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該死的遲鈍女人,真是蠢到沒藥醫!
想他可是眾人眼中十全十美的模範好青年
能文又能武,更是賢慧到連女人也比不上
像他這種優質大帥哥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這女人卻開口閉口嚷著要把他推銷出去
可惡!她是皮在癢,還是欠人狠扁一頓?
他的「戀姊情結」連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偏偏她寧願當鴕鳥,抵死不肯承認對他有感情
她清醒時他像她的保母,她爛醉時他像她的情夫
但她卻自私的連個承諾或是名分都吝嗇給他
一再拿姊弟身份當擋箭牌,裝傻裝得徹底而絕情
加上一堆好事者拚命替她相親製造離開他的機會
看來要逼出她的真心,他只好使出下流招數
該是要好好清算這些年來她欠他的帳了…
楔子
厲美梨到現在都還記得光恩初到她家時的那一夜。
那年她上國中了,含淚剪去自己一直很寶貝的長髮,留起了呆拙的青湯掛面學生頭。
光恩來到她家的那一天,她放學回到家沒多久,身上還穿著海軍領及百褶裙制服,一進到客廳就看見幾個來訪的長輩和爸媽都端坐著,個個神色嚴肅,卻又像期待著什麼。
尤其是母親,那時美梨還喊她阿姨。
後來,和厲家交好的楊家叔叔帶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不是她熟稔的楊家小少爺,但和楊昀騏年紀相仿,大概十歲左右,是一個陌生的男孩子。
好漂亮的男孩子!她忍不住驚歎,即使是從小到大就被俊男美女環繞的美梨,還是忍不住因為那男孩子好看的模樣而看傻了眼。
和厲家交好的幾個家族向來最不缺俊男美女,每次家族長輩聚會,幾個小孩排排站,她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美梨常不小心偷聽到傭人們閒聊,總說厲堂主生得俊逸出眾,厲家小姐偏偏長得十成十像她那個其貌不揚的生母……
她想不自卑都很難。
那一瞬間,美梨又自卑起自己頂著一頭拙弊了的馬桶蓋,脆弱的少女心簡直像掉到黑洞裡去了。
後來美梨一直都覺得,比起她來,光恩還更像是英俊的父親和美麗的繼母所生的孩子,她這醜小鴨在當時竟然還呆頭呆腦地站在那兒,簡直就像打擾人家天倫重圓的一顆蒼蠅屎般礙眼。
「光恩!」
她記得阿姨一見那男孩,就激動地喊道,動作卻像有些顧忌,因為那男孩臉上的表情與阿姨像是一種反比,一個激動,一個漠然冷靜。
美梨想躲回房裡,不過嚴厲的父親可不准她表現得不得體,她被帶到男孩面前,厲父道:「美梨,他是光恩,以後就是你的弟弟。」
從此,她黯淡了十幾年的生命,又多了一道映襯得她更形灰澀的光芒——厲光恩,跟她毫無血緣,卻被老爸當十紋蘭雷字堂繼承人培養的弟弟。
第一章
好吧……其實,也沒有那麼悲慘啦!
美梨剛從幼稚園回來,當這種非都市地方的幼稚園老師有個好處,就是事情不太多,每一班都有兩個老師在帶,她主要負責的是幼教部分,其他則由另一個老師負責,下午家長來把小朋友帶走就沒她的事了。
大剌剌地躺進沙發裡,茶几上紅艷欲滴的西瓜已經切成片擺好,她坐沒坐相地拿起一片西瓜啃了起來,另一手則抄起電視遙控器準備看日劇。
早上上班時匆匆忙忙,下午下班後懶洋洋,而且顯然厲父當年對她嚴苛的淑女教育已經完全走樣,這就是目前三十……呃,更正,是二十八歲的美梨——不管她今年幾歲,老祖宗告訴我們,女人到了二十八歲,年齡就不會再往上加,所以她每年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都固定是二十八,她決定等到她八十二歲那年再考慮住上加。
雖然現在的社會大多晚婚,不婚族也越來越多,可是在這種鄉下地方——嚴格來講這兒是鄉下沒錯,只要看看生活步調就能夠明瞭。總之,她也避免不了傳統世代的壓力下單身男女的煩惱。
就算旅居國外的父母壓根已經放牛吃草了,但三不五時還是有鄰盾的婆婆媽媽說要替她找對象。
尤其在向陽山莊,家家戶戶都愛串門子,聊天時長輩們一定會說她眼光太高、太會挑云云。像
這是美梨目前最大的煩惱之一,而身為新時代成熟女性,她還有另一個煩惱——
「梨梨,你回來了。」樓梯的轉角處,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
美梨忍住朝天翻白眼的衝動。
「厲光恩,我跟你講過十萬八千九百五十一次了,不准叫我梨梨!」這像話嗎?她是姊姊耶!哪有弟弟這樣喊姊姊的?
她是個成熟的都會女性,不是小女生或小貓小狗!
更何況還是讓自己弟弟這麼喊……
「肚子餓了嗎?我煮海鮮面吧。」第十萬八千九百五十一次——如果美梨真的每次都有記下來的話——光恩又當作沒聽到,捲起袖子進廚房,儼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
美梨吐了口氣,順便把西瓜子吐到垃圾桶,換個姿勢依然坐沒坐相。
「我不要蚵仔,蝦子跟蛤蜊要多一點。」她揚聲道,也懶得再追究了。
如果追究有用,那小子就不會梨梨、梨梨地喊了她快二十年了。
光恩笑了笑,卻故意把稍早就泡在水裡的生蚵大把大把地丟進鍋裡。
初秋的落日時分,在廚房洗手做羹湯的男人,和閒閒晾在沙發上看日劇的女人,兩人雖然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但光恩向來就照顧著這個長他三歲的姊姊,有時在別人眼裡看來甚至是過分寵溺,美梨該是沒什麼好不滿的。
可是事實正好相反。
美梨的煩惱在於,她這個弟弟實在太帥了!
也許有人會說,有個帥弟弟有啥好煩惱的?
美男養眼哪!每天生活在一起,賞心悅目很不賴啊!然而這麼想的人其實都不懂得個中心酸。
首先,弟弟再怎麼帥也是弟弟,又不是男朋友,所以沒什麼好高興的。
其次,從沒有人瞭解她這二十年來因為自己的平凡和光恩的不平凡而造成的心理壓力。
當大家先認識光恩,他再向他的朋友介紹她時,他的朋友們眼中那種「怎麼差這麼多?」的錯愕真是讓她有股含著眼淚,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的衝動。
那種心酸的屈辱,對一向就為自己外貌感到自卑的美梨來說當然無法釋懷。
最後,也是最讓她有苦說不出,有冤只能捶枕頭洩恨的,是跟她的感情問題有關。
也許她真的長得太平凡了,個性又懶散不討人喜歡,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總之,這二十幾年來她從沒交過男朋友。
每次想到這個讓她難過的紀錄,她就覺得老天對她未免太殘忍了。
更重要的是,身邊的長輩們總會這麼說——
「美梨就是眼光太高了,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家光恩這樣的,你不要太挑剔了啦!」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哪裡有眼光太高?她何時曾拿光恩當選男友的標準來著?
高中時她喜歡的男生全都平凡又平庸,走在路上沒有女生會想看第二眼的那種,她甚至還曾跟一個此自己矮,功課又比自己差,運動才藝都不行的男生告白……
結果還是被拒絕了。
美梨抽出一張面紙,用力擤了擤鼻涕。
「這部日劇你都看到快爛了,還能哭成這樣。」光恩端著香噴噴的海鮮面從廚房走出來,放在她眼前。
他們住的房子當然有飯廳,而且一如這座社區裡的建築風格,華麗與典稚兼具,比五星級飯店還有情調,不過他曉得她一黏在電視前就捨不得離開。
「要你管。」美梨啞著嗓子回了句,神准無比地把熱呼呼的「餛飩」空投進垃圾桶,一邊拿起筷子準備吃麵,一邊忍不住盯著電視上正生離死別的男女主角,眼眶又熱了起來。
嗚……神啊!她也好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
如果轟轟烈烈這個要求太高,那她可以降低標準,談一場甜甜蜜蜜……不,甚至只要有談戀愛就好。
為什麼愛神從來不眷顧她呢?
鈴鈴鈴!
書櫃旁的電話響起,美梨眼睛沒離開電視,光恩則是起身走過去接了起來。
「喂。」
「是光恩嗎?美梨在不在?」電話那頭是熟悉的長輩的聲音。
光恩看了看美梨,後者又抽起一張面紙,邊吃邊哭,完全沒發現塞進嘴裡的是她剛剛說不吃的蚵仔。
「她還沒回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語氣彬彬有禮,完全符合所有人眼中那個謙謙君子的儒雅形象。
這位長輩是有名的紅娘,和他們一樣都住在山莊裡,這通電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為哪樁。
「這樣啊,那麻煩她回來你告訴她,上次跟她見面的那位先生,就是在山下開診所的胡先生,對她印象很不錯,托我再約你姊出來吃個飯,我看這次成功的機會很大,上次美梨也和胡先生很有話聊……」
「是嗎?」光恩臉上的笑意斂去,嘴角勾起一抹惡狠狠的、有些奸詐的角度,似笑非笑。
「可是梨梨說那男的手腳不太乾淨,那天回來後她臉色很不好。」他輕聲道,看向依然哭得曦哩嘩啦的美梨,忍俊不住地褪去那抹陰很,直到再轉過頭時,冷霜又回到眼裡。
「有這種事?!」電話另一頭的吳媽驚駭非常,對這個各方面都讓人無可挑剔的晚輩所說的話深信不疑。「那可不行,我替你姊回絕他好了,這種男人實在太糟糕了。」
不能怪吳媽輕易聽信片面之詞,只要是認識光恩的,都不曾看穿這位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其實是個虛偽的魔鬼,就連他最親密的姊姊也不例外。
就算光恩撇下瞞天大謊,所有人也會將他所說的話當成鐵的事實。
優雅地露出親切的微笑騙人,顯然是他最擅長的。
「抱歉讓吳媽白忙一場了。」光恩眼裡總算露出了笑意,因為沙發上那只懶惰蟲趁著廣告的空檔正心滿意足地吃著海鮮面,沒了日劇分散注意力,她開始把自己碗裡的蚵仔挑到他碗裡。
「哪裡!差點讓美梨再跟那種人見面,我才不好意思啊!你放心,下次我會再幫她挑個更好的!我會連身家調查都做好,保證幫美梨找個好丈夫。」
不用了!他才不會把梨梨交給別的男人!光恩在心裡惡狠狠地回道,聲音卻斯文有禮,若沒看到他那張又臭又冷的臉,光是那輕緩誠懇的語調,任何人都會相信他是個十全十美的模範青年。
「那就謝謝吳媽了。」他心裡可沒有半點感激。
「呵呵……小意思,對了,光恩啊,我這邊有幾個女孩子的照片,都很不錯的,而且年記和你差不多……」
「糟糕!」輕聲打斷吳媽接下來的媒人經,光恩仍是語氣與神情兩種迥異的溫度,「店裡有客人,我得去招呼了。」
「啊,那我不多聊了,你記得來我這看看啊!」
「會的。」等太陽打西邊出來那天吧!
待長輩放下電話,他才把話筒放回原位。
「誰啊?」美梨隨口問道。
「訂書的常客有些問題打電話過來詢問。」這回他眼裡和聲音裡的溫度都同樣宜人,而且仍舊說謊說得毫不心虛。
「哦!」美梨也不甚在意,點了點頭,接著氣呼呼地抱怨:「我都跟你說我不吃蚵仔了,你幹嘛放那麼多?」
「有放很多嗎?」他一臉訝異,接著又笑得溫溫的,以著不容質疑的語氣道:「我明明都挑起來了,一定是你的錯覺。」
光恩坐回她身邊,與她一起邊吃午飯,邊看著他根本沒興趣的日劇。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美梨對自己的生母完全沒有印象。
在她大概六歲左右,阿姨方芸來到他們家。
童話故事裡總是說,後母都是壞心的女人,可是阿姨對她很好、很溫柔,當爸爸對她嚴詞相向或要求太高時,總是阿姨替她緩頰,阿姨也會在到幼稚園接她時、或她哭泣時抱抱她,像班上同學們的媽媽一樣。
升上國中的美梨其實已經把阿姨當成母親,只是彆扭喊不出口罷了,她在心底以有這麼一個美麗又溫柔的母親感到自豪,甚至偷偷希望自己真的是阿姨的女兒。
可是,光恩這個阿姨正牌的親生兒子出現了。
美梨的心裡又羨又妒,更讓她難過的是,她總覺得自己比較像是外面撿來的,不是父親所出的光恩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孩子。
父親髮鬢微白卻仍舊英俊,冷斂的眉眼像個國王;阿姨則是像永遠不會衰老,端麗的五宮和高雅的氣質,讓美梨好幾次都懷疑父親當年怎麼會娶那個被他擺在書房桌子上的相框裡,其貌不揚的女人?
而總是沉默安靜的光恩,漂亮得像個小王子,一家三口閃亮得像電影明星,越發對比出她這個異類的存在。
所以,基於嫉妒,美梨很討厭光恩這個弟弟,但是她始終扮演著好姊姊,盡量和他保持距離。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段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紅紫白綠橙,五顏六色的色彩塗在腳趾頭上,美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吃完飯,看完日劇,接著優閒地上上網、翻翻雜誌、玩玩指甲彩繪,消磨到就寢時間。
客廳裡的音響播放著輕音樂,坐在落地窗邊擦指甲油,有晚風作伴,順便還能欣賞底下廣場上形形色色的男女。
夏天剛過,遊客少了點,反而讓山莊能夠沉澱經過夏日慶典後過度沸騰的情緒。
剛在樓下點完書目的光恩回到三樓。
「厲老闆,你很混哦。」
「我上來拿東西。」他沒打算抗議閒到坐在窗邊發呆擦指甲油的人竟然笑他混。
他倒喜歡她每天悠哉悠哉的樣子,那也是他這些年刻意的縱容,否則她從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淑女教育,哪是說改變就改變得了的。
以前她連在家裡坐著都要雙腿併攏、吃飯不能邊看電視,更不用說擦那些顏色怪裡怪氣的指甲油了。
前年去探望父親的時候,父親看到寶貝女兒不再像當年那個大家閨秀般的淑女,卻也沒有生氣,大概是察覺了他的心思,知道他默默地在改變她,沒有說什麼,已經有默許的意思。
他心裡幾乎已經肯定父親早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這麼多年來兩老從不催促他們找對象。
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見光恩在房裡翻找什麼東西,美梨忙要去接電話,卻又怕弄花沒干的指甲油,走路像企鵝似的。
「我接就好。」光恩從房裡出來,但已經來不及阻止以企鵝衝鋒的姿態撞上櫃子,接著往旁邊一拐的美梨。
「噢……」她忘了在擦指甲油前,她的腳還擦了一點軟化角質的保養油,又沒穿鞋子,腳底打滑,沒跌個狗吃屎算好運了。
腳趾撞到櫃子,痛得她眼淚快飆出來。
「喂,你好。」接起電話,她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在哀號。
對方遲疑了兩秒,才道:「你好,請問光恩在嗎?」輕柔女音溫婉如柳絮飛花,煞是好聽。
「在啊在啊!你等等……」她轉身想把電話交給光恩,卻先一步被他抱起。
「厲光恩!你幹嘛?」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美梨險些尖叫出聲。
「撞到哪裡?」光恩也不應她,把她放在沙發上檢視起她的腳。
「電話啦!找你的。」雖然很痛,不過也要痛得有價值,她奮不顧身接的電話怎麼能被晾在一旁?美梨把手中的無線話筒拿到他耳邊。
「扭到了?」光恩皺眉。
「撞一下死不了人啦!」
光恩抓過話筒,夾在耳邊。
「你等等……」也不知是對她說或對話筒那端的人說,他起身走向櫃子,草草講了兩句話,在折回來前就把電話掛回去了,手裡則提著家用醫護箱。
美梨有些狐疑地盯著他講電話時的側臉,在他回到她面前時,一臉神秘兮兮又恍然大悟,笑著道:「女朋友哦?」
瞧他一副低調的樣子,人家女孩子喊他名字喊得那麼親密,一定是女朋友啦!
光恩在她身旁坐下,先處理她腳趾上的擦傷。
「不是。」
不知是否是錯覺,美梨覺得他低頭檢視她傷口的臉好像有點……臭。
她狐疑地盯著他緊鎖的眉頭,終於發現那不是自己的錯覺,接著,她像瞭解什麼似的掩嘴竊笑。
也難怪啦!她家光恩雖然帥到讓眾家姊妹流口水,可不是什麼花花公子,對感情的執著與專注不是其他阿貓阿狗能相提並論的,這點美梨絕對可以掛保證。
而且生平頭一次被姊姊攔劫到女友的電話,當然會害羞嘛!他臉皮薄,所以只好板起臉孔掩飾,真是可愛!
她家弟弟果然是萬中選一的純情好男人,就不知哪家女孩這麼幸運?美梨心裡不禁有一種身為姊姊的驕傲和身為女人對八卦的好奇與興趣。
光恩身邊朋友不少,女性友人卻是鳳毛鱗角,能喊得出名字的那幾個,還都是厲家早就熟識的世交之女。
如果不是知道光恩高中時曾經有過心儀的女孩子,美梨都要懷疑起他的性向了。
「交女朋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突然問,她心裡有股窒息沉悶的感覺。
是寂寞吧?她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落寞找個理由,像是一種潛意識逃避心裡真正聲音的掩飾。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又是感情那麼好的弟弟,她可能會小姑獨處一輩子,可不代表弟弟能夠一直陪著她。
美梨垂下眼,刻意忽略心口緊揪著抽痛的感覺,甚至不當那是一回事。
光恩也快三十了,早該有個女人在他身邊,他的條件這麼好,並不是沒有女孩子青睞的。
「跟你說不是了。」光恩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悶。
「不是也沒關係啊,有合適的對象,就帶回家讓老姊看看咩!」她臉上寫著大大的「好奇」兩個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種刻意的偽裝,縱使她一向就催眠自己認定那才是她心裡真正所想。
光恩瞇起那雙漂亮的眼,一向溫文儒雅的臉,這一刻卻顯得有些危險,像是氣憤,又像在忍耐。
許久,他才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女,朝夕相處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他把她當寶捧在手心,甚至親密如戀人,這該死的女人竟然要他把根本就沒有的女朋友帶回家給她看看?
二十年來,他與她不是平靜得沒有一點火花,他們感情親暱的程度不可能未曾在年輕氣盛的他倆身上留下痕跡。
他可以接受她的鴕鳥心態、接受她一次又一次忘記他對她說過什麼,因為來日方長。
但他不能接受她把他推給別的女人!
他真想敲敲她的腦袋,看能不能敲醒她——如果他捨得動手的話。
美梨眨了眨眼,為光恩的話有些受傷,也有些氣憤,但她決定原諒他,畢竟是他供她吃,供她住,供她吃飽閒閒沒事做。
「我們雖然沒有血緣,可是也是一家人啊!」講到這,她又忍不住覺得委屈,有些心酸。
原來光恩一直介意他們沒有血緣的事啊,所以才連女朋友都不打算帶來給她看看。
心裡難過地自怨自艾,胸口的疼痛卻更加明顯,她一再對自己催眠會覺得難受是因為自己當姊柿當得好失敗,而不是為了其他原因。
光恩無言地看著面前眼眶泛紅的女人,天大的火氣也消了大半,只能沒好氣地道:「我們是一家人,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從大學畢業那年開始,他就不只—次對她這麼說過了。
他要照顧她一輩子,她是他永遠且唯一的家人。
只是,顯然對「家人」這個解釋,兩人認知上有很大的差異。
「所以,真的外面有了女人,我不會騙你說沒有。」事實上,他的感情也絕不容許他有。
什麼外面有了女人?這講法好像怪怪的,也讓美梨心中微微一蕩,像是明白那樣的誓約代表什麼,卻又不允許自己去多想。
光恩拿來冰塊和毛巾輕敷在她腳上,美梨安靜沒幾秒鐘,又忍不住雞婆了起來。
「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我們隔壁班的張老師對你很有好感耶!」
經過剛剛,她才驚覺光恩年紀也不小了,她身為姊姊應該幫忙物色對象,免得弟弟像她一樣孤獨終身。
「她人長得不錯,個性又好,要不要改天我幫你……呀!」她話尾音調突然拔尖,轉變成高八度的尖叫。
「厲光恩!你幹嘛?」美梨含淚怒瞪握著她腳踝的男人。
「推拿。」他冷冷地回道。
「扭傷怎麼可以推拿?」騙她沒學過急救哦?
「我之前有學過推拿,你忘了?」他的手勁又緩了下來,繼續在她腳踝上用毛巾輕輕擦拭。
「推拿是傳統治療方式,但不很正確。」只不過老一輩人推來推去也都沒事。
美梨的思緒又飄回剛剛沒說完的對話上,「對了,我說的那位張老師,她家是開國術館耶!之前有幫我刮過痧,效果不錯,而且她跟你一樣也很喜歡卡謬和雨果,你們應該很合……啊!」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尖叫。
「你輕一點啦!」沙發上的淚人兒已經癱成軟泥,哀怨地泣訴。
光恩冷笑。
美梨揉了揉眼睛,怪自己多心。
她這個性格好到不行,人人誇讚的弟弟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奸詐冷酷的表情呢?一定是她眼花了。
「抱歉,我已經盡量溫柔了。」
二十年的溫柔,難道還不夠嗎?二十年的守護、二十年的疼惜,卻換來這女人開口閉口把他推銷出去!
「對了,那位張小姐……啊!」
老天保佑,在美梨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前,能夠先乖乖閉上嘴巴。
第二章
「梨梨?」
光恩洗完澡,踏進客廳,電視還在播放日劇DVD,沙發上的女人卻已經歪歪斜斜地睡到打呼了。
歎氣的同時,也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他走過去將電視關掉,抱起沙發上的美梨。
她像是對這個懷抱再熟悉不過,自動找好最舒服的姿勢緊密地依偎,沒有轉醒,枕著他的肩膀繼續作好夢。
光恩將她抱回房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美梨雙手卻抓住他浴袍的衣領不放。
「賴皮鬼。」他輕聲道。
他伏在床畔,大掌撫著熟睡的人兒粉柔的臉頰,原本湖水般寂靜無波的瞳眸轉為沉鬱壓抑的黑,低頭吻住那微啟的朱唇。
美梨嚶嚀了聲,回應著那個吻,光恩在她頰畔的手一路向下,愛撫過纖細的頸項和鎖骨,掌下每一寸肌膚他都熟悉且眷戀不已,動作沒有遲疑地探進她的睡袍裡,大掌覆上柔軟的椒乳。
美梨仍舊沉睡,身體卻熟悉地迎合著他的動作。
光恩吻去兩人唇邊的濕痕,再抬起頭時,眼裡複雜的情緒難以解讀。
他身下的女人沉浸在夢裡的春色之中不願轉醒,他手指在粉乳上的挑弄也沒停止。
「嗯……」
他的眼因為那聲嬌吟而變得情慾翻騰,凝眸深處千絲萬縷的愛意競也夾雜著一絲恨意。
他俯向她頸邊,在肩上烙印下屬於他的印記。
「沒有男人可以—直這樣忍耐著。」他輕聲呢喃,像在對自己,也像在對床上的女人說。
是潛意識的逃避也罷,是裝傻也好,她欠他最多的並不是二十年來的守護與陪伴。
因為愛,那些都是值得的。
他憤恨與不甘的,是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們接吻以上的親密關係當成夢一場,醒來後繼續無辜地對他傻笑。
二十年來的朝夕相處,是人都有七情六慾,怎麼可能沒有火花?何況她是唯一牽動他情弦的那個人。
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偽君子,對所追求的向來無所不用其極,然而這樣的他卻遇上了生命中最大的剋星。
當不擇手段遇上裝傻到底,糾糾纏纏十幾年,沒結果。
「我卻為你忍了十年,你還想欠我多少個十年?」他問,仍舊不捨用上最強硬的手段,凝望著她恬靜的睡顏許久,只剩歎息。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早上七點。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香味,一股會讓人覺得幸福、胃口大開的香味。
鬧鐘第N次響起,又第N次被床上的人兒快狠準地按停。
「唔……」
美梨半瞇著眼看陽光從窗簾縫隙問斜灑進來,帶著濃濃鼻音的咕噥像夢囈般,小手揉了揉眼睛,半夢半醒,隱隱約約的食物香味讓她甜甜地憨笑了起來,抱著棉被翻個身繼續睡。
冷氣平穩地運作著,讓初秋仍有些燠熱的氣溫不會影響她的睡眠,被窩又軟又舒服,她恨不得可以就這麼和它們糾纏到天荒地老。
如果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就好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每天啊……
她剛剛好像做了一件事,眼皮又開始向下掉,身體和意識又化成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向虛幻的夢境之空飄散……
鈴!
鬧鐘再次響起,美梨終於睜大眼。
她到底按了幾次鬧鐘啦?又驚又嚇地坐起身,拿起床頭鬧鐘看個仔細。
因為知道自己賴床的習性,她特地買了一個「賴床鬧鐘」,每次鬧鐘響起時得按兩下按鈕,如果只按一次,那麼鬧鐘每隔五分鐘就會再響一回。
時針在七與八之間,分針指著六。
天!她是豬嗎?
她明明鬧鐘調七點的!也就是說鬧鐘整整響了七次,而前六次都被她無意識間按掉了。
「我的媽啊!厲光恩!你為什麼不叫我!」她驚慌失措的獅子吼響徹雲霄。
三分鐘內洗臉刷牙換衣服,風風火火地衝出房門。
「早。」居家好男人還穿著圍裙,把早餐端上桌,笑著和瘋女人一般的她道早安。
「不早了,我不是跟你說如果鬧鐘響三次以上就要來叫我嗎?」可惡!她又沒空吃早餐了!
光恩笑了笑,走過來推她到餐桌旁,按著她的肩膀坐在已經擺好一份早餐的餐桌前。
「你的鬧鐘我調快了十分鐘,你還有時間吃早餐。慢慢吃,吃完我開車送你去上班。」
真的嗎?美梨看向牆上的鐘,七點二十三分。
「可是也只有十分鐘。」她七點四十以前要到幼稚園耶!十分鐘的時間只夠她吃一塊吐司和一杯牛奶,雖然幼稚園十點有點心可以吃,她應該不用擔心早餐吃太少。
美梨一邊啃著光恩替她準備好的吐司夾蛋,一邊想著今天小朋友的點心是什麼?
今天禮拜一,好像是湯圓。
她皺了皺眉頭,她討厭湯圓!
光恩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把一個蘋果綠色的便當袋放在她手邊,「裡面的水果和三明治是給你當點心吃的。」
幼稚園有替小朋友和老師訂便當,不過有些家長不放心讓小朋友吃外面的食物,就得自己準備便當,雖然現在的家長已經越來越少親自替孩子準備便當了。
倒是光恩一直以來都是親自做便當讓美梨帶去上班,因為她很挑食,食物的烹調方式若不是她喜歡的,她就吃得很少,或完全不吃。
美梨好奇地往便當袋裡瞧,擺在鐵製便當盒上的透明盒子裡,有切好的水果和小塊三明治。
嗚嗚……她好感動哦!真是個好弟弟!
「光恩,你真是賢慧!」將來一定是個超級好老公!
光恩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有哪個男人在聽到「賢慧」這個形容詞還會感到高興的。
美梨進廚房最偉大的成績和紀錄就是煎一顆荷包蛋和泡好一碗泡麵,連食物過期了上頭的白粉是發霉還是糖粉都分不出來,他能不賢慧嗎?
兩人剛開始搬出厲家人宅時,不能怪美梨對這些生活技能一竅不通,因為她原本就是個大小姐。
然而少了傭人服侍,大小姐也該走出溫室,她早該有機會接受現實磨練的,可是……
光恩歎了口氣。
是!他一個大男人真是賢慧到連女人也比不上,而這都是他自找的。
誰教他看不慣她切菜看不清菜和手指,炒菜不知道油和水不能一起放,連去菜市場買條魚都不知道要先挖出內臟,刮除魚鱗才能丟進鍋裡,還把整條魚丟進沸水裡,然後哭著跑出來說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是看不慣嗎?
只怕說捨不得還更貼切一點。
所以,他怪得了誰啊?
美梨嘴巴沒停地吃著早餐,怕上班遲到。
吐司烤到表面呈現金黃色,外脆內軟,是她最喜歡的硬度;七分熟的荷包蛋和一點點美奶滋,都是她最愛吃的口味。
「好吃!」
瞧她吃得一臉滿足,光恩忍不住笑了笑:心裡的歎息登時煙消雲散。
「光恩,你可以去開餐廳了!」不是她臭蓋,她覺得外面那些餐廳的菜,搞不好都沒他煮的好吃。
光恩只是笑著搖頭。
他會做的菜就那幾樣,都是她愛吃的,並非他真的手藝超凡,而是他總是知道她最喜歡吃什麼樣的口味。
美梨邊吃邊盯著時鐘,光恩坐在她身邊,陪她一塊用餐。
「吃慢一點,還有時間。」
「我想喝咖啡。」她盯著桌上的柳橙汁,看著玻璃杯上的水珠,猜想退冰有段時間了吧?忍不住就皺起眉頭。
怎麼不是冰的?好歹也加個冰塊咩!
「你喝咖啡容易精神差。」有些人暍咖啡提神,有些人偏偏相反,梨梨正好是後者。
「那你也給我倒杯冰的,這杯都退冰了啦!」這種天氣就是要大口大口喝冰涼的飲料才過癮嘛。
光恩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像不容反駁地說:「沒有冰的,要嘛,你就把它喝了,不然就喝開水。」
哇咧!她剛剛才為他的愛心便當很感動說!美梨鼓起腮幫子。
連她喝什麼都要管,有夠專制的,到底誰才是姊姊啊?
「無所謂,等一下我自己去便利商店買!」哼!
「你要買飲料沒關係,不能買冰的。」
她跺跺腳,「你幹嘛連這也要管?太閒啊?」要不要連她啥時上廁所、吃飯喝不喝湯都一起管?
光恩仍是看著她,慢調靳理地道:「今天是第四天。」
什麼第四天?美梨愣了半響,像只呆頭鵝。
第四天……第四天……
過了好一會兒,她陡地瞪大眼,雙頰爆紅。
「你……你……」她手指著他,結巴得好半晌說不出話。
「你怎麼知道?偷看垃圾桶?」她一臉看變態似的表情。
見她那反應,光恩實在是懶得跟她計較了。
他會知道,當然有兩個原因。
這女人也不想想,當年是哪個傢伙,每次月事來時都要死不活,害他擔心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得暗暗把她「好朋友」來的日子記下來,還特別去查哪些該注意的、哪些食物吃了對女生最好,十幾年來慢慢地養著她、照顧著她,提防她偷偷吃冰吃辣,她才終於像現在這麼臉色紅闊、活蹦亂跳的……
唉,真是心酸無人知。
這是第一個原因,至於第二個原因不提也罷,光恩已經學會盡量別去想,硬要去計較只會讓自己再一次得內傷。
氣她又能如何?他只好板起臉孔,「把它喝了,我載你上班。」
臉上潮紅末退,氣勢又矮人一截,美梨只有期期艾艾地應了聲是,然後乖乖把剩下的早餐吃完。
她也不是怪他啦,只是這種事真的很尷尬咩!
美梨邊吃邊忍不住觀向好像在生氣的弟弟,實在不曉得她又哪裡惹到他了?
她覺得,她好沒有當姊姊的威嚴哦!嗚嗚……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一樣是早上七點整。
不需要傭人敲門,才來到厲家兩個月的光恩,已經梳洗準備好,背上書包,等吃完早餐後便要去上學。
餐廳裡,厲家男主人贊許地看著這個養子,相較起來,遲遲未下樓來的親生女兒就讓他嚴厲的臉上有了準備責問的神色。
「女孩子總是比較花時間,別責罵她。」方芸輕聲安撫他。
事實上,大宅裡哪個人不曉得大小姐雖然懶散,不過在她父親的要求下,每件事倒也表現得中規中炬,不挺優秀,好歹也沒什麼惡習。
獨獨早起這一項,就算父親再嚴厲,她也改不了。
「光恩,先吃吧。」厲父道,聲音雖然不算溫和,但已經是特別寵溺了,因為在厲家一向得等人到齊了才開始用餐。
光恩那時候還不懂得什麼手段,對一個在過去生活困苦卻仍舊單純、而且初到陌生環境的十一歲男孩子來說,厲家是個難以讓他放鬆的環境。
他對自己的生母方芸相當冷淡,曾經他是那麼想念她,想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為什麼拋下他?可是當那天他終於和母親重逢,思念突然間變成了不諒解。
他對厲家的男主人,也就是他的養父,則是敬畏居多,對於只會喝醉酒回家毆打扶養他的奶奶的生父,光恩只有痛恨,所以這個給了他全新生活和身份的男人,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激的。
養父對他的確比親生父子更親愛,只是光恩心裡很難抹去那種出身貧困在面對權貴人家時的自卑,這樣的自卑轉變成敬畏。
可是,每當他知道自己是多麼受養父欣賞和愛護時,驕傲的心理總會悄俏抬頭。
和美梨對方芸的憧憬一樣,光恩心裡也多麼希望自己真的是厲家的兒子。
早餐吃了一半,美梨才惺忪著一張臉姍姍來遲。
「太不像話,看看光恩,你身為姊姊不丟臉嗎?」厲父寒著聲斥道。
美梨縮了縮肩膀,再多的睡意也全給嚇跑了。
那一刻,光恩心裡突然對這個「姊姊」升起一股輕蔑。
後來的日子裡,厲父對光恩的優秀越是欣賞,他就越看不起那個平庸懶散的姊姊。
直到有一天放學,光恩提早回家,那天是段考,他又考了全班第一。
他拿著考卷,興奮地跑進大宅裡,厲父還特別允許他能隨時進出書房,這可是連美梨都沒有的特權,光恩為此驕傲許久。
他走進書房,厲父不在,於是他雀躍地等待,然後……
哐噹一聲,令人心驚的撞擊和碎裂聲響起。
他原來只是好奇地想拿書櫃上的書,卻不小心碰落擺在書櫃上那對鴛鴦玉盤,其中一隻玉盤在地上碎得不成圓。
血色從他臉上褪去,他覺得自己犯了不可原諒的錯。
事隔多年後回想起來,也許會覺得好笑,不過就是只玉盤,是厲家滿屋子古董的其中一樣,只要誠實地認錯就好。
可是畢竟怪不了一個孩子大驚小怪。
他還不到能分辨輕重是非的年齡,只是一個害怕犯錯,害怕被送回原本貧困生活的孩子。
因為血緣,因為自卑,他總是努力想要獲得厲父更多的稱讚和認同,那一刻他懊悔難過得想哭泣。
逃跑,是他當時唯一想得到的方法。
在跑出家門前,他見到垂頭喪氣地由學校回來的美梨。
她一定又考差了!光恩心裡輕蔑地想。
本來他可以以著優越的姿態看她的,可是現在,他卻可能會被趕出這個家,而這個厲家真正的孩子,就算再平凡、再懶散,仍舊是這個家真正的小主人……
忿忿不平的光恩突然有了脫罪的主意。
「父親要你去書房。」他對美梨說,「你最好在父親回來時讓他看見你待在書房裡,否則他會更生氣。」
於是,美梨成了代罪羔羊,她的辯白與不認錯讓厲父更憤怒,從來不曾打過女兒的厲家男主人打了她三下手心,罰她跪在書房不准吃晚飯,後來還是方芸的求情,才讓美梨回房睡覺。
光恩這輩子第一次嘗到罪惡感的滋味,坐立難安,可是美梨沒有懷疑他,沒有說出是他要她到書房的事,甚至在厲父當著他和母親的面打她手心時,一向讓他覺得膽小無用的美梨竟然沒掉一滴眼淚。
他對美梨的輕蔑與優越感,在那一刻消失無蹤。
從那天起,他總會夢見美梨那雙有些倔強又清澈的眼睛。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送美梨去上班後,光恩先回家一趟,書店在九點開門。
自從一年前請了位店員之後,女性顧客就呈現倍數增長。
甚實在這之前店裡也一向以女客人為主,不過現在店長和店員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除了想看帥哥的,還多了不少對某種耽美幻想特別熱烈的客人。
「你們真的不是一對?」有個常客不怕死的這麼問,想必江大帥哥這座活動火藥庫安靜太久,大家都忘了他大少爺拳頭有多硬。
「什麼一對兩對?」江瀾臉色陰沉地拿起櫃檯上的相框,「這才是我女朋友,看清楚!」再說些沒用的廢話,當心他拳腳伺候!
「拜託,這女的長得那麼普通,一點也不像你女朋友。」不長眼的客人又道。
「媽的!你說啥?再說一次!」竟敢說他的小葵長得普通?這些人眼睛被狗屎黏到了嗎?江瀾不客氣地拎起對方衣領,漂亮的眉眼瞬間變成夜叉般凶根。
趕在無敵鐵拳製造出黑輪之前,救星駕到。
「阿瀾,替我送兩本書到椿館,夙櫻要的。」
光恩走進店裡,身後的陽光為他英挺的輪廓照耀出一圈炫目的燦爛,帥哥出場,果然光靠帥氣都能製造不同凡響的氣氛。
去椿館,就能見到心上人。暴怒的獅子瞬間變成小狗,無聲地以著閃亮亮的雙眼歌頌老闆的英明與體貼。
「沒問題,我馬上送!」江瀾接過老闆手中的兩本原文書,風一般掃出店門:心情大好宛如背後跟著一群小天使在撒花。
他變臉比翻書還快,顧客們當場傻眼。
「有人要結帳嗎?」光恩又端出那張溫文儒雅、騙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細框眼鏡架在英挺的鼻樑上,彎成半月形的眼,紅潤的唇和雪白的牙齒,開口吐出什麼字眼都讓人覺得詩意到泡泡霓光滿天飛。
本來手上只是拿著書隨便翻的客人們一窩蜂衝到櫃檯。
一個臭著臉都有人爭著看,另一個笑一笑大家就爭相掏荷包,所以說,他們書店的生意還真的是很不錯。
幾個客人暈陶陶地捧著結完帳的書要走,臨去前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地開口。
「老闆,你……你有女朋友嗎?」大膽出擊,言情小說裡的女主角經常都是這樣出頭天的啦!
光恩愣了愣,接著仍是露出招牌——其實虛偽到不行——的笑容。
「沒有。」這是實話。
哇!有幸聽到這句話的眾家女子,幾乎想感謝上天讓帥哥仍舊單身。
「怎麼可能?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吧!」想主動出擊的可不只一人,當下五、六名女客七嘴八舌地問道。
光恩仍然是笑,超然脫俗得彷彿神人,卻有一種疏離感。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也是實話,因為他從來不在意。
不經意瞥見窗外一名帶著兩個孩子路過的年輕婦人,光恩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陪小朋友玩躲貓貓、說故事的俏麗身影,那種騙人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溫柔。
「不過……」他一反平常不主動和客人閒聊地開口,「我愛上了一個人,很久以前就把她放在心裡,只把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留給她……」漸漸的,心裡再沒有別的位置可以容納其他。
眾家美女為這句話芳心碎了一地,然而他溫柔的神情卻又讓她們忍不住再次心醉。
「只可惜……」光恩忍不住苦笑,「那個人一直都不知道。」
或者該說,一直都當作不知道。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