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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若說他皇甫朔是當今世上最倒楣的人,應該沒人會反駁,
就因意外得到了墨蟾蜍這寶物,害他被「唐門」給盯上,
「唐門」是蜀中擅於使毒的門派,為了奪寶而對他下毒,
好不容易在友人的大力幫忙下,他身上的毒總算被解了,
豈料,隔天在一場爭鬥中,他為了救堂玄星,又中毒了!
唉,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中毒了,而且誰讓他貪看她呢?
幸好,這個「堂門」右護法很勇於負責,立即說要救他,
但……看她對他漾出可人的微笑,不安卻瞬間籠罩心頭,
行走江湖多年,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她看來不太可靠啊!
雖然她說能力僅輸她家門主,可「堂門」只有五人啊∼∼
第一章(1)
驕陽拂照於大地,群樹青郁,蟲鳥不鳴,乾熱的空氣不帶一絲涼風。
激戰,於平陽城北郊外如火如荼地展開。
兩方人馬刀光劍影,毒粉、毒物四處飛竄,痛苦哀號聲不絕於耳。
自「堂門」左護法——堂玄辰下山沽酒買肉一去不回後,「堂門」右護法——堂玄星料想堂玄辰定然出事,向門主稟告後,便尋著堂玄辰留下的少許獨門記號,展開追蹤。可走了沒多久,便發現堂玄辰的記號只留了一半,無法再繼續追查下去,使得堂玄星一籌莫展,正當想打道回府時,正巧讓她在道上和中了毒的「唐門」弟子擦身而過。
堂玄星不動聲色,看著全身不住搔癢,整張臉因抓扒而腫大,立即看出那是堂玄辰下毒的手法,暗忖堂玄辰和「唐門」弟子交過手,興許「唐門」弟子會曉得堂玄辰的下落。既然她已失去堂玄辰的蹤影,不如跟著「唐門」弟子,或許可以找到堂玄辰。
於是,堂玄星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隨「唐門」弟子,企圖利用他們帶她找到堂玄辰,豈料「唐門」弟子行進方向各有不同,讓她在不知該跟誰的情況下,不小心跟錯了人,又不小心繞回了蜀中。
走上一大段冤枉路,堂玄星在悲傷之餘,擦了擦眼淚,再另外選人跟,好不容易終於在平陽城北發現了堂玄辰的蹤影,又見堂玄辰陷入混戰之中,眾人正忙著你爭我奪。
堂玄星見每個人皆殺氣騰騰,其中一名男子與身穿黑衫的「唐門」護法正在搶奪一隻包袱,想開裡頭的木匣,偏生又怕上頭有毒,於是在要開與不開之間狼狽掙扎著,教她好奇得很,決定一探究竟。
「既然你們都不敢開,那就由我來開吧!」她好人做到底,幫他們解決煩憂吧!
堂玄星突然加入混戰,以水藍色的綢帶順勢捲走唐世傑與「泰山派」大師兄懷中的包袱,包袱輕巧地落入明眸皓齒、嗓音如冰晶般清脆的堂玄星手中。
堂玄星翩然出現,精緻美麗的容貌,宛如荒漠中的綠洲,令正和「唐門」弟子與「泰山派」弟子打得游刃有餘的皇甫朔眼前為之一亮,情不自禁地回頭多看了她好幾眼。
皇甫朔為平陽城內最大山莊「幽碧山莊」的莊主,「幽碧山莊」在平陽城建立了上百年,皇甫家在平陽城濟弱扶傾,深受城中居民崇敬尊重,在江湖上則以皇甫劍法聞名。據聞皇甫劍法施展時快若疾風,對手往往來不及看清,已命喪黃泉,是以江湖上許多門派對皇甫劍法皆不敢掉以輕心。
皇甫家一代傳一代,傳到了皇甫朔這一代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皇甫朔為人俠義,容貌清俊瀟灑,兼帶有世家子弟的翩翩風度,讓人見著都會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
可惜的是,他日前栽在唐世傑手中,遭到暗算,中了「冰火玄奇」的毒,飽受痛苦折磨,使得結實的身軀消瘦不少,但仍不減其風采英姿。
「堂玄星?!你真的找到我了!」堂玄星突來的加入使得堂玄辰喜出望外地驚呼。
「那當然,雖然你的記號只留下一半,但憑我的聰明才智,還是能一路找了過來。」堂玄星格格嬌笑,自吹自擂,壓根兒不敢承認這一路她究竟走了多少冤枉路。
彷彿察覺到兩道炙熱的視線,堂玄星回話的同時,星眸流轉,對上皇甫朔一雙清明朗目,竟奇異地感到羞赧,暗自猜想他是何方神聖。
「把包袱還給我!」唐世傑大喝。
「泰山派」大師兄跟著伸長手想搶回。
「怪了,你們都不敢開,由我來幫你們開有啥不好?何必又想搶回?」唐世傑的叫嚷聲使?玄星移開目光,不再如中了蠱般直盯著皇甫朔瞧。她步伐靈巧,閃躲著兩人,偏不還。
皇甫朔旁若無人,雙目如影隨形地追隨堂玄星舞動曼妙的水藍色身影,心,奇異地產生了悸動。
「還給我!」唐世傑大吼,以內力運毒,對堂玄星使出「流星追月」。
堂玄星突然遭遇危險,皇甫朔想都沒想便以內力擊打攔在身周的敵人,飛躍加入出手協助,不讓唐世傑的毒粉沾上她身。殊不料,堂玄星早有防備,當唐世傑對她出手時,也以「繽紛燦顏」做為回敬,結果她這一回敬不僅沒順利撒向唐世傑,反而全數撒在出手幫她的皇甫朔身上。
皇甫朔遭到毒粉前後夾攻,不僅中了堂玄星的「繽紛燦顏」而笑個不停,還中了唐世傑的「流星追月」,疼痛難當。
「糟!」皇甫朔的好友冷貫霄見狀,要出手阻攔已經來不及。
「闖禍了!」堂玄辰跟著哀叫一聲。
「你沒事幹麼跑出來?!」堂玄星瞪大眼,又急又氣,看著痛苦、無法控制地笑咧嘴的皇甫朔。
「皇甫朔,你沒事吧?」皇甫朔的另一名好友易守信拍額大吼。皇甫朔才剛解毒完不久,現下又中了毒,是不是太倒楣了?暴怒的易守信出手點了唐世傑與「泰山派」大師兄的穴道,讓他們兩個無法再亂來生事。
「不是我的錯!如果他沒跑出來,我就不會毒錯人了!」堂玄星面對堂玄辰責難的眼神,連忙為自己辯解,也要皇甫朔知道,她不是有心要對他下毒。
「昨天我很辛苦地解了他中的『冰火玄奇』,現下可好,他被你害得中了『繽紛燦顏』與『流星追月』,你說怎麼辦?」堂玄辰氣得直跳腳。
「我哪裡曉得他會突然衝出來嘛!」堂玄星好不無辜。
「哈哈哈……沒……哈哈……沒關係……算我……哈哈哈……倒楣……」皇甫朔嘴巴在笑,臉上卻有說不出的苦楚,已笑到肚腹生疼。
見皇甫朔如此痛苦,堂玄星心裡一點兒都不好受,於心裡暗暗斥責自己為何不小心點兒,如此他就不會倒楣地中毒了。
「真不曉得你們『門』的護法是怎麼選出來的,居然選了個糊塗蟲!」冷貫霄動怒,責怪?玄星不看清楚再出手。
「我這個右護法是抽籤得來的,怎樣?!」明明心中有愧,可當堂玄星一聽見冷貫霄的責怪,便自我武裝,挑釁地揚高下巴。
堂玄星一句右護法的位置是抽籤得來的,讓在場其他人覺得「堂門」行事太過草率,堂堂的右護法居然是以抽籤來決定,不會連門主也是用抽籤決定的吧?
「堂玄星,你闖的禍由你自個兒收拾!你得為皇甫朔解毒!」堂玄辰當機立斷地作出決定,她可不想替?玄星收拾善後。
「知道了啦!」堂玄星心下不快,但也不敢反對,畢竟禍的確是她闖下的,她若不挺身收拾,人家還當她敢做不敢當呢!
堂玄星將搶來的包袱丟給堂玄辰,乖乖自懷中取出「繽紛燦顏」的解藥,先為笑到聲嘶力竭的皇甫朔解毒,稍後再為他解「流星追月」的毒。
她歉然地望著皇甫朔,以手餵他服下「繽紛燦顏」的解藥,皇甫朔就著她柔嫩的小手服下雪白藥丸,讓再次受創的五臟六腑不再劇烈翻騰。
「對不起。」堂玄星小聲和他道歉。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皇甫朔當自己霉運當頭,是以未多加苛責,反正這也不是他頭一回中毒了。
儘管皇甫朔不追究,但堂玄星仍是好生懊惱。或許門主與堂玄辰說她生性糊塗,真被她們給說中了,唉!
就在堂玄星感歎之際,堂玄辰已手腳俐落地打開眾人爭奪的木匣子,讓裡頭放置的物品呈現於眾人眼前。
「這是什麼?」打開了之後,堂玄辰驚呼出聲,隨即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隻干扁的蟾蜍出來。
「墨蟾蜍。」冷貫霄好心地代為解釋。
「那是死掉的蟾蜍,不是墨蟾蜍!」唐世傑看著堂玄辰手中的蟾蜍干,大聲反駁。
「對!那是一隻死掉的蟾蜍,不可能是墨蟾蜍!你別想騙我們!」「泰山派」的大師兄同樣大聲反駁。
「你們說的也沒錯,但,更正確的說法是,那是一隻死掉的墨蟾蜍。」冷貫霄好心地糾正道。
「不可能!墨蟾蜍怎麼會死掉?一定是你們隨便拿一隻出來騙我們!」唐世傑無法相信日思夜想的墨蟾蜍竟會死了,這一定是場騙局。
「對,你們在說謊!」本是敵人,該持相反的立場,但到了此刻,「泰山派」大師兄也不得不同意唐世傑的說法。
「我覺得它看起來的確有像書上畫的墨蟾蜍耶!」聽見他們爭論的堂玄星仔細看了看,忍不住說出她的看法。
「是有像,瞧它頭上的那顆突瘤,雖然它已經變成干了,不過依稀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喏,你若不信的話,自個兒瞧。」堂玄辰高舉墨蟾蜍干研究,得出結論後,即將墨蟾蜍丟到唐世傑身前,讓他看分明。
唐世傑看著被丟到面前的墨蟾蜍干,愈看心愈驚,額際淌下一顆顆的大汗珠來。眼前這一隻扁掉的墨蟾蜍,身上的特徵的確和書上畫的一模一樣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世傑抖顫著聲問。
「只能說,墨蟾蜍的死是拜你所賜。」身為事主的皇甫朔終於疲累地出聲,為眾人解答。
「我?怎麼會?」唐世傑不信。
「你應當沒忘對我下『冰火玄奇』這件事吧?」皇甫朔提醒唐世傑的記憶,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墨蟾蜍本身並無作用,唯一的用途即是可以引出藏於極北苦寒之地的玉蟾蜍,而那玉蟾蜍乃天下至寶,可解天下奇毒,所以江湖人士皆認為若有玉蟾蜍傍身,即可悠遊江湖。身為毒門世家的「唐門」從旁得知他因緣際會得到墨蟾蜍,便處心積慮想從他手中奪取,於是派唐世傑趁他不備時潛入「幽碧山莊」,在他的書匣中偷偷放置一隻彩蛛,使他一時不察,被彩蛛咬了一口,因而中了「冰火玄奇」,日夜飽受如冰似火般的煎熬,痛苦難當。若非好友冷貫霄與易守信前去蜀中,為他尋求解藥,帶回堂玄辰,他早就小命不保。
「我沒忘。」唐世傑怎會忘了如何算計皇甫朔?為了得到墨蟾蜍,「唐門」可說機關算盡,偏就是沒料到墨蟾蜍最後會變成干扁扁、再也無作用的蟾蜍干。
「我中了『冰火玄奇』後,雖然有神醫開藥方,減輕我身上的痛楚,但我每日仍舊是痛苦難當。當時貫霄與守信已出發到蜀中為我尋求解藥,我和神醫認為除了等他們為我帶回解藥外,另一個方法即是派人帶著墨蟾蜍上極北苦寒之地尋找玉蟾蜍,分兩頭進行是最萬無一失的法子。
「於是,在我取出藏起的墨蟾蜍給神醫看時,正巧我身上的毒發作了,在極冷極熱之下,裝有墨蟾蜍的木匣子被我一手打翻,墨蟾蜍落了地,來不及跳走,又被我不小心一腳踩上,然後,它就變成現下這副德行了。」皇甫朔雙手無辜一攤,一派輕鬆地說著當時發生在墨蟾蜍身上的慘劇。
除了後來知情的冷貫霄和易守信外,所有人都聽得瞠目結舌,萬萬都想不到眾人覬覦的墨蟾蜍會落得遭人一腳踩扁的命運。
「這就叫自作自受!」堂玄星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可看見「唐門」弟子栽了大觔斗,就忍不住要出言譏諷。當年「堂門」可說是在飽受羞辱的情況下離開「唐門」,所以現在好不容易逮到能嘲笑「唐門」弟子的機會,身為「堂門」右護法的她,理所當然要盡情嘲笑了。
皇甫朔望了眼得意洋洋的堂玄星,再見悔不當初的唐世傑,「唐門」曾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已讓他在這一刻徹底討回。
第一章(2)
一旁的冷貫霄與堂玄辰輕聲聊著,後來堂玄星由堂玄辰口中得知她已有了心上人,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再見他們兩人深情款款、眉目傳情,更令她覺得訝異。她實在很難想像堂玄辰才下山沒多久,就有了心上人。
「他們兩個一直都是這樣嗎?」冷貫霄與堂玄辰的親密舉止,教堂玄星全身起雞皮疙瘩,問著坐在地上、身體虛弱的皇甫朔。
「或許吧,不過你是不是該要再幫我解身上的其他毒了?」皇甫朔提醒她,別忘了現下他會如此痛苦,是拜誰所賜。
「呵呵,你放心,我會幫你解的!只是,這『流星追月』麻煩了點……」堂玄星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向他保證,絕對會負責到底。
「應該不會拖太長時間吧?」聽她說要解「流星追月」會有點麻煩,皇甫朔長歎了口氣,他不想再因身上的毒,而像個廢物般老癱在床上。
「呵、呵呵……我會盡量縮短時間的。」堂玄星羞赧地再次向他保證,不敢坦白說,因為他在中了「流星追月」的同時也中了「繽紛燦顏」,促使他身上「流星追月」的毒性產生了變化,所以導致現下想解「流星追月」有些棘手。
「……」聽了她的話,再見她心虛的表情,皇甫朔意會到霉運還會糾纏他好一陣子,登時無語問蒼天。
「人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是不?你也別太悲傷了,相信我,我絕對會傾盡所能,為你解毒的。」堂玄星察覺到他的沮喪,連忙給予信心鼓勵。
她漾著可人的微笑,瞅著皇甫朔看,然而,見她的笑容比驕陽還要燦爛,不安卻泉湧而上,籠罩心頭。行走江湖多年,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她不太可靠!
「雖然這麼說,你會覺得我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但我敢對天起誓,我的能力除了不如本門門主外,可是不比?玄辰差,在本門勝得過我的人可是屈指可數呢!」堂玄星放話,要他一切看她的。
「……請問,貴門有多少門徒?」皇甫朔認為還是先把事情問清楚,再來決定要不要相信她的大話較妥。
「很多。」堂玄星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沒讓皇甫朔知道,「堂門」除了門主與左右護法外,就只剩負責整理灑掃的德叔與煮飯的德嬸了。
合該說是皇甫朔沒問清楚,她可不認為自己有說謊欺騙他,她所說的很多人,指的是未來。她認為可以藉由這回離開蜀中的機會,讓外頭的人好好見識一下「堂門」的本事,等外頭的人見識到她的本事後,絕對會有許多人迫不及待要投師的,如此「堂門」自然會有許多門徒。
「我姑且相信你。」皇甫朔再歎了口氣。此刻不信她又能如何?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堂玄星信心滿滿。
皇甫朔望著她精緻美麗的嬌容,希冀她的解毒能力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厲害。
堂玄星望著他清俊蒼白的臉龐,唇角始終噙著可人的微笑,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以免他信心動搖。
最後,被制伏的「泰山派」與「唐門」弟子,交由易守信去處理;冷貫霄和堂玄辰盡情的談情說愛;皇甫朔則在家僕的扶持下,帶著?玄星回「幽碧山莊」,讓她得以心無旁鶩地為他解毒。
中了毒的皇甫朔在堂玄星與護衛的護送陪伴下,一行人快馬狂奔,急著趕回位於平陽城西的「幽碧山莊」。
嚴格說來,皇甫朔會中毒,堂玄星該負一半責任,因此歉疚使她一路上都對皇甫朔漾著討好的微笑。
皇甫朔騎在馬背上,強忍著中毒後所帶來的不適,他全身的肌膚滾燙,心頭彷彿有根針正不斷地扎刺著,令他蹙眉。
「很難受是嗎?」堂玄星見他蹙眉,關心地問。
「尚可忍受。」皇甫朔粗喘了口氣,以虛弱的聲音回道。
堂玄星看得出他在硬撐,未多說什麼,以免他的意志力會瞬間瓦解。他蒼白清俊的臉龐,亮得出奇的眼瞳,緊抿的唇瓣,默默承受痛苦的堅毅,無不吸引著她的目光流連忘返。
她不懂為何會無法移開目光,她就是莫名地想看他,或許她是擔心他會不小心摔下馬背,雙眼才會牢牢盯在他身上吧。
身上的肌膚似火燒般熱燙,汗水一顆顆自額際滑落,皇甫朔感到愈來愈不舒服,倘若無法快點趕回「幽碧山莊」,恐怕他將會跌落馬背,顏面盡失。
「莊主,不如您先下馬休息會兒,屬下派人回去駕車來接您?」護衛長尤長山發現皇甫朔的異狀,連忙策馬趨近,低聲詢問。
「我還可以。」皇甫朔沉著臉,以堅強的意志力勉強硬撐,固執地不肯輕易示弱。
堂玄星不明白皇甫朔為何堅持不肯停下來休息,「幽碧山莊」裡的護衛則為皇甫朔的狀況感到緊張。
就在尤長山要繼續說服皇甫朔時,突然間,道上竄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攔路。
「皇甫朔!識相的話就交出墨蟾蜍,否則休怪我們手下不留情!」為首的黑衣人大聲嚷嚷。
「……」皇甫朔無奈地合上了眼,復又睜開,看著這群攔在身前的後知後覺之輩。
「幽碧山莊」的護衛見突然出現不懷好意的人馬,立即展開嚴密的隊形護在皇甫朔四周。
「這些人是吃飽太閒嗎?」堂玄星杏眼圓瞠,不敢相信又會跑出一票人嚷著要墨蟾蜍。墨蟾蜍都成了蟾蜍干了,有啥好爭的?
數十個蒙面黑衣人殺氣騰騰地圍著他們,今日不將墨蟾蜍搶到手,他們絕不輕易退下。
「我不曉得你們是從何處得知我手中有墨蟾蜍,也不在乎你們是哪門哪派,我要說的是,你們已經來晚了,我已經將墨蟾蜍送給了『唐門』與『泰山派』,你們若想要,儘管找他們拿去。」皇甫朔深吸了口氣,中氣不足地交代墨蟾蜍的去處,只是未言明墨蟾蜍早成了蟾蜍干,一分為二,讓「唐門」與「泰山派」弟子分別帶走。
「皇甫朔,你以為這麼說,我們就會信了你嗎?我們可沒那麼好騙!」黑衣人說什麼都不信他會輕易將墨蟾蜍送給「唐門」與「泰山派」,認定他在說謊。
「他說的是事實,你們若不信,儘管找『唐門』和『泰山派』去,別擋路。」堂玄星不想和他們乾耗時間,時間拖得愈久,皇甫朔愈是撐不住。
「你和皇甫朔是一路的,自然幫他圓謊,別以為我們是蠢蛋!」不管他們說什麼,黑衣人不相信就是不相信,除非他們親眼見到皇甫朔將墨蟾蜍交給「唐門」與「泰山派」弟子。
既然好言相勸,皇甫朔還堅持不肯交出墨蟾蜍,那麼他們只好用武力來說服皇甫朔了。在為首的黑衣人的示意下,其他人揚起手中的兵器,紛紛攻向皇甫朔。
「為何我要一再受到這些人的騷擾?!」眾人的圍攻使皇甫朔額際青筋浮跳,耐性已達極點。總的來說,全是墨蟾蜍惹的禍,害他霉運當頭,閃都閃不掉。
尤長山與其他護衛在黑衣人出手攻擊時,立即迎面有序地阻擋,不讓他們有傷著皇甫朔的機會。
堂玄星不動如山地守在皇甫朔身邊,以免她又不小心將毒粉撒到他身上,那她豈不是真成了堂玄辰口中的糊塗蟲?
皇甫朔冷眼看尤長山領著護衛與黑衣人交手,他坐在馬背上觀看戰況,由尤長山等人應付這群人。
堂玄星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在有人突然朝皇甫朔射出暗器時,立即揚出水藍色綢帶,將暗器打落,同時順道送出一把毒粉給偷襲者。
「啊——」偷襲者裸露的手掌被毒粉毒個正著,馬上產生劇痛,驚聲尖叫。
尖銳的叫聲引來同行黑衣人的側目,他們偷覷尖叫之人發生何事,猛然驚見那人的雙掌宛如被鐵烙燙傷般紅腫焦黑,不由得心下一驚、頭皮發麻,可為了奪取墨蟾蜍,他們全都豁出去了,於是硬著頭皮繼續打。
「這些人全都瘋了!」本以為此一招絕對會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哪想得到他們竟不怕死地繼續打,使堂玄星驚愕不已。
黑衣人發現要逼皇甫朔交出墨蟾蜍,得先解決護在他身邊的人,尤其是會使毒的?玄星,一有此認知,他們便轉而攻向?玄星。
當黑衣人移轉目標到堂玄星身上時,原本無動於衷的皇甫朔倏地變臉,儘管意志力已快崩解,但見有人出手要傷害她,立即本能地挺身為她阻擋。
寶劍泛著森冷的光芒,使出皇甫劍法,舞出一團光,將擲向她的暗器全數打落。
皇甫朔突然出手,使堂玄星嚇了好大一跳,他明明中了毒,處於非常不舒服的狀態,竟還是為她擋下攻擊,令她心頭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皇甫朔運氣阻攔,加速了「流星追月」在體內流竄的速度,使他的臉色益加慘白難看。
「別運氣!」堂玄星擔心地嬌喝。
皇甫朔無法回她話,心頭彷彿突地被密密麻麻的針戳刺著,痛得他全身頓失氣力,連長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堂玄星眼明手快,水藍綢帶飛馳,捲起他的長劍,以免落入其他人之手。
皇甫朔的胸口宛如被一顆巨石壓制住,凝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馬背上的他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摔下。
黑衣人發覺他的異狀,努力撇開「幽碧山莊」護衛的阻擋,攻向再也無力抵抗的皇甫朔。
「卑鄙!」堂玄星見狀,不屑地嬌斥,水藍綢帶左卷右擊,護皇甫朔周全。
馬背上的皇甫朔只手捂著疼痛難當的胸口,緊抿著唇不痛號出聲,盛滿痛楚的雙眸沉重地合上,精壯的身軀瞬間如風中落葉般失去意識,翩翩墜落。
「小心!」堂玄星見他落下馬背,水藍綢帶立即轉變方向,捲起他的腰桿,借力使力地將他捲到她的馬背上。
力抗敵人的尤長山等人見狀,心下焦急,更加急切地想將圍在身前的敵人全數擊退。
「這裡交給你們了!」堂玄星當機立斷,驅使馬兒衝出重圍,直奔平陽城內。
「莊主就拜託你了!」尤長山揚聲,將皇甫朔的安危交託到她手中。
其餘人擋下蒙面黑衣人,不讓他們有機會追上。
躂躂馬蹄,塵土飛揚,黑衣人只能望著堂玄星與皇甫朔的背影大歎,壓根兒沒法追上……
第二章(1)
當堂玄星策馬狂奔,帶著陷入昏迷的皇甫朔來到城西佔地傳大、守備嚴謹清幽的「幽碧山莊」時,著實嚇壞了負責守衛的護衛。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皇甫朔人好好的領人出去追緝「唐門」與「泰山」派弟子,回來山莊時竟是躺著的。守門護衛初見堂玄星,不知她是敵是友,皆以警戒的眼神盯著她看。
「你們瞪著我做啥?你們莊主中毒了。」這些人是想和她比眼睛大小嗎?
守衛一聽皇甫朔再次中毒,不禁慌亂急迫了起來,且未見冷貫霄或易守信隨行,使他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淨是發愣?」堂玄星翻身下馬,很乾脆地將馬背上的皇甫朔背在背後,走過面面相覷的護衛身邊,進入莊內。她的力氣本來就比一般姑娘要大,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姑娘,莊主交給我們即可。」山莊內接獲通知的劉總管急奔出來時,就見外表嬌弱的她輕鬆地背著皇甫朔,當下便明瞭要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並不難,可問題在於他得顧及莊主的顏面啊!說什麼都不能教莊主讓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背負著走,否則這事兒若傳出去,莊主的臉可丟大了!
「換手太麻煩了,你只要告訴我,他睡哪間房,讓我把他背進去就行。」堂玄星懶得浪費時間,要劉總管直接帶路。
「可是……」劉總管仍覺不妥。
「別再可是了,你們莊主中了毒,我得找個地方好好看他現下的情形,再來對症下藥啊!」堂玄星覺得劉總管太囉嗦了。
「原來姑娘會解毒啊?那真是太好了!請隨我來。」劉總管一聽見她要解皇甫朔身上的毒,立即拋去其它顧慮,走在前頭領路。
昏迷中的皇甫朔鼻間嗅聞到清新好聞的淡雅香氣,恍恍惚惚間憶起他們正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住,他得提振精神,不能受制於體內的毒物,於是他以堅定的意志衝破幽暗,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當雙眼睜開時,他看見如絲緞般烏亮的髮絲,心神驀地一斂,赫然發現他正被堂玄星背負在背上。
皇甫朔不由得為此發現,難堪地呻吟出聲。
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一個小姑娘背在背上,在莊內疾行,簡直是丟盡臉面,他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永世不出來見人了。
「你醒了?」聽見他的呻吟聲,堂玄星大感意外,本以為他會昏迷得更久,想不到他會醒得這麼快。
「我沒事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縱然皇甫朔渾身無力,但他寧可用爬的,也不願再讓她背負。劉總管和其它人在做什麼?為何沒人出面制止她?
「你一點也不沉,我背得挺順手的,你不用擔心我會不小心把你摔下去。」堂玄星向他保證,絕對會將他安穩地送進房。
「我寧可你把我摔下去……劉總管,過來扶我一把。」皇甫朔低喃,倘若真被她摔下地去,起碼還保有較多男性尊嚴。他揚聲要劉總管提供臂膀,別再教他顏面盡失地讓她背著在莊裡晃。
「是,莊主。」劉總管瞧出皇甫朔的懊惱與屈辱,不禁後悔方才為何不堅持要堂玄星放下皇甫朔。
「你確定不讓我背?其實我痛著你走會比較快。」皇甫朔的堅持,讓堂玄星不得不停步放下他。
「就算用走的會要了我的命,我也要用雙腳走。」皇甫朔下了她的背,讓劉總管扶著他,努力維持他的男性尊嚴。
堂玄星在他的雙眸中看見一抹難堪,終於瞭解他為何會堅持不讓她背,偷偷地吐了吐丁香舌。她在不自覺中傷了他的自尊,看來她得想辦法彌補才行。
「其實你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了。說實話,你重死了!我剛剛背著你走進來時,背都快被你給壓垮,手也快斷了呢!」她腦子一轉,為了維護他在家僕面前的尊嚴,於是誇張地形容他的份量。
堂玄星心想,如此他就能在家僕面前保有身為莊主及身為男人的尊嚴了,對於她貼心的言詞,他應該會很感動才對吧?她一臉期待地望著皇甫朔。
「……謝了。」皇甫朔澀著聲道。她說得太過誇張了,反而顯得虛假,可熱切的眼眸直盯著他瞧,他無法不向她道謝。
「不用客氣。」皇甫朔對她的感激果然如滔滔江水般洶湧啊!堂玄星一雙美眸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嘴角漾著達成任務的笑容。她這麼做也算是回報了他不顧會使體內的毒加劇發作,再次出手助她的舉動了。
皇甫朔由劉總管小心翼翼地撐扶著,沒戳破她的美夢——讓她知曉,她的說詞並未成功挽回他的男子氣概。
「莊主,小心點。」劉總管扶著皇甫朔進房,倚在床頭。
堂玄星尾隨在後,快步來到皇甫朔的床畔,為他把脈。
劉總管看著堂玄星為皇甫朔把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會擾亂她的思緒。
皇甫朔盯著她認真的臉蛋瞧,發現她的睫毛濃密又鬈翹,彷彿兩把扇子般,蠱惑人心地扇動著;而她的肌膚則細如白瓷,完全沒有一點瑕疵;櫻唇不點而朱,具有誘惑聖人的威力,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皇甫朔明白不該老出神地盯著她,但他偏就是無法自我克制。看她是種享受,儘管她讓他在家僕面前顏面盡失,他還是喜歡看她。
堂玄星察覺到他那炙燙的視線鎖定在她臉上,心下打了個突,不由自主地猜想著是否剛剛她誇獎得不夠,所以他才會懷帶著怨念盯著她看?為了消除他的怨念,看來她得再接再厲了。
堂玄星確定了「流星追月」侵入他體內的程度後,便鬆開他的手,深吸口氣,準備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將他大誇特誇。
「請問姑娘,我家莊主的情況如何?」劉總管一心掛念著皇甫朔體內的羞。
皇甫朔緊盯著她,等她說出他中毒的深淺。
「你家莊主天生奇筋異骨,又深受蒼天眷寵,雖然先前中了『冰火玄奇』,但他積福頗厚,是以在因緣際會下,得以解去『冰火玄奇』的毒,而現在他所積的福分又再次救了他,縱然『流星追月』入體,解毒的程序繁複,不過要不了他的命,他仍舊可以活得好好的。」堂玄星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沒頭沒腦地努力誇獎皇甫朔。
劉總管愕然地看著堂玄星,她說了一長串的意思,是指莊主還有救是嗎?
「……是江湖術士嗎?」皇甫朔皺著眉,她所說的話使他聯想到四處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什麼天生奇筋異骨,什麼深受蒼天眷寵,還積福深厚呢,全是胡謅!若非他深受「流星追月」折磨,早就大笑出聲了。
「不是啊!我可是『門』右護法呢!」咦?莫非被皇甫朔發現她所說的話大半是偷學街上的江湖術士?真有那麼明顯嗎?
皇甫朔緊盯著她看,看穿她的心虛,看得她節節敗退,再也無法臉不紅、氣不喘地放大話。
「我只是借用了下別人說過的話,而且我這麼做全是為了挽回你的尊嚴。」她傾身向前,湊至他耳畔,壓低聲音,不讓劉總管聽見她所說的話,要他明白她有多用心良苦,他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我還真是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他澀著聲低道,試著忽略心頭不住傳來的刺痛,至於這痛是因她傷了他的自尊而產生的,抑或是因為體內毒物作祟……兩相交雜,連他自個兒都分不清了。
「知道感動就好!你放心,既然你的尊嚴是因我而失去的,我絕對會負責幫你重拾尊嚴。」此事不僅有關個人名譽,也關乎本門名聲,總不能讓外人以為「堂門」中人是捅了樓子就不負責任的混帳吧?所以她會做到盡善盡美,讓人無從挑剔的。
「你只需要幫我解毒即可,其它的事就不用勞煩你了。」依照前例看來,皇甫朔對她嚴重缺乏信心,他可不想她像個江湖術士般到處天花亂墜地誇他。
「不行,是我讓你失了尊嚴,我一定得負責到底。」她有她的堅持。
劉總管站在一旁,不曉得他們兩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他極力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不出聲詢問。
「我認為……」皇甫朔委婉地想讓她打消念頭,擔心她會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一切包在我身上,沒問題的。」堂玄星制止他再說下去,她曉得該怎麼做,自有分寸。
堂玄星火速結束與他的輕聲細語,一本正經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咳!那個……請問姑娘何時要開始為我家莊主解毒?」劉總管輕咳了聲,要兩人將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上。
「就現在吧!」她闖下的禍當然要及早收拾乾淨,免得落人話柄,使「堂門」白淨無瑕的聲譽因她而添上了污點,那她就成了「堂門」的千古罪人了。
「需要我準備什麼藥材或物品嗎?」劉總管沒忘記堂玄辰為皇甫朔解「冰火玄奇」時有多費功夫,不論是多艱難的協助,他都會傾盡全力辦到的。
經歷過解「冰火玄奇」的繁贅過程,對於這回解「流星追月」,皇甫朔已有了心理準備。
「是的,請你給我筆墨紙硯,我會一一寫下所需物品。」
「好。」劉總管馬上將筆墨紙硯備妥,站著幫忙磨墨,好讓堂玄星書寫所需物品。
皇甫朔輕合上眼,冗自忍受心頭如千百根針刺的痛楚,全身依舊火燙,因痛楚淌下的汗珠一顆顆自額際滑落,對於堂玄星會寫下什麼必需品,壓根兒就沒心思關注,心下認為,不論解毒的過程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皆能咬牙撐過去。
「好了。」堂玄星迅速書寫好,將墨汁未干的紙交給劉總管。
「真的是要……準備這些?」劉總管無法置信,狐疑地再次向堂玄星確認。
「對!」堂玄星斬釘截鐵地頷首說。
「……這些真能除去莊主體內的毒?」劉總管充滿懷疑。
「當然,紙上所需的物品份量需連續備好七天的分,待備好一天的份量後,你讓人燒一桶熱水,再將那些物品放入熱水中送進來。」堂玄星交代著。
「我明白了。莊主,屬下這就馬上去準備解毒所需的物品。」不管劉總管心裡埋藏多少疑惑,既然她肯定地說了「是」,那他就不再出言質疑了。
努力熬著一波波痛楚的皇甫朔僵硬地頷首,讓劉總管退下辦事。
「很難熬吧?」劉總管退下後,堂玄星來到臉色難看至極的皇甫朔身邊,同情地輕問道。
「勉強撐得下去。」皇甫朔吃力地睜開眼看她,若非礙於要維護尊嚴,他會寧可讓人一棒打昏,至少無須清醒地承受這似乎永無止盡的痛楚。
「待開始解毒後,你所承受的痛苦就會一日日減輕了。」
皇甫朔僵硬地應了聲,再次合上眼,以堅強的意志力苦苦熬著。
「人生在世,總會遇到許多第一次。」堂玄星自懷中掏出沾有毒液的金針,刺上皇甫朔的穴道,為他減輕些痛楚。
「先前我為瞭解『冰火玄奇』的毒,已經讓堂玄辰用毒針刺過了,所以這不算是第一次。」皇甫朔苦中作樂,同她說笑。
「這是當然,我要說的是,解毒的方法各有不同,端看你中了什麼毒,就以怎樣的方法解,你明白吧?」堂玄星再道。
「嗯。」痛楚稍減的皇甫朔回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一點兒都不難懂,他沒傻得以為每種毒都會以相同的方法解。
「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會相信我,對吧?」堂玄星需要他的保證與合作。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就不會將性命交到你手中。」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況且倘若她能力不足,堂玄辰也不會要她負責。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他的信任,是給予她的最大肯定。
堂玄星告訴自己,她不僅要解除蟄伏於他體內的「流星追月」,還會附加別的好處,做為對他的回報。
第二章(2)
望著熱氣騰升而上的熱水,皇甫朔後悔了。
他萬般後悔,為何要說出對她堅信不疑的話來?他無比懊悔,難怪她會說「人生在世,總會遇到許多『第一次』」,她指的一定是眼前的情況吧?
「你對我有何不滿?」皇甫朔面色難看地瞪著堂玄星,咬牙切齒地問。
「沒有啊!」堂玄星無辜地搖頭。他們才見面,他就為她擋毒——雖然是多此一舉,害苦了他自己——隨後遇到黑衣人突襲,他又再次出手相助,正因為他不僅一次不顧自身安危地出手助她,所以他的善良讓她根本就無法討厭他,她又豈會對他不滿?
「那麼,是我在無意間得罪了你,以至於你懷恨在心嗎?」皇甫朔再問。
「沒有。」堂玄星再搖頭否認。
「既然都沒有,我可以解釋成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皇甫朔指著漂浮在熱水上、泛著幽香的各色花卉,面目猙獰、一字字地用力問道。
「不是玩笑。」她再認真不過了好嗎?
「……還是你覺得奔波了一天,滿身塵土,想要休浴,所以才讓劉總管準備這些?」
「就算我要休浴,也不可能在你房裡,當著你的面啊!」他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她可是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耶!
「既然如此,我只能解釋成是要我泡在這些花裡頭了?」皇甫朔深吸口氣,無法接受這事實。
「當然是你要泡,別忘了,我要幫你解毒啊!你別浪費時間,快點脫了衣袍進去吧!」堂玄星催促著,以免他多受苦。
皇甫朔用力合上眼,復又睜開,重複多次後,才有辦法平靜下來,而不揚腿將浸滿花卉的澡桶一腳踹翻。
「我是男人!」他才不要脫了衣袍泡進滿是花卉的澡桶裡,那是女人家才會做的事,打死他都不做!
「你是中毒的人。」堂玄星糾正他。
「在澡桶裡放滿花卉不可能是解毒的方法,你休想騙我!」士可殺,不可辱,皇甫朔拒當全身滿是花香的娘兒們。
「當然不僅是這樣,我還得放其它東西進去,是男人就彆扭扭捏捏,快點進去吧!」大好時光都讓他給浪費掉了,嘖!
「正因為是男人,我才會不肯進去!」皇甫朔對她低吼。
「真不曉得你在堅持什麼,保住性命比較重要好嗎?」他會不會太固執了?
「澡桶裡滿滿的都是花,房裡也都是花的味道,我不要我的身上沾染到!」
「我想不透,身體沾染到花香、聞起來香氛宜人有何不好?而且我覺得你該慶幸澡桶裡放的是鮮花,而不是滿滿的牛糞、馬尿要你泡!」本來以為他對澡桶裡的鮮花會有些小意見,可沒想到他的反應竟如此大。
「我寧可泡在牛糞、馬尿裡!」皇甫朔低咆。在他心裡,泡在牛糞和馬尿裡的確是好過整桶鮮花。
「那也得要你中了『七重煉獄』,我才能把你泡在牛糞、馬尿裡啊!」要咆哮誰不會?堂玄星也對他低咆。
「莊主,你就別想太多,進去吧。」站在一旁聽他們爭論不休的劉總管,認為皇甫朔要保住性命就得聽從堂玄星的,儘管有失一點點男子氣概,但沒其它人看見,就不算太糟糕。
「你們乾脆明年備妥鮮花素果來祭拜我算了!」皇甫朔抵死不從。
「你真麻煩耶!如果我無法替你解毒,堂玄辰知道了一定會怪我的!這回她鐵定不只怪我糊塗,更會怪我學藝不精。總之,你不泡也得泡!」堂玄星仗著皇甫朔中毒,無力抵抗且對她沒有防備,火速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你敢這樣對我?!」突然被偷襲,動彈不得的皇甫朔惱得快噴火了。
「誰讓你不乖乖聽我的吩咐。」堂玄星聳聳肩,一點兒都不覺得點了他的穴道有何不妥。
「劉總管,你別發愣,快幫我把他的衣袍給剝了送進澡桶裡啊!」為免水變得不夠熱,堂玄星雙手快速地扯開他的衣襟。
「好。」劉總管幫著堂玄星解下皇甫朔的衣袍。
「堂玄星!」皇甫朔暴怒,大吼她的名字。
「什麼事?」堂玄星的雙眼接觸到他精裸的胸膛,小小的害羞了下,幸好他的怒吼讓她得以移轉注意力。
「你這是在非禮我嗎?」無能為力的皇甫朔惱怒至極,一字字問。
「咦?」皇甫朔的話,讓堂玄星一愣,她瞪著棲在他結實胸膛上的纖白十指,再想到他的任人擺佈,雙頰猛地害羞地刷紅。
他說得沒錯,眼前的情況任誰見了,都會認為她正在對他上下其手啊!會不會有人見狀,誤認為「堂門」掛羊頭賣狗肉,以精於用毒做為掩護,實際上則偏好采陽補陰?若真是如此,那可不得了啊!
堂玄星連忙縮回擱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一臉無辜,尷尬地對他笑了兩聲。
「莊主,我們這是在救你,姑娘絕對不是在非禮你。」劉總管站出來為堂玄星說話。
「對!我們要救你!劉總管,你快把他放進澡桶裡!」劉總管可不可以不要補充最後一句?那讓她覺得更尷尬了。
堂玄星背過身去,佯裝忙碌地取出懷中的瓶瓶罐罐擺放在桌面上,不敢看皇甫朔暴怒的眼眸。
皇甫朔怒火沖天,無奈被點了穴道,僅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任人宰割。
劉總管讓他僅著一條褲子,抱他進入澡桶,刻意避開他忿怒的眼瞳。
皇甫朔被迫浸泡在香得令他皺眉的澡桶裡,心頭一股火不住地竄燃,讓他想扭斷堂玄星纖細的頸子。
堂玄星挑了幾瓶可以為皇甫朔柱毒的粉末,來到澡桶旁,閃躲他含怒的眼眸,將泛著花香的各色粉末倒進澡桶裡。
「那是什麼?」靈敏的嗅覺告訴皇甫朔,那又是一股濃郁得令人無法忽視的花香。
「可以助你解毒的藥粉。」堂玄星心知他對花香深惡痛絕,回答他的聲音不敢太過開朗,就怕會火上加油。
「為何那味道聞起來會香得嗆鼻?」皇甫朔森冷著聲質問。
「呃……咳,有時候解藥的調配方法會因人而異,所以或多或少會因個人喜好而添加些東西。」她承認因為她個人的喜好,所以會在調配的毒藥或解藥中加入喜好的花卉,但有些花卉的確是有解毒的功效,並非她胡亂添加,像他所中的「流星追月」,因為與「繽紛燦顏」產生變化,以至於要浸泡在各色有特別療效的花卉當中,並非她惡意捉弄皇甫朔。
「也就是說,要解毒的話,是可以不用把我弄成現在這副德行?」皇甫朔聽出她話中涵義,再問。
「也不全是如此啦,實在是因為你中的毒產生了變化,才會需要這麼做。」堂玄星希望他能瞭解。
皇甫朔低咒著,再次惱於自己霉運當頭,什麼毒不好中,偏偏要中一個使全身香氣四溢的毒。
「七天眨眼就過了,你不用耿耿於懷。」堂玄星要他把事情往好處想。
「一天已是太長,你還要我熬上七天?」皇甫朔沒好氣地道。
堂玄星偷偷地扮了個鬼臉,不敢多說什麼。本來她見他的氣色因體內的毒作祟,顯得蒼白毫無血色,為了回報他,她打算在他臉上抹上一層同樣泛著花香的藥粉,讓他看起來可以顯得神清氣爽,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來,假如她膽敢在他臉上抹上藥粉,他恐怕會張牙咬斷她的喉嚨吧?所以……還是算了。
「發火對身體不好,你別生氣。你浸泡在滿是鮮花的澡桶中一事,外人根本就無從得知,不是嗎?」他就將此事當成是個人的小秘密,不要再擱放於心上了。
皇甫朔火得不想再與她說話,臭著一張臉瞪著澡桶中艷麗的花卉,任由濃郁的香氣將他緊緊包裹住。
堂玄星偷偷觀察怒火中燒的皇甫朔,他因她中毒,差點丟了小命,依然可以輕鬆看待,甚至揚笑苦中作樂,結果現在卻為了一桶能救他的鮮花浴而火冒三丈?她認為他發火的理由該相反才合乎常理。
她細數著他浸泡的時間,待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後,馬上取出早已預備在一旁、喂有蜂毒的銀針,一根根細密地刺入他的週身大穴。
心頭恍若被千百根針刺的疼痛,因堂玄星的動作而暫時獲得了紓解,不再疼得像整顆心要爆開來似的;熱燙的肌膚未因浸泡熱水而更加炙燙,反而神奇地不再高昇。縱然不喜歡她解毒的方法,可皇甫朔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有效。
劉總管於一旁屏氣凝神地看著她的動作,發現皇甫朔曾緊皺的眉心,慢慢地舒展開來,懸在心頭的大石總算得以暫時卸下。
「先前在城外襲擊我的黑衣人,可已解決?」皇甫朔將對花香的惱怒暫且擱下,出口詢問。
「他們那群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已被長山與其它護衛打得落花流水,沒膽再到平陽城來逞威風了。」劉總管如實向皇甫朔報告。
「走了就好,省得又吵得我不得安寧。劉總管,你先下去吧,這裡有姑娘照應,沒問題的。」一群烏合之眾,無須掛記在心上,皇甫朔屏退劉總管。
「是,莊主。姑娘,你若有其它需要,請儘管吩咐守在門外的婢女。」劉總管恭敬地退下。
堂玄星頷首後,坐在一旁仔細觀察皇甫朔的情況,若有突發狀況,她才能馬上應變。
「可以跟我說說『門』的事嗎?」皇甫朔對「堂門」瞭解不多,充其量只知曉「堂門」從前為「唐門」,後來於爭奪門主之位時落敗離開,另創「堂門」,他對「堂門」頗感好奇,而更令他好奇的是她,他情不自禁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
「你想知道些什麼?」堂玄星聽他提起本門,精神都來了,興味盎然地反問。
「任何事。」只要她肯講,他全都想聽。
「好,那你可要聽仔細嘍!」堂玄星快樂地湊到他身邊,準備對他細數有關「堂門」的神聖與偉大。
「洗耳恭聽。」接受了無法改變事實的皇甫朔逗著她,情緒已不再陰鬱。
「你已經見識過我們和『唐門』弟子交手的情況了,對吧?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我們『門』使毒的技巧絕對在『唐門』弟子之上,一旦我們出手,『唐門』弟子連根蔥都算不上,可為什麼我『門』中人就得委屈地窩在山中呢?」一講起門中的辛酸血淚史,她就悲育不已。
「為什麼?」堂玄星述說時沉痛的口吻太過誇張,令皇甫朔配合她的情緒出言詢問。
「因為我『門』中人生性沒『唐門』人來得卑鄙!其實是他們使盡各種卑鄙的手段才奪得門主之位的,絕非我『門』前人技不如人!要知道,我『門』使毒,可是個個使得出神入化,倘若光明正大的比試,『唐門』根本就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背地裡耍盡上不了檯面的手段,迫使我『門』前人不得不含辱悲忿離去。」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要為前人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總而言之,就是不僅技不如人,連使心計都輸得一塌糊塗,才不得不落魄離去。這些話,皇甫朔聰明地放在心裡,沒說出來拆她的台。
他喜歡看她眉飛色舞地談論「堂門」與「唐門」的過往恩怨,那使她神采飛揚,渾身散發著動人的神韻。
「不過你千萬別以為我們窩到山中就會一蹶不振,事實上錯了!我『門』中人精益求精,日以繼夜地專心研毒,誓言非討回屬於我們的一切,所以現下我『門』使毒的技巧,更是『唐門』望塵莫及,尤其是到了我門主這一代,在她英明神勇的帶領下,你且張大眼睛看,『唐門』將一敗塗地!」堂玄星信心滿滿地說著大話。
「所以說,你們已經展開收復『唐門』的行動計劃了?」倘若有,為何他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況且襲擊他的「唐門」中人一點都不像大敵當前的模樣,教他不得不懷疑她說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正有這個計劃。」堂玄星硬著頭皮心虛地道,反正目前他也沒人可問,自然不曉得其實他們尚未擬定收復「唐門」的計劃。
「你的意思是……尚未策劃?」果然,她在說大話。
「正在策劃中!」堂玄星強迫自己不心虛逃避,直視著他的眼瞳撒謊。
「你一個人策劃?」她心虛的模樣,逃不了他精明的雙眼。
「……等我擬定好計劃後,就會回報門主,請她下令,一舉攻下『唐門』。」她再拗。
「嗯,我瞭解了。」皇甫朔嘴角噙著被他逮著了的笑容。
「真的?」怎麼覺得他似乎在嘲笑她?是她太過敏感了嗎?
「真的。」皇甫朔堅定道。
「瞭解就好。呵呵,我不妨偷偷告訴你,我在本門中可是有賽諸葛的稱號喔!」果然是她太敏感,其實憑她的舌粲蓮花,早就輕而易舉地說服他相信她的本事了。為加強說服力,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再編造謊言。
「原來你不僅精於用毒,還是賽諸葛啊!失敬、失敬!」她?賽諸葛?倘若她真比諸葛亮還有智慧,恐怕豬都能飛上青天了。
「當然!」他對她的崇敬,使堂玄星驕傲得鼻孔都朝天了。
嘻!堂玄辰不在,不管她怎麼胡吹臭蓋,都不會有人跳出來拆她的台,真好!
於是乎,閒著沒事泡在鮮花浴中解毒的皇甫朔,好整以暇地聽著堂玄星眼中盛滿星光、朱唇滔滔不絕地傾吐出對「堂門」與門主的推崇之語,偶爾不忘間雜著幾句誇耀自己使毒能力的話。她說得天花亂墜,宛如自己是神人再世,全天下沒有她解不了的毒,沒有她毒不死的人似的。
皇甫朔唇角噙著包容的微笑,聽她字字如珠玉般清脆動人的聲音,不由得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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