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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09:49

這棟別墅建在海邊的峭壁上,有著絕佳的視野,站在陽台上看出去,無論是拍打著巖石的洶湧海浪,或是天邊變化多端的雲層,全都一覽無遺地盡收眼底,可謂氣象萬千。不過,此刻站在精美雕花欄桿旁的男人,比起這片奇景是毫不遜色。

  頎長勻稱的身材裡在名貴西裝裡,斯文高雅中隱隱透出一股霸氣,猶如王者般地高高在上。他凝視著遠方天際,宛若希臘神像般的側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然後舉起手上的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酒。

  「OK,成功了!大家辛苦了。」

  攝影機旁的導演爽快地宣告拍攝完成後,整個拍攝小組歡聲雷動。

  鏡頭前的廖瀚寧並沒有改變姿勢,仍是好整以暇地品嘗杯中的美酒,接著緩緩地走回屋裡。

  他今年二十八歲,家中世世代代都是酒商。在同業中,他算是相當年輕,閱歷也較淺,但他的個性卻很突出,常常做一些讓身邊的人冒冷汗的事。

  幾年前他剛接下家中的事業,立刻獨排眾議在美國投資一座沒沒無聞的小葡萄園,親朋好友都苦口婆心的勸阻他,可他堅持己見,同業都譏笑他是沒腦袋的大傻瓜,沒想到要不了多久,那座葡萄園就釀出了絕品好酒,大受歡迎,廖瀚寧的公司自然也大發利市,跌破許多專家的眼鏡。

  後來他又作出許多看似無厘頭的決策,一開始總是沒有人看好,但最後永遠是他大獲全勝。從此以後,沒有人敢瞧不起他。

  這就是廖瀚寧,充滿勇氣與熱情、眼光獨到、行事專斷固執,不容任何人質疑。

  他向來是空中飛人,不時來往全球各大酒莊,這次回台灣是為了引進葡萄園最新出品的白蘭地。為了促銷得意的產品,他請來全國最好的團隊拍攝廣告,並且向長輩借了這棟氣勢磅礡的別墅做為拍攝地點。

  至於廣告代言人,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更能充分表現這美酒的尊貴?

  回到書房,導演上前來向他道賀,「廖總,你真是天生的明星,一次就把我要的感覺表現出來了,就連專業演員都還常常做不到這點呢。」

  廖瀚寧淡淡地說:「小事一樁。」這導演真不會說話,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演員哪能跟他比?

  旁邊一個女助理走過來,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酒杯,廖瀚寧對她微微一笑,女助理立刻羞紅了臉。

  他遞給她一個東西。「小姐,這是我的名片,記得打電話給我。」他又補了一句,「不管有沒有空都要打。」

  「好、好,我一定打。」女助理被這強勢又充滿誘惑的示好弄得暈頭轉向,帶著作夢般的眼神走開了。

  喜歡品評美酒的人,通常也喜歡欣賞美女,再加上他本身優越的條件,要擄獲女性的芳心可說是易如反掌,所以他早就習慣了身邊有美女環繞的生活。

  有點小遺憾的是,走遍全球各地,見識過數不清的女性,雖然環肥燕瘦各有優點,卻頂多只有九十分,他始終沒能遇到一百分的女性。

  就拿剛剛那女助理來說吧,她年輕,皮膚光滑、五官娟秀,身材也玲瓏有致,他給的分數是八十分,再好好打扮一下可以到八十五分。美則美矣,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沒關系,他有得是時間和精力,總有一天會找到真正完美的女人。

  拍攝小組已經在收工了,他悠閒地拿起一本書翻閱,眼角瞄到他的助理李金川正在和導演討論廣告的後續事宜。李金川向來精力充沛,講話眉飛色舞,今天卻中氣不足,眉頭也微微蹙著,顯然心情不甚開朗。

  等李金川講完話,廖瀚寧招手要他過來。

  「小李,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上整天有氣無力的,像沒吃飯一樣。身體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別在這晃來晃去,看了很難受。」

  「對不起老板,我沒有生病。」李金川面有難色,考慮了一下之後才一臉難為情地說:「其實是我昨晚向女友求婚失敗了。」

  「失敗?」這兩個字對他廖瀚寧來說可真是天方夜譚。

  李金川悶悶不樂地點頭,「她說她還要再考慮一下,也不曉得到底要考慮多久。」

  「是怎麼回事?她對你有什麼不滿嗎?」

  「我也不知道啊,我策劃這次求婚策劃好久了,有最好的餐廳、最浪漫的音樂,還有最高級的鮮花,她一開始也是很開心的樣子,但是我一問她。嫁給我好不好。,她卻一臉為難的表情。我根本不曉得我到底做錯什麼?」

  廖瀚寧了然於心,「我說小李,這就是你不對了,你干麼問她嫁給你『好不好』?這種不確定的語氣不就等於是告訴她可以拒絕嗎?」

  李金川楞了一下,「可是這是禮貌啊,表示她有權利作決定……」

  「這位先生,」廖瀚寧為他的不受教頻頻搖頭,「我告訴你一句話『絕對不要讓女人作決定。』作決定不是女人的工作,是男人的工作。你今天問她嫁給你好不好,明天是不是要問她生個孩子好不好?買房子好不好?這也太沒擔當了吧!人家當然不肯嫁。」

  「是這樣嗎?」李金川似懂非懂。

  「當然是這樣。男人就是要決定一切,然後擔起責任,女人才會覺得你很可靠、值得依賴。你讓她作決定,她只會想東想西,對你越來越不信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廖瀚寧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的見解,最後做下結論——

  「總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今晚再約她出來,不要再問什麼好不好,握著她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開門見山地對她說『只有我能讓你幸福,嫁給我吧』。記住,態度一定要堅定,要是她還在猶豫,馬上親上去把她的嘴堵住,我保證你一定成功。」

  他在部屬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原本沮喪的李金川被他的氣勢感染,逐漸恢復了勇氣。

  「真的會成功?」

  「我說的話有不准的時候嗎?」

  李金川的信心再度生起,「好,我今晚再試一次!」

  沒有意外,廖瀚寧的策略奏效,第二天李金川果然滿面春風地踏入辦公室。

  「老板!成功了,她答應了!您真是天才!」他樂得快飛上天了。

  辦公桌後的廖瀚寧只是笑了笑,那表情就像在說「這還要你告訴我嗎」。

  「老板,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救了我一命!」李金川感激得痛哭流涕。

  「沒那麼誇張,」他優雅地搖手,「這種常識每個男人都該知道的,我只是稍微點醒你,讓你開竅而已。」

  李金川收起了興奮的笑容,顯得小心翼翼。「不過老板,我還想再請您幫個忙,不曉得方不方便?」

  「你總得先告訴我要幫什麼忙吧?」只要不是太為難的事,他並不介意為員工出點力。

  「小紅……我未婚妻她說她想要當最美的新娘,所以要去一個很有名的造型師開的婚紗店拍婚紗照,還要負責人親自幫她設計造型。我打聽了一下,據說那個造型師很大牌又難纏,不喜歡的客人她就不接。我不想讓小紅失望,可不可以請您陪我走一趟婚紗店,幫我說服那個造型師?」

  廖瀚寧蹙起眉頭,之造型師也太跩了吧!你們是花錢的客人,干麼對她低聲下氣?」

  「聽說她很年輕就在時尚圈走紅了,給她設計過的人每個都贊不絕口,連大牌影星都得用拜托的才請得動她本人,不然只能讓她的員工服務。小紅是真的很崇拜她,非要她不可,可是我沒把握說服她。老板你向來沒有擺不平的女人,所以想拜托你出馬。」

  廖瀚寧一揚眉毛,既然下屬對他這麼有信心,他自然不能潑他冷水。

  「也好,我也想去見識一下那麼囂張的女人是什麼模樣,就陪你走一趟吧。」

  李金川喜出望外,「真的?謝謝老板!」

  「對了,那個造型師叫什麼名字?」

  「凌可玉。」

  廖瀚寧笑了笑,記下這名字。

  凌可玉,好好期待吧,你馬上就要成為下一個拜倒在他廖瀚寧魅力之下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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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眼婚紗造型」和一般的婚紗店不同,完全不走明亮甜美路線,而是大膽地將門面及櫥窗都漆成深藍色,招牌上畫著一對銳利而深邃的貓眼,流露出魅惑神秘的氣息,而店內各式各樣的婚紗禮服,也充滿了獨特的異國情調,一件比一件迷人。

  在這間店裡,最搶眼的自然是鎮店之寶小波了。

  小波是一只金色的波斯貓,有一身絲緞般蓬松柔軟的毛皮和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它那張扁扁的毛臉上,總是掛著一副伶俐又充滿智能的表情,優雅而慵懶的動作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愛上它。

  自從這家店的主人凌可玉收養了小波後,它就深深地抓住了每個客人的心,幾乎每對上門拍婚紗的新人都要求跟它合照,而照出來的相片果然更加生動,充滿高貴的氣象,又帶著濃濃的幸福感,讓客戶滿意得不得了,口碑越傳越好。

  所以稱小波是「貓眼」的吉祥物兼活招牌,可說是一點也不誇張。

  再加上它是凌可玉的心肝寶貝,婚紗店的每個員工對小波都呵護得無微不至,可說是有求必應,生怕它有一點點不高興,所以小波在店裡的地位僅次於主人凌可玉,員工常常戲稱它為「小老板」。

  雖然店內一角設有小波的專用游戲架,供它攀爬跳躍;事實上整間店都是它的勢力范圍,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禮服之間穿梭玩躲貓貓,甚至大膽地跳上客人的腿要求撫摸,不過那僅限於它精神奇佳、心情特別愉快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它都認為浪費它寶貴的精力是一大罪惡,寧可窩在專用的紅絨座墊上睡美容覺,或是睜著眼睛假裝雕像。

  就像現在,小波蹲伏在座墊上,微瞇的雙眼盯著坐在沙發上的廖瀚寧。它長長的尾巴緩緩地左右掃動,仿佛正在盤算些什麼。

  很明顯地,小波不喜歡廖瀚寧。

  負責接待李金川小倆口和廖瀚寧的是客服員喬喬,她對三人非常殷勤,尤其是廖瀚寧。

  這陣子由他親自代言的葡萄酒廣告每天在電視上密集的播放,他那張俊臉早已名聞全國,加上許多報章雜志紛紛專訪這位品酒界的新貴,現在他的知名度可說跟電影明星有得拚。

  喬喬和幾個女同事近來最大的樂趣,就是守在電視前面等待廖瀚寧出現,尤其今天中午電視才剛播過他的報導,現在本人就來到眼前,她當然會興奮不已。

  只是,聽到小紅要求讓凌可玉親自設計造型,她立刻面有難色。

  「真的很抱歉,凌小姐這陣子的行程都滿了,恐怕抽不出時間來為兩位服務。我們還有幾位優秀的造型師,相信他們一定也能滿足兩位的需求的。」

  小紅有些不開心地扁扁嘴,李金川則再接再厲地說:「不能請凌小姐調整一下嗎?我們就是慕她的大名而來的,花多少錢都沒有問題。」

  喬喬是經驗老到的客服員,這種話她早就聽多了,可以輕而易舉地回答。

  「這個我相信,不過我們店裡的每位造型師都是凌小姐親自訓練出來的,就像凌小姐的分身一樣,讓他們為兩位服務,效果,呃……」

  她犯了個錯誤,就是一個不小心瞄了坐在准新郎旁邊的俊俏男人一眼。一接觸到廖瀚寧那雙含笑的眼睛,她覺得心髒好象要跳出來,思路也忽然中斷,足足呆了兩秒才接下去,「呃,效果也是一樣好。」

  廖瀚寧當然知道自己的魅力,淡淡地開口,「我相信你們的造型師都很優秀,不過無論如何,凌小姐永遠是最優秀的吧?」

  「這……那當然。」喬喬有些語塞。總不能說老板不是最優秀的吧?

  「小姐,你看看這對金童玉女,他們是多麼地相配,難道他們不值得最好的服務嗎?」

  「話是沒錯,但是……」喬喬面對他壓倒性的氣勢,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更何況反駁他。

  他緩緩傾向前去,對她露出最迷人的微笑,「喬小姐,麻煩你去通報一聲,我想跟凌小姐面對面談談,讓她了解這件事對這對准新人的重要性。」

  「不好意思,凌小姐現在外出耶。」她擠出一個拙劣的借口。

  然而上天似乎有意跟她開玩笑,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女子走出來,筆直的走到貓咪休息區。

  「小波,餓了吧?來,吃飯飯哦。」有如銀鈴般的清脆聲音,還帶著深深的憐惜和疼愛,足以讓聽見的人的骨頭都融化掉。

  廖瀚寧原本背對著她,聽到這迷人的聲音,直覺地回頭一看,頓時雙眼亮了起來。

  這女子很高,身材纖瘦,卻不會給人枯槁的感覺。她身穿一件薄紗洋裝,既飄逸又能襯托曲線,俏麗的短發俐落有型,卻又不顯得過於世故,再搭配精雕細琢的輪廓、深潭般的雙眼,當真是眉秀、眼秀、骨秀,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她是真正的血肉之軀。

  店裡忽然變得非常安靜,包括廖瀚寧在內所有的客人都被她的美貌震懾,說不出話來,室內只有小波咀嚼食物的聲音。

  廖瀚寧贊賞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美,真是美,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驚艷的感覺了,上天果然眷顧他,終於讓他遇到一百分的女人了。

  不需要別人介紹,直覺告訴他,這女子就是他這趟的對手,凌可玉。

  在這一瞬間,他下了個決定——一定要得到她!

  通常被他這樣熱烈注視的女子,不到幾秒就會被他的視線吸引,癡癡地回望他,但凌可玉卻對身旁的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只是充滿愛意地凝視著進食中的愛貓,不時伸手輕撫它背上的長毛。

  廖瀚寧有些不悅,輕咳一聲,「這位想必就是凌小姐吧?久仰大名。」

  凌可玉終於轉頭正眼看他,眼中原本滿溢的柔情已經不見,有的只是淡漠。小波也停下忙碌的嘴巴,抬頭瞪著他。

  「請問你是哪位?」

  旁邊的喬喬連忙介紹,「可玉姊,這位就是廖瀚寧先生。」

  凌可玉連眉毛都沒抬,「哦,是你的熟人嗎?」

  這話一出,在場每個人臉上都立刻浮現黑線,尤其是廖瀚寧。

  不會吧?這女人不認得他?

  喬喬尷尬地說:「呃,可玉姊,新聞有訪問廖先生,我們中午才看過的啊!」

  這可玉姊真是糟糕,說她健忘,對工作上的大小細節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更不會忘記喂小波,問題是,對她沒興趣的事,她永遠是過目即忘,居然連不到一個小時前看過的臉都忘光光,更何況對方是這樣出色的美男子,這對廖瀚寧實在是太失禮了。

  「這樣啊?」凌可玉沒有半點難為情的表現,「大概是吧。」

  什麼叫大概是吧?廖瀚寧覺得自己臉部肌肉有些抽筋,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壓抑下來。他緩緩向她走去,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

  「沒關系,我保證凌小姐以後絕對不會忘記我。話說回來,要是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美人,我絕對一下飛機就拖著小李來拍婚紗照,不會等到今天才見面。」

  凌可玉對他的恭維無動於衷。「拍照的事喬喬會幫你們安排,我先失陪了。」

  「凌小姐,我們今天是專門來拜訪你的,想借你幾分鍾時間談談小李的婚紗照。」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請跟我的秘書另外約時間,或者是讓喬喬為你們服務,祝你們愉快。」她朝三人點個頭,轉身走向辦公室。

  廖瀚寧可沒這麼輕易放棄,快步跟上去與她並肩前進。

  「我知道你很忙,不過人再忙總是要吃飯吧?不如今晚我請你吃晚餐,我們邊吃邊談……」

  就在這時,軟墊上的小波忽然縱身一躍,不偏不倚地跳上他頭頂,把他驚得跳了起來,其它人也失聲驚叫,場面頓時大亂。

  「怎麼回事?干什麼?」

  廖瀚寧的眼睛被小波兩只前腳遮住了,完全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只是急著想擺脫頭上的異物,偏偏小波抓得死緊,粘在他頭頂上怎麼也不肯下來,還激動地喵喵叫。幸好它的爪子收進去了,否則他一雙眼睛非報銷不可。

  他這輩子從沒遇過這種事,平日的沉著此際全拋到九霄雲外。「下來,快下來!誰來幫我把它弄掉啊,」

  李金川連忙上前,「我來我來。」

  他伸手想把小波從老板頭上拉下來,但小波卻越抓越緊,且喵叫得更加氣憤。

  凌可玉一臉不悅,「這位先生,請不要對我的貓動手動腳好嗎?它會嚇著的!」

  「可是……」

  「小波乖,快下來。」她換了副溫柔的表情,對粘在廖瀚寧頭上的愛貓輕聲哄著,「來,來媽咪這裡。」

  小波終於放過廖瀚寧,把他的頭當跳板使勁一蹬,跳到旁邊的茶幾上,但它並沒有投入女主人懷裡,而是跳下茶幾,一溜煙鑽進厚重的原木櫥櫃底下,說什ど也不肯出來。

  凌可玉歎息,「糟糕,它生氣了。」

  聽了這話,廖瀚寧的腦漿差點從頭頂噴出來。

  「小姐,生氣的人應該是我吧?」語氣雖然平靜,怒火卻瀕臨爆發。

  他一個堂堂大老板被貓當成踏腳石,對他已經是空前絕後的羞辱,加上精心梳理的頭發被弄成一叢雜草,名貴的西裝被貓的後腳爪踩出兩個洞,可說是損失慘重,而貓主人非但沒有一聲道歉,反而說「貓生氣了」?!

  凌可玉打量他一陣,表情沒有歉疚,反而覺得很有趣。

  「小波的個性向來就是這樣,只要有男人跟我糾纏不清,它就會生氣,這我也沒辦法。」

  言下之意就是把他當成隨便勾搭女人的無聊男子了!廖瀚寧氣得臉色發青,「小姐,我是要跟你談生意,怎麼能說是糾纏不清?」

  「這就難說了,小波向來很會看人的,如果對方不是別有用心,它絕對不會這樣。」她說:「大概是劉先生你的表達方式有問題,讓它誤會了吧。」

  「我姓廖!」

  「哦。」仍是滿不在乎的語氣。

  廖瀚寧怒極,他在女性面前向來十分沉穩,這次卻怎麼也控制不了情緒。脫下西裝外套,讓她看清楚背上的裂縫。

  「小姐,我這件西裝是在米蘭手工訂制的,現在弄成這樣,你說一句『誤會』就行了嗎?」

  她聳肩,「這有什麼大不了?你開個價錢,我賠錢就是了。不過——」臉色轉為嚴肅,「小波在鬧脾氣的話,不待到它高興是不會出來的,再過三十分鍾就有一對客戶要跟它合照,現在你卻惹它生氣,待會拍照拍不成,我的生意就會吹掉,你又要怎麼賠我?」

  「什……」他瞠目結舌,這會居然變成他不對了?

  依他的個性,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看到小紅一臉緊張,李金川面色如土,不禁想到,萬一相片拍不成,害得部屬婚事吹掉,豈不成了他的過失?

  別的不說,當初在小李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輕易幫他擺平凌可玉,這會兒要是鍛羽而歸,以後他這做老板的威信不就一敗塗地?

  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好,我幫你把貓弄出來,這樣總行了吧?」

  「本來就該這樣。」凌可玉冷冷地說。

  接下來半個小時,廖瀚寧放下大老板的身段,趴在櫥櫃旁想盡辦法要把小波「請」出來,李金川想幫忙卻被他拒絕。

  開什麼玩笑,他可以把沒沒無聞的酒推薦給最挑剔的品酒專家,難道還擺不平一只貓?

  他先是買來小魚干,對著櫥櫃下的縫隙搖晃,想用食物的香味引小波出來,然而哄了半天卻沒一點反應。

  凌可玉坐在沙發上冷眼旁觀,直到廖瀚寧快要腦充血了,才冷冷地開口提醒他,小波剛剛才吃飽,拿食物引誘根本沒用。

  她就不能早點說嗎?他氣得七竅生煙,只好改用柔情攻勢,試著感化小波。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是我看過最漂亮的一只貓?就連西班牙國王的貓也沒有你好看。這是真的,我去年才去過西班牙王宮,國王還跟我炫耀他的貓是世界第一。那時我還不認識你,不然就可以跟他說:『陛下,我在台灣見過一只貓,你的貓跟它比起來只是一團毛球罷了。』」

  還真能扯!凌可玉輕哼一聲。

  廖瀚寧不理她,繼續對小波灌米湯。「其實我也有養貓,雖然我的貓沒有你好看,也是長得很不錯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讓你們做個好朋友?我可以帶你們兩個一起去泛舟,一定很好玩的。」

  凌可玉冷笑,「貓最討厭水,你居然要帶貓去泛舟?盧先生,我看你該去看醫生了,你家的貓真是可憐,小心保護動物團體找你算帳!」

  「我姓廖!」他沒好氣地再一次糾正。「你一直打擾我,我怎麼把它叫出來?」

  「你的做法根本不對,花一輩子也別想讓它出來。」

  「好,那你說,要怎麼做才對?」

  「首先,你要向它道歉。」

  「道歉?」他瞪大了眼,「道什麼歉?」

  她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你惹它生氣啊。」

  「我被踩到頭還得向它道歉?」

  「你自己說要把它弄出來的,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廖瀚寧額上青筋亂跳,眼前幾乎要冒出金星。然而為了自己的信用,他還是忍下這口氣。

  「好吧,我跟它道歉就是了。」

  一面在心裡哀歎自己犯太歲,他重新在櫥櫃旁趴下,對著小波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對不起,小貓咪……」

  凌可玉糾正他,「先生,請叫它小波,它最討厭人家叫它小貓咪,有損它的尊嚴。」

  他翻了個白眼,「好,我改。對不起,小波。這樣行了吧?要不要加『先生』還是『小姐』?這麼嬌貴的貓咪,八成是小姐吧!」

  「請不要耍嘴皮子。」凌可玉冷冷地開口。

  「好,重來。對不起,小波,我不該惹你生氣,請你原諒我,趕快出來……」

  她打斷他,「你的口氣一點誠意也沒有,它怎麼可能會理你?貓是很敏感的,你的聲音要更有感情、更誠懇才行。」

  「我……」廖瀚寧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在抽搐。這女人也太過分了吧!難道一百分的美貌就一定得配上負一百分的爛個性?

  其它客人看得有趣,躲在一邊竊笑,而喬喬和婚紗店的其它接待員卻是尷尬不已,李金川更是坐立難安。

  向來威風八面的老板、現在居然被一個女人頤指氣使,也真是夠難堪的了,萬一他火氣發作,不曉得會發生什麼樣的慘劇,光想到這點他就恨不得奪門而逃。

  老天保佑,老板可別把氣出在他身上才好。阿彌陀佛!阿門,

  「這樣吧,你跟著我說。」凌可玉對廖瀚寧的憤怒無動於衷,自顧自地說:「對不起,親愛的小波。」

  真是有夠肉麻……

  他咬牙切齒,努力擠出「有感情又誠懇」的聲音,「對不起,親愛的小波。」

  她繼續念下去,「我不該對你的主人有非分之想……」

  「什麼叫『非分之想』?」廖瀚寧十分不悅,「我只是請你吃晚餐而已!」

  雖然他對凌可玉的確抱有不純的意圖,可是她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啊!

  「問題是小波就是這麼認為,你跟我說也沒用。」凌可玉神態自若的回道。

  到底是它這麼認為,還是你這麼認為?廖瀚寧心中暗恨,把她的台詞改成「我不該跟你的主人靠太近,請你不要生氣。這樣講可以吧?」

  她聳肩,繼續說下去,「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亂打歪主意,請你相信我。」

  他冷哼一聲,用自己的話說:「我保證絕對不做討人厭的事,請你相信我。」

  廢話,他廖瀚寧當然不可能討人厭,每個被他看中的女性可都是高高興興地接受他的追求呢!

  凌可玉走到櫥櫃旁,彎下身來朝著小波的藏身處說:「好了,小波,氣消了嗎?快點出來吧,媽咪好想你呢。」

  只聽得喵喵兩聲,波斯貓終於鑽了出來,投入女主人的臂彎中,眾人都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跟凌可玉預約好的客人上門了,凌可玉抱著小波迎上前去,和攝影師一起把客人帶進准備室,看都沒看廖瀚寧一眼。

  喬喬滿臉歉意地看著三人,「真的很對不起,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還是我幫你們預約,三位改天再來跟凌小姐談?」

  「不用。」廖瀚寧斷然拒絕,往沙發上重重一坐。「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等到凌小姐忙完為止!」

  「老板……」李金川本來想勸他打退堂鼓,不過看到他的表情,立刻乖乖閉上嘴巴。

  廖瀚寧看到准新娘小紅表情僵硬,對她微微一笑,「小姐,你放心,你們這個忙我是幫定了!」

  「哦,謝謝。」小紅看著他俊美的笑容,原本的不悅頓時消了一半。

  四個小時後,凌可玉終於把客人送走,回頭看到三人還坐在沙發上,不禁微微蹙眉。

  就在這時,小波跳上了沙發,窩到小紅的腿上。小紅原本等得很不耐煩,這時也被它這撒嬌的舉動逗得笑了出來。

  她伸手輕輕撫摸小波,真心地贊歎著,「它好漂亮哦!」

  聽到有人稱贊愛貓,凌可玉自然開心。她嫣然一笑,走到小紅身邊坐下,「這位小姐也喜歡貓嗎?」

  「對啊,可惜我家裡不能養。等結婚以後我一定也要養一只。」

  「那真是太好了。」凌可玉說:「那你的婚紗照細節已經談好了嗎?」

  旁邊的廖瀚寧插嘴,「當然沒有,這位新娘堅持一定要你這位名造型師替她設計。」

  凌可玉斜眼瞄了他一眼,又把注意轉回小紅身上,「真的嗎?」

  「是啊。」小紅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如果凌小姐方便的話……」

  她又是一笑,「那就請兩位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廖瀚寧松了口氣,終於成功了。只是他還是有些掃興,感覺好象不是他的功勞。

  起身打算進入辦公室,卻赫然發現,他原本放在旁邊的西裝外套上,不知何時已經趴著一只貓,正蜷成一團呼呼大睡。

  「凌小姐,你的貓拿我的衣服當床墊!」

  凌可玉望著熟睡的愛貓,又是一臉的溺愛,「可不是嗎?這麼可愛的睡臉,就像天使一樣啊。」

  廖瀚寧覺得自己快暈死過去了。「誰管它是天使還是惡魔,你快叫它起來好不好?」

  「那是不可能的。」她事不關己地說:「小波一睡著,沒人叫得起來,只能讓它睡個過癮了。」

  「什麼?那可是我的衣服耶!」

  她一臉不屑,「先生,為了一件衣服,就要打擾一只可愛的小貓的睡眠,這種沒人性的話你居然說得出口?真是太可恥了!」

  「我可恥?」教貓不當的人才可恥吧!

  「你要是擔心你的衣服,就留在旁邊等小波睡醒好了,反正婚紗照只要跟新人談就好,本來就不缺你一個。我們走吧!」說著,她逕自領著李金川兩人走向辦公室。

  「老板……」李金川一臉愧疚地回頭看他。

  廖瀚寧忍著氣,一揮手叫他進去。

  看著凌可玉辦公室的門毫不客氣地關上,廖瀚寧下定決心。

  好個凌可玉,這女人果然夠嗆!無論是她的美貌,或是那要命的個性,都在他心裡激起洶湧的波濤。

  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得花多大的代價,他一定要征服她!
  蔡仁華今年剛滿六十歲,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造型專家,也是時尚界人人尊敬的老前輩,雖然年紀不小,心境始終非常年輕。他壯年時曾是泛舟好手,直到現在仍然喜歡嘗試各種新鮮玩意兒,小自刺青、穿肚臍環,大至滑翔翼、降落傘等冒險活動,他都樂於去體驗一回。

  此外,對於種種幫助他超越世俗極限,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活動,他更是醉心不已。他每周上三堂瑜伽課,每天睡前一定要聽梵樂和講經,家中堆滿各門各派的宗教靈學書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國去追隨大師靈修,為的就是增加自己的靈性,以便和不同次元的世界溝通。

  正因如此,名下已經擁有無數房地產的他,才會又在市中心買下一間公寓。因為他的靜坐老師告訴他,這棟房子的磁場對他有益,只要他定時來這裡打坐,一定可以打開他的心眼。

  買下房子之後,他每周依循老師的指示按表操課,雖然心眼沒那麼快打開,他倒也覺得挺滿意的。這房子交通方便,風格高雅,住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水准很高,可說非常適合他的身分地位,唯一的瑕疵就是住在對面的鄰居。

  這天傍晚,蔡仁華又帶著愉悅的心情來到新公寓,打算好好修身養性一番。然而他的好心情卻在進電梯的一瞬間破滅了,因為電梯裡的另一個人是他最不想看見的人,也就是住在他對面的鄰居凌可玉。

  這凌可玉跟他一樣是造型師,年紀很輕,根本沒有什麼真材實料,只會靠著一些不倫不類的設計嘩眾取寵,偏老天不長眼,真的給她順利打入時尚圈,有些沒水准的評論家居然還稱贊她是「時尚界的新希望」?!簡直是不成體統!

  最可惡的是,這小妮子給眾人的掌聲寵壞了,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自己這個時尚界的老前輩沒有半分尊敬,偶爾碰到也不曉得要主動打聲招呼,沒家教到極點。

  除此之外,蔡仁華對她老是提在手上的一樣東西也是非常有意見,就是裝在寵物籠裡的波斯貓。

  很久以前,有個算命師曾經警告過他,表示貓會給他帶來惡運。他仔細觀察的結果,發現果然一碰到貓他就會倒霉,從此他恨透了貓,只要看到親戚朋友養了這種東西,他一定會展開疲勞轟炸,軟硬兼施的勸他們把貓送走。所以時尚圈裡人人都知道,「貓」這個字對蔡仁華是大地雷,千萬不能碰。

  偏偏凌可玉又以愛貓成癡出了名,走到哪裡都要帶著她的寶貝貓,由此就注定了了一老一少兩大造型師不合的命運。

  當蔡仁華買下房子,卻發現凌可玉和她的貓就住在對面時,心情真的是壞到極點。要不是為了早日打通心眼,他鐵定當場把房子退掉了。

  現在,兩人一言不發地站在電梯裡大眼瞪小眼。說「大眼瞪小眼」其實不太貼切,因為凌可玉只是面無表情地瞄了蔡仁華一眼,就把視線轉開,她的愛貓小波則一臉無聊地抓著籠子。

  蔡仁華實在忍不住了,冷冷地說:「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沒教養了,見到長輩連招呼都不會打?」

  凌可玉回過頭來,眉頭一挑,「哦,原來是蔡老師啊,我還以為是哪個馬戲團的小丑呢!」

  蔡仁華向來偏好顏色鮮艷明亮的衣著,免得顯出老氣。今天他就穿著棗紅的外套配鵝黃的套頭衫,自以為打扮得很青春,沒想到卻被凌可玉說成「馬戲團小丑」,氣得他臉色都青了。

  「說我是馬戲團小丑?你自己呢?只會靠著貓吸引客人,我看你去開寵物店算了,再不然去組個貓雜耍團啊!」

  凌可玉冷笑一聲,懶得回話。她心裡很清楚,蔡仁華不過是沒事找碴,就算她沒養小波,就算她恭恭敬敬地向他打招呼,他也一定會找別的理由嫌她,這個老前輩跟她是先天注定不可能投緣的。

  首先,她的恩師阿諾肯尼迪,是蔡仁華在學生時代的死對頭,兩人從入學斗到畢業,結下幾十年也解不開的宿怨,對她這個阿諾的愛徒,蔡仁華當然不會有好臉色。

  此外就像俗話說的——同行相忌。她自從出道以來,聲勢節節上升,對蔡仁華已經造成了威脅,她的「貓眼」開業不到兩年,無論口碑或業績都逐漸超越蔡仁華旗下的婚紗店。蔡仁華向來自負,絕對不允許別人挑戰自己時尚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她的成功大大傷害他的面子,她自然也成了他的眼中釘。

  有些人勸她,蔡仁華畢竟是老前輩,還是對他尊敬一點比較好,但她可不這麼認為,在她看來,蔡仁華雖然自稱心境年輕,骨子裡還是喜歡倚老賣老,對年輕新秀常常抱著輕視的心態,根本不是個好長輩。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那也就罷了,但是他的設計平平無奇,早就失去新意,卻只會拿自己的年紀和資歷來壓人。對這種長輩,她凌可玉可不會買帳!

  最重要的是,他每次一看到小波,就會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甚至還去向管理員抗議不該讓住戶養貓。貓咪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她才不會對他客氣呢!

  蔡仁華見她只冷笑不開口,不禁更加生氣,正想再損她兩句,目的地三樓已經到了。

  電梯門打開,蔡仁華搶先出去,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公寓。他打開門,凌可玉這才慢慢踱過來。

  蔡仁華走進家門,終究還是忍不住對著門外丟下一句,「花瓶!」

  凌可玉若無其事地轉向他,輕描淡寫地說:「啊,我忘了跟你說,昨天有只大老鼠從你家陽台跑到隔壁王小姐家,王小姐跟我借了小波去抓它,然後小波就把老鼠叼回你家完璧歸趙,是死是活我就不太清楚了。」

  說著她就「砰」地一聲關上家門,留下氣得發昏的蔡仁華。

  那只該死的臭貓,干麼把老鼠丟他家?還完璧歸趙?歸個頭……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蔡仁華。哪位?」

  耳機裡傳來年輕爽朗的聲音,「伯伯,我是瀚寧。」

  聽到世侄的聲音,他的心情稍微好了幾分。「瀚寧啊!好久不見。怎麼樣,新酒的銷路還好吧?」

  「還不錯,都要多謝伯伯您把別墅借我拍廣告,效果才會這麼好。」廖瀚寧謙虛地說。

  「我們是自己人,你跟你伯伯我客氣什麼?」

  廖瀚寧是他好友的兒子,可說是他看著長大的。由於蔡仁華膝下只有女兒,對聰明出眾的廖瀚寧特別欣賞,自從好友過世後,他就一直把他當成自己兒子,不時照顧他們母子。雖說個性獨立的廖瀚寧並不需要長輩照顧,但他還是會不時來請教蔡仁華的意見,更讓蔡仁華對他滿意極了。

  「對了,伯伯,您今晚有沒有空?我想請您吃個便飯。」

  「那有什麼問題?你約個時間吧。」今天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氣壞了,跟乖侄兒聊聊天也許可以消消滿腔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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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蔡仁華最喜歡的餐廳裡,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可說是賓主盡歡,聊得相當起勁,而聊過國家大事、球賽之後,接下來就該談談私生活了。

  「我說瀚寧,你去過那麼多地方,應該認識不少好女人吧?有沒有找到理想對象,什麼時候讓你伯伯喝喜酒啊?我前幾天跟你媽通過電話,她可是想看你娶媳婦想瘋了呢。」

  廖瀚寧微微苦笑。他猜的沒錯,蔡仁華一定會扯到這上頭來。做長輩的都是這樣,一點都不了解晚輩的心情,像他這樣游戲人間不是很好嗎?干麼老要逼他結婚呢?

  「伯伯,這個還早啦。」

  「什麼還早?」蔡仁華不以為然,「我知道你想以事業為重,但是總要先把家庭穩定下來,才能專心拚事業吧?就算為了讓你媽安心也好啊。」

  「伯伯,我媽天生愛操心,如果要讓她完全安心,我大概得忙到一百歲。」

  「話不能這樣說。你要知道,人生來是不完全的生命體,一個人只有一半的靈魂,你一定要跟另外一半結合,你的靈氣才能完全發揮,人生才會順暢。我的靈學老師就告訴我,婚姻是人生必經的修行,要是沒經過這一關,你就永遠不能提升到更高境界……」

  老實說,廖瀚寧並不想提升到更高境界,只想留在原地。不過這話他當然是沒說出口。

  這蔡伯伯為人確實不錯,糟就糟在不服老,老愛做些眼年齡不符的事,每每弄得險象環生;此外,他對這些玄幻的事太過投入,無論靈媒、風水師、算命仙或是什麼拉拉雜雜的上師說的話他都照單全收,廖瀚寧實在很怕他哪天被拐去信邪教。

  「伯伯,您說的我都懂。」他打斷蔡仁華的滔滔不絕,「我也知道一定要成家,可是總得找到合適的對象吧?這種事是要靠緣分的,再怎麼強求也沒用。」

  「這我當然知道。」蔡仁華自信滿滿地說:「所以就讓伯伯我來幫你找吧!我已經跟你媽拍胸脯保證,半年內一定給你找到新娘子。」

  「這……」廖瀚寧哭笑不得,「我想不用了,伯伯您這麼忙……」

  「沒這回事。你年輕人不懂事,要是找錯對象反而麻煩,你要知道,你伯伯我不是普通人,我天賦異稟,從小直覺、第六感就比別人強,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這就叫『慧眼獨具』。」

  「這……」這是在講童話故事嗎?

  蔡仁華逕自自吹自擂,「經過這幾十年的鍛鏈,雖然肉體的眼睛已經衰老,不過我的慧眼可是越來越犀利了,哪個女人是你的另一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件事交給我是再適合不過了。總之,你的婚事由伯伯負責,你就等著當新郎吧!」

  廖瀚寧啞口無言。難道他的「慧眼」就看不出來,他眼前的侄兒根本不想結婚嗎?別的不說,他還沒跟那個驕傲的凌可玉分出勝負,怎麼可能這樣就被套牢?

  他絕對不是被長輩牽著鼻子走的乖乖牌,但是蔡仁華自小就對他很好,父親過世的時候,也是他無條件地支持他們母子,他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他對蔡仁華特別恭敬,很少違逆他的立息思,不過要是蔡仁華真的要求他做些為難的事,他也不會不吭聲的。

  反正就先順著他的意,隨他去搞吧,倒要看看他的「慧眼」能發揮什麼效用。

  最重要的是,眼前他還需要他的情報。

  「對了,伯伯——」他岔開話題,「您知道凌可玉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蔡仁華跟凌可玉是同行,應該可以提供他不少有用的資料。

  然而,蔡仁華原本神采飛揚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你提她做什麼?」

  廖瀚寧沒料到他反應這麼激烈,有些吃驚。他小心地說:「因為我助理快結婚了,他們說要去凌可玉那裡拍婚紗,所以……」

  蔡仁華打斷他,「你助理結婚,你為什麼不叫他去我那裡?太不給你伯伯面子了吧,」

  廖瀚寧不慌不忙地解釋,「怎麼可能?我當然是跟他大力推薦伯伯的店,可是他未婚妻很任性,說什麼都要去『貓眼』。我只是付薪水給他,總不好干涉人家的私事,而且說真的,那種沒氣質、沒長相又沒腦袋的女人,就算到了伯伯的店也只會給您添麻煩。」

  為了擺平蔡仁華,只好犧牲小紅的形象了。他暗自發誓絕對不能讓小李知道今晚的對話內容。

  蔡仁華哼了一聲,「你不曉得你伯伯最擅長化腐朽為神奇嗎?再怎麼沒氣質的女人,到了我手裡照樣讓她傾倒眾生。那個新娘真是沒眼光,居然跑去那家爛店浪費錢,那是她的損失!」

  廖瀚寧心想,看伯伯氣成這樣,想必凌可玉的生意比他好吧?

  長江後浪推前浪,實在是很殘酷啊……

  他順著蔡仁華的口氣,輕歎了一聲,「我也聽說凌可玉在業界的風評好象不太好,可是我助理是妻管嚴,什麼都依著他未婚妻,我也沒辦法。」

  「何只不太好?那個女人根本就一無是處!人家結婚是喜氣洋洋的事,她卻把店裡漆得陰陽怪氣,這不是觸霉頭嗎?還有她上次婚紗展做的造型,簡直是亂七八糟,沒一點水准!她只不過是年輕又有幾分姿色,攝影師自然追著她跑,這才弄出一點名氣來。」

  應該不是這樣吧?廖瀚寧看過凌可玉店裡擺的幾幅照片,每張都很亮眼,而且相當特別,不像一般婚紗照那樣千篇一律,可見蔡伯伯只是不願意承認她的才華而已。

  蔡仁華想起下午的插曲,更是怒火上湧,越罵越起勁,「然後她又不曉得去哪裡抱了一只貓來,放在店裡當噱頭,居然就有一堆人傻傻地上門!不過是只撿來的野貓,有什麼大不了?跟貓那種邪惡的動物合照到底有什麼意義,我就是搞不懂!」

  凌可玉那只貓雖然驕縱,可還不到「邪惡」的地步吧?這蔡伯伯的偏見還真是根深蒂固。不過,從他的偏見發言中,廖瀚寧聽出了很重要的資訊。

  「伯伯,您是說她的貓是撿來的?」

  「對啊。」蔡仁華沒好氣地說:「她大概是半年前撿到的,養了貓以後,她的生意立刻變得很好,本來還差不多要倒了呢。哼,她到底是在開婚紗店還是動物園?」

  廖瀚寧微微一笑,對今晚的收獲十分滿意。

  既然直接對凌可玉采取攻勢已經失敗,那麼他不妨繞個圈子,朝她的弱點下手,也就是那只叫什麼波的麻煩貓。

  凌可玉再怎麼跩,要是她的寶貝貓被搶走,她大概也跩不起來了吧?

  然而蔡仁華接下來的話更讓他精神大振。

  「我最氣的是,好不容易買下合適的靜坐場,她居然就住在正對面!」

  他差點掩不住滿心的興奮,「您是說,您的新房子在她家對面?」

  「沒錯,這下我的修行一定會更不順利,要是十年後這個世界少一個先知,那全是她的錯!」

  廖瀚寧轉開頭,不讓蔡仁華看到他臉上得意的微笑和眼中必勝的光芒。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凌可玉就住蔡伯伯家對面,真是天助他也!

  戰爭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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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物店裡,貓叫狗吠不斷,當真是熱鬧滾滾。而在一片嘈雜聲中,有一個女郎卻絲毫不受周圍的噪音影響,始終靜靜地站在貓籠前,跟裡面的暹羅貓相看兩不厭。

  廖瀚寧站在櫃台前,不時斜眼偷瞄那個女子,心中猜測,她是在跟貓做心電感應嗎?

  除了奇特舉止外,這個女郎的相貌也很特別,她身材高姚,快要跟他差不多高了,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長及腰的秀發是天然的棕色,雖然他只看到側面,仍然看得出來她的五官非常深邃,不像一般的東方人。看來她是混血兒。

  他靜靜地欣賞眼前這個充滿異國情調的美女。她非常迷人,換了別的時間地點,他可能會把她當成目標,不過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戰勝凌可玉,完全不打算再去招惹別的女人。

  這時寵物店老板招呼完別的客人,把注意力轉向他。「這位先生,請問需要什麼?」

  「我是想請教一下,要怎麼管教波斯貓?我遇到一只脾氣壞又倔強的貓,根本拿它沒辦法。」

  「波斯貓?這種貓通常是很乖巧的,應該不難教才對。」

  乖巧個鬼!「可是那只貓真的很任性,完全不聽話。」

  「貓本來就比較有個性,它會覺得自己跟主人是平等的,不是上下關系。它聽話不是為了討好主人,是因為它喜歡主人,願意給主人面子,所以與其說管教它,倒不如先跟它建立感情比較重要。」

  廖瀚寧心念一動,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麼老板,聽說貓三日就會忘恩,如果它跟主人分開一段時間又換了新主人,是不是就把舊主人忘光光了?」

  「先生,三日忘恩只是誇張的說法。」老板不厭其煩地解釋,「如果貓跟主人感情不深的話,分開以後的確有可能對舊主人很冷淡,但是應該不至於完全不記得,如果感情很好當然更不會忘了。」

  廖瀚寧不死心,「真的嗎?那麼,有沒有可能舊主人對它很好,但是貓受到精神上的打擊,把舊主人忘了?」

  「呃……」老板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就算是人,也有可能會忽然失去記憶,所以應該不能說完全不可能吧。」

  聽到想要的答案,他頓時心情大好,露出神秘的笑容,「老板,想不想賺外快?」

  「外快?」

  「只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戲,我就會包個大紅包給你,足夠你關店一個月出國度假。」

  「先生,該不會是什麼犯法的事吧?」老板有些不安。

  他自信滿滿地說:「你放心,不但不犯法,而且是做好事,可以幫助一位寂寞的女士得到幸福,她一定會感激你的。」

  「這個……」老板有些為難。眼前這個男人,器宇非凡、衣著華貴,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如果跟他合作,相信他一定會履行承諾重重酬謝他。問題是,這樣神秘兮兮地,感覺實在不像什麼好事。

  他還來不及回答,旁邊就傳來一個悅耳卻冷漠的聲音,「鬼鬼祟祟,算什麼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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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0:18

說話的正是那名混血美女,老板吶吶地說:「風小姐……」

  廖瀚寧瞪著她。「瘋」小姐?沒頭沒腦、隨隨便便插入別人談話,的確是有點瘋。

  她無視他不悅的目光,逕自走到櫃台前挑了一支逗貓棒,把錢往櫃台上一扔,這才把美麗的臉孔轉向他。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企圖利用貓做壞事的人,到頭來一定會遭到報應的,你好自為之。」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寵物店。

  廖瀚寧啼笑皆非。看來這女人跟凌可玉一樣,愛貓成癡,對人反而冷淡,想追她的男人八成也得花一番工夫吧!

  其實何必呢?與其天天抱著貓獨守空閨,敞開胸懷接受男性的寵愛不是比較幸一幅嗎?他真搞不懂這些女人的想法。

  不過,現在不是去研究女性心理的時候,「瘋」小姐的幸福也不需要他花心思去考量,他已經找到攻陷凌可玉的訣竅,馬上就要先馳得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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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眼婚紗造型」店裡,客服員喬喬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的一男一女,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的發展。

  這位品酒界的大明星廖先生,上次在店裡吃了「小老板」小波的虧,心裡會不滿是一定的,但是,他居然帶著一個寵物店的女老板上門,宣稱小波是他走失的愛貓?

  「廖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吧,如果小波是您的貓,為什麼上次您沒有認出來?」

  廖瀚寧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上次它先是跳到我頭上,接著又鑽到櫃子底下,我根本沒機會好好看清楚,後來瞄到一兩眼,我就已經起疑了,只是還不能確定,之後聽說小波是凌小姐半年前才收養的,我就可以確定了。我家的珊曼莎也差不多就是那時候走失,絕對就是它。」

  旁邊的寵物店女老板也忙著幫腔,「對啊、對啊,珊曼莎是我在一年多前賣給廖先生的,他們兩個可說是一見就投緣,感情好得不得了呢!」

  由於「瘋」小姐的警告,那個回答他問題的寵物店老板死都不肯幫忙說謊,害得他又多走了兩條街,才遇到這位女老板願意幫他作偽證。

  「可是……」喬喬的腦袋快要當機了,「小波它完全不認得您啊。」

  廖瀚寧長歎了一聲,「這要怪我不好,整天忙著工作,讓珊曼莎自己留在家裡,沒想到鄰居失火,延燒到我家來,珊曼莎就嚇得跑了出去,它記性本來就不是很好,那次受到太大的驚嚇,會忘記我也是沒辦法的。可是我相信只要它回到我身邊,不到三天,它一定就會想起我跟它的感情的。」

  失去記憶的貓?這太誇張了!喬喬忍不住覺得廖瀚寧一定是瘋了。

  寵物店女老板看她一臉懷疑,立刻振振有詞地說:「小姐,你不要不相信,貓咪是很纖細的動物,一旦受到刺激,真的會失去記憶的。」

  就在喬喬搜索枯腸、試著回話的時候,凌可玉抱著小波走了出來。她這次穿著褲裝,充分展現優雅的身材線條,跟上次一樣美麗出色,那傲慢的神情也同樣沒變。

  廖瀚寧帶著必勝的笑容,欣賞著她的美麗,在心中想象著將她擁入懷中的景象,實在是愉快得不得了。

  凌可玉看都不看他一眼。「喬喬,什麼事?」

  喬喬緊張地說:「可玉姊,廖先生說小波是他走失的貓,他想要回去。」

  凌可玉微微蹙眉,將視線轉向廖瀚寧,毫不客氣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她懷裹的小波也瞇著眼睛瞪他,眼中充滿敵視。

  廖瀚寧完全不受影響,從容不迫地說:「事情就是這樣。凌小姐,我很感謝你幫我照顧珊曼莎,不過還是請你把它還給我,至於上次那件西裝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凌可玉羽睫輕扇,美麗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話,「請問你是哪位?我見過你嗎?」

  什麼?!

  廖瀚寧彷佛聽見自己腦神經繃斷的聲音。「貓三日忘恩」也許是誇張的說法,「凌可玉三日忘人」卻是千真萬確!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個不重要。總之,珊曼莎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請你把它還給我!」

  她一挑眉,「你把公貓取名叫『珊曼莎』?」

  該死!

  他心中暗恨,他看小波那麼愛撒嬌又愛耍脾氣,直覺就認定它是母貓,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公的!

  「取這名字是為了紀念我的英文老師,而且它也很喜歡啊。你說是不是,珊曼莎?」

  「珊曼莎」對這句話的唯一反應,是一個大大的呵欠。

  凌可玉冷冷地開口,「真可惜,這位先生,小波似乎不承認你是他的主人呢。」

  「那是因為我家失火,它受到驚嚇才忘記我的。剛剛專家也跟喬小姐解釋過了,不信可以請她再說一遍。」

  「這倒是不必。重點是,就算你以前真的養過小波,既然現在它已經忘了你,就表示你對它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怎麼可能把它還給你?」

  「什麼叫沒有意義?我跟它的感情可不是一句、忘記了。就可以結束的。」廖瀚寧振振有詞地反駁,「我相信它內心深處一定還記得我,只要我們再相處一陣子,一定可以恢復原來的感情。」

  「問題是,就算你以前真的對它很好,現在它在我這裡過得很幸福,又有什麼必要跟你恢復感情呢?」

  「因為你把它寵壞了。」他理直氣壯地說:「以前的珊曼莎絕對不會做出跳到人家頭上這種沒教養的行為,可見它在你這裡已經受到不良的影響。身為主人,我有義務要把它導回正途。」

  「你說小波沒教養?這就奇怪了,我們的員工跟客戶都認為它很乖呢。如果它的行為在你眼中是沒教養—就表示有問題的是你。」

  廖瀚寧覺得自己的血壓又逐漸上升,不過他提醒自己,他不是來吵架的,更不必動氣傷身。

  「凌小姐,我不跟你斗嘴了,你到底還不還我?」

  她微微冷笑,抱著貓轉身往辦公室走,顯然不屑回答這問題。「大門在那邊,請自便。」

  廖瀚寧早知她不可能把貓給他,事實上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要搶貓,只是要讓凌可玉在意他。問題是,看到她這種態度他實在沒法不動氣。

  「我告訴你,別以為可以三言兩語打發我,你要是不把貓還我,這事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凌可玉頭也不回,「隨你便,林先生。」

  「我姓廖!」

  他鄭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在他得到腦充血之前,先得到這個女人。
貓眼婚紗造型」的攝影室裡,攝影師小布正在指示新人擺姿勢。「新娘請斜靠在新郎身上,好,要拍了……」

  這時,旁邊的凌可玉出聲了,「等一下!」

  所有人停下動作,等候她的指示。

  「姚小姐,我不是請你把那條項鏈拿掉嗎?為什麼你還戴著?」

  新娘姚小姐,是某政府高官的胞妹,個性相當驕縱,對婚紗照的要求一大堆,卻又不肯合作,在工作人員眼中是頭痛人物。由於親戚的拜托,凌可玉才親自接下這件生意,否則她才懶得理這種人。

  姚小姐噘起嘴,「我才不要!這是卡地亞的鑽石項鏈耶,我一定要戴著拍照!」

  凌可玉毫不讓步,「這條項鏈跟你的造型完全不搭配,你戴著它只會破壞效果。」

  「造型不搭配是你的錯,怎麼可以逼我拿掉項鏈?」姚小姐凶巴巴地說。

  「我是根據你的身材氣質做造型,又不是根據項鏈。」她不客氣地回道:「說句實在話,那條項鏈是設計給氣質高雅的人戴的,根本不適合你。」

  姚小姐氣得直跺腳,「你——你居然說我氣質不好?簡直欺人太甚!我是客人耶,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我說話?」

  她面不改色,「我是專家,一定要實話實說才對得起客人。你既然指名要我,就必須信任我的專業,要是不信任,就請你另請高明。」

  姚小姐整張臉漲成豬肝色,「你不過是個美容師,跩什麼跩?這種爛店,我不拍了,走,回去!」

  她正打算沖出去,凌可玉涼涼地叫住她。「姚小姐,麻煩先把你身上的禮服脫下來還我們,還要付洗衣費用,因為禮服上全是你的廉價香水味,對下一個客人不禮貌。」

  姚小姐又氣又恨地瞪著她,忿忿地沖了出去,新郎連忙追過去。

  全部的工作人員都覺得大快人心,卻又有些無奈。

  他們的老板凌可玉,不但相貌美麗,而且才華洋溢,在業界表現相當傑出,但是個性非常率直,說話不留情面,而且行事多少有些霸道,永遠堅持己見、從不妥協,讓人很吃不消。部屬們雖然欣賞她,不過私底下也一致認為她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晚上九點半,凌可玉環視店內,確認所有物品都已收拾好,便向軟墊上的小波輕輕一招手。小波跳下來跑到她身邊,進入寵物籠裡,它非常痛恨籠子,每天就只有早上出門和晚上回家這兩個時段肯乖乖待在籠子裡,其它的時候,誰也別想關住它。

  「好了,大家可以下班了。喬喬,今天就讓你鎖門了。」

  喬喬應了一聲,又露出一臉遲疑。「那個……可玉姊。」

  「怎麼?」

  「你覺得,那個廖先生真的是小波以前的主人嗎?」

  凌可玉輕哼一聲,「你說呢?他連小波到底是公是母都搞不清楚,小波又不認他,這種問題根本不用問吧!」

  其它員工也聽說了這段搶貓騷動,這時紛紛湊過來發表意見。

  攝影師小布說:「他大概是弄丟了寶貝貓,心情不好,所以腦筋不清楚,想要來搶別人的貓。」

  助理玲玲露出同情的表情,「那他一定很愛他的貓哦?真是可憐。」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女性不約而同地開始幻想,俊美多金的男人,為了失去愛貓而黯然神傷,這是多麼讓人心動的畫面啊!

  這種時候,他一定很需要一個溫柔的女性來安慰他吧?

  凌可玉毫不客氣地打破了眾人的妄想,「你們不要發花癡行不行?那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個愛貓的人,只是借題發揮想找麻煩罷了。這種男人你們還同情他?簡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喬喬小聲開口,「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玲玲回答,「這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接近可玉姊啦。」

  啊啊,當美女就是這點吃香,男人都會為了她費盡心思,真讓人羨慕。

  然而凌可玉一點都不這麼想,「不管他有什麼目的,我都不在乎,總之我不會理他就是了。如果他只會靠這種無聊招數追女人,我看他得准備打一輩子光棍了,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出家當和尚。」

  居然叫那種大帥哥去出家?!眾人聞言皆暗自咋舌。

  「好了,趕快回家了。」

  她正要走出門口,喬喬又叫住她

  「可玉姊,萬一……只是萬一,他真是小波的主人,你會把小波還他嗎?」

  凌可玉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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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廖瀚寧來到蔡仁華家門口,赫然發現這位伯父一身運動服,背著登山背包,頭戴滑雪帽,正站在座車旁等他。

  他心中疑惑,蔡伯伯明明約他來家裡,為什麼又一副要出門的打扮?

  蔡仁華很快地解開他心中的疑惑,「瀚寧啊,真准時。來來,上車吧,我們邊開邊談。」

  「伯伯,我們要去哪裡?」

  蔡仁華露出神秘的笑容,「待會你就知道。」

  他無奈,只得乖乖上車。

  車子上了路,蔡仁華說:「好了,你要跟我談什麼?」

  「因為我決定在台灣多留一陣子,老是住飯店不太舒服,所以我想拜托伯伯,可不可以把您打坐用的那間公寓先借我住一陣子?」

  「何必那麼麻煩,直接住伯伯家不就好了!」

  他笑了笑,「謝謝伯伯。可是我可能得在家裡處理公事,還要接待一些客人,住您家裡難免有些不方便,那間公寓大小剛好,交通又方便,再適合不過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打擾伯伯您打坐。」

  蔡仁華搖手,「放心,不會打擾的。我下禮拜就要去西藏靈修兩月,那棟房子空著也是沒用,你盡管搬進來吧!不過,」他蹙起眉頭,「那個姓凌的潑婦住對面,可能會給你添麻煩……」

  就是因為凌可玉住對面,我才要搬進去啊。廖瀚寧在心裡說。

  「伯伯您放心,不過是個小丫頭,還難不倒我,要是有機會,我還想替伯伯教訓教訓她呢!」

  「教訓倒是不用,好男不跟女斗嘛,別理她就是了。不過說到這凌可玉嘛,我又想到一件事。」蔡仁華一副挖到大八卦的表情,「你別看她眼睛長在頭頂,老是自認為是天仙美女,其實從她還在讀書的時候開始,已經前前後後給人拋棄過七次了,有一次還被退婚咧!」

  「七次?真的假的?」廖瀚寧瞪大了眼。不會吧?說是她拋棄別人還有可能,這樣的美女居然會被人拋棄?而且還退婚?

  「千真萬確,業界每個人都知道。我看啊,八成是一群傻瓜被她的長相給騙了,呆呆地跑去追她,結果在一起後,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才一個個落荒而逃,由這點就知道那個女人的個性有多差。」

  聽了這話,廖瀚寧反而對凌可玉更有興趣了。

  一般而言,女人給男人拋棄個一次就會痛不欲生、呼天搶地,更何況凌可玉連著遇到七次,照理她應該自信破碎、郁郁寡歡才對,可是兩次見面下來,他總覺得她活得相當愜意,而且很囂張。

  轉念一想,他忽然明白了。原來她就是因為遭遇太多次情傷,讓她痛恨男人,才會把感情全放在貓身上,也就是說,她之所以對他那麼冷淡,是因為她自己有心結,絕對不是他魅力不夠。

  這麼看來,她是為了掩飾心中的陰影,才裝出那副傲慢的態度,其實內心深處,她還是渴望遇到一個值得依賴的男人來撫平她心中的傷口。

  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嘛!

  想到這裡,廖瀚寧忽然對凌可玉產生一陣憐惜,對她之前的無禮也不放在心上了。

  這可憐的小東西,撐了這麼久一定很累吧?現在她不用再逞強了,能夠安慰她的男人已經出現了。

  當然就是他廖瀚寧。

  他心中湧起滿腔激昂的熱血和使命感,可惜蔡仁華渾然不知。

  「好了,我明天找人把房子清理一下,你後天就可以搬進去了。」他拍拍廖瀚寧的肩膀,「你放心,伯伯到了西藏,也會隨時幫你留意合適的女人,總之一定會幫你找到新娘的。」

  還在說這個啊?廖瀚寧心中歎息著,找新娘找到西藏去,這也未免太悲慘了吧,他廖瀚寧行情真有這麼差嗎?

  這時車子逐漸離開市區,似乎是往山裡走,再看蔡仁華身上的運動服,他忍不住疑惑,伯伯該不會是要去攀巖吧?

  「伯伯,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蔡仁華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要去高空彈跳,你就負責幫我拍照。」

  「什麼?!」廖瀚寧大吃一驚。高空彈跳?以蔡仁華的年紀,未免太危險了吧!

  「伯伯,高空彈跳不是都有年齡限制嗎?」

  蔡仁華橫他一眼,「什麼意思?你是說你伯伯老了嗎?」

  他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可是我知道那種活動都有規定的。」

  「他們是有規定,有心髒病、高血壓的人不能跳,但是我怎麼可能會得到那種老頭子的病?」

  事實是,他始終拒絕去做健康檢查,整天只會依健身教練或是氣功師的指示吃一些奇怪的偏方,就算真的有病,他也不會知道。

  廖瀚寧小心地勸說:「伯伯,還是別去吧?太危險了。」

  要是眼睜睜地看著蔡仁華出事,豈不成了他的責任?

  「你說這什麼沒出息的話?就是危險才刺激,是男人就該去挑戰一次,體驗生命的極限啊!」

  廖瀚寧心想,他每天在商場上沖鋒陷陣,已經夠刺激了,犯不著做這種無聊事。

  「萬一繩子斷了呢?萬一他們沒綁緊呢?要找刺激多得是機會,不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蔡仁華的臉沉了下來,「我說瀚寧,你干麼這樣扯東扯西的拚命阻止我?是不是也當我是老頭子,玩不起這種活動?聽好,你伯伯我還年輕,身子硬朗得很,膽子也夠大,這種小事嚇不了我的,你別把我看扁了!」

  廖瀚寧苦笑連連,要是在這時候得罪蔡仁華,他就別想搬到凌可玉對面了。

  「伯伯,我怎麼可能小看您?只是您下禮拜就要去西藏了,現在還是不要太興奮比較好吧?別的不說,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難免不會擦破皮、撞塊瘀青的,要是讓記者拍到您這位時尚泰斗臉上掛彩,那多沒面子啊!」

  蔡仁華想想也有道理,「好吧,那我今天就先不跳了。不過有個條件——你得代替我跳。」

  「我?!」他大吃一驚。

  「沒錯,我錢已經付了,總不能浪費掉,就讓你代打了。」

  「可是我沒帶運動服來。」

  「沒關系,」蔡仁華一指後座的背包,「我有帶備用的,你今天就代替伯伯我,上場好好表現吧!」

  「呵呵……」這下廖瀚寧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講來講去,這全是凌可玉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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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日早上九點,凌可玉坐在早餐桌前享用美味的早餐,餐桌的另一頭,小波面前的餐碟裡也放著滿滿的貓食。它埋頭大吃,不時抬頭對女主人喵喵叫兩聲,表示它吃得很滿足。

  凌可玉對著愛貓嫣然一笑,這真是個美好的早晨。

  她的習慣就是這樣,無論是平日還是假日,早上一定要為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然後細嚼慢咽把食物吃光,再精神飽滿地出門工作。

  不記得是第幾任男朋友,一看到她早餐的分量,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然後不停地叨念,女孩子吃這麼多不好、會發胖,食量這麼大的老婆男人養不起……她只是請他閉嘴,不要打擾她用餐,那個男人卻覺得受到莫大的傷害,在一秒內消失無蹤。

  真奇怪,男人為什麼老是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連別人吃早餐都要管?就算她要漲成氣球也是她自己的事吧!

  每次都是這樣,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一看到她的外表,就爭先恐後來追求、討好她,等到真的追到手了,卻又不住批評她的不是——太倔強、大獨立、不夠溫柔、不夠崇拜他……實在很可笑,她可從沒說過自己是個小鳥依人的甜甜小公主哦。

  男友一個接一個離去,每次都引來許多離譜的傳聞,幾乎把她說成吃人肉的魔女。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愛說就由他們去說,她只要跟小波一起安安靜靜地享受早餐就行了。

  啜了一口咖啡,她非常滿意。真是香醇啊……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騷動,把這份寧靜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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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0:39

男人粗魯的呼喊吆喝聲,東西搬運碰撞的聲音,把整個走廊弄得像菜市場,凌可玉的好心情也被破壞了。

  察覺到噪音來自對門,她蹙起眉頭,那個姓蔡的騷包老頭又干了什麼好事?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小心、小心!這幾箱全是限量酒,千萬別摔破了。」

  這個聲音一點也不像蔡仁華,太過清亮,也太年輕。不知何故,她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心中不由得湧出不好的預感。

  打開家門一看,不出所料,站在對面門口神氣活現地指揮工人把大批家具往屋裡搬的,正是那個自稱是小波前任主人的男人。

  廖瀚寧一回頭看見了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哎呀,這不是美麗的凌小姐嗎?早安啊!我的珊曼莎還好吧?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它?」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有些安慰,他的招數多少還是有效果,至少這回凌可玉記住他了。

  要是讓她問第三次「你是哪位」,他大概會當場中風。

  為了搬進這棟房子,他不惜腳上綁著橡皮索,從橋上往幾百公尺深的溪谷跳,五髒六腑幾乎全部翻轉,心髒差點休克;看來這一切犧牲總算還是有點價值。

  他得意地一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新鄰居,請多多指教。」

  「蔡仁華搬走了嗎?」只不過被小波嚇個幾次就待不下去,這蔡仁華還真不是普通沒用。

  「蔡伯伯有事,這屋子由我暫住。」

  「住多久?」

  他彬彬有禮地說:「住到你把珊曼莎還我為止。」

  「哈!」凌可玉嗤之以鼻,「作夢!」

  「我睡眠時間很正常,不會在大白天作夢的。」廖瀚寧看見她眼中露出怒氣,非常得意。「我說過,你對珊曼莎會造成不良影響,所以我一定要待在你們附近,准備隨時照顧珊曼莎,相信它一定會感受到我對它的關心的。」

  凌可玉的確動怒了。無聊男子她見多了,對這種人她向來是視而不見,必要的時候再把對方趕出店門就解決了,從來沒把那些家伙放在心上。

  本來以為廖瀚寧也是這一類的角色,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逼到自己門口,而且她還沒辦法趕他,看他這副態度,擺明是存心要打擾她跟小波的幸福生活,是可忍,孰不可忍!

  廖瀚寧微微一笑,欣賞她憤怒的表情,覺得心情大好。根據經驗,再美麗的女人一旦生起氣來臉都會變丑,凌可玉卻是例外,怒火非但沒有破壞她的美貌,反而讓那張原本冷漠的臉龐顯得更加生動鮮明,讓人怦然心動。

  他發現一件事,自己好象真的滿喜歡她的。

  「小波不是你的貓,你不要妄想了!」

  他聳肩,「是不是妄想,就要讓時間來證明了。不好意思,我現在忙著搬家,請你不要打擾我。」說著又轉頭去跟搬家工人說話,不再理會她。

  凌可玉咬牙切齒。被打擾的人是她,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後,她進入自己的屋子,用力甩上門。

  小波走上來,在她腳邊磨蹭著。見了這可愛的模樣,她的火氣頓時煙消雲散,低下身去撫摸它。

  也罷,就算那個男人在耍花招又怎麼樣?她還怕他不成?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吧,總之她絕對不會放棄小波的!

  話說回來,那個男人到底叫什麼名字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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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凌可玉下定決心跟「對門的怪男人」周旋到底,但是直到隔天晚上,她才知道這場仗不好打。

  吃晚餐的時候,管理員打了電話上來,「凌小姐,樓下有你的快遞,請你下來拿。」

  她有些驚訝,為什麼這時候會有快遞?而且管理員的聲音怪怪的,不知道是為什麼。

  等她看到她的「包裹」,她自己的臉也綠了。

  快遞物品有兩件,一個是沉重的長方形木箱,形狀有點像棺材,另一件是一只半人高的木頭狗雕像,軀干用泡棉包著只露出頭,看起來很凶惡。

  「這……這是什麼?」

  管理員說:「你的郵件啊。」

  「一定是弄錯了,這不可能是我的東西,你根本不該收下來!」

  管理員辯解,「沒有錯,明明是你的。你看上面的單子,姓名、地址都符合,絕對是給你的上

  她看向寄件人的欄位,「廖瀚寧?我又不認識,干麼寄給我這種奇怪的東西?真是莫名其妙!」

  「凌小姐,這個先不管,你快把東西搬回去吧,太占空間了。」

  凌可玉苦惱萬分,卻又不能丟著不管,只得認栽,「那你要幫我搬啊。」

  於是她跟管理員合力,上下跑了兩趟才把東西搬進家裡,累得快垮掉了,然而麻煩才剛開始——

  小波一看到狗雕像,嚇了一大跳,以為是怪物入侵要來攻擊它和主人,立刻全身毛發倒豎,在雕像四周跳來跳去,不斷發出凶惡的吼聲示威,准備隨時大打一架捍衛家園。

  凌可玉花了一番工夫,終於把小波安撫好,但她最擔心的是那個木箱,那箱子光看外面就透著古怪,裡面該不會裝了木乃伊吧?

  鼓起勇氣打開箱子,她的臉色立刻發青。

  箱子裡面是一個大玻璃櫃,玻璃櫃裡赫然是一座金光閃閃的佛壇,作工精致華麗,顯然造價不菲。奇怪的是,裡面的菩薩和天兵天將全長著一張貓臉,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她實在很想大叫,干麼送這種怪東西給她?到底是誰在搞鬼啊!

  再看一次送貨單,她好象在哪裡聽過「廖瀚寧」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她那幾個前男友也沒人叫這名字。

  轉念一想,這陣子有動機整她的人,只有一個——

  沖出家門,使勁益按對面的門鈴,並且用力敲門。

  「廖瀚寧!是你做的好事吧?快點出來!」

  大吼大叫了將近五分鍾,屋主終於帶著欠揍的笑容開了門。

  「嗨,凌小姐,你終於記住我名字了啊?我真是高興。」

  他費了一番工夫找到想要的東西,還特地用辦公室的地址把物品寄出,總算引得她主動找上門,並且連他的名字也記住了。廖瀚寧覺得自己真是天縱英明。

  「我管你叫什麼名字!你干麼送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來我家?」

  他露出委屈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東西?小姐,那可是我為珊曼莎精心挑選的禮物,你怎麼可以不識好人心?」

  「一個恐怖的狗雕像跟陰陽怪氣的佛壇叫什麼禮物?」

  他耐心地解釋,「這你就不懂了,那個狗雕像是讓珊曼莎練拳擊用的,天下的雄性動物都是一樣的,必須隨時保持旺盛的斗志,你整天把它當洋娃娃抱來抱去,只會消磨它的志氣,這樣對它的心理健康是很不好的。」

  「哦,是嗎?」她沒好氣地說:「那麼那個佛壇是干麼的?」

  「貓咪也需要宗教的慰藉啊!」他振振有詞地說:「以前珊曼莎在我家的時候,每天都會在佛壇前默默地坐上一個小時,一定是在祈禱,也因為如此,它的雙眼永遠閃耀著智能的光彩。你家裡沒有佛壇,它的心靈一定很空虛。」

  凌可玉高聲說:「它不是祈禱,是在疑惑世界上為什麼有人這麼無聊!」

  「無所謂,反正思考對智力有益嘛。」

  「少鬼扯,趕快把東西搬走!」

  廖瀚寧鄭重地說:「那些東西是給珊曼莎的,不是給你,你沒有權利拒收。」

  「我再說一次,它叫小波不是珊曼莎!你那只狗快把它嚇死了,還不快拿回去,」

  他蹙眉,「一只假狗就把它嚇死?你居然把我的珊曼莎養得這麼軟弱,真應該去貓佛壇前面好好懺悔才對。」

  「懺你個頭!」這回她真的抓狂了,決定把話說開來。

  「廖先生,你不用再裝了,老實承認吧,你搬來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接近小波,是想接近我!年紀一把了還用這種無聊招數追女人,不覺得很丟臉嗎?我直接告訴你,你一點希望也沒有,早點死心吧,不要再來煩我了!」

  廖瀚寧一挑眉,這女人還真敢說呢!

  「小姐,你是不是太自戀了啊?真以為每個男人都想追你?被拋棄了七次還有這種自信,我還是真佩服你呢!你聽清楚,我要的只有貓,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想見見你前面七個男友,看他們是不是都有白內障,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囂張的女人?」

  話才剛說完,他的願望立刻實現了。

  「可玉。」

  樓梯口站著一個年紀跟廖瀚寧差不多的男子,相貌端正,一身西裝筆挺,下巴蓄著小胡子,一只耳上也戴著小耳環,感覺有些流氣。他手上抱著一大束花,望著凌可玉故作風流地笑著,「好久不見了。」

  廖瀚寧十分不悅的瞪向來者。這家伙是誰啊?看他這副德行,八成是凌可玉的追求者,搞不好是前男友?

  凌可玉打量了他幾秒,這才認出他來。「你是……麥可?」

  「是啊。」麥可上前將花遞給她,「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她頭痛欲裂,她現在可沒有收花束的心情!

  「麥可,我現在很忙,沒時間招呼你,有事的話改天再約時間,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麥可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專程從義大利飛回來看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卻連幾分鍾的時間都不肯給我?」

  廖瀚寧十分不耐,插嘴說:「先生,你從哪裡飛過來,關人家什麼事?上門拜訪之前要先打電話通知,連這點禮貌都不懂嗎?」

  凌可玉沒想到他會開口幫腔,不禁在心中叫好。

  不過,他可別以為幫她點小忙,她就會乖乖把小波讓給他!

  麥可瞪著廖瀚寧,看到他長相比自己俊美,氣質也比自己高貴,忍不住一股氣往上沖。「你是誰啊?我跟可玉講話,你插什麼嘴?」

  廖瀚寧一手扶著門邊,冷冷地說:「老兄,你要搞清楚,明明是我在跟凌小姐講話,你來打斷,所以沒教養的人是你。至於我是誰?我是凌小姐的鄰居,也是她的債主。」

  凌可玉高聲說:「什麼債主?我又沒欠你東西!」

  「當然有,你欠我一只心肝寶貝貓。」

  「少鬼扯,小波才不是你的,」

  麥可見他們兩個夾纏不清,完全把他晾在一邊,再也忍耐不住,高聲說:「可玉,我們復合吧!」

  兩人終於停止爭執,同時轉頭望著他。

  凌可玉問:「你說什麼?」

  「經過這幾年的分別,我已經明白了,我不能沒有你。你以前對我的傷害,我全都可以忘記,你回到我身邊來吧!」

  她兩道柳眉蹙起,「我傷害你?是你自己說要分手的!」

  麥可辯解,「當年我求你不要去參加造型比賽,你卻一口回絕,你知道給我帶來多大的陰影嗎?」

  「就因為阿諾老師選中我參加比賽沒選你,你就要我放棄,這又是什麼道理?」

  「你這樣給我很大的壓力耶,每個同學都對我指指點點,笑我居然比不過自己的女朋友……」

  凌可玉怒火攻心,「你同學嘲笑你,關我什麼事?別想賴到我頭上!」

  「你根本就不懂!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面子,你一點面子都不留給我,叫我怎麼過日子?」

  廖瀚寧聽到這裡,已經大略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個麥可跟凌可玉顯然在念設計學校的時候交往過,因為凌可玉表現比他好,麥可受不了才要求分手。

  這也太差勁了吧!自己能力不如人,居然怪到女孩子身上,現在還有臉回來要求復合?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臉皮啊!

  「那你就去找會照顧你面子的女人啊,干麼還來煩我?」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不該甩掉你,所以想回來補償你……」

  廖瀚寧聽不下去了,「這位老兄,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男人最重要的是面子,這話是沒錯,問題是沒有裡子哪來的面子?你能力不如可玉,不但不曉得要好好檢討,居然還想拖累可玉的發展?你可以更沒出息一點啊!」

  「我……」麥可氣得結巴,「我才不是不如可玉!我只是運氣比較差,得不到老師賞識而已,現在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可以照顧可玉,我絕對不會再離開她!」

  「對不起,」他冷靜地說:「不是你用掉可玉,是你配不上可玉被她拋棄。你以前配不上她,現在還是配不上,我勸你趁著臉還沒丟光,早早閃人吧!」

  麥可氣憤地回道:「我是來找可玉的,輪不到你說話!」

  「是嗎?那我總可以說話吧!」凌可玉冷冷的開口,「我只有一個字送你——滾。」

  「可玉,」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麥可的臉漲得通紅,他看看她,再看看廖瀚寧,把花束往地上狠狠一摔,氣急敗壞地走了。

  廖瀚寧一番話把凌可玉的心聲全講出來了,她忍不住暗叫痛怏,但是在他面前她仍是冷著臉。

  「不要以為我會感謝你。」

  他挑眉,「誰要你感謝了?我只是覺得他丟盡男人的臉,實在看不下去,把他轟出去而已。真正的男人,應該要能夠讓女人依靠,誰像他那麼沒出息?簡直難看到極點。」

  凌可玉冷笑一聲,「說得好聽。要是哪天換你輸給女人,只怕會弄得比他還難看。」

  「這你就不懂了。」他煞有介事地搖手,「我跟那個家伙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絕對不會輸給女人。」

  「哈!」她譏諷地說:「吹牛!」

  他直視著她,「你等著瞧吧。」

  她同樣瞪回來,「好啊!大家等著瞧吧。」
由於麥可攪局的緣故,凌可玉終究沒能逼廖瀚寧把那兩件東西拿回去,不過這點小事難不倒她,她用最快的速度,輕而易舉地把事情解決了。

  這天她一進家門,馬上接到一通電話。

  「凌小姐你好,我這裡是米克斯新樂園,我姓唐。」電話另一端的女聲清亮而甜美,顯然很年輕。

  「唐小姐你好。」凌可玉記得這個姓唐的小助理,態度親切可人,算是少數她看得上眼的人之一。

  「謝謝你送我們的雕像,還有……佛壇。」光聽聲音就知道,這奇怪的禮物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別客氣。」凌可玉愉快地說:「風小姐喜歡嗎?」

  「風小姐沒說什麼,言醫生倒好象很喜歡的樣子。」

  「那就轉送言醫生好了,不用顧慮我。」凌可玉很爽快。

  「我知道了。」唐小姐顯然松了口氣,「對了,言醫生要我提醒你,記得帶小波去做健康檢查。」

  「好的。」凌可玉猶豫了一下,「唐小姐……」

  「什麼事?」

  「……算了,再見。」本來是想問她,貓有沒有可能失去記憶忘記舊主人,然而話還沒出口就吞了回去。

  干麼要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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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 | 2010-2-11 14:11:07

「喵。」抱抱。小波跳到她腿上,窩進她懷中。

  她嫣然一笑,輕輕搔著它的耳朵。「小波,我剛剛在跟米克斯新樂園的唐小姐說話哦,你記得米克斯新樂園嗎?」

  「喵。」記得。

  「記得呀?我也記得很清楚。改天我們回去看一看吧!」

  米克斯新樂園,一個奇妙的地方,她跟小波就是在那裡相遇的。那天的情景,現在仍清楚地刻在她心中,永遠不會忘記。

  「叮鈴——」電鈴響了,而且連響好幾聲。

  凌可玉有些疑惑,這麼晚了,會是誰?

  「哪位?」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廖瀚寧。」

  又是他!她感到一陣不悅,沒好氣地說:「什麼事?」他別想再塞給她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要看珊曼莎。」

  「門都沒有!」他居然笨到認為她會讓他進屋?太扯了吧!

  廖瀚寧一點也不氣餒。「沒關系,我在門外一樣能跟它連絡感情。」

  凌可玉正在懷疑他打算怎麼「連絡感情」,忽然門外傳來貓叫聲。

  「喵——」

  這貓叫聲音尖銳又拖得長長地,聽來加倍淒厲,不但她嚇了一大跳,連小波也跳起來怒吼。

  凌可玉還來不及安撫小波,門外又傳來叫聲,這次是比較輕快的——

  「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朝門外大叫,「你到底在干什麼?」

  廖瀚寧關掉錄音機,「貓咪大合唱啊,以前珊曼莎最愛聽的,它聽一聽還會跟著唱哩!怎麼樣珊曼莎,有沒有很懷念啊?」

  這卷帶子,是苦命的李金川在寵物店裡窩了一下午才錄到的,可說是得來不易。

  「接下來一段更好聽,是十只貓的三部大合唱,你聽聽看……」

  「不要鬧了!」凌可玉用力打開門,「你進來就是了!」

  他笑容可掬的道:「那我就打擾了。」大踏步走進她家,「哎呀,好漂亮的房子,布置得很有品味呢。」

  她恨恨地說:「少拍馬屁。給你五分鍾跟小波說話,然後就給我出去,」

  「真是,講話凶巴巴,一點淑女風范都沒有。」廖瀚寧一臉遺憾地搖頭,隨即對小波露出肉麻的笑容,「哈羅,珊曼莎,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哦!」

  小波毫不領情,一面瞪著他一面倒退,「喵——」你是誰啊?我才不認識你!

  「看吧,你惹它生氣了。」凌可玉指責他。

  他不為所動,「它是氣我太久沒來看它,所以我帶了禮物來向它道歉啊,來來,珊曼莎,這是你的禮物,我們一起來玩吧。」從口袋中拿出一只粉紅色的橡皮老鼠,湊到小波面前。

  「喂,等一下……」凌可玉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小波已經像被電著似地往後一跳,發出凶惡的叫聲,隨即從打開的窗口竄了出去。

  「小波」她大叫,連忙跑到窗邊,「小波!快回來!」

  然而小波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看你干的好事!」她氣得直跳腳。

  廖瀚寧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先生,」她咬牙切齒地說:「看來你似乎不知道,你的『珊曼莎』最討厭粉紅色吧?」

  他一驚,這才想到,不但她家裡看不到粉紅色的東西,就連「貓眼」店裡也沒有粉紅色的禮服。

  事到如今,廖瀚寧也只能強辯,「呃……我、我怎麼會知道?它以前最喜歡粉紅色的玩具,一定是它失去記憶的關系……」

  「你繼續扯吧。」凌可玉飛快地披上外套,「不過,你要是不負責把它給我找回來,我對天發誓,一定會把你剁來做貓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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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是深夜兩點,廖瀚寧和凌可玉一言不發地在街上走著。他們已經找了四個鍾頭,廖瀚寧甚至把李金川和其它幾個屬下一起挖出來,以公寓為中心,把附近的四條街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小波的下落。

  廖瀚寧的手機響了,是李金川。「對不起老板,還是沒看到。」

  他歎了口氣,「算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再不放人,他就要當選「全球最暴虐老板」了。

  看著凌可玉陰沉的臉,他輕聲說:「我看今天是找不到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找。」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繼續找。」

  「這麼晚了,怎麼可以讓你一個女人家待在街上?」

  「不勞你費心,我可不像你這麼不負責任,還沒找到就想休息。」她冷冷地說:「你既然賺累就請自便,別再打擾我了。」

  「我是怕你太累才說要回去,你也太不識好歹了吧?」

  「我一點也不累,謝謝你的雞婆。」

  他氣往上湧,聲音也提高了,「你這樣沒頭沒腦的一直找有什麼用?明天還要上班耶,而且搞不好你的貓早就跑到高雄去了。」

  她厲聲說:「那我就去高雄找!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休息,大不了把店關掉!」

  廖瀚寧吃了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了一只貓執著到這種地步。就著昏暗的路燈,他發現她的眼圈有些發紅,看來她是一直忍著情緒沒哭出來。

  她一定很愛那只貓吧!

  他感到一陣歉疚。本來只是想追求美女,為什麼會搞成這樣?不但沒贏得她的芳心,還惹她擔心受苦,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輕歎一聲,他放軟了聲調,「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對。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後我再回來繼續找,好不好?你看起來真的很需要睡一覺。」

  凌可玉疲倦地看著他,臉上表情似乎有幾分感動,不曉得是不是錯覺。

  「我擔心得要命,根本睡不著。」

  「擔心也沒用啊!你放心,我會一直找下去,明天一上班我就去發懸賞啟事,相信一定會有人找到它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你弄壞身體,誰來照顧小波?」

  這話合情合理,她思索了一下,終於點頭,「好吧。」

  他們走回公寓,一路沉默無語。到了樓下門口,忽然聽到頭頂上有貓叫聲。

  「是小波!它回來了,」凌可玉跳了起來。

  廖瀚寧抬頭望著聲音的方向,「聲音好象是從頂樓來的。」

  「快上去!」

  跟著越來越焦急的貓叫聲,兩人飛快沖到頂樓天台,凌可玉一眼就看見她的愛貓,正趴在水塔旁邊喵喵叫。

  「小波!」她沖過去,將小波緊緊抱進懷裡,激動得流出眼淚。

  廖瀚寧終於松了口氣,然而,一回頭他卻發現駭人的景象——頂樓的圍牆外,正站著一個長發女人的身影,顯然對方正准備往下跳。

  「喂,等一下!小姐,你想做什麼?」

  他往那個女人走去,女人一回頭,厲聲大叫,「不要過來!」

  看到女人的臉,凌可玉吃了一驚,「王小姐?」

  這個意圖尋短的女人,正是跟他們住同一層樓的鄰居王小姐,她年近四十,一個人住,平常總是打扮得光鮮亮麗、一臉自信,現在卻想要跳樓?

  「你們走開,不要管我!」王小姐雙眼浮腫,嘶聲哭喊著。

  「王小姐,有話好說,何必想不開呢?」

  見廖瀚寧往前一步,王小姐立刻大叫,「不要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

  「好、好,我不過去。不過,你要是有什麼煩惱,要不要講來聽聽,也許我們可以幫忙啊!」

  凌可玉連忙附和,「對啊,大家都是好鄰居,有什麼事應該互相幫助嘛。」

  王小姐哭著說:「沒有用的,沒人幫得了我,我活著一點意思也沒有,還是死了算了,你們不要再管我了……」

  廖瀚寧傲然道:「王小姐,你講這話就太瞧不起我了,天底下沒有我廖瀚寧幫不了的忙,就要看你肯不肯讓我幫了。」

  凌可玉吐他槽,「說什麼大話?你連只貓都找不到!」

  「什麼話?現在不是找到了?」

  「這哪叫找到?只是回家剛好遇到而已,」

  他不服氣,「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回家,又怎麼會遇到?」

  「這不是你的功勞,是運氣!」

  「錯!是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應該回來看看,我才會提議回家。這不叫運氣,是我敏銳的直覺跟第六感。」

  凌可玉哼聲說:「那你的直覺跟第六感為什麼沒告訴你,不能拿粉紅色的玩具給小波呢?」

  「我說過,它以前最喜歡粉紅色,誰曉得它失去記憶以後連喜好都變了?」

  「你不要再掰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老實承認小波不是你的珊曼莎呢?」

  「因為它明明就是。」

  「不是!」

  「是!」

  「不是!」

  兩人你來我往,完全忘記旁邊還有個准備跳樓的人。

  王小姐忍不住高聲打斷兩人的爭論,「你們兩個不要吵了!世界上還有比貓更重要的事情啊!」

  廖瀚寧大踏步走到她身邊,「是嗎?那你倒說說是什麼事?」

  「這……」王小姐想了一下,「還有親人,還有朋友跟事業,還有……啊!」她失聲驚叫,因為廖瀚寧趁她說話的時候,一把將她抱進圍牆裡。

  這舉動太過突然,不但王小姐吃驚,連凌可玉都呆住了。

  這家伙……還真不笨呢!

  「你……你騙人!好卑鄙!」王小姐大叫著。

  廖瀚寧笑了笑,「我可沒騙你,只是靈機一動而已。既然你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多重要的事,為什麼還要尋短見呢?」

  王小姐頓時又紅了眼,「就是因為這些東西都沒了,只剩我孤零零一個人,所以才難受啊……」

  凌可玉柔聲勸慰,「你怎麼會是孤零零一個人?眼前不就有兩個人拚死拚活要阻止你跳樓嗎?」

  「你們兩個其實比較重視貓吧!」王小姐毫不客氣地說。

  「這……」她有些窘,「總之,你先跟我們談談嘛,也許我們幫得上忙。」

  「好吧。」

  凌可玉的意思是要回屋裡談,但王小姐卻席地坐了下來,開始滔滔不絕敘述她波折的一生。

  兩人不敢再刺激她,也只好坐下來洗耳恭聽。

  這一講就講了兩個多小時,從王小姐充滿自卑感的童年、青澀的少女時期,到成年後的種種經歷,幾乎是巨細靡遺。兩人本來就找貓找得很累,這一來更是眼皮沉重,只得不時互捏一把免得睡著。

  好不容易王小姐終於說完了,也不等聽眾發表意見就站了起來。「謝謝兩位聽我說,我心情輕松多了,我會盡量提醒自己不要做傻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們下樓去吧!」

  廖瀚寧笑了笑,「你們先下去吧,我還要再坐一會兒。」

  凌可玉也道:「我也是,待會再下去。」

  等王小姐離開後,廖瀚寧低聲問:「你也腿麻了,對不對?」

  「沒錯。」凌可玉無神地望著天空,「天快亮了。」

  他苦笑,「這晚真是夠受了。」

  她動動手腳,緩緩站了起來。「沒錯,可是至少小波找回來了,而且還救了一條人命,很有成就感。」

  他翻了個白眼。對他而言,「成就感」是指讓他的酒賣翻全球,或是追到絕世美女,可不是在街上亂轉以及呆坐在屋頂吹風。

  凌可玉輕咬一聲,「不過,你對王小姐還真是溫柔呢,看不出來你這麼囂張的人,也曉得什麼叫紳士風度。」

  「什麼話,我對女性向來是很溫柔的,所以認識我的女性每個都很幸福。」他刻意強調最後一句。

  「哪有每個?我就很不幸福。」她說:「自從遇到你以後,我每天都在生氣。」

  廖瀚寧張口想反駁,卻發現他無話可答。

  沒錯,自從兩人認識以來,根本就沒有一刻的和平相處。他向來自認是紳士,對女性永遠照顧周到,就連跟女友分手也一定會好好處理善後,從來不曾像這次一樣,和她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斗個沒完。

  他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作為,這次卻不禁生起一絲淡淡的疑問。

  這樣真的有意義嗎?莫非他根本不該追求凌可玉?

  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得不到的女人,就把彼此弄得這麼不愉快,這樣值得嗎?

  不過他立刻揮去了心中的雜念。想要的東西,當然就要使盡全力去得到,想這麼多做什麼?他的字典裡沒有「猶豫不決」四個字!

  凌可玉的下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沉思。「說實話,你今晚表現不錯,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聽了這話,他頓時精神大振。看吧,下的工夫總算有代價了,

  「這沒什麼,你早該見識我真正的優點了。」

  「不要得意忘形。」

  語畢,兩人不禁相識微笑,就著微亮的天光,他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雖然只是個淡淡的笑,卻足以融化她原本難以親近的冷漠,銳利的眼神也變得溫暖而甜美,即便她現在睡眠不足而極度疲倦,仍是明艷不可方物。

  廖瀚寧不由得呆了,隨即想到,這是凌可玉第一次對他笑。

  就在氣氛正好的時候,她懷裡的小波忽然喵喵叫了兩聲,掙脫了她的手臂。

  「小波!」

  小波跑到圍牆邊,兩人這才發現圍牆上趴著一只黑貓。兩只貓互相喵了幾聲,似乎是在交談。

  凌可玉快步走過去,「小波乖,快過來。」

  然而小波並沒有過來,而是跳上圍牆,跟著黑貓一起跑開,在一瞬間溜得無影無蹤。

  「小波!」凌可玉大叫,幾乎要哭出來。

  廖瀚寧更想哭。不會吧?!又跑了?

  「你還坐著干什麼?快幫我追啊!」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他站了起來,很慶幸自己的腿還能動。

  然而走到樓梯口,兩人卻發現另一個慘劇。

  「她把樓梯門關上了!」

  樓梯口的防盜鐵門只能從裡面打開,王小姐隨手關門的好習慣害慘了他們。

  天哪!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廖瀚寧忍不住在心裡發出怒吼。

  凌可玉又急又氣,「你看啦,都是你害的!」

  「干麼又怪我啊?」

  「要不是你拿粉紅色的玩具給小波……」

  廖瀚寧發下重誓,這輩子再也不碰粉紅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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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屋頂上的慘劇,在廖瀚寧打了十幾通電話,終於把管理員叫起來開門後宣告結束。

  最嘔的是,當他們回到三樓的時候,卻發現小波早就蹲在家門口了。

  凌可玉當然是驚喜萬分,抱著貓又樓又親;廖瀚寧卻忍不住懷疑,這家伙根本是存心整他。

  證據就是,當他不經意和小波四目交投的時候,貓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

  再回想上次在「貓眼」,小波也是專挑他向凌可玉示好的時候搞鬼。

  他終於明白了,這家伙根本就不允許男人接近它的女主人!好大的醋勁!

  蔡仁華說的沒錯,貓果然是邪惡的動物啊。

  他瞪著小波,小波也回瞪他,兩個「情敵」就這樣交換著充滿敵意的視線。

  他在心裡說:好,我接受挑戰,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一只貓的!

  由於小波在外面混了一晚,凌可玉擔心它有可能受傷,決定帶它去看醫生,而廖瀚寧雖然已經累得眼睛快要睜不開,還是自告奮勇陪她去。

  獸醫名叫言律凡,年約三十歲。他跟俊俏逼人的廖瀚寧不同,外表白淨斯文,相貌雖不起眼卻很耐看,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有女人緣。他和凌可玉似乎很熟,而讓廖瀚寧最不滿的就是——他們太熟了。

  「凌小姐,你效率真高,我昨天才請人提醒你帶小波來檢查,你今天就來了。」

  凌可玉嫣然一笑,「不是啦,它昨晚在外面亂跑,我怕它受傷或是染上什麼蟲子,所以才帶它來看看。」

  廖瀚寧覺得血壓直線上升。他花費那麼多心思,吃了那麼多苦頭,才讓凌可玉給他一個小小的笑臉,這個獸醫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哎呀,那真辛苦你了。」言律凡愉快地說:「小波,你也真是的,怎麼可以亂跑讓媽咪擔心呢?」

  讓廖瀚寧驚訝的是,向來渾身是刺,不讓他接近的小波,居然乖乖地讓言律凡翻遍全身長毛的檢查,還不時喵嗚喵嗚地撒嬌。

  凌可玉和言律凡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這……這是什麼情形?乍看之下,簡直就像幸福的一家人!

  「對了,凌小姐,你有沒有興趣回米克斯新樂園看看?」

  「真巧,我昨天才想到呢!」

  「我上禮拜聽柴聿說,他想拍一個特別節目,邀請從米克斯收養貓咪的飼主帶貓咪回娘家,讓大家看看它們的近況,要是小波能去就好了。」

  聞言,她很高興的說:「當然好啊,我也想讓小波回去看看以前的朋友。」

  被冷落在一旁的廖瀚寧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冷冷地開口,「話別說得太早比較好吧?你要讓小波上節目,也該讓原飼主同意才對。」

  言律凡疑惑地看著他,「原飼主?」

  凌可玉翻了個白眼,「這位廖先生呢,不知道為什麼,一口咬定小波是他失去記憶的愛貓珊曼莎?不過在我看來,失去記憶的只怕是他本人。」

  廖瀚寧以為言律凡一定會露出懷疑的表情,沒想到他卻興致勃勃。

  「那好啊,干脆廖先生也一起來上節目吧!這樣一定會更感人。」

  凌可玉很無力,「言醫生,你還真相信貓會失去記憶啊?」

  言律凡一本正經地說:「生命的奧妙無窮無盡,沒理由不相信。咦?廖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拍了一支白蘭地的廣告?」

  「沒錯。」

  他一拍大腿,「怪不得!小波在米克斯新樂園的時候,一直很愛表現,拍照的時候也是它最會擺姿勢,還會耍特技,原來是你教的?」

  廖瀚寧順著他的口氣,「那當然,我向來認為人要勇於表現自己,貓也一樣,小波的所有本事都是我教的。」

  言律凡興奮地說:「那麼它的連環後空翻也是你教的嘍?」

  「什麼……」

  「對啊,它有一次從二樓的窗台跳下來,居然在空中向後轉了三圈,真是神奇耶!我第一次看到貓會做這種事,一定是有高手指點,原來那位高手就是你啊?」

  「我……」

  言律凡一臉期待,「對了,你可以現場表演一次嗎?要是可以跟小波一起翻就更好了。」

  廖瀚寧張口結舌。現場表演?他又不是特技演員!

  凌可玉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陷入困境了,得意得不得了,「對啊對啊,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把小波還給你哦。」

  「……」廖瀚寧一時啞口,頓時心中了然,這兩個家伙在聯手整他!

  他氣得臉色發青,但言津兒仍是一本正經,凌可玉則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他恨恨地瞪了兩人一眼,大步走出了獸醫院。
在蔡仁華的公寓裡,現在正是一片忙碌。

  兩個清潔女傭負責打臘,另外兩個收集全屋的窗簾、餐巾、椅墊拿去送洗。門鈴響個不停,不斷有人送來最新的餐具和瓷器。

  「老板,這是飯店傳真來的菜單。」李金川把傳真遞給廖瀚寧。「樂隊我也找好了,就等您決定曲目。」

  「嗯。」廖瀚寧說:「記得再向賓客確認一次,提醒他們時間地點,還要幫忙安排停車位。」

  雖然正忙著跟凌可玉斗氣,工作還是得做。再過兩天,他要舉行一場高級的晚會,邀請各界名流前來品嘗他引進的新酒。

  他對這場宴會非常重視,無論布置、氣氛、餐點都要求盡善盡美,絕對不允許任何差錯,所以這幾天這間房子可說是熱鬧滾滾。

  雖說他已經下令不能打擾鄰居,不過住對面的凌可玉是不可能沒注意這場騷動的,奇怪的是,她一直沒來抗議。

  自從那天在獸醫院不歡而散,他就沒再見到她了,接下來幾天他全心投入工作,也沒再去跟她抬槓。然而內心深處,他實在很想讓她看看他來往的都是什麼樣的人物,老是被她看輕,他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話又說回來,就算總統來他家作客,她也不會多看他一眼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老板?」李金川注意到他的不專心,有些疑惑。

  廖瀚寧回過神來。「沒事,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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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波、小波,快過來!」

  凌可玉焦急地叫喚著,一面不住地看表。

  「小波乖,快過來,媽咪快趕不上飛機了!」

  幾個鍾頭前,她接到恩師阿諾肯尼迪的越洋電話,他明天原本要參加在香港舉行的時裝秀,但是卻忽然得了重感冒,連起床都有困難。為了不讓時裝秀開天窗,他要求她為他代打。

  老師的要求,凌可玉自然拒絕不了,掛了電話後她馬上忙著訂機票、收拾行李,並且跟喬喬說好讓小波去她家借住幾天。好不容易准備就緒可以出發了,沒想到小波不滿女主人要遠行,鬧起脾氣來,在家裡跟她大玩躲貓貓,說什麼都不肯進籠子。

  凌可玉向來冷靜,但是眼看飛機不到兩個小時就要起飛,還是急得滿頭大汗。

  「好了,小波,媽咪去香港,幾天就回來好不好?你乖,不要鬧,媽咪會帶禮物給你哦!」

  好不容易抓住它裝進寵物籠,她急急忙忙拎著行李走出門外。

  對面那家伙不曉得在干什麼?這幾天他家總是人來人往,今天好象有很多客人,還有音樂聲,大概是在請客吧。

  不過現在她沒時間在意廖瀚寧家的狀況了。正在等電梯時,發現寵物籠沒關好,小波用力一掙,居然跳了出來,隨即跳出了樓梯間的窗戶。

  「小波!」她探出窗外,只見小波跳進了最近一戶人家的陽台。

  那是廖瀚寧家。

  這時在酒會上,著名的美食家江魯孫,正一臉專注地評論廖瀚寧的酒,「嗯,剛入口的時候有點辛辣,但是舌根能嘗到甘醇的感覺,整個鼻腔都溢滿香氣……」

  「砰砰砰!」急促而粗暴的敲門聲震動了整間屋子,許多名流貴婦都嚇得手上的酒潑了一身。

  「廖瀚寧,快開門!我要找小波!」門外像發瘋似大叫的女人,不是凌可玉是誰?

  廖瀚寧震驚地開了門,「你在做什麼?小波不在這裡。」

  她不由分說地沖進來,「小波!小波!快出來!」

  「就跟你說小波不在這……」

  彷佛在回應他這句話,小波出現在落地窗前,得意揚揚地喵了一聲。

  「喂——」廖瀚寧非常肯定,這家伙絕對是存心鬧他的場!

  「小波,快過來!」

  凌可玉上前要抓它,但小波一溜煙地沖進客廳裡,引起了一陣大騷動。

  它先是跳到一位全身穿金戴銀的女士頭上,引來一陣高聲尖叫,然後它又從端點心的侍者旁邊掠過,害得侍者把整盤的奶油點心全打翻在一個客人身上。凌可玉緊迫在後面,又撞倒了一堆東西,頓時屋子裡尖叫聲、器皿破碎聲不絕於耳。

  「啊!它過來了!過來了!」

  「討厭!人家對貓過敏啊!哈啾!」

  「快抓住它,抓住它!」

  凌可玉大叫,「小波!快過來!」

  「喵喵喵喵喵!」不要不要不要!
引言 使用道具
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1:29

廖瀚寧大吼,「大家不要慌張!沒事的,很快就會解決的!啊!窗簾!」

  小波跳上落地窗的窗簾,卻一個沒抓穩滑了下來,銳利的爪子把昂貴的蕾絲窗簾撕成了碎片,廖瀚寧的心也成了碎片。

  雖然落地,但小波並沒有束手就擒,反而以最快的速度沖上了餐具櫃頂,而餐具櫃裡放的全是高級的水晶器皿。

  凌可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不屈不撓。「小波,你不下來是不是?好,我爬上去抓你!」

  她脫下鞋子,准備爬上餐具櫃,目瞪口呆的廖瀚寧及時清醒。

  「喂喂喂,你饒了那些水晶吧!那是蔡伯伯的東西!」

  要是櫃子倒下來,這些寶貝就全完了,而他也會被蔡仁華大卸八塊。

  顧不得眾人的眼光,他一把抓住她,「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跑來我家鬧?」

  「你以為我愛啊?我急著去香港,偏偏小波就是不聽話,我還得送它去喬喬家……」看了表一眼,「糟了,來不及了!」

  「我就說你把它寵壞了,你偏不聽,現在吃苦頭了吧?不對,吃苦頭的人是我!」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我得趕快把它弄下來。」抬頭看櫃頂的貓,她簡直不敢相信,「不會吧?它睡著了!」

  是的,此時小波已經縮成一團,一臉幸福地閉上眼睛,不時發出舒服的呼嚕聲,顯然正在夢鄉中。兩人心中同時大叫不妙,這只貓一旦睡著,天塌下來也叫不醒。

  凌可玉當機立斷,作了一個決定,「這樣吧,我去香港一個禮拜,這段時間小波就寄放在你這裡。」

  「什麼?」廖瀚寧覺得彷佛頭上被打了一棍。

  「你不是一直叫我把小波還給你嗎?現在我就讓你們單獨相處,你正好可以跟它恢復感情,而且小波好象很喜歡你家的樣子。」她說:「不過只有一個禮拜,你可別想卷貓潛逃。」

  我現在就想逃啊!他在心中大叫著,嘴裡說:「可是我現在很忙,你這樣把它推給我,我會很困擾!」

  「要你照顧你的寶貝珊曼莎是『困擾』?你還真敢說哩!」她凶巴巴地道:「是男人就負起責任來!」

  「……」廖瀚寧終於知道何謂「啞巴吃黃連」。他真是自掘墳墓啊!

  凌可玉提起行李,高聲說:「聽好,小波討厭籠子,千萬不能把它關起來,還有,不可以把它自己留在家裡,最重要的事,一定要看好它,別再讓它跑出去了!」

  雖然把小波交給這個人實在讓她很不安,但是她現在正是火燒眉睫,而且小波又自己決定要待在他家,她也只好順勢妥協。

  她飛也似地沖出門去,只留下廖瀚寧,面對著餐具櫃上睡得正舒服的貓,還有滿屋狼藉,以及被搞得灰頭土臉的貴客們。

  照這情形,他八成等不到她回來了,因為明天他就會被丟進海裡喂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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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李金川面有難色地說:「寵物旅館又打電話來了,他們拜托您一定要把那只貓帶走,他們受不了了。」

  廖瀚寧丟下手上的報表,覺得額上的青筋在跳動。不要說寵物旅館受不了,他也受不了了。

  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才把混亂的場面收拾好,把客人一一送走,正打算好好睡一覺,誰知那只欠揍貓睡飽醒來,半夜跳上他胸口開獨唱會,差點把他壓到斷氣,不管他怎麼哄、怎麼勸,或是高聲喝罵,小波就是不肯閉嘴。

  他以為它餓了,勉強爬起來弄束西喂它,誰知它挑食得不得了,不喝牛奶、不吃面包、不吃鮭魚,連上等牛肉都不吃,他只得拖著疲累的身體出門去買貓食,結果這死貓居然還是不吃!

  折騰了一晚,天一亮他就火速的把小波塞進寵子,送到離家最近的寵物旅館。本以為這一來就沒事了,沒想到不到一個鍾頭寵物旅館就打電話來,表示寧願倒貼錢給他也不肯再照顧小波。

  正如凌可玉所說,小波不能忍受籠子,它在寵物旅館的籠子裡大吵大鬧,把其它寄宿的寵物弄得不得安寧。廖瀚寧只好要李金川去把它帶出來,改送到別家寵物旅館,然而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一家旅館能忍受小波兩個小時以上。

  那只貓一天沒吃東西,怎麼精神還是這麼好啊?

  他長歎一聲,「小李,你再跑一趟,把貓帶到辦公室裡來吧。只要不關它,它應該不會鬧得太過分。」

  李金川苦笑連連地出去了。老實說,他這輩子還沒看過老板這麼吃癟,看來那位凌小姐還真不是普通人物啊!

  正如他所料,小波在他辦公室裡還算安分,一直趴在窗前曬太陽,只是偶爾會在他忙著講電話的時候喵個不停,或是用他名貴的橡木辦公桌磨爪子。除此之外,情況尚稱和平。

  廖瀚寧開始全心投入工作,試著補回白天拖延的進度,然而就在他忙著審核最新的企劃案,最需要專心的時候,凌可玉的電話來了,把他的工作情緒破壞了一大半。

  「小波怎麼樣?它還好嗎?」

  他咬牙切齒地回答,「它現在還活著,但是你要是再不回來,我不保證它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不行啦,我們現在還在彩排,下一場秀馬上就要開始了。」她說:「你叫小波來聽電話。」

  「小姐,我現在很忙,沒空跟你玩家家酒!」

  「我也很忙啊。快點,沒時間了。」

  他無奈,只得把話筒湊到小波耳邊。

  凌可玉的聲音立刻像灌了蜂蜜,「喂,小波,是媽咪。你好不好?乖不乖呀?想不想媽咪?」

  「喵——」想。

  「真的啊?媽咪也好想你哦!媽咪再六天就回家了,你要忍耐哦。」

  在忍耐的人是我!廖瀚寧心想。

  「好了,講完了吧?」他對著話筒沒好氣地說。

  「等一下,它聲音怎麼那麼沒精神?是不是你沒喂它?」

  他氣往上湧,「我當然有喂!是它自己絕食不吃的!」

  「是你亂喂吧?它只吃某牌的貓食,其它都不吃的。還有,在喂貓食之前要先把水煮的雞肉剝成絲讓它當開胃菜,絕對不可以加鹽哦!」

  還有開胃菜?!他聽了眼珠快掉出來。

  「還有呢,它吃飯的時候你要在旁邊陪它,不可以把飼料丟著就走,還要一直稱贊它好乖、好漂亮,它才會乖乖吃飯。」

  太扯了!他沒好氣地說:「是哦?那我順便再跳支舞給它看好了。」

  「記得要跳慢舞不要跳快舞……」

  「夠了!」他掛掉電話。

  就在這時,兩個約好時間的訪客走了進來,他很快地恢復心情,招呼訪客坐下。

  就在談話正要進入正題時,電話又響了——又是某位貓媽媽。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小波很重視隱私,所以你要把貓砂放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否則它會……」

  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時候,憋了一天的小波已經選定廖瀚寧的辦公桌底下,做為排除體內廢物的地方。

  廖瀚寧真想移民到外層空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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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廖瀚寧在水深火熱中度過。

  小波總會挑他最忙碌的時候吵著要吃飯,等他真的弄好飼料,連開胃菜都准備了,它卻又要磨磨蹭蹭半天才肯吃,每次都把他搞得火氣直飆。

  貓大爺的睡眠習慣也很差,老是喜歡三更半夜跳上他的床,在他身上踩來踩去,再不然就是站在床頭引吭高歌,害他天天作惡夢。要是他把小波鎖在門外,它就整晚拚命抓門,精致的木門都快被挖穿了。

  貓也就罷了,貓主人才真的是誇張,無論是清晨半夜,只要她有空,只要她想念小波,隨時會一通電話過來,對著一只根本不會講電話的貓輕聲細語半天,讓旁邊的廖瀚寧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他忍不住開始懷疑,為了追女人吃這麼多苦頭,值得嗎?他廖瀚寧身邊向來不缺美女,就算這次認輸,大方承認有個女人他就是追不到,又有什麼大不了?何必為了個女人,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全部打亂?

  只是,內心深處總是有一絲不甘。不知何故,他好象比自己所以為的更在意凌可玉。

  這天下班後,他照例花了一番工夫才把小波弄進籠子,搞得筋疲力盡,只得不斷鼓勵自己,凌可玉再兩天就回來了,忍一忍吧。

  回到家,一打開門,立刻聽到一聲嬌嗲,「Honey!你回來了!」隨即一個香味撲鼻的柔軟身體撲進了他懷裡。

  廖瀚寧蹙著眉頭,望著懷中的女子,「黛安娜?你怎麼來了?」

  這個名叫黛安娜的女人,一頭長發染成金色,雙眼戴著藍色隱形眼鏡,她是法國華僑的千金,在僑界是有名的交際花,也是廖瀚寧交往過的女人中,唯一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她嬌笑著,「你一去就這麼久,連封信都沒有,人家想你嘛,所以就追到台灣來了。你想不想我?」

  他關上門,眉頭還是蹙得死緊,「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管理員說我是你的未婚妻,他就給了我備分鑰匙呀。」

  他心中暗罵,這個沒大腦的管理員,他拜托他幫忙保管備分鑰匙,結果他居然隨便放人進他家?真該開除他!

  而眼前這個女人也真夠誇張的。

  他冷靜地說:「黛安娜,你不是我的未婚妻。」

  她雙臂環著他的肩膀,整個人貼在他身上,「這種小事不要這麼計較嘛,而且這也是早晚的事啊!」

  他輕輕拉開她的手臂,「黛安娜,我已經提醒你很多次,我們早就分手了。」

  她毫不在立息,仍然甜甜笑著,「那不叫分手,我們只是意見不合吵了一架而已,這種小事哪會影響到我們的感情呢?」

  「我們只在一起一個月,根本沒有感情可言。」

  她撅起嘴,「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這時,小波再也受不了關在籠裡的焦躁,伸爪用力抓籠子,廖瀚寧這才把它放出來,它立刻跳上沙發,當了一聲以示抗議。

  黛安娜一臉懷疑,「你養貓?我記得你不喜歡動物。」

  「朋友寄放在我這裡的。」

  她立刻變臉,「朋友?是女的對不對?你背著我跟別的女人來往?」

  廖瀚寧的耐心快要磨盡了,冷冷地說:「第一,不管我跟誰來往都不關你事,第二,就是因為你老是這樣,就算我們真的有感情也早就完蛋了。」

  不能否認,他的確曾經被黛安娜的美貌和狂野的個性吸引,跟她約過幾次會,只是他沒想到,黛安娜的疑心病非常重,動不動就打電話查勤,隨便侵入他家亂翻東西,還追蹤他的女性朋友,一個個的逼問她們跟他是什麼關系。

  他最恨受拘束,自然無法忍受她的做法,於是立刻提出分手。當時黛安娜大吵大鬧,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人盡皆知,鬧得整個社交圈沸沸揚揚。而由於他花名在外,大家都認為一定是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事實上,他從來不曾背著她搞鬼。

  許多不明就裡的人紛紛指責他負心薄幸,他也懶得去解釋,反正說什麼都沒用,清者自清。

  萬萬沒想到,事情都過了快一年了,黛安娜居然又來纏他?

  她委屈地說:「我承認我當初是有點過火,但那是因為我愛你啊!」

  「這不是理由。你把我當成你的私人物品,隨便干涉我的隱私,這點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他冷靜地說。

  她焦急地說:「那,那我可以改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來不及了。」他拉開門,「請回吧,我跟你已經結束了。」

  黛安娜什麼也顧不得了,美麗的臉頓時扭曲變形。

  她跺著腳,尖聲大叫,「你想得美!玩弄過我的感情就想甩掉我,門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慘,因為你拋棄我,害我一直活在陰影裡,不管談幾次戀愛都不成功,這都是你造成的!你要負責任!」

  廖瀚寧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她戀愛失敗居然也是他的錯?這也太會牽拖了吧!

  「小姐,你這就叫『遷怒』,懂嗎?這是非常幼稚的行為。」

  「我不管!」她沖到櫥抬後面,抓起一把水果刀對著喉嚨,「要是你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看你以後怎麼做人,」

  「……」他感到一陣無力,做這種事未免太沒運動家精神了。「你冷靜一點,別做傻事。」

  「少廢話!到底娶還是不娶,一句話,」

  就在這時,沙發上的小波顯然是受不了她的噪音,喵了一聲就一躍而起,跳上她的頭。

  「呀啊啊!干什麼?下來!快下來!」黛安娜放聲尖叫,手上的刀也掉在地上。

  廖瀚寧飛快上前把刀子踢開,心中有股想要拍手叫好的沖動。

  一陣混亂過後,小波終於放開她,又跳回沙發上。黛安娜又驚又怒,頭發亂得像瘋婆子。

  「那只貓!它瘋了!」她往臉上一摸,「血,它抓破我的臉!」

  他輕歎一聲,「只是點小傷,沒事的。不過,」他忽然想到,「貓爪子上好象有多髒東西,如果不趕快去看醫生,可能會毀容哦,」

  「啊——」她慘叫一聲,抓起皮包,飛快地沖了出去。

  小波對著她的背影,不屑地道別,「喵!」

  廖瀚寧雖然聽不懂貓語,但他直覺地認為它說的是——丑八怪!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他點頭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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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時一周,充滿種種奇思妙想,華麗與怪誕交錯,熱鬧滾滾的香港時裝秀終於結束了。在這場流行盛會中,最受矚目的除了設計師、模特兒外,自然就是造型師了。

  在眾多造型師中,凌可玉年紀最輕、相貌最美,身為名師阿諾肯尼迪愛徒,當然也引來許多汪意,再加上她以臨時代打的身分,居然能交出完美的成績單,更是獲得許多贊賞。

  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有許多鎂光燈對著她,簡直比模特兒還紅。此外,還有好幾個國際級名設計師公開點名,下次服裝秀一定要找她合作。

  然而,人紅易招嫉,因為她太出風頭,又常常堅持自己的見解,得罪不少人,於是有人買通了記者,打算在最後的閉幕記者會上讓她難堪。

  記者們發問的時候,都是問其它人工作上的問題,輪到凌可玉的時候卻全部涉及隱私。

  「凌老師,聽說你在台灣的婚紗造型店經營得有聲有色,不知道你幾時才會為自己的婚禮設計造型?」

  凌可玉面不改色,「我不打算為自己設計,因為我向來把所有的點子都用在工作上。」

  旁邊一個同業涼涼地說:「該不會是因為找不到對象,所以凌老師才這麼投入工作吧?」

  她微微一笑,「剛好相反,是因為對象太多很麻煩,只好把他們全丟一邊專心工作。」

  這是實話,她天天收花、收情書收到都煩了,根本記不得有哪些人在追她。

  同業被她的自信激得說不出話來,頓時漲紅了臉。

  另一個不識相的記者又問:「凌老師,聽說你的前未婚夫馬柏英要結婚了,不知道你有什麼感想?當初背叛你的負心漢現在過得這麼幸福,你會不會覺得很沒天理?」

  記者專挑她的痛處戳,本以為可以看到她傷心落淚,或是變臉大罵的模樣,沒想到她只是蹙了蹙眉頭——

  「什麼叫負心漢?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對不起我。」

  「可是他欺騙了你,解除了婚約……」

  「他本來想跟我結婚,後來覺得不適合,這是他的權利吧!為什麼要這樣批評人家?」

  另一個造型師冷冷地說:「想必你一點也不愛你未婚夫,才會說得那麼大方。」

  凌可玉一挑眉,「這我就不懂了,一定要大哭大鬧才叫做真愛嗎?」

  「……」

  她泰然自若地又道:「別人都認為我是可憐的受害者,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戀愛是互相的,是我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答應跟他訂婚,不管結果是怎麼樣,我都會承擔下來,沒有人欺負我。如果各位想要同情我,勸你們省省力氣,去同情海嘯的災民吧!」

  在一片沉默中,她再度開口,「至於那個要結婚的人,我祝他幸福。如果他們來我店裡拍婚紗照,我可以考慮打折。」

  在眾人的笑聲中,記者會結束了,凌可玉的表現贏得滿堂彩。

  這場記者會,廖瀚寧在電視前從頭看到尾,小波坐在他身邊,對著電視上的女主人不住地喵喵叫,可見它真的很想念她。

  對著螢幕,廖瀚寧心中充滿強烈的悸動,幾天沒見,電視上的她顯得更加明亮耀眼,即便被人挖出痛苦的回憶,仍然沉著以對。其實她心裡一定正在滴血吧?

  想到這裡,他感到無比的不忍與憐惜。

  現在才知道,蔡仁華對她的厭惡並不是特例,有太多人等著看她出丑。她一直生活在這個不友善的環境裡,獨力面對一切的挑戰。

  他打從心底原諒了她的盛氣凌人,因為要是不這樣,她根本沒辦法在這圈子裹生存。

  凌可玉,果然是個不同凡響的女性,跟那個只會哭鬧耍賴的黛安娜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她跟他以往認識的任何女人都不同,她更美麗、更驕傲,也更優雅堅強。

  那樣高貴沉穩的身段,實在讓人不得不傾心。不過要是她不要那麼盲目地寵貓就更好了。

  廖瀚寧看著身邊的小波,苦笑了一聲。

  果然還是沒辦法放棄啊……
當凌可玉走出機場,正打算招手叫計程車的時候,忽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不用叫了,我的車就在那邊。」廖瀚寧道。

  她一怔,隨即埋怨,「你干麼忽然跑出來啦!嚇我一大跳。」

  他笑了笑,「你凌可玉要是那麼容易嚇到,天都下紅雨了。走吧!」不由分說的接過她的行李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她很不滿他的自作主張,「喂,我可沒說要搭你的車哦,根本就沒人叫你來接我。」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專程帶你的愛貓來接你,你居然不領情?」

  她眼睛一亮,「小波來了?」

  「那當然。我可是迫不及待要把它丟還給你。」

  一開車門,毛茸茸的金色身影立刻跳進她懷中。

  「小波,我好想你哦!」她激動得抱著貓猛親,「你好乖,媽咪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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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2:06

廖瀚寧搖搖頭,發動了車子,一面在心裡懷疑,「乖」的定義什麼時候變成「卯起來使壞」了啊?

  「恭喜你們團圓,麻煩小波以後千萬別再沒事跑進我家了。」

  凌可玉斜眼看他,「怎麼?現在不想要回你的珊曼莎了?」

  「我這幾天仔細想過了,要是我把它帶走,你一個人一定活不下去,我這麼善良,怎麼忍心對一個弱女子做這麼殘忍的事?」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哈!你還真能扯哩!」她不屑地說。

  其實自從王小姐跳樓事件以後,她對廖瀚寧的感覺就好轉了不少,仔細想想,跟他斗嘴也是滿有趣地,每次只要一碰到他,就絕對不會無聊。

  這幾天不得已把小波交給他照顧,心中難免不安,生怕小波會出事,但是從電話可以聽出他對小波很盡心,她其實相當感動,況且,每次邊講電話邊想象他被小波痛整的慘狀,總是令她忍俊不禁。

  這個男人心地不壞,做事也很負責,的確相當難得,問題是,他那種態度能不能改一改啊!

  到了家門口!凌可玉說了聲「再見」,就准備開門回家,萬萬沒想到廖瀚寧卻擠了進來。

  她瞪他,「你干麼?私闖民宅!」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幫你照顧貓照顧這麼多天,你居然不請我到家裡喝杯茶,太不夠意思了!」

  她輕哼一聲,「我說過,你照顧你的珊曼莎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打斷她,「我已經放棄搶貓,所以你欠我人情。」說著就老實不客氣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女主人,來杯咖啡吧!」

  她沒好氣地說:「先生,用餐時間不能到人家家裡作客,你連這點禮貌都不懂嗎?」

  「你把我的宴會搞得亂七八糟,請我吃一頓晚餐是會怎樣?」他決定要賴到底。

  凌可玉無話可答,只得氣呼呼地走向廚房,然而打開冰箱才發現,出外一個禮拜,冰箱裡早就沒多少可用的食材了。

  「沒東西煮了,要去市場買。」

  他抬手,「沒關系,我等。你慢走。」

  她站在他面前,低頭對他笑了笑,雖然是非常美艷的笑容,他卻直覺情況不妙。下一秒她已經一把抓住他的領帶,勒得他差點斷氣。

  「你還真的打算給我坐著蹺腳等吃飯啊?一起去!」

  廖瀚寧這才知道,要吃她一頓還真是不容易。

  在美國,他向來是向超市訂貨,讓專人送到家,所以要他推著推車在超市裡轉來轉去,總覺得有些別扭,好象成了家庭主夫。

  凌可玉完全無視他的不自在,自顧自地在貨架間挑選需要的食材。

  看著她放進推車的東西,他忍不住皺眉。「喂,怎麼都沒有綠色蔬菜?」

  她頭也不回地回答,「我討厭綠色。」

  「那紅蘿卜跟西紅柿呢?你該不會也討厭紅色?」

  「紅蘿卜味道很奇怪,西紅柿我只喝西紅柿汁。」

  他感到一陣無力,「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小波那麼挑食,原來是被你帶壞的。」

  她白他一眼,「有得吃你就要感謝了,少羅唆!」

  廖瀚寧很不識相地繼續說:「我是在教你耶,真正的美食無論色、香、味都要講究,只有肉類跟淺色蔬菜的話,不但營養不夠,顏色也不好看,不能引起食欲,這樣就不是合格的料理了。」

  擅長品酒的人,對美食自然也相當講究,看她這樣只憑一己喜好胡亂挑選菜色,實在忍不住意見連連。

  凌可玉哼了一聲,「我最討厭那種只會出一張嘴羅裡巴唆的人了,你自己又不做飯,意見那麼多干什麼?」

  他一笑,「誰跟你說我不做飯?我有空的時候向來是自己下廚的。」

  「真的假的?」她一臉不信。

  「騙你做什麼?不信的話,待會我做給你吃。」

  她一挑眉,「真的?那好啊,我剛下飛機累得要死,本來就不想做飯。」念頭一轉,「等等,你可別端出一鍋焦炭給我吃哦。」

  「你少瞧不起人了,等著看我的手藝吧!」

  一個小時後,在凌可玉的餐桌上,果然擺出了廖瀚寧精心烹調的四道菜餚,也的確做到了他要求的色香味。

  「怎麼樣?我沒吹牛吧!」他在兩個杯子裡注入餐前白酒,顯得志得意滿。

  「好啦,算你行。」這種時候,凌可玉倒是不介意讓他得意一回,反正有得吃。「話說回來,你一個大老板怎麼有心情學廚藝?」嘗了一口魚湯,她促狹地問!「該不會是為了追女人,專程去學的吧?」

  他白她一眼,「別把人看扁了,我爸是業餘廚師,我是跟他學的。」不過學做菜真的對追求美女很有用就是了,通常他只要安排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再端上他親手料理的美食,女性的芳心一定是手到擒來。

  可惜這招對凌可玉仍是效果有限,當他看到她把燉菜裡的洋菇和紅蘿卜全部挑出來的時候,差點當場飆淚。

  「小姐,偏食會遭天譴的!」

  「隨便,反正我就是不愛吃。」

  廖瀚寧實在拿她沒轍,只好在心裡默默為自己的傑作哀悼。

  用完晚餐,凌可玉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吃飽了。」

  他糾正她,「應該說『謝謝你,晚餐真好吃』才對。」

  「隨便啦!」

  他嘖了兩聲,這女人真是嘴硬!

  她看到他的表情,輕哼一聲,走到櫥櫃旁拿出咖啡機和咖啡豆。「看你忙了半天,賞你杯咖啡喝,這樣總該甘願了吧?」

  「哎喲,原來你還有點良心嘛。」這話自然又引來一個白眼。

  十分鍾後,兩人坐在沙發上享用咖啡。就像廖瀚寧是酒類專家一樣,凌可玉泡咖啡的技術也是職業級的,咖啡不但氣味香醇,而且人口滑順毫不苦澀,堪稱極品美味。

  對廖瀚寧而言,此時的氣氛更是美妙到極點,溫暖的屋子,柔和的燈光,及充滿咖啡香,就連「情敵」小波也一臉幸福地趴在它的墊子上熟睡,而身邊的凌可玉由於喝了點酒,雙頰一片紅艷,原本銳利的雙眼帶著蒙朧的笑意,更是美得讓人心醉。

  他心裡很清楚,雖然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被她一路氣到現在,卻從來不曾討厭過她,甚至越來越喜歡她了。看過記者會之後,他打從心裡想要成為她的依靠,讓她難過的時候可以在他懷裡盡情哭泣,再也不用逞強。

  同樣的,他相信她也不討厭他,但是她對他到底有什麼感覺,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是第一次,讓他很難適應,卻因此更想了解她。

  拜美酒和美食之賜,他們聊得十分融洽,從彼此的工作聊到成長經過,無所不談,完全沒有冷場,笑聲也沒斷過。

  「對了,小波以前好象是住在那個什麼『米克斯新樂園』裡吧?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寵物店嗎?」

  凌可玉搖頭,「不是,是非營利的,負責人是一個小姐,她在別墅裡收養了一堆貓,有心的人可以去認養。有家電視台還每個星期會去那邊錄寵物節目,還滿有名的。」

  「你看了節目,所以去那邊找貓來養?」

  「不是,我是無意間發現的,應該算是緣分吧!」

  於是,她開始敘述跟小波相遇的經過。

  那是個晴朗的三月天,她跟第七任男友,那時還是她未婚夫的馬柏英一起漫步在天母的街道上,本以為是婚前的甜蜜約會,沒想到馬柏英卻丟給她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他愛上了別的女孩,想要解除婚約。

  她如遭電極,呆了幾分鍾,然後冷冷一笑,「先生,你不曉得訂婚的意義就是『不能愛上別人』嗎?」

  馬柏英一臉愧疚,「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她長得怎麼樣?很漂亮嗎?」

  他搖頭,「她長相不如你、能力不如你,沒有一點比得上你。」

  「那為什麼……」

  他低下頭,有氣無力地說:「也許就是因為你太優秀,讓我找不到我存在的價值。」

  「什麼?」聽到這種荒謬的理由,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我是男人,總希望有個女人讓我照顧疼愛,但是你每件事都做得比我好,不管是准備婚禮還是看房子,你都一手搞定,這樣讓我覺得我自己很沒用。」

  「我之所以做這麼多事,是為了讓我們順利結婚啊!」

  「可是,既然你自己就能做好這麼多事,就算沒有我一定也無所謂吧?」馬柏英十分沮喪,「你根本不需要我。」

  「……」她實在是無言以對。只因為她太能干,居然就落到被退婚的下場?難道她得變成個什麼都不會做,只會撒嬌、裝可愛的花瓶,才有可能得到幸福嗎?

  馬柏英低聲下氣地說:「可玉,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但是我已經不能沒有她了,請你成全我們吧!」

  凌可玉咬緊牙關,瞪著這個她以為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

  這種時候應該要哭吧?如果掉幾滴眼淚動之以情,也許男人會心軟回頭,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做這種事,感情重要的是兩情相悅,強求有什麼意義?

  「你滾吧!」轉身大踏步走開,看也不看他一眼。

  為了讓心情平靜,她走向郊外。平緩的山坡路上人車都很稀少,正好符合她的需要。樹上的枝椏透著新綠,很多植物都開花了,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花香,然而這片美景雖然稍微紆解了她的心情,但腦中仍是一片混亂,無法正常地思考。

  已經是第七個了,曾經為她著迷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難道她真的有什麼令人無法忍受的缺點嗎?

  忽然間,從樹叢中走出一只貓,純黑的毛皮上沒有一根雜毛。它走到路中央就坐下來,淺色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覺得奇怪,這只貓沒事一直看著她干麼?

  那時她不曾養過貓,雖然不討厭,也不是非常喜歡。之所以把店取名叫「貓眼」,只是覺得這名字很酷、很神秘,並不是因為愛貓的緣故。

  然而在這陣對望中,她對這只黑貓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黑貓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發現它似乎是想帶她去什麼地方,她於是更加好奇,就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後,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條兩旁種滿櫻花樹的步道,凌可玉跟著黑貓在粉紅的花海中走了將近百米,來到一棟寬廣的巴洛克式別墅。這棟別墅極為氣派,門口還有一座噴水池,簡直就像歐洲的皇宮,兩旁是一片寬廣的草坪,草坪上設置了秋千和搖椅,為屋子帶來悠閒的風情。

  凌可玉仔細打量這座豪宅,心裡猜測這是哪個達官貴人的公館,一回神才發現那只帶路的黑貓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

  她心中暗叫不妙,要是被主人看到她,告她擅闖私人土地怎麼辦?難不成要說自己是跟著一只黑貓來的嗎?不被當成神經病才怪!

  這時,一個人影從草坪另一端走了過來,是個身材嬌小的女性,看來相當年輕。

  凌可玉正想開口解釋,那女孩已經笑開了臉。

  「歡迎光臨!你是來看貓咪的嗎?」

  「貓咪?」

  「對啊,我們米克斯新樂園有很多漂亮的貓咪哦!很多喜歡貓的人都會來這裹玩,如果遇到投緣的貓還可以收養。」

  凌可玉這才知道,原來這裡是專門收留貓的地方。

  「哦,那你們是不是有只黑貓?它剛剛跑到馬路上,我是跟著它來的。」

  「黑貓?我們這裡沒有黑貓啊。」

  「咦?那它大概是來找朋友吧。」

  女孩露出神秘的微笑。「也許吧!不過,也或許它是想幫你找朋友哦。」

  「幫我找朋友?」凌可玉有些疑惑。

  「要不要進來看看?」她熱情地招呼,「我先自我介紹,我是唐沁伊,這裡的助理。」

  「我姓凌,凌可玉。」

  「凌小姐,來,請進!」

  盛情難卻,凌可玉跟著唐沁伊走進了屋子裡。

  一進門就是一個寬廣的大廳,有許多高大的廊柱,顯得氣勢恢宏,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屋子的豪華,而是滿屋的貓,無論在柔軟的地毯上、沙發上、角落裡,幾乎都舒舒服服地窩著幾只貓,每只的花色都不同,卻是一樣地豐潤光亮,一樣地悠然自得。

  唐沁伊熱心地為她介紹,「這裡是接待所,供訪客和貓咪玩耍,那邊是醫療室,負責照顧貓的健康;再過去是日光室,貓咪可以去那邊曬太陽。」

  凌可玉打量著這優雅舒適的環境,「這裡應該不是公家機關吧?」

  「不是,這裡是私人住所。主人是風若青小姐,她把前館用來做貓咪的活動區,自己住在後館!就在花園後面。」

  原來是個愛貓的女富豪,能夠為貓付出這麼多,真是有心。凌可玉不禁感到有些佩服。

  「風小姐現在在家嗎?」她忽然想見見這位奇特的女性。

  「她應該是在日光室裡。這邊請。」

  日光室裡放置許多貓的游戲設備和棲息用的台子,跟接待所一樣,這裡也到處都是貓,懶洋洋地享受著午後的陽光,但是沒有看到人影。

  「咦,奇怪,若青姊不在嗎?」唐沁伊東張西望一陣,「凌小姐,請你在這裹休息一下,我去找找看。」

  她離開後,凌可玉在一張籐椅上坐下,四周慵懶的空氣感染了她,她覺得心情非常輕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間,旁邊好象有東西磨蹭著她的手臂,睜眼一看,是一只金色的波斯貓,它喵喵地叫著,把扁扁的臉在她手臂上擦來擦去。

  她笑了笑,「嗨,你好。有什麼貴干?要我幫你搔耳朵嗎?」

  她伸手輕輕搔著貓的耳後,波斯貓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一臉舒服的表情。看到這可愛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直以為貓是很孤傲的動物,沒想到它們這麼討人喜歡。

  「小波喜歡你。」一個悅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凌可玉一回頭,立刻覺得眼前一亮。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郎,她的發色很特別,是深棕色,一直垂到腰間,她有著小麥色的肌膚和褐色的眼睛,無論臉部輪廓或骨架都像是外國人,她的衣服也很特別,是用花紋繁復的棉布披裡在身上,像極了神話中女神的長袍,和她艷麗的五官也很相配,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整個人好似籠罩在一層神秘的薄紗中。

  「你好。」凌可玉起身向這個神秘的女子打招呼。

  她淡淡一笑,伸手撫摸波斯貓。「小波向來不輕易接近人的,現在卻主動向你撒嬌,可見它跟你很投緣。」跟她異國情調的外表不同,她的國語發音字正腔圓。

  「它叫小波啊?好可愛的名字。」凌可玉望著貓,小波也望著她。

  「啊,若青姊,原來你在這裡啊?我都找不到你。」唐沁伊從房間的另一頭走過來,手上提著一個大籃子,她身後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負責搬野餐桌。

  這個神秘女郎正是米克斯新樂園女主人風若青。她回答,「因為言醫生提議在這裡喝下午茶,我回去拿桌巾。」

  唐沁伊笑著說:「看來你已經認識凌小姐了。凌小姐我跟你介紹,這位就是風小姐。」她指向身後的男人,「而這位則是我們的特約獸醫言律凡醫生,他會定期來幫這裡的貓咪檢查身體。」

  言律凡已經架好野餐桌,對著凌可玉有禮地微微一笑。「你好。」

  風若青邀請凌可玉一起喝下午茶,她也大方接受。

  那個下午過得很愉快,唐沁伊活潑純真,對什麼話題都很有興趣;言律凡談吐斯文,但是言語間總是會讓人忍不住發笑;風若青很少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其它人交談;至於小波,幾乎一直趴在凌可玉腳邊。

  那天傍晚,凌可玉就帶小波回家了。

  回家後她接到母親電話,聲音氣急敗壞,「喂喂,可玉?你還好嗎?柏英說你們解除婚約了,是怎麼回事?」

  凌可玉這才想到,對哦,她今天被人退婚了說……

  聽她說完全部的經過,廖瀚寧忽然想到,他也曾經遇過一個非常愛貓的混血美女,叫什麼「瘋」小姐,會不會和凌可玉所提的那位風若青是同一人?

  然而,他現在更介意另一件事——

  「我看過你昨天的記者會。」

  「哦。」凌可玉笑了笑,「很熱鬧哦?」

  「我實在很難相信,你真的能夠那麼輕易原諒你的前未婚夫嗎?還有其它六個傷害你的人?」

  「沒有什麼好原諒的,過去的就過去了。」

  他忍不住要追問,「可是感情失敗,你總會傷心難過吧?」

  「當然。」

  「那為什麼你現在能夠這麼平靜?未免恢復得太快了。」

  她聳肩,「我剛開始是有點難過,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哪裡不好,但仔細想過以後,覺得並不是我的問題,這樣就夠了。至於那個七個男人,他們的臉我差不多志光了。」

  「小姐,你的健忘症也太誇張了吧!」廖瀚寧快受不了了。

  「這還不算什麼,」她說:「有一次我出國半年,回到家居然對著哥哥叫爸爸,差點被轟出家門。可是這也不能怪我,誰叫他忽然變那麼『糙老』?」

  他噗哧一聲,口中的咖啡噴了出來,她白他一眼,從桌上面紙盒抽出一張面紙替他擦臉。他感覺到她柔軟的小手碰觸到他的臉頰,涼滑的觸感讓他不禁心情蕩漾,無法自已。

  直覺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湊上去吻了她。

  剛開始凌可玉只是呆呆地接受他的吻,完全無法思考,隨即她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他跳了起來,「你在干什麼?!」

  廖瀚寧吻得不過癮,覺得很掃興,「接吻啊。」

  廢話!她氣得連呼吸都有些不順,「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趁人之危!」

  「什麼趁人之危?是你先引誘我的。」

  「我哪有引誘你啊,」她覺得自己會炸開。

  「你一直含情脈脈地看我,又用手碰我的臉,對男人來說,這就表示可以進一步。」他理直氣壯地說。

  說真的,她那麼激動做什麼?他就不信她對他的吻完全沒感覺,她臉上的紅暈就是明證。

  「誰含情脈脈看你?我只是太累了眼睛睜不開而已!要不是你笨到喝咖啡噴出來,我才不想碰你呢!」

  還真能辦呢!廖瀚寧沒好氣地說:「要不是你講那種無聊的笑話,我怎麼會把咖啡噴出來?」

  「才不是笑話,是事實,」

  「那就要怪你自己太笨,連自己的哥哥跟爸爸都分不出來,才會搞成這樣。」

  「我分不出哥哥跟爸爸,跟你吻我有什麼關系啊!」

  「關系大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產生誤解吻你,也就是說,這只是一連串誤解造成的意外。」他冷靜地道:「如果這個理由你不接受的話,還有另一個理由——因為你太迷人,讓我忍不住吻了你,而且我是認真的,不是存心占你便宜,所以我絕對不會道歉。」

  聽到最後一句話,凌可玉不禁臉色一紅,但她的火氣可沒這麼容易消。「我管你是不是認真的,我只知道你沒得到我同意就吻我,這就叫性騷擾!給我出去!」

  廖瀚寧面不改色,「不要。」

  「你——」

  「你明明也喜歡我,又何必嘴硬呢?」

  她氣得差點噴火,「誰喜歡你啊?少不要臉了!」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裡明白。」

  凌可玉的臉又紅了幾分。事實上,他沒說錯,今晚她的確感覺到難得的放松,平常在家的時間,她總是和小波一起度過,從來不覺得寂寞,但是她現在才發現,屋裡有笑聲、有談話聲,感覺竟然是如此地不同,好象心裡的某個空缺忽然被填滿了,帶來強烈的滿足和安祥。

  當他吻她的時候,她一時竟有種不想反抗的感覺……

  但是,看到他這種自信滿滿的態度,讓她覺得非常刺眼,說什麼也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我是很明白啊,問題是你臉皮太厚,聽不懂人話,」

  廖瀚寧臉色一正,決定跟她說清楚。

  「可玉,你到底還要逞強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不敞開心胸接受新的感情?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傷害,不要再假裝不在意了,讓我來安慰你吧,我絕對不會像其它男人一樣離開你的,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照顧你。」

  話說完他才想到,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女人說出「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這種話,他向來是避免作這種承諾的,今天卻毫不猶豫地就說了出來,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然而凌可玉卻沒被這難得的承諾感動。「誰『假裝不在意』啊?你少自說自話了,我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

  「你過得很好?」他高聲說:「你唯一的家人是一只貓,沒有朋友也沒有情人,永遠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還有一群看你不順眼的敵人,這樣叫『過得好』?難道你不怕再過十年,你會變得像王小姐一樣孤獨可憐?」

  「王小姐是王小姐,我是我,你少濫撒同情心了!」她不屑地說:「就算全世界只剩我一個人,我還是活得下去,誰要你可憐?隨便同情別人是很失禮的,你懂不懂?」

  廖瀚寧實在是被她氣得發昏,這小妮子真是冥頑不靈!

  「凌可玉,你要想清楚,拒絕我這樣的男人,你絕對會後悔莫及的。」

  她冷哼,「廖瀚寧,我這輩子拒絕了一打以上的男人,一次也沒有後悔過。」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抓起外套就要往外沖,忽然聽見她說——

  「等一下!」

  他停住腳步,「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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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2:31

「我的確是不需要別人同情,不過,我現在需要別人幫我做飯。」

  「什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我最近工作量加重,沒時間下廚,我又吃不慣外面的菜,所以要一個人幫我做晚餐。」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她,「而你要我當你的廚子?想得美!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這是你吻我的代價。」她說得理直氣壯。

  他差點咬到舌頭。這女人……她居然還好意思說他臉皮厚?

  凌可玉又補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敞開心胸接受你,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拒絕這麼優秀的男人的確很可惜,她也不否認自己真的有些動心,但是,三言兩語就想得到她的心?門都沒有!

  廖瀚寧有個很糟糕的個性——遇到別人挑戰一定接受。

  「好,你就睜大眼睛看清楚吧!」
「我們上個月的銷售額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占全球排名第五,」會議室裡,銷售經理仔細地做著簡報,「下個月的目標是再成長百分之十到十五……」

  這時廖瀚寧看了看手表,忽然站了起來,「夠了,下班時間快到了,我想今天干脆提早結束,明天再繼續開會。大家下班吧,我要先走了。」說著就在眾部屬驚訝的眼光中快步走出會議室。

  干部們面面相覷,實在不敢相信,老板向來是超時工作,連帶著下屬們也只能乖乖加班,但是這兩個禮拜以來,廖瀚寧天天准時下班,今天居然還提早離開?難道他年紀輕輕就看破人生了嗎?還是在忙什麼大事?

  只有助理李金川知道答案——他要趕回去給凌可玉做飯。

  「來,請用。」廖瀚寧照例自信滿滿地端出整桌大餐。

  雖然他不是職業廚師,還是敢用人頭擔保,凌可玉絕對是史上最難伺候的食客之一。她不吃的東西列成清單八成跟高速公路一樣長,每晚不管他再怎麼精心料理,還是會被她挑掉一大堆東西,看得他猛槌心肝。

  不過,今天他特地花了一番工夫,立誓一定要讓她一口不剩地全吃光。

  今天的菜單是生菜沙拉,沒有綠色蔬菜也沒有西紅柿,鮭魚慕斯、煎漢堡排和丸子湯。

  凌可玉環視餐桌,倒是有點小感動,「咦,好象沒有我不吃的東西耶!」

  「那當然,如果這些東西你還吃不下去,你只好去當吸血鬼了。」

  她瞪他一眼,開始享用大餐。

  「好吃吧?」廖瀚寧問。

  她照例不冷不熱地回答,「還可以。」

  廖瀚寧笑了笑,這是標准的凌可玉式答案,要是她感激涕零地說「太好吃了」,他搞不好會全身發麻。

  「對了,有個叫阿諾肯尼迪的老頭是你的老師吧?我看到一份義大利的報紙,他好象出了本回憶錄,國內可能會同步翻譯,你要不要去跟他要本簽名書?」

  她蹙了蹙眉頭,「阿諾出書?上次在香港他怎麼沒跟我說?」

  「他那時不是病得半死?當然沒心情跟你說這些了。」

  「那我得趕快打電話去恭喜他。真尷尬,老師出書我居然不知道?」心裡有些不太開心,阿諾一通電話她就放下工作飛去香港,而他居然對她這麼見外?

  廖瀚寧當然不能忍受她滿腦子想著別的男人,「小姐,吃飯要專心,不然對做菜的人不禮貌。」

  「是是是,」她努力加餐飯,一面低聲咕噥,「好羅唆的男人。」

  半個小時後,凌可玉放下刀叉,「吃飽了,完全沒剩下。贊美我吧!」

  他望著全空的餐盤,露出一臉莫測高深的笑容。

  「你干麼啊?笑得好詭異。」

  他得意地宣布謎底,「你吃的鮭魚慕斯裡,我加了紅蘿卜。」

  「什麼?!」

  「漢堡排裡有西紅柿和洋菇還有青豆泥,肉丸子是和芹菜一起揉制而成的。」

  「芹菜?」那是她寧死也不吃的東西啊!

  「看你吃得那麼高興,想必這些菜也不是那麼難吃嘛。」

  凌可玉揚著嘴,氣得滿臉通紅,「你……你好差勁,居然捉弄我?」

  「我干麼沒事在廚房裡待三個小時來捉弄你?而且還切到手指!」他舉起手給她看,食指上果然包了OK繃。

  「……」她沒再說話,臉上紅潮久久不退。

  「我告訴你,你如果要我幫你做飯,就得改掉挑食的習慣,不然就請你去買路邊攤。」他說:「我要是你媽,早把你吊起來打了。」

  她悶悶地回了句,「我媽也不吃。」

  還真是一門英烈咧!

  廖瀚寧翻了個白眼,「總之,只要是我做的菜,裡面一定會有機關,你趁早習慣吧!不吃拉倒。」

  她沒回答,逕自起身走開,回來時帶著藥箱,把他受傷的手拉過去替他擦藥。

  「你愛怎麼做隨便你,不過菜裡要是滴了你的血,我是絕對不吃。怪不得我一直覺得菜很腥,原來是某個笨蛋切到手……」

  「你夠了哦!」

  如果問他的真心話,他會說,這次受傷其實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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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際造型美容名師阿諾肯尼迪的回憶錄終於出版了,由於裡面談到許多名人軼事,一上市就造成大轟動,國內一家報紙也搶先刊登了部分譯本,然而當廖瀚寧看到報上的連載,頓時覺得一陣反胃。

  阿諾肯尼迪,凌可玉最敬愛的恩師,竟然在回憶錄裡用極曖昧的語氣,影射凌可玉數次用美色引誘他,以獲取好成績!此外,他還暗指她在一次比賽中盜用他設計的發型,因而贏得大獎,至於他找她代替他去香港時裝秀一事,他無奈地表示——那是逼不得已的選擇。

  廖瀚寧氣得七竅生煙。這個老家伙,怪不得他出書卻沒通知自己的愛將,好卑鄙的手段!

  這種殘酷的打擊,向來尊敬老師的凌可玉怎麼受得了?

  連忙拿起電話打去「貓眼」,想好好安慰她,卻只聽到話筒另一端的喬喬回答,凌可玉不在。

  「她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她沒說,只說要離開一陣子,還把小波也帶走了,叫我們都不要找她。」喬喬的聲音有些焦慮,「廖先生,你也看到報紙了對不對?真的好過分。今天還有客戶打來問我們是不是真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廖瀚寧沒心情聽她抱怨,他已經夠煩惱了。

  叫人不要找她?這不是只會讓人更擔心嗎?而且連小波都帶走,可見狀況不是普通嚴重。

  撥她手機也是關機中,他覺得自己快要發狂了,顧不得滿桌的公文,站起來大步沖出辦公室。

  她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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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醫生!言醫生在嗎?」

  廖瀚寧沖進獸醫診所時,言律凡正在幫一只狗打預防針。他用一貫的輕松態度招呼他。

  「啊,廖先生,有何貴干?」

  「可玉失蹤了,她有沒有告訴你她要去哪裡?」

  他一臉歉疚,「對不起,我跟凌小姐並沒有那麼熟,實在不知道。」

  「你確定嗎?」廖瀚寧咄咄逼人地問:「聽好,我不在乎你們是什麼關系,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絕對不要瞞我!她現在心情很差,萬一想不開……」

  「廖先生,」言律凡溫和卻堅定地打斷他,「我是真的不知道。」

  廖瀚寧怒急攻心,忍不住在診療台上敲了一下,嚇得狗兒嗚嗚哀嗚。

  「亂發脾氣就能解決事情嗎?」

  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這才發現,在候診室裡坐著一個長發女郎。這個女人他見過,就是寵物店裡的「瘋」小姐。

  風若青緩緩地走到他面前,仍然跟上次一樣冷冷地沒什麼表情。而引他注立息的是,她手上正撫摸著一只黑貓。

  直覺告訴他,這只黑貓就是上次在頂樓引誘小波蹺家那只,他也聯想到,當初引凌可玉去到米克斯新樂園的黑貓,會不會也是這家伙?

  所以眼前的女郎,就是凌可玉說過的米克斯新樂園的女主人風若青嗎?「你是風小姐吧?那麼請你告訴我,要怎麼解決事情?」

  她美目在他身上一轉,隨即在獸醫桌上拿了紙筆寫下一行字,隨後把紙遞給他。

  「試試這裡吧。」

  廖瀚寧狐疑地看著紙條,上面寫著一個住址,是一座位在度假勝地的私人別墅。

  「可玉在這裡?」

  「至少她的貓在那裡。」

  「你怎麼會知道?」

  「希得裡告訴我的。」

  「希得裡是誰?」好奇怪的名字。

  風若青一臉愛憐地抱起黑貓,「它。它是小波的好朋友,小波去哪裡都會告訴它。」

  「喂……」廖瀚寧覺得自己快要爆開了,「風小姐,你是真的瘋了嗎?」

  「信不信由你。」她又抱著貓回到座位上,對著貓微笑,仿佛它真說了什麼有趣的話。

  他無法置信地回頭看言律凡,這家伙怎麼有辦法跟這種怪人來往?

  言律凡對他苦笑,意思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廖瀚寧無力地歎了口氣,又看了紙條一眼。他沒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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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別墅屬於一位電視公司大老板所有,裝潢豪華,環境也相當幽靜。現在是旅游淡季,照理應該沒什麼人,然而此時的別墅裡卻是熱鬧滾滾。

  一位赫赫有名的攝影師高聲下令,「燈光OK,好,看鏡頭,照了!」

  四、五名模特兒紛紛朝著鏡頭露出職業笑容,直到攝影師按下快門。

  「好了,整裝!」

  這時就該造型師上場了,而負責整體造型的,正是凌可玉。

  她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二號模特兒,再噴點發膠。三號妝糊了,再補一下。一號把領結拿掉換圍巾。主角坐這裡,嗯……你對貓不過敏吧?好。」回頭對著角落叫,「小波來!」

  金色的波斯貓乖巧地跳上沙發,凌可玉吩咐主角抱著它,然後退開讓攝影師照下一張相片。

  這工作壓力很大,責任也很重,但是她喜歡。雖然場面很亂,雖然攝影師很凶,雖然模特兒抱怨連連,她還是能把服飾和模特兒的美輕易表現出來,在一團混亂中,她悠然自得。

  就在這時,別墅的大門被人猛然打開,一個男子沖了進來——

  「可玉!可玉你在哪裡?」

  所有的人停下工作,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凌可玉只覺得全身血液沖上臉部。廖瀚寧!他怎麼會來這裡?

  她擠出人群,飛快走向他。當他看到她的時候,臉上那極其激動又隨即松一口氣的表情,她沒有看漏,不知何故,心中一陣暖流流過。

  「可玉!你沒事吧?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飛快把他拉出屋外,「我在工作啊。你才是,跑來這裡干麼?」

  「干麼?當然是找你啊!」廖瀚寧越說越急,「你搞什麼?工作為什麼要弄得那麼神秘,連店裡人都不知道你去哪裡,還說什麼『不要找你』?」

  「因為這是最新的時尚雜志,在籌備期間一切都要保密。這裡每個人都是瞞著家人、朋友出來的,又不是只有我,你那麼凶干什麼?」

  「我差點以為你……」

  「以為我怎樣?」

  他從齒縫迸出聲,「以為你想不開做傻事啊!那麼大的打擊……」

  「打擊?」她呆了兩秒,隨即了然,「你是說阿諾的書?」

  看她這種表情,廖瀚寧真的快抓狂了。

  「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別跟我說你忘了!」

  她板著臉說:「我本來忘了,被你一提醒又想起來了。」

  「可玉!」他抓著她的手,急切地說:「不要再逞強了,現在不是工作的時候。」

  「不然呢?不工作要做什麼?」

  「當然是療傷啊!你受到那麼大的傷害,你盡管哭、盡管發脾氣,沒有人會笑你的,不要再逼自己工作了,你受不了的,跟我一起出國散心吧,我說過會陪在你身邊,就一定會做到,你可以信任我啊!」

  凌可玉呆呆地望著他,隨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廖先生,我沒把行程交代清楚害你擔心,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覺得你想太多了。」她說:「阿諾這樣亂寫,我當然會生氣,可是還沒氣到要自殺的地步。而且我現在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根本沒時間去煩惱那些事,你不用擔心。」

  他真是給她氣到沒力,「我說了,你不要再逞強了,我會保護你!」

  「我也說了,我沒有在逞強,而且你已經打擾到我的工作,如果你真的擔心我,等我回去再做一頓大餐給我吃就行了,至於出國,我心領了。」

  「你不能再撐了,壓力太大會崩潰的!」

  「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說了。」

  「你的決定不算數!」他高聲說。

  這丫頭太倔強,不知道什麼對自己最好,所以他非替她把一切安排好不可。真正的男人,絕對不能讓心儀的女性承受壓力,這是他一貫的堅持。

  看吧,她現在臉色變這麼難看,眼中好象要噴火,可見她明明很生氣,只是在死撐而已。

  她冷冷地說:「換了是你被人背叛,你會崩潰嗎?」

  「我從來不崩潰。」廖瀚寧義正辭嚴地表示,「但是你是女人啊!你不必承擔這些的!」

  凌可玉真佩服自己,居然沒一巴掌朝他臉上招呼下去。

  「我是女人,但我不是遇到一點委屈就躲在男人懷裡哭的小公主,如果你那麼想當騎士,就去找別的女人吧!」

  廖瀚寧只覺一股空前的怒火從頭頂直通腳底,氣得他眼冒金星。他為了她擔心得快抓狂,像瘋子一樣橫沖直撞,還被風若青奚落,而這個罪魁禍首卻一臉不在乎,完全不了解他的心意,還一副他小題大作的態度!她到底把他當什麼?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可玉,我再說一次,馬上收拾行李跟我走,不管多遠我都會帶你去,直到你心情恢復為止,不然的話,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

  凌可玉蹙著眉頭聽他說完,才淡淡地開口,「你安慰人的方法真特別,廖先生。」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裡。

  廖瀚寧望著那扇無情關上的大門,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徹底失敗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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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地方就跟凌可玉說的一樣,有櫻花道、有大草坪,還有專供貓咪居住的宮殿。

  廖瀚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也許他是想跟著凌可玉的足跡重游舊地,藉此了解她那顆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吧!

  唐沁伊同樣熱情地招待他,把他帶進日光室裡。他看到風若青,正斜倚在一張臥榻上看書,明知有人進來,仍是頭也不抬。

  「你找到她了嗎?」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找到了,結果被當成瘋子。」

  「戀愛中的人往往都是瘋狂的,不是嗎?」

  他苦笑,「只有我在戀愛,所以也只有我自己在瘋。」

  凌可玉根本不在乎他,他在她心中遠遠比不上工作,更比不上小波。

  一只貓從他身邊走過,他有些不悅地避開。

  「你不喜歡貓?」風若青問。

  「不喜歡。因為喜歡貓的人都跟貓一樣,自以為是,不識好歹。」

  她終於抬頭看他,他以為她會把他轟出去,誰知她只是冷冷一笑,又低頭看聿曰。

  「廖先生,聽說你賣的酒品質很好,言醫生跟另一個家伙都是贊不絕口。」

  「廢話,我的酒都是上等酒。」

  「那麼,如果你沒得到客人同意,便硬掰開他們的嘴把酒灌進去,他們還會認為那是上等酒嗎?」

  「誰會做這種事!」

  「你不就做了嗎?」她闔上書,「戀愛跟賣酒是一樣的,你要考慮對方的意願,想想人家要的到底是什麼,不能自以為是,否則不管你的用心有多純正,酒有多高級,對方都不會買帳的。你是聰明人,應該自己知道怎麼做才對。」

  他感到一陣不悅。為什麼他得讓個小妮子這樣教訓?更氣人的是,他完全無法反駁。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跟可玉發生什麼事?」

  「因為我是『瘋』小姐啊!」風若青說著就走了出去。

  廖瀚寧獨自在日光室裡待了一下午,最後終於作了決定。

  他得遠行了,因為要去找凌可玉最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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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志的拍攝工作終於結束,凌可玉筋疲力竭地回到公寓,抬頭看著自己家的窗戶,忽然不太想進去。一旦回到家,就等於要面對之前丟在一旁的麻煩事。

  是啊,工作結束了,現在她可以盡情沮喪了。

  恩師的中傷,受損的名譽,還有……對面的那個人。

  他費盡心思做菜,只為了改掉她挑食的習慣;為了確認她的安全,他放下工作四處尋找她的下落,甚至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在一群攝影師面前大吼大叫。這樣深厚的感情,人一生頂多只會遇到一次吧!

  然而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因為她把他氣跑了。

  這樣關心她,為她全心全意付出的男人,她居然把他趕走?難不成她真的壓力太大發瘋了嗎?

  工作是很重要沒錯,但是也犯不著對他那麼冷淡啊!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跟他說呢?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對她這麼好了……不對,就算有她也不要,除了那個人,她誰都不要。

  人總是這樣,一定要等到來不及了,才發現對自己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

  總之,現在先回家好好哭一場吧!

  然而,待她打開家門,卻赫然發現熟悉的身影站在餐桌前等她。

  「回來啦!餓了嗎?晚餐已經好了,不過現在還不能吃,先把東西放著吧。」廖瀚寧的態度無比輕松愉快,彷佛之前的爭吵完全沒發生過。

  凌可玉怔怔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是什麼狀況,只覺得心髒狂跳,幾乎要暈過去了。

  「為什麼……」

  「你是問為什麼還不能吃是嗎?」他說:「因為現在有人要找你談事情,先談完再吃飯比較好消化。」

  這時她才注意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高大的身材,銀白的頭發和胡子,湛藍的眼睛,正是她的老師——阿諾肯尼迪。

  「可玉……」阿諾低聲喚她,眼中有些羞愧。

  她大吃一驚,「阿諾?!你怎麼會在這裡?」

  廖瀚寧一派輕松地說:「是這樣的,我在米蘭街上遇到他,他說很想吃台灣的小籠包,我就把他帶來了。」

  雖然他話是這樣說,但看到阿諾的表情,她知道是他硬把人給拖來的。

  廖瀚寧接過裝著小波的籠子,「我先回我那邊去,你們好好談談吧,談完了再吃晚餐。」

  他回到家中,把小波放出來,一人一貓默不作聲地看著電視。

  一個小時後,凌可玉推開門走了進來,表情疲憊而愉快,仿佛壓在心中的大石終於消失了。她的雙頰帶著淡淡的紅暈,眼中柔情似水,有如羞澀的少女,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她。

  「阿諾呢?」他問。

  「回飯店去了。」

  「你們講清楚了?」

  她點頭,「其實也只是件無聊小事,講開了就好了。」

  阿諾由於年紀大了,漸漸地有些江郎才盡,本想藉香港時裝展重振聲威,沒想到卻生了病,把大好機會讓給她,使她鋒芒越來越盛,他忍不住有些吃味,再加上有心人士一直在他耳邊嚼舌根,他竟然因此昏了頭,在書裡攻擊她。

  由於被廖瀚寧痛罵了一頓,他終於醒悟,便跟他一起回台灣向她道歉。

  凌可玉原本就不怎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再看到最尊敬的恩師低聲下氣向她賠不是,氣自然也消了。

  然而這整個事件,讓她最在意的並不是阿諾,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居然跑去米蘭找阿諾吵架?」她非常驚異。

  她必須承認,她真的對他刮目相看了。

  廖瀚寧笑了笑,說出他最真摯的心聲。「沒辦法,我就是想為你做點事情,就算當不了騎士也無所謂,因為我愛你。」

  凌可玉走到他身邊,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吻了另一個人。

  「喂,你沒得到我同意就親我,這樣算性騷擾……」

  「閉嘴。」說完,她又吻上他的唇。

  廖瀚寧笑了笑,更加熱烈地回吻她。

  到底是誰征服誰,早就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兩個都是贏家。
這天傍晚,廖瀚寧哼著歌,拎著貓籠走進家門。今天小波的女主人加班,他先帶它回家准備晚餐。

  凌可玉答應他,等眼前的工作結束,就要把小波交給喬喬照顧,跟他兩人單獨度假。想到近在眼前的甜蜜旅行,他覺得就算被貓爪子抓個幾下也值得。

  兩人進展得相當順利,每天都過得很愉快,事實上他已經在考慮要向美國的母親報備,她最想要的媳婦就快要進門了。

  他在廚房忙著,忽然家門打開,一個人走進來。他想也不想地抬頭,「喲,今天這麼早……」

  話說到一半立刻停住了,因為進來的人不是凌可玉,而是個頭發剃得短短的,穿著土黃色長袍,戴著長串念珠的男人。他再仔細一看,發現這人正是屋主蔡仁華。

  「嗨,瀚寧!」

  「伯伯!」他愕然,差點切到手,「您回來了?」

  蔡仁華滿面春風,「是啊,修行已經結束,功德圓滿。我現在的修為又更上一層樓,就快要得道了!」

  「那真是恭喜了。」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萬一被蔡伯伯看到小波,豈不是天下大亂?

  上前幫蔡仁華拿行李,一面緊張地四處張望,卻看不到小波的蹤影,想它大概又跑到哪裡玩躲貓貓去了。

  廖瀚寧一面在心裡祈禱它千萬不要跑出來,嘴裹不忘招呼蔡仁華,「您回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才好去接您啊。」

  「這樣才有戲劇效果嘛,」蔡仁華神秘地一笑,從行李中挖出一件東西,「來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這可是稀世珍寶,你千萬要好好保管。」

  廖瀚寧瞅著他的禮物,那是一盆植物,葉子是淺褐色,怎麼看都不像稀世珍寶,倒比較像得了蟲害的玉米。除此之外,它還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味,也不是臭,只是對鼻子造成不小的負擔。

  「伯伯,這是什麼植物?」

  「西藏雪蓮。」蔡仁華得意揚揚地說:「這種植物的功效很神奇,天天問它的味道,可以活化身體細胞,延年益壽、百病不侵。據說現在全世界剩不到十株,居然讓我買到,真是鴻福齊天啊!」

  廖瀚寧實在無言以對。他只聽過天山雪蓮,從沒聽過西藏雪蓮,而且還是這麼神奇的東西?說實在的,如果那種氣味可以延年益壽的話,鹹魚干應該也有同樣的功效,看來蔡伯伯是被專敲詐觀光客的小販給騙了。

  這話他當然沒說出口,只是把花盆接過來。「真是太感謝您了,我去把它放在日照好的地方。」

  他把花盆放在通風的陽台上,以減少那味道的殺傷力。

  蔡仁華心滿意足地坐在沙發上,深吸了一口氣,「嗯,這房子的氣場果然好,我一進門就覺得通體舒暢啊!瀚寧,你在這裡住得還舒服吧?」

  「謝謝伯伯,我過得很好。」這是真心話,因為住在這裡,讓他找到了一生最重要的人。

  「對面那女人跟她的惡貓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伯伯放心。」說到惡貓,小波到底跑哪去了啊?

  廖瀚寧忍不住擔心起來,待會可玉下班,豈不是會跟蔡伯伯撞個正著?到時可就麻煩了,看來他必須現在就告訴蔡伯伯,他跟可玉交往的事。

  「伯伯,我……」

  話還沒說完,蔡仁華已經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對了,瀚寧,待會伯伯還有個大驚喜要給你哦!」

  「大驚喜?是什麼?」不知何故,直覺告訴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這時電鈴響了。蔡仁華喜不自勝地跳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太好了!」

  他開了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莎娜,歡迎!」

  那女子用沙啞性感的聲音說:「Harry,謝謝。」

  一開始廖瀚寧完全看不清那個名叫莎娜的女人的長相,因為她無論是頭上的頭巾,身上的長披肩,還有下半身的長褲上,全都綴滿了亮晶晶的珠串,讓他眼花撩亂,且除了珠串還有鈴鐺,她稍微一動,身上幾百個鈴鐺馬上齊聲作響,叮叮當當地震得人耳朵失靈。

  就像她的打扮一樣,她的外表也充滿了異國風情,健康的古銅色肌膚、風情萬種的褐色大眼、性感的豐唇,相當的迷人,而且似曾相識。

  蔡仁華一臉欣喜地為兩人介紹,「瀚寧,這位是周莎娜小姐,在西藏跟我一起參加靈修的同伴,她的慧根比我強,心眼也開得比我早,不過我遲早會趕上的。莎娜,這位就是廖瀚寧。」

  廖瀚寧彬彬有禮地向她打招呼,「周小姐,你好。」

  見她伸出手來,以為她要跟他握手,他也伸出手去,不料她卻緊緊抓住他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

  她朝著他癡癡微笑,用如夢似幻的聲音說:「過了這麼久,我們終於重逢了,親愛的……」

  重逢?親愛的?廖瀚寧一頭霧水。「周小姐,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周莎娜沒說話,只是一直笑。

  蔡仁華熱心地為他說明,「瀚寧,伯伯不是說過,到了西藏也會幫你找新娘嗎?沒想到你的新娘果然就在西藏。莎娜跟你是前世的戀人,而且一直在找你,要不是我這趟去了西藏,你們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

  聞言,廖瀚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蔡伯伯真的瘋了,至於周莎娜,她這輩子八成從來沒正常過。

  「周小姐,我想這一定是誤會……」

  他話還沒說完,蔡仁華就興致勃勃地打斷他。

  「不可能錯的啦!在西藏的時候,我跟莎娜結合我們的感應力,清清楚楚看到你跟她之間的羈絆,你們兩個前世是一對苦命鴛鴦,明明相愛卻被拆散,所以約定今世一定要結合。我說,莎娜絕對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新娘了!」

  再扯啊!廖瀚寧忍著氣,冷靜地開口,「很抱歉,老實說我並不相信前世這種東西,而且我也不需要找新娘。所以周小姐,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領,請你放棄吧。」

  周莎娜並不生氣,也沒有放手,仍是神秘地笑著。

  「沒關系,你只是還沒有想起我們的過去,我會耐心等你想起來的。」說著,她竟然整個人往他懷中靠去,「不,我會幫助你想起來,我的愛人……」

  「周小姐,你冷靜一點,」廖瀚寧努力控制著脾氣,「麻煩不要亂來。」

  然而她還是節節進逼,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輕輕將她推遠,然而周莎娜卻是鐵了心要黏在他身上,硬是撲了上去。他沒料到她會來這招,一個重心不穩,兩人摔在沙發上。

  就在這時,門再度打開。「對不起,久等了!」終於下班的凌可玉走進來,卻正好看見戀人和另一個女人倒在沙發上糾纏不清,她美麗的臉頓時僵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是她太累發生錯覺嗎?還是廖瀚寧在跟她開玩笑?他應該不會低級到跟她開這種玩笑吧,

  廖瀚寧真是痛不欲生,連忙推開周莎娜,「可玉,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蔡仁華的表情也很難看,「凌可玉,你來我家做什麼?」

  凌可玉理都不理他,只是盯著廖瀚寧。「瀚寧,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干麼要跟你說清楚?」蔡仁華氣勢洶洶地說:「人家小倆口久別重逢正在敘舊,關你什麼事?」

  「小倆口?」

  廖瀚寧冤枉的大叫,「別聽他胡說!我根本不認識她!」

  要命的是,這時周莎娜又黏了上來,「親愛的……」

  「我拜托你別鬧了!」

  凌可玉看到這一幕,霎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她覺得自己隨時會失控,對著三人破口大罵,而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惡狠狠地瞪了糾纏的兩人一眼,她轉身走回自己的屋子,重重地摔上門。

  「可玉!」廖瀚寧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這種時候離他而去,甚至不聽他解釋,難道她一點都不信任他?

  真是怕什麼有什麼,就在場面混亂到最高點的時候,一直不見蹤影的小波忽然冒了出來,「喵——」

  蔡仁華當場跳到半天高,「屋裡怎麼會有貓?」

  廖瀚寧好不容易擺脫周莎娜站起來,「因為我替可玉照顧貓。」

  蔡仁華的臉變成青色,「你……你明知道我最討厭貓,居然還讓貓進屋?」

  「伯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快回來,不然我絕對不會讓你看到貓的。」他急著想走向凌可玉家,卻又被蔡仁華一把拉住。

  「不是看不看到的問題!」時尚界的老前輩氣急敗壞地說:「現在我家裡到處是貓毛,空氣跟磁場全部都被貓身上的邪氣破壞了!我吸了這裡的空氣,辛辛苦苦修來的道行全部毀於一旦,你把我害慘了!」

  廖瀚寧夏的快受不了了。剛剛他不是還說通體舒暢嗎?

  「伯伯,我待會再跟你說……」

  蔡仁華不肯放過他,「你沒事干麼幫她照顧貓?」

  他沖口說出,「因為我愛她,她才是我的新娘!你們兩個聽懂沒有?」

  蔡仁華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愛她?我已經告訴你她是個糟糕透頂的女人,你居然還愛上她?!」

  「伯伯,那是你的偏見,可玉她人很好的。」他回頭向周莎娜說:「周小姐,我明白告訴你,不管你跟我伯伯看到什麼牽絆,就算佛祖跟阿拉還有耶穌一起顯靈,我也不可能娶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然而周莎娜卻面不改色,「沒關系,我可以做小。我爸爸就有一大群小老婆,我媽媽也是小老婆,所以我對這種事很習慣了。」

  誰管你習不習慣啊!廖瀚寧真的快瘋了。

  這時小波無視四周混亂,跳上了沙發。周莎娜看了它一眼,「這只貓好象在嚼什麼東西耶。」

  他回頭一看,小波的齒縫裡的確卡著像是樹葉的東西,他心中大叫不妙。

  「那是……我的西藏雪蓮!」蔡仁華倒抽一口冷氣,沖到陽台一看,立刻大叫一聲,聲音充滿悲痛。

  那盆「全世界剩不到十株」的西藏雪蓮,現在已經死無全屍。

  廖瀚寧等著大禍臨頭。

  「瀚寧啊瀚寧……」蔡仁華痛心疾首地喊道:「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一片好意把房子借你住,你卻這樣回報我……」

  他試著跟他講理,「伯伯,把您的屋子弄成這樣,我真的很抱歉,所有的損失我一定會賠償您的,但是我絕對不可能跟周小姐結婚,這點請您一定要諒解。」

  蔡仁華惡狠狠地說:「你辜負我、傷透我的心,還要我諒解?你心裡還有我這個伯伯嗎?」

  「……」

  「你想娶凌可玉就去娶,我管不著你。不過,從此你就不要再叫我一聲伯伯,我不認你這個侄兒!」說著,他拎起行李,怒沖沖地沖出門去。

  廖瀚寧長歎一聲,覺得肩頭無比沉重。

  周莎娜趁這機會,又貼了上來。「親愛的,你壓力很大對不對?我來幫你按摩吧。」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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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個鍾頭以後,廖瀚寧才擺脫周莎娜,沖到凌可玉家向她解釋,而凌可玉從頭到尾只是一言不發地聽著,什麼話都沒說。

  廖瀚寧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心裡有氣。「你不信對不對?我說了,我真的不認識她,是她跟蔡伯伯自己在發瘋,我是受害者,」

  凌可玉還是沒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因為直到現在,光是想到他和那個女人粘在一起的模樣,她還是會氣得肝火直冒,更氣人的是,此際他身上仍留著那個女人濃郁的香水味,讓她恨不得朝他頭上一掌打下去。

  作夢也沒想到,她的醋勁居然這麼大?

  「何必說得這麼可憐?」她故作輕松地說:「搞不好你們真的是前世的情人呢。」

  「你還信那套啊?」他沒好氣地說:「告訴你,我不信什麼前世今生,就算我跟她前世真的有關系,這輩子我也不打算理她!」

  「那你的蔡伯伯呢?你也不打算理他?」

  這話可真戳中痛處了。他長歎一聲,「他對你一直有偏見,一時很難改過來。看來我得想辦法改變他對你的印象,不然以後就麻煩了。」

  她冷冷地道:「看你平常神氣活現,居然這麼怕一個怪老頭?」

  他正色說明,「我不是怕他。他真的很照顧我,我爸爸過世前還一直叮嚀我要把蔡伯伯當父親一樣尊敬,我媽媽也叫我絕對要尊重他,所以我盡量不想跟他扯破臉。我一定會說服他接受你,你也幫幫我吧。」

  凌可玉哼了聲,「他是你的長輩,又不是我的長輩,憑什麼我要讓他接受?不管他怎麼看我,我都不在乎。」

  廖瀚寧真的快昏倒了。「問題是,要是他反對,我們的婚事會弄得很難看。」

  她咬著牙,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看還是算了吧,要是我真的嫁給你,還得跟你一起叫他『伯伯』,這我可受不了。」

  「可玉!」

  「你只會擔心他討厭我,就不問我討不討厭他?那個倚老賣老的神經病,我早看他不順眼了!老實告訴你,我跟蔡仁華絕對不可能和平相處。你又想娶我,又想討好他,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他啞口無言。為什麼他老是遇到一群頑固份子?

  「我跟他,你只能選一個,要是不想選,你就去娶那個周莎娜好了,我不在乎!」

  最後幾個字激怒了廖瀚寧。「哦,你不在乎是嗎?」他惡狠狠地說:「說的也是,你最擅長的就是把男人忘記,就算我真的離開你去娶別人,你也是不到三天就把我忘光光,是不是?」

  她嘴唇發顫,卻仍是不肯低頭。「隨你怎麼說!」

  「很好。」他站了起來。「我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走出去,用力關上門。凌可玉恨恨地瞪著門許久,拿起一個靠枕用力地扔了過去。

  「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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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小波,乖乖坐好,不會痛的。」言律凡溫柔地安撫小波,然後熟練的將針頭插進它後頸,小波完全沒感覺。

  打完預防針,凌可玉道了聲謝,將愛貓抱了起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光聽聲音就知道沒什麼精神。

  明知情況不對,言律凡還是很不識相地問:「今天廖先生沒來嗎?」

  「沒有。」她冷冷地回答。

  吵架後的第二天,廖瀚寧搬出了蔡仁華的公寓,再也沒跟她連絡。看來他真的選擇了蔡仁華……想到這裡,她眼圈忍不住紅了起來。

  「凌小姐,你還好吧?」

  「很好。」忽然間,滿腹的委屈全湧了出來,怎麼也關不住。「我當然好!誰希罕那個笨蛋!要去娶那個『前世的戀人』就盡管去啊,我才不會去求他回頭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甩,早習慣了!」

  他輕笑一聲,伸手撫摸小波。「凌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貓嗎?」

  「為什麼?」

  「因為它們很誠實,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它們會毫不猶豫地表現出來,絕對不會假裝不在乎。我常常想,人類要是能夠活得像它們那麼坦率,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好。」

  她抱緊小波,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凌小姐,也許你很習慣一旦感情出問題就一刀兩斷,可是,如果你在乎對方,對方也真的很重視你的話,就算臉皮厚一點也無妨,不是嗎?」

  這句話說到凌可玉心坎一裡了。她對言律凡笑了笑,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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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間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裡,廖瀚寧聽到敲門聲,不由自主地心頭一緊。他並沒有叫客房服務,也沒約客人來。

  不會吧?難道她真的追到這裡?

  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哪位?」

  「你希望是哪位?」竟然是凌可玉。

  他松了口氣打開門,「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小李告訴我的。」她臉上帶著挖苦的笑,「堂堂的酒國明星廖瀚寧,居然被一個女人嚇得不敢上班,躲到飯店裡避難,這還真是大新聞哩!」

  廖他沒好氣地說:「你盡管笑吧,最好不要改天換你遇到她!」

  搬出公寓後,他住進辦公室裡,沒想到周莎娜居然天天去辦公室找他,一見面就粘著他,滿口「親愛的」、「愛人」,還自告奮勇幫他洗衣服跟按摩,整個辦公室的人目瞪口呆,他則是一個頭兩個大。

  不堪其擾之餘,他只好搬進飯店裡,利用電話和視訊處理公事,並且交代李金川要對他的行蹤嚴格保密。他向來對那種神經兮兮的人沒轍,自己也覺得很窩囊。

  「倒是你,怎麼會忽然來找我?終於明白我的重要性了對不對?」

  看到凌可玉出現,忍不住心中一喜。她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她哼了一聲,沒答話。環視這個寬廣的房間,到處堆滿文件夾和報表,一台筆記型電腦放在茶幾上,螢幕上有些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喂,那個不要看……」他想阻止她,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什麼?逼婚計劃?」凌可玉不敢置信地念著,「假裝時尚雜志辦派對,邀請某可參加,隨即將船開出海上,除非某可答應舉行婚禮,否則就不上岸……喂!誰是『某可』啊?」

  她抬頭瞪他,他別開頭,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你……居然想出這種卑鄙手段?」

  他解釋,「這只是大概,我會設法讓它看起來沒那麼卑鄙。」

  「等等,你上次說『知道該怎麼做』,難道就是指這個?」

  「有什麼辦法,你跟蔡伯伯都在鬧別扭,我只好想辦法殺出重圍了。」看到她臉上陰晴不定,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又生氣了!對不對?又要走出去不理我了?沒關系,你聽好,我知道你很頑固,蔡伯伯也頑固,但是我是你們的兩倍頑固,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出乎他的意料,凌可玉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雖然他的強勢作風有時實在讓人受不了,但是在有麻煩的時候,這種個性確實讓人安心不少。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輸他。

  「我也不打算放棄。」她語氣轉柔,「你搬到我家來住吧,不用再躲了,我們把事好好處理掉。」
搬進凌可玉家後,廖瀚寧三番兩次去拜訪蔡仁華,想跟他好好談談,但是蔡仁華總是避不見面。雖然失望,但他可不會被這種事影響心情,仍舊盡情享受跟凌可玉的兩人時光。

  這天夜裡,兩人正依偎在床上情話綿綿,忽然聽到門外小波的叫聲有些奇怪,不像生氣也不像撒嬌,反而有點像是喝醉了。

  「瀚寧,你出去看看吧。」

  他不服氣,「為什麼要我去?」

  「是你堅持不讓它進臥室的,當然是你去。」凌可玉理直氣壯地說。

  廖瀚寧講不過她,只得下床披了睡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臥室。然而不到一分鍾,馬上傳來他的叫聲。

  「啊——」震驚至極的叫聲,就像看到鬼一樣。
引言 使用道具
yeelin16
子爵 | 2010-2-11 14:12:53

她嚇了一跳,連忙沖出臥室,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呆若木雞。

  客廳裡沒有點大燈,地上卻放著一盞昏暗的小燈,橘黃的燈光照出了正坐在地上打坐的人影。周莎娜並沒有被廖瀚寧的驚叫聲影響,仍舊閉著雙眼,一臉莊嚴肅穆,她身邊還放著一個小小的熏香爐,神秘的香味從爐中飄出,熏得小波醉眼迷茫。

  「周小姐!你到底在干什麼?」廖瀚寧高聲問。

  周莎娜緩緩睜眼,對兩人微微一笑,用她那飄逸出塵的聲音回答,「兩位,我正在冥想,借著心電感應,把我此刻的心情傳達給你們。」

  除了驚嚇,你什麼也沒傳達給我!廖瀚寧氣急敗壞地說:「你是怎麼進來的?」

  「因為我的靈魂是自由的,所以我的身體也可以自由來去。」

  凌可玉挑高眉,冷睇她一眼,「我看你是偷打了我的鑰匙吧?」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三個人終於可以好好談談了。」

  「沒什麼好談的,」廖瀚寧重申,「我說得很清楚了,我的新娘是可玉,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娶你的!」

  「沒有關系,不管你娶誰,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我說過……」

  凌可玉打斷她,「對不起,周小姐,我們這裡不是阿拉伯,不流行三妻四妾那一套,我勸你趕快死心,不要浪費生命,因為你絕對不可能說服我們的!」

  「也許我說服不了你們,但是阿薩姆一定可以。」

  廖瀚寧一頭霧水,「誰是阿薩姆?紅茶嗎?」

  「阿薩姆是我的守護靈,他原本是英勇的阿拉伯戰士,後來戰死沙場。他很喜歡我,一直跟在我身邊保護我,我原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這幾年修行之後,終於跟他取得聯系,是他讓我看見我們前世的因緣,還告訴我,只要我們兩個結合,未來一定會非常幸福。」

  廖瀚寧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真是瘋到家了。「麻煩你替我轉告那位紅茶先生,我現在已經夠幸福了,不勞他費心!」

  「你何不親口告訴他?」

  「什麼?」

  又是一陣叮叮當當,周莎娜站了起來。「我打算舉行一次降靈會,把阿薩姆叫出來,親自向你證實我們的關系。相信你見過他以後,一定會有不同的看法。」

  「降靈會?我又不是神經病!」

  「怎麼?你害怕知道事實嗎?」

  「我當然知道事實,事實就是你瘋了!」

  周莎娜不理他,轉向旁邊的凌可玉,「凌小姐,你願意來參加嗎?」

  凌可玉蹙起眉頭,這女人根本就是在向她宣戰!

  「好啊。」她才不會認輸。

  「可玉!你跟她起什麼哄?」

  「聽起來很好玩啊,去一下有什麼關系?」她側臉瞄他,「難道你真的怕輸給那個什麼阿薩姆?」

  「你……」廖瀚寧給她氣到沒力。「好好好,不管是阿薩姆還是大吉嶺,反正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周莎娜露出欣慰的笑容,從手袋中掏出一張卡片。「這是時間跟地點,期待兩位的光臨。」

  時間是下星期天,地點是蔡仁華的海濱別墅,也就是借給廖瀚寧拍廣告那棟,照這樣看來,蔡仁華也會出席。

  周莎娜離開後,廖瀚寧無奈地看著情人。「看來你是打算跟他們攪和到底了,是不是?」

  「沒錯,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花招。」

  「問題是,我們也得做些准備吧!不然到時怎麼過招?」

  她聳肩,「還有時間,慢慢想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一個電話讓他們有了靈感。

  「凌小姐嗎?這裡是米克斯新樂園,我是唐沁伊。」唐沁伊的聲音仍是那樣的活潑有朝氣。「是這樣的,柴先生想拍個『貓咪回娘家』的特別節目,追蹤報導從米克斯送出去的貓咪現在的生活,然後再請貓主人帶貓咪回來團聚。不曉得你跟小波願不願意參加節目?」

  所謂的柴先生,指的是現在當紅的電視節目制作人柴聿,他制作的一系列寵物節目,受到相當多的好評。他每個禮拜都會去米克斯新樂園錄一集節目,拍攝那裡的貓咪的生活,凌可玉自從收養小波後,也成了這節目的忠實觀眾。

  她沒見過柴聿,不過常常從言律凡和唐沁伊口中聽到這名字,聽說這人長得相當俊俏,不輸偶像明星,為人玩世不恭,而且有點風流,對風若青好象有點意思,常常有意無意挑逗她,只是後者完全不理他。

  如果上柴聿的節目,應該會很有意思。隨即她想到一個主意——

  「唐小姐,我願意參加節目,不過,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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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下午,海邊的天空一片陰沉,顯得山雨欲來。一輛休旅車在海濱公路上奔馳,朝著蔡仁華的別墅而去。

  九人座的休旅車裡,坐著廖瀚寧、凌可玉、風若青、唐沁伊、言律凡,以及柴聿,空間相當充足,還可以容納小波和風若青帶來的三只貓。這三只貓生性好斗,只要旁邊沒人看著,就會去找其它的貓麻煩,所以風若青決定帶它們一起去參加降靈會。

  坐在風若青身邊的是名制作人柴聿,他的發型很像木村拓哉,俊秀的五官和玩世不恭的言行也跟這位天王有些相似。對於參加降靈會,他顯得很興奮。

  「這種聚會實在太難得了,國內真的很少見呢!」他興致勃勃地說:「要是可以拍成電視節目就好了。」

  廖瀚寧苦笑,「我想他們不會准你帶攝影機進去的。」

  唐沁伊的臉上寫滿好奇,也有些緊張。「所謂的降靈會,是把死者的靈魂叫出來吧?會不會很恐怖?我是說,萬一出現一個全身都是血的鬼魂怎麼辦?」

  風若青淡淡地說:「靈魂是不會直接現身的,他們都是附在靈媒身上跟你對話。」

  所謂的靈媒,應該就是周莎娜吧?凌可玉心想,待會的場面一定會很可笑……

  「那我們怎麼知道真的是靈魂在講話?說不定是靈媒假裝的。」

  言律凡若有所思地說:「應該會有些征兆吧,我聽說有些靈媒身上會發光,屋裡還會出現奇怪的聲音。」

  「那不是很恐怖嗎?」唐沁伊更緊張了。

  「可是你可以問靈魂一些問題,讓他為你指點迷津,這也挺實用的。」

  「是嗎?」她開始低頭沉思,考慮待會要問什麼問題。

  柴聿一臉期待地說!「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尤其是平常問不出口的事。」他回頭對著風若青調笑,「莎娃,你放心,我不會問你的三圍的。」

  被稱為莎娃的風若青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說:「零。」

  「零?什麼意思?」

  「你剩下的壽命。」

  柴聿噗哧一笑,沒再開口。

  凌可玉和廖瀚寧互望一眼,露出自信的笑容。當蔡仁華和周莎娜看到這群人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來到目的地,蔡仁華和周莎娜在門口迎接他們。

  今天的周莎娜跟平常大不相同,不再滿身珠串和鈴鐺,全身罩在一件黑色的長袍裡,淺棕色的頭發也染成黑色,筆直地披洩下來,臉上畫著深紫色和金色的濃妝,看來妖異又邪魅,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個巫婆。

  柴聿一見到她,立刻一馬當先沖上前去。「小姐你好,我是柴聿。參加降靈會居然能遇到這麼美麗的小姐,我真是幸運啊!有沒有榮幸邀請你在降靈會結束以後,一起去喝杯茶呢?」

  周莎娜不像以前一樣滿臉笑容,只是望他一眼,一言不發,不過凌可玉看出她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旁邊的蔡仁華看到竟來了這一大票人,臉色難看無比,再看到四只貓,更是不悅。

  「只約了你們兩個,你們居然找這麼多人來看熱鬧?對降靈會太不尊重了!」

  廖瀚寧客氣地解釋,「伯伯,我保證我們絕對沒有不尊重你們的意思。這些朋友對降靈會都很有興趣,所以也想跟來開開眼界,請您多包涵。」

  「開什麼玩笑,這是我的房子,怎麼可以隨便找人來?我可不准貓進屋!」

  凌可玉開口了,「怎麼?蔡老師是怕人一多,那位偉大的阿薩姆就不敢出來了嗎?」

  「你說什麼?」

  周莎娜制止他,「算了,Harry,人多一點,元神反而容易聚集。貓也是有靈性的動物,讓它們在旁邊,反而可以快一點把阿薩姆請出來。」

  蔡仁華聽她這麼說,只得忿忿地讓所有人進到屋裡。

  當風若青走過周莎娜身邊時,在她身邊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周莎娜也回望她,兩人都一言不發。這時廖瀚寧注意到,這兩個人無論膚色、發色和輪廓,都十分地相似,莫非……

  降靈會的地點在蔡仁華的書房,房間裡沒有開燈,窗簾也全部拉下,透不進一點光。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圓桌,圓桌上畫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圖案,正中央點著一根小小的白色蠟燭,搖曳的燭光就是唯一的照明。

  周莎娜要大家圍著圓桌坐下,每個人都要手牽手。明滅不定的燭光映在眾人臉上,讓每個人都顯得鬼氣森森,只有柴聿除外,他一手牽著風若青,一手牽周莎娜,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四只貓則窩在角落裡,不知是否被氣氛影響,變得非常安靜。

  「首先,歡迎大家前來。」周莎娜的聲音壓得低低地,說話速度徐緩,聽起來有些神秘,也有些陰森。「召喚靈魂是非常嚴肅的事,我要求大家集中精神,並且敞開心胸,接受即將出現的異象。」

  唐沁伊好奇地問:「所謂的異象,是指身上發光嗎?還是會聽到聲音?」

  周莎娜冷冷地瞄她一眼,「請不要說話。」

  蔡仁華也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唐沁伊只得乖乖閉上嘴巴。

  周莎娜閉上眼睛,燭光在她臉上跳躍,彷佛她本身也不是這世界的人。她開始低聲吟誦某種咒文,其它人完全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只聽到一連串的「啊——嗚裡哇啦——呃達達呀——」

  言律凡忽然開口,「請等一下!」

  周莎娜的吟唱頓時中止,全部的人轉頭盯著他看,蔡仁華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了。

  言律凡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對不起,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位阿薩姆先生是阿拉伯戰士對不對?可是在座各位都不懂阿拉伯文,待會要怎麼跟他溝通呢?」

  周莎娜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耐心地說明,「靈魂的語言是不受人種國家限制的,阿薩姆會藉由我,用你們聽得懂的語言和各位交談。」

  「哇!」言律凡露出了一臉佩服的表情。

  周莎娜又開始吟唱咒文,身體不住左右搖晃著,然後她聲音越來越低,搖晃也逐漸減緩,最後聲音完全停止,她低垂著頭動也不動,黑色的長發蓋住了整張臉,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七夜怪談」的情節。

  唐沁伊興奮地問:「她要發光了嗎?」

  「噓!」蔡仁華火大得不得了。

  這時,蠟燭居然無緣無故熄滅了,屋內陷入一片黑暗,而且溫度似乎有些下降,眾人一片沉默,只聽到唐沁伊倒抽了一口冷氣。

  黑暗中倏地傳出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我是阿薩姆。」聲音是來自周莎娜的方向。

  廖瀚寧和凌可玉都是一驚,這聲音還真的很像男人哩,看來周莎娜果然有點本事。

  阿薩姆鄭重地道:「莎娜是廖瀚寧命中注定的愛人,他們兩人一定要結合,任何人不得拆散他們。」

  廖瀚寧和凌可玉互望了一眼。廖瀚寧開口,「可是我已經決定跟可玉結婚了。」

  阿薩姆說:「無論廖瀚寧跟誰結婚,都不得拒絕和莎娜結合。阿薩姆會永遠保護莎娜和她的丈夫,如果丈夫跟正妻拋棄莎娜,就會遭受阿薩姆的懲罰。」

  「可是重婚不合法,我也無能為力。」廖瀚寧一臉莫可奈何。

  「阿薩姆是神靈,神靈比法律神聖,任何人不得違背神靈的意旨。」

  廖瀚寧說:「那就請你現在證明給我看,變只鴿子來瞧瞧吧!」

  「不得測驗神靈,神靈會自己選擇證明的時間和地點。」

  此時,柴聿開口了,「神靈阿薩姆先生,我絕對相信您,您說什麼都對,所以可以請您幫個忙嗎?跟莎娃說我跟她也是命中注定的愛人,叫她一定要跟我約會。」

  風若青嗤之以鼻,「作夢!」

  「噓!」蔡仁華嚴厲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阿薩姆猶豫了一下,回答,「阿薩姆只管莎娜的事,其它人的事不歸阿薩姆管。」

  柴聿非常爽快地說:「沒關系,那你叫莎娜跟我約會好了,我不介意,就算不是命中注定的愛人,還是可以約個會嘛,你說是不是?」

  只聽得噗哧一聲,唐沁伊笑了出來,笑聲似有傳染性,言律凡隨即也笑了,廖瀚寧和凌可玉則努力憋笑,憋得全身顫抖。

  蔡仁華大怒,「你們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柴聿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蔡老師,別大吼大叫,會把阿薩姆嚇跑的。」

  「不准拿阿薩姆開玩笑……」

  一直沒出聲的風若青忽然「咦」了一聲,「希得裡?是你嗎?」

  凌可玉莫名其妙,誰是希得裡?

  這時書房角落裡忽然爆出一連串凶惡的喵聲,顯然是一直安靜無聲的貓群終於打起來了,頓時天下大亂。

  「喵喵喵!喵喵喵!」你是混哪裡的啊?滾出去!

  「喵!」我偏不,你咬我啊!

  風若青在黑暗中大叫,「好了,希得裡,別打了!你在哪裡?」

  一群貓在屋裡互相追打,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成踏腳石或是盾牌,包括桌椅、書櫃、名貴古董,還有人的頭。

  「啊!」蔡仁華臉上被貓腳踩過,整個人往後一跳,結果連人帶椅摔在地上,他隨即又跳了起來,在屋裡橫沖直撞。「走開!走開!死貓出去!不要靠近我!」

  原本正處於靈魂附身狀態的周莎娜忽然驚醒,放聲尖叫。「呀啊啊,有東西抓我!阿薩姆救命啊!」

  凌可玉生怕小波受傷,大叫,「小波!小波你在哪裡?快來媽咪這邊!」

  風若青和唐沁伊忙著勸阻眾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打了,打架的是壞孩子!」

  柴聿不忘展現他的騎士風度,「莎娃,我幫你抓貓,你跟我約會吧?」

  「你也夠了吧!」

  言律凡十分感動,「已經動過去勢手術的貓還這麼精力充沛,真是難得啊!」

  「嘩啦!」只聽得一陣破碎聲,顯然是蔡仁華撞破了古董花瓶。

  在兵荒馬亂中,廖瀚寧千辛萬苦摸到落地窗旁,一把拉開了窗簾,屋內頓時大亮。

  只見桌椅倒了滿地,空氣中貓毛亂飛,周莎娜縮在書桌下躲避貓爪,蔡仁華倒在地上,身邊一堆瓷器碎片,一群貓仍在混戰,奇怪的是,不是四只貓,而是五只,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黑貓,竟是驚人地眼熟。

  風若青叫道:「希得裡!」

  黑貓停止打斗,跳進了她懷裡,其它貓也分別被唐沁伊、柴聿、言律凡抓住,至於小波當然是回到主人身邊,一場爭斗終於平息。

  蔡仁華一面咒罵著一面從地上爬起來,「我就說吧、我就說吧,貓是邪惡的東西,根本就不該讓它們進屋!」

  風若青冷冷地說:「邪惡?貓只是按照它們的本性過活而已,跟邪惡有什麼關系?它們可不會隨便插手別人的婚事,更不會把自己的霉運怪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周莎娜爬了出來,仍然在喘氣,顯然驚魂未定。「你們、你們破壞了神聖的降靈會,氣跑了阿薩姆,你們以後一定會有報應的!」

  風若青直視著她,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補償阿薩姆呢?」

  周莎娜疑惑地看著她,「什麼?怎麼補償?」

  「我們私底下談談吧,周小姐,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說著,她拉著一頭霧水的周莎娜離開了書房。

  蔡仁華瞪著廖瀚寧和凌可玉。「你們兩個找這些怪人來,就是為了破壞降靈會,對不對?」

  柴聿一臉大受傷害的表情,「你、你居然說我是『怪人』?好過分,你好過分,」

  凌可玉冷冷地說:「是你的神靈不幫你,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夠了!」蔡仁華怒吼,「瀚寧,你是鐵了心要跟伯伯我作對,是不是?」

  廖瀚寧望著這位長輩,長歎了一聲。「伯伯,以我們的關系,還耍這麼多花招,實在是太傷感情了,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像個男子漢,堂堂正正地把事情解決掉。」

  蔡仁華挑眉,「正合我意。你說要怎麼解決?」

  廖瀚寧思索了一陣,「我們來比賽泛舟吧!如果我贏,你就要接受我跟可玉的婚事。」

  「泛舟還是我教你的,你居然敢向我挑戰?」蔡仁華瞪著他,隨即一口答應,「好!如果我贏,你就要跟莎娜結婚,一輩子不准再見這個貓妖女!」

  「一言為定。」

  由於柴聿等人還要去別的地方,所以回程只有廖瀚寧和凌可玉兩人。

  凌可玉問:「你真的要跟他比泛舟?」

  「沒錯,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他堅定的表示。

  她點點頭,卻說了一句讓他難以置信的話,「既然這樣,你要記得,絕對不要贏。」

  「什麼?」

  「你要讓他一路領先,然後在中途設法自己翻船,假裝你在生病還硬撐著去比賽。」

  「為什麼要這樣?」廖瀚寧瞪她。

  「這樣他才不好意思再為難你啊!」

  「只要我贏了,他自然就會知難而退,干麼耍這種花招?」

  凌可玉不以為然地搖頭,「就算贏了,贏一個老頭有什麼意義?到時他臉上掛不住,豈不是更要把氣出在你身上?」

  「不會的,這是男子漢的比賽,他一定會坦然接受結果。」

  「你確定你會贏?要是輸了,我們的婚事可就吹了哦!」

  他氣往上湧,「你是說你信不過我?」

  「不是這種問題好嗎?只要用點腦袋就可以解決事情,為什麼非要分輸贏不可?」

  廖瀚寧斬釘截鐵地說:「事關男人的尊嚴,女人是不會懂的!我絕對不會用這種小鼻子小眼睛的手段,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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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事實證明,男人的尊嚴有時真的沒什麼用。

  泛舟雖然是蔡仁華年輕時的拿手運動,但是他現在年紀大了,力氣早已不如往年,一個不小心就輸給了激流。他被摔出船外,頭重重地撞到巖石,雖然戴著安全帽,還是引發了輕微的腦震蕩,住進了醫院。

  廖瀚寧頓時成了眾矢之的,蔡仁華的妻女、朋友全部卯起來罵他,就連遠在美國的母親也飛回來,一見面就數落他不懂敬老尊賢,居然向老長輩挑戰這種激烈運動。他真是後悔極了。

  尤其是當母親和幾個長輩去探病時,蔡仁華頭上包著繃帶,帶著虛弱的笑容對眾人說:「你們不要再怪瀚寧了,是我太多事,因為太擔心瀚寧的婚事,居然忘了自己的年紀跳下去冒險,真的太自不量力了。」

  聽到這話,廖瀚寧頓時有股沖動想鑽進地底去,免得被無數目光殺死。

  如果當初聽凌可玉的話,現在躺在床上接受慰問的人就是他了。為什麼他就是學不乖?

  基於道義,他必須每天留在醫院照顧蔡仁華,凌可玉當然不可能來探病,因此他們只能一天一通電話彼此問候。他試著和母親談論凌可玉的事,但母親要他專心照顧蔡仁華,在他出院之前都不要再談這件事。

  等出院之後,又會是什麼情況呢?他光想到就頭痛。

  他向來個性堅決,就算得跟全世界扯破臉,還是會義無反顧跟凌可玉結婚。

  只是,本來可以不用這樣的……

  這天他照例陪在蔡仁華身邊,幫他倒水、扶他上洗手間,還得聽他意有所指的咳聲歎氣。

  「唉,時代不同嘍!年輕人管不得了,自不量力弄得一身傷,能怪誰呢?」

  廖瀚寧一言不發,卻在心中暗想,等蔡仁華出院,就要跟他徹底決裂,現在先聽他發洩幾句,也算是聊表心意。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訪客進來了。廖瀚寧正在削蘋果,一看到來人是周莎娜,立刻一陣頭痛,而她身後還有一個人,居然是風若青。

  「喲,莎娜,你也來看我這老不死了!」蔡仁華開心的向她打招呼,不過一看到後者,臉又立刻沉了下來。「她來干麼?」

  風若青聳肩,一句話也沒說。

  周莎娜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來到床邊,「親愛的,你覺得怎麼樣?」

  廖瀚寧和蔡仁華同時感到異樣。親愛的?

  蔡仁華勉強一笑,「呃,莎娜,你叫錯了吧?你的親愛的在這裡呢。」他指指廖瀚寧。

  她一臉愛憐地搖頭,「不是,是你。」她溫柔地幫他蓋好被子,伸手接過廖瀚寧手中的刀和蘋果。「我來吧。」

  「呃,莎娜,這是怎麼回事?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她柔聲說:「我從來不跟命運開玩笑,親愛的。」

  「命運?什麼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麼?」

  旁邊的風若青開口了,「意思就是,你才是她命中注定的丈夫啊,姊夫。」

  蔡仁華和廖瀚寧同時驚呼,「姊夫?!」

  周莎娜和風若青互望一眼,笑道:「我來介紹,這位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莎娃,中文名字是風若青。我們兩個都是某個中東石油大亨的女兒,她母親是我父親的第十三號太太,我媽媽是十五號。因為我們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從來沒見過面,托你們的福,我們終於相認了。」

  廖瀚寧心中長期的疑惑終於解開,這兩人果然是姊妹!

  「原來你們是姊妹,」蔡仁華張口結舌,「那……那你為什麼叫我姊夫?」

  周莎娜解釋,「那天降靈會失敗後,莎娃就來和我相認,然後我們兩個又開了一次降靈會,不但把阿薩姆重新叫出來,連我們過世的父親也來了。父親跟阿薩姆討論過以後,一致認為我應該要嫁一個年紀比較大、成熟穩重,又跟我靈魂波長相通的男人,我第一個就想到了Harry。我跟你在西藏相遇,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廖瀚寧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但他的震驚程度遠不及蔡仁華。

  「這……莎娜,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是我已經結婚了,甚至女兒都跟你一樣大了!」

  周莎娜柔聲表示,「你放心,我父親跟我媽媽的年齡相差也是跟我們一樣大,而且,雖然你有正室,我還是可以當二號啊!我父親跟阿薩姆都會祝福我們的。」

  廖瀚寧實在很想笑,他不敢看蔡仁華的表情,連忙把風若青拉出去。

  「原來你們是姊妹啊?居然沒見過面,感覺一定很怪異。」

  「一點也不會。」她淡淡地說:「根據我的估計,我差不多還有一百多個沒見過面的兄弟姊妹。」

  「乖乖……」他不禁咋舌。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隨即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你真的跟她又開了一次降靈會?」

  「那當然。」

  他十分吃驚,「那,你們真的把你爸爸叫出來?還有那個什麼阿薩姆……」

  風若青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你說呢?」

  說完她就走開了,留下全身雞皮疙瘩直冒的廖瀚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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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在醫院裡——

  「伯伯,您的身子真的可以嗎?這時候出院會不會太早了?」廖瀚寧擔心地問。

  蔡仁華拄著拐杖,在妻女的攙扶下快步走出病房,似乎恨不得生出翅膀飛上天去。

  「一點也不會!我本來就沒受什麼傷,要是在醫院裡再待下去,傷勢絕對會加重的!」

  這幾天周莎娜天天來探病,還要求代替廖瀚寧住在醫院裡陪他,差點沒把蔡仁華嚇死,他只好采取緊急手段,在凌晨五點辦理出院,並且准備立刻出國避難。

  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廖瀚寧實在很難忍住不笑,不過他還是關切地問:「伯伯,您的傷坐飛機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跟醫生確認過了。」蔡仁華緊張得東張西望,生怕周莎娜忽然從牆壁裡走出來。「還有,千萬不能告訴她我去哪裡,知道嗎?」

  「伯伯您放心吧。」他以名譽保證。

  直到送他們上車時,廖瀚寧才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那伯伯,您什麼時候回來?要是趕不上我和可玉的婚禮的話……」

  蔡仁華停頓了一下,說:「沒關系,等我回來你們再補請我好了。我走了,不用送了!」

  目送車子絕塵而去,原本一臉正經的廖瀚寧終於露出了笑容。麻煩事解決了,接下來只剩一件任務——向他的新娘求婚。

  握著口袋裡的戒指,他在心裡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不聽凌可玉的勸告。陽光燦爛,和風徐徐,四處都是人們的談笑聲,還有貓兒嬉戲的喵嗚聲。電視台的車停在車道上,工作人員忙碌穿梭,攝影機精准地抓住每一個精彩畫面。

  今天正是「貓咪回娘家」特別節日拍攝的日子,凡是從米克斯新樂園領養貓兒的飼主,都把愛貓帶回來舊地重游,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快樂生活。

  最特別的是,還有一對因貓結合的情侶,選在今天借用米克斯新樂園的草坪完婚,連節目制作人柴聿和特約獸醫言律凡都下海當司儀跟招侍,為這個節目更添加了一份喜氣。

  所有的人、貓,都愉快地祝福這對郎才女貌的新人,老天爺也特別賞臉,給了一個好天氣。

  只是,再完美的狀況也有例外,正當新郎新娘要交換戒指的時候,原本應該擔任介紹人的波斯貓卻跳了起來,把戒指叼走了。

  「喂!小波!回來——」

  對新郎而言,在婚禮上滿場追貓的情況,想必會成為他一生最難忘的回憶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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