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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1 11:32:19

前言:

原本只是想要開車上山兜兜風的衛天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遇上氣勢驚人的大雷雨,
而且唯一的聯外道路又被土石流衝斷,自己還因為淋雨而感冒發燒……真是衰到最高點啊!
這一連串的不順利,讓他不得不在山莊裡投宿幾天,卻也因此認識了個性自然率真的羅以安!
嬌俏甜美的她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甚至渴望更親近她一些……
雖然羅以安早已習慣遊客們來來往往,但她從來沒有對誰產生過這種異樣的感覺;
而衛天朗就像一道彩虹,為她的單調生活增添色彩!
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覺,已經逐漸由欣賞轉變成喜歡了……  


楔子  

  雨勢滂沱,蜿蜒山路一片朦朧,午後時分,天卻陰得像即將入夜那樣黑。

  雨幕中,一輛銀色房車若隱若現的在山徑上行駛著,緩慢的速度說明了道路狀況十分不佳。

  天邊劃過一道閃電,旋即,轟隆隆的巨雷一聲響過一聲,恍如惡魔的低吼般令人膽戰心驚。

  大雨吞噬道路,能見度幾乎是零,衛天朗雙手握緊了方向盤,聚精會神的專注駕駛。

  他後悔了,行程中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才對,既然是到中部喝好友喜酒,就乖乖喝喜酒,沒事幹麼冒出見鬼的閒情逸致,結束後竟臨時起意跑到山區來,想享受一下大自然?

  結果這偶一為之的偷閒放縱,連上天都不贊同,居然下了這樣一場氣勢驚人的大雨來阻攔他。

  他想享受的是空氣清新、綠意盎然、蟲鳴鳥囀的大自然,像此刻傾盆大雨、打雷閃電的這一種可就不叫享受了。

  「嘖,這種下法,就算再上了山也沒用。」衛天朗低喃,閒適心情早被煩躁所取代。

  原以為只是場午後雷陣雨,可是看這情況,雨勢不但愈來愈猛,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打道回府吧!

  果斷的做了決定,他開始尋找能夠回車的路段,但老天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開了好一段路,道路仍舊狹窄,此刻又視線不佳,看不清前方有無來車,他不敢貿然回轉。

  真糟糕,下不了山,只能被逼得繼續往山上開!

  好不容易,來到略微寬敞的路段,他不再猶豫,正準備轉動方向盤時,突然感到一陣震動,眼角餘光似乎瞥見有物體掉落,他直覺的往山壁望去

  沒想到就在後方不遠處,一顆顆大石落下,樹木也隨著大量滾落的泥沙碎石往下滑。

  「該死的!」他赫然瞠眼咒罵,陡地升起危機感,忙不迭再把方向盤打正,踩下油門加速而謹慎的繼續往前開。

  豪雨沖刷,造成土石流,再差個幾秒鐘,他或許就要停駐或折回剛剛崩塌的那一處。

  該說他幸運,還是說他倒霉?幸運逃過土石流,卻倒霉的受困山中!

  不敢再在任何地方多停留,下意識想離那坍塌處遠一點,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沿路有許多民宿、木屋、度假山莊,直到他認為離坍塌處夠遠了,某個指示牌又莫名吸引了他,於是彎入一條只能單向通行的小徑,一看見主建築物立刻迅速做評估。

  豪雨中在山路行駛其實處處隱藏了危機,還不如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而這間「閒雲度假山莊」佔地頗寬、建物看起來還算穩固、且週遭沒有崩坍之虞……

  OK,就是這裡了。

第一章  

  打從一星期前天氣預報豪大雨即將造訪台灣西半部,山區的遊客便逐日遞減,直到今天,除了當地居民,其餘是半個鬼影子都沒有。

  被嘩啦啦的雨聲和轟隆隆的雷聲給吵醒,羅以安結束午睡,走下一樓大廳,先繞進廚房拿了顆蜜蘋果,又行經大門口晃到另一邊的櫃檯來。

  「媽,雨下那麼大,今天不會有客人啦,大門可以不用開了!」羅以安趴在櫃檯上,一邊啃著青脆的蘋果,一邊向在櫃檯裡磨指甲的母親說道。

  確定發佈豪雨特報後,幾名同樣住在山區的工作人員都獲假兩天,避免上下山路程的不便與危險。都已經讓員工休息了,生意也甭做嘍!

  「開都已經開了,就用不著再去關了。」羅母專心為指甲做最後修整,連頭也懶得抬。

  現在出去關上山莊的大門,還得越過庭院,可是以這種可怕的雨勢看來,撐傘都沒用,一趟來回不成落湯雞才怪。

  「那等雨小一點,我再去關好了。」羅以安看了看白濛濛的屋外,好像瞥見黃色光亮。

  這種時候不可能有遊客上山,一定是她眼花了!估計這次大雨,會讓他們住房率掛鴨蛋好幾天呢。

  「以安,我上樓去小睡一下,櫃檯給妳看著,可別亂跑哦!」羅母移動那圓圓的身子走出櫃檯,交代後就上樓去。

  一樓大廳沒有電視,羅以安百無聊賴,索性翻出新買的小說,移位到佈置溫馨的沙發區,舒服享受的橫躺在沙發上,啃蘋果配小說……

  他,有著一雙飛揚的濃眉、炯亮有神的眼瞳,英挺的鼻樑下是稜角分明的性感薄唇;他,身材頎長,肩膀寬闊,有副硬實的胸膛,勁長的雙腿;他風度翩翩,宛如是天生的貴族……

  「有人在嗎?」吵嘈雨聲中突然多了一道男性嗓音。

  他的聲音醇厚,溫潤如酒,像大提琴那樣充滿了吸引人的魅力……

  沒得到響應,卻聽見啃蘋果的聲響,男人的目光四處搜尋,終於在某一隅瞥見了一雙健美勻稱的長腿,視線再隨之往上,確定了美腿主人的性別。

  「小姐,請問可不可以住房?」

  「嚇!」羅以安被突如其來的嗓音給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跳坐起身,小說、蘋果都掉落在地。

  烏亮亮的雙眼在望向門口的男人後又是一震,心跳忽然間漏了一拍。

  這男人……活脫脫就是剛剛小說裡所形容的男主角啊!

  是她在作夢嗎?所以男主角從小說裡走出來了?她不禁甩了甩頭,站起身定睛再看他。

  不是作夢,因為他渾身濕透了,而現實中的確正下著大雨。

  不過,即使他被淋成落湯雞,搞得有些狼狽,還是不損他與小說男主角的相似度,可見眼前的他有多出類拔萃了。

  「呃……有營業嗎?」衛天朗不確定的再問了聲。

  這種氣候,店家很有可能關門休息不收客人的,但,幫幫忙,從停車場跑過來就淋了他一身濕,別再叫他冒雨跑出去了!

  羅以安猛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看男人看呆了,雙頰不禁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有有有。」她綻開笑容,可愛的梨渦也躍上嘴角,忙不迭迎上前去。「你要住房是嗎?」

  那深鑿在唇邊的兩個小梨渦就像是星星一樣耀眼,這回倒是換衛天朗因驚艷而有短暫的失神。

  這女孩好可愛,蜜金膚色、五官甜美、身材勻稱,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短褲,渾身散發著一股活力,尤其當她揚起嘴角,那笑容甜蜜得讓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臉頰。

  他很快拉回思緒,但失去規律的心跳仍發出撲通撲通的巨大聲響。

  「請你來櫃檯登記一下資料。」羅以安領著他走向櫃檯,拿出住客數據表給他填寫。

  他低頭寫資料,髮梢滴著雨水,羅以安偷覷著,忽然生出一股想伸手替他擦拭濕發的衝動,連忙撇開視線,以免自己真做出冒失的舉動。

  將寫好的資料遞出,衛天朗沒多想的朝她微揚起笑。「麻煩妳給我山莊裡最好的房間。」

  「沒問題,隨便你要哪間,反正都沒人。」她心直口快地講,旋即才覺得似乎不太妥當,乾笑了幾聲,趕緊解釋。「你知道的,雨下得這麼大,通常一般人是不會上山。」

  「是啊,就我傻傻的,憑著一股衝動,沒查清楚天氣狀況就來了。」他忍不住搖頭歎息,大感此次真是失策。

  她笑了笑,本來好奇想探聽,但立刻壓下突兀的念頭。

  「我給你三樓的邊間,我本身最喜歡這間房了!因為我覺得它視野最好,兩面開窗,晚上可以看到星星月亮、清晨可以看日出……啊,可是這幾天都下雨,視野好也沒啥用!」末了,竟替他失望的微嘟起小嘴。

  她像只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講個不停,臉上表情豐富又精采,衛天朗聽著、看著,不知怎地,不順遂的低落心情突然好了一大半,覺得這趟意外之旅不全然那麼不愉快了。

  「沒關係,就妳說的三樓邊間。」他爽快的採納她的推薦。

  「那你打算住幾天呢?」她一邊再問,一邊瀏覽他的數據。

  衛天朗……不僅人長得體面又英俊,連名字她都覺得很好聽哩!

  他想了想,反而問她另一個問題。「如果上來的路段中有坍方,要多久才能搶通?」

  「坍方?是不是距離這裡大約二十幾分鐘的車程?」她瞠圓了烏亮的眸子,驚愕的迭聲問。

  「嗯……差不多。」他估量後點了點頭。

  「噢,又坍了!」她垮下肩膀,歎息道:「那路段經常會坍方,要搶通得等雨停,然後還得視崩塌情況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才能搶通。」這下子,新聞會大肆報導,遊客不敢上山,他們這一帶又要蕭條好一陣子。

  衛天朗不禁眉心緊皺。聽她這麼說,似乎至少要被困好幾天啊!

  糟了,他為了來參加好友的婚宴,挪出的空檔只到明天,後天起,該有的行程、該開的會議、該簽的文件……一件都不少啊!

  「你別煩惱了,這是天災,沒辦法的,既來之、則安之嘛,放寬心情享受這突來的假期吧!」察覺他神情的轉變,羅以安樂天的安慰。

  那暖甜的笑容、輕快的嗓音,令衛天朗頓覺如沐春風,拂開了心中憂慮。

  「說的也是。」受她感染,他挑了挑眉,也很快的看開。「那我先付三天的房價吧!」

  「給你特別優惠。」她按了幾下計算器,算出優惠價格。

  閒雲山莊是正派經營,這種天氣有生意上門就不錯了,不會乘機敲竹槓的,當然啦,有一小部分也是看在他媲美小說男主角的分上。

  「哈……啾!」遞出鈔票的同時,衛天朗冷不防的打了個噴嚏。

  「我趕快帶你去房間吧,你得快點洗個熱水澡。」擔心他著涼,羅以安迅速拿了房門鑰匙,加快腳步為他帶路。

  衛天朗住進客房後,立刻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換掉一身濕答答的衣服,不過,接下來的問題就有些傷腦筋了。

  他沒有衣服可替換!

  因為來這兒是臨時起意,所以沒有帶任何行李,唯一的一套衣服又濕了,下雨天要等風乾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下半身圍著一條客房提供的浴巾,衛天朗坐在床上撥了幾通電話,一通聯絡特別助理,好讓他有應變的緩衝時間,去調整他的行程;一通交代公司總經理,若是三兩天無法返回,要他負責代理他總裁職務;一通則打給母親,簡單說明目前情況,避免讓她擔心。

  所有該打的電話都打完後,感到些許困意的他就窩進棉被裡閉目休息。

  雖然現在已是六月天,山中的氣候卻乍暖還寒,尤其這雨一下,更覺得冷了;可又因為下大雨,不能開窗,房間密閉,得開空調,他又打著赤膊,不感冒就太奇怪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拍門聲和電鈴聲,他才幽幽轉醒。

  「衛先生、衛先生……」

  他聽出來了,是方才櫃檯的可愛女孩,她說她的名字叫以安,是山莊老闆的女兒,難怪待客親切又和善……

  坐起身,一陣涼意襲來,他重新圍好鬆脫的浴巾,邁開大步去應門。

  「衛先生……」門一開,羅以安立刻漾開笑臉說話,可目光觸及那精壯結實的胸膛,還有性感的胸毛時,頓時臉紅心跳了起來,不禁趕緊轉移視線,定在他脖子以上的範圍,不敢亂瞟。

  意識到她的反應,明白是自己的緣故,衛天朗揚唇一笑。「沒辦法,我沒衣服可換,只有浴巾可以圍。」

  可愛的女孩連害羞的樣子都可愛!

  「我就是看你沒有行李,衣服又全都濕透,所以跟我爸爸拿了套衣服給你穿。」她抬手遞上衣物。「呃……裡頭還有一件沒拆封的新內褲,那是我媽前陣子下山大採購時買給我爸的。」跟個陌生男人講到貼身衣物,實在有夠難為情的。

  「謝謝,妳真是細心體貼!」他不禁由衷誇讚。他都沒提,她就周到的替他張羅了,真令人感到貼心。

  「沒有啦,賓至如歸是我們山莊的服務宗旨嘛!」被他一讚,心花怒放,她羞赧的搔了搔後頸,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掩飾對他的特別待遇。

  「真的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黑眸含笑的睨了睨她,他拿起最上方的T恤當場套上。

  「太好了,剛好可以穿。」她一瞧,高興的拍了拍手。「不然我可就想不到辦法了!」

  「那老闆的身材一定跟我差不多。」他取過她手中的所有衣物。

  「噗∼∼」羅以安忽地噗哧一笑。「才沒有咧,我老爸的身材哪有你這麼好啊!」一時大意,竟大剌剌的讚美起他來,說完,才又覺得太諂媚,羞惱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俏皮的模樣盡收進衛天朗的眼裡。他很少對異性有這麼清楚的好感,尤其他們還稱不上認識,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但光聽她說話,看她的表情,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掛起微笑,親切的感覺彷彿他們已很熟悉。

  接觸到他注視的目光,羅以安連呼吸都亂了,趕緊說出來找他的另一個目的。

  「已經六點了,你換好衣服就到一樓來一起吃飯吧!」她看了看他,即使穿著一般的T恤,還是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不禁又補充。「今天廚師和工作人員都放假了,所以是由我媽媽下廚,都是一些家常菜,你可不要嫌棄哦!」先讓他有點心理準備,以免期待太高,覺得失望。

  「我還沒開口要求,妳就先一步貼心的幫我安排好,光謝謝妳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嫌棄?」他斜揚起唇,笑睇了她一眼。

  「那就好,我先下樓幫忙了。」被電到,她心慌意亂的快步離開。

  雖然他穿著T恤配浴巾,模樣有些滑稽,可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是讓她為之心動。

  照理說,她早已習慣遊客們來來往往,偶爾也會見到不錯的異性,但她從來沒有過異樣的感覺,頂多純欣賞。

  但衛天朗太出色,他的出現就像一道彩虹,為她單調的山中生活添上美麗色彩,讓她忍不住想追尋、想靠近……

  怎麼辦?她對他的感覺好像已經不單單是欣賞,而是摻雜了喜歡的成分了……

  很奇怪,像衛天朗那樣一個高大的男人,一頓晚餐就可以讓他支撐到隔日中午,都不會肚子餓嗎?況且他看起來不像是自閉的人,應該也不至於會以窩在房間為樂啊!

  可現在他們一家人早就吃過早餐,這會兒都已經準備要吃午餐了,卻還是不見他的人影……

  「媽,我想親自上去看看耶。」在廚房裡幫忙的羅以安考慮再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妳喔,不要看人家長得帥,就老找借口接近人家,打內線電話不就行了?」羅母手持鍋鏟利落的翻動高麗菜,在抽油煙機的噪音下不由得拉開了嗓門。

  「媽!」羅以安羞窘的低呼。「拜託,妳講那麼大聲是怕人家沒聽到哦?」

  「事實還怕人家聽啊?我可是妳媽,還不知道妳心裡想什麼嗎?」羅母取笑的斜睞了女兒一眼,隨即又斂起了笑容,正經的叮囑。「我不否認那衛先生的確是一表人才,可是住客頂多待個兩、三天就會離開,妳如果喜歡上人家,肯定是要失戀傷心的。」

  這話撞上羅以安的心口,令她怔了一怔,不過情竇初開的她選擇將媽媽的顧忌拋到腦後,畢竟八字都沒一撇,而且這只是她單方面的鍾情,用不著那麼早就未雨綢繆。

  「哎唷,妳想太多了啦!」她有些撒嬌的輕撞了撞媽媽的肩膀,仍堅持自己行動。「我到三樓去嘍!」

  羅以安站在衛天朗所住的客房門口敲了好久的門,間或配合她試探的叫喚,始終沒得到響應,不禁納悶的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聆聽房裡的動靜。

  「怎麼搞的?房裡沒人嗎?不可能呀,沒瞧見他下樓啊!而且雨還在下,能晃到哪兒去呢?他的車子也還停在外頭呢……」她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覺得納悶極了。

  驀地,一個驚悚念頭竄進腦海

  「啊!」她掩唇低呼。「該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吧?」例如暴斃、昏倒、想不開之類的。

  她不再浪費時間敲門,三步並作兩步飛奔下樓,又兩階並作一階的折回,顧不得氣喘如牛,刻不容緩的用備份鑰匙打開他的房間。

  她隨著大敞的房門往裡頭跌了幾步,瞧見他閉著眼睛躺在大床上。

  「衛先生?」她試探地喚。

  睡了嗎?她懷疑。

  哪有人睡得這樣沈,任她怎麼敲門也不醒?

  難道……死了、暈了?想到這裡,她惴惴不安的急湊上前,彎身伸手探他的鼻息。

  當她感受到他溫熱沈穩的呼吸,那吊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下。

  呼∼∼還有氣息,可是,叫不醒就是有問題!

  「衛先生、衛先生!」羅以安加大音量叫他,但他只是蹙了蹙眉,含糊不清的囈語幾句,翻個身繼續睡。「衛先生!」

  她伸手推搖他,這一碰觸,才發現他的體溫異常,趕緊探觸他的額頭,熱度果然高得嚇人。

  「發燒了!一定是昨天受了風寒。」擔憂的神情爬上她清麗的小臉,腦袋瓜下意識的迅速運轉,思齊所有應付發燒時該做、該準備的事物。

  她先去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覆在他的額頭上,再度像個火箭似地衝到一樓,速度飛快的搜括退燒藥、耳溫槍,又到廚房裡拿冰枕和電解質飲料,並把衛天朗的情況告訴媽媽,交代她煮鍋稀飯,病人胃口一定差,吃稀飯比較清淡,緊張與在意已溢於言表。

  返回房間後,耳溫槍測出他已燒到將近三十九度,難怪會睡得昏沉沉。心頭揪緊的感覺令她輕蹙秀眉。

  幸好她自作主張闖了進來,否則再燒下去可能連腦袋都燒壞了!

  退燒要緊,她連忙倒了杯溫水,餵他吃藥。「衛先生,先醒來一下,把藥吃了再睡。」

  「唔……」他聽見了她的聲音,也很努力要醒來,可是渾身虛軟無力,眼皮像有千斤重,只能看她一眼又閉起,有氣無力的表達著。「我很不舒服……」

  「我知道,因為你在發燒。來,吃藥,我扶你。」羅以安坐上床沿,費勁撐起他的上半身,將藥片放進他嘴裡,再小心翼翼的餵他喝水,一邊在他耳邊說話,以免他又昏睡過去。「慢慢喝,但要多喝點,這樣藥才溶解得快,待會兒你得吃一些東西,肚子空空的沒體力,你會更虛弱。」

  「謝謝,給妳添麻煩了……」在她輕柔的動作下,他躺回床上。

  「放心,我會在這裡照顧你的。」羅以安心憐的拂了拂他額際微亂的髮絲,宣告般地說道。

  模模糊糊間,他耳邊飄著她安撫的嗓音,鼻間飄著她身上的淡淡花草香,竟使他莫名的安心,彷彿一道暖流在胸臆間流淌,感覺十分寧貼。

  這一點一滴的溫情,就這樣在他意識不甚清楚的情況下,也能悄悄的進駐他心間,並佔據了一席之地……

第二章  

  連日大雨將他們困在山莊裡,衛天朗的感冒也更雪上加霜的使得他連客房都出不去,成天只能窩在客房裡。

  不過,衛天朗和羅以安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反而相當樂於膩在一起。

  一場大雨、一場病,從陌生到熟稔,從熟稔到互有情意,拉近了他們倆的距離。

  好不容易,在衛天朗來到山莊的第四天,雨勢終於停止,而他感冒的症狀也在羅以安無微不至的細心照料下完全痊癒。

  休息的工作人員們以坍方地點為區分,以下的持續放假,以上的開始上班,山莊的另一個靈魂人物——廚房師傅也回到他的崗位上,這也代表衛天朗可以開始享用他們山莊最驕傲的餐飲了。

  同樣的,不用等衛天朗提出要求,羅以安就像個忙碌的小蜜蜂已經替他張羅好了。

  「天朗,你吃吃這奶酪,很香很濃哦!」以安熱情推薦,他們一家人對他的稱呼已從衛先生改成了天朗。

  「妳也吃,別光是顧著招呼我,我一個人可吃不完那麼多。」衛天朗噙著笑,拿了個蛋塔放進她的餐盤裡。

  閒雲山莊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英式下午茶了,架高的三層點心,再搭配自行栽種的花草茶,豐富又美味,加上庭院裡花車樹木、鞦韆搖椅的造景,雨後放晴的暖和氣候,坐在遮陽傘下慢慢享用,相當悠閒愜意。

  「謝謝。」嬌羞笑意躍上俏麗臉龐,對他的紳士風度最是著迷。「對了,這幾天大雨,你又生病,整天都悶在屋子裡,要不要到後山去走走?」因為是他,以安自願當個稱職導遊。

  「好哇。」他立刻答應。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管去哪兒當然都好。

  以安開心提議。「那我們騎協力車去。」山莊裡有提供免費的協力車,讓住客逛逛鄰近景點。

  「可是大雨過后土質比較鬆軟,會不會有危險?」衛天朗想到前日所遇到的坍方,仍是餘悸猶存。

  「有我這個當地人帶路,安啦!」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拍胸脯說大話。

  「那還等什麼?走吧!」興致很好,他拉起她的手腕立即出發。

  十分鐘後,衛天朗和羅以安來到位於閒雲山莊後方的山坡,此處因為尚未開發,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相當僻靜,幾乎是渺無人煙,但也有一種寧靜的美感。

  他們把協力車停在大樹下,徒步走往通向潭邊的小徑,微風徐徐吹來,沿途談笑聲不斷。

  「這裡很漂亮啊!」站在高處,蓊鬱樹木圍繞著幽靜潭水,美景盡攬眼底,衛天朗忍不住讚歎。

  「漂亮吧!會來到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內行人,或是住在山莊經過介紹的遊客,一般人不知道這裡還藏了一個這麼美的地方。」以安眉飛色舞地說著。

  「這麼說,是我運氣好遇到妳,才有這樣的美景可以看嘍?」他挑挑俊眉笑睨著她。

  她的美是不用脂粉堆砌的,她自然率真不做作,可愛大方又善良,每每她在身旁,他總覺得整個人心曠神怡,暖暖的熱流熨著胸口,滿足得讓人不自覺的噙著微笑。

  「當然啦。」她驕傲的仰起尖潤的下巴,轉身向他,腳步輕盈的倒退著走。「你如果不是運氣好遇到我,燒到頭殼壞掉也不會被發現,更別說還照顧你呢!」她率直坦言,因為和他相熟了,所以也不虛偽客氣。

  「那倒是。」他完全同意她的說法。

  他真的很慶幸遇上她,讓他體驗了迅速動心的震撼。

  瞧她,彎起可愛的眉,瞇起靈動的眼,俏麗活潑的模樣在陽光下洋溢著青春、活力,看得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心中有強烈的渴望,渴望著能捏捏她的臉頰、牽牽她的小手,撫撫她的秀髮……他渴望能夠更親近她,能理所當然的對她做那些親暱的小舉動。

  以安發覺他那雙墨色眼瞳正定定凝視著她,炙熱眸光惹得她心跳瞬間狂奔,一股熱氣在胸問橫衝直撞,失控的蔓延至整張臉蛋。

  摸摸熱燙的臉頰,她羞赧地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幹麼那樣盯著我瞧?」害她一時之間心跳、呼吸全都不對勁,連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腳了。

  「妳臉上有吸引人的小梨渦、迷人的大眼睛,還有可愛的嘴巴。」他毫不隱瞞的傾吐想法,也毫不保留眼底的欣賞和喜愛。

  心口猛地又是一悸,她乾笑兩聲:心慌意亂的別開與他交集的目光。「呵……你誇獎了!」

  放慢活蹦亂眺的腳步,安分的回到他身旁位置,雙腳卻突然打結的絆了一下。

  「啊……」驚聲尖叫頓時響起,她本能的揮舞雙手保持平衡。

  「小心。」他眼捷手快的攬住她的腰,握住她的小手,立即拯救了她。

  「呼∼∼還好,不然我就變成人球滾下山坡了!」反射的要縮回手,卻發現他牽握的大掌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以安不禁愕然看向他,困惑的眨了眨眼。

  衛天朗意味深長的微笑回視。她怦然心跳,著了迷似的順從他的舉動,像個小女人般配合他沈穩的步調,兩人間呼之欲出的情潮流竄在否言中。

  他們手牽著手、肩並著肩,漫步小徑中,陽光投射在他們身上,連影子看來都密不可分。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走到潭邊,他明知故問的逗她,一方面也欣喜於從她的反應中得知她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情。

  被他這麼一問,原本紊亂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驀地對向他,未幾,才羞窘地說:「因為我覺得緊張啊∼∼」尾音還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不禁莞爾失笑。

  從大剌黥到羞答答,她害羞的樣子好可愛,他很得意自己是能影響她並看到她這一面的人。

  「我有個方法,可以讓妳慢慢忘了緊張。」他神秘的引誘著她。

  「什麼方法?」她愣愣地問,不知這一問就落入網中了。

  衛天朗伸手扶住她的後頸,傾身遮住了她眼前的光源,旋即將溫熱的唇貼上那想望已久的甜蜜小嘴,輕輕吮吻。

  二十三年來,第一次跟異性接吻,以安完全呆住了,瞪大了眼看著放大的俊臉,連他長翹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哼唔……唔思咿唔……」騙人∼∼她緊張得僵直身體,怎麼可能慢慢忘了緊張?她不敢張口,只能咿咿思思的發出聲音。

  被怪聲干擾,他輕蹙眉心睜開眼,才發現她慌張的瞠目看他,只好暫離她的小嘴。

  「沒人告訴妳,接吻時不能說話,而且要閉上眼睛嗎?」他輕托起她的後腦勺,深邃的眸光鎖定她那泛著紅暈的嬌羞臉蛋,微啞的嗓音透著魅人的性感。

  「你……為什麼吻我?」混沌思緒中她只攫住這一個重要的問題。

  「因為我好喜歡妳。」語落,他再度覆上她的唇辦,細細勾勒那完美的唇線,在唇舌交纏問傳遞內心濃情密意……

  驚喜不斷的湧來,以安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擊倒。

  她也好喜歡他啊!喜歡他成熟穩重的男子氣概,喜歡他的翩翩風采,更喜歡他略顯霸氣的這一面!

  在他的撩撥下,以安醉了、淪陷了,羞澀回應中散發著清純的誘惑,隱藏在心中的愛意像脫了韁的野馬,再也難以收回。

  微風輕拂,晴陽暖照,他倆在這幽美潭邊互訴情意,正式展開了甜蜜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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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醞釀數日的好感,一旦獲得了回應,愛意便像是感染力最強的病毒,急速的在他們體內擴散蔓延。

  其實他們心底都有隱憂,卻極有默契的絕口不提,然而兩人都很清楚,時間對他們來講是不夠的,所以衛天朗和羅以安更是形影不離,把握珍貴的相處機會。

  山上的生活,其實是很無趣的,可因為有了彼此,每分每秒都過得快樂無比,連最尋常的跳棋、撲克牌遊戲也玩得津津有味。

  晚餐過後,他們移陣到一樓大廳的沙發區,搬出所有休閒益智遊戲,童心未泯的較量著。

  「你綠色、我粉紅色,剪刀、石頭、布,看誰先。」三二兩下擺好跳棋,以安興致勃勃。

  走了幾步,發現她實力堅強,衛天朗笑著求饒。「妳要手下留情啊,我十幾年沒玩跳棋了。」

  今天如果不是和以安在一起,他不可能有機會再碰這類遊戲的,畢竟身為一間大企業的領導人,日理萬機就耗費所有時間了,哪還有這閒情逸致玩這種小學生遊戲?不過,偶一為之的感覺也挺不賴的,可以重溫一下兒時記憶。

  想親近他的名媛美女很多,可像她能帶給他這樣甜蜜溫暖感受的,幾乎沒有,難怪他對她的愛意會這樣迅速而洶湧。

  話說回來,也多虧了這意外得來的假期,否則他也不會有多餘的時間,能夠發展出這段甜蜜的戀情。

  「攸關面子問題啊,才不留情呢!」她嬌俏的皺皺鼻子。

  「好哇,這麼狠?待會兒看我怎麼贏妳!」他作勢捲起袖子,一副要全力以赴的模樣。

  「哈,那就三戰兩勝,你要是輸的話,罰你明天背我去果園。」她信心滿滿的說著。

  「如果我贏的話……」他傾身附在她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

  杏眸圓睜,那張小臉頓時像是成熟的蜜桃般紼紅,霍地推了他一把,拉開彼此距離。

  雖然父母不禁止她談戀愛,但對他是外地遊客的身份還是頗有微詞,所以最好不要表現得太親密,否則會招來父母的關切。

  「哼,想贏我可沒那麼簡單!」美眸嗔睞他一眼,動手連跳好幾格,以示堅強實力。

  衛天朗也不甘示弱,藉著她鋪的道,咚咚咚就跳到家門前了。

  就當又輪到以安下時,從櫃檯定過來的羅母突然宣佈了一個不知該說是好或是壞的消息——

  「天朗,我們山下的朋友剛剛打電話來,說是坍方路段傍晚已經搶通,現在雙向車道都可以行駛了。」特別多看了女兒一眼,隱含了些許擔憂。

  兩人抬頭,愕視,表情僵滯。

  彷彿有一盆冷水,猝不及防的潑熄原本的高昂興致,將沈浸在夢境般愉悅的他們,硬生生的扯回現實裡。

  「哐啷哐啷——」

  色彩鮮艷的跳棋被以安不小心給碰落了一地,吵雜的聲響也令他們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我知道了,老闆娘,謝謝妳。」衛天朗勉強的扯了個笑容道謝,立即蹲下來幫忙找散落四處的跳棋。

  以安不發一語的撿著棋子,但不知為什麼,雙手不聽使喚,撿三個掉兩個、顧左邊落右邊,彷彿撿都撿不完。

  她整顆心窒悶得難受,原本被愛意填滿的心彷彿瞬間洩了氣,只感到恐慌的情緒形成一股熱氣從喉問直衝上眼眶,她藉著低頭撿拾棋子的動作,拚命深呼吸,不許自己的脆弱溢出眼眶。

  「妳看妳,做事就是莽莽撞撞的!」知女莫若母,羅母看得出她情緒的起伏,忍不住語帶雙關的責難,然後歎息著走開。

  以安抿緊了唇,聽得出母親話中有話。

  是啊,她做事莽撞,不懂瞻前顧後,不懂考慮後果,母親明明已經告誡,她也清楚他只是短暫停留,她卻執意陷入,徒惹心傷……

  坍方路段搶通,就意味著衛天朗很快就要離開了!

  她該怎麼辦才好?他們的愛情才剛萌芽啊,失去細心的維護,很容易就枯萎夭折的。

  她喜歡他……不,她愛他,一愛上就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情感,她怎麼捨得就此分離?

  好不容易,所有棋子撿齊,她隨手擱在桌上,始終低著頭,不敢讓他瞧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我……不想玩了,我去洗澡!」她強忍著不讓音調有太大的起伏,就怕一點小小的情緒波動都會讓眼淚泉湧而出。

  「怎麼突然不……」衛天朗微愕,才想喚住她,她就已經匆匆上樓。

  看著她彷彿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不禁悄悄的歎了口氣,將桌上凌亂的跳棋緩緩收進盒子裡。

  他完全能感受以安此刻的心情,因為他也感到萬分不捨啊!

  道路搶通的消息,就像是一把利斧,敲開了他們倆構築的美麗夢境,現實的壓力和顧忌立即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再也難以忽視……

  以安匆匆回房,恐慌令她迫切的想找事情做,於是心神恍惚的洗了個澡,接著心情稍微穩定些,便開了電視,坐在床前傻傻發呆,淚水從那眨也不眨的雙眼中不受控制的奔流。

  他就要走了……要走了……

  她捨不得,卻說不出半句挽留的話,也沒立場挽留。

  衛天朗本來就不是屬於這裡的人,他有他的家人、生活和工作,他要離開是理所當然的,她不可能無理的要求他為了她而留下來。

  以安捂面涕零,擔心戀情因距離而告吹,可又無能為力,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充斥胸臆。

  都怪她自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能愛而愛之,現在自討苦吃了,只能說是活該。

  她現在才剛確定這消息,就難受得心口鬱悶、呼吸窒礙,她下知道當他真的離開的那一刻,自己要如何承受……

  「叩叩叩——」

  低低啜泣著的羅以安聽見敲門聲,猛然回神,以為是剛才打過內線電話來關切的母親,不禁煩躁的揚聲。「媽,我真的沒事,妳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以安,我是天朗。開開門好嗎?」確定她沒睡,衛天朗加大嗓門。

  經過將近兩個鐘頭的時間沈澱,衛天朗一方面接聽了來自母親及特助的電話,一方面也調適了自己的心情,將初聞消息的錯愕給緩和下來。

  然後他也做了一番梳洗,刻意拉長時間,好讓以安也能平靜心情,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再也耐不住滿肚子的話,打算來和她好好談談。

  是他!

  以安跳起來,忙不迭用手背胡亂的抹了抹臉,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可卻在門旁穿衣鏡中瞧見了眼睛腫得不像話的自己,趕緊踩煞車。「你等一下!」

  不想這副難看的模樣被他看見,她趕緊奔進浴室洗臉,用冷水浸敷雙眼,弄了好一會兒,才惶惶不安的去開門。

  「進來吧!」她低著頭,雖然萬般不捨,卻不希望讓他覺得她是那種勾勾纏的女人,用眼淚攻勢綁住他。

  衛天朗逕自找了窗邊位置坐下,一仰頭,就清楚看見她欲閃躲的小臉。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凝視的目光滿是憐惜。「妳剛剛在哭嗎?」

  她連忙別開臉,下意識搖頭否認。

  「還沒有?別想瞞我了,妳看妳的大眼睛,腫得雙眼皮都不見了!」他使勁將她拉到身旁坐下,開玩笑的緩和氣氛。

  「很醜對吧?」她抬起雙手摀住眼睛,洗不去哭泣的痕跡、也躲不掉他的注視,索性就承認。

  「不會,像鹹蛋超人。」他戲譫的形容。

  「款,那還不醜?」她羞惱的抗議,一時忘了要繼續遮掩。

  「我知道妳是因為捨不得我離開,才躲起來哭的,怎麼會嫌妳丑?」他握住她的手安慰。

  「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雖然心知肚明,但現在由他親口說出,教她忍不住又是一陣難受。

  「最遲明天下午。」這次意外延宕了許多行程,有些重大決策都是靠電話聯繫,不能再拖了。

  「明天?這麼快?」她震愕的瞠圓了眼:心口砰的受了一擊。

  「嗯,新聞一播出道路搶通的消息,公司和家裡都立刻打電話過來了。古人都說了,國不能一日無君,公司也是如此啊,身為一家公司的領導人,我就算要離開一段時間,也得事先把事情安排好,這次的情況太突然,要不是公司體制還不錯,早就天下大亂了,所以我不能不盡快回去。」他冷靜沉著的向她說明,相信以安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孩,不會無理取鬧的。

  她無奈的點點頭。在理智上,她瞭解他的立場與難處,但在感情上,她不希望就此分開。

  他們的感情基礎還不夠穩固,卻得面臨分離的考驗,她沒有足夠的信心能讓他牢記這遙遠的山林中還有一個她,在等待、期盼……

  她挽住他的手臂,期期艾艾地問:「那你要多久才能再來?」

  「我會盡量每個月抽空來看妳。」他嗓音低柔的哄慰著她。

  「你會不會把我忘了?」她望進他那雙深如潭水般的瞳仁裡,希望他心裡和他眼裡一樣,只容得下她一人。

  「不會。妳呢?我還怕妳把我忘了呢!」他輕柔的替她拂去頰畔的髮絲。

  「我才不會!」她急辯。「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嗎?我如果去台北,可以去找你嗎?」她好怕彼此的牽繫不夠,被風一吹就斷了線。

  「當然可以。」他捧住她的小臉,凝視那雙透著真切情意的水眸。「我也保證,一有時間就打電話給妳,不要擔心好嗎?」

  她目光直勾勾的鎖定著他的臉龐,眷戀的將那英挺的五官刻鏤進心坎。望著瞧著,強烈的不捨化作一股心酸衝上鼻腔,灼燙的熱流逼得她不停的眨眼。

  不行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壓抑情緒,假裝自己大方得體,假裝自己懂事明理,即使無法挽留,她也要表達出自己的心情,讓他明白。

  「不要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人家說遠距離的戀愛最難維持,我們相處的時間又那麼短,我實在很害怕這一分離,再有什麼愛情都蒸發消失了……」凝聚在眼眶裡的淚水使她看不清他的臉,最後她不再隱忍,任由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淚珠溢出,佈滿雙頰。

  「以安,別哭,妳這樣教我怎麼走得開?」他憐惜的為她拭去眼淚。

  第一次看見她哭泣,那淚水像岩漿似的滴進他心坎,感到一陣灼痛。

  他想,以對方的憂為憂、以對方的樂為樂這種感覺,應該不只是喜歡,而是愛!

  「我知道你是一定得走的,也知道我留不住你,可是……我真的很難過……」她窘赧的低下頭,眼淚還是落個不停。「你、你讓我任性一回吧,把情緒發洩出來就好了。」

  「妳可愛的小臉不適合哭泣的表情啊!」他輕拾起她的下顎,冰涼的唇如蝶棲般落在她的眉、她的眼,輕點她的鼻尖、她的臉頰:心疼的吻去她每一顆珍貴的淚珠。

  感受到衛天朗的疼寵憐惜、輕聲誘哄,淚勢非但不停止,反而愈落愈凶,她嗚咽啜泣了起來。

  「我也不想哭,可是想到你要離開,我的眼淚就停不下來!」

  他真摯懇切地問:「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妳安心?才能讓妳相信我不會忘了妳?」該說的、該保證的,他剛剛都說過了,或許有什麼是他還漏的?

  怎麼做才能安心?以安被問得一陣茫然。

  坦白說,雖然滿心不安,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平撫焦慮。

  搖搖頭,她沒有答案,可是心裡卻陡地生出一個念頭——如果他們情深緣淺,那麼至少確確實實的擁有彼此一次,加深這段情愛的痕跡,不被時間的洪流給沖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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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1 11:34:04

第三章  

  「天朗,抱我好嗎?」以安壓抑著羞怯,酡紅著臉,做出大膽的邀請。

  衛天朗一怔。「以安,我不希望妳因為一時衝動……」

  她霍地打斷他的慰勸,小臉上儘是堅定神情。「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想成為你的女人。」

  是了,就是這一句,可以證明他們關係匪淺,而不只是海市蜃樓,連維繫的理由都沒有。

  他凝視著她,面對心愛女人的邀請,這無疑是最艱困的考驗:但為了尊重她,他仍用意志力壓抑著原始的男性慾望,並不想乘機佔有她。「即使我們沒有發展親密關係,我也不會因此而把妳忘記,妳不用……」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我只是想保留一個深刻美好的回憶。」他的婉拒令她有些受傷,難道他不願意跟她有更深入的關係嗎?

  她長長的睫毛猶沾著淚珠,泫然欲泣的她看起來更加惹人心憐。

  「妳誤會了,我不是怕負責……」生怕她想歪,他趕緊解釋。

  「既然如此,就別拒絕我。」她傾身仰首,生澀的親吻著他的嘴唇,雙臂環抱住他。

  感受那柔軟又真實的觸感、熟悉又淡雅的香氣,他感到一剎那的暈眩及瞬間如觸電般的輕顫。旋即,他反被動為主動,舌尖探進她唇問汲取著她的甜美,引誘著生澀的她一同熱情糾纏。

  他們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了,才捨得離開彼此的唇。

  衛天朗眼色黯濃的凝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男性的驕傲正逐漸昂揚挺立。

  「天知道,我有多渴望擁有妳。」他橫抱起以安,走向她的大床,勁猛的力道令她心跳失速,氣息紊亂。「再給妳最後一次機會考慮。」

  「不用考慮了,我希望能成為你最親密的人。」勾住他頸項,埋進他胸膛,她輕聲細語,帶著小女人的羞意。

  從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這般佔據她的心,不管未來的情況如何演變,能將甜蜜難忘的初體驗獻給她的最愛,她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妳已經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了。」他低沈的聲音在胸腔內共鳴,震動了她的臉頰,撼動了她的心扉。

  以安被他放躺在大床上,水光迷濛的眼眸仰望著他,微抬起有些兒羞怯的小手輕輕的撫觸著他。

  柔軟指腹畫過他飛揚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想將他牢記在心底。

  一陣陣的酥麻電流隨著她的指尖竄進他體內,撩起更火熱的慾望,吮吻住那蘊含無限柔情密意的指尖,他深情凝睇,對她的憐寵充斥在胸臆之間。

  能得到這般真摯的情感,他何其幸運啊!

  「以安,我不會辜負妳的。」以吻封緘誓言,在那純潔胴體上一寸寸的留下珍愛的烙印。

  窗外,繁星點點,月兒亮潔,微風拂進屋內,紗簾飛揚,怎麼也吹不熄愛侶問火熱的情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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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藍的天、潔白的雲,山林綠蔭洋溢著盎然生氣,天氣十分晴朗,可是對以安而言,即將要與衛天朗離別,她絲毫感受不到大自然的美好,只覺得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

  「乖乖的,我會每天打電話給妳,也會盡量每個月上山來看妳。」衛天朗坐在駕駛座上,探出了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以安那透著蜜金光澤的臉頰,柔聲誘哄叮嚀。

  「嗯,我會等你。」以安輕覆住他的手背,勉強的牽動唇角,權充笑容。

  他只不過是換上來時所穿的西裝、駕駛名貴房車,卻好像突然跟她有了距離,彷彿不再是這些天和她心心相印的那個男人……

  心裡恐慌啊!但經過昨晚之後,她告訴自己要堅強面對別離,要帶著笑容送他離開,讓他記著她微笑的樣子,而不是哭哭啼啼。

  「那我走了。」他反手握了握她,離情依依。

  「小心開車。」點點頭,直起身,退一步,她強顏歡笑,凝睇他的目光卻滿是憂愁愁。

  衛天朗動手打檔,朝她揚起一抹微笑,鬆開煞車,朝山莊門口緩緩前行。

  以安的雙腳彷彿自有意識般跟著車輛移動,直到他轉出了山莊,車速增加,她跟下上,才停下腳步,揮著手目送他的車子揚長而去。

  真的走了……

  心間那撕扯般的疼痛隨著車子駛開的距離不斷蔓延加劇,隱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潰堤。

  這一分離,他們的情感會不會產生什麼變量?

  強烈的失落感席捲而來,以安杵在山徑旁,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落淚,形單影隻的模樣好不落寞。

  同一時間,驅車離開的衛天朗也不好過,其實他心裡的捨不得也不下於她,只不過身為男人,性格較為沈穩內斂,不輕易展現軟弱的一面。

  從後視鏡中,他瞧見以安依依不捨的在車後跟著,在加重油門的剎那,他不只感到心口揪緊,幾乎喘不過氣,還覺得自己好狠心。

  但是,不能怪他狠心,他只是必須以事業為重,不得不走……

  車子漸行漸遠,再也看不到那抹俏麗的身影,這才意識到,在他的世界裡,她的存在彷彿陽光,少了她,他又得恢復從前的枯燥乏味,日復一日的過著沒有色彩的生活,忙碌而單調。

  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煩躁無比。

  他不想跟以安相隔兩地,他渴望能夠經常見到她,電話根本無法慰藉相思。

  難道沒有兩全的方法,一定要在事業與以安之間做抉擇嗎?

  車速減緩,他靠邊停了下來。

  如果他不能留下來,那是否可以……

  不再躊躇遲疑,仔細看過山徑前後有無來車後,利落的將方向盤打到底……

  淚眼迷濛中,一輛閃著銀光的房車由遠而近的行駛過來,以安愕愣的止住了眼淚。

  「天朗的車?」她疑惑嘀咕,又隨即甩開這猜測。

  別傻了,他才剛走,怎麼可能會折回來?一定只是相同車款罷了!

  苦笑搖頭,不再待在路邊發愣,她轉身走回山莊。

  「叭叭!」

  突然鳴起的喇叭聲令她心口一悸,驀然回首,卻見那輛銀色房車彎到她的面前來,直接堵住山莊入口。

  剛剛才推翻的猜測,這會兒卻得到證實,以安完全呆住了,怔怔看著車窗搖下,衛天朗斯文淺笑的俊臉映入眼簾,她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他下車,力道堅定的握住她的雙臂。「以安,跟我走吧!」

  「嗄?」她還在發愣,因為太意外,一時反應不過來。

  「既然我們都捨不得離開彼此,那就不要分開吧!」想通了,他豁然開朗,不再憂愁,笑容溫煦,彷彿午後河面泛起的點點金光。

  「你要我跟你回台北?」她不禁要再確定,之前他們誰都沒有過這個念頭,他怎麼會突然折回來,還對她這麼說?

  「是,我要妳跟我去台北。」他坦承內心想法,認真說道。「剛剛我想過了,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談細水長流的戀愛,所以要妳跟我走,就是對妳最有力的保證,也是最能讓妳心安的方法。過陣子等妳適應了,我們可以先考慮訂婚,妳要是想家,隨時都可以回來,這樣好嗎?」

  對以安的情感來得急速又洶湧,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覺,所以他已經想得很長遠,也將她視為可以共同生活的對象,就看她怎麼決定了。

  聽完他的話,以安茫然錯愕的眨了眨眼,一顆心悸動不已。

  好突然哪!離家跟著他,這可是一項很冒險的決定,而她競連一點拒絕的想法也沒有。

  是啊,跟他走,就用不著分離了:跟他走,就不會不安了……

  望向那張沈熟穩重的臉龐,炯亮目光中充滿了對她的愛意以及真誠的情感,以安知道他是可靠的:心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好,我跟你走。」她義無反顧的重重點頭,眼底眉梢躍上了笑意,嬌俏容顏漾開了甜蜜的光采。「以後,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太好了。」他欣喜的將她擁進懷裡。

  胸口熱熱脹脹的,以安又落淚了,但這次是喜極而泣,覺得好感動。沒料到會情況逆轉,取消分離,能夠繼續留在彼此身邊,用不著飽嘗相思之苦。

  「不過,還得先過我爸媽那關才行。」雖然知道她一拗起來,向來疼愛她的爸媽就會沒轍,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她下免覺得擔心。

  「我們一起去說服他們吧!」他信心滿滿,誠意滿滿,牽起她的手,向長輩們請示去。

  看著他寬厚的背影,穩健的姿態,以安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她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是值得她去爭取、去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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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衛天朗闖進了以安的世界,而現在,以安也要走入他的生活了。

  經過一番家庭革命,以安拋開一切顧慮,義無反顧的跟著衛天朗離開山莊,來到他台北的家。

  行經一片規模比山莊還大的庭園,來到佔地比山莊建物還寬廣的別墅,還有數名穿著整齊制服、看似僕傭的人列隊歡迎,再加上屋內典雅氣派的裝潢,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以安此刻的表情。

  「天朗,你可終於回來了,把媽媽擔心死了!」一名身穿優雅套裝,梳著整齊髮髻,氣質高貴,神韻卻帶有一絲精明嚴肅的中年女人,一邊步下樓來,一邊揚聲說道。

  「媽,對不起,讓妳擔心了。」衛天朗輕拍了下以安的後背示意,隨即迎上前去,給母親一個擁抱。

  「你呀,好好的怎麼會跑到山上去呢?幸好這次平安回來,否則要是有什麼差錯,你叫媽媽要怎麼辦?」衛方亞蘭橫睇了兒子一眼,自從丈夫七年前過世後,兒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我下次會小心的。」衛天朗是個孝順的兒子,盡可能的依從母親。「媽,這位是羅以安,她是我這次在山上認識的女孩,多虧遇上了她,事事有她照顧,受困的日子一點都不難熬。」把以安介紹給母親,強調她對自己的好,以博得好印象。

  聞言,衛方亞蘭這才發現還有一個陌生人存在。

  「伯母好。」一接觸到目光,以安立刻綻開笑容打招呼。

  打量的視線迅速掃過——廉價的T恤、牛仔褲、球鞋,外加一個鬆垮垮的旅行袋,即使那甜美笑容、可愛容貌並不惹人厭,但寒酸的模樣難登大雅之堂,教衛方亞蘭的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許的嫌棄。

  不過,如果只是一般朋友的話,她可以看在兒子曾受她照顧、還欠她人情的分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羅小姐是吧?謝謝妳這些天照顧我們家天朗。」衛方亞蘭微微牽起嘴角,客氣生疏。

  「哪裡,妳別這麼說,我很高興能認識天朗。」以安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立於兩人之間的衛天朗,他也悄悄的回了她一個微笑。

  察覺兩人的互動中帶有曖昧,衛方亞蘭的眉心不禁微微一蹙,精明的她已看出端倪。

  「媽,都是自己人,妳叫她以安就好了。」衛天朗來到以安身旁,輕輕搭著她肩膀。

  看向面露嬌羞的以安,和兒子呵護的姿態及用語,衛方亞蘭的眉心擰得更緊了。「自己人?!」

  「是啊,我們正在交往,以安這次跟著我回來,就是要在這兒住下。」衛天朗噙著笑容宣佈兩人的關係。

  「請伯母多多指教。」以安乖巧的鞠了個躬,處在這個豪華氣派的地方,面對這位雍容華貴的長輩,她不知不覺的拘謹了起來。

  「你們在交往?!」衛方亞蘭震驚的愕視著他們,失去優雅形象。「你跟這個……」野女孩!她臉色僵凝的頓住了話,差一點就失禮的脫口說出難聽話。

  以安心口一惴,感受到她明顯的不悅,微微縮近衛天朗身邊。像

  方纔她雖然不熱絡,但還算客氣,可現在一聽他們關係不同,整個態度反而變得嚴厲……為什麼?

  「媽,以安是個很好的女孩,等妳和她相處過後,妳就知道了。」衛天朗微斂起笑容,正色說道,好讓母親明白他篤定的心意,同時也以堅定力道握緊以安的肩膀,將勇氣傳遞給她,鼓勵她不要畏懼。

  精光矍鑠的雙眸睨視向以安,長久以來的教養令衛方亞蘭即使覺得不屑,仍咬牙克制著心裡的想法。

  才認識幾天就跟著人家回家住,這種女孩會有多好她才不相信!八成又是愛慕虛榮,為了名利財富而來的。

  天朗身為衛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可是目前身價最高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名媛千金前仆後繼想盡辦法接近,可沒想到他最後看上的竟是這種不起眼的鄉巴佬、上包子?

  深吸口氣,她告訴自己下要動怒,或許天朗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吧,過陣子他就會知道像這樣在山野中生活的女孩配不上他們衛家,也無法融入上流社會,然後自動分開……所以,她暫時不要操之過急,犯不著為了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和兒子起衝突。

  她揚唇,笑意未達眼底,涼涼開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住下吧,反正房間多得是,我們衛家也不怕多一個人吃飯。」

  語落,她不再多談的轉身上樓,明顯表露出對這意外消息的不滿。

  母親的妥協,讓衛天朗暫時鬆了一口氣。

  幸好母親也瞭解他的脾性,尊重他的決定,否則她要是堅持反對,而他對以安的情意卻是不容置疑,那勢必又要造成一場更激烈的家庭革命。

  要帶以安離開時就已經在羅家山莊先經歷過了,他可不想連回到自己的家裡,也得再上演一遍!

  情況有些僵凝,幸而管家葛媽出聲打破了沉重的氛圍。「少爺,那我是不是差人整理一間客房給羅小姐?」

  「對,挑最寬敞的那間客房。」衛天朗轉頭朝葛媽吩咐,順便向眾人正式介紹以安。「以安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平時我去公司的時候,你們要照顧好她的需要,干萬不能怠慢了,明白嗎?」

  以安聽他這樣講,稍稍撫平了方才緊繃的情緒:心頭暖甜多了,紅唇一彎朝大家頷首示意。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也和善且恭謹的朝以安揚起微笑。對她甜美親切的鄰家女孩形象很有好感,直覺看得出她不會像以往來訪的客人,總是擺出頤指氣使的高姿態。

  「好了,去忙你們自己該做的事吧!」衛天朗驅散他們,待大夥兒全都走開了,他側首看向以安,就見到她眼底洩漏的惶然不安,不待她開口,他便先安撫地說:「別擔心,我媽只是一時還沒有消化這消息,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伯母是不是不喜歡我?」以安憂慮的猜測。

  「妳不要胡思亂想,她對待外人是比較嚴肅,而且沒遇過這種狀況,所以反應才會比較直接。」他噙著微笑解釋。

  「是哦……」她只能悶悶不樂的嘟著小嘴低喃。

  她看得出衛天朗對母親的態度十分尊敬且順從,而且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鑽牛角尖。

  「由此可知,我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住了吧?」溫暖大掌疼寵的拍了拍她垮下的小臉,他故意轉了個話題逗她笑。

  以安嗔睞了他一眼,果然忍不住露出可愛的小梨渦。

  如果真是因為如此,那也難怪他母親在意外之餘會有排斥的反應了!

  「走吧,我帶妳去看看妳的房間。」他牽起她的手,邁步前往二樓。

  倘若暫時得不到母親的支持,那他就必須盡量親力親為的照料她,否則她初來乍到,會很彷徨無助的。

  不過,他始終抱持著樂觀的想法,因為以安是個惹人疼愛的女孩子,這一點,從他會如此迅速愛上她就得以證明。

  而只要他們是真心相愛,再讓母親慢慢發覺以安美好的一面,他相信母親一定也會喜歡上她的,差別只在於時間早晚的問題。

  一切就先順其自然吧,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的。

第四章  

  早上九點,羅以安被葛媽請下了樓,才一踏進飯廳,就覺得這一塊地方靜默凝肅得像被覆蓋了一層冰雪,寒冷得連呼吸的空氣都會凍入心肺。

  瞧見坐在主位上的衛方亞蘭,正慢條斯理的優雅進食,她莫名覺得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嚴陣以待。

  「伯母早安。」她怯生生的打招呼。

  首次見面的不愉快,讓她心裡產生陰影,一見到衛方亞蘭,她就不由自主的感到載戰兢兢。

  令她惶恐的是,衛天朗昨天說過他今天會早點去公司,所以她知道他現在已經不在家,而她得一個人面對他的母親。

  「不早了,都已經九點了。」衛方亞蘭瞟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沒派人去請妳都不知道時間啊?」嘲諷冷冷逸出嘴角。

  「對不起,因為我昨晚沒睡好,所以才起得這麼晚。」聽出那話裡的諷刺,以安連忙解釋,雙手背在身後不安的扭絞。

  她的有禮令衛方亞蘭的臉色稍霽,這才抬頭正眼瞧她。

  「先坐。」她不苟言笑地說。「吃早餐。」

  以安點點頭,忐忑的坐了下來,動作謹慎萬分的開動。

  知道她正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實在如坐針氈。

  幸好早餐是西式的,一人一份,她不需要伸長手去挾菜,否則她的不自在會更加倍。

  「妳大概是睡慣了妳們山上的床,所以睡不慣我們家這種進口床墊。」末幾,衛方亞蘭繼續開口,又是話中有話。

  在她眼裡,只有天生低俗的人,才會睡不慣名床,只能適應廉價床墊!

  「大概吧!」尷尬一笑,以安不知怎麼答才好,只能這麼應。

  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揶揄,衛方亞蘭撇了撇嘴。

  「妳今年多大了?」結束用餐,她擱下刀叉,手肘支在桌上,雙手交迭的輕靠在下頷,一副要展開身家調查的姿態。

  剛咬了一口吐司,以安連忙嚥下,差點沒噎到。「二十三歲。」

  「哪所大學畢業的?」她直接問,沒想到學歷的種類不全然都是大學。

  以安怔了下,訥訥開口。「高職。」

  這個答案令衛方亞蘭霍地皺起眉心。

  「我們天朗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呀!妳居然連台灣一所普通的大學都沒念過?!」

  以安黯然的垂下頭,不知怎麼回應這鄙夷的口氣。

  衛方亞蘭嫌惡的瞥了她一眼,再問其它問題。「聽說妳家是經營民宿的?」

  「是的。」

  「那妳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平板的嗓音卻有著迫人的氣勢。

  「只有爸爸、媽媽和我。」以安據實以告。

  「妳是獨生女呀?」衛方亞蘭露出了今早的第一個笑容,令以安也心喜的回以微笑。

  「嗯,是的。」

  「那就怪了!哪一對正常的父母會同意自家的閨女離家,跟個只認識七天的男人在一起?更何況還是家中唯一的獨生女!」她故作納悶,彷彿對著自己說話般地說著。

  聽到這樣犀利的質疑,剛剛才掛起的笑容頓時凝結在刷白的臉上,一股熱氣衝上以安的腦門。

  「他們本來是不同意的,是天朗和我一起說服……」她直覺的要說明,可衛方亞蘭卻又逕自接著說,她只好把話打住。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是真的不能理解啦!畢竟我們衛氏集團在商場上是赫赫有名,想要攀關係的人多不勝數,現在突然有這個機會送上門,怎麼可能笨到不會把握?」衛方亞蘭檢視著自己彩繪精美的指甲,以及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涼涼的挖苦著。

  「不是這樣的……」單純的戀慕被誤會成別有所圖,以安愕然的張口結舌,不斷搖頭。「我一開始並不知道天朗的家世背景,會跟他一道回家,是因為我們捨不得分開,而不是我想貪圖什麼!」她急忙澄清道。

  當初,從衛天朗的談吐氣質中,她看得出他的環境應該不差,但沒想到會富裕到這種令人咋舌的地步。

  不過,會喜歡上他,甚至跟著他離家,壓根兒沒想到什麼財富的事情,怎麼還會貪圖什麼?

  更坦白點講,就算現在知道了衛氏集團,她還是沒有什麼概念,至於對衛家富有的認知,單純只因這棟氣派豪華又寬敞的別墅。

  「哼。」衛方亞蘭冷哼了聲:心裡對她已有成見,澄清解釋在此刻聽來都是多餘。「說得是好聽,不過可信度似乎並不高。」

  衛氏集團可不是一般小規模的公司,事業版圖遍及歐、亞、美洲,名聲響亮,除非當真孤陋寡聞到一種境界,否則是不可能沒聽過的。

  「是真的。」以安急切強調。

  「不管是真的假的,反正時間久了就看得出來了。」她一句話堵住她的嘴,旋即揚起的冷笑令以安忍不住悸顫。「別怪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你們要交往玩玩還可以,要是妄想進我們衛家大門的話,妳就作夢了。」

  這下子,她不得不確定衛方亞蘭是真的很不喜歡她了!

  「伯母,我們不是玩玩的……」她秀眉輕顰的聲明。

  「妳最好要有自知之明,衛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妳這種山裡來的野女孩可以坐的。」衛方亞蘭不悅的沈下了嗓音,目光如箭,令人充滿壓迫。「看看妳自己,要氣質沒氣質、說打扮也沒扮,我看連基本的社交禮儀也不懂吧?」索性明明白白的嫌棄起來。

  她只是單純的愛著衛天朗,根本沒想過坐上什麼位置!

  況且她雖然沒有高貴氣質,但起碼並不粗野低俗:雖然她沒有特別打扮,但至少整齊乾淨!

  如此的不友善和嫌棄,教羅以安自尊心受挫,卻礙於她是長輩,而只能忍氣吞聲,沒有反駁頂撞。

  因為她隱約明白,照這情況,多說無益,只會換來更無情的羞辱罷了!

  見她無話可說,衛方亞蘭認為已達到了警告的目的,便適可而止的不再多說,起身離座,留下她一個人對著清冷的空氣、低迷的氣氛。

  眼眶微微泛紅,以安覺得好沮喪、好難過。

  很明顯的,天朗的媽媽看不起她的出身……

  她向來過得自在又快樂,從不知道什麼叫自卑,但現在她的態度讓她嘗到了自卑的滋味。

  住在山裡、經營民宿有什麼不對嗎?

  她家世清白,父母是腳踏實地的做生意,並不貧窮,還算小康,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為什麼她要嫌棄?

  看來,先天條件不夠,想要討她的歡心,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可偏偏她正是她心愛男人的母親,她不得不面對啊!

  整整一個星期,衛天朗每天都早出晚歸,把之前堆積的公事全部解決掉,才逐漸恢復正常的上下班時間。

  在那段日子裡,單獨面對衛方亞蘭的羅以安,其實是十分無助且不好過的。

  雖然衛方亞蘭並不整天在家,但用早、晚餐時不免得同桌吃飯,她的冷眼、她的嘲諷在在都令以安備感壓力。

  可是,這一切她都默默忍受。

  換個角度想,這也是衛方亞蘭愛護兒子的方式,所以她並沒有向衛天朗抱怨這些狀況,只希望時間久了,衛方亞蘭會明白她其實什麼都不貪,只是單純的愛著衛天朗罷了。

  就好像現在,光是這樣和天朗相依相偎的待在房間裡,即使什麼也不做,她也覺得幸福滿足。

  「我這些天都沒時間陪妳,妳一定很無聊吧?」衛天朗牽起她的手,親暱的十指交扣。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要忙公事嘛。」以安將螓首枕在他寬闊的肩膀。「等我摸熟這附近的路,我就可以四處趴趴走了。」

  她沒說,幾天前是感到有些失落的,因為回來後,他就不屬於她一人了,他完全被公事和其它人瓜分……而她,只能從電話裡聽幾聲他的聲音,頂多每晚短暫的見他一面。

  她這一周來說話的量,幾乎是她以往一天所說的量,由此可見她有多麼孤單。

  「妳可別自己亂跑,家裡有司機,我媽沒用的時候,妳想要去哪兒可以叫司機送妳。」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叮嚀道。

  「不用了啦!」她直覺的揚聲拒絕。嚇死,用家裡司機,要是被他媽媽知道,不曉得又要說什麼了。「我不習慣人接送,自己一個人比較自在。」連忙再補上解釋。

  「那……妳會不會開車?買輛小車給妳開,出入比較方便。」他匆而想起的提議。

  「嘿嘿,不會。」她乾笑搖頭。「有機車嗎?我騎機車好了。」坦白大方的提出要求。

  「好,我們明天去選一輛機車,再購物血拼,吃燭光晚餐。」衛天朗拊掌宣佈計劃。

  「明天?!」驚訝的拔高嗓音,瞠大明亮水眸看向他。「你忙完了嗎?你有空了嗎?你可以跟我一塊兒出去逛逛了?」

  她的驚喜興奮全都表現在這一連串的迭聲疑問中。

  「是,忙完了,有空了,可以一塊兒出去逛逛了。」他噙著淺笑,好聲好氣的逐一回答。

  「真的嗎?」得到肯定答覆,以安開心的眺起來,直接撲到衛天朗身上去,像只無尾熊掛在尤加利樹上。「YA!太好了、太好了!」

  清楚的喜怒哀樂,直接的想法心情,跟她在一起就是能如此的自在而放鬆,他受了她的感染,忍不住跟著她的笑而笑,因為她的快樂而快樂。

  他要的其實很簡單,就只是跟她在一起時的幸福滿足感,那是連成功事業也無法達到的完美感受,金錢購買不到、物質取代不了的。

  他知道她悶壞了,這麼活潑開朗的女孩,能耐得住七天足不出戶可不容易,可見她很努力忍耐,並為了他而調整自己。

  雙臂一環,牢豐的將這可愛的小人兒鎖在懷裡,衛天朗愛憐的低聲說:「我不能忽略公事,所以妳要好好幫我的忙哦!」

  很有默契的配合他的動作,她即刻停止活蹦亂跳的舉動,乖乖的停在他的懷抱裡。

  「要幫你什麼忙?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她甜甜地問。

  「幫我好好照顧妳自己,好嗎?」因為明明想疼她、寵她,卻偏偏冷落了她,所以他心疼愧疚,不禁如此要求。

  聞言,以安心湖注入了一道暖流,教她驀然抬起頭來,感動的目光直勾勾的凝視著他。「照顧我自己算是幫你嗎?」

  「是啊,因為妳是我的,所以妳好好照顧自己,就是幫我的忙。」他輕輕啄吻那泛著水潤光澤的甜蜜小嘴。

  「我喜歡這樣的說法。」她綻著溫柔的笑靨,烏黑的大眼熠熠發亮,如夜裡星辰般,璀璨閃耀。「就答應你嘍!」

  禮尚往來,她也反啄吻他俊薄唇辦,抿起一彎甜笑,瞅看那張令她眷戀的英俊臉龐。

  「我有時工作比較忙碌,偶爾還需要到外地或出國辦事,所以呢,我在妳身邊的時候,歡迎妳依賴撒嬌:我如果不在的時候,妳就要獨立自主,明白嗎?」他掐掐她富有彈性的臉頰,耐心的溝通叮嚀。

  「明白,你忙的時候,我會自己打發時間,你不用擔心。」她也學他掐住他兩邊臉頰,柔聲保證讓他安心。

  「真乖。」他滿意一笑,想傾身吻她,卻被掐得不能向前,於是雙臂扣住她的細腰,使勁一拉,嬌軀立即貼近。「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們現在可以來辦正事了!」

  聽不出他的意有所指,她雙手抵住他貼近的胸膛,拉開些許距離,嬌憨地問:「什麼正事?」

  「神聖美妙的相愛儀式。」他形容得超好聽,逗得她忍不住彎唇嬌笑。

  他眼神一黯,透露原始慾望:她眸光一斂,依順他的索求。

  那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親吻、那輕柔卻隱含熱情的愛撫,一點一滴的逐漸將她融化……

  當他們合而為一,低喘嬌吟和原始律動共譜出了最動人的樂章。

  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她的心每一拍跳動都是幸福的節奏啊!

  至於其餘的考驗,她都願意接受、願意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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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北部後第一次出門逛街,以安開心得不得了,對一切都覺得興味盎然,尤其還有衛天朗的陪伴,她一路笑口常開。

  由於以安來時所帶的行李只有幾件慣穿的衣物,所以衛天朗替她買齊了所有服飾用品,打算將空蕩蕩的衣櫃和梳妝台全部填滿。

  「好誇張,我們是不是太會買了?」看著已擺滿許多購物袋的車後座,以安咋舌。

  「女孩子的衣服不是永遠不嫌多的嗎?人家說看場合穿衣服,所以各類型的都要準備啊,更何況以後妳需要陪我出席一些場合,打扮是免不了的。」衛天朗一邊將手中提袋擱進後車廂,一邊笑笑地說道。

  本來買這麼多東西,她覺得太奢侈了,可是她突然想起衛方亞蘭曾嫌棄過她不懂得打扮,不禁認同了衛天朗所說的話。

  「先上車。」他紳士的替她開了車門,自己再繞向另一邊,坐進駕駛座,發動汽車。

  「打扮也包含化妝吧?可是我不會耶!」想要融入他的世界,她不懂的還有好多啊!

  「化妝……現在有專門的化妝教學,等明天上班,我叫秘書去找。這樣好了,妳看看還對什麼有興趣就去學吧!反正我白天上班的時間妳也都閒著,找些事情做也好。」心疼她成天悶在家裡無處去,他設想周到的提出建議。

  「好啊好啊!」她興致勃勃的拍拍手,忽然想到伯母的話,立即又問:「那有沒有在教那個什麼社交禮儀的?」

  衛天朗奇怪的斜睨向她。「好好的怎麼想到學社交禮儀?」

  「呃……」她愣了愣,總不能說實話吧?「是你說對什麼有興趣就可以學的呀!」她四兩撥千斤的含糊道。

  不想讓衛天朗知道她在家時所受到的冷言冷語,以免他在忙公事之餘,還要記掛著她,增加心理負擔。另一方面,她對改善與衛方亞蘭之間的關係還抱著很大的希望。

  「好好好,妳想學就去學吧!」他口吻寵溺,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全新的信用卡遞給她。「喏,這張卡妳帶在身上,我沒有和妳一塊兒出門的時候,妳就可以拿出來用。」

  「你不怕我亂花錢啊?」大方拿過手,以安俏皮的斜瞅著他。

  「妳不會。」他想也不想地答。

  他瞭解以安,也相信她,再怎麼花,也不會到揮霍無度的地步:否則她都已經跟他一起出門血拼了,何必還有省錢的念頭?

  對國際精品的專櫃她就敬而遠之,走到一般女裝才敢放心選購,若不是他堅持某些皮件鞋子還是需要品牌來保證質量,她恐怕是連踏進專櫃都不肯呢!

  再說了,他有足夠的能力給她寬裕的生活,如果她真有需要,他盡量滿足她也是無可厚非的。

  他篤定信任的口吻令她滿意的揚高唇角。「答對了。」

  捏捏她臉頰,他噙著笑意駛動汽車。「還想去哪兒嗎?」

  「你陪我一整天了,不累嗎?」她側著頭睇看他,即使已經很親密了,那俊朗的側臉還是會令她怦然心動。

  「和妳在一起心情好,所以不會覺得累。」他說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以安抿唇,甜甜一笑。

  如果能這樣快樂的和他永遠在一起,那她一生也無所求了!

  「我也是。不過,你明天要上班,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好了。」雖然捨不得回家,但也得為他著想。

  「那就打道回府嘍!」他揚了揚眉,利落轉動方向盤。

第五章  

  沒想到結束愉快的時光,緊接而來的會是如此不愉快的場面。

  「嘖嘖,這是怎麼了?大搬家嗎?人還沒回來,就已經先有店家送了一堆東西回來,這會兒竟然還有?!」

  衛方亞蘭挑著細眉,雙手盤胸,不認同的冷睨著傭人將一袋袋的東西往二樓客房送。

  「以安來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所以我才帶她一次買齊,省得麻煩。」衛天朗牽著以安來到客廳的沙發落坐,向母親說明。

  羅以安拘謹的坐在衛天朗身邊,有他在,面對衛方亞蘭明顯的不善,她比較不那麼畏怯。

  「我還以為她長那麼大沒看過百貨公司長什麼樣子,看見東西就全想搬回來。」因為不順眼,所以衛方亞蘭一開口就是忍不住譏諷。

  以安小臉黯淡下來,明白她在諷刺她沒見過世面。

  「媽!」衛天朗微蹙俊眉,沈下了嗓音。「是我鼓吹她買的。」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

  衛方亞蘭撇了撇嘴,對兒子的維護暗暗覺得不悅。「一次買這麼多做什麼?以後要搬豈不是麻煩嗎?」

  她一心認為天朗和以安的戀情不會長久,畢竟兩人的背景懸殊,差距太大。就好比吃慣了美食珍箬,偶爾換換粗茶淡飯還覺得新鮮,但很快就會膩的!

  以安不自覺的瑟縮了下,衛天朗牽握著她的手安撫的緊了緊。

  「媽,我和以安感情好也處得來,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們會穩定的走下去。」他堅定的表達心中想法,讓母親明白,不要再排斥以安.「所以她以後要是會搬,應該就是從客房搬到我的臥房。」

  這樣的宣告令衛方亞蘭臉色驟變。

  兒子明知她看不上這個羅以安,還當真跟她長久在一起?!

  「她……」衛方亞蘭想直接批評她,但頓了頓,話鋒一轉,改為說服兒子。「你可以接觸到的女孩子這麼多,每個都是家世一流,有學歷、有美貌、有教養,怎麼挑了這麼一株雜草呢?難道眼睛被髒東西蒙住了嗎?」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也夠清楚了。

  之前說不貪圖什麼,可今天呢?才第一次出門就大展身手了,以後的爆發力豈不更驚人引

  這些行徑只是更加證明了她的推斷是正確的——羅以安跟一般愛慕虛榮的女人沒兩樣!

  「完全以外在條件去挑對象是不對的,家世學歷跟我的感情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安善良體貼、直率可愛,我喜歡的是這樣的女孩。」他挪動座位,往母親方向坐近,更積極的說服她。「媽,妳的心不要被先人為主的看法給蒙蔽了,妳要先卸除防備,才有辦法清楚的去感受瞭解一個人。」

  吃軟不吃硬的衛方亞蘭面對兒子的好言相勸,緩下了臉色,但目光再瞥向以安,還是覺得沒好氣。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成天穿著破牛仔褲和T恤,長得再好看也邋裡邁遢,今天這樣不是好多了嗎?」瞧著稍加打扮的以安,她不禁批評道。

  難得聽她這麼說,以安連忙把握機會開口。「伯母,我比較不懂打扮,如果妳有空的話,麻煩妳隨時教教我。」

  「再看看吧,有些人就是沒天分,教了也不一定會,這是品味問題。」攏攏腦後的髮髻,衛方亞蘭高傲道。

  即使沒有答應,但起碼沒有拒絕,這已經有些進步了。衛天朗給了她一記鼓勵的眼神和笑容,以安不禁揚起了唇角。

  「沒天分我也會努力學的。」討好的再補充一句,已經稍微捉到和她相處的訣竅了。

  「是啊,有我媽媽這個現成的老師,妳要學化妝、學禮儀都還可以請教她!瞧她總把自己打扮得高雅大方,就知道她很在行了。」衛天朗也嘴甜附和的向以安說,極力拉攏女友與母親的距離。

  「我才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呢!要學,那些有專業老師可以教。」衛方亞蘭橫睞了兒子一眼,明知他是灌迷湯,可她還是會為此而綻放笑意。「你啊,別以為媽這麼好哄!」

  不過,話說回來,這羅以安還真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之前嫌棄過她不懂打扮、不懂社交禮儀,這會兒競就已經向天朗提過要去學習了,還算挺受教的。

  「誰說我是在哄妳了?我說的是真話呀!」繼續拉抬母親的好心情,扭轉方才火藥味十足的緊繃氣氛。

  衛方亞蘭抿著笑容,斜睨著他。「呵,今天吃糖了。」

  「媽,我希望妳和以安能處得來。畢竟,妳才是我最親愛的媽媽,假如妳能和我喜歡的女朋友相處愉快,那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滿足了。」他繼續動之以情,相信向來疼愛他的媽媽會慢慢調整心態的。

  那誠懇的態度讓她不得不正視兒子對這段感情的認真在意,但她卻不能這樣就鬆口,她還得再觀察觀察以安。

  「有些話別說得太早,就算我同意讓你們交往,也要再一段時間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適合咱們衛家。」悄然一歎,終究還是得以兒子的心意為主,不過這麼說已是她目前的最大限度。

  衛天朗與以安欣喜對望,明白她態度已軟化。

  「謝謝媽。」

  「謝謝伯母。」他們異口同聲說。

  明明話還說得很保留,可他們卻為了她的軟化如此高興,衛方亞蘭搖搖頭,不再繼續這話題。

  「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她攏攏睡袍衣襟起身,離開前還是忍不住睨著以安叨念了下。「妳啊,想待在天朗身邊就要懂得體貼,他最近天天加班,已經夠累了,妳就不要再纏著他出門,只為了滿足那些虛榮的物質慾望,應該要讓他好好休息才對。」

  「是我提議……」衛天朗又下意識想出言維護,但以安卻立即出聲阻下了他的話。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不會再犯了。」她揚起甜美笑容,乖巧順從的回應。

  這才是得體的應對啊!微頷首,衛方亞蘭這才滿意的上樓。

  空氣間瀰漫的緊繃張力解除,以安與衛天朗相視一笑。

  「委屈妳了。」他握住她的手,憐惜的目光凝睇著她。

  以安搖搖頭,有他的愛作後盾,她就不以為苦。

  「沒關係,我和伯母都需要時問來適應對方!像今天這樣一點一點的改變,總有一天我們就會相處得很愉快了。」她想法樂觀,很有信心。

  見她為了自己願意如此努力,感動與憐愛充斥在衛天朗胸口,對她的情意愈來愈深濃。

  「妳真是個可愛的女人。」深情的吻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你也是個可愛的男人呀!」兩個小梨渦對他微微笑,彼此間流竄著濃得化下開的愛意。

  有情人相伴左右,一個簡單的碰觸、一記眼神的傳遞、一抹笑容的綻放,都是幸福的訊息啊!

  在衛天朗的鼓勵下,以安展開了多方面的學習,在他必須工作的時間,她就安排課程充實自己,一心為了要配得上他且能讓衛方亞蘭滿意而努力。

  時光匆匆,一轉眼,以安來到衛家已經五個多月了。

  衛方亞蘭對她雖然不再那麼嚴苛,但也還是冷冷淡淡,即使她不斷的討好,想辦法要拉近彼此距離,她們還是沒有什麼話可聊:不過,她和衛天朗的感情狀況確是好得不得了,因為經過這些日子的培養和磨合,根基是打得更加穩固,並且愈來愈契合。

  至於以安的父母,日前衛天朗有抽空陪以安返家一趟,雖然他們當初不贊成女兒衝動跟他離開,但看見他們感情甜蜜穩定,就也放心許多,畢竟一切的顧慮都是因為對女兒的關愛,既然女兒過得快樂,那就沒什麼好反對了。

  這麼一來,以安心中大石卸下,只消全心全意改變衛方亞蘭對她的觀感就行。

  晚餐時間,三人一塊兒用餐,因有衛天朗居中潤滑,氣氛還算愉快。

  「媽,這是妳最愛吃的。」幫以安挾菜前,衛天朗率先顧及母親。

  「我自己來就行了。」兒子的貼心令衛方亞蘭輕揚嘴角。嘗了一口,好心情的對一旁的管家讚道:「嗯,葛媽,今天這道糖醋魚好像特別好吃。」

  「是嗎?」葛媽欣喜的綻露笑容,看向另一個位子上的羅以安。「那以安小姐的手藝果然不差哦!」

  衛方亞蘭微訝的轉頭看以安。「以安做的?」看不出她還挺賢慧的!

  「我加了柳橙入味,所以吃起來有水果的香甜,比較天然健康。」以安微笑解釋。

  就是向廚師及葛媽問過衛方亞蘭的飲食喜好,她才針對特別的幾道菜去用心鑽研,希望讓那些菜更美味,好討她的歡心。

  她現在什麼都有,過得很幸福,唯一欠缺的,就是衛方亞蘭的認同,所以她對於討她歡心這件事從不懈怠,任何機會都不錯過。

  畢竟,有了她的祝福和支持,她和衛天朗的感情才是確實的圓滿。

  衛方亞蘭挑了挑眉,不著痕跡的微點頭,感受到她的巧思和用心。

  「你吃過嗎?」她問向兒子,見他搖頭,主動挾了一塊擱進他的碗裡。「真的挺好吃的。」

  得到讚美,以安心情激動,她的努力終於又有了些微的成效。

  「嗯,真的好吃。」衛天朗一副驚喜表情,旋即向以安說:「既然媽媽喜歡吃妳做的菜,以後有空可以進廚房做一、兩樣菜呀!」

  以安的一切努力他都很清楚,而他也很積極的拉攏以安和母親,逮著機會就幫陘。

  「當然好啊!」以安笑咪咪,每天進步一點,一定可以慢慢拉近距離的。「伯母,妳還喜歡什麼菜,可以告訴我。」

  「不用了,煮飯做菜的事已經有請廚師做,何必還要妳進廚房。」衛方亞蘭婉拒。雖然對以安已有漸漸撤防的跡象,但也不可能一下就變得太熱絡。

  被潑了冷水,衛天朗給了以安一記安撫的目光,她豁然的抿唇微笑。

  他們安靜的吃了幾分鐘的飯,為免氣氛蕩下來,衛天朗再找了話題。「媽,我月底要去一趟美國,有個合作計劃需要我親自去評估一下。」他告知今天才決定的重要行程。

  「這趟要去多久?」對於兒子出國勘察是習以為常了,不過衛方亞蘭還是關心問道。

  「預計十天,我想帶以安一塊兒去。」他朝以安笑了笑。

  聽見這消息,以安驚喜得眼睛一亮,頓時期待不已。

  但衛方亞蘭卻對他這想法不以為然的皺起眉頭。「你是去辦公事,又不是去玩,帶她去做什麼?」她沒有疾言厲色,但輕聲的責備卻已很有威嚴。

  「我辦我的事,可以找個導遊帶她四處去逛逛。」他認為不會有妨礙。

  「你們都已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還嫌不夠黏嗎?連出差都要一塊兒,像什麼話!」衛方亞蘭凜著臉,撇嘴說道。

  眼見方纔還不錯的氣氛因這個話題而變差,以安的手在桌下輕拍衛天朗的腿,對他悄悄的搖了頭,阻止他繼續堅持。

  「伯母說的也對,你是去辦公事,我跟去不好,以後有機會再專程去玩就好了。」以安抑下心底的失望,顧全大局的順了衛方亞蘭的心意。

  「以安愈來愈識大體了。」衛方亞蘭揚唇淺笑。

  這幾個月來,以安的改變和進步她都看在眼裡,畢竟人非草木,以安對她的尊敬和討好,都是發自內心,所以已漸漸打動了她,令她不再那麼反感排斥,對她的挖苦嘲諷也都減少了。

  得到衛方亞蘭的正面響應愈來愈多,以安很欣慰,也愈來愈有信心。

  「那好吧,這次我就自己去好了。」無奈的聳聳肩,衛天朗一副勉強接受的模樣。「媽,那妳和以安要好好相處哦!」

  平時有他在,發生什麼不愉快可以由他調解,但要離開十天,他不禁有些擔心,乖巧的以安會招架不住媽媽的強勢。

  「你還怕我吃了她啊?」衛方亞蘭瞇眼橫睇,酸溜溜的啐他一句。

  難不成兒子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衛天朗失笑澄清。

  撇撇嘴,衛方亞蘭故意似真似假地說:「放心吧,媽不會趁你出國把她趕走的。」她做事光明正大,才不屑那種小人行徑,就算要趕她定,也不會趁他出國不在的時候。

  「那就多謝媽媽。」拱手作揖,衛天朗順勢回應。

  「好哇,你還當真給我這麼回答?!」衛方亞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他握住以安的手,兩人相視的目光傳遞情意,旋即朝衛方亞蘭笑咧了嘴。

  衛方亞蘭睇看他們,沒轍的搖了搖頭。

  坦白說,她不得不承認以安的存在真的影響了天朗,這些日子,他變得特別開朗且有朝氣,連笑容也變得比較多。

  身為一名母親,孩子的快樂與幸福無疑是最大的安慰。

  唉!罷了,如果天朗幸福的歸宿就是以安,她也只能試著去接受她。

  衛天朗出發去美國的那天,以安也陪同去機場送行。

  這一次分別,大概是彼此問感情穩定,她不再像當初在山上要分開時那麼的惶噪。

  在等待特別助理去辦理登機事宜的同時,他們坐在貴賓室裡話別。

  「這些天,我看媽媽對妳的態度明顯好轉了,所以妳應該不用害怕單獨跟她相處了。」俊朗面容上噙著微笑,衛天朗低聲與以安交談。

  他一路牽著她的手,連坐下來了也不曾稍放,感情之好從這細微動作就可以看得出來。

  「嗯,她被你說服了。」她笑咪咪的側著頭說。

  「應該是被妳打動了。」他用牽手的手背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臉頰。「妳這麼用心想改變到讓她滿意,其實她都有看在眼裡,只不過嘴巴上沒講而已,我媽就是這種個性。」

  以安抿著唇,點點頭。

  這方面的狀況的確有如倒吃甘蔗般漸入佳境,這樣一來,他們的感情就真的圓滿如意了。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不在的時候,妳就要獨立自主?」他繼續說道。

  「記得。」烏亮大眼俏皮的眨了眨。

  「好。」他頷首,再問:「那妳有沒有忘記答應過幫我什麼忙?」

  「沒忘,要幫你好好照顧我自己。」她馬上回答,螓首輕靠上他的肩膀,小瞼上的神情好不甜蜜。

  他輕點她的鼻尖。「對,要記住哦!」對他而言,對心愛女人的記掛,不是負擔,而是一種相當幸福的感覺。

  「你堂堂一個大總裁,怎麼愈來愈像老媽子了?」以安嬌俏的笑覷著他,頑皮調侃。

  「我是疼妳,居然還笑我!」他用肩膀頂開她,故作氣惱的揚聲。

  「我當然知道啊∼∼」她掩嘴呵呵輕笑,未幾才撒嬌的挽住他的手臂。「就是因為你疼我,再加上伯母最近愈來愈能接受我,所以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這樣就滿足啦?」衛天朗對她單純的情感反而更加覺得疼惜。

  「這樣還不滿足?!」她抬起頭瞠眼反問。「做人不能太貪心的,我覺得現在已經很快樂了。」甜甜笑意掛在嘴角。

  「那再讓妳更幸福好不好?」低醇嗓音輕問,深情目光柔柔的鎖住那可愛的小臉。

  「當然好啊!」她大方爽快的回答。「不過怎樣才叫做更幸福?」又忍不住好奇地問。

  「等我回來,就跟媽媽商量我們先訂婚。」他決定給她一個名分,捨不得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以安心一悸,驚喜得目瞪口呆。

  上天真的對她好好,讓她遇上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還那麼的疼愛她!

  她真的是太幸運又太幸福了,感恩的心情讓她忍不住眼眶泛紅。

  「真的嗎?伯母會答應嗎?」她不由得問道。

  「有我們兩個連手出擊,還怕媽媽不答應嗎?」衛天朗口吻輕快的朝她眨了眨眼。

  以安看著他那副很有把握的模樣,不禁也充滿了信心,重重的點了點頭。

  「總裁,可以登機了。」與衛天朗同行的特助在此時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好。」衛天朗朝他應了聲,與羅以安起身離座,最後並對她再次交代。「我到了會打電話給妳的。回去吧,司機還在等妳。」

  「別忘了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給我哦!」以安捉住他的手,趕緊叮嚀,怕他不記得早就說好的約定。

  「知道,我一定每天給妳一通電話。」他反手抬起她的柔荑,輕輕吻了吻,微笑止口別。

  還沒離開,他們心裡就已經不約而同的期待起回程了。

  他們將會訂婚,將會過得更加幸福甜蜜。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4-11 11:35:51

第六章  

  不對勁。

  真的不對勁!

  以安抱著自己的手機,再守在家用電話旁,隨著時間的流逝:心裡的不安莫名的不斷擴大。

  衛天朗抵達美國後每天至少都會打一通電話給她,持續了五天,可是打從第六天起,他卻沒再打回來過。

  一開始,她還考慮到他或許還在忙,不敢隨便打電話打擾他,可是當到了第七天,依舊沒消沒息,她不禁主動撥打他的手機找他,可奇怪的是,手機怎麼打都接不通!

  她愈來愈擔憂:心裡惴惴不安,莫名覺得恐慌,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似的。

  「以安。」

  偌大的客廳在夜裡顯得格外寂靜,卻冷不防的響起一聲叫喚,以安嚇了一大跳,反射的朝聲源處察看,原來是衛方亞蘭從二樓步下。

  「伯母。」她喚了聲。

  「這麼晚又這麼冷,妳還在客廳裡做什麼?」衛方亞蘭已預備就寢,身上穿的是睡袍,本想先泡杯熱牛奶喝喝再睡,卻看見她整個蜷縮在沙發裡,一副恍惚的模樣。

  「現在美國是白天,我在等天朗電話。」以安看著牆上的時鐘說道。

  「妳不會自己打過去?這樣就不用等了。」她睨她一眼,覺得她死腦筋,不懂變通。

  「我打過了,可是打不通。」以安憂心忡忡。

  衛方亞蘭納悶的微蹙眉,但只是下意識推測可能的情況。「大概手機沒電或沒開,也有可能是訊號不好吧!」

  然而,這些理由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服,因為她很清楚天朗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他的私人手機大多是保持待機狀態的,盡量讓她隨時想找人都能找到,所以鮮少會打不通,就算打不通,他自己也總會主動報乎安,不可能明知家人會擔心還忽略還亡心!

  「伯母,天朗跟我約好會每天打一通電話的,前幾天也都有打回來,可是昨天卻沒有打,而且連今天已經是兩天了……天朗說話向來很有信用,他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所以我很擔心。」以安清楚述說,小臉上儘是愁容。

  原本顧忌衛方亞蘭會責怪她和天朗黏得太緊,她是不可能主動告訴她兩人相約每天通電話的事,但是心裡不斷高漲的不安,教她不得不放棄顧慮,把這情形告訴她。

  聞言,衛方亞蘭心裡也打了個突。

  沒錯,天朗很有責任感,不會無故讓人擔心的!

  「先打給王特助看看。」感覺不對勁,她走了過來,以安立刻讓座,讓她撥打電話,可是按了兩次號碼卻都和衛天朗的電話一樣無法接通。「奇怪了,怎麼他的手機也打不通?」

  「王特助應該都跟天朗在一起才對。」兩人手機同樣不通,教以安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我打去美國分公司問問好了。」衛方亞蘭拿出電話簿,查看分公司電話,再度拿起話筒撥號,不禁也積極找人了。

  以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吊在半空中,靜靜看著衛方亞蘭用英語對答如流的和分公司人員交談,雖然感到佩服,但此刻已無心再想其它。即使聽不懂,衛方亞蘭的任何一個表情也都牽動著她的心情。

  片刻之後,結束電話,以安趕緊追問:「怎麼說?」

  「他們也跟天朗、王特肋失去聯絡。不過他們下午有個會議是由天朗主持,到時就看他會不會準時抵達。」和分公司的總經理聯繫過,得知他們也正在煩惱找不到人,衛方亞蘭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失去聯絡……」以安惶然的重複:心情焦急卻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會這樣呢?」

  「有可能是臨時被什麼事給絆住了吧!」這話不只是安慰以安,也是安慰她自己。「我已經交代分公司的總經理,只要有天朗他們的消息,要在第一時間就跟我們聯絡。」

  「伯母,天朗會不會發生什麼事?」焦慮的以安忘了與衛方亞蘭保持的距離,小手揪住了她的手腕。

  這初次的肢體碰觸,令衛方亞蘭愣了愣,看向臉色蒼白的以安,卻也沒有用脫地這真隋流露的舉動,反而拍了拍她的手背。

  「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她告訴自己要冷靜鎮定,還有餘力安撫她。「去睡吧,不管天朗有沒有出席會議,分公司都會打來告訴我們的。」

  點點頭,以安深呼吸,勉強自己平靜下來,不能光憑猜測就自己嚇自己,說下定待會兒分公司就會來電告知,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

  深夜,萬籟俱寂,寒冷的天氣透著一股蕭瑟的詭譎氛圍。偌大客廳被黑暗籠罩,唯有牆邊一盞立燈流洩些許溫暖。

  以安一個人披著毛毯在沙發上假寐,生怕遺漏來電,急切焦心的等待著衛天朗的消息。

  刺耳鈴聲驀然響起,聽起來格外令人心驚。

  「喂?」她在第一聲響時就立即接起,但對方噼哩啪啦就是一串英語,敦她宛如鴨子聽雷,只能連忙用最簡單的會話叫對方稍等,然後便三步並作兩步街上二樓,猛敲衛方亞蘭的房門。

  「伯母、伯母!快開門哪!」她氣喘吁吁,著急地嚷。「美國來電話了,妳快來聽聽!」這時候她真後悔沒好好唸書,聽不懂對方所講的話。

  衛方亞蘭急忙開了門,再奔回床頭位置接聽分機。可是才說了幾句,她就臉色驟變,連沈穩的語調都霍地揚高。

  以安從她的反應看出事態嚴重,一顆心不禁提到了喉頭,渾身沒來由的冒出了冷汗。

  未幾,衛方亞蘭結束通話,握著話筒的那隻手卻頹放下來,沒立刻轉告通話內容,僅是用空洞的雙眼失焦的望著某一點。

  以安杵在她身旁,目光瞬也不瞬的鎖定著她,竟怯懦得不敢追問。

  時間彷彿靜止在凝滯的氣氛裡:心跳聲劇烈得佔據了所有的聽覺。

  不知過了多久,失魂落魄的衛方亞蘭,緩緩的拾起頭看她,以安這才發現她雙眼泛紅,凝聚了水霧,她的心更是直往下沉。

  未幾,眼淚落下,衛方亞蘭發出了沙啞得恍若被石子磨過般的聲音——

  「車子失速落海,天朗和王特助失蹤。」

  以安的胸口像是被重重一擊,整個人宛如心魂被抽空般呆住,臉色蒼白,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好困難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卻不由自主的顫抖。

  衛方亞蘭搖搖頭,她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消息嚇得失了方寸。

  「有人發現落海的車子,報警後調查才知道是我們公司名下的車,而這部車就是天朗在美國所使用的交通工具,車裡有天朗、王持助和美國籍的司機三人,可是現在只打撈到車子,他們三人都下落不明,目前還在持續搜救中。」瘖啞的嗓音一邊哽咽一邊轉述著。

  以安的身子不自覺的晃了晃,幾乎站不住腳。

  落海、失蹤、搜救……種種訊息都說明了情況並不樂觀!

  那哭不出來的酸澀淚意,積蓄在她胸中,灼燒著她的心。

  她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緩和衝擊,灌注勇氣,接著才在衛方亞蘭身旁坐了下來。

  「伯母,失蹤不代表一定是壞消息,我們還有希望的!天朗一定會平安無事,一定會!」她不願往壞處想,還振作精神安慰她。

  衛方亞蘭抬起淚眼向以安望去,見以安僵硬的抽動嘴角,勉強的想給她一個微笑。

  拭去眼淚,衛方亞蘭堅強一笑,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其實已經憂懼到顫抖,卻還努力安慰她,那強自鎮定的模樣令她心頭溫暖。

  「妳說的對,不一定有事,天朗一定會吉人天相的。我們一起為他祈禱,不要哭泣、不要慌亂,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

  「嗯,一定不會有事的。」重重點頭,抑住惶然憂鬱和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羅以安努力說服自己。

  衛天朗是她們共同所愛的人,因為一起擔心著他的安危,所以原本存在她們之間的距離也消失下見了。

  而互相支持,使得她們下再那麼無助,也在彼此的安慰下生出了面對困境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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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煎熬使人度日如年,三天過去,以安和衛方亞蘭的希望也一點一滴的被消磨掉。

  搜救行動必須把握事發後的七十二小時,一旦過了這個黃金時間,那想聽到倖存的消息幾乎是微乎其微了。

  但是她們仍堅持抱著希望,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是足以支撐她們的力量。

  三天來,以安沒掉過一滴淚,不是她堅強,而是她不敢哭,因為哭了就代表她已經失望。

  這些天,美國方面不管有任何進展都會立刻通知他們,可是得到的卻都不是好消息。

  而現在,衛方亞蘭正在接聽電話,以安屏氣凝神的在一旁根據那些隻字詞組揣測:心裡期待著能夠聽到新的好消息。

  「怎麼樣?」一見衛方亞蘭掛上電話,以安立刻問。

  「已經打撈到王特助和司機的屍體了。」衛方亞蘭臉色凝重。

  畢竟見過風浪,經過時間的緩衝,她已做了各種情況的心理準備:心情上也平穩冷靜許多。

  她的話宛若一道冷箭射穿過以安,讓她動彈不得的僵住身體,凜冽寒意從四肢迅速凝往心臟,彷彿將她整個人打入了千年的冰窖。

  「他們都……死了?!」乾涸的喉嚨裡好像有千百根針在紮著:心口一陣陣強烈的疼痛,教她難受得紅了眼。

  「距離他們落海已經是第五天,生還的機會渺茫。」衛方亞蘭疲憊的以手支額,遮掩她心痛落淚的神情。

  如果一個人都沒找到,那她們或許還有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往好處想。可是此一時、彼一時,落難的共有三人,確定其中兩人已遇難身亡,只剩衛天朗還沒有找到,但任誰來看都知道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這消息已如海嘯般將以安擊垮,強撐勇敢的面具終於瓦解。

  心裡的悲傷超載,小臉血色盡褪,蒼白而憔悴,以安黑瞳中蓄滿的澄澈淚珠一滴滴的滑出眼眶,濡濕了衣襟。

  「只要一天沒找到,就代表還有機會的,對嗎?伯母,對嗎?」以安迭聲問向衛方亞蘭,還想自欺欺人,可是理智卻清楚得很,否則眼淚不會像壞掉的水龍頭般流個下停。

  衛方亞蘭以搖頭代替回答,神情因隱忍悲慟而有些扭曲,僅是壓抑的嗚咽低泣,並沒有嚎啕大哭。

  「以安,我們不能不接受現實了。」她哀傷地說道。

  「天朗真的死了嗎?」哽咽的問出這話,以安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掐住一樣,痛得喘不過氣來。

  「恐怕是的」衛方亞蘭的口吻沉重。不是她悲觀,而是種種跡象就是如此顯示。

  以安心神俱焚,感到一陣暈眩,嚴酷寒意、黑暗深淵頓時將她包圍。

  衛天朗為她築起的幸福世界,也隨著他的離去,崩坍成碎石破瓦了!

  衛方亞蘭強忍傷痛,立即動身前往美國,想藉民間傳統的方式去尋找衛天朗,即使人已不在,好歹也要找回屍體,否則他客死異鄉,魂魄無所歸依。

  以安本來也想跟著前往,看看能夠幫上什麼忙,但是因沒有護照,一時趕辦也來不及,所以留了下來。

  時間彷彿靜止在她源源不絕的眼淚中,從她心中所散發出的巨大哀傷,使得整間衛宅籠罩在悲切低迷的氣氛裡。

  以安每天都將自己關進衛天朗的臥房裡,沈浸在滂沱的淚海中,鎮日睹物思人,廢寢忘食。

  「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房裡,輕飄著悲切的嗚咽低喃。

  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濃情密意都還歷歷在目,為何才幾天光景,所有的圓滿幸福就被顛覆?

  如果她當初跟著他去美國就好了,說不定行程會不一樣,意外也不會發生!就算注定會發生這樣的不幸,至少她跟去,也能陪著他一起,那他就不會孤孤單單的獨自承受了。

  拿起兩人的合照,顫抖的手輕撫著他溫柔微笑的影像,想到初見時的怦然心動,想到相戀時的愉快幸福,再想到這永遠別離的椎心悲痛,那微微溢淌的淚水再度洶湧奔流。

  「你說過等你回來就要跟我訂婚的……你騙人、你撒謊!你不回來,我們要怎麼永遠在一起?」將相框按壓在胸口,字字帶淚泣訴,心痛得難以承受,她哭倒在床沿。

  她以為幸福可以延續很久很久的……結果他們倆的緣分竟是這麼短暫引蝕心透骨的疼痛在胸臆間肆虐,澎湃洶湧的哀傷就快要將她淹滅。

  「天朗,你回來好不好……我求求你回來啊……我承受不了這樣的痛!」淒厲哭求迴盪在寂靜的房裡,每一滴淚都像是心臟擠壓出的血。

  幾日不吃不喝,身心俱疲,她虛弱不已,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她體內蔓延,她已經承受不住,揪住胸口,幾乎無法呼吸。

  怎麼可以痛到這麼痛的程度?而她,為什麼這麼痛了還無法死去?

  死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

  死去了,他們是不是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衛天朗在對她微笑,閉上眼,不再費力喘息,如果能再和他牽手,她頤意隨著池去。

  日光隱沒,天際只剩殘破的紅霞,陰暗夜色即將取代,房裡的明亮逐漸消逝,彷彿她絕望的心魂,已陷入死寂的黑暗裡。

  搜救行動停止了,連招魂儀式都不見成效,整件事陷入膠著狀態,衛方亞蘭即使再停留在美國也無幫助。

  從哀慟悲傷到壓抑振作,衛方亞蘭完全展現了身為衛家女主人的堅強韌性。群龍無首的公司需要她主持,畢竟衛氏集團是從上一代就傳承下來的產業,不能任其荒廢懈怠。

  當初她丈夫過世時還有天朗可互相扶持幫忙,直到三年前她才放手退休,但沒想到,現在居然發生這樣的意外,留下她一人面對。而孤單的她,唯有更堅強努力,才能在這混亂時刻再度扛下重擔。

  衛方亞蘭風塵僕僕的歸來,沒想到等著她的又是一團混亂——

  「夫人,以安小姐關在少爺房間已經第三天了,妳剛離開的兩、三天她還有喝些牛奶,可是這三天連房門都鎖住了,她幾乎都沒吃東西,我們進不去,又不敢硬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管家葛媽一見女主人回來,馬上報告這情形,生怕會發生什麼問題。

  「三天了?!」衛方亞蘭震驚得瞠大眼: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都這麼久了,妳把門撞破也要進去啊!要是她想不開怎麼辦?」

  她急急忙忙拿了備份鑰匙,趕緊奔到衛天朗的臥房去。

  可千萬別做傻事啊!否則教她怎麼跟以安的家人交代?怎麼跟深愛以安的天朗交代?

  「以安!以安!」她一邊開門一邊揚聲叫嚷著,葛媽和傭人也跟在她身後等著幫忙。

  門一打開,才踏進房問,就看見以安的模樣是蒼白孱弱,形銷骨立,雙目緊閉,以坐姿側倒在床沿,眾人頓時嚇呆了。

  睡了?昏了?還是死了?

  衛方亞蘭率先反應過來,急奔向前。

  「以安,醒醒!妳怎麼了?」她搖晃著她,迭聲叫喚,見她毫無反應,她與葛媽驚惶對望,接著惴惴不安的伸手探她鼻息。

  「還有呼吸!」這發現令大夥兒鬆了口氣,她趕緊再拍打她的臉頰,焦急的欲喚醒她。「以安,別嚇伯母,快醒醒!」

  大概是因為拍打搖晃和大聲叫嚷,把徘徊在恍惚空間的以安喚了回來,她費力的微掀眼簾。

  「醒了、醒了!」大家欣喜地說道。

  「以安,妳覺得怎樣?」衛方亞蘭傾身關心詢問。

  「……」她氣若游絲,旋即又昏了過去。

  「快叫救護車!」

第七章  

  差一點點,以安就要香消玉殞,幸好經過醫院緊急救治,總算是留住了寶貴的生命。

  不過,她過度悲傷,相當虛弱,仍須住院觀察調養,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已經起了變化,再也禁不起一絲一毫的摧折。

  一醒來,知道自己還活著,那剜心刺骨的痛清楚浮現,眼淚也不由自主的垂落下來。

  「為什麼要救我?就這樣死去不是很好嗎?」以安望著天花板喃喃怨怪,失去了生存意志。

  「妳怎麼這麼傻?天朗如果知道妳輕生,他一定會很痛心的!」她為她的用情至深感到憐惜,伸手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髮絲。

  經過這些折騰,向來光鮮亮麗的衛方亞蘭也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死了一了百了,可活下來的人,卻還要繼續被傷痛思念折磨,與其如此,我情願跟著他去,就不用再痛了……」怪她自私也罷,失去摯愛,也一併讓她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她的話令衛方亞蘭感同身受,見她這模樣,一種出於母性的本能竄了出來,她不禁為她心疼淚流。

  如果不是情真意切的愛,這樣的悲傷哀痛是無法作假的!

  她是如此誠摯真心的愛著天朗啊!她當初怎麼會質疑她對天朗的愛呢?

  她不該盲目的以外在條件做為標準,而處處苛刻嚴厲的對待她。身為一名母親,她該慶幸有這麼一個女孩,真心真意的愛著自己的兒子啊!

  衛方亞蘭感慨萬千,後悔之前沒有大方贊成他們倆的戀情,讓兒子連臨去前都心存擔憂,無法真正放心。

  儘管天朗已經不在,她願意彌補,願意為兒子做點事,願意為他去愛他所愛的人!

  「以安,相信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絕對不下於妳,可是縱使如此,我還是得咬牙硬撐,所以妳不能比我還軟弱,知道嗎?」她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堅強的安慰她。

  那哽咽的聲音,微暖的手溫,讓以安終於挪動視線看向她,兩人淚眼相望,好半晌無言以對,只有濃濃的哀傷籠罩住她們。

  「伯母,我真的好心痛啊!」一開口,她就忍下住嗚咽。

  「我知道、我明白。」衛方亞蘭擁抱住她,拍撫著她的後背,傷心的淚水不斷在素白的臉上蜿蜒。

  「我們說好要訂婚結婚,說好有機會要一起出國去旅行,什麼都說好了,就是沒有說好會突然這麼分離呀!」思念啃噬著她的靈魂,走不出悲傷情緒,她哭得柔腸寸斷。

  「人生無常,我們要勇敢一點,上天關了我們一扇窗,一定會再開啟另一扇的,這世界還有值得我們期待與留戀的。」衛方亞蘭一改苛刻面貌,柔聲鼓勵,安慰的話語同時說給自己聽。

  「沒有了,都沒有了……」以安哭喊,對任何事都失去了希望。

  「有的。」衛方亞蘭拉出些許距離,肯定說道。

  以安淚眼迷濛,無言的望著她。

  「天朗的生命就在妳體內延續,他的血脈就在妳的肚子裡。」衛方亞蘭含淚微笑,宣告方才醫生檢查得知的消息。

  眼淚戛然而止,以安被這消息震懾住了。

  「我懷孕了?」她撫向小腹,怔怔地問。

  「是的,醫生說已經六周了。」這件事讓衛方亞蘭在失去兒子的傷痛中稍微得到一些些的撫慰.

  以安的心情再度受到衝擊,她思緒紊亂得說下出話來。

  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迎接新生命本是值得高興的事,畢竟這是她與天朗的愛情結晶,但是孩子卻在這才失去天朗的時候來報到,時機似乎不對。

  她挺得過這段失去摯愛,又得適應懷孕的日子嗎?就算挺得過,她有這個勇氣當單親媽媽嗎?

  「天朗如果還在,一定會很高興的。」衛方亞蘭見她一臉茫然,不禁慈藹的撫了撫她削尖的瞼蛋兒。

  是,如果他還在,一定會很高興。可是,事實是他已不在了,無法守護在她身邊的他,還會希望她獨自把孩子生下來嗎?

  以安默然無語,陷入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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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伸手不見五指:羅氣中瀰漫著說不出的詭譎。以安身處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弧翠的感覺無助又恐慌。

  這定什麼地方?為什麼除了黑,放眼所及,看不見任何東西?

  「以安……以安……」聲聲叫喚忽然不知從何處揚起。

  對這嗓音感到熟悉,以安心口一悸。

  「天朗?!是天朗嗎?你在哪裡?」她焦急的四處張望,黑暗中霍地出現一絲光亮,隨即逐漸擴大,像投射燈般照映著某一點,她赫然瞧見那抹鏤刻在心底的俊挺身影。

  「過來。」衛天朗朝她招了招手,淡淡的微笑著。

  以安驚喜不已的急奔向前,撲抱住他。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這些日子,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她激動淚流,迭聲問道。「我們都以為你……」

  「以安。」他突然再揚聲,打斷了她繼續要問的問題。

  「嗯?」她抬起頭望向他,微微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她的問題,他一個也沒回答,反而莫名其妙地問地。

  以安一愣。他們的約定有好多好多,一時不知他想說的定哪一個。

  見她怔住,沒立刻答,衛天朗憂慮的微蹙眉。

  「不要忘記妳答應過我,在我不在的時候,妳會獨立自主。」握住她肩膀,他正色嚴肅地說道。

  以安心裡打了個突,她緊張的望著他。

  「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麼要在適時候提這件事?」她敏銳的察覺到異樣。

  「千萬要記住,妳說會幫我好好照顧妳自己的,知道嗎?」深邃眸光定定的凝視住她。

  「我如果照顧好我自己,你是不是就不用管我了?」她犀利反問,直勾勾的迎視他,近似怨怪的瞪視,不容許他任意放手。

  如果她把自己賴給他,讓他背負著責任,那麼他定否就不會像這次這樣輕易將她丟下?

  「原諒我,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無能為力……」他苦澀扯唇,眸中有著深情與無奈。

  「你在說什麼呢?」她聽不懂,奇怪的看著他。

  為什麼他都說一些和她的問題不相關的話?而那些話的背後好像都還有其它含意7.

  「不要管我說什麼,妳只要記得妳答應過我的事。」他哀傷的眼睛,揪扯著她的心。

  「那你呢?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對不起,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他頻頻往後退,從那圈光亮申,退進黑暗裡。

  以安微慍,跨步向前,伸手想拉住他,卻拉不到,她還來不及生氣,就被陡升的惶恐所取代。

  「天朗,你要去哪裡?」她驚問。

  「記住,好好照顧自己……」隱沒的速度加快,他的容貌身影就這樣在地面前逐漸消失。

  「別走、你不要走啊……」

  她向前追去,那抹光源就此消失,她再度陷入那無止盡的黑暗裡,周圍只剩淒厲的哭喊。

  「天朗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劇烈的動作、極度恐慌的情緒,讓以安陡然驚醒。她彈坐起身,茫然的看了看匹周,發現自己還在醫院裡。

  「原來是在作夢!」她冷汗涔涔,胸膛因喘息而迅速的起伏著,雙眼依舊淚漣漣。

  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天朗特意來托夢?

  這夢裡的內容有什麼意義嗎?

  他不斷強調,要她好好照顧自己,是感應到她承受不了死別的痛苦,所以放心不下她?

  天哪!他們這麼深愛著彼此,上天為什麼要殘忍的將他們拆散?

  思及他的深情,她掩面痛哭失聲。

  回想當初機場送行:他的每一句同樣也如夢境般不斷替她溫習承諾,彷彿已預告了不好的預兆,她怎麼會沒有警覺呢?

  這次魂魄入夢來,目的也是想告訴她要堅強吧?

  冰冷的身子緩緩的感到溫暖,破碎的心扉似乎片片的重組黏合,雖然已是充滿裂痕縫隙,但已重現原形,恍若在冥冥之中,有股勇氣正在灌輸給她,讓她有面對的力量。

  沒錯,她是該堅強了,現在的她不再只是孤單一個人,她肚子裡還孕育了另一個新生命。

  孩子一定是天朗賜給她的禮物,因為他知道無法和她在一起,所以賜了一個孩子來陪伴她……

  這世界上雖然不會再有衛天朗這個人,但至少還有他生命的延續,一個流著他的骨血的孩子。

  認知到有他的愛做後盾,她將變得更勇敢,為了這孩子,她會好好的、小心翼翼的照顧自己。

  「天朗,放心吧,你永遠都在我心裡。」輕撫下腹,縱使淚流滿面,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就放縱自己痛快的哭一場吧,哭完這一次,她將會用最大的意志力,定出悲傷迷霧,努力連他的分也一起活下去。

  再完善的醫療也需要病人本身的配合,以安恢復生存意志後,身體復原的程度也跟著加快,幾天後就出院回家療養了。

  衛方亞蘭交代廚師做了許多精緻營養的補品,一方面讓以安調養虛弱受損的體質,一方面讓她肚子裡的孩子能得到充分的營養。

  以安感受到衛方亞蘭的態度完全改變了,她甚至有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些和善對待令她感到一絲欣慰,畢竟之前她用心做了許多的努力,為的就是希望她能接受她。

  但,一切都太遲了,天朗不在了,這些轉變還有什麼用?

  衛天朗是她與這地方唯一的聯繫,現在沒有了他,她似乎不該再留下來!

  她想回家了,回她自己的家,那裡有天生愛她的父母,他們是天底下唯一會無條件包容她的親人,而傷痕纍纍的她需要親情來撫慰。

  「回來吧,爸爸媽媽會照顧妳的。」簡簡單單一句話,帶著淺淺的歎息,濃濃的情感,讓以安再度淚如雨下。

  結束與山上父母的電話後,羅以安去找衛方亞蘭,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妳要走?!」才聽她提起離開的話,衛方亞蘭就震愕的揚聲,沒多想的急問:「為什麼?」

  當初她不歡迎她,她都硬是住下來了,現在她接受她了,她卻反而要離開?

  「天朗不在了,我沒有理由再留下來。」她黯然垂首。

  衛方亞蘭一怔,啞口無言。

  很簡單的理由,也是很有力的理由。

  「可是,妳有了天朗的孩子啊!」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繫,斬不斷、割不開的。

  「妳不用擔心,我不會利用孩子來跟妳爭取什麼的,如果有必要,妳要我簽什麼保證都可以……」把衛方亞蘭可能考慮顧己心的問題想過了,所以口吻十分冷靜緩和。

  「不。」衛方亞蘭截斷她的話。「我不是擔心這個。」

  看來她之前的誤解真的令她很受傷,才會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她還不忘澄清聲明,這使得她不禁感到相當歉疚。

  「那妳就沒什麼好不放心了,我一定會好好的把他生下來,以後只要有時間,我會經常帶孩子來看妳,畢竟妳是孩子的親奶奶。」

  以安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臉上神情有著經歷椎心刺骨的情感淬煉後所沈澱下來的恬淡沈靜。

  衛方亞蘭鼻酸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她自私一點,想替衛家留下血脈,她會在此時提出爭取孩子的要求:可是親眼見證過以安對天朗的真心真意,以及那令人為之動容的悲慟哀傷,她無法狠心的再奪去天朗還留給她的唯一紀念。

  「既然妳都說我是孩子的親奶奶了,那妳怎麼會沒有理由留下來?」衛方亞蘭主動的去牽以安的手,將她拉至身邊坐下。「妳是我兒子最愛的女人,也是孕育衛家血脈的母親,所以妳也是衛家的一份子。」

  挽留她,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除了她懷有身孕這件事,她現在已是打心底喜歡以安了,她願意替兒子好好照顧她。

  沒料到會從衛方亞蘭嘴裡聽到這些話,以安好感動,眼中霍然湧出成串淚滴,動搖了決定。

  她的接受,是以犧牲天朗換來的嗎?

  倘若真是如此,那代價未免太大了?她情願一輩子被衛方亞蘭排拒,也不要失去他呀!

  「伯母,謝謝妳願意接受我。」她又是哭又是微笑。

  「留下來吧,代替天朗陪在我身邊好嗎?」她不禁放低身段,軟言要求。如果兒子所愛的人陪伴著她,彷彿就像兒子並沒有完全離開……

  以安望住她: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家財萬貫,豐衣足食,卻失去了丈夫和兒子,她只能孤獨一人任寂寞淹沒,再怎麼富有也覺得貧瘠空虛,再怎麼堅強也會有軟弱的一面。

  她想,除了她自己,天朗放不下的,還有這位養他育他的母親吧?

  「好。」以安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微笑答應。

  因為深濃的愛,所以她願意在他離開後繼續留下來,替他盡一些孝道,替他愛他所敬愛的母親。

第八章

  一個半月後——新生的欣悅稍微覆蓋了死亡的傷痛,將那些哀悲的情緒收進了心底深處,除非在某些不設防的時候不小心竄出來,否則她們平時都掩飾得很好。

  衛方亞蘭重新接下衛氏集團的重擔,羅以安則專心的修身養性,為生寶寶做準備。

  偶爾悼念起天朗,她們兩人就會互相安慰,互相支持打氣。

  不過,衛方亞蘭忙歸忙,只要以安一說要去做產檢,她就排開一切公務,非一同前往不可。

  產檢一切正常,只需注意保持平靜心情和營養的補充。結束後,司機先順路載衛方亞蘭回公司,接著再將以安送回家。

  以安才踏進屋裡,就見葛媽激動的說著電話,還哭得晞哩嘩啦,正納悶之餘,葛媽發現了她,眼睛倏然睜大。

  「回來了、回來了,你等一下,千萬別掛!」她倉皇的對著電話彼端說道,矮胖的身子旋即咚咚咚的朝她奔來。

  「葛媽,發生什麼事了?」以安關切地問。她分辨不出葛媽到底是哭是笑?是驚慌還是驚喜?

  「快快快,以安小姐,妳快點聽電話!美、美國打來的!」葛媽興奮得連說話都結巴,完全失去了平時沈穩自製的模樣。

  「美國?!」以安心跳漏了一拍,快步走向擺放電話的茶几,一時忘了自己的英語很爛,只聽得懂簡單的對話。「有什麼新消息嗎?」她不禁如此猜測。

  這一個多月來,美國方面不再有關於天朗的消息,而她們也早在發現王特助和司機的屍體時就不抱希望了,但事隔多時,在這聽到又有電話傳來的剎那:心中熄滅的希望火花,不由自主的又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即使是找到屍體都好,起碼不用在外流浪飄蕩,回到自己的家鄉,了卻衛方亞蘭的一樁心事。

  「是是是……」葛媽太激動,又要哭又要笑又要說話,半天沒說到重點,以安已經拿起話筒,不用再聽她說,就可以知道了。

  「喂?」以安甚至忘了以英語開頭。

  『以安。』

  這聲叫喚恍如定身咒般將她震懾住,霎時瞠目結舌。

  這聲音熟悉得她一輩子也不會忘啊!

  張著嘴,她想喚他,卻握著話筒,激動得一時發不出聲音來,反而眼淚率先奔流。

  「喂?以安嗎?」那熟悉嗓音再度傳來,不確定的叫喚著。

  再次的叫喚宛若一陣電流竄過四肢百骸,令她每個細胞瞬間都活躍了起來。

  她終於知道葛媽剛才為何會激動失控成那個樣子!

  「天朗?天朗!」她狂喜不已的叫著他的名字,急促跳動的心臟彷彿要躍出胸口。「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作夢?」

  她不禁想起那個印象深刻的夢,更怕此時的歡喜待會兒又是一場空,這樣的折磨會把人逼瘋的!

  「不是夢,真的是我,我已經沒事了。」衛天朗嗓音中的溫柔有著無窮盡的憐惜。他可以想像以為他出事的她及母親,有多麼傷心欲絕。

  「你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為什麼到現在才跟我們聯絡?伯母一直派人找你都找不到,還以為你已經……你知道我們有多傷心、有多想你嗎?」她脹紅著臉,難掩激動的哭著。

  一旁的葛媽生怕她會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一邊欣喜落淚,一邊擔憂開心的拍撫著她,以免她昏厥過去。

  『別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聯絡的,而是我發生意外被人救起後就失去了記憶,這兩天才完全恢復,我一想起全部的事就馬上打電話回家了。』衛天朗緩緩的敘說,這一段特殊際遇讓他恍如隔世。

  失憶?!以安愕然的愣住。

  幸好恢復了,否則永遠想不起來,那就注定無法重逢了!他們究竟是有很深的緣分啊!

  「你現在在哪裡?我們馬上去接你回家好不好?」她回神立即問。

  『別急,我現在人在美國,明天會先到分公司去,這幾天辦好手續、訂好機票就會馬上回去,妳們不要來回奔波,在家裡等我就好。」雖然他也歸心似箭,但還是先柔聲安撫。

  「你真的會回來嗎?要幾天?把你現在住處的電話給我好不好?我好怕再找不到你!」這次意外讓她嚇壞了,生怕會又斷了消息,她心慌意亂的迭聲問。

  『好,我把電話給妳,現在拿筆記起來……」他念了一串號碼,接著又說:『以安,我很想念妳和媽媽,所以我一定會盡量早回去的,妳不要再擔心害怕,安心等著我。】

  聽到他說的想念,以安稍停的淚意頓時又汩汩的湧出。

  「好好好,我等你,我和伯母會等著你回來。」她在電話這端猛點著頭,語音顫抖。

  『妳們好不好?」明白親人生死離別的打擊一定很大,衛天朗不禁關切的詢問狀況。

  「當然不好!」她苦笑,沒在電話中多談那消極的念頭,旋即精神一振,綻放笑容。「不過,只要你趕快回來,所有的不好都會變好了。」

  「嗯,我一定會盡快回去的。妳快跟媽說這個好消息,讓她開心。」他再度保證。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收了線,許許多多的事在電話裡都一言難盡,亟待見面後相互傾吐。

  才剛從外面回家的以安,欣喜若狂的立刻又叫司機載她出門,這樣天大的好消息,她要親自到公司去告訴衛方亞蘭,她一定會跟她一樣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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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天朗終於在一星期後回來跟她們團圓了。

  當天,衛方亞蘭交代廚師準備了好多衛天朗最愛吃的東西,並在班機抵達前,與以安一同去機場接機。

  以安挽著衛方亞蘭,兩人壓抑著狂喜激動的心情,在機場大廳裡望著顯示板引頸翹盼,班機還惡作劇般一度延遲了二十分鐘,分明是煎熬著她們的心。

  好不容易,飛機平安飛抵國門,那個航班的旅客開始陸續出關,她們等呀等、盼呀盼,終於看見了魂縈夢繫的身影。

  「天朗——」顧不得大庭廣眾,以安大聲叫喚。

  衛方亞蘭沒來得及制止她的奔跑,就見以安媲美百米選手般直衝向衛天朗,不禁又是擔心、又是高興、又是搖頭失笑,沒有立即上前去打斷他們。

  衛天朗目光搜尋了下,立即瞧見了以安,也同樣歡喜的加快腳步,展臂承接那飛撲而來的窈窕嬌軀。

  他的心此刻是焚燒般的灼熱,激動的血液在全身竄流。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緊緊、緊緊的抱著彼此。其它旅客從他們身旁走過,好多人好奇的看著他們,他們都不在乎,此時此刻眼裡都只有對方。

  好半晌,出關的人和接機的人都漸漸走光了,只剩一名看似混血兒的高姚女子還杵在某一隅睨著他們,而衛方亞蘭看他們好像打算就這樣抱到天荒地老,只好走向前提醒。

  「咳……」她清了清喉嚨,瞭解以安的心情,並不計較她霸住了天朗,但——「有什麼話,回家再好好的說吧!」

  他們這才欲罷不能的鬆開彼此,衛天朗即刻微笑的看向母親。「媽,這陣子讓妳擔心了。」

  「平安回來就好。」衛方亞蘭抬手輕撫兒子的臉頰,干言萬語只化為一句簡單的話與欣然微笑。

  衛天朗勾起嘴角,與母親的情感屬於平淡中見溫馨,對彼此的愛和關心都是深藏在心中的。

  眼角瞥見杵在一隅的人兒,衛天朗才發覺自己被重逢的喜悅給沖昏了頭,竟忘了陪著他一塊兒回來的重要人物。

  「我差點忘了跟妳們介紹。」他揚手招來那立子一旁的友人,含笑看著她來到身邊站定。

  以安和衛方亞蘭的目光頓時朝那名五官深邃、身材高姚的女子看去:心裡都對她的身份感到納悶。

  「媽、以安,這位是費歐娜。費歐娜,這位是我母親,這位是我女朋友。」衛天朗居中介縉著,雙方彼此客套的點頭打招呼。

  有了基本的認識後,衛天朗又繼續說明。「出事的那天,好像是車子內部出了問題,失速落海後,我從車子裡逃脫出來,但是體力不支游不上岸,最後漂流到一處海灘,多虧了費歐娜正巧去那兒玩,才會發現我昏倒在海岸邊,所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聽見他這麼說,以安和衛方亞蘭看費歐娜的眼神頓時變得閃閃發亮。

  「費歐娜,謝謝妳救了天朗!」

  「費歐娜,妳真是我們衛家的大恩人!」

  她們倆不約而同的向費歐娜表達感謝,感激的握住她的手,地位頓時提升到最高。

  費歐娜是美籍華裔,中英文皆通,跟他們在溝通上完全沒有問題,所以不管是衛天朗的介紹,還是她們的道謝,她都完全聽得懂。

  「不客氣,這都是因為我和天朗有緣,才會巧合遇上,我也很高興能夠救了他。」費歐娜大方微笑道,可視線卻較為偏向衛方亞蘭身上。

  「她不只救了我,在我醒來後,突然發現失憶的這段期間,都是由她照顧我的。」

  衛天朗感激的望向費歐娜。「這趟她跟我一起回來,也是因為她說得把我平安送回家才能放心。」

  以安不禁率直的稱讚:「啊,費歐娜妳人好好,天朗能夠遇見妳,真是他的福氣。」她救了天朗,那也是她的恩人!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他跟我是相遇得太晚了。」費歐娜淺笑回答,眸中有著疏離,話裡有許多的想像空間。

  這話,因為旁觀者清,所以在場只有衛方亞蘭聽懂:她不著痕跡的稍斂笑意,開始有了觀察。

  「誰說太晚?是相遇得剛剛好,不然我怎麼還有命?」衛天朗沒多想的冒出了這個回答。

  「對呀!」以安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費歐娜臉色微僵,只能尷尬揚笑,有些氣惱衛天朗的不解風情。

  「所以我們要好好招待費歐娜這個貴客才行啊!」衛方亞蘭看出她細微的表情,揚聲圓場。

  「那是當然了。」衛天朗朝費歐娜笑了笑,然後向母親和女友問:「我們今天要出門吃飯還是在家吃?」

  「家裡,已經準備好了,是你最愛吃的海鮮火鍋,我們回去一邊吃一邊聊吧。」以安甜甜的笑出兩個小梨渦。

  「費歐娜,走吧。」衛天朗紳士的抬手示意,與她同行,費歐娜卻大方而主動的挽住衛天朗的手臂。

  衛天朗稍頓了下,但不以為意,坦然接受她的勾挽,因為他明白費歐娜生長在國外,本來就是洋派作風,雖然現在他比較想和母親及女友親近,可她是他所帶來的客人,他必須以照應她為先。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以安見了不禁微微凝住了笑意,但在觸及衛方亞蘭的視線後,她立即聳了聳肩,拉開更大的微笑,主動挽住她的手臂,尾隨在後。

  充滿感恩心情的以安單純的沒有再多想,也只當費歐娜是開放的洋派作風,她不能小心眼。

  但是,衛方亞蘭卻隱隱替以安覺得憂心。

  這女子對天朗的感覺似乎並不是一般單純的朋友啊!

  倘若真如她猜測,那麼情況好像變得有點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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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劫歸來的第一餐,說的多過於吃的,大家互相說著這段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和心情。

  衛天朗能夠生還且平安回家,只能說是奇跡,命不該絕,否則不會同車的另外兩人都下車身亡了,卻獨獨他得救。

  縱使天朗曾失憶一段時間,但後來也幸運恢復,真的是上輩子燒了好香。

  而這一切,都要感謝費歐娜,所以衛天朗待她極好,看在以安眼裡,只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這是象拔蚌和千貝,很好吃,多吃點。」因為費歐娜初來乍到,衛天朗身為主人,不禁慇勤挾菜,替她張羅。

  「謝謝,你也吃啊!」費歐娜溫柔笑道。

  「對啊,天朗,你自己才該多吃點,你看看你,瘦了一大圈。」衛方亞蘭心疼的望向他說道,然後涮了牛肉片,分別挾給他和以安。「以安也要多吃一點,妳現在需要雙份營養。」

  「雙份?為什麼?」他納悶地問,這話也引來費歐娜的好奇。

  「妳還沒告訴他嗎?」衛方亞蘭訝異的問向以安。

  以安羞赧一笑。「還沒,我想當面說,所以電話裡都沒提。」

  「說什麼?妳們有什麼事瞞著我是嗎?」好奇心被激起,衛天朗急問。

  「以安,妳自己告訴他.」衛方亞蘭鼓勵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以安點點頭,小臉上泛著紅暈,將她妝點得更加動人。

  「我有了。」她輕聲說。

  衛天朗一愣:心情隨即向上揚:費歐娜一驚:心情隨即往下蕩。

  「懷孕了?!那我不就要當爸爸了?寶寶多大了?」他從呆若木雞變得樂不可支,反應表情豐富得逗笑了以安和衛方亞蘭。

  「十二周了。」她甜蜜的笑答。

  「那就是已經三個月。」他立刻換算。「太好了!」大大的擁抱霍地將以安牢牢包圍。

  「再七個月,寶寶生下來,你們好好安排一下,看婚事要怎麼辦?」衛方亞蘭欣慰的笑看著他們。

  哐啷!「啊……」

  瓷器碎裂聲和驚呼聲同時響起,陡然破壞了幸福甜蜜的氛圍。

  「好燙!」費歐娜從椅子跳起來,拍著被熱湯淋濕的褲子,漂亮的臉蛋因熱燙溫度而扭曲。

  衛天朗馬上鬆開以安,轉向費歐娜,緊張得趕緊扶著她去洗手間處理。「我帶妳去沖冷水。」

  大夥兒都被這突發狀況嚇了一跳,憂慮的望著他們的背影。

  「糟糕了,火鍋湯很燙耶!不知道有沒有燙傷?」以安替她擔心。

  「以安,妳是女生,妳去幫忙吧!」衛方亞蘭努努下巴,示意以安跟著去。「葛媽,去找找有沒有燙傷的藥。」

  倒是收拾殘局的傭人無心的說了一句話..「夫人,妳們不用擔心啦,這湯我盛了好一會兒,都已經是溫的了,不會燙傷的。」

  衛方亞蘭的心忽然打了個突。

  剛剛費歐娜明明喊了好燙!她為什麼要假裝?

  看來,這女孩城府頗深,而以安太單純、太善良,又因為救命恩人的關係對她絲毫沒有防」,她得特別留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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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私人時間,衛天朗和以安終於能夠單獨相處,溫暖的夜燈在舒適的臥房內灑落淡淡光暈。

  衛天朗從她身後摟抱著她,僅是這樣相倚偎,靜望著月光,就覺得是幸福、是滿足。

  而以安內心的所有壓力也都在此刻得到釋放,靠著他的胸膛,她覺得彷彿定了一段好長的路,累了好久,終於苦盡甘來。

  「沒想到這陣子,妳和媽媽的關係變得這麼好了。」衛天朗忽然開口閒聊,對於媽媽同意以安可以搬進他的臥房同住這件事,感到有點驚訝且欣喜。

  「當然了,拜你所賜啊!」以安側頭瞅了他一眼。

  「哦?怎麼說?」他明知故問,目的只是要多聽她講話。

  要提起那時的心情,她不禁先悄俏的做了一次深呼吸,那種痛,現在回想起來都害怕啊!

  「因為我們都是最愛你的人,失去你,我們都一樣傷心難過,所以這段時間,共患難的感覺把我們的距離拉近。」她避重就輕,不敢說是輕生的衝動震撼了衛方亞蘭。

  「好像還有一個關鍵重點哦!」他佯裝不知的套話,雙臂卻環得更緊,將她鎖在懷裡。

  款……他該不會知道了吧?

  她不敢說就是因為怕他會責罵她呀!

  「還不從實招來?」他傾身,側頭斜睇著她心虛的小臉。

  方纔和媽媽談了一會兒,她把以安當時的情況全都告訴他了,他一方面為她感到心疼,一方面又生氣她不愛惜生命,最深刻的感覺,則是她對自己的一往情深,令他感動得無以復加。

  他何其有幸,才能得到這樣一份生死相許的愛啊?

  「好啦,說就說。」他的威脅口吻讓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答,轉過身來怨慰的面對著他。「那個時候我難過得完全吃不下東西嘛,所以想乾脆就這樣把自己餓死,看看能不能去找你。」

  「妳真傻!」他歎息的掐掐她的臉頰。「要是妳那時候真的死了,我這會兒卻回來了,我們豈不足變成羅密歐與朱麗葉了?」

  一個詐死,一個信以為真去殉情,結果詐死的醒來,遺憾已然造成,多愚蠢、多扭罷不啊!

  她吐吐舌,不否認自己那是錯誤的行為。

  「那現在呢?」轉移話題。

  「現在啊,從此以後至於和公主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嘍!」他摟住她的腰,身體親暱的相貼。

  「還有寶寶。」她嬌羞的加上一位成員。

  「啊對!還有我們的寶寶。」提起孩子,他喜上眉梢。「剛剛被費歐娜打斷,我都忘了問寶寶是男生還是女生了。」

  「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都喜歡,可不可能是雙胞眙?」很難取捨,他貪心地問。

  烏亮雙眸橫睇了他一眼,再掄拳輕打他一下。「想得美啦!確定只有一個,但還不知道性別。」

  「那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多努力一點。」他別富深意地笑道。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不解地問:「努力什麼?」

  「努力愛妳。」他一語雙關,低頭輕柔的吻著她的唇,她微笑著回吻他,綿綿密密的親吻就像春風拂過般溫柔。

  嘗到了淡淡的鹹味,衛天朗納悶的暫停吻勢,才發現她正微笑著流淚,他不禁愕然的趕緊替她拭淚。

  「怎麼哭了?」他輕聲問,那嗓音裡的柔情融化人的心。

  「我好高興你能夠回到我的身邊來。」她吃吃的笑著,喜悅的淚水不斷滾落,彷彿一顆顆珍貴的珍珠。

  鬆口氣,他動容微笑。

  「我保證,以後我會幫妳照顧我自己。」他拿自己要求她的話來做承諾。

  以安點頭如搗蒜,欣喜的送上甜蜜小嘴,主動吻住了他。

  激情愈演愈烈,他們熱切的需素著彼此,感受對方正為自己而存在。

  經歷生死離別,愈能體會相聚的可貴,他們更加珍惜和對方在一起的每一刻。

  而對以安這麼一個美好的女人,衛天朗在心中發誓,他將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疼她、寵她!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4-11 11:36:56

第九章  

  費歐娜在衛家住了下來,看似短時間內不會離開,說是要乘機在台灣四處看看,實則處心積慮在想辦法讓衛天朗和羅以安分開。

  當初,她會在衛天朗失憶時盡心盡力照顧他,一開始是被他的外型長相所吸引,後來相處,發現他即使在失憶狀態中,也仍保有恰到好處的紳士風度和獨樹一幟的貴族氣質,因此使她從單純的被吸引轉為喜歡和好感。

  尤其在他恢復記憶的那一星期以來,她才知道他竟是一家國際集團的總裁,那更是令她覺得不容錯過了。

  可沒想到,他有個女朋友,最麻煩的是竟還懷了小孩,真是太令她扼腕了!

  不過沒關係,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她發現羅以安是個單純到好騙的笨女人,只要以愛為名,很容易引她落入陷阱的。

  反倒是打動衛天朗的困難度比較高,因為看得出他對以安相當溫柔寵愛,但也就因那些專寵,她反而對他更傾心,更渴望自己是受他寵愛的那個女人。

  這晚,見衛天朗的書房還亮著燈,費歐娜藉故進入,聊了一會兒後,自恃憑著救命恩人的關係,他不會翻臉拒絕,而大膽向他告白求愛。

  「天朗,我對你這麼好,還跟著你飄洋過海來台灣,你難道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嗎?」費歐娜坐近他身邊。

  之前他失憶,兩人經常在一起,可自從他恢復記憶後,他就保持距離,變得好疏離,這令她感到十分失落。

  衛天朗愕然的往旁邊挪動。

  她怎麼會突然跟他告白呢?

  「費歐娜,對不起,我有以安了,我在出事之前就跟她交往很久了。」他抬出正睥女友,相信聰明的她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還沒有結婚,你就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再度靠近,讓他沒有空間再閃躲。

  「費歐娜,我已經選擇了。」對她的說法不悅蹙眉,他還留著情面,只是婉轉拒絕。

  「難道你不喜歡我嗎?」她直勾勾的瞅著他:心裡十分有自信。

  「我是喜歡妳,可那並不是……」衛天朗想解釋喜歡有分類,卻被她逕自解讀搶白。

  「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的感覺果然沒有錯。」說到這裡,她整個人都倚在他身上了。「天朗,如果你沒有恢復記憶,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可是現在變成這樣,你不覺得很可惜嗎?」

  他搖了搖頭,對她自以為是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又不希望話說得太重,傷了交情。

  「沒有什麼如不如果,事實是我恢復了記憶,而現實中的我已經有了以安。我只能說謝謝妳的錯愛,希望妳能把感情放在對的人的身上。」他雖然沒有說重話,但也清楚的表達立場了。

  「我不甘心,她只是比較幸運,早一步認識你而已,要是我們有公平的機會,我相信你選擇的會是我,不是她!」她忿忿下平的紅了眼眶,竟本末倒置的嫉妒以安。

  「別再說了,以安對我有情有義,我不可能辜負她。」他伸手隔開她貼近的距離,拒絕被誘惑。

  「我對你難道不是有情有義?」她咄咄逼問。

  「那不一樣。」他別開臉答。

  「好,你不辜負她,那也不代表就非得拒絕我,我可以不計較名分,只要跟你在一起……」她再度傾身,將他整個人壓制在沙發裡。

  「妨這樣分明是要讓我為難!」

  他伸手要推她,卻顧忌到一些不方便碰觸的部位,再加上她像黏性超強的強力膠,所以一時之間推不開。

  「接受我就不為難了!」她主動熱情的獻上紅唇。

  「費歐娜!」被偷襲成功,衛天朗生氣了,索性不再斯文以待,猛地一把將她推開。

  費歐娜跌坐在地,震愕羞憤的瞪視著他,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淚。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哪,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衛天朗對這不理智的費歐娜感到相當陌生,但念在她的救命恩情,還是向她道歉。

  「對不起。我可以用其它方法回報妳,但唯獨不能犧牲愛情和以安。」

  倔強抹去不爭氣滴落的淚水,她自己爬起來:心裡還是不願放棄。

  她相信,只要沒有羅以安,天朗就會愛上她的。

  所以,她要除掉這個障礙!

  用不著費歐娜親自對以安出手,光是不小心看見剛才那一幕,就足以在以安心中投下一顆震撼彈。

  好意要為衛天朗送熱茶的她,不期然的從半掩的門扉中瞧見了他們的對話。

  她不知道在她發現之前,他們講了什麼,可就她聽到的,他們之間那些瞹昧情愫早已悄悄的滋長茁壯,而她競如此後知後覺。

  聽對話的內容,似乎是天朗為了她而拒絕費歐娜,本來她應該為此而欣慰才對,但是她卻隱約意識到了無奈的為難。

  難道,在天朗失憶的那段期間,他們其實是有發生感情的?

  難道,她的存在讓他覺得為難了嗎?

  她心裡滿是疑問,卻因為費歐娜的大膽行徑沒繼續待在門外,只因她不想看見天朗和任何女人親熱的情景,那會令她心如刀劄。

  或許待會兒她可以探問一下天朗,他如果坦白的把剛剛的情形告訴她,就代表光明正大:反之,就是確有曖昧,那她也要傷腦筋了!

  不多久,衛天朗回房準備洗澡就寢。

  心裡有著疙瘩的以安跟前跟後,尋找著適當時機提出疑問。

  猶豫躊躇了好久,她終於在替他烘乾濕發的時候決定開口——

  「你剛剛在書房忙什麼啊?」

  衛天朗莫名覺得心虛,不禁頓了一頓。

  「我在看公司這兩個月來的重要企劃。」他沒說謊,其實一開始真的是。

  他不想把費歐娜喜歡他的事告訴以安,她這些日子吃的苦已經夠多,沒必要再為這種無謂的事情擔憂心煩,只要他堅決拒絕費歐娜就好了。

  「哦。」以安悶悶的應了聲,又故意試探地問:「看那麼久哦?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差點要去把你逮回來。」

  「對啊,很多,我這次離開太久了,很多東西要補回來,盡快進入狀況,免得媽媽太辛苦。」他倒是認真解釋起工作情形,而目前正慢慢跟母親把工作做一個完整的交接。

  以安心不在焉的聽著,突然感到百味雜陳。

  看來,他是打算隱瞞剛剛和費歐娜發生的事了!

  為什麼要隱瞞?除非是心中有鬼!而這正代表他們真有瞹昧……

  怪不得天朗這些天對費歐娜那麼好,言行舉止都是掩不住的緊張關心。

  「噢!」衛天朗被吹風機燙得驚呼了聲,倏地撫著頭皮往旁閃。「以安,妳在發呆啊?」

  「啊,對不起!」她趕緊拉回遠揚的神思,專心替他吹乾頭髮。

  好不容易重逢,她不希望再有波折了!

  既然事情沒有揭穿,那她是否該懦弱的裝作不知道呢?

  而最後費歐娜要求不計較名分……她真能大方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天朗嗎?

  好累啊!這段日子的煎熬磨難太多,她懷疑自己還能撐多久?

  平時衛天朗和衛方亞蘭都到公司辦公去,家裡只剩下以安和費歐娜,所以當費歐娜想找個伴兒聊天逛街時,以安理所當然就成為唯一的那個對象。

  這天,費歐娜拉著以安去逛街,不懷好意的想避開衛家傭人們那些耳目,對她洗腦勸退。

  此刻,她們正坐在露天咖啡座歇腿,喝著飲料閒談。

  「以安,聽說妳家住山上啊?環境一定非常優美吧?」費歐娜那雙帶著狡光的眼眸正友善含笑的望著她。

  「是啊!山上風景很美,天朗最初就是想到山上去散散心,剛好遇上了豪雨造成山路崩塌,被困在山上,我們才會認識的。」以安直率的說著兩人相識的經過,還戲譫的取笑衛天朗。「我看哪,可以給他取個落難總裁的綽號了,山路崩塌碰上我,車子失速落海碰上妳。」

  費歐娜笑了笑,可突然落落寡歡地說:「妳真幸運,可以先碰上天朗。」

  以安一怔,聽出她這話意味著什麼。

  費歐娜見她沒接話,喝了口飲料又講:「我的運氣就差了點,在妳之後才和天朗相戀。」

  以安的心跳瞬間飄快,抬眸定睛看著她。「妳和天朗相戀?!」

  「唉,我們同是女人,我看妳也是善解人意、明白事理,索性就跟妳說了吧!」費歐娜一副勉強坦白的模樣和口吻。

  一顆心提到了胸口,以安下意識揪緊了裙襬。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費歐娜要說的絕對不會是她想要聽的!

  她瞥了以安一眼,用楚楚可憐的神情繼續開口。「我知道感情都有先來後到,但是先後次序並不代表情感的深淺多寡,天朗在那段失億的日子裡和我過得很快樂,我們是互有愛意的,只不過他後來想起了妳,兩段愛情重迭,他說妳對他有情有義,所以他不得不放棄真愛顧全情義責任。」

  以安白了臉,濃濃的酸楚在胸臆問蔓延開來,如今都已經親耳聽到這些指控,她心裡好難受,也不能再裝作不知情了。

  「我是情義責任?」她傷心的輕問。

  前幾天晚上聽見天朗拒絕費歐娜,是因為道義上還得照顧她,所以不得不拒絕費歐娜?難怪當他面對費歐娜激動爭取的情緒,會覺得為難……

  「是啊,他知道妳愛他,再加上妳現在有了孩子,他就算再愛我,也只能犧牲他自己的幸福。」費歐娜打算針對她的弱點,動之以情。

  此話無疑是意味著衛天朗跟以安在一起並不是真情真愛,只是想負責任,而他的幸福,是費歐娜。

  以安困惑的說不出話來。

  她成了天朗的包袱了嗎?

  費歐娜見狀,判斷以安相當好煽動,不禁再接再厲,引她入網。

  「以安,算我求妳了。」她出其不意的握住了她的手,清楚明瞭的放膽要求,口吻懇切。「如果妳真的愛天朗就放他自由吧!不要利用他的責任感,把他綁在身邊,好嗎?」

  「他如果愛的是妳,他大可儘管去,我沒有綁住他呀!」以安下意識維護尊嚴,不想讓人認為她死纏爛打。

  「妳還不懂嗎?天朗的責任感這麼重,妳如果下主動離開,他怎麼可能會開得了口呢?」費歐娜繼續鼓吹,甚至把一些莫須有的罪都加諸在她身上,彷彿她不離開就是她自私。

  「妳的意思是只要我主動離開,他就不用再為難了?」以安乾脆問個明白。

  「沒錯。」費歐娜點點頭。

  「我想,我應該當面和天朗好好談談。」她想聽他親口說。

  即使真是如此,她也不恨不怨,因為愛,所以她只要他快樂,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也沒閥並。

  更何況,費歐娜救了天朗是事實,即使她現在成了情敵,她對她仍是心存感激的。

  「不行!」費歐娜激動揚聲。當面談就破功了!「妳找他談,他肯定不會承認的,談也沒用啊!」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以安怔仲了。

  認為已達成目的,費歐娜心中暗喜。只要以安抱著成全的心態堅持離開,她就可以把握機會侵入衛天朗的心!

  天朗:

  我回家了,別急著找我,你先把信看完再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有一晚,我不小心看到你和費歐娜在書房裡的曖昧互動和對話,試探的問你,你卻選擇隱瞞,真令我失望!

  在那段失憶的日子裡,你是否發展了另一段戀情?是否讓費歐娜取代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而你,是否發現了她才是你的真愛?

  所以對我,你是為了回報情義,為了要當個負責任的男人,才不得不給予承諾嗎?

  我的存在,是不是讓你覺得為難了?

  我和孩子,是不是已經成為你的包袱了?

  我不希望我們的感情定建立在你的勉強犧牲下,三個人糾結會讓三個人都痛苦。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我願意祝福你,成全你們,畢竟一個人傷心總比三個人難過得好。

  相信我,這不是不愛你才有的決定,而是因為太愛你,所以不想讓你為難,不想讓你犧牲,只要你快樂,只要你能平安的活著,即使最終我們不在一起,那我也願意接受。

  我心裡有了這些疑問,但又不想再費心猜測,更不想胡亂吃醋,為了避免將來繼續鑽牛角尖,所以想了這個方式來解開這個結。

  請你捫心自問,真的愛我嗎?是真的想要孩子嗎?

  沒有我的話,你是不是就會沒有顧忌的選擇費歐娜呢?

  如果是前者,那我在山莊等你:如果是後者,你就不用再來找我,等不到你,我自然就明白了。

  以安留

  「見鬼的,要走就走,還留什麼信,搞什麼選擇題!」費歐娜厭惡的揉爛手中的信,往垃圾桶扔去。

  以安一聲不響的離開了,不過一直注意她動靜的費歐娜,很快就發現她的離去,並趁著沒人時溜進他們的臥房裡。

  她擔心以安有留信,更擔心信裡會向天朗打小報告,說她那天在露天咖啡座對她說了一堆話。

  果然,她猜得很準,床頭櫃上的鬧鐘下就壓著一封信,這下子被她半途攔截,當成垃圾丟掉,看她還有什麼好問!

  「哼,這封信永遠不會落在天朗手裡的!」她得意的哼了聲。

  不過看過這封信,她發現羅以安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好騙,原以為挑撥離間幾句,她就會哭著離開,可沒想到她不但冷靜的一滴眼淚也沒流,還很有主見的留下選擇題。

  而且她在覺得以安單純好騙之餘,其實是有一點點佩服她的。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她竟然能為了希望對方幸福,願意退出成全!

  是愛不夠,還是愛太多?

  以衛天朗的好條件來講,別說愛不夠了,即使沒有愛,也要死纏不放吧?所以她相信以安是後者。

  有點小感動,但是她才不會因為佩服而放棄,她當然要為自己著想,既然開始了,她就不會臨陣退縮。

  所以,她現在要出門購物慶祝去,佯裝對以安離開的事不知情,免得他們到時逮著她一直問。

  當晚,準時下班的衛天朗和衛方亞蘭一回家就不見以安人影,一開始,他們只是納悶她為何沒交代任何只字詞組,可後來,時間愈來愈晚,手機又收不到訊號,焦急憂慮不禁逐漸溢滿心口。

  「這以安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到底去了哪裡也沒講,手機又打不通!」衛天朗煩躁得開始碎碎念,像熱鍋上奔竄的螞蟻,廳裡的波斯地毯已經快被他的來回踱步給磨平了。

  「葛媽,妳有看見以安小姐什麼時候出門的嗎?」衛方亞蘭問向管家

  「沒有耶!」葛媽微微不安。

  衛天朗突然靈光一閃。「會不會是回山上去了?」否則以安在這裡沒什麼朋友,不可能閒晃那麼久!

  「你快打打看。」衛方亞蘭催促。

  衛天朗立刻撥打山莊號碼,響了不到三聲就迅速被接起。

  『閒雲山莊你好。」傳來的果然是以安清靈的嗓音。

  「妳怎麼搞的?跑回山上怎麼一句交代都沒有?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嗎?」衛天朗不禁劈頭就責罵,而一旁的衛方亞蘭和葛媽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嚇,好凶!

  怎麼她離開,他非但沒有緊張,還對她這麼凶?!

  『我有留一封信給你呀。】她囁嚅地講。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擔心太久了,他的口氣不禁還是很兇惡。

  「鬧鐘壓著。』她特別放的,因為知道他每晚都會把鬧鈴鍵按開,所以才擺在顯眼處。

  「沒有,我脫手錶的時候沒看到。」他手錶就放在鬧鐘下的抽屜裡,要是有什麼異物的話,一定會看見的。

  『有有有,你再看清楚一點,明明放了,不可能不見,我信裡寫了很多重要的話,你看完再說。】她說得萬分肯定,然後鏘地就掛了電話。

  要命,害她剛剛接起電話,聽見他的聲音就高興了好幾下,以為他看過信且有了決定,所以打電話來告訴她答案,結果根本連信長怎樣都沒看見!

  衛天朗看著話筒愣了一愣,什麼信這麼神秘?

  「到底在搞什麼鬼?」納悶嘀咕。

  「怎樣?以安怎麼說?」衛方亞蘭關心地問。

  「她說有留一封信。」他回答後立即起身奔上二樓臥室,找了半天沒找到,又悻幸然的下樓來,質問管家。「葛媽,今天誰負責打掃房間的?」

  「小蓮。」葛媽想了想回答。

  「打去她家問她,有沒有撿到一封信。」衛天朗雙臂環胸的坐在沙發上,一刻也不想多等的命令。

  衛家僕傭只有葛媽是二十四小時住在別墅裡,其餘最晚都在八點半就離開了。

  葛媽立即找出小蓮電話,打去問她,講了好一會兒才收線。

  「有沒有?」衛天朗馬上問。

  「她說少爺房問沒有,可是費歐娜小姐客房裡的垃圾桶有一張揉掉的紙,好像就是信。」察覺到情況有異,葛媽訥訥說道。

  衛天朗心一凜,和衛方亞蘭互視了一眼:心裡皆有了底。

  「那信還找得到嗎?」費歐娜做了什麼在此刻是其次,重點是他要知道以安寫了什麼!

  「找得到。紙類回收沒有每天丟,正好還在回收箱裡。」葛媽快步走向儲藏室,幫忙找出那封信。

  「這費歐娜在許多小地方都看得出有心機,你要好好溝通才行。」衛方亞蘭歎息叮嚀。「雖然她是你的恩人,但是報答的方式有很多,千萬不要犧牲感情。」

  「我知道,我拒絕過她了。」衛天朗神情有些凝重:心裡想著應付她的方式是不是該強勢一點?

  「以安是個好女孩,我已經把她當自己人了,你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她繼續交代,字裡行間透露出對以安的中意和心疼。

  「我會的,不管她信裡寫什麼,我一定會去把她接回來。」感受到母親對以安打從內心的疼惜,衛天朗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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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難總裁 第十章 作者:陶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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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自從那晚莫名其妙的炮轟電話後,以安就沒再接到衛天朗的電話。那時,他是不知道她有留信,可後來,信到底有沒有找到,到底有沒有看過,她完全不知道。

  明明寫了、放了,不可能不見,所以肯定是看過了才對……既然看過了,那兩天無聲無息,那是否就代表他默許了她的離去,選擇了費歐娜?

  一定是的!兩天時間,足夠考慮了。

  原本還抱一絲希望,這下子,快刀斬亂麻,連一絲餘地都沒給自己留。

  心情好悶,渾身懶洋洋,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很奇怪,雖然覺得悶,覺得有股淡淡的酸苦梗在胸口,但是完全沒有那種覺得無法承受的痛。

  大概是經歷了之前那場大喜大悲,所以再有波折困難,都顯得渺小許多,因為認知到其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了。

  活著最重要,只要知道他幸福快樂的生活著,那她也會覺得安心。

  「唉∼∼」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鬱鬱寡歡,無法展露笑顏,為免父母關切探問徒惹心煩,她整天都窩在自己房間發呆。

  落寞目光,憑窗眺望,氣候低寒,更遠的山峰煙嵐縹緲,天幕是鬱沈的灰白,連帶心頭也罩上一層蒼茫,有種如詩如畫的美感。

  棉絮般的白點自眼前飄落,愈來愈多……

  下雪了!正如同她已進入冬季的戀情,該雪藏冰封在心底了。

  偷信的事,衛天朗暫時沒指責費歐娜,並不動聲色的與母親排出了時間,直到以安返家的第三天,他們敲定空檔,由家中司機駕駛,一同前往以安的家。

  而住在衛家的費歐娜,本就以想多在台灣逛逛為由才住下來的,所以他們出門遠遊,當然也邀她同行。

  一開始,聽衛天朗說要帶母親出門旅遊、散散心,費歐娜也不疑有他,但當車子下了高速公路,逐漸往山區開去時,她納悶了。

  她雖然不清楚以安住在哪裡,但基本上也知道以安就住在山區。該不會……他們這一趟是要去找她吧?

  她這幾天故意悶聲不吭,不問及以安,衛天朗也一個宇都沒提,她還以為他會對以安不告而別的行徑生氣的,可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滿心疑惑,她索性不猜,拉出笑臉,故作好奇的直接問:「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啊?.」

  「以安家開的度假山莊。」與她共同坐在後座的衛方亞蘭,轉過頭,揚起笑,緩聲答。

  費歐娜那張五官漂亮的臉蛋頓時一僵,笑容凝結在嘴角。

  「以安這兩天是先回家看看她的父母親,我們再來接她回去,順便在這裡住一、兩天。」衛天朗從副駕駛座回頭過來解釋道。

  因為顧及把偷信事件攤開,會讓費歐娜難堪,所以他厚道的選擇以行動來表明自己對以安的感情和心意,以及對偷信事件的知曉,並沒有提出質問和責怪。

  相信以費歐娜的聰明,一定可以看得出來的。

  聞言,費歐娜再度愣住。

  以安只是回家看她父母?不是吧,她明明說是搬回家住了!天朗為什麼這麼說?

  她心裡納悶,但卻不能問出口,否則會洩漏了她曾看過她的信的事情,只能繼續裝傻。

  「太好了,聽說風景很美啊!我終於可以親眼去看看了。」她佯裝出十分期待的樣子。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來。以安看到我,一定很驚喜。」衛方亞蘭這段時間受了以安的感動,對她已經有如親生女兒般的疼愛了。

  費歐娜澀然的牽牽嘴角,低落的心情使得她不想再搭話,目光若有所思的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雖然以安沒名沒分,但不論是衛天朗還是衛方亞蘭,對她的感情都相當堅定,不容外人來介入……

  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讓衛天朗和他母親這樣死心塌地的愛護著她?就連身為競爭者的她,也隱隱對她生出敬佩之情,感動她那種偉大無私的愛情態度。

  依這情況,她想要能取代她的機會,應該是微乎其微了吧!

  內線電話響起,將以安逸散的神思凝聚,她翻身趴向床鋪,伸長手拿起話筒接聽。

  「欸,下雪了,有賞雪人潮,快下來幫忙。』羅母劈頭就下命令。

  「噢,馬上來。」掛上電話,她拿起保暖的羽絨衣穿上,隨興整整儀容,振作起精神就出門下樓。

  快步來到櫃檯,並沒有見到什麼旅客,以安納悶的微皺秀眉。

  「媽,哪兒來的人啊?還把人家叫下來!」她略帶撒嬌的嘟嘴抗議。

  羅母笑看向她,朝一旁的沙發區努努下巴。「看看是誰來找妳呀!」

  以安循著指引看過去,當她瞧見坐在沙發區的人是誰時,驚訝得目瞪口呆。

  「伯母、天朗!」她忍不住驚喜大嚷,再看見那構成她威脅的另一人時,語調冷靜了下來。「費歐娜。」她必須承認,經過那番談話後,她沒辦法很坦然的跟她相處,覺得非常不自在。

  他們站了起來,望著她微笑。

  「你們怎麼都來了?」以安喜出望外,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挽住衛方亞蘭的手,歡迎之情溢於言表。「伯母,沒想到妳會來耶!我好驚訝哦!」

  她還以為天朗真的選擇了費歐娜,不要她了,所以才會三天沒動靜,沒想到他不但直接跑來了,還帶著伯母一起來!

  只不過……費歐娜也來,好像有點怪怪的耶!

  「是時候該來了,好歹要跟親家先見見面吧?」衛方亞蘭笑容慈藹的覆住她挽在臂上的手,目光越過以安,看向隨後而來的羅母,客氣有禮的頷首示意。

  他們抵達已經一、二十分鐘了,兩家長輩方才初見面時已先打過招呼,衛方亞蘭也表明了來意。

  你端架子的她和好相處的羅氏夫婦相見甚歡,羅父甚至熱情好客的已去張羅晚餐,要廚師拿出看家本領接待重要客人。

  「親家?」以安眨眨眼,一時不解。

  「懷疑啊,我媽這趟跟我一起上山來,就是來跟妳爸媽談婚事的。」衛天朗寵溺的拍拍她的頭。

  以安的心跳漏了一拍,看向衛方亞蘭和媽媽,都得到她們的點頭微笑,再望向深情望著她的衛天朗,她不禁赧紅了雙頰。

  而完全像多餘的費歐娜,此刻臉色已經黑得徹底。

  雙方父母都見面要談婚事了,局勢已定,她也該識相的知難而退了……

  「我還以為你看了信以後,最後選擇……」以安不禁低聲囁嚅。

  「從來就只有妳一個人,哪有什麼選擇?」衛天朗倒是絲毫沒收斂音量,一口就阻斷她的所有疑慮,也意有所指的說給費歐娜聽。

  他沒否認看過信,費歐娜就該很明白了:因為信已經丟在她的垃圾桶裡,而他如果看過,就表示他知道她做了什麼事。

  也果然如他所料,費歐娜聽到這裡不禁感到一種被捉包的困窘,心裡不安極了,也不敢再動什麼歪腦筋。

  「真的嗎?」以安不禁遲疑的瞄了瞄費歐娜,只見她臭著一張臉,視線故意定在別處。

  「再真不過了。」衛天朗口吻肯定,懲罰的掐掐她的臉頰,別富深意的睞了她一眼。

  以安終於鬆了口氣,郁卒的心情豁然開朗。

  見大夥兒杵著,身為主人的羅母於是出聲要以安接待。「以安啊,他們一路坐車來這裡也累了,先帶他們去房間把行李擱下,稍微歇一歇,再看看要去哪走走,晚上吃飯時,大夥兒再好好聊聊。」

  「好。跟我來吧!」以安接過媽媽遞來的房門鑰匙,微笑幫他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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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錯事的人是必須受到懲罰的,即使罪不致受罰,起碼也得挨頓罵,否則不會記取教訓。

  天色已晚,愉快的討論結束,大夥兒都準備去睡覺休息,只有衛天朗倒是空著自己景觀最佳的房間不睡,跑來和以安擠在一起。

  「跟我道歉。」衛天朗霸住大半張床,望著去開暖氣的以安,沒來由的對她要求。

  「我怎麼了?為什麼要道歉?」她一頭霧水,站在床邊奇怪的睨著他。

  他挑眉反問:「妳難道不覺得寫出這樣一封信有錯?」分明是不信任他,不信任他們的感情嘛!

  大掌攫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上床,掏出一張縐巴巴的信拿到她面前。

  「哇,縐成這樣?你有生氣揉掉哦?」她驚訝瞠眼。

  他側身,以手撐頭的睞著她,有些沒轍的輕歎。

  她太單純了,耳根子又軟,很容易被騙上當!

  「生氣是一定有,不過信不是我揉的。」

  雖然一開始不想把費歐娜對他有好感的事告訴她,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再隱瞞,因為以安這次會這麼做,就表示對費歐娜的情況一知半解,所以他必須一次說清楚,以絕後患。

  「不是你是誰?」以安詫異地問。心裡微微覺得不高興,這是她給他的信,除了他本人能看、能揉,誰都沒有資格去看它、損壞它。

  「妳實在太單純了,這麼重要的信放在床頭櫃上,房門又沒鎖,誰進去都不曉得,妳怎麼能確定信一定會到我手上?」他彈了下她的額頭。

  以安皺眉撫住被彈的地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大意,因此沒反駁。

  可他這麼說,難道這信曾落到別人手中?家裡的僕傭們和衛方亞蘭是不可能去動這信的,唯一有嫌疑的……

  她都已經願意退讓了,費歐娜為什麼還要這樣?

  「來,這些問題我一個一個回答妳,但妳記住,這次回答後,以後絕對不能再有任何懷疑,OK?」他攤平信紙,回答之前有但書。

  「嗯。」以安重重的點頭。她也亟欲知道他的想法,好消除自己滿心的疑慮。

  「那一晚,費歐娜在房裡是向我告白,不管是言語上和行為上的,我都拒絕了她,會隱瞞妳,是心疼妳那陣子吃了不少苦,不想再讓妳煩惱。」他說明當初隱瞞的原因。

  「要是我幫你吹頭髮時,你坦白說,我就不會不安了。」她微嘟起嘴,可以接受他的理由。

  「我在失憶的那段日子裡,雖然接受費歐娜的照顧,但對她絲毫沒有男女之情,這個答案,可以同時回答妳信裡好幾個問題。」他彈了彈她微噘的小嘴。

  「嘎∼∼她還跟我說你們相戀了,可是後來你恢復記憶,想起還有我才不得不分手。」

  看來是費歐娜因為暗戀天朗,所以故意這麼說來刺激她,想破壞他們的感情。不過,她不禁要佩服起費歐娜編故事的能力,害她信以為真。

  天可明鑒,這件事令她心裡很不舒服,像是打翻了許多調味料似的,百味雜陳,更別說寫下這樣一封信、做出這樣的決定讓他選擇,她有多麼的難過,原來豁達大方根本沒有想像中的容易。

  「人家怎麼說,妳就怎麼信啊?」責怪的賞她一記衛生眼。「至於妳和孩子,不是我的包袱,而是我的寶貝,怎麼可能不是真的愛你們?」俊美薄唇彎出了淺淺笑弧。

  他動聽的保證,使得她的嘴角揚起了甜蜜笑意。

  「不了,以後,我只信你說的,誰也別想離間我的感情。」側了側身,主動伸手輕摟住他的腰,想偎近他胸懷,額頭卻被往後戳,她不禁皺眉癟嘴抗議。「幹麼不讓我靠?」

  「等等,我有一個問題。」雖然暖玉溫香在懷很愉快、她抗議的表情超可愛,但他還是故意板起臉,要來秋後算帳。

  「什麼?」

  「妳是太過大方,還是不在乎我?居然可以成全我跟別人在一起?」他挑眉睨她,提起這事還是覺得有些氣匪,

  她對他有佔有慾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為什麼沒看到?

  她大可來指責、來對質,但是她非但沒有這麼做,還先有了將他拱手讓人的想法引

  「這句話是有原由的,你可別斷章取義了。不是不在乎,也不是大方,是因為如果你跟別人在一起才會快樂的話,那我願意含淚祝福。」她認真強調,才不是真的大方呢,很心痛的!

  他哪裡會不知道這意思呢?他只是故意逗她的!

  靜下心想,她的作法是很令人感動的,可以愛他愛到只希望他快樂而退讓成全,是多麼難能可貴!

  衛天朗凝視著她,一雙邃亮黑眸蘊藏著豐沛的情愛。

  「還含淚呢!」他取笑她,鬆開戳住額頭的手,愛寵的在她唇辦上啄了啄,展臂回擁著她。「這一次姑且原諒妳,以後不能再這樣輕易離開,否則看我怎麼懲罰妳!」

  枕在他厚實的胸膛,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她心滿意足:擁住她柔軟的身體,嗅聞她清新的幽香,他幸福無限。

  「好啊,以後我就黏你黏得緊緊的,到時你可別覺得煩哦!」她在他胸口磨磨蹭蹭,像個小女孩似的向他撒嬌。

  結實雙臂緊緊摟住她,那打從彼此內心深處所湧出的深濃愛意,已將他們牢牢的繫在一起。

  「傻瓜,怎麼可能會煩呢?妳是這世上唯一能讓我快樂的人,這輩子,妳永遠都不能放開我的手,知道嗎?」深情宣告堅定的自他胸腔傳出,透過她的耳膜,滲進她的心坎裡。

  「知道。」她柔順回應,胸臆問漲滿甜甜的滋味,溫熱的眼眶,是感動的證明。

  預見幸福的結果,綻放幸福的笑靨,每個人的世界裡,都有那麼一個幸福的關鍵,找到了,就千萬不要放手哦!

  歷經生離死別和波折,一切終於雨過天晴,只要兩顆真心緊緊相系,沒有任何困難能阻絕他們的愛情。

  屋外,細雪紛飛,氣溫低寒,而這屋內的烘暖熱情,正緩緩燃燒,持續加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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