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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8-28 00:45:28

 夢雖然是假的,但是陸景心中的擔憂卻是實打實的。

      最近一段時間他的精力都放在新出現的秘力上,每天不是在修煉禦劍術,就是在種菜練習法術,以至於甚至都快忘記了自己最初進入書院的目的是什麼。

      直到剛剛那場噩夢,卻是將陸景又拉回到殘酷的現實中。

      他當初從鄔江城來到京師,隨身所攜帶的火燈籠草和白目蟬衣就隻夠用小半年的,即便加上顧采薇為他重金收購的,以及在沙漠古陵中順來的那部分,也不過勉強能撐十個月而已。

      而在這中間,陸景也陸續想過一些其他的辦法,零零碎碎的消耗過一些內力。

      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偶然的成分,並不可持續。

      而算一算,他在書院裏也已經待了五個多月了,就算去掉在別有洞天中浪費掉的那些時間,他手中的墜入凡塵也快用去一半了。

      這對他當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相比於他剛入書院的時候,他內力的問題非但沒解決,如今反而又多出了秘力的問題來,除此之外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合著折騰了一圈,他的麻煩一點沒少,還變多了。

      外人看陸景,年紀輕輕就是一流高手,而今又踏上修行之路,擁有夏槐,晏筠等一眾紅顏知己,人生簡直不能更完美。

      但是隻有陸景自己知道這一切的代價是什麼。

      之前的夢境看似荒誕,可未嚐不是一種可能的未來,就像是遊戲中的bad ending一樣。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之前他從東門微瀾手上拿到的三百枚毒藥一直在床下放著。

      原本是想等寒山客那邊煉出他需要的毒丹後再嚐試的,可如今看來,恐怕還是要雙管齊下。

      陸景打算回去就試試,哪怕不能完全取代墜入凡塵,但是能讓墜入凡塵從一天一嗑,變成兩天一嗑也是巨大的成功,意味著他又多爭取到了五個月。

      另外陸景感覺自己還得想個什麼辦法盡量保住東門微瀾這個關鍵人物,不能讓她這麼輕易被毒死了,不過這倒是不著急,距離東門微瀾練到二流境界還有段時間。

      陸景正在走神中,而講堂前的崔教授卻是已經講完了今天帶來的最後一件詭物,但他沒像往日一樣直接宣布散學。

      而是又點了幾人的名字,陸景和夏槐也赫然在列,等其他人都散去,崔教授看了眼麵前的七人,重又開口道,“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要留下你們吧?”

      說完不等七人回答,崔教授就又接著道,“如今乃多事之秋,天下動蕩,司天監那邊也比以前要忙的多,就連郭少監也有快兩個月沒人見著了,好在十日之前他的信使回來報過一次平安。”

      “郭少監如今不在京師嗎?”

      陸景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打斷了崔教授,他之前的時候還在疑惑,他跟晏筠鄔江城一行後將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司天監的風信子。

      無論是奇物的存在還是紀先生顯然都是大事,按理說郭守懷這個司天監少監知道後也應該在第一時間找他們詳細了解。


      然而陸景等了一個多月,郭守懷也沒露麵,除了黃監院找他私下了解過一些那日的事情外,司天監那邊卻是什麼動靜也沒有,顯得頗為反常。

      如今這一切總算是有了答案,原來郭守懷這段時間壓根兒就不在。

      不過眼下正值風起雲湧之際,神筆的餘波未消,郭守懷不好好在司天監坐鎮,在這節骨眼兒上往外瞎跑未免有些不負責任。

      尤其他應該也接到了司天監的簡報,可依舊沒有回來,這似乎也從側麵說明他如今在做的事情很重要,在他眼中甚至還要超過那位神秘且對司天監充滿敵意的紀先生。

      陸景莫名的想到了之前郭守懷來藏書樓查看和秘境有關的書籍,難不成他還在為這事兒頭疼?

      崔教授點了點頭,“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據說郭少監走得時候隻告訴了身邊幾人,不過他這次出門還帶了葵和其他幾個很厲害的監察,想來自保應該無虞,就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說到這裏崔教授頓了頓,“總之,司天監這段時間人手的確有些緊張,有些事情實在忙不過來,隻能讓書院這邊頂上了,而你們七人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我打算讓你們去走一趟。”

      “是有詭物需要我們去調查嗎?”開口的是晏筠。

      但這一次崔教授卻搖頭道,“你們雖然都很優秀,但畢竟修行還不滿一年,我的課都還沒聽完,現在就獨當一麵,去對付詭物未免有些太早了。”

      “那您是想讓我們……”

      “去做個樣子,”崔教授道,“事情司天監那邊其實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初步斷定和詭物無關,但是對方依舊有些不太放心,希望我們能派人過去再仔細調查一番,順便,唔……做場法事。”

      “做法事?司天監什麼時候還提供這方麵的服務了。”陸景驚訝。

      “對其他人是沒有的,但是這人不同,他畢竟每年都撥了不少銀子給我們,現在他家裏出了事,這個麵子總還是要給的,就當是讓他安心吧。”

      “你說的這個他……”

      “不錯,就是當今的官家。”崔教授也沒隱瞞,幹脆利落的揭曉了答案,“他大概在十二日前找到了監正,說皇宮裏有宮女和太監接連失蹤,他最寵愛的寧婕妤也害了場大病,到現在還沒能下床,他懷疑是出現了一些不太幹淨的東西。”

      “等等,十二日前。”陸景再次打斷了崔教授,他想了想,這時間正好是在他跟那些淨字衛的閹人交手後,於是也就自然而然的懷疑起那人此舉別有用心來,陸景隨後又問道,“官家點名要我去了嗎?”

      “怎麼可能,官家又不知道你是書院弟子,是我把你加進去的,你畢竟是上次小比的榜首,武功也夠高,而且又會瞎扯。”崔教授道。

      “記住,這次你們也不是以書院弟子的身份去的,對外要宣稱是正式的監察。這也是官家的要求,若不是實在抽不出人手來,司天監那邊本來也是打算派幾個監察過去的。”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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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8-29 01:20:31

     崔教授說完掃了眼眾人,見陸景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不由有些頭疼,“有什麼問題嗎?”

    “我能不去嗎?”陸景提問道。

    崔教授皺眉,“你們現在還不是監察,理論上並不受司天監調派,書院這邊也不會強迫你們做事,所以你們當然也可以拒絕……

    “但就像我先前所說,如今是多事之秋,郭少監不在京城,司天監又人手不足,如果大家都隻顧著自己,那之後就算成通過考核為了監察,也會隻是一盤散沙,對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去?”

    陸景耐心聽崔教授嘮叨完,這才答道,“因為我和那人有點梁子。”

    “那人,什麼人?”崔教授一時間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就是龍椅上那位官家。”說話的人是晏筠,“崔教授最近一段時間應該沒離開過書院吧。”

    “嗯,這半個月我都在專心研究一件詭物,怎麼,江湖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最近一段時間武林中是發生了不少事情,比如逍遙山莊的呂莊主過壽,血刀堂下一任堂主的鬥爭逐漸白熱化等等,但要說最大的一件事情還是十二日前,天龍門門主厲飛龍之死。”另一個書院弟子也接話道。

    “厲飛龍死了?我記得他武功不錯來著,應該是一流高手吧,而且他的死和我讓你們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崔教授不解。

    “還真是有關係。”

    那弟子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望陸景的方向瞄了一眼。

    “人是你殺的?”崔教授也轉頭看向陸景。

    “不是。”陸景很是幹脆的否認道,“厲飛龍是死在淨字衛的手上的,然後天龍門的幫眾又殺了動手的幾個閹人給他們的門主報了仇。”

    崔教授還是沒聽明白這事兒和陸景不去皇宮有什麼關係,好在陸景也沒再跟他打啞謎,接著補充道,“那天淨字衛的人帶著一群武林中人來圍攻我,而厲飛龍則埋伏在一邊,趁我不備偷襲了我。”


    崔教授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陸景的描述很簡單,可即便隻有寥寥數語,作為聽者的他也能感受到當時的情形有多危急,麵對強敵,又被人偷襲。

    崔教授早年也聽過一些厲飛龍和天龍門的惡行,但是身為一流高手,又是武林前輩居然能拉下麵子去偷襲一個年輕人,這種事情還是太過刷新下限。

    好在陸景如今既然還在這裏,那就說明厲飛龍的偷襲並沒有得逞,崔教授問道,“你是怎麼化險為夷的?”

    “啊,就是把他們都打敗了。”陸景如實道。

    “他們?”

    “厲飛龍、淨字衛還有淨字衛找來的那群武林高手。”

    “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

    見崔教授似乎有些不信,一旁的其他弟子也紛紛出言證實。

    雖然那日動手之前天龍門有趕過人,但是當時街道周邊還有不少屋舍瓦肆,天龍門再霸道也不可能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把人都逼出來,再加上後來那一戰又是發生在河上,還是被不少人給看到了。

    也正因為此,這件事情才會越傳越廣。

    陸景以一敵眾,在河上獨戰群雄,打得淨字衛的閹人們滿地找牙,隨後厲飛龍從水中躍出偷襲,但陸景中了他一拳也毫無反應,反而將厲飛龍擒在手中,這一幕實在太過震撼,很快便在街頭巷尾流傳開來。

    很多人現在都在猜測等天璣榜下次換榜,陸景又會排在什麼位置。

    崔教授聽了一圈總算搞清楚了陸景為什麼不想參與這次的事情,不由有些尷尬,虧他先前還教育陸景要有擔當,沒想到陸景詢問他能不能退出,是為了不給其他人添堵。

    於是崔教授咳了兩聲道,“你要是真的有所不便,我可以再找其他人代替你,或者少一個人其實也沒太大關係。”

    “多謝老師。”陸景一邊說著一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待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崔教授問其他人,“還有人要退出嗎?”

    等了會兒見無人應答,於是崔教授點了點頭道,“好,那大家準備下,黃昏的時候動身,先去宮中參加場宴會。哦對了,差點忘了,官家還捐了筆香火錢,這筆錢書院不要,你們自己分了吧,每人估計可以分個三千兩吧。

    “另外要是法事做得好,驅走了宮中邪祟,據說官家那邊還會有重賞。”

    崔教授說完就見一隻腳已經踏出門的陸景又拐了回來,“我改主意了,崔教授,不退出了。”

    崔教授愕然,“但你先前不是和淨字衛的人起了衝突嗎?”

    “沒事,我有人皮麵具,不用自己的身份就行了。”陸景拍著胸脯道,“放心,不會被人給看出來的。”

    崔教授有些無語,但陸景既然已經找到了應對辦法,他也沒說什麼,點頭道,“要去也可以,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既然已經踏上修行之路完成了百日築基,那按照書院規矩,需要測試一下你的築基結果,這事你已經拖了很久了,鄭教授那邊也催了你很多次,但你總是用各種原因推脫掉。擇日不如撞日,不如這次走之前就把這事兒給解決了吧。”

    陸景默然,他其實也知道一直拖著並不是辦法,然而逃避可恥但有用。

    他還記得自己用夏槐給他的符籙私下測試時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說實話陸景實在不想再經曆一次這噩夢般的場景。

    但這次為了銀子,卻是躲無可躲了。

    陸景歎了口氣,“測,我測還不行嗎。”

    崔教授聞言頗為欣慰,而且似乎是擔心陸景半路再跑掉,居然直接拉起了他的一隻胳膊,“走,那你跟我一起去見鄭教授。

    “咱們先去找陳伯把銀子領了行嗎?”

    崔教授一哂,“銀子放在那裏又不會少,先把你的築基結果測了才是正事,我倒是也想看看,書院有史以來修煉天賦最差的弟子,築成的秘鼎是什麼樣子的。”

    “那您今天晚上可能要睡不著覺了。”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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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8-30 21:56:12

陸景逃過了初一,卻沒能逃得過十五,終究還是被崔教授軟硬兼施,給拉到了鄭教授的住處。

    而那裏除了鄭教授本人外居然還有另外兩個過來做客的教習,加上崔教授一共四人,將他給團團圍住,一副在動物園圍觀大熊貓的架勢。

    他們的好奇並不難理解,雖然書院每一屆築基的新人都有不少,但是修煉資質這麼差的隻有陸景一個。

    像他這樣幾乎已經被判了死刑的人,最終卻又踏上修行之路這本身就充滿了不可思議。

    鄭教授從書架上取下一張符籙遞給陸景,“聽夏槐說,你之前已經測過一次了。”

    “嗯。”陸景點頭。

    “結果怎麼樣。”

    “有點……一言難盡。”

    幾位教習聞言倒是並不感到意外,以陸景的修煉資質,即便僥幸築基,想來之後的修行也不會輕鬆。

    這就和夏槐築基一樣,每個人其實都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隻是按照書院的規矩,還是要動手測上一次。

    隻不過陸景和夏槐就像是一枚銅錢的正反兩麵,鄭教授雖然一直在催促陸景來補測,但是也沒逼迫的太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照顧陸景的情緒。

    “口訣你應該還記得吧,既如此我也不廢話了,直接開始吧。”

    鄭教授一邊說著一邊將香爐擺在了桌案上,插上了一支香。

    而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大把,看得出他今天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然而陸景聞言卻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有些為難的看著一旁還在聊著這屆新生築基結果的兩個教習。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鄭教授挑了挑眉毛。

    “哦沒什麼,我就是想和你們說一聲,要看結果的話等下最好別眨眼睛。”

    “別眨眼睛,什麼意思?”鄭教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測試之初,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等被測試者念完口訣後把香給點上就行,所以那兩個教習表現的也很是隨意。

    就算不考慮陸景先前所表現出的離奇修煉天賦,這次新人中三個擁有甲等秘鼎的弟子,其中資質最好的夏槐,讓那張符籙燃盡也用了快小半刻鍾的時間。

    按照陸景的說法,大家夥總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不眨眼睛吧。

    陸景也知道這事兒說出去根本沒人會相信,反正他已經提醒過眾人了,聞言也沒多解釋,就念動了咒語。

    而下一瞬,一團火焰就出現在了他手中的那隻符籙上。

    接著那張符籙被火焰吞噬,頃刻之間便化作了灰燼,隨風散開。

    陸景因為已經有過一次前車之鑒,這次的時候倒是鎮定的多了,但是一旁的那四位教習卻沒一個能像他一樣淡定的,每個人都大張著嘴吧,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

    而其中一人還沒聽陸景的話,剛剛端起茶盞,低頭喝了一口茶,結果再抬起頭的時候,陸景的手中已經空空如也,他下意識的問了句,“符籙呢,怎麼還不開始?”

    可這話隻說到一半,他就感受到了周圍那片詭異的安靜。

    “你剛剛做了什麼?”鄭教授片刻後才反應了過來,驚疑不定道,“是直接施展了一個燃燒術將這張符籙給引燃了嗎?”

    這也是其他三位教習心中的第一想法。

    往年書院中也不是沒有人耍過這種小聰明,想要以這樣的手段博得一眾教習的青睞,而書院對於這種情況當然也有相應的應對方案。

    不等鄭教授問完那個問題,馬上就有另一個教習伸手,將空中猶自飄散的一部分灰燼給攏入袖中,接著放在眼前細細辨看了起來。


    若是火係道法,或者說普通火焰點著後所產生的灰燼,和符籙自燃後所產生的灰燼是有很大區別的,後者會燃燒的非常均勻,燒出的灰燼是純黑色的,不會有其他雜色。

    而那教習看過後臉上的神色卻是變得愈發驚疑,似乎有些沒法相信自己觀察到的結果,但最終還是實事求是道,“的確是符籙自燃。”


    “這不可能!哪有人的符籙燃燒的這麼快的。”另一位教習出言反駁道,“會不會是這張符籙從一開始就沒畫好?”

    “你說的情況才不可能,書院測試築基結果所用的符籙都是我親手畫的,事後還檢查過很多遍,是不可能出什麼紕漏的。“之前查看灰燼的哪位教習也一步不讓。

    眼看兩人便要爭吵起來,最後還是崔教授出麵道,“好了好了,這事兒簡單,讓他再測一次不就好了。”

    而他說完這句話就又歪頭看向一旁的陸景,征求後者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陸景當然沒什麼異議,聽到崔教授的話後很幹脆的伸出手來,而這一次鄭教授再將符籙遞給陸景前卻是先仔細檢查了一遍。

    可結果依舊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那張新符籙幾乎是在陸景念出最後一個字的同時便毫不客氣的燃燒了起來,而且火勢凶猛。

    不同的是這次對麵的四位教習卻是從善如流,聽取了陸景先前的建議,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陸景的手掌,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可惜因為整個過程實在太過短暫,他們最終也沒捕捉到多少細節。

    但是接連目睹兩次快速自燃,先前所擔心的符籙方麵的問題顯然也已經不攻自破了。

    而直到這一刻,鄭教授等人才開始逐漸意識到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完美築基?!”

    崔教授失聲道,他說話的時候因為太過激動,還不小心打翻了麵前的茶壺,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關心這種小事了。

    聽到這四個字,剩下的三人便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紛紛愣在了那裏。

    一起愣住的還有陸景,他已經盡量不讓自己望這方麵去想了,但沒想到還是被崔教授舊事重提。

    “這,這當真是傳說中的完美築基嗎?!”另一位教習也神色大變,說完還看向身旁的鄭教授,後者對於秘力的研究和了解是四人中最深入的,所以他也是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然而鄭教授的答案卻讓所有人都失望了,“我不知道。”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完美築基是傳說中的事情,更像是屬於修行者的一種美好期待,從古至今沒有人做到過,自然也沒人能斷定究竟什麼樣能算是完美築基,但是,若說有誰離這種狀態最近,那恐怕就是他了。”

    鄭教授一邊說著一邊望向陸景,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後者的臉上卻一點沒有什麼完美築基的喜悅,反而顯得頗為凝重,這讓鄭教授又忍不住在心中稱讚了一句陸景的心性。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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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8-31 03:57:53

       雖然鄭教授也拿不準陸景這究竟算不算是完美築基。

      但是陸景築基後的測試結果卻是實打實的。

      不到一息時間就讓符籙燃盡,非但是這屆新人中最快的,而且大概也是整個修行史上的最速記錄了。

      有幸目睹了這一幕的四位教習,心中都大受震撼!

      尤其一想到陸景剛入書院時,明明被測出對秘力毫無親和,四人心中的震撼也愈發強烈。

      要知道當初陸景寫的那個字可還被鄭教授小心收著,直到今日也沒有什麼要變色的跡象。

      莫非……完美築基的必要條件便是缺乏秘力親和嗎?

      鄭教授因為一直在教授秘力的緣故,對這方麵的問題也格外敏感,已經不由自主的思索了起來。

      然而無論是從多年的研究經驗還是僅僅從直覺上出發,這個答案都太過荒謬了。

      首先,沒有秘力親和的人就沒法修煉,更別說完成築基了,完美築基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鄭教授想了一會兒想的頭疼,也沒找到答案,索性便直接開口詢問起對麵的陸景來,“你到底是怎麼開始修煉的,方便把這期間發生的事情講給我們聽嗎?”

      這麼長時間過去,陸景也早已整理好了說辭。

      他就將王婉那日對他做的事情告訴了鄭教授等人,不過瞞下了自己先前就已經吞服天一生水的部分,主要這部分實在不好解釋,改稱王婉逼他吞下了某種毒藥。

      鄭教授四人聽得連連色變。

      身為修行中人,他們當然都清楚虛鬼的可怕之處,這東西簡直就是被煉製出來專門對付他們的殺手鐧,一旦著了道,幾乎沒有什麼反抗之力,而且平日裏也不好防備。

      另外虛鬼的煉製過程非常殘忍,讓鄭教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兩個月前遇到的那人,還有他手中的那支神筆,忍不住歎了口氣。

      天下動蕩,即便是他們這些在書院裏專注教書的一眾教習也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之勢。

      不過這種事情主要還是司天監該操心的,鄭教授隨後又打起精神從秘力研究的角度出發,為陸景分析了一下他能陰差陽錯完成築基的原因。

      其中大部分和陸景之前的猜測差不多。

      然而談到神魂的時候鄭教授沈吟了片刻,問道,“你說你的神魂並沒有參與立鼎與開火的過程?”

      “好像是這樣的。”陸景想了想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的築基完成的很快,根本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百日,而在這期間,陸景也一直都處於傍觀之中,屬於躺著就莫名其妙的築基了,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沒有神魂的參與是不可能完成立鼎的。”鄭教授很是幹脆道,“這是修行界的鐵律,無人可以違背。”

      “所以您想說我其實沒有築基?”陸景來了精神。

      “不是,你築基是肯定築基了,但是我想了想,你用來築基的神魂很可能是來自那隻虛鬼,畢竟聽你先前的描述,那東西顯然還有神智,不,準確的說他生前就是人,雖然被抽出了一魂,但剩下的魂魄與我們無異,因而現在你上丹田中的那隻秘鼎很可能是由他的神魂所鑄造的。”

      “這……會有什麼不同嗎?”

      “你遇到什麼問題了嗎?”鄭教授反問道,“比如秘力使用起來感覺滯澀,或者秘鼎不受控製之類的。”

      陸景的確遇到了問題,但是他知道這跟他的秘鼎沒什麼關係,純粹是他卡bug的結果,於是搖了搖頭。

      “那應該就沒什麼大礙。”鄭教授道,“不管怎樣,那畢竟是你的上丹田,那隻秘鼎既然在此生出,自然也屬於你,當然,你這種情況還是挺罕見的,我教書這麼多年,沒在第二個人身上見過,那些前人留下的典籍中也沒有相應的記載,之後真有什麼異樣,再來找我吧。”

      “好。”

      陸景看到鄭教授取出一本名冊,翻開,找到了他的名字,在後麵鄭重寫上了一個甲字,隨後又在一旁補了行小字,疑似完美。

      等他放下筆後卻是又望向了陸景,而和他一起望向陸景的還有其他三位教習,此時他們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未完全褪去,但是看向陸景眼神中又多了些別的東西。


      陸景心中莫名的一緊,生出了一股不妙之感來,搶先道,“幾位老師,我先前在課上答應了崔教授,等下要代司天監往皇宮一行,幫忙,做場法事,眼下既然已經測完了築基結果,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急不急,現在距離那場晚宴開始還有兩個時辰。”崔教授笑眯眯的道,“再坐一會兒吧,我們還有別的問題想問問你。”

      “啊,什麼問題?”陸景聞言隻能硬著頭皮又坐下。

      “之前你沒有踏上修行之路,所以我和其他教習也就沒有問過你接下來的修煉方向,但是現在你既然已經完成築基,而且還是甲等,這件事情自然也該好好思考一下了。”崔教授接著道。

      而等他說完這句話陸景還沒做回答,傍邊其他教習望向他的目光就變得熾熱了起來。

      在書院最初的入學考核上陸景就曾表現的非常出色,甚至壓過了晏筠一頭,被不少教習寄予厚望。

      但可惜沒過多久他就被測出沒有秘力親和,無法踏上修行之路,於是那些教習也隻能遺憾放棄了將陸景收入門下的打算。

      然而如今陸景又奇跡般的完成了築基,而且很可能還是修行界中傳說的完美築基,這讓他們的一顆心也再次火熱了起來。

      之前負責為書院製作符籙的那位教習最是急迫,直接開口道,“來我這裏吧,我會傳授你符籙的繪製之法,而且很多符籙是你在課上學不到的,你想一想,等日後你出門,帶一疊符籙在身上,遇敵的時候就拋出去,這天下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老王你又在避重就輕了,嗬嗬,隻說符籙的好處卻不談缺點,你那一張符籙製成要花多少銀子?還帶一疊丟出去,怕是一次就能傾家蕩產,”另一位教授反駁道,“學煉器才是生財之道。”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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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1 04:13:38

眼見那兩位教習說著說著又要爭吵了起來,陸景有些無奈的看向一旁的鄭教授,原本是希望讓他出麵調停一下。

    但沒想到鄭教授出麵是出麵了,但是起的完全是火上澆油的效果,他趁著兩位同僚對線的時候,衝陸景道。

    “符籙也好,法器也罷都是外物,修行者真正的依仗還是法術,嗯,若論法術的修行我自然是不如鄧教授的,但是我手頭上有一些連他都不會的法術,你若是願意做我的弟子,我可以把這些法術都傳授給你,而且還能指導你的秘力修煉。”

    那兩位教習聞言紛紛大怒,他們這邊還沒分出勝負,沒想到就被姓鄭的偷家了。

    而且鄭教授開口也就算了,一邊的崔教授,一個教詭物知識的居然也腆著臉來湊熱鬧,“你也可以考慮下跟著我,我能送你幾件很實用的詭物。”

    四人當然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急迫了一點,甚至有點丟麵子,但是他們這麼著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陸景的完美築基實在是太讓人眼饞了,是修行史上的獨一份,錯過了這一村,基本上也就不可能再有下一個店了,另外四人都意識到了今日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因為陸景完成築基測試的時候隻有他們四個在場,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若是再過些日子,等到書院的其他教習也知道,到時候搶人的人隻會變得更多,他們的機會也更小了。

    鄭教授這次是真的著急了。

    他想收陸景做弟子不隻是看重陸景的資質,也因為他想進一步了解傳說中的完美築基,多做些這方麵的研究,讓他對秘力的理解更進一步,說不定還能著書立說,澤被後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想到這裏鄭教授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了,假意咳嗽了幾聲然後道,“諸位,我昨夜睡覺時沒關窗,可能染了些風寒,今日便到這裏吧,恕不遠送了。”


    陸景聞言第一個站起身來,但是卻聽鄭教授又急道,“不不,你留下,我……我這個當老師的生病你這個做弟子的怎能棄之不顧。”

    他這話一出口另外三人都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卑鄙。

    他們沒想到鄭教授居然這麼沒有底線,居然仗著這裏是自己的住處就要明目張膽的趕人,這已經近乎無賴了。

    不過眼見他這麼無恥,其他三人也是冷笑連連,沒有一個從位置上起來,聽話離開的,擺明是打算在鄭教授的住處做個釘子戶了。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陸景忽然開口道,“那個……其實我已經選好方向了。”

    “什麼方向?”四人聞言都是一凜,也顧不上互相置氣了。

    “禦劍術。”陸景吐出了三個字來,順便亮出了藏在自己袖中的飛劍。

    “禦劍術?你從哪裏學的。”崔教授一怔。

    “哦,這套禦劍術喚作清光月影劍,是之前在別有洞天的時候穀仲陵前輩傳給我的。”陸景道。

    聽他這麼說很多人下意識的就想反駁,跟他說修煉禦劍術完全就是害人,雖然練成後威力驚人,但是一般人努力好幾年都未必能看到什麼成效,哪像別的東西一學就能用。

    但是轉念一想,其他人修煉起禦劍術來或許會很困難,但是對於陸景這個完美築基的異類來說,倒是可能要比想象中容易不少,有個三五年說不定就能拿來對敵了,而越往後他這禦劍術的威力也會越大,這麼一看禦劍術還真挺適合他。


    可話雖如此,這些教習還是覺得陸景隻練禦劍術有些可惜,於是紛紛勸他再修煉點別的東西,反正他完美築基,不管修煉什麼應該都會事半功倍。

    陸景架不住眾教習軟磨硬泡也隻能說自己之後會好好考慮。

    其實多學點東西也不是不行,尤其他的秘力比四人想象中還要多,而且每天還會恢複,但是陸景最近也是真的很忙。

    秘力,內力的麻煩都要解決,還要想辦法賺錢還債,實在沒什麼功夫再學別的東西了,四人又勸了一會兒,眼見陸景態度堅定,也隻能悻悻作罷。

    好不容易才從鄭教授的院子裏逃出,陸景也長舒了口氣。

    隨後跑去陳伯那裏領了一直心心念的三千兩跑腿費。

    接著看了眼天色,見還有點時間,就又去了一趟鏡湖穀。

    東門微瀾那邊他昨天才剛護過法,倒是不用擔心,所以陸景這次是去找寒山客的。

    後者答應為他煉製的毒丹後進展居然頗為順利,讓陸景都有些不敢相信,按照寒山客的說法,他已經基本配製出了陸景需要的毒丹。

    隻是現在這毒丹藥效還不穩定,有時候能發揮作用,有時候不能,於是也寒山客還在調整藥房中各種草藥的劑量,以期取得最終的成功。

    上周陸景去見他的時候,寒山客就跟他說快了,這也讓陸景心中頗為激動,雖然他已經為成為二宮修士做了一係列的準備,但是能不晉級,當然還是不要晉級的為好。

    所以陸景這段時間隔三差五的就會往鏡湖穀跑一趟,看看寒山客的毒丹煉製的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

    寒山客倒依舊還是先前那副老樣子,除了煉丹外對什麼都不關心,午飯就跟阿寶啃了幾個芋頭,而且那些芋頭大部分還都進了阿寶的肚子,寒山客吃得比較文雅,還在咀嚼,結果另一邊阿寶已經把一鍋全造完了。

    最終寒山客就吃到了自己手裏的兩個,但他也沒什麼重蒸一鍋的打算,湊合吃完就又坐在丹爐邊了。

    陸景和他還有一旁的阿寶都打了招呼,接著就又迫不及待道,“如何?”

    “快則三兩日,慢則四五日,你要的東西就能到手了。”寒山客悠悠道。

    “真的嗎?”陸景驚喜。

    “我又打不過你,騙你作甚,不過你要這毒丹倒是想幹什麼?”寒山客好奇道。

    “唔……你被淨字衛的人盯上,我也沒問過你是什麼人吧。”

    “這話倒是讓人難以反駁。”

    “總之,你盡早幫我把毒丹煉出來就行了,不過我這兩天有點別的事,可能要出去一趟,等我一回來就來找你。”

    寒山客聞言擺了擺手,“你盡管去忙你的事情,我就在這裏,又跑不了。”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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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2 00:33:19

眼見太陽開始落山,晏筠等人也都陸續來到了書院的【井】前集合,唯獨卻不見陸景的蹤影。

    又等了一會兒,有人忍不住道,“怎麼辦,要不要去催一下?”

    白玉公子呂屏聞言搖頭道,“我的住處和他的住處離得不算太遠,剛剛過來的時候想邀他一起,但是叩門後卻無人應答。”

    “他這會兒不在家嗎,那這下就麻煩了。”

    此時距離晚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考慮到他們要去的地方和要見的人,提早出發顯然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光是入皇城就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更別提一路上的繁文縟節了。

    而偏偏陸景這會兒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於是有心急的人就提議大家夥先行上路,之後派信使給陸景送封信,他能趕上就趕,趕不上就算了。

    反正這次的差事聽起來也很簡單,六個人想來也足夠了。

    不過他話音未落,就見一道身影大踏步的自懸天觀魚的方向走來。

    那是一個方臉漢子,約莫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臉色看起來有些蠟黃,就像是有病在身一樣,臉上的胡須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過,有些甚至都纏在了一起,再加上腳上那雙有些破破爛爛的草鞋。

    看到他的第一眼,眾人的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不修邊幅四個字,但隨後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確也有不修邊幅的資本。


    他的五官單拿出一樣出來其實也談不上俊俏,但是合在一起卻給人一種淡淡的滄桑感,就是那種紅塵浪子的感覺,可以說將他這個年紀的男性所具有的魅力都發揮了出來。

    但是六人之後互相望了一眼,卻又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他們進入書院也快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對書院中那些教習還有雜役都很熟悉了,平日裏也沒人見過這個男子,不知他是從何而來。

    直到夏槐看到了那人腰間掛著的酒葫蘆,覺得有些眼熟,這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試著喊了聲,“陸景?”

    而那方臉漢子聞言點了點頭,“是我,剛剛易容花了點時間,讓大家久等了。”

    白玉公子家學淵源,於易容一道也所涉獵,但剛剛第一眼看去,他也沒能看破陸景的偽裝,直到夏槐出聲,他才注意到陸景手掌並不像是三十歲的人,衣服上的酒漬看來也有些新。

    但是單從麵容上來看的確沒有什麼破綻,這不由讓他有些驚訝,開口好奇道,“陸兄你臉上所戴的可是人皮麵具?”

    “沒錯。”陸景摘下臉上的人皮麵具,很是大方的在眾人麵前展示了一圈。

    呂屏在征得陸景同意後伸手摸了摸那張麵具,接著感慨道,“不愧是李巧手的作品,難怪我之前一點沒看出來。”

    “李巧手?”陸景揚了揚眉毛。

    “嗯,南千麵北巧手,是當世製作人皮麵具手藝最好的兩人,他們兩個製出的人皮麵具,每一張都能夠以假亂真,可惜如今一人金盆洗手,一人下落不明,這也導致江湖之中,兩人所製的人皮麵具如今都已百金難求。”

    呂屏一邊說著一邊將人皮麵具又還給了陸景,“不知陸兄和巧手前輩什麼關係?”

    “哦,我不認識什麼李巧手,這張人皮麵具是我從一個采花賊那裏意外得到的。”

    其實陸景自己並不是太喜歡這張人皮麵具,原因很簡單,就是這玩意兒有點太吸睛了,大叔風就大叔風,還非要搞點滄桑氣質出來,未免有些引人注目,不方便摸魚。

    但是沒辦法,他手頭一共六張人皮麵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陸景畢竟沒有正經學過易容術,要他跨越太大年齡區間,甚至性別來偽裝自己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而之前馮九郎那張他又用過一次了,所以這次就隻剩下了這張戚夔可用了。

    晏筠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所有人都到齊,這才出言提醒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眾人自是沒有什麼異議,等他們出了棺材鋪的大門,門外司天監的馬車也已經備好了,一共五輛,兩人一輛,還有一輛則是用來拉等下做法所需的材料的。

    雖說是去做樣子,但是該有的家夥事兒也得準備齊全,除此之外七人中還有一個真正道觀出身的謝安石。

    雖然他在進入書院前修的是望氣觀星之術,但是道士用來吃飯的驅邪法事他自然也不會落下,隻是一想到這次是去皇宮中做法,他還是不由有些緊張。

    好在除了他們這些書院弟子司天監那邊還派了一名知事隨行。

    那名知事名叫澄觀,不過並非修行中人,平日裏在司天監中的職責主要是處理一些文書,和陸景他們一樣,這次也屬於被抓壯丁。

    好在澄觀畢竟是有官身的人,大朝會也參加過幾次,和官家也算混了個臉熟,當然是他臉熟官家,不是相反。

    但是這會兒的確看來要鎮定的多,還跟陸景他們分享了一些入宮的事宜。

    司天監不受皇權控製,但也還是和曆朝曆代當權者盡量在打好關係,畢竟能取得朝廷的支持,除了能得到銀錢外,很多事情做起來也會更加容易方便。

    所以最起碼在表麵上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即便郭守懷這個實質上的司天監老大,被召見也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入宮敷衍一番,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不過按照澄觀的說法,陸景等人隻要能保證基本的禮節就可以了,也不必屈膝迎奉,司天監地位特殊,官家也不會將他們當成普通臣子,今晚更多的還是以賓客的身份入宮。

    另外澄觀還告誡眾人,不要插手皇權爭鬥,尤其是奪嫡之事,乃是司天監的大忌,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和那些王孫貴族走得太近。

    反正無論誰坐在那把龍椅上都離不開司天監,司天監也就沒必要提前押寶,賭贏了好處有限,賭輸了卻是惡果連連,更關鍵的是一旦開了這個頭,那今後修行中人插手世俗權力之爭的事情隻會層出不窮,大家都想著當皇帝,也沒人去對付那些詭物,護衛人間了。

    用澄觀的話說,“得到力量不難,難的是控製心中的欲望,將這份力量用在做對的事情上,而不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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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3 09:01:03

臨天府立都時屬於典型的三套方城規劃,也就是外城,皇城加上最裏麵的宮城。

      其中外城當然就是百姓和官員們日常生活的地方,這裏有市肆,有供娛樂的瓦子,酒樓腳店,以及其他各種生產功能型場所。

      而沿著城中央最寬廣的禦街過了朱雀門,便進入到了普通人無法踏足的皇城了。

      這裏主要是一些皇家園林,以及內、外諸司。

      顧名思義,內諸司主要負責的就是宮內眾人起居生活,包括六尚局、諸閤分,四方館等等,而外諸司則對應朝政與出巡等一應事務。

      隨著馬車一路駛來,陸景也掀起了車窗的紗簾,好奇打量著沿途的院牆樓閣。

      澄觀和他一輛馬車,見狀微微一笑,道,“怎樣,之前可曾見過此等威嚴氣象?”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陸景居然點了點頭,隨口道,“見過,小時候跟著父母去故宮玩過。”

      澄觀一愣,不知陸景口中所說的故宮是何處,但是這裏乃是陳朝皇城,立國三百餘年龍氣之所在,九州權力的中心,氣象非凡。

      每個第一次踏入這裏的人心中總是不免會生出幾分敬畏來,即便是修行者也不例外,因此澄觀很懷疑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像這樣的地方,隻覺得陸景是少年心性,逞口舌之快罷了,也沒太放在心上。

      等馬車又駛出一段距離,卻是終於來到了正德樓前。

      隻見正對麵有五座大門,每一座都有四人高,金釘朱漆,配著周圍的紅色磚石,屋角的椽子上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看到這一幕卻是終於讓陸景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絲“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之感。

      澄觀這時也開口道,“前麵就是宮城了。”

      隨著他說出這句話馬車也逐漸停了下來,前方的闕亭前有朱杈攔路,除此之外,陸景還在大門和宮牆便看到了不少侍衛。

      其中一個身披甲胄,內外兼修的馬臉大漢,衝著馬車上諸人抱拳道,“來者可是司天監的諸位方外高人?”

      澄觀聞言走下馬車,拱手道,“放將軍別來無恙,不錯,我等奉詔入宮前來參加今夜的晚宴。”

      那位姓方的將軍又抬頭看了眼從馬車上下來的陸景等人,或許是因為知道眼前這些人都是官家請來的高人,他的態度倒是還算客氣,隻是依舊道。

      “幾位身上可曾攜帶了利器,入宮之前還請自行解刃,交於我等代為保管,放心,等你們從這門內出來的時候,我們肯定會原物奉還。”


      然而還不等陸景說什麼,一個尖細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從牆頭響起,“官家有言,司天監諸位高人無需解刃即可入宮。”

      那姓方的將軍顯然覺得此舉頗為不妥,臉上滿是驚詫之色,還想開口分辨,就聽牆頭那太監繼續道。

      “官家還說,方英那頭倔驢要是想反對就告訴他,人家身懷神通,根本不是你們這些普通人能想象的,真要是想殺朕,也根本無需用什麼兵器。”

      那姓方的將軍顯然不信,但是官家既然已經發話,他卻是也沒法再說什麼,隻能又看了眼陸景等人,揮了揮手,讓手下搬開了擋在路上的朱杈。


      澄觀見狀先向牆頭上的那位公公道謝,接著又謝過那位姓方的將軍,之後才又上了馬車,向前又行了大約一裏,來到了大慶殿前的橫門處。

      這裏也是馬車所能行出的最遠距離了,眾人從這裏下車,將最後那輛車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交給了等候在這裏的小黃門。

      接著跟著另外一位公公繞過了大慶殿邊的文德殿,穿過第二道橫門,來到了今晚舉辦宴會的垂拱殿,隨後便有宮女迎出將他們帶入殿內。

      此時還未入夜,但是垂拱殿內已經有絲竹管弦之聲響起。

      陸景等人進殿後還看到了舞女在翩翩起舞,除此之外還有一群打扮奇特之人,正搖頭晃腦的沈浸在那些舞姬的高超舞技中。

      這些人顯然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達官貴人,他們之中有僧有道,還有一些紅發碧眼,黑齒白麵,甚至幹脆赤著上身毫無斯文可言的異邦人。

      好好的垂拱殿也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變得烏煙瘴氣了起來。

      陸景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意識到了今晚的客人並不是隻有他們。

      而隨著他們八人走入殿中,也立刻吸引到了不少道目光,絕大多數目光中都充斥著不同程度的敵意。

      那模樣就像是剛剛狩獵過的鬣狗正在護著自己的食物一樣。

      實際上早在陸景他們進殿前,這夥人彼此間的敵意就都已經很明顯了,有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有什麼過節,若不是此刻正身處皇宮中,怕是早就忍不住大打出手了。

      澄觀微微皺了皺眉,這位知事大人顯然是不想跟這群烏合之眾為伍的。

      但是今夜是官家相邀,他們這會兒也不可能扭頭就走,隻能捏著鼻子入座。

      可沒想到的是那些宮女將他們領入大殿後便直接退下了,一點沒有帶他們去他們的位置的意思。

      澄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伸手將剛剛迎接他們的宮女又叫了過來,問道,“我們坐那兒?”

      那宮女顯然也沒怎麼見過這種場麵,和這樣一夥看起來稀奇古怪的人在一起,她的精神也一直高度緊張,被板著臉的澄觀這麼一問居然差點被嚇哭了,哆嗦著道。

      “我……我不知道,官家沒說怎麼安排坐席,隻,隻說……”

      “隻說什麼?”

      “說今晚來的都是高人,不必講究什麼世俗規矩。”

      澄觀差點被氣樂了,“官家上哪兒找的這麼些活寶?是想讓他們來宮裏耍雜藝嗎。”

      那宮女不敢接話,隻能低著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而澄觀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他也無意為難這麼一個小姑娘,揮了揮手,讓那宮女離開了。

      之後目光掃了一圈,看到了大殿正中央還空著幾個位置,也不跟陸景他們商量,當先便整了整衣冠,邁步向那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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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4 05:22:28

    那幾個位置差不多是大殿中除主座外最好的坐席了,按理說不該一直空到現在。

    陸景原本想出言提醒下澄觀,但是後來又覺得以澄觀的穩重不會連這種事情都想不到,於是也就沒再開口,和其他書院弟子一起默默跟在了澄觀身後。

    而隨著八人走向大殿中央,不出陸景所料,也有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就連先前那部分陶醉在歌舞中的人也將眼睛從那些舞女的大腿和胸脯上挪開了。

    澄觀卻是就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依舊昂首挺胸,保持著先前的步伐,既沒有刻意加快,也沒有放緩腳步。

    一路走到了最正中的那張案席邊,一撂袍子正打算坐下,卻聽不遠處傳來一個音調很是古怪的聲音,“且慢!”

    說話的人是一個鼻梁高挺,眼窩深陷,金發褐眼的番邦男人,長相倒也頗為英俊,隻是不知為何那雙眼睛看起來總是有些邪氣。

    應該是經常在海上討生活的緣故,讓他和他的那票手下皮膚都被曬成了古銅色,他操著並不流利的漢語一字一頓道,“這地方,你們不能坐。”

    澄觀冷笑,“笑話,此地乃我大陳國都,這裏是我大陳的皇宮,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番人指手畫腳了?”

    說完他已經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金發褐眼的男子見狀搖了搖頭,“我記得你們陳朝有句俗語,好像是叫做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本王子好意提醒你們,你們不聽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出言辱罵,堂堂天朝上國難道就隻有這麼點氣度嗎?”

    “展示天朝氣度那是禮部該幹的事情,和我司天監有什麼關係?”澄觀理直氣壯。

    那個自稱王子的番邦男人竟被他懟的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而澄觀已經開始招呼陸景等人落座了。

    不過他的這一舉動落在那群番邦人眼中,無異於挑釁,於是那個自稱王子的家夥見狀臉色也變了,他眯起了眼睛,忽然伸手抓住了桌上一隻筷子,擲向了澄觀。

    那根筷子顯然被他灌注進了內勁,帶著呼嘯的風聲,看起來聲勢驚人,被戳中的話非死即殘。

    結果澄觀居然不避不閃,依舊坐在位置上,就如同穩坐釣魚台的薑太公一樣,嘴邊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那隻筷子眨眼間就飛到了澄觀的麵前,但緊接著卻是停在了距離澄觀麵門隻有不到半寸的地方,就像是被一隻透明的手掌給捏住了一般,最終從半空中無力的墜下,掉在了澄觀的腳邊。

    那個自稱王子的番邦男人冷哼了一聲,“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但是嘴巴最好放幹淨一些,否則下一次就不是警告了。”


    他這話說到最後自己也有點泄氣,因為在他原本的設想中那個陳朝的小官應該被他這隻飛筷給嚇得屁滾尿流,麵如土色。

    等發現是虛驚一場後,又被氣的直跳腳,顏麵大失,結果沒想到澄觀嘴臭歸嘴臭,膽量倒是一點都不差。

    不,何止是不差,簡直就是渾身是膽,想到這裏那個自稱王子的番邦男人不由有些後悔,自己剛剛就不應該留手的,直接殺死那個陳朝小官,他當時也的確有這樣的衝動,隻是一想到他們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最終還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可沒想到反而又被對方給狠漲了一波威風,雖然他也露了一手不俗的功夫,但終究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心中憤懣。

    陸景這時也在澄觀旁邊坐下,則衝後者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澄大人臨危不亂,真乃豪傑也!”

    但是讓陸景意外的是,當他說完這句話,澄觀卻是依舊沒什麼反應,如同一尊泥塑一般。

    陸景還在想著澄觀莫不是裝b裝上癮了,在自己人麵前也要端著那副架子,可隨後就見後者的額頭突然滲出了一大片汗水,臉色也變得煞白。

    澄觀轉過頭,瞪著陸景,“你……你們剛才為什麼不出手?!”

    “嗯?”陸景有些莫名其妙,“澄大人你想要我們出手?可我看你那不慌不亂的樣子,還以為你胸有成竹呢。”

    “我胸有成竹不就是因為有你們嗎?”澄觀翻了個白眼,“否則我一個不會武功,也沒有修行的普通人,哪敢和那些看起來就不好相與的黃毛番人對著幹,可你們倒好,關鍵時候沒一個人出手幫我的。”

    澄大人越說語氣就越哀怨,“要是那人剛剛並不隻是嚇唬我,你們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陸景見他說得傷心,也隻能開口安慰道,“放心,澄大人,不會再有下次了,等下你再遇到什麼危險我肯定會及時出手,一定能護你周全。”

    澄觀得到陸景這位一流高手的保證,心裏這才又踏實了下來,臉色也逐漸恢複了正常。

    整個人重新回到先前那副穩如泰山的樣子。

    不過陸景卻是注意到周圍那些敵意的目光並沒有減少,而且其中不少人在望向他們的時候眼中都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之意,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事情發生。

    然而除了之前那個自稱王子的番邦男人卻也沒有人再來找他們的麻煩,倒是讓準備一展英姿的澄大人有些遺憾。

    而在陸景等人落座之後,又陸續有幾群奇人異士走進垂拱殿,很快就將殿內的桌案給快占滿了。

    眾人都以為今晚的夜宴就要開始了,可誰也沒想到之後卻是又足足等了一個半時辰,等到殿外的月亮已經升的很高,殿內的舞女也已經換了好幾波,眾人全都饑腸轆轆,這才又聽到門外太監的通傳,說是官家就要到了。

    結果好不容易打起點精神的眾人又眼巴巴的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能看到官家的影子。

    就連澄觀都忍不住抱怨了起來,好在又過了一刻鍾,卻是終於有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接著就見一個身高七尺,相貌奇偉,額方臉長的中年男人在一幹人等的簇擁下,大踏步的走進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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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5 04:22:58

等那人走進垂拱殿,包括澄觀在內的大多數人都從桌案後起身相迎,但那人隻是揮了揮手道。

    “諸位無需多禮,今夜並非君臣之宴,爾等之中也有不少人非我大陳百姓,來自遙遠異國,不通天朝禮節也在情理之中,既如此,不如索性拋去那些繁文縟節,大家一起開懷暢飲,方不負如此良宵。”

    然而他話音還未落,就聽得殿內就響起了一個聲音,“臣有事要奏。”

    這位陳朝官家聽到這句話後神色明顯也是一愣,似乎是沒想明白,今晚的宴會上為什麼還會有個自己的大臣混進來。

    他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在大殿中央看到了氣宇軒昂的澄觀。

    這人,嗯……自己好像的確是沒什麼印象。

    於是他也隻能開口問道,“你是……”

    “臣乃司天監知事澄觀。”澄觀答道。

    “哦,是司天監的人啊。”男人恍然,怪不得不認識,司天監那些家夥一個比一個神出鬼沒。

    雖然領著他的俸祿,可平日裏除了一個老糊塗監正每天來他這兒按時打卡上班,剩下的人根本不見蹤影。

    而且他也清楚這夥人雖然表麵對他還算恭敬,可是心底裏也根本沒幾個人把他真的當回事兒。

    就比如數月之前,他眼看局勢惡化,各地天災匪禍不斷,心急如焚,就讓人召郭守懷入宮,想要求助於這位擁有通天手段的司天監少監。

    然而後者卻隻是一味敷衍,一點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雖說立國之初,陳朝的開國之君就和司天監當時的少監定下規矩,雙方互不幹涉對方的事情,陳朝曆代皇帝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司天監監察收治天下詭物。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的司天監所做的事情有助於天下穩定,從而維護統治者的根本利益。

    可現如今,眼看著就要九州就要大亂了,司天監卻還隻盯著詭物那點事情,這讓陳仁宗這位當今的官家不由有些著急了起來。

    曾幾何時,他對司天監中的那些修士高人們也曾充滿了期待,希望他們能夠出手相助,幫他,幫陳朝度過眼下的難關。


    因為他自問雖然不是那些擁有雄才大略的開國之君,但是坐上龍椅這麼多年也足以稱得上勤勉,對下寬仁,愛民如子,登基後便一直在興修水利,同時廣開言路,發展工商,一度也讓陳朝有了中興之兆。

    總而言之,在治理天下這件事情上陳仁宗覺得自己做的還是不錯的,哪怕是從百姓的角度出發,司天監都應該盡量保下他的。

    但是郭守懷那近乎冷酷的態度卻讓他感受到了一陣心寒。

    當然,動司天監他暫時還是不敢的,一來他還在那把椅子上,不管怎麼說,司天監的存在都對他利大於弊,二來他雖沒見過郭守懷出手,但也知道司天監那票修士不好惹。

    真要撕破臉,別看他在深宮之中,而且身邊還有不少高手環繞,但是司天監若是想要殺他,也絕對能找得到辦法。

    所以明知郭守懷在敷衍他,陳仁宗表麵上還是要保持起碼的客氣,不過私下裏,他對司天監的觀感的確在不斷惡化。

    而且最讓他感到憋屈的是他知道郭守懷也看出了他對司天監的不滿,但是郭守懷這位少監表現的根本就不在乎。

    有那麼一瞬,陳仁宗都開始懷疑起兩人究竟誰才是皇帝了,也是從那一刻起讓陳仁宗下定決心,開始搜羅起一批真正能為自己所用的方外高人,甚至期待著某一天這夥人能取代司天監。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至少現在來說他還需要司天監,而今晚他之所以將司天監的人也找來自然也是有原因的,驅邪什麼的隻是個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將司天監的人當作一塊兒試金石,來試一試他新招攬的這夥人的成色。


    陳仁宗的心中這麼想著,但是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甚至還表現的對澄觀頗為尊重,溫言道,“不知澄知事有何事要奏?要是不急的話不如等下次大朝會再提,今夜咱們不談國事。”

    陳仁宗覺得自己的提示已經給的夠明顯了,然而澄觀聞言卻搖頭道,“官家,臣要說的就是今夜的事情,不知官家從哪裏找到的這麼多江湖騙子,還讓他們大搖大擺的進入到皇宮中,這事兒若是傳出去恐怕會令天下之人笑掉大牙。”

    陳仁宗聞言隻覺得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要竄上來了,心道你們司天監的人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要找這些人來,還不是因為你們根本不聽我使喚,我才不得不試著自救來著,怪我病急亂投醫,你們自己倒是給力點啊?

    當然陳仁宗這話是不會直接說出來的,隻是冷著臉淡淡應了一聲,“朕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澄觀一邊說著一邊再行了一禮,不顧周圍那些人要把他當場開腸破肚的凶惡眼光,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陳仁宗也不再看他,又換上了一副笑臉,衝大殿內的眾人道,“諸位久等了,本來今日這場夜宴早在一個時辰前就該開始了,但是朕在福寧殿聽東玄真人講道,太過入迷,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現在,卻是讓大家餓了肚子,此事是朕不對,這樣吧,等會兒席間我會再讓韓公公給各位每人再發三百兩銀子。”

    他這話一出口,殿內的氣氛立刻也變得熱鬧了起來,畢竟這些人天南地北哪裏都有,之所以會貨與帝王家,大部分還是為了求財。

    隻要有錢拿,那就一切都好說,三百兩紋銀到手,剛剛餓肚子的鬱悶立刻也就煙消雲散。

    陸景同樣也是如此,他今晚就是衝著錢來的,巴不得陳仁宗再多撒點幣,反正之前的時間他也沒浪費,在位置上閉目靜坐,修煉禦劍術來著。

    而陳仁宗眼見諸人的興致重又被調動起來,也很滿意,不再廢話,大手一揮,直接讓人開始上菜。

    一時之間垂拱殿內觥籌交錯,倒是衝淡了一些之前的劍拔弩張。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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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6 02:14:34

(之前犯了個低級錯誤,皇帝名字寫成廟號了,已改,抱歉哈)

      雖然之前被晾了快兩個時辰,周遭還有一群稀奇古怪的番邦異人,但是等菜肴上來的時候絕大多人還是覺得不虛此行。

      因為光是各種水果幹果就上了足足十八盤,都是平日裏坊市中很難買到的稀罕貨,隨後還有縷金香藥,雕花蜜餞,幹肉鹹酸各十二味,這還隻是餐前的果點。

      等進入正餐,宮女又端上來了十五碟下酒菜,六盤插食,七道勸酒菜、十盞對食,後麵還接著晚食。

      全都出自禦廚之手,色香味俱全,如此排場即便出身逍遙山莊的呂屏也沒見過,難怪這世上人人都想做帝王,坐擁九州之富饒了。

      不過即便珍饈在前,書院的一眾弟子依舊保持著克製。

      他們沒忘記此行的目的,菜可以吃,但是端上來的美酒卻很少有人去碰。

      除此之外,他們也在等待著主案後那人的下文,朱頡今夜將這麼多奇人異士招入宮中,顯然不可能隻是心血來潮,請大家夥一起品嚐宮中美食。

      隻是陸景等人一時也猜不透他的用意,難不成是因為懷疑宮中出現邪物,就將這天下所有能驅邪的人都給找齊了,看看誰家管用?

      正想著門外卻是又向了太監的通報,“東玄真人到!”

      主案後的朱頡聽到這句話,精神明顯一震,放下了手中的醋赤蟹,居然站起身來,大踏步的走向大殿門口,看他這樣子似乎是準備出門迎接。

      考慮到他的身份,這禮遇不可謂不重。

      而且聽這名字,朱頡現在出去迎的也不是什麼德勝歸來的將軍又或者是其他國家的君主,分明是個道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朱頡之前也是因為聽這位東玄真人講道,太過入迷這才誤了晚宴的時間。

      澄觀見狀頗為不滿,扔下了手中的蝦包,冷哼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麼,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畢竟是司天監的人,按照司天監的規矩,不該插手宮內的事情。

      實際上他先前那番勸戒已經有僭越之嫌了,隻是他到底還是不同於郭守懷,做不到後者那樣冷眼旁觀王朝更替,天下興亡。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臨天府人,祖父還曾在朝為官,他對陳朝是有不少歸屬感的。

      尤其一想到大亂若起,又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亦或死於戰亂,這臨天府的繁華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分,心中就更覺唏噓。

      所以眼見朱頡這位官家不忙著治理國家,應對危機,卻在這裏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攪在一起,聽什麼狗屁道人傳道,澄觀心中就一陣不爽。


      伸手抓過一旁的酒壺一個人喝起了悶酒,反正他在司天監隻是文職,既沒修行又不會武功,就算保持著清醒遇到事情也沒什麼卵用,還不如該喝就喝。

      片刻後斜眼,卻是看到朱頡拉著一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道從門外有說有笑的又走了進來。

      “朕就說這次晚宴應該等真人來了再開始的,真人倒是心腸好,怕其他人餓著,非要我們先吃。”

      那道人聞言擺了擺手,“官家不用管我,老道已經辟穀二十餘載,如今隻飲晨露,吸食朝華,官家這些美酒佳肴老道我本就無福消受。”

      “東玄真人真無愧得到高人,竟然已經可以直接吸收天地精華。”朱頡由衷的讚道。

      澄觀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把嘴裏的酒給吐出來。

      然而不遠處的夏槐神色卻是一動,低聲道,“當心,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秘力的存在。”

      “修行者?”陸景揚了揚眉毛。

      和夏槐等人不同,他是感受不到天地間的秘力的,但是陸景同樣也沒輕視這位東玄真人。

      因為他一直默默關注著殿內其他人的反應,結果發現包括那個自稱王子的異邦男人在內,他們對於這位東玄真人都表現的頗為恭敬,甚至眼神中還帶著一絲隱隱的敬畏。

      所以這老道顯然並不簡單。

      當然辟穀什麼的純粹就是在胡說八道,修行者也是要吃飯的,二十年隻光照不吃東西,那是太陽能充電板。

      但是朱頡顯然很吃這套,一路拉著老道來到自己的桌案前,就讓老道在他的身旁坐下,隨後又迫不及待道,“真人先前說今夜要將幾個徒弟介紹給朕認識,不知現在他們人在哪裏?”

      “官家莫急,我那幾個徒兒早就已經到了,隻待管家傳喚一聲,他們便會現身。”

      “真人此言當真?”朱頡驚訝道。

      要知道這裏可是皇城,守衛森嚴,無論進出都需要經過嚴密盤查,今晚的賓客名單也早就已經交到了朱頡手上,朱頡很肯定上麵沒有東玄真人那幾個徒弟。

      東玄真人也不解釋,隻是摸著胡子嗬嗬一笑,“是真是假,官家一試便知。”

      “好。”朱頡點頭,也不廢話,直接道,“不知通玄真人的高徒是哪位,可否與朕一見。”

      就在他吐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一隻烏鴉從殿外飛了進來,嚇了門口的兩個宮女一大跳,隨後擔心這隻烏鴉衝撞了朱頡,連忙又讓人去找捕鳥的網。

      可接著就見那隻烏鴉在大殿上空中盤旋了幾圈,忽然一個俯衝,趕在朱頡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也落在了地上。

      而下一刻眾人就見那隻烏鴉將兩隻翅膀護在胸前,身體開始急速膨脹了起來,不過眨眼功夫就變得有一人多高。

      接著它的雙翅重又張開,露出裏麵一個光著身子的少年,而那些黑色的羽毛則化作了少年的長發,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一路垂到了地上,就像是綢緞一樣。

      “夜鴉見過官家。”少年笑嘻嘻的對目瞪口呆的朱頡道。

      一旁的東玄真人卻皺了皺眉頭,斥道,“還不趕緊把衣服給穿上,現在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少年顯得有些無辜,“師父,你知道的,我變作烏鴉的時候是沒法帶任何東西的,所以不是我不想穿,主要是我現在真是沒有衣服啊。”

      東玄真人還沒再說什麼,就聽朱頡忽然高喊了一聲好,接著雙目放光激動道,“王大伴,快,去取一套朕的常服,贈與這位小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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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7 08:02:49

     那少年見白得了一套衣服,還是皇帝穿過的,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更燦爛了,正準備躬身道謝。

    可沒想到殿內又響起了一個聲音,“糟糕,早知道光著來能得到賞賜,那我也光著來了。”

    朱頡舉目四望,找了一圈,卻都沒看到說話的人在哪裏。

    直到那聲音再次響起,說道,“官家,我在這兒呢。”

    朱頡循著那聲音望去,看到了自己桌案上的那盞油燈,但很快就又移開了目光,望向他處,好奇道,“仙家到底在何方?”

    結果下一刻,就見那油燈的燈焰跳動了一下,隨後一隻手掌從那燈焰中伸出,跟著是胳膊,前胸,腦袋還有剩下的身子,也俱都從那火焰中躍出。

    卻是個身材矮小,長得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他怪笑一聲,嘴裏叫著,“俺火行孫來也。”落在了地上。

    他這登場卻是比夜鴉來的更加震撼。

    尤其因為離得和朱頡很近,還驚動了朱頡身後的護衛,其中一人抽出寶劍,怒喝一聲,“何方妖怪!”一劍斬了過去。

    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朱頡來不及阻止,但沒想到那一劍剛觸到火行孫的皮膚,那持劍的護衛就發出一聲慘叫,拋掉了手中被燒的通紅的佩劍。

    再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卻是已經被燎出了水泡。

    “火行孫不得無禮!”東玄真人連忙道,反倒是朱頡在被驚嚇之後很快就又恢複了鎮定,望著火行孫,越看越是喜歡。

    “不妨事,是我的侍衛動手在先,火仙家隻是自保而已,怪不得他,怪不得他。”

    朱頡說完,又問東玄真人,“不知真人可還有其他弟子,一起喚來這裏讓朕瞧瞧可好?”

    “貧道一共有七位弟子,能得官家召見是他們的福分,不過……我的大弟子雷澤這十年一直在閉關悟道,修習驅使雷電之術,眼下怕是無暇他顧。而二弟子走召昨日為斷一樁陳年舊案,魂入地府,現在還沒回來。

    “三弟子書畫……他倒是還在皇宮,不過官家莫急,他正在幫陛下驅邪捉鬼,等抓住糾纏寧婕妤的邪祟,他自然回來覲見官家。”


    “宮中真有妖物作祟?”朱頡因為太過驚訝一時說漏了嘴,好在這會兒殿內眾人已經完全被東玄真人那兩個徒弟所施展出的仙家手段給吸引了注意力。

    除了司天監的八人倒是也沒幾個人細想。

    澄觀的臉色很難看,感覺自己一行人完全被耍了,虧得司天監還花了這麼大力氣,從書院找來陸景等人,扮作監察,連做法事的材料都準備好了,就為了能讓認真糊弄朱頡這個陳朝官家,讓他晚上能睡個好教。

    結果人家自己壓根兒就不相信這種事情。

    澄觀越想就越來氣,連帶著看東玄真人和他那兩個徒弟也是越來越不順眼。

    嘴裏還在叨念著,“不過是些障眼法而已,”說完就望向夏槐等人所在的方向,像是希望得到他們的認同。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的是,此刻的夏槐神色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實際上不隻是夏槐,基本上除陸景外的其他書院弟子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而陸景則成了澄觀的救命稻草,澄觀用手指捅了捅陸景,小聲道,“喂,他們剛才露的那一手,你們也能做到吧。”

    “我做不到。”陸景幹脆了當道,隨後又反問澄觀,“這世上除了司天監和書院外,還有其他修行者的嗎?”

    澄觀搖頭,“你們修行界的事情我其實知道的並不多,我在司天監的職務主要是和其他衙門官署還有武林勢力什麼的溝通,讓他們盡量配合署裏的監察行事,或者至少不搞破壞,別的事情不歸我管,不過……”

    “不過什麼?”

    “之前好像是有人在地方上惹出事來,我聽郭少監提過一嘴,說他是什麼隱修,但是這種人應該很少吧,而且實力也強不到哪兒去。”

    陸景知道澄觀的猜測大致上並沒有問題。

    的確,某門法術,或者功法再厲害一般來說也比不上千年的完整傳承,書院作為給司天監供應新鮮血液的地方,集各家之所長,有著一代又一代人堅持不懈的研究與完善。

    現在所整理出編纂的修行法門就算不是最完美的,但一定也接近完美了。

    相比之下,那些隱修,即便真的存在,他們的修行資源一定也比不上書院,光是秘力濃度的問題他們基本就沒法解決。

    然而眼下東玄真人和他門下弟子的出現,卻似乎顛覆了這一常識。

    無論是夜鴉還是火行孫所展現出的法術都有些匪夷所思,簡直就像那些隻有在話本小說裏才會出現的幻想一樣。

    就在陸景思索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時候,東玄真人也回答了朱頡的問題,老道點頭道,“有的,貧道也是才發現,不過官家無需擔心,書畫既然已經出手,那邪祟肯定就逃不了了。”

    “朕能得真人和真人的徒弟相助,當真是九州之福,”朱頡聞言不由龍顏大悅,接著又追問,“真人還有兩個弟子呢?”

    “唔,我這六弟子和七弟子比較特殊,平日裏我一般也不讓他們出來見人,但官家既然發話,也罷,我就讓他們過來吧。”

    說完東玄真人拍了三下手掌,不一會兒一聲鶴鳴自殿外響起。

    接著一隻白鶴從門外飛了進來,落在了朱頡的麵前,而它的背上還馱著一隻靈龜,說也奇怪,那仙鶴還有靈龜一見到朱頡,也都紛紛低下了脖子,像是在行禮一般。

    “真人當真有通天之能,居然連祥瑞都能收入門下。”朱頡這句讚歎是發自肺腑道,頓了頓又道,“幾位仙家快別站著了,趕緊落座吧。”

    然而等他說完這句話,東玄真人的四位徒弟卻都一步未動。

    朱頡愣了愣,問道,“幾位小仙家還有什麼事情嗎?”

    夜鴉歎了口氣,“官家體恤咱們,讓咱們早點坐下,咱們當然是很感激的,可奈何咱們在殿中的位置被人給占了。”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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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9 07:39:29

 “這事簡單,叫那些人把座位讓出來便是了!”朱頡脫口而出,不過說到一半的時候他也想到了什麼,向司天監諸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夜鴉卻是已經微笑道,“謝過官家。”

      說完他接過宮女紅著臉遞來的衣裳,也不避諱任何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形比朱頡要矮小單薄上不少,所以朱頡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鬆鬆垮垮,下擺直接拖在了地上,一套常服竟然應是被他穿成了長袍。

      看到這一幕,朱頡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憐愛之感,正想讓人再取套小一些的衣裳,卻沒想到夜鴉已經又向他行了一禮,接著便轉頭衝澄觀走來。

      不過他還沒走到澄觀身前,就聽殿中又有聲音響起,“對付這些小角色,又何須諸位仙師出手。”

      說話的人有著一對兒鷹隼般銳利的雙眼,他身上的衣著雖然有些破破爛爛,但是那雙手卻是異常的幹淨,十指上的指甲都有精心修剪過。

      他衝朱頡恭敬行禮,“草民祁休,想取回寄放在官家那邊的兵器一用,草民保證絕不傷人。”

      “放肆!”護衛們紛紛出言嗬斥。

      但是朱頡猶豫了下,還是點頭道,“可以,不過你們的兵器都在宣德門那邊,來回一趟要不少時間。”

      “不打緊,我去就行,很快就能回來。”火行孫嘿嘿一笑,就又跳進了燈焰中,而不過幾個呼吸,他又從燈焰中跳出。

      懷裏抱著六把劍,嘴裏還在嘟囔著,“好家夥,這些劍都是你的啊!”

      “有勞仙長了,我的劍太快,一把不夠用。”

      祁休謝過火行孫,從他的手中接過那六把有長有短的劍,將它們分別掛在腰間,背後還有胸前等地方。

      之後稍作整理,這才舉步向著大殿中央走去。

      而另一邊的夜鴉見有人為他們出頭,也停下了腳步,站在一邊看起了熱鬧。

      他知道祁休是想借機討好他們師徒的人,對此他倒是並不反感,因為一個人若是懂得審時度勢,那至少說明這人並不蠢。

      而聰明的人,通常也都會活的更好。

      祁休大步走到距離他最近的呂屏麵前,沈聲道,“官家已經發話,諸位還不老實起身嗎?”

      呂屏抬頭先望了眼主案後一言不發宛若泥塑般的朱頡,又看了眼不遠處黑著臉就快要暴跳如雷的澄觀。

      之後將目光重新放回到案前那盤鱸魚膾上。

      抓起筷子又夾了一片,蘸了蘸麵前的老醪,慢條斯理的放入自己的口中。

      祁休被人這麼無視倒是也不生氣,反而道,“閣下既然喜歡吃魚,可知最好的魚膾應是紅肌白理,薄如蟬翼,輕可吹起,入口即融。”

      頓了頓他接著道,“祁某年輕時曾坐船出海,不幸遭遇風浪,船上其他人都死光了,隻有我僥幸活了下來,在海上漂泊了整整七日,眼看著也要不行了,就在這時,一位仙人淩波而來,將我救上了陸地。


      “那是一個喚作瀛洲的小島,上麵有神芝仙草,有千丈高的玉山,山中還有石泉,謂之玉醴,飲之如酒,可忘卻心中煩惱,雲中則有宮殿萬千,每一宮中都住有一位仙人。

      “救我的那名仙人叫做岱邱,他最愛吃魚,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就每日為他捕魚做魚,整整十二載,我的魚做的越來越好,除此之外還意外練出了一手劍法。”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了腰間一把被鯊魚皮包著的長劍。

      劍身出鞘的霎那,殿內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森然寒意。

      而祁休也再不廢話,手腕輕轉,從呂屏的碗中挑起了一片魚膾,接著就見他將身上剩下的五把劍依次拔出,削向空中那片魚膾。

      因為他的動作太快,眾人隻看道數道寒光唰唰閃過。

      而那片本來就已經被禦廚片的很薄的魚膾,就這麼被他又一分為六。

      分完後的魚膾已甚至不能用薄如蟬翼來形容了,輕的就像是雪花一樣,自空中徐徐飄落。再看祁休卻是早就已經還劍入鞘了。

      目睹了這神乎其技的一幕,殿內不少人都目瞪口呆,原本因為祁休第一個站出來討好東玄真人師徒還有人對他心生輕視,可現在卻是無人再有這樣的想法。


      朱頡也被驚到了,不過更吸引他的還是祁休先前所講的那個故事,若不是東玄真人還在身邊,朱頡就想馬上問祁休他說的那個名叫岱邱的仙人現在在哪兒,而瀛洲又該怎麼去了。

      朱頡之後又看了祁休幾眼,像是要將他給記在腦海裏。

      而後者見狀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喜色,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交好東華真人師徒當然很有必要,但是搭上朱頡這條線才是他的終極目標。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享受這勝利的果實,就聽得呂屏一聲輕歎,“怎麼,切魚很難嗎,要練十二年?”

      呂屏一邊說著一邊終於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後另一隻手一翻,掌心處卻是多出了一把短劍來。

      祁休覺得那把短劍看起來有些眼熟,隨後一摸自己的胸前,發現原來掛劍的地方卻是已經空蕩蕩的一片。

      什麼時候?!祁休心中一驚,他完全不記得麵前這個少年是什麼將他的短劍給摘走的了。

      這讓他不由有些麵上無光,剛剛展露絕技的喜悅也被衝淡了不少。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呂屏光摘劍還不算完,說完那句聽起來有些酸溜溜的話後,居然也學著姓祁的劍客先前的樣子,將盤內一片魚膾挑了起來,接著劍出如龍,削向空中的魚膾。

      動作就和祁休一模一樣,而最終,那片魚膾也同樣被一分為六。

      呂屏將短劍拋還給臉色煞白,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祁休,之後還不忘再補一刀,“你還記得回瀛洲的路嗎,不行就去那島上再練練。”

      “好!”

      短暫的寂靜後,澄觀第一個拍著桌案,大聲喝起彩來。

      他這突如起來的一聲吼,把殿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即便是那些看司天監諸人不爽的家夥也不得不承認,呂屏剛剛那一手的確精彩至極。

      雖然有眼尖的看出呂屏削出的魚膾並不如姓祁的劍客削出的整齊,而且祁休為了炫技用了足足六把劍。

      但考慮到呂屏隻看了一眼,就將對方苦練十二載的劍法給學了個八九不離十,孰強孰弱已經無需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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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10 04:39:17

見呂屏露了這麼一手,陸景也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不過他倒是沒澄觀那麼激動,實際上今晚來赴宴的書院弟子,都不像殿中其他人那麼驚訝。

    因為他們都知道呂屏的身份,身為逍遙山莊下一任莊主,呂屏早早就開始修煉起逍遙山莊威震江湖的絕學逍遙訣了。

    這門武功按照陸景的理解,有點像是《天龍八部》裏的小無相功,帥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可以模仿天下武功,修煉到高深之處,甚至比原版還要厲害。

    呂屏剛剛就是靠著這門絕學硬生生將祁休的劍法copy了過來,從而給後者造成了成噸的精神傷害。

    祁休現在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已經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夜鴉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還衝呂屏笑了笑,“大哥哥好聰明啊,那麼難的劍法看一眼就學會了,我要是有你的腦子,師父就不會總罵我笨了。”

    “你的腦子的確不太好,不然就不會來搶我們的坐席了。”呂屏淡淡道。

    “不是搶,這坐席本來就是我們的,”夜鴉認真道,“我隻是想要回我們的坐席而已。”

    “你說這是你們的坐席這就是你們的坐席了嗎?”呂屏冷笑,“這上麵難不成刻著你們的名字?”

    “沒錯。”夜鴉居然再度點頭。

    他的回答也讓呂屏愣了愣,隨後就見夜鴉指著桌案的一角道,“大哥哥你看哪裏。”

    呂屏雖然不信夜鴉的話,但還是低頭看了眼,結果果然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鴉字。

    夜鴉叉腰,一副很是得意的樣子。

    他雖然沒開口,但眼中滿是你看我沒騙你吧的表情。

    而有了呂屏的前車之鑒,陸景等人也認真找了找自己的桌案,果然,每個人都在上麵找到了一個字。

    陸景自己的是畫,想來應該是東玄真人的三徒弟書畫,而澄觀的是個鶴字,這地方毫無疑問就是屬於那隻仙鶴的了。

    呂屏一時無語,似乎是沒料到居然真的有人會這麼無聊,將自己的名字給刻在桌案上,不過他這會兒也已經意識到和夜鴉打嘴仗沒什麼好處,贏了有以大欺小之嫌,輸了更是尷尬。

    索性也就閉口不言,反正這地方他已經坐著了,也不會再起身。

    夜鴉贏下一局很是高興,但是之後等了好半天,見呂屏並沒有把坐席還給他的意思,於是一張臉也耷拉了下來。

    撅著小嘴一副站在原地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看到他這幅表情倒是讓呂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雖然沒最近一段時間的陸景那麼炙手可熱,但也稱得上名滿江湖了,而且他成名可比陸景要早得多,身為逍遙山莊的少莊主不隻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逍遙山莊在武林中的形象。

    這麼欺負一個小鬼麵子上的確不是太好看,而且夜鴉看起來也是真的可憐,他低著頭,肩膀還一聳一聳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啜泣。

    罷了,不過一個席位而已,還給他就還給他吧。

    呂屏心念至此,便想要起身讓位,同時將夜鴉拉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番。

    然而就這這時,他忽然聽得一旁的夏槐開口誦道。

    “除欲克念,凝神守中,集神玄竅,慎獨靜觀,不見虛妄!”

    待她的最後一字落下呂屏整個人也如大夢初覺一般,從先前那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

    而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已經是著了對方的道了,想到這裏呂屏心中也是一陣悚然。

    明明他隻是和夜鴉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動作,或是取出什麼東西,可他居然就這麼不知不覺的被對方給迷惑了心神。

    如果不是夏槐及時出手,以清心術助他脫離那種可怕的狀態,那他恐怕就要出大醜了,而且出醜還在其次,搞不好還會有什麼別的危險。

    呂屏越想越是心驚,再看向夜鴉的時候已經滿眼都是警惕,也不再將他當成是天真爛漫的孩童了。

    而呂屏能逃過一劫,殿內其他人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雖然夜鴉這魅惑之術主要是衝著呂屏去的,但是周圍人的心智也或多或少被他影響到了一些,像是晏筠陸景他們這類的修行者還好說。

    泥丸宮在得到開發後,本身對這類東西的抵抗力就別一般人強,除了首當其衝的呂屏外,也就是陸景身邊的澄觀澄大人中招了。


    別看澄觀剛剛還拍桌子為呂屏喝彩,先前還出言懟過朱頡,但是他畢竟隻是普通人,眼見夜鴉哭的可憐,也開始反思自己,心疼對方起來。

    接著就要大手一揮,招呼著陸景他們一起起身讓了坐席,結果沒想到卻被陸景給一把按在了桌案上。

    “你想幹嘛!”澄觀梗著脖子道,“還不撒手,這麼欺負個孩子,你們還是男人嗎?!有沒有讀過聖賢之書。”

    陸景沒理澄觀的靈魂質問,直接抓起桌上一壺酒澆到了後者的頭上。

    沒辦法,他不會清心術,隻能選擇這種物理清心的方法。

    好在澄觀本來也隻是被波及,如今被酒水淋頭,沒過多久眼中的神色也恢複了清明,隻是望向陸景的目光中多少有些哀怨,隨後小聲道,“你來不了,不能讓夏姑娘出手嗎?”

    而陸景的回答也很簡單,隻有四個字,“節約秘力。”

    這裏可不是書院,秘力濃鬱,除了陸景這個奇葩外,其他書院弟子在外麵施法不但會變得更難成功,而且消耗也更大。

    這一點哪怕夏槐這種修行天才也不例外。

    而今晚這場夜宴顯然已經超出了眾人原先的預期,並不像他們以為的那樣簡單。

    東玄真人的七個徒弟,到現在為止隻登場了四個,哪怕其中兩個真的如他所說不會出現,也還有五個要對付,更別說還有東玄真人自己了。

    在這種時候能節省秘力當然要節省秘力。

    所以陸景拿酒潑澄觀的時候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甚至考慮實在不行幹脆把他給直接敲暈好了,省得後麵再出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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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11 01:58:25

     夏槐第一時間救下呂屏,另一邊的陸景也及時出手按住澄觀,讓司天監諸人都成功過關,沒有被夜鴉控製心神。

    然而他們的麻煩卻才剛剛開始。

    澄觀還沒來得及擦掉臉上殘留的酒水,就見三個大胡子侏儒忽地跳了出來,嚷嚷道,“不行了,咱們看不下去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他們一麵說著一麵從懷中各摸出了一隻鐵環,雙手扯住鐵環頭尾,口中發出呔的一聲,居然從那鐵環上又憑空抓出了另一隻鐵環。

    隨後故技重施,讓那兩隻鐵環變作四隻,四隻變作八隻,八隻又化為十六隻。

    再接著隨手抓住兩隻鐵環,輕輕一碰,居然就讓其中一隻鐵環的邊緣穿過了另一隻鐵環的邊緣,彼此嵌合在了一起,最終連成了三道鎖鏈,衝著陸景等人甩了過來!

    那鎖鏈看起來威勢驚人,揮動的時候便如同三條怒蛟在翻江倒海一般。

    不過見此情形,一名書院弟子也立刻挺身而出!

    因為手邊沒有合適的武器,他直接抓起了自己的桌案,迎上了那三道鐵索,桌案與鐵索相交的霎那,那書院弟子內力一吐。

    就見那三條氣勢洶洶的怒蛟頓時開始節節敗退,眼看便要飛回到他們主人的手中,但下一刻那三名侏儒手腕忽地一抖,卻是讓那三道鎖鏈合為一體,彼此嵌套,化作一條巨龍。

    而他們也合三人之力抵擋住了鎖鏈另一端傳來的內勁,和那書院弟子纏鬥在了一起,一時之間竟是不相上下。

    三人的出手就像是某種訊號,讓周圍的其他人也變得蠢蠢欲動了起來。

    那些人倒也不是完全被夜鴉迷惑,想要伸張正義,絕大多數人和先前祁休所抱的念頭差不多,都想借著這個機會在朱頡麵前一展自己的身手。

    畢竟他們之所以入宮,為的無非就是榮華富貴四字而已。

    隻是祁休之前的遭遇也為他們敲響了警鍾,讓他們意識到眼前這夥人並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這墊腳石一個踩不好,自己反而有可能會跌入萬丈深淵。

    所以他們才選擇按兵不動,直到那三個侏儒和那書院弟子對上,讓他們意識到司天監的八人原來並不是都像呂屏那麼強。

    於是沒過多久就又有人忍不住出手了,抓起桌上的酒壺,倒入喉中半口酒,接著噴出。

    那酒離開他的嘴唇後便化作一道利箭,向那書院弟子疾射而出。

    但那書院弟子反應也很快,及時從席中抽身,向後退開半步,避過了那道酒箭。

    接著腳下一點,身子又如飛燕般折回,一拳擊打向那人的胸口。

    他對自己的輕功頗為自信,書院這屆弟子中,除了陸景和幾個出身頂尖大派的核心弟子外,沒有人能在輕功上勝過他。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人見他攻來,卻是不躲也不閃,而是抽出一條繩索,急急忙忙向空中一拋,隨後不可思議的事情便出現了。

    那繩索居然並不下落,而是變成筆直一條,直直向上,而那人則如靈猴一般,手腳並用,順著那繩索攀上了屋頂。

    看的那書院弟子亦是一愣。

    而除了那三個侏儒與玩繩的人外,殿內其他人這會兒也都開始各顯神通,不過好在這些人中絕大多數用的還是武功配上一些江湖戲法。

    初看之時的確頗為唬人,一不留神還有可能被傷到,但是他們的戲法並沒有東華真人師徒那麼誇張,尤其書院弟子這邊還有法術相助,一旦認真起來,沒過一會兒那些想要撿便宜的番邦異人們便開始節節敗退了起來。

    光是呂屏一個人,給自己加了輕身術再配合上一個塵沙術後就將十幾個對手打的哭爹喊娘。

    而其他書院弟子經過一番試探後也都紛紛重新占據了上風。

    見到這一幕火行孫的手也癢癢了起來,怪笑一聲,衝著澄觀衝了過來,不過沒跑幾步,他就又突然停下了腳步,接著將腦袋一縮。

    然而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在那隻手掌麵前,這世間絕大多數人的動作都會變慢。

    晏筠這一掌陸景看的有些眼熟,分明就是兩人先前切磋時少女使出的雲水靜慈閣絕學雲霄奔雷掌。

    掌動時若驚雷遊龍,自九霄降下,來去無蹤,讓人避無可避!

    當初就連陸景麵對這套武功的時候都隻能選擇硬扛,就更不用說火行孫了。

    他的脖子才縮了一半,晏筠的手掌就已經撫到了他的頭頂,不過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晏筠也沒下死手,這一掌大概隻用了不到三成功力。

    然而落在火行孫的頭頂上卻像是沒有任何阻礙一般,輕而易舉的就穿過了火行孫的頭骨,接著就將後者的半個腦袋給打碎了。

    不過他那碎掉的半個腦袋裏並沒有迸濺出腦漿和鮮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火焰。

    若不是晏筠見機不對,及時抽手,她的手掌怕是也免不了要被那團火焰給灼傷,就像先前那個侍衛一般。

    而等她收回手去,火行孫的那半個腦袋也重新恢複如初,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隨後還衝著晏筠咧嘴嘎嘎一笑,“你的武功很強,很可能是我遇到的所有人裏最強的,可惜還是殺不掉我,因為沒有人能殺死一團火焰,任何試圖攻擊火焰的人,最終都隻會被火焰給吞……”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飛來的壇子給打斷了。

    火行孫見狀沒有後退,自信的將自己的身體又轉化成了火焰形態,直接迎了上去。

    然而那壇子並沒有砸到他的身上,而是在他身前一步就提前爆裂開來。

    隨後裏麵盛著的酒水直接淋在了他的身體上。

    這個年代的酒水酒精含量是很低的,並不可燃,瞬間便將他身上的火焰澆熄了大半。

    火行孫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縮小了一圈,而且因為火焰變小了,他也沒法再變回先前的人形,急急忙忙就向一旁逃去。

    但他才剛邁動腳步,晏筠的雲霄奔雷掌就又來了,而且這一次晏筠用出了至少八成功力,強勁的掌風直接將那火焰吹開,不但護住了自己的手掌,而且逼的火行孫隻能後退。

    隨後晏筠並沒著急再出手,而是衝著陸景所在的方向先點了點頭,“謝了。”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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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12 02:52:55

麵對四麵八方的來敵,大部分書院弟子都已經出手。

    然而陸景除了剛剛丟出一個酒壇,幫晏筠對付了下火行孫外,其他時候依舊穩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跟屁股被坐席給黏住了一樣。

    澄觀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你一直不動手,是為了留在這裏保護我嗎?”

    “不是,”陸景衝著東玄真人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邊還有一個呢,我是在防備著他。”

    實際上不止陸景,夏槐在這場混戰中也沒怎麼出手。

    兩人心有靈犀,不需要出言溝通,隻是互相對視了一眼就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按兵不動。

    而東玄真人見陸景向他望來,也舉起了桌案上的酒杯,遙敬了後者一杯。

    他的兩個徒弟先後被人破去法術,但是他看起來卻是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依舊在和朱頡談笑風生。

    反倒是朱頡雖然抱著用司天監諸人來他為新招攬的這幫奇人異士驗成色的念頭,可看到下麵這場熱鬧非凡的大亂戰,還是被驚得目瞪口呆。

    一方麵在為那些奇人異士的種種神通手段而驚歎,另一方麵卻是也為司天監諸人所展現出的強大戰鬥力暗暗心驚。

    他剛剛繼位的時候前一任司天監少監曾經來到宮中找過他,向他道賀的同時也跟他介紹了一下司天監的日常工作,接著還跟他露了一手法術。

    不過除此之外,他對於司天監這個陳朝最神秘的官署的了解就很少了。

    隻是謹遵先皇與太祖不問,不查、不究的三不遺訓,小心維持著與司天監的關係。

    不得不說在天下穩定,四海升平的時候,雙方的這種關係還是很讓朱頡愉快的,他偶爾也會聽到一些地方上發生的奇聞異事。

    但是這些奇聞異事,無一例外要不了多久就全都平息了下去,並沒有一樁釀成大禍,顯然司天監的那些家夥不是隻拿銀子不辦事。


    想到有這麼一群高人在默默保護著自己還有自己治下的臣民,朱頡晚上睡覺也覺得安心了很多,隔三差五的還會再給司天監多撥幾筆銀子去。

    而司天監果然也如先前約定的一般,對他的所作所為同樣不聞不問,無論他賢德也好,或是偶爾率性妄為一把也罷,司天監並不會和那些討厭的禦史言官一樣天天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有什麼事情就馬上跳出來大聲指責,為自己邀名。

    這也讓朱頡看司天監更順眼了,但是雙方之間的這種和諧關係在天下動蕩後便出現了裂痕。

    這個時候的朱頡可不再覺得司天監這種不管不問的行事作風是件好事了,他希望司天監的一眾高人能出山為他力挽狂瀾。

    在被郭守懷不斷敷衍後,他的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恨起司天監的來,但是他清楚自己拿司天監其實並沒有太多辦法。

    直到他遇到了東玄真人,後者向他所展示出的法術並不遜於司天監,而且最關鍵的是東玄真人也願意將自己的這身本領毫無保留的獻給他,為他所用。

    不但答應為他平定天下,而且還承諾會幫他再建一個新的衙門,來代替司天監,解決詭物作祟的問題,最關鍵的是這個衙門是完全效忠於皇室的。

    聽得朱頡頗為心動,思考了沒多久便下密令讓東玄真人為他招攬人手。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人強則強矣,但是跟司天監比還是差了不少,就連東玄真人那兩個徒弟也不是司天監那群監察的對手,其中一個還讓人給欺負哭了,這讓朱頡心中隱隱生出了一股不安。

    另外最關鍵的是,他雖然並沒有下令讓那些人直接對今晚司天監來赴宴的八人動手,但是在晚宴上的態度其實也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這無疑會在之後讓他和司天監之間的關係惡化。

    而如此一來,他就別無選擇,隻能愈發依靠東玄真人和他的那些徒弟了,以朱頡的政治嗅覺,當然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妥。

    分化手下的臣子,讓他們互相製衡,避免一家獨大,這才是合格的帝王之術。

    朱頡心中已然開始有些後悔了,不知道先前自己怎麼就腦袋一熱,做出了這種抉擇,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道,“真人,還不打算出手嗎?”

    “不急。”東玄真人笑嗬嗬的道,“再等等。”

    朱頡不知道東玄真人究竟在等什麼,他雖然不懂道法,也沒怎麼練過武功,但是場上孰若孰強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除了開始的時候司天監諸人有些猝不及防,現在他們已經站穩了腳跟,重新占據了優勢。

    再等下去,怕是隻會更加被動。

    於是又過了一會兒,朱頡忍不住再次開口道,“真人,您那另外兩個徒弟……”

    “哦,我的六弟子與七弟子,修為尚淺,還無法化為人形,也參與不了爭鬥。”東玄真人捋著自己的胡須慢條斯理道。

    “這……”朱頡傻眼了。

    “官家莫慌,我的三弟子還在宮中為陛下驅邪捉鬼呢,”東玄真人莞爾,“算一算,他那邊應該也有結果了,很快便會趕來。”

    “真人的三弟子很厲害嗎?”朱頡還有些不放心。

    “除了我的大弟子外,我坐下眾弟子中就數他實力最強,手段最多,隻要他一到,我可保官家無憂。”

    東玄真人話音未落,就見一道身影從殿外飄然而至。

    那人一副書生打扮,頭戴綸巾,身著素白涼衫,腳踩青布麻鞋,身後背著一隻畫簍,在星輝月色之下,遠遠望去,便如謫仙一般。

    不用說,此人便是東玄真人的三弟子書畫了。

    他踏入垂拱殿後,先看了夜鴉,旋即失笑道,“四師弟你怎麼又哭鼻子了。”

    說完又望向正被晏筠提著酒壇追的滿地亂竄的火行孫,見到後者隻有先前三分之一大小,訝然道,“恭喜五師弟神通又有精進,可以變幻大小。”

    “放屁,老子這是被人給打得的!”火行孫氣道,但是看得出他還是挺畏懼這位三師兄的,剛才情急之下爆了粗口,等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立刻就抬手給了自己的左右臉龐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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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13 02:02:36

“大家師兄弟一場,你這又是何必。”

    書畫搖頭,接著就見晏筠用掌風將火行孫一路逼進了牆角,待火行孫無處可逃後,又舉起另一隻手上的酒壺向著火行孫澆去。

    這一套連招下來頓時讓後者慘叫連連,身上的火焰被澆熄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也又小上了一圈,甚至還沒那三個侏儒高了。

    書畫心中不忍,衝晏筠拱手道,“我這個師弟腦子是不太好使,若是先前冒犯了姑娘你,略施懲戒也無不可,你如果氣不過,可以讓他再抽自己幾巴掌,但是千萬不要把他身上的火焰都給弄滅了,因為他一盞茶的時間之內變不回人形,便必死無疑了。”

    書畫話音未落,火行孫已然色變。

    那顆已經化為火焰的腦袋上居然露出了一個清晰的恐懼表情。

    因為書畫表麵上是在幫他求情,但實際上卻是將他最致命的弱點直接告訴了麵前的敵人。

    要知道兩人交手已經有段時間了,火行孫的心中也越來越焦急,正在盤算著怎麼將晏筠給騙開好脫身,卻是因為書畫一句話直接胎死腹中。

    而書畫說完後頓了頓,又接著道,“對了,勞煩姑娘再拿隻燈盞給他,他可以通過吸收火焰來恢複身體,也能通過火焰遁走。”

    如果說書畫之前還隻是不小心說漏了嘴,那這一次提醒中所包含的滿滿惡意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了。

    實際上就連作為對手的司天監諸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因為火行孫先前那半句粗口,書畫就要置自己這位同門師弟於死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估計很難有人會相信,氣質如此出塵脫俗的人一個人,心眼卻會比針尖還小。

    難怪火行孫在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後會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顯然他對自己這位三師兄的脾氣很了解,可惜他認錯雖快,最終卻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晏筠沒有理會火行孫和書畫之間的矛盾,既然後者不想要這個師弟,那她也沒客氣,運起用雲霄奔雷掌將火行孫死死逼在牆角。


    雖然到目前為止司天監這邊還占據著上風,但是書畫出現,還有一直未動的東玄真人顯然都是變數,不管怎樣,能提前除去一個強敵總是好的。

    或許是感覺到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火行孫的哀嚎也變得越來越慘。

    而書畫對此卻恍若未聞,依舊負手而立,笑望著殿內的熱鬧景象,直到東玄真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道,“好了,你的氣應該也消了,就別再難為你五師弟了。”

    書畫聞言眼中掠過一抹不快之色,但隻是一閃而逝,旋即躬身恭敬道,“是,師父。”

    說完他再次望向司天監的眾人,開口認真道,“我師父已經發話,諸位還請停手吧。”

    呂屏這時候剛擊敗了一群敵人,正殺的興起,舉目四望,殿內竟無人再跟他動手,於是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畫身上。

    下一刻,這位逍遙山莊的少莊主運起輕功衝著書畫衝去。

    呂屏從來都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當然也看出書畫不好對付,其他人也就算了,東玄真人門下的一眾徒弟的確一個比一個邪門。

    而且他們的手段甚至已經超出法術的範疇了,呂屏在書院學習也有半年了,沒見過哪個教習能做到類似的事情。

    所以他雖然挑了書畫做對手,心中卻是格外的謹慎。起手先放出了一道沙塵術,阻礙對方的視野。

    接著右拳打向書畫的左肋,但真正的殺招在左手。

    他掌中藏著一張符籙,上麵畫的是定身術。

    以呂屏如今製作符籙的水平,其實是畫不定身術這種法術的,這張符籙是他花錢從一位教習那裏買到的,作為他的殺手鐧,平日裏輕易不會動用,但這次卻是毫不猶豫的拿了出來。

    而從書畫臉上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沒有發現呂屏的後招,這讓呂屏心下稍安,同時也加快了腳步。

    就在他快要來到書畫身前的時候,後者卻是也終於有了些反應,將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掌伸進了背後的畫簍中,取出一副畫卷。

    書畫當著呂屏的麵不疾不徐的打開那副畫卷,上麵卻是空無一物!

    呂屏還在詫異,下一刻,他感到一股吸力從那畫卷上傳來,而他的身子也直接飄了起來,他左手中攥著的定身符根本沒來得及用出來,就一頭紮進了那副空白的畫卷中。

    而隨著他的身體被吸入畫卷,那畫上也跟著浮現出了一片水墨來。

    繪的正是淩空飛擊的呂屏!

    書畫收起那副新鮮出爐的畫卷,微笑道,“如何,諸位現在肯停手了嗎?”

    實際上不用他開口,在他露了這一手活人入畫後,大殿上也為之一靜,晏筠望著麵前幾乎和嬰兒一般大小的火行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因為呂屏被人所製,投鼠忌器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死裏逃生的火行孫不敢怠慢,連忙竄向了距離他最近的一隻燈盞,張嘴一吸,將那團燈焰吸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而他的身體也變得大了一些,但是光這點火焰顯然還不夠他恢複的,於是火行孫又撲向了下一個燈盞。

    “唉,你的腦袋裏真的就隻裝著火焰嗎?”書畫看著滿地亂竄,找燈台的火行孫歎了口氣,接著伸手直接打翻了一隻燈台,很快那下麵的桌案便燃燒了起來。

    火行孫遠遠看到一團大火就連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來不及跟書畫道謝,就急忙抱著一通狂吸,總算趕在一盞茶的時間到來前恢複到原先的大小,重新變回人形。

    書畫沒再理他,而是轉頭又望向了司天監諸人,他的目光在夏槐和晏筠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接著道,“很好,看來大家都冷靜了不少,今夜官家設宴款待我們,珍饈美酒在前,咱們又何必動粗呢。”

    “對對對,”許久沒說話的朱頡這時也開口道,“大家有話好好說。”

    “荒謬!今晚來搶我們位置的人是你們,現在說為什麼動手的也是你們,合著正話反話都讓你們說了,而且就算要好好說話,總得先把我們的人給放了吧。”澄觀板著臉道。

    陸景聞言倒是忍不住又多看了澄觀一眼,說實話今晚澄大人的表現其實很一般,基本隻扮演了捧哏的角色,甚至讓人有些懷疑他這水平倒是怎麼混進司天監的。

    直到這一刻,陸景才找到些答案,看了書畫剛剛那一手,很多書院弟子都忍不住心生畏懼,被對方的氣勢所懾,不想當這個出頭鳥,害怕惹怒對方。

    反倒是澄大人這個普通人,怕歸怕,但是該做的事情該說的話卻是一點都沒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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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14 04:29:16

   書畫聽到澄觀的話居然沒怎麼生氣,反倒是認真打量了一遍澄觀,接著道,“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個官吧,既然是官,就該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官家的事情更重要。”

    “官家有什麼事情?”澄觀皺眉。

    “前些日子宮裏出了邪祟,導致幾個宮女和太監失蹤,不久前寧婕妤也害了怪病,一直臥病在床,禦醫看過後開了好幾服藥,卻都沒什麼效果,我剛剛便是奉師父之命去捉拿那隻邪祟去了。”

    書畫說著,又向著主案後的朱頡行了一禮,“草民幸不辱命,已經找到了這一切的元凶。”

    朱頡聞言亦是大驚,“什麼,宮內真的有邪祟嗎?”

    要知道這裏可是皇宮,內裏除了他這個官家外還住著不少貴人,而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永遠不會缺少各種宮闈秘聞,少幾個太監宮女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隻有寧婕妤的事情讓朱頡比較上心,但是他其實也沒太往那方麵去想,畢竟京師還有司天監,朱頡雖然不爽司天監對他的態度,但是對司天監的能力還是挺認可的,真要有什麼妖邪作祟,想來應該也瞞不過司天監的眼睛。

    結果沒想到東玄真人的三弟子眼下真的從宮中捉出了一隻邪祟來。

    似乎看出了朱頡在想什麼,書畫又道,“官家想看看那隻邪祟嗎?”

    “這……還能看的嗎?”朱頡有些遲疑,他自認很有膽量,然而麵對傳說中的妖邪鬼物,心中依舊有些忐忑。

    但是等他看了眼含笑而立的書畫,又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東玄真人,甚至是司天監諸人,感覺胸中又有了底氣。

    是了,今晚難得這麼多高人在場,區區邪祟又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這裏朱頡點頭道,“好,朕就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邪祟敢跑進朕的皇宮之中。”

    書畫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這隻邪祟可不是從外麵跑進來的。”

    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也不再解釋,就又伸手從背後的畫簍中抽了副畫軸出來,放在手中徐徐展開。

    隻見那畫上畫著的是一個嬰孩,然而並不像一般的嬰孩一樣天真無邪,他的小臉上布滿了猙獰的青筋,舌頭耷拉在嘴邊,臍帶拖在地上。

    不過最讓人感到恐怖的還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就像是凝聚著世間所有怨毒一般,配上他渾身上下潰爛的皮膚,真是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朱頡倒吸了一口涼氣,隻看了一眼就急忙挪開了目光,接著對書畫道,“這……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怨嬰。乃天地極陰極凶之物,隻有將要降生在世間的前一刻連同娘親一起慘死的嬰兒才能化作這等邪祟,它的胸中充滿了不甘怨氣,白天的時候通常會找個沒人的地方休憩,等到了夜間則會出來覓食。”

    書畫解釋道,“它會從暗處躍出襲擊落單的倒黴鬼,先掀開那人的頭骨,吸食其中的腦髓,之後從右腳開始啃起,直到將整個人都吞進肚子裏,連一片指甲蓋都不剩。哦對了……”

    書畫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它還會盯上懷孕的孕婦,利用她們的肚子來產出另一隻怨嬰。”

    “什麼?!”朱頡大驚失色,“那寧婕妤她……”

    書畫搖了搖頭,“那怨嬰已經將自己的怨氣送入寧婕妤腹中,草民也無能為力了。”

    “怎麼會這樣!”朱頡整個人都被嚇呆了,“仙家的意思是說……那孩子保不住了嗎?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不,”書畫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片刻後還是如實道,“不隻是孩子,大人恐怕也保不住了。”

    “什麼意思?”

    “怨氣入體,非藥石可醫,拖得越久隻會病的越厲害,還望官家能早做打算。”

    朱頡聞言隻覺心亂如麻。

    寧婕妤不隻是他最寵愛的妃子,而且她出身西北將門,朱頡兩年前之所以娶她,最大的用意還是為了穩定住西北三州的武人。

    當然,如果放在平時,朱頡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寧婕妤之死所帶來的負麵結果,大不了讓那些將門再送個女兒過來,但偏偏眼下正值天下動蕩之際。

    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上西北三洲要是出了什麼亂子,對於陳朝的衝擊可就大了。

    朱頡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然後又對書畫道,“仙家,孩子也就算了,大人真的救不回來了嗎?

    “這個嘛,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書畫的話讓朱頡看到了一線生機,“要驅除寧婕妤體內的怨氣隻有一條路,就是先化解了怨嬰體內的怨氣,隻要怨嬰可以安息,那寧婕妤,甚至她肚子裏的孩子便都可以不藥而愈。”

    “如何化解怨嬰的怨氣?”朱頡聽得精神一震。

    “很簡單,找出當年害死它們母子的凶手,將那人送給它吃掉便可以了。”

    這事情聽起來有些殘忍,但卻不是朱頡不能接受的。

    所以並沒有猶豫太久他就點頭道,“那就照這麼辦吧,按照仙長的說法,這東西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也是為人所害,既如此朕……朕便幫他報了這仇。”

    說到最後朱頡也有些臉紅,他做出這決定等於說是犧牲一人,來救回寧婕妤母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明君所為。

    書畫聞言卻讚道,“官家聖明,既如此,我這便將那邪祟給放出來。”

    “在,在這裏嗎?”事到臨頭朱頡又有些瞻前顧後了起來。

    “沒事,隻是問它幾個問題而已。”書畫安慰道。

    接著手腕一抖,就見那隻長相醜陋的怪物,從畫中一躍而出。

    而那隻怨嬰剛一落地,便向著朱頡所在的方向撲去!將後者給嚇了一大跳,險些踢翻了麵前的桌案。

    好在東玄真人及時出手,屈指輕輕一彈,那怪物便慘叫著倒飛了出去,又摔回到地上。

    書畫喝道,“莫要再徒勞掙紮了,今日這麼多高人在場,你肯定是沒法再害人的,不如老實跟我們說說你究竟究竟被何人所害。”

    “你想知道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那怨嬰張嘴,它的聲音尖細如針,還帶著哭聲,鑽進耳朵裏讓人格外的難受。

    “去問他啊,問問他的父親是怎麼害了我跟我的娘親,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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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2-9-16 00:04:42

     眼見東玄真人隻是微微彈指,那隻來勢洶洶的怨嬰便被打飛了出去,朱頡也暗鬆了口氣,重新坐直了身體,恢複了九五至尊的威嚴。

    然而待那怨嬰開口,朱頡的臉色卻是再次大變,而且這一次他眼中的驚駭尤勝先前,整個人竟然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書畫見狀喝斥那怨嬰,“你莫要胡說,官家得位之正天下皆知。”

    那怨嬰冷笑,“他得位是正,但他老子可就不是了,我爹爹是陳昭宗朱禎,在位時國泰民安,君臣相宜,手足相親,且深受百姓的擁戴。

    “唯獨一直沒有子嗣,日子久了他的親弟弟便逐漸生出了二心來,借著一次打獵的機會,將那我那爹爹騙入深山中,然後伸手將他推下了山崖,對外卻隻宣稱是我爹爹不小心失足,回來後還表現出一幅無比悲痛的樣子,用以迷惑天下人,但暗地裏已經做好了登基的打算。


    “可誰知沒過幾日卻得到消息我娘親居然有了身孕,如此一來,皇位歸屬便又有了變數,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讓宮女直接喂了我娘親毒藥,將我娘親和我一起給毒死了,而他最終也如願以償的順利登基。”

    怨嬰的這番話讓大殿內一片寂靜。

    主要是大家夥都沒想到來吃個酒席還能聽到宮闈秘聞,而且還是和皇位有關的宮闈秘聞,同時內容還如此勁爆。

    他們倒也不是沒想過這其中的真假,然而書畫先前那番話已經讓他們先入為主,認定了怨嬰必是母子慘死,心有怨念的嬰童才能化形,而且書畫剛剛還露了手活人入畫的絕活,也讓他們更加堅信這怨嬰是被書畫給抓到的。

    再加上人都有陰暗心理,尤其是在揣測上頭那些大人物的時候,總是不免往陰暗的地方去想,所以這會兒雖然沒人開口,但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顯然都已經信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朱頡也終於反應了過來,起身怒斥道,“一派胡言!先帝從未做過手足相殘之事,陳昭宗當年的確失蹤了,但是是因為他沈迷煉丹,為求長生自己離開的宮殿,所謂打獵墜崖,是先帝和一眾大臣為了他的名聲著想事後粉飾的,他那時根本就沒去打過獵。

    “至於他死後,的確也有妃子離世,但是是因為哀傷過度,而且肚子裏並沒有孩子。”

    朱頡的神色很是激動,說到最後幾乎都是在怒吼了。

    反觀那怨嬰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等朱頡說完後輕蔑一哂,“那時的你才多大,五歲,六歲?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罷了,你知道的事情都是你父皇告訴你的,而他又怎麼可能將自己所做的那些惡行如數告訴他人,就算是他的骨肉也不可能。”

    那怨嬰頓了頓,又接著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讓人去皇陵掘了我娘親的墓,看看她的肚子裏是不是還有個嬰兒。”

    朱頡被氣的聲音都在發抖了,“皇陵重地,怎麼可能說挖就挖!”

    他說的自然是實話,但是這句話落在旁人的耳中卻是又進一步坐實了他的“心虛”。

    而那怨嬰卻似乎還嫌不夠,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來,“其實你的心中也有猜測的對吧。”

    “朕有何猜測?”

    “我這段時間藏在宮內,可是聽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據說你不久前得到了朱禎依舊在世的消息,隨後便秘密派出了淨字衛去拿人,那些淨字衛還聯手天龍門的門主厲飛龍和江湖中最近炙手可熱的陸景陸大俠打了一架,哈哈哈,如果不是擔心當年的事情泄露,你為什麼這麼慌張?”

    那怨嬰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將朱頡給澆了個透心涼,他沒想到就連這件事也被對方給知曉了。

    緊接著朱頡的胸中就湧起了一股寒意。

    他的這股寒意並不是因為麵前這隻長相恐怖的邪祟而起,而是來自於他身邊靜坐不語的東玄真人,以及大殿上他那個一直麵帶微笑的三弟子。

    這一刻的朱頡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朱禎的事情最初就是東玄真人告訴他的,因為在他問計東玄的時候,後者告訴他天下動蕩是因為雙龍相爭。

    朱頡不解其意,因為他的幾個兄弟都不成器,他繼位基本上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並沒有遇到什麼挑戰。

    在位這麼多年,一直大權在握,而皇太子羽翼未豐,也不會對他構成什麼威脅,朱頡完全不知道另一條龍從何而來。

    直到東玄真人為他算出了四十多年前去修道的老皇帝尚在人世,並且還從太平錢莊帶回了半塊兒玉佩,朱頡找宮內的老人看過後確認這的確是朱禎的貼身之物,朱頡這才信了東玄真人的話。

    畢竟東玄真人又沒見過朱禎,不可能提前知道這塊兒玉佩是朱禎的。

    於是之後他便聽從東玄真人的建議布置陷阱想要將朱禎引誘出來,再秘密除掉,破了這雙龍相爭之局。

    但是現在看來,他這根本不是破局,而是在入局,入了東玄師徒設下的局。

    現在的朱頡,發現自己居然百口莫辯。

    就算他是陳朝官家,下令殺掉自己的叔伯,尤其這叔伯還是前前任皇帝,也絕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根本難以啟齒。

    況且朱頡也沒蠢到家,他知道自己就算拚著不要臉把這事兒給說出來,東玄真人也絕對不會承認,到時候隻是白得一個不孝的名聲。

    再加上東玄師徒所展現出的強大神通,讓朱頡的心底更是忍不住心底發涼。

    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法跟東玄師徒撕破臉來,不說別人,單隻是那個可以通過火焰自由穿梭的火行孫就根本防不勝防,對方若是要殺他,他就算找再多侍衛護在身邊也沒用。

    朱頡正自六神無主中,眼角的餘光卻是是又掃過了司天監諸人。

    下一刻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對了,他還有司天監。

    這世上若說還有誰能從一群邪魔外道手中保下他來,那也隻有大陳朝的定海神針司天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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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17 02:38:18

  老實說,朱頡自己也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些不要臉。

    就在不久前他才把司天監諸人當作東玄師徒和新招到這夥奇人異士的試金石,默許了那些人在筵席上對司天監動手。

    但是現在他又轉過頭來想抱司天監的大腿,怎麼看都很無恥。

    不過相比起自己的臉麵,性命顯然更重要一點。

    而且最關鍵的朱頡也知道司天監不會拒絕他,因為一直以來司天監的行事風格便是如此,默默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從不逾矩。

    不會因為喜歡誰就為誰所驅使,也不會因為討厭誰就置誰於不顧。

    用郭守懷的話來說,我們隻管邪祟的事情。

    朱頡原本很討厭司天監這種堪稱冷酷的態度,但是現在他卻是忽然有些明白了,司天監的那些前輩們為什麼會定下這樣的規矩。

    區區東玄師徒四人,便將他的皇宮攪得翻天覆地,這樣一個擁有神秘力量的強大組織,一旦開始插手世俗中的事情,根本不是任何朝代,又或是哪一位帝王可以阻擋的。

    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這條規矩從來都不是為了保護司天監,而是為了保護像他這樣的一國之君的。

    朱頡一時之間有些走神,隨後便聽到不遠處的書畫輕喚道,“官家,官家可還好?要我將這隻滿嘴妖言的邪祟給斬殺掉嗎?”

    朱頡下意識的就想說動手吧,但是旋即又反應過來。若是就這麼把這隻怨嬰給一刀宰了,那便等於坐實了它剛才所說的那番話。

    而且這樣一來寧婕妤和她腹中的孩子也沒救了。

    雖然朱頡現在已經有八成的把握,這隻所謂的怨嬰就是東玄師徒搞出來的鬼,但是外人可不會相信。

    這一刻的朱頡甚至動了殺心,想要將今晚參與宴會的人統統殺掉。

    但是在這之前,他得先解決了東玄師徒的麻煩。

    朱頡聽到書畫發問,沈聲道,“不,不要傷它,朕今日要和它好好辯上一辯。”

    說著他居然從桌案後走了出來,一步步向著那隻怨嬰走去。

    包括東玄師徒在內,殿內諸人都是一愣,似乎沒想到朱頡這位官家的膽子居然這麼大,一點不怕這隻相貌可怖的怪物,竟然還敢靠上前去。

    要知道朱頡的老子可是把人家一家三口都給宰了的,還搶了人家的皇位,這已經不隻是血海深仇了。

    而朱頡自己連武都沒練過,這麼上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朱頡自己的心中也是一陣忐忑,但是現在的他必須要先脫離東玄真人的控製,跟司天監的諸人彙合,保住性命。

    而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辦法,能夠在不引起東玄真人懷疑的情況下和他拉開距離了。

    實際上朱頡剛走了幾步東玄真人的眉頭便已經皺了起來,接著向書畫使了個眼色。

    後者見狀扣起右手無名指,輕輕敲了兩下卷軸。

    下一刻那怨嬰便張開嘴巴,對著朱頡呲起牙來,朱頡像是已經能嗅到他口中所散發出的惡臭,心中不由也很是害怕。

    但是看了眼澄觀距離他也隻有二十步遠了,朱頡感覺看到了一絲曙光。

    索性一咬牙低下頭去,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不過這會兒其他人也看出來了,朱頡嘴上嚷嚷著要跟怨嬰好好辯上一場,但是腳下卻是向著司天監諸人所在的方向奔去。

    而且走到一半還開口疾呼道,“仙長救命!”

    澄觀聽到仙長兩字一時之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朱頡先前一直這麼稱呼玄師徒稱,尤其書畫之後還接了一嘴,“管家莫怕,草民這便來救駕了。”

    “不不不,你別過來。”朱頡聞言連連擺手,腳下跑的更快了。

    不過他畢竟隻是個普通人,而且平日裏也養尊處優慣了,就算這會兒拚了老命,但是速度也談不上多驚人。

    反正肯定沒有那隻怨嬰快,後者隻是幾個起落,就撲向了朱頡的後背,朱頡聽到身後傳來的風聲心中的恐慌也攀升到了頂點,暗叫一聲,“吾命休矣!”

    但是下一刻他的身子便騰空而起,不知怎麼的就飛到了澄觀麵前。

    整個過程就好像騰雲駕霧一般,而落地的時候又很輕巧,一點沒有摔在地上的感覺。

    而朱頡回頭,發現澄觀身邊那個不修邊幅的方臉漢子不知何時已經攔在了他和那隻怨嬰身前。

    剛剛應該也是他出手,將跑到一半的朱頡給拋了過來。

    不過這時那隻怨嬰也衝到了那人身前,它的嘴巴向上張開,一直張到了快有整張臉那麼大,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接著便要咬向那人的脖子。

    “仙長小心!”朱頡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結果就見那人不閃不避,隻是等著那怨嬰躍到身前,方才伸出一隻裹著布的手,直接抓住了那隻怨嬰的一條腿。

    然後蹲下身子,就像是拍黃瓜一樣,將那隻怨嬰反反複複的拍在地上。

    動靜之大聽得朱頡都心驚不已,而殿內用來鋪地的金磚也被拍的碎裂開來。

    所謂金磚,當然不是真正金子燒出的地磚。

    皇家雖然富有,但也還沒富到這個份兒上,況且真這麼做了,那些禦史文官肯定也不會放過這麼幹的皇帝,一個窮奢極欲的名頭總是跑不掉的。

    所以皇宮中的金磚實際上禦窯燒出的大塊兒方磚,取的湖中的特製泥沙,先陰幹七個月,再入窯燒製,總之一套流程下來至少也得一年時間才能練出一窯。

    當然這麼折騰出的方磚質地自然也是極好的,堅固異常,反正朱頡是想不到有人居然可以徒手拍斷。

    而那方臉漢子砸了一會兒,再一鬆手,就見那隻怨嬰居然連滾帶爬的跑回到了書畫手中的空白畫卷上,看樣子是再也不打算出來了。

    “仙長好身手!”朱頡當先開口讚道。

    陸景瞥了他一眼,不過也懶得和這家夥一般見識,因為剛剛聽了朱頡和怨嬰的那番話後,他的腦海中掠過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想到了某種可能,心頭不由也跟著一跳。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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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2-9-18 05:39:52

   書畫放出怨嬰的時候陸景就知道這東西肯定有問題。

    因為司天監監察人間上千年,早就已經證實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世間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有的隻是各種各樣的詭物,而且所有的詭物都是唯一的。

    詭物與詭物間或許有相似,但絕對沒有完全一樣的。

    書畫大談怨嬰的由來,故意將其描述成一種鬼怪,然而他越是講的頭頭是道就越是說明他在撒謊。

    不過陸景也沒當場揭穿他,一是想看看這家夥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二是看朱頡這樣子,就算說了朱頡估計也不會聽,所以也就沒有白費口舌。

    直到後麵朱頡開口怒斥那隻怨嬰,陸景卻是越聽感覺越不對勁兒了。

    朱頡所提到的那個昭宗怎麼這麼像是鏡湖穀裏一心煉丹的寒山客?而且之後怨嬰的那番話更是等於直接坐實了這一點。

    陸景對於寒山客的身份其實早有猜測,料想他應是宗室中人,但是一來他對陳朝這一大幫子王爺公主什麼的並不怎麼熟悉,二來寒山客雖然看起來並不怎麼顯老,但畢竟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人物了,陸景很難把他對號入座。

    再加上他自己手頭一堆事情要做,也不想摻合這種宮闈秘事,甚至那日都沒聽福安公主把話說完。

    可沒想到今晚的事情三不轉兩不轉,最終卻是又轉到了寒山客的身上來,而且在得知寒山客的真正身份後,陸景順帶著也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他一開始的時候的確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東玄師徒是衝著他們司天監來的,但是至少現在看來,他們並不是今晚這場宴會上唯一的主角。


    書畫名為捉妖驅邪,但實際上根本就是在和那隻怨嬰搭台唱雙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朱頡給引到坑裏去,成功讓在場絕大多數人都相信了朱頡其父得位不正,同時又暗暗放出了昭宗尚在人世的消息。

    可以想象一旦這個勁爆消息傳播出去,勢必會讓本就已經風雨飄搖的陳朝變得更加動蕩。

    當然,朱頡畢竟不是什麼剛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他在位二十六年,哪怕到了天下動蕩之際,至少京師之中他的基本盤還是很穩固的。

    不止那些王爺公主,還有滿朝文武很多都和朱頡在同一艘船上,雙方有著共同的利益,不可能因為四十多年前的老皇帝忽然出現,再加上幾句流言,大家夥就都一窩蜂的倒戈。

    但是京師之外呢?

    那些中央影響力本就薄弱的邊塞之地,又或被天災人禍折騰的民不聊生的那幾個州郡,那裏的地方豪強與江湖草莽怕不是早就在潛伏爪牙忍受,靜待天下之變了。

    他們現在所缺的不過是一麵旗幟罷了,而昭宗朱禎正是那麵旗幟。

    想到這裏陸景心中的不安不由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倒不是為了朱頡的皇位即將不穩而擔憂,說實話他對這天下誰來當官家根本就不關心,關鍵是寒山客要是跑來跟朱頡玩起真人全戰,那誰還來給他煉製毒丹呢?

    尤其陸景眼瞅著自己的秘力修為就要再度突破,成為二宮修士了,他可是對寒山客承諾為他煉製的毒丹寄予了厚望的,還指著這玩意兒續命呢。

    不會吧,看那家夥的樣子一直對長生之外的事情不感興趣,否則也不會在鏡湖穀一待就是四十年了。

    他怎麼忽然又打起再就業的念頭了呢,還是說東玄師徒打算將寒山客給直接擄走,強迫他成為一個傀儡,然而寒山客本人的身手雖然稀鬆平常,但是他可是住在書院裏的。

    那裏除了黃監院等一眾師生外,還有不少前輩高人,陸景很難想象有什麼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去,再將寒山客給綁出來。

    又或者是他想多了,東玄師徒壓根兒沒打算讓朱禎這個老皇帝重新上崗,隻是想要借他的虎皮扯一扯,凝聚起一股勢力,順便給已經千瘡百孔的陳朝再捅上兩刀。

    陸景現在恨不得馬上就返回書院,找到寒山客好好問個清楚。

    然而眼下他卻不得不先將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麻煩上。

    朱頡這個大陳官家總算還沒完全昏過頭,在見到那隻怨嬰後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又哭著喊著重新投入回司天監的懷抱。

    陸景雖然對他這二五仔行為也有些不爽,但還是出手救下了他,沒辦法,誰讓他有錢呢。

    當然,報酬的事情隻能後麵再談了。

    書畫望著擠進司天監諸人中的朱頡,臉上露出了一抹不解之色,開口道,“官家為何要逃呢?”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妖道妖言惑眾,朕一時不查,聽信了你們的讒言,誤將國之股肱當作心頭之患,險些釀成大錯。”朱頡探頭道。

    書畫聞言歎了口氣,“官家你這又是何必呢,如果不喜歡怨嬰所說的話,直接讓草民殺了它便是,為什麼一定要遷怒到我們師徒頭上來呢,您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我師父這段時間是不是幫你做了很多事情,不但為你招攬到這麼多奇人異士而且連我們師兄弟也都一同來為官家效命。

    “可結果官家你卻忽然翻臉,如此作為又怎麼能讓天下英才歸心呢,還是說你已經做好了打算,想要殺了我們所有人,不讓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

    書畫的一番話頓時又讓殿內的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尤其是除司天監諸人外的其餘人等,望向朱頡的目光也變得不善了起來,他們當中大部分人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之所以來投奔朱頡隻是為了榮華富貴罷了,結果眼看富貴撈不著,還有可能送了命,這夥人心中的凶性也被激了起來,很多人甚至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

    好在朱頡也不傻,立刻就道,“爾等休得胡言!今日大殿之內都是朕請來的賓客,要走要留朕皆不會阻攔,朕……朕這便傳令下去。”

    朱頡是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來的,因為按照他的本意,這些人當然是殺了最好,但是他也知道不這麼說,今晚誰先死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哪怕明知那些要命的傳言明天就會在京師之中擴散開來,他也隻能選擇吞下這枚苦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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