」他鄭重的許下承諾。

  「皇兄……」她哭著又投入他的懷裡。

  「別哭,一切都會有辦法的。」他則是緊緊的抱住她。

  「昇平殿」外──

  今日的早朝裡,莫名多出一名令所有大臣都感到精神緊繃的人!

  五皇子肅頤突然出現在早朝的隊伍當中──他英挺的臉上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加上他一言不發的站在人群中,這讓許多大臣都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該上前詢問為什麼五皇子會出現在此處嗎?還是該慶賀五皇子上次與賀連國打仗的勝利呢?這些問題在眾人心中環繞,卻沒人敢說出口,因為五皇子的臉色實在是太嚇人了。

  「咦?這不是五皇子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名俊美的男子手拿羽毛扇,輕佻的問話。

  肅頤回過頭,臉上擺出一副深奧的表情,「南宮宰相,怎麼你不知道嗎?」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會上前詢問,」南宮睿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你今天是來詢問聖上怎麼在上次打仗大勝後卻還沒替你加官晉爵,還是前來詢問聖上月妃娘娘是怎麼死的?」

  身旁的眾人在聽到宰相南宮睿的話後,各個倒吸一口冷氣──若五皇子想問的是加官晉爵的事,那就算了,可是月妃娘娘是怎麼死的,這……這誰都知道,該怎麼問啊?

  五皇子是當朝武將軍與武夫人的遺孤,在夫婦兩人死於賀連國的進犯,卻也成功保住嶺東一大片領土後,皇帝為了感念其德,便收養他們的孩子,並冊封他為五皇子,交由當時尚未有子嗣的月妃娘娘照顧。

  沒想到隔了不久,月妃娘娘也有喜了,生下九公主平城。

  五皇子與九公主雖然相距七歲,但兩兄妹感情甚篤,這件事情在朝中已不是秘密,難道今天五皇子真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嗎?若是如此,恐怕五皇子是得不到什麼好結果的。

  「我當然得來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五皇子冰冷的語氣肯定的道。

  羽毛扇子輕巧的揮啊揮的,「是嗎?恐怕我那政敵可沒這麼好對付呢!」語畢,南宮睿輕笑起來。

  身旁的大臣們聞言,全都驚訝的看著宰相大人──因為這句話擺明就是講出了答案!

  宰相大人還有哪個政敵呢?不就是麗妃的親哥哥董大人嗎?!

  但身旁眾人還是不敢多說一句話,倒是董大人的幾名親信說話了──

  「宰相大人可不要含血噴人啊!」

  「說錯話可是不好啊!」

  「小心污辱了忠良啊!」

  「哦?」南宮睿美目往旁一瞟,「是哪裡來的雜音?陳大人。」

  被點名的陳大人趕緊向前一揖,「是,宰相大人,有什麼事嗎?」

  「我不喜歡雜音,找個時間處理掉吧!」輕柔的嗓音道。

  「是。」

  剛剛幾名替董大人發聲的親信們,沒想到宰相會在他們面前說出他們的下場,頓時臉色大變,更甚的是,還有人在全身發抖。

  「多謝。」

  沒想到五皇子竟在眾人面前這麼說,南宮睿假裝疑惑道:「什麼?我剛剛說了什麼了嗎?」說完,直接帶領著一大票的官員往早朝的地方走去。

  而肅頤則是在早朝開始後的一個多時辰,才等到文帝懶洋洋的身影出現。

  在眾人的跪拜禮完成後,當他開始說話前,文帝突然自人群中發現了他的存在!

  「肅頤?」文帝一臉的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回聖上的話,兒臣……」肅頤恭敬的朝文帝一揖。

  文帝急忙打斷他的話,「難道是賀連國又打來了嗎?」

  當今天下,以東部的賀連大國最具侵略性,相反的,西邊的晨香國及北邊的北涼國,雖然國土兵力不見得弱小,但從未發兵侵略過他們這塊位於中間的國土,因此看到肅頤的出現,文帝不由得擔心起賀連國的侵略。

  為了抵擋住賀連國的侵略,文帝在肅頤才十一、二歲時就將他送往軍中請托幾位資深軍官「教養」──說好聽點是關懷皇子的教育,說白點就是要將他訓練成武將軍第二。

  而肅頤也沒讓文帝失望,十六歲就率軍打贏了賀連國,差點沒把他給樂壞──因為他竟有如此的識人之明,知名大將竟是他的養子;若他百年後,能再選出一個厲害的皇子來繼位,他的皇朝基業就可永垂不朽,想到這點他就不禁得意萬分。

  但是現在,肅頤竟然不駐守在邊疆,而是出現在宮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回聖上的話,不是。」

  聞言這才安心的文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啟稟聖上,五皇子私自棄軍隊於不顧卻潛逃回京,實該重罰,請聖上裁奪。」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插入兩人的對話中,身穿紫色官衣的董大人,一雙賊眼毫不客氣的打量著五皇子。

  他是當朝文帝寵妃麗妃的親哥哥,自從麗妃受寵後,他的官運便扶搖直上,一臉陰秀的面容與麗妃有著幾分神似。

  肅頤冷冷的望了一眼說話的董大人,讓他在無形中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兒臣此次回京,是想請聖上詳查害死月妃的人究竟是誰!」

  「啊?月妃死了?!」文帝顯然也很吃驚。

  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是的,」肅頤沉痛的閉了閉眼,沒想到文帝對此事絲毫不知情,「據宮女所述,月妃疑似中毒身亡,兒臣想請聖上詳查此事,給九公主一個交代。」

  董大人此時又道:「聖上還未責罰五皇子,五皇子還想詳查什麼?」

  可惡!光看他身後百官不時看向他的樣子,似乎所有人都已知道是他妹妹麗妃幹的好事,早知道他就該阻止妹妹這麼做了──明明告誡過自己的妹妹不能隨意除掉她看不順眼的妃子,怎麼她老是說不聽,這下惹來禍事了吧?

  「話可不是這麼說,董大人!」南宮睿笑笑的站出來,雙手朝著文帝一揖,「聖上,五皇子乃國家棟樑,領軍在外一向給予賀連國極大的嚇阻,使他們不敢再來進犯!

  「更何況兩軍相對,上個月五皇子領軍才獲得大勝,現在則是因為聽聞月妃遽逝而趕回京,此乃人之常情──畢竟月妃撫育五皇子長大,此刻的五皇子內心必是傷痛難止,做兒子的想替母親討份公道,怎能用軍法來處置呢?聖上您說是不是?」

  文帝邊聽邊點頭,思及肅頤的確是邊關大將,若只因為他趕回京奔喪而將他治罪,未免太過因小失大;南宮宰相的話說得很對,想了想,文帝決定捨棄董大人的意見,「就讓肅頤放喪假一個月,月妃的事,朕會派人調查清楚,絕對還九公主一個真相。」

  可九公主是誰?究竟是哪一個?是、是……啊!對了,是平城,因為有太多的子嗣,文帝很難記得住女兒的姓名。

  「謝聖上。」

  還好文帝還願意調查事情的真相,讓這件事不至於太過艱難,只是如果遲遲調查不出來真相為何,他又該怎麼辦?肅頤沉靜的思考著。

  或許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該堅持己見──一定要讓他最愛的人得到永久的平安,至於文帝會怎麼想,那麼就再說吧!他現在可是大金國一等一的邊關駐將,若是得罪他,恐怕大家都難看,想必文帝不敢這麼做的。

  聽見文帝的裁決,一臉怒氣的董大人氣得只差沒有當場摔下自己的奏折。

  而董大人氣得臉色發青,南宮睿卻是笑得更為邪美。

  「不過,」文帝突然停頓一下,「既然你都回京了,那就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吧!就叫作……呃……」

  文帝是想讚揚肅頤在上個月與賀連國作戰大勝的功績。

  「不用費心了,聖上。」肅頤雖然知道這些年來文帝專寵麗妃,而冷落其它嬪妃之事,但看到文帝這麼快就忘了月妃的死訊,只想讓自己高興,興匆匆的打算替他籌辦宴會,他忍不住打自心底感到厭惡。

  這就是身為皇家子孫的悲哀,也是他在外面從來不肯張揚自己是皇家身份的主因,因為這個身份只會讓他感受到壓力,讓他認定這樣的身份會為了爭名奪利而無情的去刺傷他人,根本就比不上武人的豪爽、灑脫。

  「什麼不用費心?」文帝瞪大眼睛,「你可是大金皇朝的第一將領,朕連替你辦個宴會的心都沒有,這怎麼說得過去?」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就叫歡迎會好了,這個名字好。」

  「父皇?」什麼歡迎會?現在的他哪有這樣的心情啊?

  「好,就這麼說定了,過幾日就會舉辦,你好好準備一番。」

  「父皇?」是要他準備什麼?

  「朕會為你多挑幾名待嫁的閨女的。」呵呵呵。

  肅頤的臉色立刻在瞬間變得難看了十倍。

第2章  

  迎著清涼的微風,她緩緩漫步在棲月宮的園林中,望著眼前美麗的紫籐花,當紫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時,平城忍不住紅了眼眶。

  來自北涼國的母妃說過,紫籐花是她最愛的花,來到大金國後,沒想到紫籐花的花期遠比在北涼國還長,於是棲月宮整個園林裡都栽種著這紫色的花朵,這裡有著她對母妃的想念,當然還有對皇兄的思念。

  每每站在紫籐花下,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段與皇兄一起度過的快樂童年時光。

  「公主。」

  身上隨即被披上一件外衣,平城回頭望著一臉擔憂的宮女,「怎麼了?巧彤?」

  「公主,巧彤怕您冷到,您怎麼可以這麼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呢?」從小就隨侍在平城身邊的貼身宮女繼續叨念著,「如果讓五皇子知道,巧彤可是要被罵的。」

  就算是在初春,天氣也挺寒冷的,怎能不注意呢?

  「我真的沒事。」

  「那公主的眼眶為什麼會紅紅的?」

  平城淡淡的笑了,「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想什麼?」

  「巧彤,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的事情嗎?那時你剛來到棲月宮,皇兄都會跟我們玩躲貓貓?」

  「記得。」巧彤眼角帶笑的說:「咱們每次都很快就被抓到,把咱們氣死了。後來才知道五皇子根本不用看,光用耳朵就能聽出咱們的位置,公主您還氣了好久,直說被騙了。」

  「是啊。」平城掩著嘴呵呵笑,「可是沒想到這樣子的日子竟沒過多久,皇兄就被派去邊關,這次他特地為我而回來,不知會不會怎樣?」語末,淨是擔憂的神情。

  「公主別這麼想,您該相信五皇子,一定會沒事的。」

  「是嗎?」

  「可不是嗎?」巧彤表情神秘道:「公主,那天我有聽到五皇子跟您說,他一定會保護公主的周全,公主,您就別擔心了,一切都有五皇子。」她最期盼的就是公主直接嫁給五皇子算了。

  她是不懂什麼情啊愛的,但她確實看見了五皇子在公主身上的用心,如果說這就是愛的話,那她非常樂意將她的公主推向五皇子,反正他們又不是親兄妹,不打緊的。

  「可是……我還是擔心……」不像巧彤看得這麼輕鬆,平城就是很擔心這一切只是個夢。

  畢竟他們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皇兄妹,即使是同母所育,但無論皇兄怎麼向父皇進言,她怎麼可能跟著皇兄一起走呢?

  她可是個已達待嫁年齡的公主,怎麼說都沒離開宮廷的機會啊。

  「公主,十公主來找您了。」巧彤眼尖的看到一抹粉藍色的身影,向對方福了個身後,連忙退下。

  「在想些什麼?」一道輕軟的女聲道。

  平城聞聲,「安郡?」

  來人是十公主安郡——由於她的母妃在前幾年與麗妃爭風吃醋,不幸落敗而被麗妃給毒死,因此她向來屬於明哲保身一派。這次怎會過來蹚這渾水?這不像安郡的作風啊。

  「你怎麼過來了?」糟,現在讓安郡回去,不知來不來得及?

  安郡連忙的拉住平城,「沒事,你不要替我著急,我就是特地來看你的。」

  「可是……」

  安郡立即又道:「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會遭遇到什麼不測,可你不用擔心,沒那麼容易的,更何況父皇在五皇兄的請求下,已經下令要清查月妃之死,現在後宮到處派駐了衛兵,已經沒那麼容易出事了。」

  「是嗎?」平城愣了愣。

  「是啊。」安郡拉著她,「所以,如果我再不過來看你,我們還算是什麼姐妹?更別說咱們本來就是親姐妹,無論如何,也該過來看你,不是嗎?」

  她還沒拜託平城不要生她的氣呢,竟然在平城感到最痛苦的時候不敢靠近棲月宮,她這種明哲保身的心病真是太嚴重了。

  「我知道,你是怕麗妃,所以……」所以她從來都不怪安郡不來看她,因為明哲保身真的很重要。

  「所以現在有你五皇兄在,什麼都不用怕了。來,要不要跟我說說,你五皇兄這次有什麼打算?」

  「什麼我的五皇兄?他也是你的五皇兄好嗎?」平城故意捏捏安郡的手臂,惹得安郡哀叫連連。

  安郡呼痛道:「才不是呢,他與我們這些皇兄弟姐妹們一點都不熟,他明明就只是你的五皇兄,如果不來問你的話,誰會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

  五皇子肅頤說好聽點是皇子一名,說白一點則是,若非父皇有意要讓他瞭解自己的武將軍後代,憑他的生辰,根本就該排到七皇子,而不是硬排到五皇子——因為「武皇子」嘛。

  也因此,肅頤雖有皇子之名,但父皇卻仍舊早早將他送進軍旅,讓他學會軍中所有技能。

  而當年,原該享有五皇子之名的六皇子,也曾百般刁難過肅頤,只是在長大後發現他錯了,竟然刁難起未來可能替他守好國門的皇兄。

  依安郡看來,六皇兄想當皇帝的可能性並不高——因為不夠聰明嘛。

  「哪有這麼誇張?」平城沒好氣道。

  「就是,就是。」安郡笑瞇瞇道:「原本我還以為你會很傷心,今天看到你這樣,我就感到安心多了,我有多怕你哭啊,如果未來你還是不能開心的話,就常來找我吧,不然讓巧彤來告訴我,由我過來棲月宮也行。」

  「我好多了。」

  「真的?」安郡仍是狐疑地瞧著她。

  「真的。」平城虛弱的笑了一下,「前幾天連續大哭幾次後,從昨天開始,我決定不要再那麼傷心,因為再傷心母妃也回不來,更重要的是,如果母妃看到我一直在這裡痛哭的話,母妃一定會很難過,所以我不哭了,我要好好保重自己。」話雖這麼說,淚珠卻又在眼眶裡打轉。

  「我懂,真的,平城,我都懂。」安郡連忙抱緊平城,這種失去母妃的痛苦感覺,她真的也懂。

  「那我們就別待在這裡,去涼亭坐著,待會兒艷都也會過來。」安郡深吸一口氣,拋下方纔的悲痛感覺,拉著平城往涼亭的椅子上落坐。

  桌面上已有宮女備好的點心,茶水,一旁更有幾名隨侍的宮女。

  「艷都回來了?」

  「昨天深夜回來的。」

  「她不是說要玩到三月嗎?」

  「她是急著趕回來安慰你的,」安郡解釋道:「當然她也怕我一個人待在宮裡卻不敢來看望你,所以她就急忙趕回來了。」

  「可不是,還不快來感謝我。」突然一道嬌嫩的女聲,氣勢朗朗的道。

  平城與安郡聞言,眼光往前一看,果真看到一名嬌艷的公主,頂著一頭搖曳的金步搖,姿態萬分嬌柔的往兩人走近。

  「艷都,你可終於回來了,我的書呢?」安郡急急問道。

  「我叫人拿給你,」語畢,果真趕緊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替她拿書。

  「艷都,好久不見。」平城笑道。

  文帝的子女中,兒子佔了大半以上,所以女兒反倒少見,以她來說,她排行第九,安郡是十公主,原來排行十一的艷都原本該名為定都,卻被艷都的母親瑤妃一口回絕,說是太過難聽。

  文帝因惹不起出身高貴且艷冠四方的瑤妃生氣,便把十一公主改名為艷都,果然人如其名,艷都只要一出現,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這些年來,虧得艷都母妃瑤妃與麗妃還能夠相互制衡,否則後宮早就是麗妃一人獨大了,也因此,現在恐怕不只安郡,就連平城也得靠艷都替她們多費心,免得哪天會死得不明不白。

  「平城,你還好嗎?」艷都著急地問。

  平城緩緩一笑,「我還好,謝謝你。我聽安郡說,你還為了我而趕回來,不過我現在已經沒那麼難過了。」

  「這是當然的,因為你的五皇兄回來了嘛,」說到這個人,艷都忍不住冷哼一聲。

  平城的表情是疑惑的,「怎麼你跟安郡都講一樣的話?」

  「因為這是事實啊。」拿著一疊艷都從宮外替她搜刮回來的書在閱讀的安郡,冷不防抬起頭道。

  「怎麼會?」平城仍然不懂。

  「就是會。」安郡與艷都說著一樣的話。

  或許平城自己沒發覺,但是周圍的人都把五皇子和她之間的變化看在眼裡——

  有哪個皇兄會如此關懷自家皇妹的?

  而且不只是關懷,甚至可說是憐愛了,所以在每年平城的生辰,她總會收到自關外寄來的禮物,有女兒家的裝飾品,有外族風的布料,衣飾,以及各式各樣的書籍。

  不只是生辰,甚至只要有關外大將回朝,那麼她這個公主一定會有一份大禮。

  久而久之,艷都要是想找些特別的飾品,就會往平城這裡跑,就連安郡想看些特別的書籍,也得往平城這裡跑,對她們而言,這個從來不和其他皇子女親近的五皇子,對平城可真是好得不像話。

  更別說偶爾寄給平城的信函——有一次安郡不小心看到一本書中夾著一封信函,攤開一看,這才發現是五皇子寫給平城的,那內容看得她的臉都紅了。

  信裡不是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語句,但卻令人看來格外「膽戰心驚」——

  塞外淨是冷風,天氣十分凍寒,景色蕭條,讓皇兄不禁想到某年的冬天,你曾笑著對我說過,如果天空降下的雪花能轉化為花朵的話,那情景一定會十分美麗。

  皇兄駐守在邊關之外,遙望賀連國國土,看到國境內的梅林綻放,如果能夠順利攻下的話,皇兄多希望能帶著你看看這美麗的景致,並熱上一壺梅茶與你共享。

  若能再帶著你策馬並騎,一起賞景,飲茶,那該有多麼美好?平城,皇兄真的非常思念你。

  當時她看到這裡,含在口裡的熱茶差點給噴了出來,連忙將信函還給平城,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但根據她後來與艷都私下討論,結果就是——五皇子根本就對平城有意。

  沒錯,這是一封極為平常的信,內容並未說些什麼,只是說想帶自己的妹妹看看美景,說自己想念妹妹而已,但他們大金朝可是有著幾十名皇子,皇女,五皇子誰都不與交好,就只會寫這種信函給平城,這要說沒什麼,是想騙人嗎?

  再加上此次平城母妃一出事,五皇子二話不說就趕了回來——雖說月妃也是他的母妃沒錯,可他大可不必這麼做,更何況麗妃以前又不是沒用同樣的手法整死過其他妃子,怎麼就不見那些妃子的皇子們立刻趕回宮呢?

  以五皇子的冷厲寡情個性來看,他根本就是對天真爛漫的平城有意。

  而平城呢,依她們猜測,她恐怕也是喜歡著五皇子的,只是她自己並不清楚,所以只好靠她們這些姐妹幫忙出點力了。

  「你們……你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平城心驚膽戰的看著眼前盯著她的兩個人。

  「安郡,你說咱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嗯……艷都,首先得拿出你的看家本領,將平城好好的打扮一下,過幾天父皇要幫五皇子舉辦宴會,你可別忽略了咱們平城。」

  「宴會?」艷都上下打量了平城半晌,「行,就交給我吧。」

  「宴、宴會?」平城吃驚道。

  「是的,宴會,看來父皇是要替五皇子舉辦宴會,所以你別擔心,我會替你好好打扮的,我一定會將你打扮得美若天仙,包君滿意。」嘿嘿。

  「啊?」

  「對,絕對包君滿意。」還能是哪個君啊,不就是五皇子嗎?

  兩個好姐妹圍著平城嘿嘿笑著。

  ***

  夜晚的宮闈外,多的是四處來往的車轎。

  今晚文帝特地為五皇子肅頤所舉辦的宴會,說好聽點叫「歡迎會」,說白一點則是叫做「招親會」——一方面是慶祝上個月五皇子大勝賀連國,二來則是替年近二十五歲卻尚未娶妻的五皇子招親。

  因此家有待嫁閨女的大臣們,拼了老命帶著自家的閨女前往宴會,就是希望自家閨女能被五皇子看上眼,如此一來,不僅能享有皇妃的名號,而五皇子接連在關外立功的輝煌戰事,也是自己未來前途還能再飛黃騰達的一大助力啊。

  今晚設宴的宮殿不小,可卻被從大臣及閨女們給擠得水洩不通,四處都是打扮得絕艷嬌美的閨女們,她們癡癡的看著遠坐在上座的五皇子,全都希望能被他給選上。

  然而正主卻在宴會中冷著一張臉,絲毫不管身邊圍繞著他的人們,一言不發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五皇子,這是我的小女兒柔裘,」尚書大人等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自家閨女能上前自我介紹的機會,趕緊道:「五皇子,小女性喜縫紉,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個性柔順,相信會是個賢良的好妻子。」

  「嗯。」表情冷然的繼續看著遠方。

  由於五皇子毫無反應,呆愣了一會兒的尚書大人與其閨女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換到後方的兵部大人時,他連忙介紹自家閨女,「五皇子,這是我的閨女,名叫淑蘭,今年十七。」

  「五皇子,這是小女,名叫桂芬,」太尉也連忙介紹。

  「五皇子,這是我的小女兒,名叫蘭琪。」

  「五皇子,這是……」

  雖然五皇子仍然沒有反應,但後面的官員與閨女們仍是排了好長的隊伍,壓根沒人肯放棄。

  此起彼落的閨女介紹聲迴盪在肅頤的耳邊,他雖覺得很煩,可礙於今天是文帝特地為他開辦的宴會,只能強忍住心中的不悅,坐在原地等著時間的流逝,突然,他被眾人的鼓噪聲給吸引,只不過眾人看到的是美艷傾城的艷都公主,而他則是看向她身側那抹柔黃的身影。

  「你怎麼來了?」他高大的身影走到她的身旁,瞬間把一旁的燈光給擋住了不少。

  今晚的她穿著一襲柔美的金色衣裳,襯托出她白皙的膚色,也將她最近顯得有些慘白的臉蛋襯托得明亮許多,她的一雙大眼眨呀眨的,讓他忍不住想將她給擁入懷中,而她柔嫩的唇瓣則是一張一闔,讓他只能忍抑的閉上雙眼,假裝無視於心中的想望。

  平城對著今晚宴會的男主角笑了笑,「艷都她們說要帶我過來看看,所以我就來了,今晚有好多人呢。」

  今晚的他並非像平常的武人裝扮,而是一身皇子的貴氣打扮,看來英氣逼人且貴氣十足,英挺得讓在場的閨女們都在竊竊私語。

  她知道她們都在說些什麼——沒想到五皇子竟是如此的帥氣,沒想到五皇子竟是如此的英挺,沒想到五皇子除了英勇更……事實上,她們沒想到的可多了,因為她皇兄的優點絕不只於此。

  只是他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不,應該說,這次讓父皇抓到了機會——因為以往若是提到婚事,五皇兄只會二話不說就避得遠遠的,待在邊關不回來,若在皇城,他會以邊關告急,讓父皇嚇得讓他立即啟程趕回邊關,哪還想到要替皇兄找什麼皇嫂?

  只是這次皇兄有著一個月的假期,看來父皇是鐵定不會放過了,而她也會有個皇嫂了,但是說到皇嫂這兩個字,不知為何,她的心口突然感到有些泛疼。

  「是她們強迫你來的嗎?」她一向喜歡清靜,不愛涉足這樣的場所。

  看到五皇子冷冷的目光直往她的方向掃射過來,艷都氣悶道:「誰強迫平城來了?我是看她在宮裡很悶,帶她出來走走不行嗎?」順道也將平城一路平帶來給他看,沒想到他卻來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旁的安郡連忙拉住艷都,就怕她會氣得上前去打人——依艷都衝動的性子,還真不是不可能發生。

  「是她們帶我出來透透氣,」平城大眼往旁邊一看,「有好多閨女們呀,皇兄可有看到喜歡的?」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他突然感到有些氣悶,「這裡人太多,你陪我出去走走。」

  語畢,壓根不管自己是不是今晚的主角,牽著她的手就走了。

  沒想到五皇子在看到九公主後,兩人就一起離席了,在場的人紛紛瞪大了眼睛。

  我還沒介紹……自家閨女啦。

  一票帶著閨女的大臣們,心酸的在心中吶喊著。

  夜涼如水,他放慢了腳步,讓她能跟上他。

  牽著她的小手,他們走向御花園的隱蔽處,他記得以前常在這裡的涼亭傾聽她彈琴,雖是夜晚,但四處仍可見到燈火閃爍,人又不多,明顯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同時也是個安全的地方——他不容許她受到任何可能的攻擊。

  「冷嗎?」肅頤關懷的問。

  「不冷。」平城見他已脫下身上的外衣,連忙推辭道:「皇兄,我都說不冷了,你怎麼還……」

  「穿上,你穿上我就不會擔心你了。」他語氣堅定道。

  平城無奈地望著他,只好套上他脫下的大衣,頓時一股屬於他身上的溫暖經由大衣傳遞過來,令她在瞬間變得好暖和,「好暖喔。」笑著道。

  肅頤聞言,扯開僵了一晚的嘴角,「會暖就好。」

  平城幾乎是著迷的道:「皇兄,你笑起來好好看,怎麼不笑給別人看呢?」如果他願意笑給別人看的話,那麼別人對五皇子的印象就不會只有冷厲,嚴肅,一定會多了更多好聽的評語。

  「你是說,笑給方纔那些人看嗎?」肅頤又變得嚴肅起來,「那麼我得娶幾個老婆才行?方纔的陣仗你沒瞧見嗎?我得娶幾個女人大家才會滿意?十個還是二十個?」

  想到方才滿滿一廳堂的大臣及閨女們,平城瞬間笑出聲,「這個嘛,我看不只……」

  「那你還叫我笑?我是要守衛邊疆,而不是要守著龍床的人。」他一臉嚴肅的說。

  「皇兄,你好壞,你真是太壞了。」她一邊罵,卻一邊笑著。

  「你以後可別再叫我笑了,這樣我的壓力會太大,」他看了看她今晚的打扮,「今晚打扮得這麼漂亮是想做什麼?」凸顯出她的秀弱與美麗。

  他看了當然是很開心,但是,她是想打扮給誰看?

  「這是艷都替我打扮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肅頤在瞬間皺起眉頭,「打扮成這樣是要做什麼?」

  平城見狀,不禁失笑,「你怎麼老是對她有意見呢?都說了,我們的感情很好。」

  「我哪有?」

  「明明就有。」還抵死不認。

  話說在她十三歲那年,有一次他因邊疆急事趕回宮,雖說是急事,在他趕回邊疆前卻堅持想見她一面,沒想到面是見著了,卻見到她蒙著雙眼與艷都在玩遊戲的那一幕,——當時在他看來,直覺就是十一公主在欺負她。

  即使她後來怎麼跟他解釋,他都不相信她的說法,一心就認定她是受到艷都的欺負,還不敢把實情告訴他,多年後再看到艷都,他也不肯給她好臉色看,更常把艷都給惹毛。

  「你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對不起,皇兄這幾天公事忙,沒有再去看看你,不過皇兄保證,只要再……」

  一雙玉手悄悄蓋住他的嘴,「皇兄,沒事的,這幾天,安郡與艷都陪在我身邊,我很好,你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他仍是擔心,想要再說些什麼,她卻又先說話了,「倒是皇兄你,你要多加小心啦。」

  他的俊眉一挑,絲毫不能理解她的話語。

  平城又笑著說:「你得多小心,父皇這些日子可是會猛拿你開刀,若你不先挑好皇嫂人選,父皇恐怕就會替你安排了。」

  父皇雖把他當作臣子看待,在他年幼之時就將他丟去邊疆受訓,但另一方面,父皇卻也十分懊悔自己沒能讓他早日成婚。他已二十五歲,身邊卻連個女人都沒有,父皇可是十分的擔心。

  「皇兄真的沒有喜歡的女人嗎?」她好奇的問。

  肅頤突然對她一笑,站得更靠近她——兩人間根本站不下另外一人,密合得令她都看不到後方的月娘了。

  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眼眸深處,「你說呢?」

  沒料到他的氣息突然噴灑在她的臉上,她的心臟突然跳動得奇快,一種不知名的情愫迴盪在她的心中,內心那不敢確定的一部分逼得她連忙後退了一步。

  「皇、皇兄,你在說什麼?」

  「你問我,我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你說,我應該喜歡怎樣的女人呢?」他也向前跨出一大步,高大的身軀挺立在她的面前。

  一股不知名的壓力在瞬間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平城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點尷尬,「皇兄喜歡的一定得是個喜歡音樂的女人,因為我記得皇兄以前每次聽我彈琴就會好高興;還有,皇兄一定也喜歡會讀書的女人,因為皇兄每次都會送好多書給我;最後,皇兄肯定會喜歡安靜的女人,因為皇兄以前跟我說過,女人聒噪最討厭了。」

  其實說穿了,皇兄跟她說過好多、好多,只是為什麼皇兄就是還沒找到喜歡的人呢?

  「那麼那個人是誰?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他深深的望著她,她的臉頰在他的凝望下,不知不覺臊紅起來。

  「嗄?」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戲謔的揉揉她的發,「想出來,記得跟我說。」

  平城愣住了,皇兄究竟是要她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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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9 10:09:49

第3章  

  五皇子宮邸中——

  府內僕傭端上新沏的春茶後,就恭敬的離開,誰也沒膽多問一句——為何在五皇子的書房裡會出現宰相南宮睿?

  從未聽說過他倆交好啊?

  但在五皇子宮邸中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謹言慎行,因此眾僕傭們根本不敢多問,因為若有違背,可是會被立即趕出府的。

  在享用過好茶後,「五皇子,好歹你也說幾句話,我在這裡可是從清晨等到現在,等的很累。」南宮睿忍不住捶捶自己的肩膀。

  「需要我請下人幫你備房休息嗎?」深思的聲音毫無波紋變動。

  南宮睿聞言,當下可不爽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要休息我不會回自己的府邸嗎?待在你這裡做什麼?」真以為他這裡很安靜嗎?

  「這裡安靜。」沒有那些急著拍馬屁的官員們。

  南宮睿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在朝中,他向來與這個長年駐在邊疆的五皇子沒有來往,直到數年前因一次賀連國的進犯,一時技癢的他寫了張信函給五皇子,兩人才開始有了外人所不知的友情。

  每逢賀連國進攻,兩人間的通信就很勤;不過要說到是生死至交?不是吧!他南宮大爺壓根沒打算要死,誰會跟眼前這個天天在跟死神打交道的五皇子是生死至交呢?

  在南宮睿擺出迷人的笑臉前,肅頤說話了,「抱歉,剛才我忙著安排關外要事,一時無法分心,讓你等這麼久,真是抱歉。」一邊喚來小廝,將他寫好的信函以快馬送到邊關。

  就是知道先前兩人話說到一半,邊關的信件送來,他才會容許盡忠職守的五皇子先看信,不然他早就翻臉了。「信上說些什麼?」

  「有些異狀,」肅頤嚴肅的看著南宮睿,「我跟你過很多次,不知為何,每次賀連國都會事先知道我們的兵法,這次又是同樣的問題!」

  若非他每次都會變出一些不同於他旦交朝廷的把戲,恐怕他們大金皇朝早就被併吞了。

  「有內奸嘛!」南宮睿輕鬆的喝了一口茶。

  「到底是誰?」

  「還在查。」

  這麼多年來老是這句話,肅頤無奈道:「那好吧!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說到你有沒有喜歡的對象,要不要先幫你去下聘?不然我先拿些畫像給你看看?」

  「下一個。」肅頤臉色有點難看的道。

  「是朋友才會跟你說實話,我這可是在提醒你,你現在若不選,你的父皇可是會拉著我替你精心挑選;你不要老是以為用邊關有亂的借口就能逃開,我看你父皇這次可是挺堅持的,你就不要讓你父皇決定入選了。」還給他擺臭臉咧!

  「下一個。」明顯不想多談。

  「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對象?」南宮睿懷疑的看著他。

  肅頤完全不理他。

  「莫非你是……龍陽之癖?」

  「……」

  「難道你完全無所謂?不管是男、是女都沒關係嗎?」

  眼看肅頤完全不理他,向來被外人形容心眼多的南宮睿也猜累了,「怎麼說你都不理我,其實說到底,你是喜歡上你皇妹了吧?」心灰意冷的隨意說。

  「嗯。」

  南宮睿聞言,在瞬間愣住。「你……你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嗯」。」奇怪?他是沒聽清楚嗎?

  「你是那根筋不對啊?」南宮睿著急的跳起來,「那你怎麼從來都不講?你不知道艷都公主很熱門嗎?別說是晨香國,還有北涼國,就連賀連國都來函好幾次了,你一直不肯說出口,難道是以為你是皇兄,就能先搶贏嗎?」

  糟了,這下他該怎麼幫肅頤?幸好上個月對賀連國得到勝利,這是個很好的說詞,不然憑肅頤想娶大金國最美麗的皇女,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還有,畢竟他是個皇子,娶自己的皇妹禮法不合,只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這麼多,他是該幫肅頤想想有什麼好的說詞才是。

  肅頤淡淡的打醒在一旁快想破頭的南宮睿,「不是她!」

  「不然是誰?」南宮睿真是愣住了。

  「另有其人。」

  南宮睿於是又重新開始猜謎,但他想了好半天才覺得不對勁——皇女才不過有五位,最小的今年才十歲,其餘四位有踢掉了一個艷都公主,現在就只剩下三位。

  而這三位中,最有可能與五皇子交好或是傾心的……「九公主平城。」

  「嗯。」這次乾脆多了。

  沒想到肅頤毫不猶豫的承認了,南宮睿震驚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衣冠禽獸啊!」

  「什麼?」眼前這個桃花臉是在說什麼?

  「你竟然喜歡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皇妹?」南宮睿搖頭,「你是在人家幾歲時就用色迷迷的眼光看人家的?還有,人家小尼七歲,她今年才十七歲,虧你好意思承認。」

  「之前不敢承認,我不是都逃回邊疆去了嗎?」肅頤瞪著眼前這個不斷數落他的「好友」。

  南宮睿要問,他就老實的吐露心聲,沒想到卻反被冠上衣冠禽獸的大名,他真是承受不起。

  感受到凶狠的視線纏繞著他,南宮睿只好陪笑說:「呵呵,剛剛我是在說笑,真的,你別放在心上,大金國很需要你和我,我們一內、一外,應該是要和平相處才對,你可千萬別嚇我。」

  就是知道這點,他才會老是容許南宮睿在他回京時還來瓜分他所剩不多的時間,否則他早就把全部的時間都貢獻給平城了,肅頤冷臉瞪著南宮睿。

  「不過……這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五皇子。」南宮睿靠近他,笑瞇瞇的又問。

  「是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的。」他移開眼,對上窗外綻放的白色花朵。

  「怎麼開始的?」哎呀,聽這種八卦,才不枉費他方才等了老半天。

  南宮睿乾脆把自己的椅子搬上前,一手扇子、一口春茶的聽起難得的八卦……

  不,是難得的五皇子的真心話。

  「是從天寶二十七年開始。」肅頤緩緩的訴說著——

  那年他因賀連國意外破獲大金國邊疆兵陣之故,快速回京面聖,在結束面聖後,他原本該立即啟程趕回邊疆,但因難得回京,他仍快速見了月妃,並也想見見自己一向疼愛的小妹。「平城呢?」

  月妃笑得慈祥,「在後花園與十公主等人玩呢!要我差人去叫她回來嗎?」

  「不了,」肅頤想了想,「母妃,我自己去就好了。」

  「肅頤,真是太麻煩你了,你平日可要多保重呀!」畢竟是從西涼國遠嫁到大金國,她是見識過邊疆風光的,那種苦可不是一般皇子能想像的。

  「不會,母妃,我先走了,告辭。」肅頤微笑的離開,因為他的時間真的不太多了。

  「辛苦的孩子呀!」在肅頤遠去後,月妃仍是不捨的道。

  就在他去到後花園,遠遠看到幾個正在嬉戲的女孩時,他一度還以為是他看錯了,因為沒有一個身形、樣貌近似平城,反倒是一個個少女模樣的公主們!

  思及至此,他快速甩頭,平城現在不該已十三歲了嗎?他已經四年多沒看到她——如果看到月妃,都會驚覺時間在她身上的變化的話,那麼平城為什麼不會?

  他看了好半天,終於在眾人中看見一名酷似平城的女孩,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心頭彷彿被狠狠擊中似的,變得茫然若失的看向那名站在遠方的白衣女子。

  她穿著一襲白色滾金邊的宮衣與眾人在玩樂著,當她笑的時候,他幾乎忘記了邊疆的寒冷!

  光是看著她的笑容,他就癡傻得幾乎沒有行動能力,因為那笑意竄進了他的心裡。

  那是平城,他肯定那人就是平城!

  原來在這段未見的時間裡,她已長大成人了;只是再接下來,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到艷名遠播的艷都公主逼著平城蒙起眼扮鬼,他看到那一幕,差點沒討厭死艷都。

  「噗……」南宮睿聽到這裡,差點沒把含在嘴裡的茶水給吐出來。

  然而事情真正的變化是在他回到邊疆後,因為無時無刻都會想到她,於是他只能有事沒事差人送東西給她;接著在他每次回到京師,看著她的笑靨,他便會有著更深一層的感覺;因此,在他發現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後,每次父皇有想替他婚配的意思,他就急忙逃離京師,不然,他哪有可能等到平城長大的這一天來臨?

  「所以,你要我怎麼幫你?」聽了人家的真心話,代價就是得去幫助人,這點南宮睿很清楚。

  「用你所有的方法。」肅頤肯定的道。

  「哦?」五皇子確定嗎?「那如果明的不行……」

  「就來暗的。」肅頤毫不考慮的回答。

  南宮睿挑眉,「我明白了。」

  真是難得,這傢伙難得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又肯定;而如果真是如此,不幫肅頤……那還真是說不過去。

  突然,書房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肅頤不禁皺起眉頭。

  緊接著,有人推開書房門,焦急的對著五皇子大喊,「不好了!五皇子,九公主遭人暗算,現下已是昏迷不醒!」

  「唔……」微弱的聲音呻吟著。

  一旁守了一夜的侍女聞言,趕緊扔下正在擰乾的帕子,「公主?九公主?您聽到我說的話嗎?」

  「唔……這裡……是哪裡?」平城頭痛欲裂的睜開眼。

  「太好了,九公主,您終於醒過來了。」語畢,還來不及向平城解釋一切,就立刻向外跑——她得趕緊去通報五皇子這個好消息。

  「公主,我是巧彤,您聽得到我說話嗎?」過了不久,一張熟悉的容顏出現在平城面前。

  「怎麼哭了?怎麼了?」

  還沒問完,巧彤以扶起平城,小心的讓她喝下一口水,讓清水潤滑過她乾澀的喉嚨。

  「公主,你真的忘記了嗎?」巧彤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本來咱們在等十一公主,您說有些餓了,身旁幾名宮女看出來是十一公主的人馬,所以我就不疑有他,讓您吃下了她們準備的東西,結果……結果您就昏倒了!」

  後來還是她大聲呼喚著公主的名字時,由後方草叢裡鑽出的幾名侍衛趕緊抓住那幾名給宮女,順便通知了五皇子這個消息。

  「那……這是哪裡?」這個陌生的環境,她好像沒有來過這裡。

  看來彷彿是哪個府邸的房裡,只是她不解,為何這裡不是棲月宮?

  「這裡是五皇子的府邸,您昏倒後,五皇子說什麼都要把您帶回自己的府邸,並請專人救治您,也不肯再讓您留在宮裡!」還好有五皇子,不然九公主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方才不在,就是去五皇子那裡報告公主的情況,而在一接到侍女通報公主已清醒的消息,她二話不說就趕了回來。「公主,您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對,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不,是告訴大夫,我請了一名專解奇毒的大夫,你若是仍有哪裡不舒服,可千萬不要忍住,快點跟皇兄講,皇兄絕對會保你平安的。」此時,肅頤已帶著一名老大夫出現在她的病床前。

  他英挺的臉龐此刻深皺著眉頭,彷彿十分擔心她的模樣;除了趕緊讓大夫上前替她把脈,他的眼神就只鎖在她的身上。

  「我還好,就是頭……有點痛。」不要再這麼看著她了,她真的不喜歡看到他擔憂的模樣。

  老大夫默默的替她把脈,開始替她診斷,過了一會兒,在觀察過她的脈象及臉色後,恭敬的對肅頤說:「五皇子,公主已經脫離危險,現在只要靜心休養就行了。」

  肅頤聞言,這才吐出積壓在心頭許久的氣息,「真是太好了,巧彤,先替我帶大夫下去開藥方,並替公主準備一些藥膳過來。」

  「是的,五皇子。」巧彤帶著老大夫離開。

  帶房內只剩下他們兄妹兩人時,他心痛的看著她憔悴的模樣。

  從他知道她因中毒而昏厥後,他就立刻進宮將她抱回自己的宮邸——他再也不肯讓她待在宮裡,免得又遭到二次傷害!

  他真的沒有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若他沒在宮裡安排幾名自己的人,在發生這種事時,誰能及時趕到救她?而在宮裡,御醫不都是麗妃的人馬嗎?

  「我最討厭吃藥了。」最後,還是她打破了沉默。

  肅頤歎口氣,坐在床邊。「你可以像小時候一樣向我嘟嘴,看我會不會給你一顆糖吃。」

  他擔心的摸摸她的頭,「還有沒有哪裡在痛?巧彤跟我說,一開始你是跟她直喊頭痛,所以我……」

  「我沒事的,皇兄。」平城對他露出虛弱的一笑。

  「平城。」肅頤感到心痛難耐,忍不住將她抱住。

  她能感受他著急的模樣,乖乖的讓向來疼她的皇兄抱著,待在他溫暖的胸膛裡汲取溫暖,她甚至可以清晰聽到他心臟的跳動。「好溫暖喔!」

  「你就只有這句話可以說嗎?還有說你討厭吃藥而已,」他皺眉望著她,「你怎麼都不會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呢?」

  「我有啊!」

  「你有什麼?」他皺著眉頭問。

  平城輕歎一口氣,「若不是艷都邀我的話,我根本就不會踏出棲月宮;真要說的話,只能怪艷都的宮女竟然會被收買!」

  現在,恐怕怒氣沖沖的艷都正在替她出一口氣,好好「整頓」著她低下的宮女們呢!

  她知道,若不是艷都一向很有辦法,安郡怎麼可能平安的度過這幾年?只是沒想到在她身上,竟然行不通!

  唉!

  「別歎息,之後你就搬過來跟皇兄一起住。」肅頤抱著她沉聲道。

  「嗄?」

  「這樣比較安全。」說什麼他都不可能讓她回去,他又不是傻了,再讓她回到宮裡去當箭靶。

  「可是……」

  「沒有可是,你就跟我住在這裡。」

  看著他堅定的表情,她不由得搖頭,「我好像成了皇兄的負擔。」

  「你從來就不是我的負擔,」他緊握她的小手,「千萬別這麼說。」

  平城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被一陣咳嗽給打斷;肅頤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卻震驚的發現她不停的咳血出來,他嚇得不停呼喚著她顯得不濟的神智。

  在她因劇烈咳出血而陷入昏迷前,她還一直聽見他的聲音——

  「平城、平城,你怎麼了?平城——

  我……我沒事,她仍想說話,卻昏倒在他的面前,而在她失去記憶前,最深的印象就是自他手中所傳來的溫暖。

  「……已經辦好了。「

  咦?這是什麼聲音?

  「問出了什麼沒有?」

  嗯——是要問出什麼事情嗎?

  「那幾名宮女承認是受麗妃指使,因為麗妃拿她們在宮外的家人威脅她們。」女性嗓音緩緩的說道。

  真的是麗妃?

  「宮女呢?能幫忙指證嗎?」

  「全死了!」女性嗓音歎口氣,「因為怕事跡敗露後也得死,所以她們都服毒自殺了。」

  什麼?都死了?

  「別淨顧著說話,快過來看看平城,我看她剛剛好像有點反應。」一陣熟悉的香味靠近平城,「平城,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安郡,我跟艷都都來五皇子府上看你了,快,睜開眼睛啊!加油。」

  然後是一個溫暖的胸膛抱住了她,一道溫醇的嗓音靠近在她的耳邊,「平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試著再張開眼睛好嗎?」

  因為這聲音聽起來實在是太悲傷了,所以她緩緩睜開了雙眼,「皇兄,我……我沒事,不要……難過。」

  肅頤緊緊抱住平城嬌弱的身軀,一旁的艷都及安郡則是鬆了一口氣。

  「幸好你醒過來了,我跟安郡在宮裡聽說你才剛清醒,卻因咳血而又陷入昏迷時,嚇得連夜跑出宮來看你,還好你沒事了。」真是嚇死人。

  大內禁宮夜晚是不放人出來的,幸好艷都的法子多。

  平城聞言,淡淡的笑了,「我沒事。」

  「你有事!總之你最近好好待在五皇子府邸裡養傷,父皇那邊有我幫你去說,你就別擔心了。」艷都保證道——她是文帝最疼愛的公主,地位也比許多皇子還要超然,學校她說的話文帝是不可能不聽的。

  「就是啊!平城,你好好休息,既然你已清醒,那我跟艷都就得回宮去了,不然天明宮女發現找不到人,就真的糟糕了!」安郡吐吐舌頭,惹得平城一陣輕笑。

  「好。」

  「有機會我跟安郡會再來看你,不過你可要活蹦亂跳的,千萬別再這麼嚇人了,聽到嗎?」

  「聽到了。」平城虛弱的笑著。

  「好了,艷都,你別像個老宮女似的,淨對著平城說這麼多,你沒看到她才醒過來,好像還很不舒服的樣子嗎?咱們快走,讓她好好休息,下次來看她時,相信她會好很多,快點,咱們快回去吧!」想到再回去的路上,她們得被幾名武林高手護送,她就覺得好害怕——原來飛簷走壁這種事情還是在書上看看就好。

  「好啦、好啦!」艷都仍是多說了幾句,「那我跟安郡先走了,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平城,下次我們再來看你,再見了。」安郡拉著艷都離開。

  這傻子,看不出來眼前的五皇子正抱緊著平城嗎?她還杵在這裡不是做什麼?

  她能做什麼?別礙人家的眼就好了。

  直到兩人離去,還給平城與肅頤一室的清淨後,平城才輕輕道:「皇兄,你抱的我好緊。」

  肅頤趕緊放手,「會痛嗎?」

  「不痛,」但她歎了一口氣,「可你也不能就這麼放手,是要我掉下床嗎?」

  她現在很虛弱,還沒有完整的力氣能支撐自己坐在床邊,若皇兄不抱住她,她很容易就會翻下床的。

  「還有心情說笑,看來身體還可以。」他小心地將她帶進自己的胸膛,輕輕拂著她散落的髮絲。

  雖然人人都說艷都公主才是最美麗的,但在他心目中,個性溫婉可愛,笑起來璀璨迷人的平城才是他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也是他最掛心的親人。

  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平城歉然道:「真是對不起,我先前嘔血,嚇到你們了吧?」

  「沒事,大夫說你嘔出來後就真正沒大礙了,所以你現在真的沒事。」

  「皇兄,你騙人。」她意有所指的望著兩人交纏的手道:「每次你若想騙我,一定會握著我的手,你現在就是握著我的手,你該不是又在騙我吧?」

  「唉……好吧!你還得吃不少藥才行。」

  「什麼?」聞言,她嚇得大驚失色。

  「你若是合作點,我是可以替你多準備些糖。」

  「一定得吃嗎?」可不可以不要?邊想邊試著想從他的身邊逃開。

  「對。」他很肯定的望著她,「你就乖乖聽話吧!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還能逃到哪裡?你若不乖,小心我把你的藥調的更苦,知道嗎?」可在他威脅的話語之下是掩藏不住的關心。

  「皇兄……」她還想再求情,但他的眼神卻好凌厲。

  「你再吵,我就不給你糖吃了。」

  嗚……「皇兄……」

  「等你的身體狀況好些,就跟我一起會邊疆去如何?」他突然提起此事,語調輕鬆得好像只是在聊天似的。

  「我?」平城驚訝道:「我能跟你回去嗎?」

  以為他只是在安慰她,想換個話題以逗她開心,所以她愉悅道:「好啊!我也要學那些外族女子大口的喝著羊奶,還要學會騎馬,嗯,然後我還要學會那些唱給情人聽的求愛情歌。」

  「為什麼?」他聞言,僵在原地。

  「有機會跟自己喜歡的人唱出自己的心意,這不是挺好的嗎?」平城想了想,「如果有人知道我喜歡他,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很快樂的接受我的心意,還是愁眉苦臉的跟我說他已有家室了呢?」想到就覺得好好玩。

  其實她根本就不指望會有這麼一天,不過既然是皇兄問她,那她就笑著想像「我的平城一定是最美麗的姑娘。」

  「是嗎?」

  「當然,」他吻住她的手。「誰敢不接受我的平城,我就殺了他!」講到這個,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凶狠起來。

  「呵呵,」平城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皇兄不用這麼認真,我只是在說笑。」

  「起碼你會想要跟我一起去邊疆,這樣就好。」就算到最後,她不願待在他的身邊,他也要看到她過得幸福快樂。

  「皇兄,你在想什麼?」抬頭一望,就看到肅頤的表情彷彿很沉重似的。

  「沒事。」絕對不是在想她愛的人不是他。

  「如果可以,那我不要嫁人,一直跟皇兄作伴好了。」躺在他的懷裡,她暈沉沉道。

  她的話讓他突然臉色一整,「為什麼?」

  「因為……」她打了個好可愛的呵欠,「沒有人會比皇兄對我更好了,不如我就當個老姑娘永遠陪在皇兄身邊吧!」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她心想,大概就在這一、二年間,她就會被父皇嫁到不知何處吧!「皇兄……」

  「嗯?」他抱著她柔軟的身軀。

  「你真的好溫暖喔!」她安詳的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

  而兩人依偎的影子,則是在燭火旁一直糾纏著。

第4章  

  好不容易出了宮,少掉跟前跟後的  一大票過宮女,平城還來不及慶祝,就發現自己已掉進了另一個地獄。

  「公主。」巧彤用下巴努了奴那那碗已快涼的湯藥。

  平城的小臉皺成一團,「它……它冷了。」

  「我方纔已經熱過兩回了,公主,這次您一定得把它給喝掉才行,不然巧彤就要去向五皇子報告了。」一向謹守分際的  巧彤眼嚴肅的道。

  「可……可是……」

  「可是再多也沒用,啊!我看到五皇子了。」

  什麼?平城聞言,立刻害怕的拿起湯碗,一鼓作氣把湯藥全給灌下。

  身旁的巧彤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樣不就好了嗎?公主。」收走湯碗的她邊走邊哼著小曲兒。

  左右看了好半天,始終沒看到五皇兄的身影,平城生氣的低語。「可惡!被騙了……」

  「不,她沒有騙你。」溫醇的聲音突然道。

  平城嚇了一大跳,驚訝的看著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的五皇兄,「皇兄,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如果我不來,你會乖乖喝藥嗎?」他看著一臉尷尬的平城。

  「我……會……」

  「你不會。」他肯定道。

  「唉!皇兄,那你還……」

  在她苦著臉的同時,他又出聲道:「張開嘴巴。」

  她連想都沒想就張開嘴巴,並立刻感受到一股清涼且甜蜜的滋味,還多了一雙大手輕柔著她的髮絲。

  「你就再多忍耐個幾天。」

  平城痛苦的搖頭,肅頤卻笑了出來,讓她氣得忍不住對他動起手來。「我不要再喝了!不要、不要。」為什麼他要這麼逼她?

  「誰叫你要中毒?」他的面容突然一整,「從此以後,除了你真正信得過的人,其他人給你的食物,你連碰都不准碰!」

  在他的目光下,她無奈的點了頭。

  「很好,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什麼事?」

  「我知道你最近每天都被逼著吃藥,心情一定不好,皇兄想問你,想不想讓皇兄帶你出去走走?」他試探的問。

  「去哪裡?」需要這麼小心的問她?

  「嗯,出府走走。」

  「出府?」平城的眼睛一亮。「皇兄真的要帶我出去?」

  「看來我似乎不用再問你想不想去了。」他笑看著她明亮的笑靨。

  「皇兄,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平城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你想去哪裡?」

  「我想想看,」她沉思了一會兒,「我想去看宮外夜間的集會,我聽說那種地方很熱鬧;我還想吃吃他們賣的食品,艷都說那些都很好吃,還有,我想去買外頭的簪子……」她興高采烈的說著。

  「好,皇兄帶你去,看你都悶了這麼多天。」讓她開心一下也好,不然她每天皺著眉頭吃藥,看得他的心都痛了。

  「我們什麼時候去?」

  「今晚。」

  打扮成民女的平城,小心翼翼的跟在肅頤的身後,看著夜晚大放光明的集會,還有四處喧囂的人們。

  從沒有看過這麼多的平民百姓,更不曾參與過他們的集會,她驚訝的張大眼,看著男女老幼一起在外閒逛,不知不覺中她竟覺得有點羨慕。「好好啊……」像她記不記得,父皇有牽著她母妃的手一起出遊是何景象。

  「小心,跟緊一點。」肅頤叫著身後發呆的平城。

  他很清楚沒人會想到,他竟敢帶著平城離開五皇子府邸,而來到這麼多人聚集的地方;但這並不到表他會因人在外面而疏忽她的安全,他是不會讓她離他太遠的。

  看著她的平民打扮,他沒想到竟會如此亮眼——他明明就吩咐過巧彤,要讓平城穿著盡量樸素,這樣才不會引人注目,但現在看來,一身白衣的她即使沒有任何妝扮,也好比一朵白蓮,獨自在水中清新的綻放著。

  「皇……肅哥。」差點說錯話,她討好的對他一笑。

  肅頤望著她,她趕緊握緊他的手,「我知道,我會跟緊的,我保證,好嗎?」

  他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牽著她的手直往前走。「今天人多,你得小心的跟緊我。」

  「今天是難得的廟會。」幸好他得知這個消息,否則就不能讓她玩得盡興了。

  她好奇的看看四周,「哦?」

  「這附近廟宇的神過生日,所以眾商家們要替神明慶祝,晚上在這附近舉辦了熱鬧的集會,你想去看廟宇嗎?」

  「我想。」

  他於是露出笑意,「那我帶你過去看看,沿街如果你有看到什麼想看,或想吃的攤子,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們立刻停下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我想吃那個。」平城指著遠方的糖葫蘆攤子,好奇的看著。

  「一串就夠嗎?」

  「一串就好,」平城開心的接過,趕緊吃了一口,「哇,好甜喔!」

  「等你吃到裡面的李子,就會覺得酸了。」他笑看著她幸福的笑顏。

  「會嗎?」她仍是不停地舔著糖葫蘆,了香小舌靈活的在甜品上活動者,他看到這一幕,突然心裡莫名覺得瘙癢起來。

  「還有沒有其他想看的東西?」肅頤趕緊說道,企圖忘記方纔他那不軌的心思。

  「有,我還想去那裡看看。」她指著前頭賣首飾的商家。

  難得出宮,她真是開心死了,趕緊把握機會到處觀看,日後還能當作是個美好的回憶,否則這一生都在宮廷裡,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她幾乎是拖著他的手來到小攤子前,雖然攤子裡賣的首飾及飾品壓根不及她在宮內所佩戴的任何飾品,但她還是挑得很高興,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外頭買簪子呢!

  「肅哥,這個好看嗎?」她拿起一隻金步搖問著。

  「這個比較好看。」肅頤反倒拿起一塊小玉珮,對著平城反覆比著。

  「這個嗎?」她接過肅頤遞給她的玉珮仔細端詳。

  「我送你這個好嗎?」玉珮看起來小巧玲瓏,可以掛在身上。

  平城聞言,瞬間笑開了  ,「好,謝謝肅哥。」

  「那金步搖呢?」

  「不用了,有這個就好。」她珍惜的摸摸小巧玲瓏的玉珮,這可是他們一起出遊,五皇兄特地挑給她的呢!

  「是嗎?」只要她願意,整攤的飾品都買下來送她也沒問題,她真的只要一個小玉珮就好嗎?

  「是的,咱們走吧!」看他付款過後,她含笑將小玉珮別在身上,隨著他的腳步走開來。

  「來,我牽你,你先跟我一起去廟宇那裡看看。」他仔細的牽住她的小手。

  「好。」她則是放心的緊握著皇兄的手。

  兩人逛了許久,沿途經過許多商家  ,終於來到辦廟會的廟宇:

  一靠近廟宇門口,平城就讚歎的喊了出聲——「哇,好漂亮。」

  原本應該莊嚴肅穆的廟宇,已被廟外的燭光燈火給點綴得充滿了溫馨的感覺;原本應該是莊重的神像,先下看起來也變得溫柔許多;更別說是廟口的攤販了,每個攤販前都擺放著此次廟宇的圖騰,遠遠看來就像是個溫馨的集會,一點都沒有她想像中的嚴肅模樣。

  「我還以為,寺廟該是很嚴肅的,畢竟在宮裡,能看到的經書上都說著高深的道理  ,我從沒想過原來平凡的世界竟是如此的美麗。」她讚歎的說。

  「進去看看好嗎?」

  「好。」

  肅頤領著平城小心翼翼的避開人潮,帶著她走向籤詩處。

  她興致高昂的抽起籤詩,而他也笑意吟吟的陪在她身邊,就只是為了得到她高興的一笑。

  「小姑娘,不是這樣的,你得先求神之後再抽籤詩,接著在連續得到三個聖菱後,你抽到的籤詩才算是真正的靈驗  。  」一名撫著長鬚的長者慈祥的道。

  平城聞言,看了肅頤一眼,「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是的,」長者問著肅頤,「不然你來說給小姑娘聽,我剛才說的對不對?」

  「沒錯。」他朝平城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可是恐怕得花很長的時間呢!  」平城有些惆悵的想著。

  抽完後還得再拜,那得花多久的時間?

  「怎麼?小姑娘是怕情人不等你嗎?」老者笑瞇瞇的對著肅頤道;「你就等等小姑娘吧!或許她求的是你倆的未來呢!」

  情人?「我們不……」

  肅頤阻止平城繼續往下說,「我等她,謝謝指教。」語畢,還對她搖了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話。

  平城見到肅頤的眼神,機伶的不再多說一句話。

  反倒是方才說話的老者又說,「如果小姑娘有興趣的話,我是這間廟裡的解籤師父,我可以幫忙解籤,你要不要現在就來抽根簽試試看?」

  平城一聽,眼睛亮了,趕緊看向肅頤,看到他笑著點頭後,她才歡喜的聽從解籤師父的話,專心抽籤並拜神;而肅頤則是站在她的身後,讓她在回頭時能看到他的身影。

  「五皇子!」突然一記男性嗓音悄聲道。

  「嗯。」肅頤甚至沒回頭,就認出是他的得力屬下沛淳的聲音。

  「南宮宰相有傳口信來。」

  「說。」他之所以會帶平城離開五皇子府邸,為的只是讓她出來透透氣,讓她感到輕鬆一下;若他的得力屬下在這個當口突然現身,想必是有什麼要事發生。

  「南宮宰相說,已查出可能是皇朝洩密者的身份。」

  「是誰?」肅頤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董大人,董紹。」

  肅頤震驚的思索了一下——竟是當朝寵妃麗妃的哥哥  ?  這……這怎麼可能?

  「南宮還說了些什麼?」又問道。

  「南宮宰相說,據他派遣在董大人府裡的探子傳來的消息,長期以來,董大人收到許多信鴿,原來大家以為這只是董大人與四方大人交好的證據,但上個月南宮宰相的探子卻在無意間發現道信函中的秘密。」

  「什麼秘密?」

  沛淳恭敬道:「信函是以外國語言所拼湊而成的密函,探子在一時間讀不出來,只能每次多少抄寫下信函的部分片段,陸續送回南宮府邸請專人解答;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南宮宰相終於解讀出來,那些信函的密文寫的全是賀聯國對董大人所下達的密詔。

  肅頤聞言,大吃一驚,「可有證據?」

  「沒有,因為每次賀聯國對董大人所下的密詔,董大人都會在事後加以焚燬;而南宮宰相手上的信函只是抄寫過的版本,並不能算是實質上的證據。」

  此時,站在前方的平城突然與解籤師父一起笑了,那快樂的笑聲傳進他的耳裡,恰巧與他方纔所聽地的消息形成強烈對比。

  「肅哥?」她回頭望向臉色突然變得凝重的皇兄。

  肅頤強迫著自己要微笑,「沒事,你忙你的。」

  一旁的沛淳則是耐心的等著五皇子下達指令。

  「在最新的一封信函裡說了些什麼?」

  「信函上提及,他們雖已得知我朝邊疆兵力的分配圖,但對入侵仍然沒有確切的計劃,故要董大人再加以詳察。」肅頤閉了閉眼,果真是朝中人士在長期出賣自己的國家啊!

  雖然得知出賣國家機密的人士當朝寵妃的親哥哥,令他感到無比的震驚,但是比起先前不知此人是誰,這似乎是個好的開始。

  「通知南宮宰相,近日內我會過府一敘。」再度張開眼睛時,又恢復成先前冷靜的模樣。

  「是。」沛淳領命,立即隱身離去。

  「肅哥,快來幫我看看,我怎麼抽都抽不到真正的簽。」平城叫著站在一旁的肅頤。

  她最不喜歡這樣——明明他們人在外面,可是他的身邊仍有那麼多的公事待辦,比起其他閒著沒事幹的皇家子弟們來說,他真是太辛苦了,不行,她不可以讓他再這麼下去。

  「怎麼了?」

  「肅哥,我抽不出來。」平城像是快哭了,「我怎麼抽,可向神明拜拜時,神明都說不是!我已經來回抽了好多次,卻怎麼都抽不到正確的簽!」她拉著他集思廣益,要他幫忙想想該怎麼辦。

  都出來了,他就別再想那些管不完的國家大事,就陪著她四出看看,不是挺好的嗎?

  大金國又不是他的,他老是為了國家賣命,其他的皇兄們卻可以悠閒自在的過日子,教她看了好替他覺得不值啊!

  「小姑娘,你的心願實在是太多了,這樣是要神明為你解答哪一個呢?你一次就只能許一個願啊!」

  「嗄?」

  肅頤笑看著一臉驚訝的平城,「師傅說的對,你若是有太多的心願,是要神明怎麼回答你呢?你就一個一個問吧!」

  「那我要問哪一個?」唔,國家會不會風調雨順?五皇兄什麼時候會娶五皇嫂?還是她會被嫁去哪裡?

  肅頤笑看著她苦惱的模樣,倒是替她做了決定。「當然是問與你相關的問題,我看,你就問你自己吧!」

  「是啊!小姑娘,你就問問你自己吧!」長者在一旁詳細講解道:「問清楚些,這樣子神明要回答你就會容易很多。」

  問自己嗎?平城想了想,終於做出決定。「好。」那她就問問她的將來好了。

  下定決心,她抽好簽後,果真順利的連續得到三個聖菱,當她開心的將籤詩交給解籤師父,他卻露出困惑的表情。

  「三十二籤詩,夜半欲出奔?」長者疑惑的望著平城,「小姑娘,你是問了什麼?」

  「我問的是我的將來呀!」

  「你的將來?」長者撫了撫自己的長鬍子,「那你的將來有沒有他?」指向肅頤。

  平城眷戀的望著五皇兄,「如果有他是最好。」

  肅頤聞言,忍不住對著平城笑開了——即使不問她對他的感情究竟如何,但就兄長一職,他想他是做得很成功。

  倆人相視而笑的開心模樣,在解籤師父的眼裡看來,反倒是一個轉機。「如果是這樣就好,若不是的話,就很令人擔心了。」

  「究竟怎麼了?老師父。」平城問著一臉沉思的解籤師父。

  「這……」長者望向肅頤,「小姑娘抽到的籤詩是問自己的話,恐怕不是太好。」

  「怎麼了?」

  「上頭說,如要躲過這一劫,必須有人相助才行;所以我剛才才會詢問這位姑娘,究竟你在不在其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此時,就連肅頤的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這首籤詩上是這麼說的——夜半聽雨時,忽聞兵將聲。唯恐邊疆區,性命不留人。如果這位姑娘是在自己的將來的話  ,恐怕是需要有人待在她的身邊,否則一旦去到邊疆,她可是會連命都丟了啊!」

  肅頤接過長者手上的籤詩,再次閱讀起來,一邊問著平城,「你剛才是真的再問你的將來嗎?」

  「是啊!」她點頭。

  肅頤擰起眉頭,如果她真的是在問她的將來,恐怕這是個不吉之兆!「不怕,我們沒有要去邊疆。」

  「可是肅哥,你不是想帶我去的嗎?」平城眨著大眼睛問。

  「我……」肅頤不語——這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的決定感到懊悔,是啊!他不是才想帶著她一起去嗎?

  可是平城現在抽到的籤詩上卻是這種說法,看來不論他怎麼做都會錯,他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我說,去邊疆是沒關係,但這若是關係到婚姻大事的話,恐怕就不太好了。」

  肅頤望著長者,「為什麼?」

  「籤詩下面有寫,你看看,」肅頤聞言,低頭看著,「上面雖然寫說,唯恐邊疆去,性命不留人,但是往下一看,下面是不是寫著,婚姻大事大凶?由此可見,若非為了婚姻大事而去,應該還是能保住姑娘一命。」

  平城看著眼前的兩人半響,「有這麼嚴重嗎?」

  「小姑娘,你可別不信,咱們這裡的籤詩可是很靈的,總之你得多留意,」長者叮嚀著,「雖然我不知道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跑去邊疆,不過既然你抽到這首籤詩,或許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好了。」

  「這……」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別一直待在這裡,小倆口快去外面瞧瞧吧!廟宇旁的月老可是很靈的,興許你們去拜拜,今年就會成婚呢!」長者呵呵笑著。

  「呃,我們……」平城這次是真的很想解釋——我們真的不是情人啊!

  「謝謝你。」肅頤則是牽起平城的手——他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澄清。

  「不用客氣。」長者有趣的看著眼前這對金童玉女遠走的模樣。

  男的俊,女的美,更重要的是,男子還時刻注意著女子的各式反應,看來是個體貼的好情人。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啊!」解籤師父笑瞇瞇道。

第5章  

  平城垂頭喪氣的走進閨房,好不容易昨天喝完最後一帖藥,她還來不及恭賀自己脫離了吃藥的地獄,巧彤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傳說中的藥方」,說是保證她喝完就能迅速恢復健康。

  更沒想到的是,就連大夫也同意這貼藥的功效!

  從那一刻起,她就忙著躲巧彤,躲了半響,以為自己成功了卻在一回頭就看到寒著臉的巧彤擋在她面前!

  在巧彤的瞪人攻勢下,她被迫吞下湯藥,這才垂頭喪氣的回道自己的房裡,卻沒料到一回房,就看到兩名貴客!

  「你們怎麼來了?」平城驚呼。

  一名華貴艷麗的貴客就站在平城面前,毫不客氣的瞪著她:

  另一名充滿書卷氣息的秀氣人兒則是在一旁掩唇笑著。

  「若是再不來看你,我怕你會開心道連我們都給忘記了。」艷都冷冷道。

  「你可別聽艷都亂說,她明明就擔心死你了,要不是她的事情太多,早就帶我出宮來看你了;哎呀,平城,快讓我看看五皇子是不是把你養得好好的?」安郡走進他身邊,看著平城的氣色後,滿意的點頭。

  「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可不是嗎?安郡,光看她那白哲光滑的肌膚,就可以想見,在這裡五皇子是怎麼照顧她了,壓根不用咱們擔心嘛!」

  「真的是很好的樣子呢!」

  平城眨了眨眼睛,「你們怎麼這樣說?皇兄對我好不是應該的嗎?」

  「哦?你是說,五皇子前陣子起到臉色大變的去質問父皇,你為何會中毒的原因,這也是應該的囉?」艷都對著遲鈍不已的平城猛歎氣,「你都不知道,父皇從沒看過五皇子翻臉的模樣,差點沒被嚇壞。」當下能賞的都賞給他,就只拜託他不要再生氣了。

  「有這件事?」平城愣住了。

  「你不知道嗎?這件事在朝中可是引起軒然大波呢!」安郡掩唇一笑,「家有待嫁閨女的大臣們更是因此對五皇子另眼相看呢。」

  本以為五皇子非皇族血脈,就算掛有皇子名號也沒特別到哪裡去,可這次他發飆卻嚇到了文帝,也讓所有人見識到他真正的脾性,像這種人如果招為女婿,想必自己哪天萬一惹禍上身,他一定會替自己仗義執言,所以在一瞬間,五皇子的身價竟有如水漲船高起來。

  「是真的嗎?」聽了安郡的解釋,平城仍是有些驚訝。

  「當然是真的。」艷都觀察了平城半響,最後不依的抿嘴道:「平城,你怎麼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你聽了這些話,都不會緊張嗎?」

  「緊張什麼?」

  「緊張你的五皇兄身價之高,害怕他被人奪走啊!」安郡歎氣了。

  「我……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平城壓制住內心的波濤洶湧道。

  艷都和安郡兩人彼此交換了一眼,對著根本是大傻瓜的平城一起歎口氣——

  「你沒救了。」艷都道。

  「難道你住在這裡,都沒發現到嗎?」安郡也這麼說著。

  「發現什麼?」平城覺得自己彷彿是顆球,隨時被人踢來踢去似的,「你們不要再跟我打啞謎了,有話就直說啊!」

  「直說?直說你就會懂嗎?」

  「艷都,你不跟我說清楚,我是真的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

  安郡思索了一會兒問:「平城,你覺得五皇子對你好嗎?」

  「當然好,」平城笑得有如春日新開的小花,「五皇兄對我是真的很好。」

  「那你覺得……嗯……你喜歡他嗎?」

  「喜歡?」平城望向安郡,「你是說兄妹般的喜歡嗎?我當然喜歡他了。」

  「唉!」一旁的艷都大大歎了一口氣。

  安郡仍然努力道:「那如果是男女的喜歡呢?你喜歡五皇子嗎?」

  平城瞪大了眼,「為什麼……我要……喜歡五皇兄?他……他是皇兄啊!」

  不是嗎?

  「但你與他並無血緣關係,所以,你喜歡他嗎?」安郡望著平城問道。

  一瞬間,平城幾乎要脫口而出她的真心話,但不知是什麼原因,她的嘴彷彿上了鎖似的,突然間地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平城,你怎麼了?」安郡關心的看著她異樣的模樣。

  「你別理她,安郡,我看她的心裡八成正在天人交戰吧!」

  「可是……」

  「平城,如果你回答不出來,沒關係,反正這裡就只有咱們姐妹三人,老實說,按照輩分,我還是最小的一個,可就今天這種狀況,如果我不說,我看安郡大概也問不出什麼結果。」艷都涼涼的繼續道:「問你喜不喜歡五皇子,你是答不出來嗎?那好,五皇子平日對你怎樣?」

  很好,真的很好啊!平城直點頭。

  「他對你而言,是不是無可取代的那個人?」

  平城不禁在心底想著,誰都是無可取代的啊!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人呢?

  「我要說的是,他是不是那個當你在傷心時,你最想看到的人?」

  呃……是的。

  「而且他可以牽著你的手,你是絕對不會抗拒的。」

  是啊!

  「更別說,他是唯一一個人,當他把你抱在懷裡時,你不但不會拒絕,還會高興的迎接他。」

  是。

  「說穿了,在你的心裡常常都會想到他,他不只是活在你的心裡而已,你更希望他待在你的身邊對不對?」艷都狡詐道:「所以,如果你的答案都是肯定的話,其實你根本就是喜歡著五皇兄,對不對?」

  只見平城的臉由白皙轉變為一片暈紅,最後甚至連耳朵也開始發燙,模樣顯得很困窘。

  方纔還一再反駁安郡所說的平城,現在則是一副羞紅臉的樣子,惹得眼前的兩人一個歡喜、一個得意。

  「你……」安郡見狀,驚叫出聲,「我的天啊!艷都,你成功了,你真的逼出平城的心事了。」

  「那是當然,我可是有事先研究過到底該說些什麼才行。」不枉費她還找了個軍師來指點她。

  兩人在一旁高興了半天,最後終於發現,待在身旁仍是一言不發的平城。

  「平城,你怎麼了?」安郡小心問著。

  「哎呀,沒事啦!不過就是喜歡五皇子嘛!」艷都看不下去,索性拉著平城到她身邊坐著,「你是不是一時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愣住了?」

  良久後臉上的潮紅才消退的平城,小聲道:「我被自己嚇到了!」

  「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心思,」她害羞的捧著自己的臉,「實在是丟死人了。」

  天啊!皇兄與她?怎麼想都不可能兜在一塊啊!聽著自己巨大的心跳聲,就連平城都停下了的自我疑惑著。

  即使她常想到皇兄,即使他是她在傷心時最想見的人,即使只有皇兄的懷抱,她投入得心安理得且滿腔喜悅,但她從沒想過,原來她是喜歡著他啊!

  怎麼會這樣呢?

  在不知不覺間,他竟成了她心目中唯一的人,而她也遲鈍到還需要兩個姐妹的提點才發現這個事實,天啊!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成了她心中唯一的人呢?而她竟也習慣的只想著他一人?

  「你不知道嗎?告訴你,我跟安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然你問安郡。」

  平城看著點頭如搗蒜的安郡,「是真的,大概在幾年前,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有這麼久了嗎?

  看著一臉疑惑的平城,艷都索性點頭,「是真的,不然你告訴我,在整個大金皇朝裡,除了你,還有哪一名公主有皇兄這麼愛護的?更何況你皇兄還不是真的皇兄,這不是更加讓人疑惑嗎?」

  「是呀!五皇子真的是對你太好了,而且你都沒發現嗎?五皇子真的只是你一個人的皇兄。」安郡對平城笑笑,「除了你以外,他完全不跟其他的皇兄弟姐妹們交好,就算是貴為太子的二皇子也一樣,他可是從來都不肯主動親近別人的。」

  「所以我跟安郡原本還想著,或許這次你會因為中毒的關係,出宮住上一段時間,然後你就會發現你和五皇子問的異樣感情,結果卻什麼都沒有!」艷都翻白眼了。

  安郡忍不住笑道:「所以就由我們來提點你啦!希望你不會怪我們雞婆才好,沒辦法,我們會這麼做,實在是因為關心你的緣故。」

  幸好今天提點的結果,艷都跟她都感到相當滿意。

  平城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們確定嗎?你們真的相信我五皇兄……」

  「喜歡你。」兩人異口同聲道。

  「啊……我……」

  「怎麼?你還是不敢相信嗎?那你直接去問他呀!問一問就會有答案了。」

  平城把目光從艷都身上轉到安郡,沒想到,也得到一樣的答案。

  「你還是不敢置信嗎?那你就去問問你的五皇兄吧!」安郡笑瞇瞇道。

  華燈初上,夜色轉為深沉,五皇子府邸也紛紛掛上了明燈。

  肅頤一回府,還來不及跟幾名得力下屬交代軍情,就趕緊走向內府後方,來到那個他心心唸唸的人專屬的住房前。

  「五皇子。」巧彤見到來人,趕緊福身。

  「嗯。」他人內室一看,當下愣住了。

  今日的平城不僅沒像平日看到他一般,高興的跟他說話,反而安靜的坐著,彷彿是在沉思似的,心神似乎都不在身上。

  很少看到她如此沉默的模樣,平常她挺有活力的——只除了前陣子月妃過世。

  走近她的身旁,只見她的大眼裡彷彿沒有他的存在似的,她那專注的表情像是正在想著什麼似的,「平城?」

  「啊?」聞言,她才回過神。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沒事,皇兄,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平城歉然道。

  「我進來後就看見你坐在這裡發呆,你是怎麼了?在想些什麼?想到達我進來都沒發覺到?」

  「沒什麼,真的。」平城不好意思的笑了。

  「用過晚膳嗎?」

  「還沒,」平城對著肅頤突然有些靦腆道:「皇兄,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她看著皇兄果然很自然的輕握住她的手,於是她鼓起勇氣問:「皇兄,你……你喜歡我嗎?」

  「我當然喜歡你,這是什麼傻問題?」肅頤甚至還伸手輕輕將她的落發撥向另一邊。

  「真的?」

  「當然是真的。」肅頤對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差點問不下去的平城趕緊閉緊雙眼,張開時又問了一次,「可是我問的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正想伸手再摸摸平城髮絲的肅頤,突然僵住了動作,「你怎麼會問我這個?」

  「我、我只是想搞清楚。」她小聲道。

  「然後呢?」肅頤雙眼緊盯著她,「如果我說是,你現在就要回宮嗎?」

  「才不是。」她小小聲道。

  「如果我說不是,你才會乖乖叫我一聲皇兄嗎?」

  「也不是。」

  「那麼,你到底想問什麼?平城。」肅頤深深的望著她。

  從未跟他對視這麼久,平城還是第一次發覺,原來他的雙眼竟是這麼的有力量,若是把持不住自己的話,她幾乎就要被吸入他那兩潭深黑色的湖水裡,更別說他的臉龐竟是如此具吸引力,讓她捨不得離開自己的視線。「我想問,皇兄,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如果我不喜歡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說的是實話,就算平城不是他心愛的女人,就只是他的妹妹,他都有義務要保護平城的安全,就算是回報月妃以往待他的好,總之,他絕對不是那麼冷血的人。

  「哦……原來是這樣。」平城的小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看來艷都和安郡根本就說錯了——皇兄對她根本就只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幸好她沒逼著他,非要問個清楚,否則她就糗大了!

  只是,她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呢?難道她要就這麼忘掉嗎?

  「平城,你今天為什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其實也沒什麼,」平城勉強笑著,「就只是……好奇而已。」

  「今天有誰來過嗎?」他敏感的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香料。

  「艷都還有安郡,她們過來看看我。」

  「所以是她們要你來問我,我是不是喜歡你嗎?」他面無表情的問。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的,是我……我自己想知道的。」她低垂著頭道。

  「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他一再抑止自己內心的激盪,強迫自己面無表情的問著。

  「我……」她驚訝的看著肅頤緊握著她的手,一副不問出結果誓不罷休的模樣。

  「告訴我。」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嚥了嚥口水。

  「有什麼好奇的?」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我不是說過,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嗎?」        

  她幾乎躲不開他濃烈的視線,以及他愈靠愈近的距離,在到達她的底限前,她索性直說了。「我就是好奇,好奇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因為人人都在說著你對我的好,不只是對普通的皇妹,而且你真的……對我……特別好。」

  「那你說呢?」他忍住笑,看著她尷尬想躲開的模樣。

  發覺皇兄竟還是離她這麼近,她怯怯的張大眼望著他,「所以我才要問皇兄,問你……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喜歡我的話,我就……」

  「你就怎樣?」他幾乎可以聞到從她身上所傳來的淡淡茉莉香氣。

  「沒事。」

  「你問了好半天,結果卻跟我說沒事?」他舉起她的小手,當場咬了她一口,惹得平城淚漣漣的。

  「哎喲,好痛。」

  「你再說沒事的話,我就再咬你。」還以為她就要問到核心重點了,結果她竟然說沒事?

  「皇兄,我……」

  「還不說?」可惡,他於是作勢要再咬她。

  沒想到平城嚇得當場大叫。「說就說啦!皇兄,你不要咬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不然,只有我一個人喜歡你,好像很可憐,你不要再咬我了啦!咦?」突然,她落入一記溫暖的懷抱中。

  一時間,她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臉頰潮紅的躲在肅頤的懷中,就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看來我是該感謝十公主和十一公主。」抱著心上人在懷的他,良久後,突然有此一語。

  「為什麼?」小聲的疑問句從他的懷裡傳出。

  他忍不住帶笑道:「不然,我哪有機會聽到一個呆瓜說出她心裡的想法?」

  「我才不是呆瓜!」她氣呼呼的想起身抗議。

  「哦?你看,剛剛還害羞的躲在我的懷裡,現在就氣呼呼的起來,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呆瓜的話,那是什麼?」他毫不留情的攻擊起她來,果真看到她下一刻流露出可愛的生氣模樣。

  「啊!皇兄。」她氣得想要抗議,卻被他一把抱住,甚至吻上她的唇瓣。

  「啊……」

  從不知道兩人相濡以沫的快感竟會是如此的震撼,從一開始的羞澀,很快地就轉為沉溺其中,雖然不敢豪放的就此回應,但卻暈陶陶的任由肅頤索取著他想要的一切。

  在肅頤控制不了自己前,他突然放開平城,用力的喘氣著,「不行,我不可以……」這樣子對你。

  「皇兄?」平城則是癡癡的望著他。

  待時間過了好一會兒,肅頤才終於談歎口氣,「你真的不可以這麼的信任我。」

  剛才真是太危險了。

  萬一他無法克制自己該怎麼辦?

  她這個呆瓜,竟然只會傻傻的看著他,她就不怕他把她給吃了嗎?

  「可是……」

  「你以後真的不可以這麼放鬆了。」

  平城忍不住嘟起小嘴,「可是,是皇兄自己說,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你的。」

  而且她都還沒問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想要問我什麼?」他撫著她翹得老高的嘴角。

  「剛剛那個……」

  「剛剛那個不要問,其他的全讓你問個夠。」他頭痛道。

  「那……」大眼轉了轉,「皇兄喜歡我嗎?」

  「對。」那是當然。

  他看著她笑得十足開朗的模樣,「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在某一天,你看起來突然就變得不一樣了。」而從那一天開始,他的人生也因此改變了方向。

  「什麼不一樣?」她乾脆坐在他的大腿上發問,一臉期待的模樣。

  「你問這麼多是要做什麼?」

  「我想知道嘛!皇兄,」她愛嬌的拉拉他的手,「快跟我說。」

  「唉!」他無奈的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總之,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不一樣,這樣行嗎?」

  不擅言詞的他,實在說不出什麼令人感歎的絕妙之詞。

  「皇兄,這種感覺好奇妙喔!」平城的大眼眨呀眨的。「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喜歡我,然而今天知道了之後,我竟然就坐在你的身上,好像我們一直都很親近似的。」

  「我們本來就很親近。」他寵溺道。

  「親近什麼?你要跟父皇說,你會帶著我回去邊疆嗎?」平城抿唇笑道:「我怕父皇會罵你呢!」

  「罵我做什麼?」

  她的手指在他的心窩附近畫著圓圈,「罵你假仁假義!我今天聽艷都她們說,才知道你之前竟然為了我,跑去找父皇狠狠發飆了一次;現在如果你又對父皇說要把我帶回邊疆,父皇就不會知道你之前所以生氣,完全是因為你自私的關係嗎?」

  「你就讓他知道,我無所謂。」他吻了吻她的小手。

  「皇兄。」

  他看著她依偎在他身旁的模樣,不由得更抱緊她,「做什麼?現在還整個人賴在我的身上,你不用膳嗎?」

  「皇兄,我是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是那個我在傷心時最想見到的人時,我突然像是清醒了似的;而我也是直到這時才發現,原來我不能沒有你,如果我真的被父皇嫁出去,一定會很捨不得你的。」她眷戀的摸摸他的臉龐。

  兩人交纏的視線,默默的鎖住彼此。

  他牢牢的抱緊她,任由她摸著他的臉,還怕她被他新長出來的鬍鬚給刮傷手,而她卻是喜悅的笑出聲。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他允諾道。

  「真的嗎?」平城攬緊他的脖子,眼珠子轉了轉又道:「可我不相信你。」

  「為什麼?」他簡直傻了——他的平城不相信他?

  她嘟起嘴,「因為你沒有吻我。」

  肅頤聞言,第一個反應卻是生氣,「你是從哪裡學來這種話的?該不會你曾跟別的男人說過這種話吧?你以為……」

  「唉!我還以為你聽到這話會很開心,這句話是我從戲裡學來的啦!」她吐了吐丁香小舌,嫵媚的模樣惹得眼前的男人目不轉睛。

  「皇兄。」她軟軟叫著。

  他不語的努力的調息。

  「肅……肅頤。」她再次軟軟的叫著他的名,害羞又無法移開的視線則是緊緊的跟隨著他。

  他簡直無法相信的望著眼前羞怯的平城——她的下一個反應竟是在他閉得緊緊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喜歡你。」她笑得有如燦亮的白蓮般美麗。

  肅頤彷彿受到莫大的震驚,突然間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愣愣的望著她美麗的臉孔。

  「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要記住喔!」她在他的額前落下一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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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9 10:11:50

第6章  

  「昇平殿」內——

  今日的早朝時分不同於十多天前,五皇子肅頤仍是眾人不知該如何開口說笑的  對象,自從上次他為了九皇妹在後宮中毒一事,當場發怒給文帝看後,眾人就發現到,原來五皇子肅頤不只是一名武將,更是一名具有絕對良心的好哥哥——現在會為了皇妹而向文帝發怒,哪天若招他為自己的女婿,絕對會在必要時刻為自己奮力一搏,這可是比普通皇子好太多了,畢竟五皇子還掌握了整個邊關的武力,也因此,五皇子的身價在今日水漲船高,眾人紛紛黏在他身邊想與他交好。

  被眾人團團包圍住的肅頤臭著臉,瞪著在遠方裝作不認識他的南宮睿。

  南宮睿根本就不想管這種閒事,繼續待在原位與一干大臣們等候上朝老是遲到的文帝——基本上,他已算是夠好了,為五皇子準備好一堆外交辭令,準備待會兒看到文帝時,鼓動起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讓文帝將九公主下嫁給五皇子。

  他都這麼做了,五皇子還敢繼續瞪著他?

  好吧!要瞪就讓五皇子瞪好了,反正他是不會去救五皇子的——五皇子自己不是也有嘴嗎?難道要趕人時才會想到他嗎?這個五皇子是把他南宮睿當成什麼了?

  肅頤眼見南宮睿完全不想搭救他的痞樣後,臉色更是暗沉了幾分;而他身邊與他裝熟的大臣們卻完全沒發現他的不悅,硬是要跟他套關係、攀交情。

  瞪了快一個時辰,文帝的身影總算姍姍來遲;眾臣朝拜完畢後,文帝懶懶的開了口。

  「都平身吧!」

  「謝聖上。」

  「南宮宰相,朕有件事想提出來與眾朝臣商量。」

  「聖上請說。」

  「關於五皇子的婚事。」

  南宮睿一聽,眼睛瞬間一亮,「是的,聖上,臣正想……」

  「如果五皇子遲遲沒那個意思,那就算了,」文帝有些害怕的望了肅頤一眼,「不過朕倒是有另外一個婚配的建議。」

  什麼?南宮睿恭敬道:「聖上請說。」

  文帝不再胡亂配對總是好事一樁,起碼待會兒他能講出五皇子真正的心意,然後皆大歡喜,想到這裡,南宮睿不禁得意的一笑。

  「朕打算把九公主平城許配給賀連國的三王爺。」

  文帝此話一出,瞬間讓眾臣子間爆出討論之聲——

  「怎麼是跟賀連國呢?」

  「賀連國的三王爺?不就是那個傳聞中會殺妻的可怕王爺嗎?」

  「為了要與賀連國締造和平,所以現在是要送九公主過去嗎?」

  眼見五皇子肅頤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南宮睿趕緊出聲,「聖上,關於此事,是否再詳細定奪?」

  「朕已思考甚久,」文帝揮揮衣袖,「半年前朕就開始想了,若不是此次九公主中毒事件讓朕又重新深思的話,還不知會拖到什麼時候,看來還是把九公主許配給賀連國三王爺好了,以免夜長夢多。」

  此時,一道冷峻的嗓音突然迴盪在整個大殿中。「聖上現在是說,還沒查清楚月妃之死,更別提尚未確認九公主中毒的主因,而為了趕緊讓這些事煙消雲散,所以要趕快將九公主送出去嗎?」五皇子表情嚴肅的問。

  瞬間,眾大臣一句話也不敢講,靜靜的看著臉皮差點掛不住的文帝與五皇子間的波濤洶湧。

  五皇子臉上的表情肅殺,一雙濃眉緊皺,薄唇緊抿,渾身散發出無比沉重的壓了,令人不得不正眼相看。

  「你……你說這是什麼話?朕當然會查清楚了。」文帝氣弱道。

  雖然這麼說,但文帝的眼睛卻是絲毫不敢對上肅頤的,自然也看不到他對大金國政治痛心的模樣。

  「即使是與聖上的寵妃有關,聖上也會查清楚嗎?」肅頤此話一出,眾人立刻把目光放在董紹身上,氣得他當初站了出來。

  「五皇子,你到底是在說什麼?當朝污蔑人該當何罪?」董紹氣呼呼的看著所有盯著他看的大臣們,瞬間,眾人又被他給瞪了回來。

  「若我能提出證據呢?」肅頤半點情面也不留給他,冷冷的對著臉色已有些尷尬的文帝問道。

  「這事朕自然會查個清楚,不用你費心。」無論怎麼說,文帝的眼光就是不敢對上五皇子,免得被五皇子看出他就是因為聽說他的愛妃與這些事有關,所以才故意讓平城遠嫁的事實。

  「但今天談論的人是平城,我怎麼可能讓我最心愛的皇妹嫁到賀連國去?更何況嫁的還是以殺妻、虐妾聞名的三王爺?」肅頤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不行,「我國與賀連國的對戰從未輸過,憑什麼要我們送一名公主過去和親?這事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

  聞言,文帝的氣勢霎時被怒火高漲的肅頤給壓了過去,朝中徹底沉默了半晌,最後文帝才吶吶道:「那好,就改日再說好了。」

  「不,是永遠不說。」肅頤冷冷的盯著不敢正眼瞧他的文帝這麼說。

  五皇子府邸的奴僕手忙腳亂的在整理東西,不同於前幾日的平靜,今日午後,眾奴僕們開始打包行李,到處都充斥著家丁的聲音。

  原本想去涼亭撫琴的平城也不免感到疑惑,直問著身後替她拿琴的宮女,「巧彤,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這麼多人在忙著搬東西?

  「回公主的話,他們是在清點物品的數量,這些東西都是要運到邊疆去的。」

  一旁的巧彤不僅把琴搬到涼亭,還準備好了茶水、點心。

  她不僅是個好奴婢,手腳更是很俐落,加上做事用心,許多事只要九公主一眨眼,她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遠去邊疆?」平城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公主有疑問的話,晚上可以去詢問五皇子。」巧彤恭敬道。

  到了深夜,她終於看到他回府的身影。「皇兄。」

  肅頤看到她的嬌笑,她那天真爛漫的笑容總會讓他在瞬間忘卻所有的憤慨,尤其是今早的事。

  他的房裡通常是一片寂靜,但現在卻多了一名嬌客。

  「先喝口水吧!」平城溫柔的走近他,手裡還捧著水杯,「這麼晚才回府,你一定累了。」

  他依言喝下茶水,「今天怎麼會過來?」

  「我有事想問你。」看他好像很忙的樣子,她不禁有點替他擔心。

  「什麼事?」

  「皇兄,今天我看到許多人在搬東西,巧彤告訴我,那些東西是要運到邊疆區,這是什麼意思?」平城不解的望著他。

  「平城,跟我回邊疆可好?」

  「什麼?」

  他溫柔的望著她,「你上次不是說過,跟我一起回去也挺好的嗎?你還要學那些邊疆女子唱求愛的歌曲給我聽嗎?」

  「去邊疆?」平城愣了一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父皇准許嗎?」

  她原本還在想,這陣子她的身體狀況好多了,可能哪天就得回到宮裡;而跟著皇兄一起去邊疆的事,她連想都不敢多想。

  肅頤沉默了一下,「他沒有准許你跟我一起回去,相反的,今天他還在朝中宣佈了你的婚事,他要將你嫁給賀連國那出了名會殺妻、虐妾的三王爺;而我只來得及替你拒絕掉這樁婚事,根本還來不及告訴他,我要帶你回邊疆,所以我們自己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要將她推去和親?平城倒抽一口冷氣,「皇兄,這麼做的話,你不會惹禍上身嗎?」

  「不這麼做,我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在我一個不注意,父皇的旨意突然下來,到時你就得下嫁到賀連國,而我,甚至無力挽回。」他光是想到這種事,就會覺得心口抽痛不已。

  更可恨的是,迎親的車隊還會經過他所駐守的邊防,然後,他得親眼看著心愛的女人嫁到別的國際,這教他怎麼能夠容忍?又如何能夠接受?

  「皇兄!」平城嚇壞了。

  雖然和親是公主的義務,她的母妃月妃也是從北涼國嫁來大金國的公主,但她從未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因為大金國並不像北涼國一樣,無力抵禦鄰國的侵犯,所以才會以和親方式送出公主以換取和平;大金國有了皇兄,幾乎是百戰百勝,為什麼還會要她去和親?

  更何況,要是她真去和親了,那皇兄要怎麼辦?

  他輕撫著她的小臉,「別怕,我會帶你回邊疆的;雖然說,父皇免不了會惱怒,但說真的,他並不敢得罪我,因為我負責的是我國與賀連國的邊防事務,如果沒有我,大金國早就毀了!」他冷笑。

  「所以,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她不安的問。

  「你當然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但重點是,」他望著她的眼眸,「你想跟我回去嗎?在那裡沒有皇宮的錦衣玉食,更沒有你所熟識的人,但有的卻是無盡的自由以及……我!」他吻上了她。

  一個輕輕的頰吻後,他放開了她,溫熱的氣息還在她的身旁飄散著,形成一個獨一無二的親密氛圍,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凝望著彼此。

  「我跟你走,皇兄。」

  聞言,他臉上僵硬的表情為之一鬆。

  「我說過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她笑著撲進他的懷裡,「不過要怎麼把我偷偷運到邊疆去呢?總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我帶走吧?」

  「如果是這件事,我多的是辦法。」他滿足的抱著她。

  「皇兄,你可不能欺負我,我以後就要一直跟著你了;對了,我要用什麼身份留在你的身邊?」

  「當然是我的妻子,到時我會奏請朝廷的。」

  「但你真的確定這樣行得通嗎?」她仍是不安的望著他。

  「有許多事,我想父皇是該知道了,」他倏然一笑,「如果他知道後,還敢把我最心愛的平城賞賜給賀連國,那我就不用再守衛大金國了。」

  他說的是實情,大金國近幾年的政治情形愈變愈差,特別是在邊關外,民不聊生的景況幾乎達到令人看不下去的地步。

  可回到繁華的京城,絲毫不見一絲貧苦,相反的是變相的紙醉金迷生活,就連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看起來都過得很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有誰會瞭解邊防地帶的貧苦老百姓甚至要過著易於而食的悲涼呢?

  就只因為賦稅的連年加重,許多人撐不下去,到最後落得男盜女娼,甚至是淪為乞丐的慘狀,這種情景他已快看不下去,要他再執意守衛大金國,這已不是新聞了。

  而素來潔身自好,不喜與他國往來的晨香國與政治清明的北涼國,倒是挺令人心生憧憬。

  如果大金國也能像那兩國一樣,該有多好,但執政的文帝卻讓他無法望好處設想啊!

  以往的文帝倒還能算盡責,但現在的文帝卻是沉迷於女色,就連上朝都會遲到,令大臣們苦等;更別說對麗妃簡直是言聽計從,任由她幹預朝政!

  甚至在今日突然說出要將平城許配給賀連國三王爺的事,這事就連南宮睿都未曾聽說過,究竟文帝是從何處得到的訊息?難道真的與董大人沒有關係嗎?

  肅頤愈想愈心寒,今天他之所以這麼晚才回府,為的就是與南宮睿討論清楚大金國應走的下一步,並討論出他的去留。

  他和南宮睿討論的是,他是否該繼續為大金國賣命,如果昏庸的文帝敢背著他,私自將平城下嫁給賀連國,那他該要如何因應?兩人從中午一直討論到晚上。

  他是否該為這樣的文帝繼續拋頭顱、灑熱血?然後還送心愛的女人遠嫁他國?

  「皇兄,你的臉色不是很好,你怎麼了?」平城擔心的瞅著他。

  「沒事。」他趕緊掩去眸中的冰冷。

  「如果我們要走,那是什麼時候?」平城渴求道:「我能對艷都及安郡說嗎?」

  「只要她們不外洩這些事,那就可以。」他知道她們的感情很好,他不會強制要她遠離她們。

  「那我們究竟什麼時候要走?」

  「愈快愈好,」他握著平城的小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這兩、三天吧!」

  「這麼快?」

  「對,愈快愈好。」

  「我知道了,」她歎口氣,倒臥在他的懷裡,「感覺我們好像是在私奔似的,好有罪惡感啦!」

  「我們是私奔沒錯。」

  「啊?」

  他戲謔的捏捏她的臉龐,「一句話都不說,就跟情郎跑了,你說,你不是私奔是什麼?」

  她在瞬間紅了臉頰,良久才又說了一句話。「私奔就私奔吧!」

  「公主。」

  平城水眸一抬,「怎麼了?」

  「這些也都要帶去嗎?」巧彤指著一大箱的服飾,「還是像公主說的,帶些重要的就好?」

  「這……」她不捨的看著那些華服,「都別帶了,帶些重要的就好。」

  「是,公主。」

  自從告訴巧彤她決定要和五皇兄一起去邊關後,巧彤立刻幫她備齊一切物品,臉上欣喜的笑容連她看了都覺得詫異。「巧彤,你這麼高興嗎?」

  巧彤開心道:「公主能跟著五皇子一起走是再好不過的事,公主別怪巧彤多嘴,不過巧彤是真的覺得宮內已經不同於以往,就連十一公主身邊的宮女都會出問題,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可以的話,巧彤寧願跟著公主到邊疆,也不願公主再回到宮裡被危害生命。」

  平城聞言,長歎一口氣,「但是,我很捨不得艷都和安郡。」

  「公主,若有機會的話,都是能再相見的;相反的,若您被嫁到賀連國,那才真是永無相見之日。」

  那已不僅是相距一國的距離,更重要的是,賀連國三王爺的聲明是如此之差,她光是聽了就會替公主感到擔心,更別說還得擔心公主以後的生活問題,就怕公主嫁過去後會落得淒慘的下場啊!

  若真是如此,那她寧可替公主代替!

  「巧彤,謝謝你願意跟我一起去邊關。」平城感動的望著她身邊最得力的宮女。

  「公主您是在說什麼呢?」巧彤跺腳,「竟然還跟巧彤說這種話,這不是明擺著將巧彤當作是外人嗎?下次再說這種話,巧彤可要生氣了。」

  「謝謝你,我的好妹妹。」

  巧彤聞言,原本拿在手上的衣服差點被嚇得掉下來,「公主,您是在嚇人嗎?這教巧彤怎麼做事啊?」

  平城掩唇一笑,「好好好,我不吵你了,我去旁邊坐著。」

  巧彤的母親是名宮女,因為文帝的一日風流而被寵幸後懷了巧彤;但由於生下來的是個女嬰,加上文帝的皇子已經夠多了,皇女也有幾名,因此他根本就不看重這個女兒!

  這讓巧彤與身為宮女的母親在後宮遭人冷嘲熱諷了許久,直到巧彤三歲時,她的母親因重病而過世,一時間,巧彤變成了孤兒,由於她沒有公主封號,文帝也完全不管這件事,最後是由平城的母妃月妃心憐巧彤的境況,便將巧彤帶回「棲月宮」與她作伴。

  等巧彤再大些了,便說要做她的宮女;平城知道,這是因為巧彤感謝她的母妃的緣故。

  有時候,平城其實真的好想對巧彤說——妹妹,你真的辛苦了!只是平城始終找不到適合的時機。

  而巧彤雖然名為宮女,但擁有的權利卻是比一般宮女多了些,也因此,就只有巧彤敢逼平城喝苦湯藥,其餘的宮女因怕得得罪公主,連閃躲都來不及。

  被平城「關愛」的眼神招呼了半天,巧彤故意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讓平城笑得更開懷。

  「公主,外面怎會有聲響?巧彤去看看。」一陣聲響傳來,巧彤趕緊跑出去觀看。

  原本坐在位子上喝茶的平城也被愈來愈大的腳步聲給擾得心神不寧,最後只好放下杯子。

  沒想到才放下杯子,巧彤從外頭急忙趕回來稟報。「公主,外面有好幾名公公來了!」

  什麼?公公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一瞬間,平城無法抑止從內心散發的惡寒——早春的溫度讓她原本白潤的臉龐顯得更加慘白。

  「九公主接旨。」幾名公公依序踏入平城在五皇子府邸的公主房內,一字排開,身後還有數名宮中的護衛。

  平城一看,心頭當下一冷。「平城接旨。」緩緩跪下。

  為首的姚公公裝模作樣的用手摸摸自己的鬍子,「九公主平城,即日起奉旨下嫁賀連國三王爺,下月五日動身,賜九公主百名僕役,珍珠十盒、駿馬五匹、各式精巧嫁衣兩份,欽此。」

  平城的臉霎時刷白,人也彷彿搖搖欲墜似的,「謝……謝主隆恩。」

  不僅平城的臉色難看,就連一旁的巧彤也愣住了。

  姚公公佇立許久,眼見仍跪著的九公主彷彿毫無知覺,正想再說上幾句時,巧彤趕緊走上前接旨——

  「謝謝姚公公。」

  「還是你這名宮女懂事,」斜眼看著一臉雪白的平城,「九公主,皇上可要您趕緊回宮啊!畢竟這準備嫁妝等事,總不好在五皇子的府邸裡準備吧?」

  「公公……」平城突然開口了,「平城有一事想請教。」

  「公主請說。」

  巧彤連忙扶起渾身軟弱無力的平城,「這件事,父皇是什麼時候批准的?」

  「這……」

  平城從頭上拿下一隻鑲滿珠玉的金釵遞給巧彤,巧彤立即手腳伶俐的拿給了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姚公公。

  「這……」姚公公心喜的望著這只價值不菲的金釵,「聖上早就寫好聖旨了,只是前幾天五皇子大怒,所以才移到今日宣佈,不然,早就一起宣佈了。」

  「一起宣佈什麼?」平城原本還想再拔一隻簪子,卻被姚公公的手勢給阻擋。

  他沒這麼貪財,一隻金釵就已足夠了。「順道宣佈五皇子的事啊!邊關好像不甚平靜,聖上乾脆下旨讓五皇子一起回去。」

  賀連國在得知五皇子肅頤回京奔喪,目前沒有駐守在邊關後,便派大軍偷襲大金邊關數次!

  雖然整體來說,大金邊關仍屬無事,但文帝仍是倍感驚惶;可之前九公主平城的身體尚未復原,文帝沒膽讓肅頤直接回去,直到這陣子她的狀況轉好,文帝就立即下旨了。

  「是嗎?」原來父皇早就打定主意了嗎?

  「是的,」姚公公突然覺得眼前的九公主有些可憐,畢竟是要被嫁到異國去,他也狠不下心再逼迫她,「原本聖上是要老夫親眼看著公主回宮,但老夫想,應該是不用了,公主,請您盡快回宮吧!」

  「好。」平城臉色蒼白的點了頭。

  「老夫先走了。」姚公公領著一票人馬,瞬間離開平城的寢房,往門外走去。

  等姚公公等人一走,巧彤立刻抱住連站都站不穩的平城,而她則是淚流滿面。

  「公主。」巧彤難過的喊著。

  「巧彤,你告訴我,我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她淚流滿面的泣訴著,「我不要嫁到賀連國去,我要跟皇兄一起走;對,你快告訴我,我真的還是有希望跟皇兄一起走的對吧?」

  「公主……」巧彤悲傷的搖了頭。

  聖上的旨意都下了,這下子真是無力回天啊!

  「怎麼?真的不行了嗎?我才剛發現我愛的人是五皇兄,卻要被嫁到賀連國去?」平城痛哭失聲,「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公主!」巧彤連忙抱住痛不欲生的平城。

  「與其這樣,我倒不如被毒死算了!」她心痛的喊著。

第7章  

  紫色花瓣飄落,在綠地上形成;置枯死對方落敗花瓣,就像是枯坐在一旁的人——

  就連心都是死的!

  平城毫無生氣的坐在棲月宮的紫籐花樹下,漠然的發著呆,手中拿著五皇子上回出宮時送她的小玉珮。

  遠處有三道人影悄悄望著她——

  「巧彤,她這樣已經很久了嗎?」

  「回十一公主的話,自從昨日回到棲月宮後,九公主的精神就不是很好。」巧彤說到這裡,還搖了搖頭。

  一旁的安郡歎了一口氣,「這可怎麼辦才好?偏偏你去向父皇求情也失敗了,難道這下子真要將平城嫁到賀連國嗎?」

  艷都此刻則是滿臉凶樣,「我會再去找父皇理論的!」

  「只怕麗妃又要阻攔你吧?」安郡苦思著,「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平城不要嫁去賀連國嗎?」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們一起想,總會有法子的。」

  突如起來的男子聲音,讓圍在一起說話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五皇子。」巧彤回頭一看,瞬間鬆了一口氣。

  艷都與安郡則是很訝異於五皇子來去無聲的功夫!

  「你想嚇人嗎?怎麼都不出一點聲音,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了!」

  「五皇子有什麼方法?」安郡急急的問。

  「不是很難,但需要有個能頂替平城的人。」

  「頂替什麼?」艷都疑惑的道。

  「頂替平城身份的人。」唉!這是下下策啊!

  三個女人聞言,瞬間有了不同的心思,而其中一個最不該說話的人此時開口了「公主對巧彤的恩情彷如再造父母,巧彤一直都在想,如果能替九公主做任何事,巧彤絕對願意。」表情堅決的她再次重申道:「我願意替公主嫁去賀連國!」

  艷都與安郡驚訝的看著想來恪守本分的巧彤,沒料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那麼,十二公主,你就替她嫁到賀連國吧!」

  望著坐在遠方紫籐樹下的平城,肅頤的胸口只覺得不捨——昨天平城離開他的府邸後,下午他就急忙與南宮睿商討,晚間他也同時進宮稟報文帝關於所有的疑點。

  沒想到文帝在聽了他的說法後,仍然不以為意,甚至還說了些令他生氣的話——

  「朕以為這該是誤會吧?怎麼可能董大人會跟賀連國有關?還有,若賀連國當真知道大金國邊疆的練兵陣法的話,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攻破大金國的邊防?」瞧他說得跟真的一樣,明明至今都沒事!

  「聖上,那是因為兒臣每次都會將兵法加以變化,否則若依兒臣呈給朝廷的圖示演練,恐怕如今早已被賀連國給攻破了;而既便如此,聖上也不願意找出董大人來對質嗎?」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他秉持的可是合理的懷疑,怎麼文帝聽了老半天,卻還是不肯相信他的話呢?

  「有什麼好對質的?」文帝也生氣了,「總之,朕說沒問題就沒問題,找董大人做什麼?」

  董大人可是麗妃的哥哥,若是找他來問話,到最後卻音查無證據而不了了之,那麗妃是絕對饒不了他的!

  「聖上,」肅頤的臉色愈變愈冰冷,「這麼說來,你完全不管賀連國連年進攻我大金國之事,也要堅持將九皇妹嫁到賀連國嗎?您真捨得嗎?」

  「有什麼好捨不得的?」文帝振振有詞,「她是大金國的公主,原本就有義務要替兩國締結之好。」

  「即使賀連國連年進攻我國,我國也從未吃過敗仗,您仍是要推派一名公主過去和親嗎?」

  肅頤陰狠的眼神讓文帝的心一驚,「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質疑朕的施政有問題嗎?」

  肅頤吸了一口氣——近幾年他發現在文帝面前,愈來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但之前都沒比這一次來得嚴重!

  而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無情了。「兒臣不敢,但兒臣想替九皇妹向聖上求情,請聖上不要把她許配給聲名如此惡臭的對象。」他軟言再道。

  「對方哪裡惡臭了?」文帝隨意擺手,「她嫁過去也是一名皇妃,朕以為這樣挺好的。」

  「若是月妃還在世,知道自己的女兒即將被嫁給一個以殺妻、虐妾而聞名的對象,想必也會痛不欲生;能否請聖上打消此意?」他無法讓文帝改變對董紹的信任,那總可以為平城說上幾句話吧?

  「你怎麼這麼多的意見?」文帝覺得煩透了,「總之,他們下月五號就會派兵來迎接平城,你就順便回去邊疆,送她一程吧!」

  「派兵過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肅頤簡直是不敢置信。

  就算大金國真要送一名公主過去和親,也不代表賀連國能帶兵過來迎娶公主,文帝是在想什麼?

  難道他真昏庸至此嗎?

  而他也說了,賀連國每次都會看穿他大金國的武力配置,文帝還敢讓賀連國靠近他大金國的邊關,難道文帝竟是絲毫都不看重這個問題嗎?

  他真的還要再為這樣無能的文帝效力嗎?

  「朕知道你一定會看守好的,就這樣,別再說了。」文帝疲憊得只想趕緊回到麗妃身邊,他是真的累了。

  「聖上,你還沒聽完兒臣的話,近年來賦稅加高,讓邊疆人民過得甚為困苦,因此兒臣希望……」

  「那不重要,不然你去和南宮宰相討論此事好了。」

  「聖上,更重要的是,九皇妹的事……」

  「朕剛剛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好了、好了,朕累了,沒事你就快點回邊疆吧!免得又出問題了。」文帝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腳步直往後宮走去。

  「聖上……」

  肅頤想到早晨與文帝的對話,心中仍是一把火——大金國與賀連國對峙以來,從未敗過,他大金國哪會需要派公主過去和親?

  更何況文帝從頭到尾都不曾理他說的話,一個勁兒就是要把他給趕回邊疆,完全不考慮平城的未來,只求現階段的和平;他不是有點生氣,他根本就是氣極了!

  既然如此,他絕對要把平城給帶在身邊,即使哪天這個秘密可能外洩,逼得他必須放棄一切,那他也認了——他拒絕再為這個愈來愈昏庸,完全不管人民死活,只聽寵妃之言的文帝拋頭顱、灑熱血了。

  美麗的紫色花瓣飄散落地,坐在園子當中的佳人卻是悶悶不樂。

  他走近她,輕輕喚。「平城。」

  僵了一上午的頸子急忙想轉動,「皇兄?」果然看到自己思念的熟悉身影,看他身穿一襲武人裝扮,對她露出擔憂的模樣。

  「你怎麼自己一人坐在這裡?不怕著涼嗎?」肅頤責備著她,「要是不小心得了風寒該怎麼辦?」

  「皇兄,你要回邊關了嗎?」平城忍不住上前抱緊他。

  光看他穿著一身盔甲及武人的裝扮,她就可以猜想得到——他定是要離開她了。

  「對。」咬牙忍住歎息。

  悲哀的吸了一口有著他氣息的空氣,她把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裡,「那麼,平城祝皇兄旅程順利,一切安好。」

  「你在說些什麼?」他生氣的搖晃著她,卻發現了她紅腫的雙眼,「平城,不要哭,難道你不想跟皇兄一起走嗎?」

  「走?我還能走去哪裡?」

  「跟我一起回邊關。」

  平城悲慘的搖頭,「但是父皇已經把我許配給賀連國的三王爺了。」

  肅頤的臉色一變,「這我知道,但你還是要跟我走。」

  「皇兄?」她不解的看著他。

  「迎親車隊會經過我的領地,到時你就偷偷下車,換個人來頂替你的身份嫁去賀連國,這樣你就可以待在我的身邊,而我也絕對不會把你送給別人的!」這次文帝膽敢趁他不在府內而做出這樣的宣判,他絕對會讓文帝付出代價!

  這樣混帳的行徑,他絕對無法饒恕!

  「可……可是誰要頂替我?」平城驚叫出聲。

  「公主,由巧彤頂替你去。」一旁文靜的宮女走出來點頭致意。

  「巧彤?」平城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眼肅頤,「皇兄!你怎麼可以……」

  「公主,請你別怪五皇子,這事是經過巧彤同意的,」她文靜的臉龐彷彿已下定了決心,「巧彤跟在公主身邊,自然很瞭解公主的心意;而且巧彤本就是聖上的女兒,嫁去賀連國也會是一名皇妃,不至於辱沒了巧彤;相反的,巧彤還得感謝五皇子給了巧彤這個機會來報答公主,巧彤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做出有害九公主及五皇子的事。」

  「巧彤……」她顫然地望著跟隨她多年的宮女。

  「公主,如果沒事的話,巧彤就回去跟其他的陪嫁宮女姐妹們先說清楚,大家都是棲月宮的人,就算要陪公主走,也要走得有價值,巧彤先告退了。」語畢,她恭敬福身,往宮內走去。

  紫籐花園裡就只剩下挺拔的肅頤與嬌弱的平城。

  「你要做的就是顧好你的安全,等到了邊疆後,就永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知道嗎?」

  「但是皇兄,你真能永遠不娶,身邊就只有我一人嗎?」她心疼的看著他,「這真的是你要的嗎?」

  「怎麼了?難道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邊疆受苦嗎?」

  「我是捨不得你這一生都不娶妻!」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就算這個計劃真的成功了,巧彤也真能代替她嫁入賀連國,但皇兄呢?他真能一世不娶妻而守著她嗎?她真的能做到嗎?生長在深宮,她從小到大看的事情可多了,她真能指望他的心不會變嗎?

  「平城,你看著我,你告訴我,你相信我嗎?」他牢牢握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看向他堅定的神色,「你看著我說。」

  「皇兄,」平城嚥下自己的淒楚感受,「如果這事被發現,你會被父皇降罪的。」

  肅頤冷笑一聲,「降罪?他別求我回頭就好,還敢降罪於我?」

  「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肅頤牽著平城的手,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麼事?」

  「你想不想見見你其他的親人?」

  「親人?」平城愣了愣,「可是母妃已經過世了,所以……」

  「所以你想見見你位於北涼國的其他親人嗎?」

  平城驚訝的張大雙眼,「見他們?怎麼見?」她雖然知道母妃是北涼國的五公主,但她有機會去到北涼國嗎?

  「我帶你去。」他輕揉著她的小臉。

  「那皇兄呢?」平城聞言,反而擔心起肅頤。

  他冷笑一聲,「總之,我帶你過去,你就等著和他們會面吧!」

  此時,反倒是平城緩緩歎了一口氣。「皇兄,你就別再擔心平城了。」她怎麼可能見得到北涼國剩餘的親人呢?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他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總之,我已安排好一切,既然聖上要你嫁,我也無力阻止,那麼你就嫁吧!只是在邊關時,你要記得跟巧彤交換身份,這事我已跟十公主及十一公主說好了,她們會負責幫你打點好一切,你只要等著來邊關就行。」

  平城驚訝道:「你已經跟她們都說了嗎?但是……」

  「沒有但是,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望著她,「母妃我是就不回來,但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就算是要我拋棄一切也一樣!」

  她的眼眶泛熱,「皇兄,我……我承受不起。」

  「你承受得起,」肅頤溫柔道:「從小,你就是我最可愛的皇妹;大了,你還是我心裡最寶貝的珍珠,只要你能待在我身邊,我曾想過,就算你嫁人了也沒關係,但既然我已知道你也想待在我的身邊,說什麼我都不可能放過你,了不起……我們重新來過。」

  「什麼意思?」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別哭了,就當個快樂的新嫁娘,來邊關找我吧!」

  她哭著看他離去的身影,即使他的臉上是微笑的;她也哭著離開艷都與安郡,即使他們看著她的臉上也是微笑的。

  二十日內,她出嫁了!

  當送嫁馬車即將遠行之際,艷都及安郡兩人還在依依不捨的拉住平城的手,跟她說話——

  「平城,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艷都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把你整個送嫁隊伍的人都更換過了,換成沒半個見過你及巧彤的人,這段路程中,你只可以讓由棲月宮帶來的宮女替你做事,這樣才方便到邊關後,巧彤能順利替代你的身份,嫁到賀連國。你一定要注意,聽到了嗎?」

  為了感謝巧彤,她也盡其所能的給了巧彤許多陪嫁物品,即使巧彤說不要也不行。

  過去她從未特別對巧彤好過,沒想到巧彤卻願意為了平城的幸福而做出這樣的犧牲,所以只要她能給的,她都願意給。

  「還有,別忘了我和艷都,」安郡忍著淚道:「不管你以後身在何處,記得有機會要寫信給我和艷都,我們會回你信的,知道嗎?」

  「艷都、安郡……」平城傷感的望著她們。

  三個好姐妹難過的在送嫁隊伍的車轎上說著最後的一次話。

  平城知道她真的要感謝這兩個好姐妹!在她必須遠嫁賀連國後,她們替她做的一切安排,不僅如此,艷都甚至還幫她安插好身邊的一切……

  送嫁的車隊緩緩行進,往關外的方向駛去。

  小手翻開轎外的車簾,一雙眼睛盡責的代替主人觀看後回報——

  「現在已經到達關外了,公主,我想再過幾天,咱們就會到達五皇子駐守的地方了,」巧彤盡責道:「外頭有的是一片美麗的草原,以及遼闊的藍天,還有,我好像聽見老鷹的叫聲了呢!這可真是奇了,以前在宮內,我從沒看過這種景象!」

  平城笑著,「很好看嗎?」

  「真的很好看,公主。」巧彤拚命點頭。

  「那你慢慢看吧!我看你這幾天都快累壞了,如果有這麼一件好事,你倒是可以慢慢欣賞。」平城嘴裡這麼輕鬆的說著話,小臉上卻流露出一陣感傷。

  「公主,您又在想十公主和十一公主了嗎?」巧彤歎氣到:「不要再傷心了,您之後還是能跟她們聯絡的。」

  「我還捨不得你啊!巧彤,竟然……」

  「公主別這麼說,」巧彤笑得很燦爛,「公主要是能幸福就好,五皇子一定會待公主很好的;而再怎麼說,嫁去賀連國,巧彤好歹也會是皇妃一名,怎麼說都比宮女好,不是嗎?」

  因此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委屈,只是以後不能再服侍公主,這令她有點感傷——

  要跟從小一起長大的公主分開,真的有點難受。

  「但……」平城原本還要再說些什麼,卻發現狀況有些不對勁,「怎麼了?」

  行進中的車隊突然停了!

  「小梅,去看看怎麼了?」巧彤發號施令。

  這些日子以來,如果外頭聽到任何聲音,全都是由巧彤出聲下令,目的就是方便之後的偷天換日。

  「是。」

  不久,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甚至是慘叫聲!

  巧彤試著掀開布簾,想看看外面的情況,卻在掀開布簾時,從外頭飛進一隻箭,差點射穿巧彤的咽喉!

  「巧彤!」平城嚇得魂差點都飛了。

  「沒……我沒事!」

  平城趕緊摟住逃過一劫的巧彤,兩人躲在堅固的座車後方,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讓巧彤為了觀看外面的情形而涉險。

  「快過來。」她拉著巧彤往車後躲著,恰巧車內有幾個銅箱,可以擋住飛箭的攻擊。

  她在車內不時聽見送嫁隊伍傳來的慘叫聲,有男、有女,那悲慘的尖叫吶喊聲讓平城壓根不敢觀看外面的情景。

  「公主!」

  平城感動的看著直到這時還只想著她的巧彤,卻把巧彤想要壓著保護自己的身子一起給抓到箱後。

  「巧彤,你要記住,如果以後真有什麼問題,你一定要立刻來找我,我會保護你的。」平城立誓道。

  直到外頭的慘叫聲減少,她們還聽到了兵刀交接的聲響,平城這才放下驚魂未定的巧彤,走向前頭,意欲打開布簾。

  「公主!」後頭傳來巧彤的驚叫聲。

  她仍然鎮定的掀開了布簾。

  「平城。」

  她沒料到才掀開布簾,自己就落入一道令她朝思暮想的懷抱中。「皇……皇兄?」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已有一個月未見,目前看來顯得風塵僕僕的他的臉龐;不僅如此,他的表情更是異常的嚴肅,「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肅頤將她從車里拉了出來,「想知道怎麼了,就自己看看吧!」

  小心的將她包得密實,只露出了一雙大眼;她坐上他的駿馬前方,感受到自他身上所傳來的溫暖;但也在同一瞬間,她竟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死士氣息從四面八方傳遞二來。

  「這、這……」

  「一個陰謀!」

  平城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遼闊的草原上——上面有著許多令她在瞬間刷白臉孔的死屍!

  其中泰半穿著大金國的服飾,有男、有女,應是她的陪嫁隊伍;另一半的屍體則全穿著類似的服飾,但長相卻不似嬌小的大金國人民,他們修長的身形彷彿是由某個團體所派出的人馬,尤其是他們手上所持的武器類似長刀,上面更是有著不規則的長刺,卻不是她曾見過的武器,應該是……

  「賀連國的三叉戟!」

  平城倒抽一口冷氣,「皇兄,你是什麼意思?」

  肅頤帶著她策馬向前走了幾步,讓她對這慘狀看得更加清楚。「你得罪了麗妃,根據我們的情報,她是賀連國的人。」

  「可是……」麗妃是父皇的寵妃啊!

  「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會讓麗妃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但如果我沒趕上你的車隊,我會恨死我自己的!」肅頤緊緊抱住她,「你知道麗妃是要讓你死在這次的動亂中嗎?」

  望著滿地的屍首,平城驚愕的躲進肅頤的懷抱。

  「若是沒有接獲這次行動的通風報信,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肅頤沉重道。

  若非南宮睿的屬下解讀出賀連國與董紹的密訊,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賀連國今天特意安排的秘密行動,就只是為了要殺死平城!

  他真的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竟會讓賀連國派出這麼多名秘密殺手,翻越國境來到大金國邊境以殺人滅口。

  「殺我?」平城害怕道:「為什麼要殺我?」

  後頭的屬下策馬來到肅頤旁,恭敬道:「五皇子,後頭人數已清點完畢,尚有四十七名內宮及宮女沒事。」

  「派人將屍體埋了後,就繼續路程。」

  「是。」

  他敏感的發現到她的雙手正在顫抖,「平城,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皇兄,」平城連牽著他的手時,仍是心驚膽跳,「即使如此,巧彤還是要代替我嫁到賀連國嗎?」擔憂的望著華麗的馬車,她知道巧彤仍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對。」

  她大驚,「但是……」

  「所以你要盡快想清楚,究竟你是知道了什麼事情,竟會讓麗妃意欲置你於死地?」肅頤歎了一口氣,「若你想不出來的話,巧彤恐怕就會在賀連國代替你而死了。」

  「我……」她惶恐的望著在他們身後迅速集結的軍隊,以及僥倖躲過這一劫而存活下來的內宮及宮女們,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慌失措。

  「我知道了。」她小聲道。

  肅頤朝後面的隊伍發出暗號,表示要大伙加快動作;就在此時,一個躲在不遠處,尚未死絕的賀連國死士提起三叉戟,狠狠朝馬上的平城刺來!

  肅頤一個回身擋掉,並且掩住平城的雙眼,利落迅速的把這名死士給解決掉。

  「啊——」一記男性慘叫聲傳來。

  「查清楚還有沒有活口?有的話格殺勿論!」肅頤冷靜道。

  「是。」

  「平城。」他低聲喚著。

  雖沒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卻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平城顫抖的倚在他的胸前不發一語。

  「你害怕嗎?」他解釋道:「這就是我的生活,不比宮廷的璀璨美麗,你若要跟著我,就得盡早習慣,但我絕對不會讓這些事再靠近你。」

  「我不害怕,相反的,我想起來了!」她則是顫抖道。

  「是什麼事?」他不解的望著她的小臉。

  「我想起來麗妃要找我做什麼了!」平城蒼白著一張臉。

第8章  

  一陣柴火燃燒聲噼裡啪啦的傳出淡淡的煙熏味。

  「皇兄……」

  細碎的腳步聲奔走著——

  「公主,你醒了嗎?」

  平城睜開彷如千斤重的眼皮,「巧彤?我怎麼……好累?」

  她只是想起身,卻覺得身上像是縛上了各式沙包似的,令她困頓得難以動作。

  「公主,您忘了嗎?」巧彤拿著棉布輕巧的擦著她的額頭,敘述起兩天前所發生的事——

  兩天前,在他們靠近大金國邊疆時,突然衝出一票賀連國的死士,徹底殘殺九公主平城的迎親隊伍!

  在他們落入對方的手裡前,五皇子及時趕到救了她們,之後九公主在五皇子的安排下,與他共乘一馬,一路由他護送她到邊關;但是就在到達邊關時,卻發現五皇子的駐紮地竟已變成一片焦土,而且死傷慘重!

  當下大怒的五皇子隨即先放下九公主,改由他的貼身護衛照顧,五皇子自己則是率兵立即追蹤敵人而去。

  正當她與巧彤步向剩餘的帳篷準備休息之時,卻被躲在暗處的一名敵兵發射的箭羽所傷。

  「那人呢?」她喝下巧彤遞來的清水。

  「當場被亂箭射死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平城怔怔的望著眼前那個陌生人。

  而他則是對著她爽朗的一笑,「九公主,我是五皇子的貼身護衛沛淳。幸好您醒來了,否則等五皇子回來,我看我的小命大概休矣,真是萬幸、萬幸。」感動的拍著胸膛。

  她當場愣在原地,直到聽見一旁巧彤的竊笑聲後才有所反應,「我……我昏迷很久了嗎?」掙扎的想坐起身,卻扯痛了手臂上的箭傷,「嘶……痛!」

  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傷口!

  「公主。」巧彤扶她坐起身。

  「回公主的話,您已昏迷快兩日了,軍醫說,那是因為您不曾在外奔波過,身體過度疲累,再加上受到此次事件的影響,身心都太過緊張的緣故,所以才會昏睡得比較久,其他部分則是沒什麼大礙的。」沛淳恭敬道。

  還好沒大礙,只是皮肉傷,不然五皇子回來後,他就別活了。

  「公主,您手臂上的傷,這兩天我都有幫您換藥,如果還有不適的話,記得快點跟我說。」巧彤叮嚀道。

  平城望著自己包紮妥當的右手臂,忍不住歎口氣,「沒想到來到這裡,竟然真被說中了。」

  「說中什麼?」

  「在京裡時,我與皇兄不是曾秘密出遊過一次嗎?」見巧彤點頭,平城繼續道,「當時我們走到附近的廟宇,我求過一支籤,簽上說」夜半聽雨時,忽聞兵將聲,唯恐邊疆去,性命不留人「。」

  巧彤聞言,臉色當下變白!

  在她說話前,沛淳倒是先說話了,「但是九公主,我記得那名解籤師傅不也說過,只要五皇子能留在你的身邊,就能保你平安嗎?」

  平城點點頭,「是沒錯,所以我才說,還真是被說中了,皇兄才不在我身邊,我就受傷了;對了,皇兄呢?」

  「五皇子當日前往追蹤敵人蹤影,之後就往賀連國的方向而去,據報,現在應該已在回來的路上。」所以他大概只能再喘個半天,就要被五皇子給拆了,真是好可怕啊!

  平城歎口氣,「那麼,你想好要怎麼回答了嗎?」

  「回答什麼?」沛淳疑惑的問。

  「我的傷口,」平城憐憫的望著他,「等皇兄回來看到我的傷勢,你覺得你會怎樣呢?我想,該是時候讓你好好的想想了。」

  沛淳的臉色頓時因害怕而變得鐵青起來。

  平城說得沒錯!

  在肅頤領著兵馬回到駐紮地後,她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他的人,直到詢問巧彤後才知道事情的發生經過——

  「公主,現在五皇子正在清算呢!」

  「清算什麼?」平城張大眼睛。

  「清算沛淳侍衛長啊!」巧彤繼續收著東西,「我方才先出去看過了,發現五皇子點名許多人進賬去開罵了;尤其是沛淳侍衛長,如果我方才偷看的情形沒錯的話,他好像被罵得挺慘的。」

  真是可憐,那個愛笑又爽朗的人竟沒能保護好五皇子的心肝肉,這下可能真會被五皇子給拆了。

  「唉!」

  「公主,您就別歎氣了,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否則待會兒五皇子一過來,萬一被他發現到您的氣色不佳,可能連我也會很慘。」

  「好,」平城想了想,「那你先下去吧!免得待會兒皇兄真將怒火波及到你的身上。」

  巧彤福了個身後,就告退到帳篷外去了。

  平城無奈的想著,她該如何向皇兄報告她這兩天的狀況時,突然聽到一記熟悉的嗓音——

  「還痛嗎?」當他回到自己的營帳時,還真沒想到會看見她手上的模樣,雖然剛才已得知她的傷勢並不嚴重,但看到她手上,他還是會難過。

  「皇兄,你終於回來了。」

  「再不回來行嗎?」肅頤高大的身影隱去了帳內的燭火一半,「再不回來,我怕身邊的人都會胡亂的照顧你了。」

  平城聞言,忍不住笑了,「皇兄,你怎麼這麼說,你名知道這只是一場意外呀!」

  當天到達大金國連接賀連國的邊境時,其實她心中的愕然並不比五皇兄來得低——偌大的領土上有著過半的焦土痕跡,耳邊還不是傳來受傷士兵的哀號聲,雖然皇兄立即召集手邊的士兵對造成慘況的賀連國死士們進行追蹤,但卻沒想到,他才離開,她就受傷了!

  肅頤萬分憐惜的輕輕碰觸她的右手,「還痛嗎?」

  「好多了,」平城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皇兄,你別皺眉頭,看起來好像很嚴重似的。」

  「因為你……」

  平城投入他的懷抱中,緊緊抱著他,「我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我也想你。」想她溫暖的笑靨。

  肅頤閉上雙眼,珍惜的嗅聞著她身上的香味,這幾天的離開,他心中最掛念的人就是她。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在他的領土上受傷;當他一得知,簡直是氣瘋了,一致一票留在此處的下屬,以沛淳為首,分別都接受到他嚴格的懲罰。

  「這幾天皇兄好嗎?還有,事情追查得怎樣?對了,依現在的狀況,這裡的備兵數是不是不足?需不需要向朝廷回報?然後……」平城不停的說著,但突然間,她卻沉默了——

  一記濕潤的溫暖感從她的唇舌間擴散開來!

  雖然是甜蜜的滋味,但她卻嘗到其中的擔憂之情;他的大手牢牢環住她的纖腰,濃烈又無法抵擋的激情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倒在虎皮鋪疊而成的大床上,在她意識到自己已被放開時,他英挺的臉龐只離她一寸之遙。

  「平城,答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嗎?」他吻了她的頰邊,「你永遠不知道,當我得知你受傷時,帶給我有多大的震撼,你知道我有多恨,當時我竟不在你的身邊嗎?」

  她軟軟道:「皇兄,你不要自責。」

  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傷,可偏偏這是個意外啊!

  「我不僅自責,我還想殺人!」他的表情肅穆。

  平城忍不住笑了,「可憐的沛淳。」

  肅頤冷哼一聲,「別跟我說到他,我還沒原來他呢!他人就在你身邊,竟然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皇兄這幾天追蹤敵人,可有成績?」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他的眼神陰狠,但表情卻是涼涼一笑。

  「怎麼了?」平城忍不住坐起身,更加靠近肅頤。

  平城用手拉著他一身的軟甲,白玉般的面容上顯得有些擔憂的模樣。

  他歎了一口氣,「敵軍當然是消失在賀連國的國境內,如果你問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答案是,我們就好比是任人宰割的無助動物!」

  平城驚訝的望著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董紹大人及麗妃其實是賀連國的人,」肅頤緩緩說出天大的秘密,「不僅如此,董紹與賀連國間不停互通有無,包括邊疆佈兵圖,若非我每次刻意更動排兵佈陣法,恐怕大金國早就被賀連國給併吞了。」

  「父皇知道嗎?」平城急急的問。

  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他卻一反常態的笑了,「他當然是知道,不僅知道,還拒絕詳查。」

  「為什麼?」

  「好女色的下場令他不敢違背麗妃的意思,即使是與國家安全有關,他也固執的相信著他的愛妃。」肅頤嘲諷著。

  平城忍不住打個了顫抖,「什麼?」

  「所以從這次,當我一離開駐紮地前去營救你,然後這裡就立刻被賀連國給攻擊一事來看,坦白說,應該是賀連國發現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與董紹的密函,乾脆將計就計,把我引開此地,再焚燒此處予以攻擊。」他揉揉她的發心,要她安心。

  「啊?」平城倒抽一口冷氣,「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可以說危險,也可以不危險,」肅頤淡淡道:「只要朝廷從此收到的邊關練兵排陣圖都是假的,那我們就不危險,因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皇兄,那麼巧彤真的還要替我嫁過去嗎?如果是的話,巧彤不就沒命了嗎?」她急急道。

  肅頤不語。

  「皇兄,」平城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可以不要嗎?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你教我怎麼捨得讓巧彤替我嫁過去?」

  「平城,」他抱緊她,「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以後我去哪裡,你也會跟著去哪裡,我絕不會再扔下你一人。」總之他帶走她了,他絕不會再讓她一個人身陷險境。

  「那巧彤呢?」

  肅頤遺憾的搖頭,「她得代替你嫁過去,否則就得你自己去了。」

  「可……」

  「難道你想待在我的身邊嗎?」

  「我當然想,」平城的表情顯得十分淒楚,「但是我跟巧彤是一起長大的,我怎能忍受她代替我到賀連國去受死呢?更何況要是她嫁過去的話,一定會被賀連國抓著追問那筆財富……」

  「你要不要先告訴我,究竟麗妃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非要你死不可的原因?」

  肅頤冷靜問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平城苦笑著,「我猜想,麗妃八成是聽說過我母妃的手上握有北涼國財富鑰匙的事,所以才會在逼不出真相後,將她給殺了吧!」淚珠忍不住灑落。

  麗妃善妒陰狠,在後宮早已不是秘密,原先她也以為,母妃肯定是不知哪裡礙到麗妃的眼,才會被麗妃給除去,當時的她除了滿懷的傷痛,倒也無力多想,直到前幾天她在邊關外被賀連國的死士給襲擊,看到當時那滿坑滿谷的內宮侍衛屍體時,她才萬分驚惶的想起了為什麼麗妃一定要她死的原因——

  因為只有她死了,麗妃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而私人是不會跟別人說,究竟她被搶走了什麼!

  月妃是北涼國的五公主,與北涼國目前執政的聖主是雙胞胎姐妹;據傳北涼國有一筆大財富,是當初的開國元老所留下的,只有歷代聖主才會知道,而身為聖主雙胞胎妹妹的母妃當初在遠嫁時,聖主特意給了她許多財富,其中包括一條造型精緻的玉製項鏈鑰匙。

  在她小的時候,她曾好奇的問過母妃——

  「母妃,這真的是能打開大筆財富的鑰匙嗎?」大家都說這把要是跟北涼國的財富有關。

  月妃忍不住呵呵笑,「怎麼可能?我國聖主怎麼可能把那筆大財富的鑰匙給我呢?我現在已經是大金國的人了,可不是北涼國的人。」

  「但這把鑰匙好漂亮呀!」小小的平城望著翠玉製成的項鏈鑰匙,一臉的羨慕樣,「平城也想要一條。」

  「你想要?那就給你吧!」月妃當下就把脖子上的項鏈拿下來,改戴到平城細嫩的脖子上。

  「真的要給我嗎?」小小年紀的她,開心的笑了。

  「當然,既然你喜歡,就給你吧!」月妃慈祥道。

  母女兩人在棲月宮裡的生活對話是她在這陣子最大的懷念,因為她是真的好想念母妃啊!

  平城落寞的表情讓肅頤忍不住將她抱緊,「那為什麼要殺你?這麼說來,應該要讓你活著才對。」

  除了鑰匙,麗妃應該會想知道屬於鑰匙的秘密,那就更需要平城活著、需要月妃活著才對,怎會殺了月妃呢?

  「因為那把鑰匙,麗妃已經拿走了一半,」平城從懷裡抽出一把只有一半的鑰匙,「當初她會拿走,是因為有一次我在宮裡和艷都她們玩耍時,不小心摔倒,所以只剩下一半;只是當時的我是真的沒想到,另一半的鑰匙竟會落入麗妃手裡,而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麗妃詢問我有沒有這把鑰匙的事!」

  「那你怎麼說?」

  「我說我只剩下一半,放在母妃那裡。」平城眼眶泛紅道。

  所以,其實是她害死了母妃嗎?

  當時的她,竟然說出這種答案;如果當時她不要誠實的告訴麗妃,鑰匙就在母妃那裡修理,會不會母妃就不會死呢?

  「這不是你的錯,母妃不是告訴過你,這只是個假鑰匙嗎?真要說的話,這一切都是麗妃太貪心的關係。」

  肅頤知道了這把鑰匙的事後,也同意了月妃的看法——想必這把鑰匙就只是個禮物,也才能陪嫁到大金國;否則北涼國的聖主怎麼可能會讓要是隨意外流?

  至於眾人口中所說的傳言,應該就只是傳言罷了,只是連他都沒料到,這種一想就能理解的事,竟會替月妃引來殺機!

  「所以麗妃有著一半的鑰匙,目前還差另一半是嗎?但她為何要殺死母妃呢?」

  「可能是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鑰匙秘密吧!」平城噙著淚道:「不管是誰問起母妃這個問題,母妃都說沒有!」

  「麗妃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的身上有著這把鑰匙?」

  「我也不知道,」平城茫然搖頭,「我只記得她在半年前曾詢問過我,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麗妃望著她的眼神——那就好像是猛虎看到可口的獵物,那種意圖侵略的可怕眼神,至今仍是令她印象深刻。

  「所以麗妃在母妃的身上找不到那半把鑰匙,才又把腦筋動到你的頭上?甚至安排你嫁到賀連國去嗎?」這樣就能讓賀連國坐收財富嗎?肅頤不屑的這麼想著。

  究竟麗妃他們是在想些什麼?這種事光是提起,就知道起碼會有一半的失敗可能,而麗妃竟還是遊說著文帝將平城嫁去賀連國嗎?這簡直是笑話一則!

  「你把這鑰匙交給巧彤,」肅頤吩咐道,「這樣或許她還能在賀連國存活下去,不會讓賀連國的人發現她身上什麼都沒有,而喪命在那裡。」

  「這樣會有用嗎?」平城充滿希冀的望著他。

  「應該會有用,巧彤,」肅頤向外喊著,在看到巧彤入內後,又將方纔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她,「所以你要好好收著。」

  肅頤小心的從平城身上取下那只剩下半截的翠玉鑰匙,遞交給巧彤。

  「巧彤絕對會收好的。」

  「巧彤。」

  「公主別哭,公主,真的不會有事的,」巧彤對著平城笑道:「明日巧彤出嫁後,公主身邊就沒有其他宮女了,還請公主暫時忍受個幾天。」

  「你真的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會的。」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著。

  「巧彤,對不起,竟然要讓你代替我嫁過去……」

  「公主,」巧彤搖頭,「您別這麼說,與其當個宮女,當皇妃不是挺好的嗎?

  巧彤是當真願意嫁過去的。更何況您因擔心我的安危,連項鏈都交給了我,我一定不會有事的;等您在北涼國安定下來後,再捎封信給巧彤好嗎?巧彤想知道您過得好不好。」

  「好,我會的,我一定會的。」平城哽咽的說。

  第二天,當太陽出現之時,巧彤笑看著平城,與她道別;身旁幾名與巧彤一起長大的宮女們則是紛紛紅了眼眶,與巧彤一起坐上前往賀連國的禮車,踏上了未知的命運。

  平城不知在原地傷心的哭了多久,直到一雙大手拭去她的淚,將她抱入懷中。

  「不要哭了。」

  「皇兄。」平城沉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若不是因為她,巧彤根本就不會代她去赴那未知的命運。

  「以後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你不開心嗎」肅頤望進她的眼,「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平城被他看到臉都紅了,忍不住點了頭,避開他過於專注的目光。

  那炙人的目光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那巨大的聲響讓她不禁懷疑起是否連他也聽到了。

  「平城。」他吻吻她的臉頰。

  「什麼?」她努力的平息住自己躁動的心跳。

  「我幫你找了間宅子,以後你就住那裡好嗎?」他溫柔的微笑著,「此外,我們找個時間成親吧!以後只要我有空,我一定會待在你身邊好嗎?就像是平常的百姓人家,你不是一直都很羨慕平凡人家嗎?我也想讓你試試有個家的感覺是什麼;我不會有其他女人,就只會有你一個,好嗎?」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注意了你這麼久,你喜歡什麼,你想要什麼,我當然都一清二楚。」他伸手環住她,多情的模樣令她心折。

  「我都不知道皇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笑看著她又感動、又害羞的模樣,「這很重要嗎?你不就是我的平城嗎?只要你是,我就愛你。」

  「皇兄,你很會說甜言蜜語!」

  「天大的冤枉,」肅頤喊冤,「我跟誰說過?」

  「我看你跟我說得挺流利的啊!」

  「哦?」他故意捏捏她的臉頰,「你不害羞了嗎?你不難過了嗎?」

  「皇兄。」平城跺腳。

  肅頤笑了,清俊的笑容令她忘懷不少方才悲傷的情緒,「好,你要不要去準備一下,跟我去看看我找好的宅子?」

  「皇兄早就準備好了嗎?」

  「當然,為了要迎接你來到我的身邊,我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我……什麼聲音?」平城聽到外頭紛紛湧近的腳步聲,疑惑的問。

  肅頤的第一個反應是要她躲好,「你先去後面藏好,千萬別讓人看見你!」

  「好。」她才走到後面的櫃子藏好,就聽見帳簾被打開的聲音。

  「五皇子。」她聽見了渾厚的聲音。

  幾名似乎是位高權重的將領們紛紛走近,她從後方看到有其中一、兩名將領的表情顯得很掙扎、很痛苦的模樣。

  肅頤冷冷的望著他們,「怎麼?進到主帥的帳篷都不用先通報嗎?」

  眼前的楊將軍、周副將,還有幾名重要的參軍、參將,一共有七人一起走到他的帳篷,其中還有三人聞言,焦急的回應——

  「五皇子,真是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們還跟他說對不起做什麼?」一向和五皇子肅頤不合的楊將軍,冷哼了一聲。

  肅頤冷冷的望著向來愛倚老賣老的楊將軍,「到底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我來是要告訴你,你已沒資格在這裡繼續多說什麼,聖上下令,你立即停職,不僅如此,你的兵權也得統統交給我,所以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權利了!」楊將軍撫著白胡得意道。

  肅頤看向其他參軍、參將們,卻得到他們面色慘白的點頭。

  「是真的,五皇子。」

  「五皇子,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這是什麼時候下的旨意?」肅頤的臉色有些鐵青。

  「昨天就拿到聖旨了,聖上要我們在九公主嫁到賀連國後,立即奉旨行事;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楊將軍大聲道。

  身旁幾名參軍、參將聞言,只好也拿起劍指向肅頤,場面顯得一觸即發。

  肅頤卻是淡淡的歎口氣,開始交代起事情,「周副將,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上呈給朝廷的邊疆練兵圖,一定不可以是真的!

  「三名參軍則請記住,無論如何,以後聖上所下的聖旨,只要是危及到邊境的安全,一定要思考其他方法以確保邊境的安全來執行。」

  「五皇子!」三名參軍忍不住叫出聲來!

  他們現在都已拿著劍指向肅頤,他卻仍在指示著他們做事的方法——別說他們壓根不願拿劍指向肅頤了,他們更是無法理解為何聖上會下旨要將五皇子給綁回京啊!

  「你們是在做什麼?」楊將軍氣得大吼,「還不快把他給拿下!別忘了,聖上下旨要把他給綁回京!」

  其他人雖然舉起劍,但在聽到這句話後,仍然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還有幾名副將拿著劍,緩緩退到帳篷門口,想讓肅頤自行離去的意思很明顯——因為大家都是肝膽相照的好弟兄!

  可這個向來自以為是的楊將軍就不是他們的好弟兄了!

  「你們敢抗旨?」楊將軍氣得瞪大雙眼。

  肅頤雖然很感動自己的弟兄這麼挺他,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要離開的時機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沒想到在就公主被送出國和親後,下一步就輪到他了——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文帝竟會被美色給迷戀至此!

  可他怎會沒收到南宮睿寄來的任何密函呢?難道連南宮睿都還不知事情的發展會如何嗎?

  「沛淳呢?」

  「回五皇子的話,沛淳現在在外頭備馬。」周副將恭敬答道。

  即使眾人都知抗旨的下場,但不可否認的,若是沒有五皇子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換得目前邊境的平靜,因此眾人對他都很恭敬。

  「那你們就假裝跟我打一場吧!不要抗旨得太明顯,」肅頤瞪了一旁的楊將軍一眼,「至於你們要拿楊將軍怎麼辦,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他在,我看邊疆就不用守了,直接接受賀連國的招降還會比較快。」

  眾人當下把目光放在楊將軍的身上!

  楊將軍氣得臉紅脖子粗,「看什麼看?你們要殺的人不是我,而是眼前的五皇子!」

  周副將恭敬道:「請五皇子快走吧!」

  「好,」肅頤歎口氣,「就向聖上回報,說我是趁亂逃走;請你們稍微與我對打一下,還有,現在你們什麼都看不到,免得以後大禍臨頭。」

  「是。」眾人反倒是圍住了楊將軍,免得他會突然找肅頤的麻煩。

  楊將軍見狀,吼叫得更為大聲。

  肅頤牽住平城的手,讓她從後頭小心的走了出來。「你都聽到了嗎?我們走!」

  「可……可是……」

  「沒事,我會帶著你離開的。」肅頤拿住自己的披風,把她細緻的臉龐給圍起來,只讓她露出一雙大眼睛,再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帶著她離開帳篷。

  「五皇子,請接招。」

  其餘沒有圍住楊將軍的人,依照肅頤的話,果然與他來個假對招,任憑肅頤輕巧的在他們身上造成小小的傷口,以便取信於人——他們確實有盡力阻擋五皇子,只是肅頤的武功高強,根本沒人可以近他的身。

  「五皇子,你帶走的人是……」

  在肅頤帶著平城離開之際,突然聽到楊將軍驚訝的大叫。

  「殺了他。」在肅頤離開帳篷前,突然冷冷的下令。

  揚起的披風包圍住離去的兩人,她的盈盈大眼中顯得很是驚慌,而他則是趕緊環抱住她,「我會照顧你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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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9 10:14:37

第9章  

  駿馬奔馳於滾滾黃塵中,不遠處可見到一片綠地,肅頤與身後的沛淳先後策馬至樹林中,找了個看起來不易從外面進攻,卻易於逃脫的地點停歇。

  從昨天上午,他帶著她離開大金國的邊境地帶後,就策馬往北方前去,途中雖心疼她的辛勞,但由於趕時間,不曾放她下馬,甚至是讓她睡在馬上,由他抱著她策馬狂奔。

  「累了嗎?」肅頤選好停歇地點後,終於下馬,並將她也抱下。

  她看起來簡直是累壞了。「這是哪裡?」

  肅頤心疼的望著她眼下的陰影,「你累了吧?先坐著,我去拿水給你喝。」

  他安排她在大樹下坐著,拿著水壺餵她喝水,從昨晚開始,他們就因忙著趕路,連飯都沒好好的吃。

  「五皇子,屬下去四處打探,若是狀況良好的話,待會兒順道獵只野雞回來。」

  「好,你去吧。」

  沛淳領言後,立刻上馬離去。

  此次與他一起離開的就只有身旁的侍衛沛淳,而沛淳也在他們離去後,在馬背上跟他說了許多事——

  沛淳說,從前晚開始,許多名向來與他交好的軍官在看見他後,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時他雖覺得奇怪,卻又不好意思去打探。

  直到昨日一早,他被眾人支開,就在那時,他收到由京裡南宮大人所發來的飛鴿密信,而他發現到五皇子的帳內似乎聚集了許多人,由於怕事情被耽擱,他便展信閱讀,這一看當下讓他焦急不已,二話不說就開始備起馬匹及清水。

  麗妃栽贓,聖上下旨,於九公主出嫁後即刻捉拿,速逃。

  沛淳看得兩眼發直,但又來不及稟報五皇子,他心想五皇子的武藝高超,定能帶著九公主殺出重圍,所以他便在外備妥馬匹等候。

  果不其然,之後五皇子就帶著九公主走出主帥帳篷,與他一起策馬離去。

  而肅頤則是在閱畢南宮睿的密函內容後,無奈地歎氣,「沒想到之前探查好的路線,這下子竟派上用場了。」

  早在京裡,當文帝莫名下旨要將平城嫁到賀連國時,他就要求沛淳得先查好到達北涼國的路線——他原本的打算是,若發生不好的事時,他可帶著平城秘密逃到政治清明的北涼國,而現在,卻是不得不去了。

  自昨日出發,三人便以最快的速度策馬飛奔向北涼國——一方面是怕文帝還會再派出追兵,誓死追回他,另一方面則是擔心過久的時間在馬上奔波,以平城的虛弱身體會承受不住。

  與其走個三五天,倒不如一次累個夠,所以他才會和沛淳兩人拼著老命趕路。

  「我好多了,皇兄。」

  他仍是擔心地望著她,「真的嗎?」

  「真的,方才比較不舒服,看什麼都像是在飛似的。」平城依靠在他的肩上,「原來累過頭會是這個樣子。」

  「對不起,平城,可是你再辛苦一下,現在已經看得到北涼國境了,我們晚點就可到達北涼國了。」

  「北涼國?」

  「在那裡。」肅頤手指著眼前的一片綠色,「看得到嗎?此處已靠近他們的國境了,只要你再撐個半天,我們就會到了。」溫柔地親親她的額頭。

  「北涼國這麼近?」

  「不,它很遠。」他沒打算告訴她,說他們是用著雙倍的速度,加上不分晝夜的拚命趕路,才會有這樣的績效。「等到了北涼國,我再讓你好好的休息好嗎?」

  「好。」她眼尖的發現,方才離開的沛淳已經回來,並且帶了一隻野雞,正在料理上架。

  「有問題嗎?」

  「沒有,五皇子,這附近很安全,我沒看到任何問題。」沛淳一邊回答,還一邊料理著雞翅膀。

  「這裡是哪裡?」平城左右觀望了一下。

  「這裡是大金,賀連及北涼國的三不管地帶,就邊界而言,應該是屬於大金國,但由於此地鄰近三國,所以基本上三國都不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戰爭。」

  「皇兄。」她拉著他的衣袖。

  「嗯?」

  「你還沒跟我說,你生氣嗎?」平城皺起秀眉,「雖然皇兄以前就曾開玩笑的跟我說過,有機會一定要帶我到北涼國來看看我剩餘的親人,但我知道那只是玩笑話,如今我們卻真的來了,皇兄,你如果真生氣的話,請你告訴我好嗎、不要自己悶在心裡。」

  「我不生氣。」他吻了吻她的小手。

  接近夏日,白日的太陽愈來愈濃烈,他忍不住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擋住太陽,就怕她被曬傷——她可是他的寶貝,無論如何,她都得一切安好才行。

  感動的看著他溫柔的舉止,平城再問:「你真的不生氣嗎?」

  「生氣做什麼?」他淡淡的笑著,「其實早在京裡,我就叫沛淳查好去北涼國的路線了,不然你問他。」

  察覺到平城的視線,沛淳爽朗的笑著,「是真的,九公主,我老早就查好路線了,否則我們也不會像是識途老馬般的直直往北涼國而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原本就想著在把邊關事情處理完之後,就要帶著你到北涼國來一趟。」

  「為什麼?」她驚訝地問。

  「因為聖上已經逐漸走向昏庸之路。」他幽幽說道:「早在我初來到邊關,才十幾歲的年齡,就有一,兩名老將領告訴過我,他日我若聲名太旺,功高震主,一定活不了太久。」

  「而聖上甚至在我國從未打敗過的情況下,私自把你許配給賀連國的三王爺,名不正,言不順的把你嫁去和親,對方更不是什麼好對象,很明顯,這是有人在蓄意挑撥,可聖上竟然不肯聽勸,更讓賀連國直接進入我國來迎娶公主,這種行徑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所以那時我就決定要離開了,」否則,不出三年,他還是得死——

  伴君如伴虎啊。

  「皇兄。」

  他淡笑著安撫她,「沒事,離開不也挺好的嗎?」

  「皇兄,你不要生父皇的氣好嗎?或許他是有苦衷的……」平城說到底,還是忍不住替自己的父皇求情。

  「有苦衷就可以不查清楚麗妃與母妃的死是否有關聯嗎?有苦衷是為了隱藏麗妃的罪行,而將你遠嫁到賀連國吧,還真是有苦衷。」

  「皇兄,」平城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所以我才帶著你到北涼國去,聽說那裡的政治清明,加上你又是北涼國聖主的親外甥女,我想你在那裡或許會比較開心。」

  他溫柔地視線包圍住她,讓她忍不住感動道:「皇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明明什麼都不能為你做,還只會替你惹麻煩,為什麼你還……」

  他摀住她的嘴,「只有你,我才願意這麼做。」

  平城的眼中在瞬間揚上一層水霧。

  「九公主,真的只有您,才能讓五皇子心甘情願做這麼多事,否則您看看我,我也做了這麼多事,可就是沒人拿杯水給我喝啊。」沛淳嘴裡說著抱怨的話語,但卻拿著烤好的雞翅膀遞給平城食用。

  「謝謝。」

  沛淳害羞的搔搔頭,「沒什麼好客氣的啦。」

  一旁的肅頤冷淡的瞪他一眼,沛淳瞬間怕得溜走了。

  「皇兄,你怎麼對他這麼凶?」

  「你快點吃,不夠的話還有。」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催著她多吃一點。

  從昨天就沒什麼進食,雖然他還是有讓她多少吃了些乾糧,但已一整天沒吃到任何熱騰騰的食物,他真怕她會餓過頭。

  清涼的微風吹拂過樹下,吹散了平城的長髮,她吃完東西後,忍不住疲憊,靠在肅頤的身上睡著了。

  還醒著的肅頤用眼神指使沛淳去一旁觀探有無追兵,而他則是在原地想著事情,南宮睿此時應該已知他放棄了大金國邊境主帥的位置,帶著平城逃往北涼國的事了。

  當初在京裡,南宮睿還一再拜託他不要那麼快就棄大金國於不顧,但當時他的回應卻是讓南宮睿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我不逃的話,哪天是要我用死來回報迷惑女色的昏君嗎?還是要我眼睜睜看著我最心愛的皇妹嫁去賀連國?」

  「唉,如果事情真的發展成如你所說的狀況的話,那你就逃吧,逃得遠遠的,我會負責讓大金的軍隊不敢去追你,你就安心的走吧。」南宮睿一臉無奈道。

  沒想到當初的辯論,如今都已成為事實了。

  望著躺在他身上的平城,他忍不住再吻了她一下,一旁的沛淳見狀,趕緊害羞的躲遠一點,不敢壞了五皇子的好事。

  時間彷彿就這麼停住了。

  肅頤遠眺著不遠處的北涼國邊境,攬著身旁的平城,突然覺得一起奢望的平凡幸福就要唾手可得了,一股笑意湧上了他的心頭。

  「皇兄在笑什麼?」

  他回頭望著一臉睏倦的平城,「你不是睡著了嗎?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怕皇兄待會兒又要趕路,所以不敢多睡。」平城緊緊抱住他,「皇兄,以後我們真的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

  「當然  。」

  「那皇兄到北涼國後,要做些什麼?」

  「我已經先寫了一封信函到北涼國,就看他們的聖主能給我什麼職位吧。」他英挺一笑。

  她看著他充滿男人味又驍勇的模樣,忍不住道:「還能給你做什麼?該不會也是名將軍吧?不過皇兄是什麼時候寫的信?」

  「在咱們出發前,沛淳就代我寄出去了。」他淡淡道。

  在他們離開邊關駐紮地前,手腳伶俐的沛淳就幫他寫好信函,並且用信鴿傳送去北涼國了。

  「很快就能看到你的親人,開心嗎?」

  「天天能看到皇兄,我才會開心。」她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說過,皇兄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他忍不住對她一笑,而就在同一時間,他也手腳伶俐的伸手攔截住差點射向她腦袋的利箭——

  「沛淳,有刺客。」肅頤低吼著。

  聽見五皇子一喊,沛淳立即跳起來左看右看,「回五皇子的話,我什麼都  沒看到。」

  他一手撐起臉色嚇得慘白的平城,「這怎麼可能。」

  拿起方才偷襲平城的箭尾一看,果真發現了對方的圖騰——一隻飛躍的白色老鷹。

  肅頤的臉色在瞬間大變,「沛淳,左右小心,是賀連國的人。」

  沛淳聞言,立即進入備戰狀態,眼神肅殺得驚人。

  「你乖乖站在我身後,無論如何都要抓緊我的衣服。」他低頭交代著。

  「好。」

  在三人連喘息聲都是萬分注意的情況下,四周靜默了一會兒,突然間,約莫有五名賀連國的死士,穿著他曾見過的統一服裝,出現在他們身邊。

  「好功夫。」落足無聲也就罷了,就連靠近他們身旁也幾乎沒有聲響,簡直可說是無聲無息的出現。

  「五皇子過獎了,但你還是得死。」死士的首領淡薄道。

  肅頤用身子擋信身後的平城,「得死?是誰死還很難說,你就這麼有把握嗎?」用眼神與沛淳打了個暗號——沛淳負責三個,而他則是負責兩人,這是因為他身後還有個平城。

  「沒想到五皇子身後還有個女人?真是郎情妾意,要逃跑還不忘帶著自己的愛妾,可是恐怕你就只能逃到這裡了。」對方冷笑著。

  肅頤聞言,立刻就知道,賀連國肯定是以為平城只是他的愛妾,壓根沒把她當做是皇親國戚,瞬間他放下了一直擔憂對方會認出她的心思。

  「廢話少說,納命來。」肅頤盯緊了他所負責的兩名死士。

  而在一旁的沛淳與另外三名死士早已開打,站在他面前的兩人則是兀自對著他冷笑,接著緩慢舉劍以對,下一瞬間就挑劍直射向他的顏面。

  他輕巧的轉身迴避,用手中的劍一擊,飛劍立刻回了過去,差點削掉發劍死士的腦袋,死士側身迴避後,又射來更凌厲的飛刀,另一名死士則是朝著平城射出三叉戟。

  「啊。」平城驚呼。

  肅頤立刻利落的將她拉開,並回頭再砍向對方的武器,在對方凌厲的攻勢下緊緊護著她,小心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平城見狀,害怕得只敢閉上眼睛,完全不敢張眼觀看激烈的戰況。

  「五皇子好武藝。」

  肅頤冷冷低哼,「否則怎麼領軍打仗?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而來襲擊我?我都已經不是大金國的邊境將領,這是何苦來哉?」語畢,再以巧勁甩開近身的另一支三叉戟。

  一旁的沛淳由於身邊沒有累贅,此時已殲滅了兩名死士,並與最後一名過招。

  「好吧,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死士的首領冷冷道:「既然五皇子你不能為我所用,與其讓你有再回大金國的可能,倒不如讓你死了。」

  一旁的死士又提起三叉戟對著他,一副對準目標欲大開殺戒的模樣。

  「這是麗妃下的命令,還是董紹?」

  兩名死士聞言,眼神一陣交會,卻仍是緘默,肅頤拾起自己專屬的長劍,專一的對付著他們。

  「既然不說,那就別怪我無情。」

  兩名死士隨即展開密集攻勢,卻都被肅頤給迴避了,而就在雙方交戰好一會兒,兩名死士的眼神一個交會,竟開始轉移目標,死命朝肅頤懷中的平城攻去。

  一開始,肅頤還能應付,但是在兩人使用的招數愈來愈下游之際,眼見毫無反抗能力的平城即將被賀連國專有的三叉戟給刺傷時,他忍不住大喊。「平城。」

  由於護衛不及,差點讓她受傷之時,她的身邊突然揚起一道劍花,抵擋住飛射而來的三叉戟。

  在她張開眼之時,她只聽到肅頤的話——

  「去後面找個地方躲好。」

  平城立刻躲在後頭的草叢中,看著皇兄與沛淳一人對付一名死士,她因此猜想著,方才解救她的人可能是沛淳——因為先前與他對打的三人已被他解決了。

  少了她之後,皇兄果然無情的與死士對打起來,並且快速將對方給解決,甚至還有空去幫忙沛淳,以最短的時間,兩人一起解決了對方。

  在解除了眼前的困境,她都還來不及鼓掌叫好之際,她的耳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平城?這不是五皇子最疼愛的皇妹,九公主的名字嗎?」

  押在她脖子上的銀亮三叉戟,逼得她不得不站起身。

  「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九公主,」對方邪魅的聲音竄進耳時,她甚至顫抖了一下。

  等肅頤與沛淳解決掉眼前的死士,轉過身時,滿腔的喜悅瞬間被後頭的景象給沖刷得半點不剩。

  肅頤強忍住內心的激動,強迫自己冷靜看著眼前的平城正被某名賀連國死士拿著三叉戟威脅的模樣。

  平城臉上那蒼白的模樣,令他的心窩感到一緊。

  「五皇子真是好武藝,你身旁的侍衛也不錯,若不是我躲在最後頭,怎麼有機會能擒得九公主呢?」對方笑說著。

  肅頤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要什麼?」

  「還能要什麼呢?」對方又笑道:「我當然是要你的命。」

  「你先放開她,一切好說。」

  平城聞言,只覺得萬分驚慌,「不,皇兄……」

  對方笑得更開心了,「這怎麼行呢?九公主既然在我的手中,我就有責任把她給帶到賀連國去才行,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我們賀連國,送去一名假公主?等我回報後,我想那個假公主也死定了。」

  「你……」

  「如果你不希望她死,可以,」那人輕鬆的說出他的決定,「先殺了你身旁那名武功高強的侍衛,我就先讓九公主活著,否則或許下一刻,她脖子旁的三叉戟就劃過去了。」

  肅頤聞言,內心止不住的顫抖著——平日他雖有本事率領大軍與賀連國對抗,但他心愛的女人如今就在敵人的劍下,這讓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及判斷力,完全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五皇子,屬下知道了。」沛淳眼見五皇子毫無動作,當機立斷道。

  反正他的命是五皇子救下來的——當初若不是五皇子仁慈,將他從敵軍的鐵騎下給救出來,他恐怕早早就下地獄去見閻王了。

  「不要。」肅頤雖趕緊出劍打掉,但沛淳的劍直戳得太快,他雖阻止了沛淳抹脖子的行動,卻仍阻止不了沛淳因用力過猛,瞬間已在胸膛上劃開一道傷痕,鮮血急流出來的慘狀。

  「不……」平城見狀,大聲哭喊著。

  不要。她不要這個樣子,為什麼要為了她而讓巧彤代替她嫁到賀連國?現在還要害這個一路上對她萬分照顧的沛淳?他只是一個愛笑的好男人啊。

  「哈哈哈哈……」賀連國的死士高興的大笑,彷彿是沒想到事情竟會進展得如此順利——輕鬆解決掉五皇子身旁的護衛,而他手裡又握有五皇子最珍視的九公主,看來他們兩人絕對會隨他一起回到賀連國了。

  「五皇子,請。」

  肅頤不忍看向他身旁倒臥在血泊中的沛淳,只能無奈的跟隨那人一起離去,「請你善待我的皇妹,三叉戟拿得離她脖子遠一點,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拜託你了。」

  在三人上馬前,賀連國的死士這才將三叉戟拿離她的脖子遠了一點——他心中的想法是,萬一待會兒上馬時不小心將她給刺死,帶個死人回去,恐怕跟他自己死了沒兩樣。「好。」

  「謝謝。」

  在她好不容易上馬後,賀連國死士突然面目猙獰得差點沒拿起三叉戟就往平城的脖子上抹去。

  同時,他的前胸遭到肅頤凌厲的一劍,讓他根本沒機會提出抗議,就在瞬間倒了下去,鮮血流了滿地。

  「平城,」肅頤趕緊將她給抱下馬。

  突然遭此變化,平城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害怕的躲進肅頤的懷裡,可哭了半天,往後一看卻看到滿身是血的沛淳,「你……」

  「我?我沒事,九公主。」沛淳笑著搔搔頭,「不過就是砍自己一刀裝死,我沒事,只是血流得有點多,回頭再大吃個兩餐就行。」

  她猶帶淚意的轉向肅頤,肅頤也笑得溫柔,「他真的沒事,這種事以前就曾發生過好多  次,總是有笨蛋誤以為沛淳自殺後就會沒事,所以我們用這招砍了不少人,他真的沒事。」

  「那,那我們快點進北涼國好了,一直待在這裡,我會怕。」平城仍是無法忘記方纔的驚恐,那是她這一生從未見過的。

  「好,我們走吧。」他牽著馬,讓她坐在上頭。

  她才被他的大手放到馬上,身後的沛淳也牽著馬走在後頭,突然她感到胸口傳來一陣疼痛。

  「哦。」

  肅頤聞聲,立刻轉頭,「怎麼了?嚇!」

  一片嫣紅從她的胸口散開來——她的胸前只見銀光閃爍。

  肅頤不敢置信的發現,她的身後竟深深插入一把三叉戟,在後方的沛淳見狀,第一時間回頭補了那名發出暗器的賀連國死士好幾刀,不只捅得他屍骨破爛,更殘忍的讓他的身軀分成幾塊,讓他要死也不完全。

  「平,平城?」肅頤大驚。

  「皇兄。」她在下一瞬間自馬背上跌下來。

  幸虧有他牢牢的接住她,「平城,沒事的。你撐著點,我立刻帶你進北涼國去,那裡一定有大夫可以醫治你的傷勢,我們立刻趕去。」隨即上馬,抱著她開始狂奔。

  「皇兄,對不起……」她疲倦的合上雙眼。

  「平城?」他震驚的看著她安靜的模樣,突然間,他瘋狂的大喊出聲:「平城——」

第10章

  她一直聞到各式草藥的味道——有時是刺鼻的,有時卻是清雅芳香的怡人味道。

  有時不僅有人幫她擦藥,還有人不停的喚著她的名字,可是一切彷彿是模糊的,她想不出來是誰在叫她,但在她的腦裡卻是浮現出幾個人的身影——

  她看見了皇兄與她一起在棲月宮裡嬉戲的樣子,他的樣子從年輕稚氣,慢慢變成了英挺昂藏的將軍模樣,然而不變的是他眸中看著她的溫柔模樣,一旁的貼身宮女巧彤總是在取笑他們,在一旁的幾名宮女,像是樂心,茹芝,鳳兒還有小梅,也跟著在取笑他們。

  五皇子真是愛慘您了,您就準備嫁給五皇子吧。

  從她們確認皇兄是真的準備帶走她,並且預計跟她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時,她們的表情就都是真誠的祝福。

  公主放心,我們會好好與巧彤扮演這齣戲的,您可千萬要好好保重啊。

  眾位宮女努力替她打扮好,而巧彤更是忍不住流下眼淚。

  公主,對不起,以後沒辦法再服侍您了。

  不,不要這麼說,其實她很捨不得大家,只是她很自私的選擇了為愛而走,但眾人不僅沒有責備她,還真誠的祝福著她。

  皇兄溫暖的手牽著她,無論去哪裡都帶著她,他說他還要帶她去很多地方,看很多景色,他要帶她去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他那醉人的笑意讓她看了就忍不住臉紅,但他卻心情更好的吻了她。

  我會好好的對你,這輩子我就只會有你一人。

  只是無論他再好,她卻很明白,是她造成了他的困擾——她讓他放棄了一切  ,甚至被  小人迫害,而必須帶著她逃往他國。

  他從來都不知道,對他,她的心裡有著多少的愧疚。

  為你做任何事,我一點都不辛苦。

  她還記得當他對她說這些話時臉上的表情,但她有多想告訴他,她什麼都不能幫他做,她真的好對不起他,他能原諒她嗎?

  你什麼都不能做也沒關係,我不在意。

  她幾乎又看到了皇兄這麼說的模樣,他總是對她無條件的好,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才可以得到這一切?

  傻孩子,你就是你,你就是肅頤那孩子生命中的陽光,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平城忍不住回頭一望,果然看見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她忍不住淚水決堤,「母妃,母妃。」

  究竟母妃去了哪裡?她真的很想念母妃,就算平日她不准自己哭,但每當看到了月亮,她就會忍不住傷感,她從沒想過原來生離死別是這樣的感覺,更沒想過這一天竟會來得這麼快。

  她忍不住抓著母妃的衣角,渴求母女團聚的時間不要這麼快就消逝。

  母妃的笑容仍然是這麼的美麗,只是母妃的裝扮好像不一樣了——一頭秀髮挽成華麗的髮髻,頭上還戴著精緻華貴的鑲金玉冠,當她只要一動,旁邊的細碎金鏈也跟隨著細微的動作而晃動著,她臉上細緻的金色粉妝讓平城覺得訝異,母妃從來不是這麼化妝的,怎麼今日的母妃變得這麼的不一樣?

  但她是真的好想念母妃,平城忍不住朝母妃的懷裡撲了過去。「母妃。」

  「乖,沒事了,不要哭,不要再傷心了。」一雙細緻的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脊。

  一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胸口好痛,平城忍不住叫出聲來,「嘶——好痛……」

  「快,宣御醫來。」清亮的聲音響起。

  「是。」

  細緻的手小心的將平城放回床上,就在此時,平城仍是拉著對方的衣服,「母妃不要走……」

  「我不會走,但我也不是你的母妃。」

  平城愣愣的看著那人有著與她母妃一模一樣的笑容。

  一直到御醫來到她身邊,替她診斷完畢,確定她已無大礙,就只剩下外傷,身旁的宮女也開始拿著濕毛巾替她擦拭完臉部及手,腳後,她仍是張大雙眼,看著眼前萬分熟悉,但對方又說不是她母妃的那張臉。

  怎麼可能不是,明明已經跟她母妃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啊。

  「你……你是……」平城顫抖的用手指著她。

  「我是北涼國聖主端木日,你說的母妃是我的雙胞胎妹妹端木月。」端木日和顏悅色的開口說明。

  平城不敢置信道:「這裡是北涼國?」

  「對。」端木日繼續解釋,「你在三日前,被你的五皇兄以快馬送到北涼國皇宮門口,而我早已收到他寫的信函,告知大金國的五皇子肅頤要來投靠我北涼國,我原本還以為是在說笑,沒想到他卻帶著你一起來。」

  「在向我報告詳細情況,御醫也確定了你並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會昏迷個幾天之後,他就帶著我軍一隊兵馬去剷除我國境附近的所有賀連國兵馬了。」

  說到這裡,端木日還是不免歎息——不知賀連國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不好惹,竟然惹毛了向來很有軍功的肅頤。

  更可怕的是,當日肅頤一臉的肅殺樣,跟她報告他很樂意為北涼國消滅邊境所有意圖侵略的賀連軍隊。

  對她的國家有這麼大的助益,她當然不會多說什麼,直接撥給他一支軍隊,後來聽丞相報告,這才發現肅頤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當真發了狠,直接挑了賀連國最靠近北涼國的三支軍營,不僅大大增加了北涼國的國土,就連階下囚也是直接綁了賀連國的駐外將軍回來。

  現在肅頤已在回北涼國的路上,想必很快就會回京。

  「那我皇兄呢?」雖然很疲累,但平城仍努力問道。

  「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估計再過半天到一天的路就會到了。」端木日微笑說道。

  她不由得讚歎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娃,因為她長得非常美麗,一雙澄澈的大眼,讓人看了不禁會替她心疼起來。

  看著她,不禁讓她想起自己那短命的雙胞胎妹妹月兒,她心想,皇姐絕對會替你照顧好女兒的。

  「您在看什麼?」

  「看你的模樣,你生得真好,」端木日歎口氣,「讓我想起我多年未見的妹妹。」

  平城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

  反倒是端木日,她拍了拍平城的肩膀,「別哭,千萬別哭,我不是故意說這個來讓你傷心的,以後你就喊我一聲姨吧。」

  「姨。」平城乖巧地喊著。

  「真乖。」端木日笑了,「你皇兄說,為了要掩藏你在北涼國的秘密,所以對外他一律都說是為了躲避大金的追捕而叛逃到北涼國,而你在北涼國就只能是他的妻子,並沒有正式的公主名號,你能接受嗎?」

  「當然能。」平城略帶愧疚道:「若不是因為我的關係,恐怕皇兄還好好待在大金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怎麼會不接受呢?」

  「你怎麼這麼說,若不是你,我想終他這一生也不會開心吧。」

  「怎麼說?」平城忍不住張大了眼睛,沒想到會聽到方才在夢裡所聽見的話語,她驚異的聽著。

  端木日靜靜的想了一下,「雖然他才來到北涼國幾天,我見到他的機會也不是很多,但在外人看來,他就只是一匹孤獨而寂寞的狼,縱使他很厲害,但若沒有你,他再厲害也很寂寞,只有當他看到你時,他的表情才會真正的放鬆,且表現出溫柔的模樣。」

  「所以我當初看到他抱著你來到北涼國的模樣,這才肯定了他是要過來報效我的國家,否則無論他怎麼個厲害法,我都不可能直接給他一隊兵馬,讓他去剷除賀連國啊,因為他都敢把他最心愛的女人留在我們北涼國,所以那一定是真的。」

  「是……是嗎?」平城有些吃驚。

  「更何況你是我雙胞胎妹妹的唯一遺孤,」端木日忍不住吸了一口氣,「說什麼我都要好好的保護你,這樣才對得起月兒。」

  「姨跟母妃,長得真的好像。」平城紅著眼眶道。

  「那當然,所以當初她才會代替我嫁過去嘛。呵呵。」

  「什麼?」

  「沒事,沒什麼。」端木日趕緊轉移話題,「你得好好的休息,知道嗎?很快你皇兄就回來,若他沒看到你安好的樣子,肯定會擔心的。」

  「好。」

  「還有,這個宅子就給你們住下,我也會調些宮裡的奴僕來給你們使喚,有什麼事就吩咐他們,知道嗎?記住,你現在是肅頤的妻子,跟他同樣姓『武』,不是姓『金』了。」金是大金國的國姓。

  「好。」

  「還有,你的衣裳及其他生活用品,我都已幫你準備妥當,就在……」

  夏日的暖風懶洋洋的吹在北涼國的庭院及涼亭中。

  北涼國宮廷——

  當他抱著平城進入北涼國,平城入內去療傷之際,他和北涼國的聖主就單獨在前廷會面——

  「御醫已經在全力救治她了,你說,你能給我什麼?」北涼國聖主姿態尊貴的看著他。

  雖然與母妃生得是一樣的臉孔,但北涼國聖主的眼神卻透露出她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這位聖主的眼神中透露著心機重,且城府甚深。

  「請問聖主想要什麼?」肅頤問——態度既不親,也不冷淡,完全是對待君主的態度。

  因為眼前北涼國聖主給人的感覺明顯就不是慈祥,和藹的月妃,他心想,平城恐怕要失望了。

  「我要你保我北涼國邊境一世的平安。」北涼國聖主嚴肅道。

  雖然她北涼國國土不算小,但卻老是遭受到野心勃勃的賀連國三不五時侵襲,如果能得到這個大金國得力邊關駐將的話,那他當然得拿出最大的能耐來證明才行。

  「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說。」

  「請聖主多給平城一點關愛。」他就是希望平城見到其他親人時能開心些,他一點都不愛看到平城故意裝出堅強的模樣。

  「我當然會對她好,因為她是我親妹妹的遺孤。」北涼國聖主毫不考慮的說道。

  「好,那麼我自當完成聖主的請托,請聖主即刻撥給我一隊兵馬,我會立即出關追擊賀連國的兵馬。」在確定平城已無生命危險後,肅頤果斷道。

  「沒問題,但你做不到你方才說的話……」北涼國聖主瞇起眼睛,望著待在聖座下的他。

  「我將平城托付給北涼國,若是做不到我的承諾,自會回來受死。」肅頤冷著臉道:「但我是不可能做不到的,因為平城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得護她周全,還希望聖主能仔細照看她才是。」

  「我明白了,你去吧。」她的目光閃爍著光芒。

  「多謝聖主。」

  當平城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有人時,那人已抱住她贏弱的身子。

  緊緊的又不會太大力而弄疼她,將她往一個溫暖且寬闊的懷抱中帶,好像她是個絕世珍寶似的。

  平城忍不住笑了,嘴角彎彎的向上,甜甜道:「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更快呢。」

  兩天前姨就說他快回來了,然而等到今天中午,她已能下床了,他才趕回來,真不知是什麼事耽誤了他?

  「嗯,半路遇到偷襲的賀連國士兵,所以耽誤了一下。」肅頤沒打算跟她解釋太多。

  「然後呢?」她玩著他的大手  ,小手在他的大掌裡翻來覆去的。

  「然後解決後就回來了,」事實上是他將對方全數殲滅後,再順便逮了一名將軍,還在一名敵軍身上貼上字條後,才放過那名敵軍——

  再敢來犯,絕不輕饒。

  相信已被挑了邊境的賀連國,起碼有三、五年不敢再來進犯——因為光是這次戰爭,他就一舉擒拿兩名賀連國的知名將領,比起之前他駐守在大金國邊境,更加的盡心盡力。

  所以現在他可以放長假,全心回家陪著他的嬌妻。

  而且他們就要成婚了——北涼國聖主說,最近會找時間幫他們主持婚禮,其餘的北涼國百官則尚在訝異於他驚人的戰功,而一心的祝福著他。

  當然,替他加官晉爵是必要的。

  但他要的其實只是普通的將軍名就夠,可他嚴重懷疑,北涼國聖主賞賜的「護國大將軍」是否還有其他的意思——因為百官不僅異常高興,在眾人的眼中,他甚至覺得有泛著薄霧,真是怪哉。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湖邊?不冷嗎?要不要進去?」肅頤擔心的看著她,仍然無法放心。

  「不要。今天的太陽好舒服,我要坐在這裡享受一下。」她牽著他的手,望著眼前的大湖,看著湖邊的鴛鴦正交頸纏綿著。

  暖陽高照,微風輕拂,身旁還有個心愛的男人陪她欣賞著美景,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要是累了,可要趕快跟我說,不要繼續坐在這裡。」

  「好,」平城有些感慨的望著肅頤,「皇兄。」

  「嗯?」他的臉上有點鬍渣,他努力的克制著自己不要親她,免得刮傷她的小臉。

  「皇兄,我在這裡很快樂。」平城愉悅地說。

  「快樂就好,」他很高興地看著她真心滿足的模樣。

  「這兩天,姨有拿些以前她和母妃兩人做的東西給我看,有些是她們兩姐妹的畫作,有些是她們兩人以前所寫的字跡,姨甚至還會唱許多母妃以前唱過的歌曲給我聽呢。」

  肅頤聞言挑了眉,心底有些驚訝——看來北涼國聖主待平城還真不錯,難得再見到平城,她的臉上已然退去疲累,被調養得臉色紅潤,笑容滿面。

  「皇兄。」

  「嗯?」他看著平城拉著他衣袖,一臉的撒嬌樣。

  「我們真的會一直待在北涼國嗎?」

  他輕笑,「現在就算你想回大金國,那也是不可能了。」

  她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今天為了取信於北涼國聖主,我將大金國來函要我回去的信函,當著滿朝文武官員面前撕成碎片,我想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大金國,因此,我們是真的不可能回去了。」撕完那封信函,再加上他近日建立的戰功,對於他倆在北涼國的地位可說是堅固得不可撼動了。

  「那我能寫信給艷都和安郡嗎?」她很在意的問著。

  「當然可以。」

  「用北涼國武將軍夫人的名義寫嗎?」她瞪大眼望著他,「我想讓她們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我都要成為武夫人了。」

  自從皇兄帶著她來到北涼國,投效了北涼國後,她當然不可能再沿用原本大金的姓氏,所以他便恢復了舊姓「武」。

  「不好嗎?」他故意咬了她的小手一口。

  她痛得想縮回來,他卻不放手,「你這個壞皇兄,我還要告訴她們,說你都欺負我。」

  「我哪有?」說完再咬。

  「明明就有,沒事就拿人家練習牙齒,根本就不疼愛我。」她假裝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不疼愛你,你要說我會咬你嗎?」肅頤忍不住使壞,拿自己臉上的鬍渣直往她細緻的臉部肌膚磨蹭著。

  「啊,皇兄欺負人,」她又叫又逃的。

  可惜纖弱的她,還沒走幾步,就被一雙大手給攬了回來。

  「我沒有。」怎麼辦,欺負人好快樂,尤其是欺負平城——看到她又氣但又離不開他的模樣,那種快樂感覺還真是加倍。

  「明明就有。皇兄,拿開你的手。」

  「我拿開了,你幹嘛還推我?」

  「不是,是拿開你的臉,你的臉好刺,刺得我好痛,」平城掙扎著。

  「怎麼會痛?哪裡會痛?痛的地方讓我親一下,很快就不會痛了,來,快跟我說是哪裡痛?」他根本就不肯放開她的欺負她。

  「皇兄。」她生氣了。

  「做什麼?」而他則是玩得更開心了。

  「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睡在一起了,我本來決定從今晚起就要陪你一起睡,我不跟你睡了。」

  肅頤驚訝的看著她,「你要跟我一起睡?」

  「原本是要的,但現在,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了。」可惡。

  「你……」他牽起她的小手,「是誰跟你說,你要跟我一起睡的?」他小心翼翼地問。

  即使是在邊關時,她也從未跟他一起睡過——他總是睡在一旁的小床上,將大床讓給她睡。

  她是不可能自己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的,一定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

  「姨說的。」

  「北涼國聖主說的?」看來明天,他有必要去向聖主請示,還有沒有哪裡是她想收回的北涼國境?

  「姨說,我要先讓你習慣我才行,她說當年她在大婚時,曾有好幾次被踢下床,因此,起碼我要先睡在床的裡面,讓你先習慣我的存在才行。」她對著一臉驚訝的他解釋道。

  「聖主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對。」雖然才相聚幾天而已,可她們已經建立起不錯的感情了。

  看著她點頭如搗蒜的模樣,他乾脆自己思考著,他該直接攻打賀連國的什麼地方好了,「聖主還有沒有跟你說其他的事?例如要你吃胖一些,以後才能將我服侍得更好一點?」

  「皇兄,你好壞,怎麼一件好事竟被你說成這樣?」平城嘟囔著,「姨是有叫我吃胖一點,不過那才不是為了要伺候你,而是為了我的健康著想。」

  「而且姨和御醫都說,這樣子我以後才能生健康的孩子,所以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要試著先讓你習慣有我在你身邊的感覺。」

  肅頤沒想到竟然在回到北涼國後,能有這麼多的驚喜——陪他睡是因為要他習慣嗎?怎麼不說是北涼國聖主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狐狸,說出這種好聽的謊言來欺騙平城。

  更別說還特意要纖瘦的平城吃胖些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日後能準備生孩子?別鬧了,要她吃胖些就是為了讓他能「好好努力」吧?

  「皇兄,你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平城摸著他有些恍神的俊臉,心疼道:「你一定是累了吧?我有吩咐其他人,時時刻刻都要燉些草藥給你喝喲,待會兒你就先喝一點吧。」

  「草藥?」肅頤聽得一頭霧水,「你要燉什麼草藥給我喝?」他的身體很健康啊。

  「也是姨說的呀,她說那個草藥  能讓你的身體更加健康,只要你喝了,就會懂她的意思,所以既然你已回來,就趕緊喝一點吧。」平城笑得好燦爛。

  北涼國聖主……肅頤簡直要流下淚來,沒想到她的「好好照顧」竟是這等意思——照顧到平城竟會乖巧的讓他吞下壯陽的草藥,晚上則是讓他「習慣她的存在」,此外更讓纖瘦的平城拚命多吃些……

  他從沒想過,他只是做他該做的事,北涼國聖主竟然給了他這麼一份大禮啊。

  「你,你還痛嗎?」肅頤當然沒忘記她的傷口,「你的傷口到現在還會痛嗎?」

  他打量著她,雖然她晚上要陪他一起睡,這讓他實在是感到太開心了,但其他事還是得顧好才行。

  平城搖搖頭,「沒那麼痛了,其實我剛醒來時還挺痛的,可不知北涼國的御醫用了什麼妙方,我的傷口很快就癒合了,不僅如此,現在就連呼吸也不太會痛了,御醫開給我的藥讓我連在晚上都會覺得很熱。」平城害羞道,沒膽說出很熱過後,她都會想些什麼事……

  若是讓皇兄知道她竟會想到他脫下上衣的英挺模樣,且整晚都想著他的好體魄入眠的話,皇兄恐怕會罵她吧。

  光是聽見平城的話,看到她頰邊的紅雲,他幾乎都可以猜想得出,就連北涼國的御醫也在這件事上摻了一腳。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在設計她,讓他一回到北涼國,就保證有可口的大餐享用嗎?

  肅頤忍住內心的激盪,大力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息自己內心的激動,他保證明天一定會好好的獻上他的忠誠,好好的與北涼國聖主討論她是否還想要哪塊疆域,絕對會完成她的心願。

  「皇兄,你怎麼了?」平城用絲巾擦了擦他額上冒出來的汗,甚至還用唇吻了吻他的額際,不僅如此,她每往下方擦一下,就在那裡親了一下,在她差點親到他的嘴唇時,他終於嗓音痦咽的開口了。

  「你在做什麼?」玩火嗎?

  努力平息自己氣息的他,卻被她破壞得絲毫理智不剩。

  「啊?我嗎?」平城柔柔的笑道:「我在幫你擦汗呀,姨跟我說,北涼國的人都是這麼幫情人擦汗的呢,當然我一開始驚訝了很久,可是姨跟我說,只要這麼做,對方就會很高興,所以我方才才試試看這麼做,皇兄,你不喜歡嗎?」

  「不會。」他忍耐著。

  「真的?」平城覺得好高興,姨果然沒騙她,「對了,皇兄,你餓不餓?我們回房吃點東西好嗎?」繼續擦著他的汗,並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用一種深邃難解的目光望著她。「好。」

  「我幫你準備了很多東西喲。」

  「例如什麼?」

  「姨有跟我介紹一些東西呀,例如海馬湯,蛇床子補藥,青蚵煎還有涼拌韭菜等……」

  海馬湯的功用是,興陽益精,蛇床子的功用是,治陽萎,早洩,涼拌韭菜的功用是,壯陽料理,至於青蚵煎的功用是,壯陽料理。

  沒想到從前聽著軍醫提及過的男性補品,有一天他竟然會吃到?只能說,北涼國聖主不僅有安排,還做好一切預防措施,是在怕他「不行」嗎?

  「是嗎?」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顫抖。

  「所以,皇兄待會兒回去好好吃吧。」

  「好。」我會好好的吃你。

  「姨說一定要吃乾淨喲。」

  「好。」我保證會吃得很乾淨。

  「對了,姨還有要我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

  平城微笑的告訴他,「歡迎來到北涼國。」

尾聲  

  艷都,安郡:

  你們好嗎?我非常思念你們。

  這是第一次我和你們分開這麼久,隨信附上一些料理的食譜,因為皇兄吃了這些東西後,一直跟我說他的身體狀況有變得更好,所以我想,女人吃了也會很好才對。

  十天前,我與皇兄成親了——北涼國聖主是我母妃的雙胞胎姐姐,就在她的見證下嫁給皇兄,我好感動,那就好像是我的母妃笑吟吟的站在我面前祝賀我一樣,讓我當場感動到眼淚流個不停。

  你們很擔心我吧?我在北涼國過得很好,雖然不能以公主的名號在這裡生活,但任誰都知道武將軍的夫人備受聖主寵愛,且聖主時常找我進宮說話,我在這裡真的很好。

  不僅僅是皇兄對我好而已,就連聖主也要我在私底下喚她姨,幾個北涼國的表姐妹們也時常跟我玩在一起。

  皇兄每天都會跟我一起在宮外護城河旁散步,徐風吹來,傳來陣陣花香,讓我每天都覺得活得好幸福,另外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有空幫我寫信問問巧彤的近況好嗎?

  由於皇兄帶我逃到北涼國時,曾斬殺了不少來自賀連國的死士,我曾借用皇兄的名義寫信函給巧彤,卻全被退了回來,我很擔心她,請幫我探看她的情況好嗎?

  最後,我想跟你們說個好消息,我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個小生命,你們就快要當姨了。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竟然也要做娘了,我真的十分開心,這讓我的生命變得既豐富又完整,每天我都對肚子裡的新生命說話,如果孩子能看到你們該有多好,如果咱們姐妹能再聚首,又會有多好,我有好多的心事想對你們訴說,希望能當收到你們的來函,祝福你們。

尾聲中的尾聲

  「這是什麼?」艷都莫名的問。

  把手上一疊食譜交給安郡——這是因為她比較常看書,比較能看懂這疊食譜都是在進補哪方面。

  安郡一言不發的看著手上的食譜,不敢置信的搖著頭。

  「怎麼了?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艷都奇怪的看著安郡彷彿大受驚嚇的模樣。

  「這些東西……不該是給我們吃的。」

  「怎麼可能不是?平城不是說,這些是特地寄給我們進補的食譜嗎?」

  安郡深深歎了一口氣,「我們又不是男人,哪會需要吃這些。」

  「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把話說清楚,否則……」

  「這些都是男人吃的壯陽藥。」

  一句話把艷都轟得當場差一點站不穩,「壯,壯陽藥?」

  「對,壯陽藥。」

  「所,所以……」

  「我跟你現在心裡想的事,應該是同一件。」

  兩姐妹的頓時變得肅穆,最後還是艷都忍不住叫出來——

  「天啊,五皇子竟然是個『軟腳蝦』?竟然要靠吃壯陽藥才能『那個』?有沒有那麼虛?看他長得又高又壯,還以為他很行,沒想到竟然完全不行。」

  「你小聲一點啦,」安郡連忙朝她揮手,要她別太大聲。

  「安郡,我真是無法相信,沒想到竟會是這樣……」

  「我也被嚇到了,這種事不是上了年紀才會有的嗎?」

  兩姐妹不約而同的猛搖頭歎氣,簡直不敢相信。

  「那平城怎麼還會寄這封信函給我們?還叫我們也要吃這些食材呢?莫非……」

  「她完全不知道這些食物是做什麼的,」安郡猜想道  。

  「而且一心一意以為,五皇子吃了這個好,所以讓我們也吃了補身?」艷都愈想愈不對,「明天我就到太醫院去問個清楚,到底還有哪些堪用的補藥能寄去給平城,最好是讓那些御醫做些可食用的丹藥出來比較好,這樣寄給平城會方便些。」

  「然後告訴她,記得要多給五皇子吃,因為五皇子平日在外征戰,是很辛苦的。」安郡開始苦思起合理的理由。

  「對,還要說些其他不相干的事,免得被平城知道其實五皇子很虛的這件事,我怕她會承受不住,她太單純了。」艷都無奈的搖頭。

  「我們還能說些什麼?哦,對了,就說我們給她的丹藥,因為她的體質比較虛,並不適合服用,建議她可以拿給五皇子服用看看。」

  「還要再多說些,譬如她應該在平日就多加哪些草藥給五皇子服用,讓他的精神變得更好。」

  「對對對,而且啊……」

  「沒錯,沒錯……」

  兩姐妹的竊竊私語聲,在數日後,化為一大袋的信函直奔北涼國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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