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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一百五十六周還多出三日。
都說七年之癢,當婚姻走了三年,愛情還剩下多少?
一週一周地輪迴,輪迴到最後又剩下些什麼?
週一我們激情相戀,週二你說讓我們結婚吧!
週三我獨自一人回味,
週四彼此間不斷地摩擦卻激不起任何火花,
週五如果我不想再忍耐,是不是只剩下一句:
我們離婚吧!週六愛情休息,婚姻告急。
週日呢?我說離婚,你說不幹?你居然說不幹?
那……那就重新開始激情相戀吧!
楔子
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讓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愛情究竟是精神鴉片,還是世紀末的無聊消遣。香煙氤成一攤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擺在手邊,傻傻兩個人笑得多甜。
開始總是分分鐘都妙不可言,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減,除了激情退去後的那一點厭倦。也許像誰說過的貪得無厭,活該應了誰說過的不知檢點,總之那幾年感性贏了理性那一面。
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讓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愛恨情緣裡的疑點、盲點,呼之欲出,那麼明顯。女孩通通讓到一邊,這歌裡的細枝末節就算都體驗,若想真明白,真要好幾年。
回想那一天,喧鬧的喜宴,耳邊響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結篇。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願,最好愛恨扯平兩不相欠。感情說穿了,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辯,女人實在無須楚楚可憐。總之那幾年——
你們兩個沒有緣。
褚未央煩躁地關上音樂,打開電子郵箱,她面無表情地點擊新郵件。
「褚未央,我跟我男朋友認識三年了,我想跟他結婚,可是他始終沒有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以跟你談談嗎?我想把自己的故事告訴所有人,讓大家幫我想想辦法。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跟我求婚呢?」
結婚?褚未央冷笑地抿起嘴角,為什麼要結婚?結婚有什麼好?除了帶來無止境的煩惱,最後剩下的只是離婚的可能。
結婚?傻瓜才結婚!
關上電腦,未央抹了一把臉仰頭靠著椅子微微歎氣。看看時間,差不多五點了,這時候大多數的家庭主婦都開始洗米做飯了吧?身為家庭主婦的一分子,她也該加入這番行列中的,可是……
做飯?做飯給誰吃啊?邵徹那麼忙,忙著採訪,忙著寫稿子,忙著跑新聞,他又不一定會回家,剩下她一個人吃什麼不行?
「喔!嗚……」
哦!她忘了,家裡還有一口子要吃飯。蹲在蒂上,未央與賴皮平視,「你餓了嗎?可是我一點也不餓噯!所以今晚你吃狗罐頭吧!」
「唔!唔唔!」賴皮狗不停地淌著口水甩著頭,想要拒絕這不平等待遇。
可惜女主人已經做了決定,今晚它只有吃狗食的命。主人都不打算吃飯了,它還敢挑嘴?將罐頭倒在狗狗漂亮的小碗內,未央看著賴皮一點一點扒著蔫乎乎的食物。
做一隻狗真好,只要吃飽睡好,有人摸摸它的肚皮,它就可以永遠沒有煩惱。做人卻有太多放不開,也放不下的東西。
錯!放不開,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心,如果割斷了一切牽掛,是不是就可以沒有煩惱?
無意識地坐在電腦前,未央在搜索網站按下了「離婚協議書」幾個字。很快的,各式各樣標準的離婚協議書範例橫在了她的眼前,隨便下載其中最簡單的一份,只要將甲方、乙方的名字後面跟上未央和邵徹便一切OK!
她真的換了,那是一種無意識的手指行為,原來想解開心結竟然如此簡單。無須再煩惱,也無須流莫名的眼淚,只要用手指敲敲鍵盤,再按動鼠標右鍵點擊打印的小圖標,一張極具法律效應的《離婚協議書》就握在她的手中。
她是報社的專欄作家,手邊有放筆的習慣,這習慣在這一刻顯得尤為重要。她拔開手邊的鋼筆套,在協議書末尾的甲方後面填上「褚未央」三個字。
鬆了一口氣,右手將協議書慢慢地抬高,印有字的白紙在燈光下變得透明,透過紙可以看見屋裡的擺設。
這是她和他的家啊!結婚的時候,他們用心佈置,一點一點裝飾成今天這副模樣。這裡的每件東西都是她選的,每個位置都是她所熟悉。可是,為什麼這裡竟然如此空曠,像是沒有第二個人住過?
如果她將這份離婚協議書放在邵徹的書桌上,這個家大約連她也住不下了吧?
「我回來了。」
邵徹的聲音?三年來,這個聲音對她來說太熟悉了。未央直覺拉開電腦桌旁邊的抽屜,將離婚協議書放進去,猛地關上了門,扭頭——邵徹正站在她的書房門口無辜地看著她。
「怎麼了?」她的神色不太對,結婚三年,他看得出來她的每點變化。
「沒什麼。」未央轉身向外走去,漠然地與他擦身而過,「我還沒有做飯。」
邵徹追逐著她的背影向廚房而去,「不用做了,冰箱裡有什麼?我們隨便吃點就好,我晚上還有工作要做。」
又是工作,她重重地放下碗碟,睇了他一眼,「那乾脆不要吃了——比較節省時間。」
邵徹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來去匆匆的身影,再聽一聲她書房的門重重敲擊牆壁的重響,徹底地傻了。
她今晚怎麼了?
「我們離婚吧!」拿著那份離婚協議書,未央在書房裡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隔音的牆壁將她低吟的嗓音阻隔了。
牆外的邵徹吃著杯麵看著手邊的文案,他不時地提醒自己:要快點結束工作,待會兒給老婆做盤水果沙拉,那是老婆的最愛。每次吃它,老婆的心情都會特別好。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老婆,但老婆生氣就一定是他的錯。
水果沙拉,老婆的最愛,最愛的老婆。
第一章
週一,忙碌的開始。
早晨八點半,褚未央揉揉迷濛的眼睛從睡夢中醒來。結婚後不久,承蒙邵徹厚愛,她的工作地點從報社轉到了家裡。不用再做忙碌的上班族,她也少了定時起床的習慣,什麼時候睡醒什麼時候起床,她比賴皮還懶。說到賴皮……
「你又把口水滴在地板上!」要是邵徹在,一定又會拎著賴皮那皺巴巴堆到一處的頸脖,將它丟到外邊。
邵徹?邵徹早就去上班了,結婚之前能在他的懷中醒來是她最美麗的幸福,如果能得到一個早安吻,那就更美妙。
可惜邵徹不是浪漫之人,早安吻除了新婚後的第一天,其餘時間全都感受不到。就連在他懷中醒來的幸福也只持續在結婚的頭三個月,從她留在家中工作的那一天起,她就鮮少在早晨見到他。他永遠都忙得不可開交,早晨是不屬於夫妻的時間。
「賴皮,又只剩下我們倆在家了?你餓不餓?」
她穿著睡衣步入廚房,第一眼見到的是桌上放的食物——吐司、牛奶和蔬菜沙拉,她最不喜歡的營養早餐,卻是每天早上他為她留的食物。
憑什麼?憑什麼他要用他的喜好來規範她的生活?就因為他喜歡這些營養早餐,所以她每天早上就必須吃這些東西?就因為他的喜好,她就不可以再保有原本單純的自己?
剛結婚的時候,她每天早上變著花樣做早餐,麥片、巧克力熱飲料、法式麵包輪番上陣,她甚至六點鐘趁著清晨的寒風走了四十分鐘的路程,排一個小時的隊,只為了買到最先出爐的油煎包。
結果呢?當她興沖沖地抱著熱騰騰的包子和香香的豆漿放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竟然摸了摸鼻子說自己只吃最最最簡單的營養早餐——吐司、牛奶和蔬菜沙拉,永遠不變的三樣式搭配。
至今她仍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默默無語地將油煎包放到一邊,她端著豆漿一口氣喝個乾淨,然後趴在洗手台上痛哭一頓。他吃完她買的油煎包,准點上班,連一句安慰都沒有。
想起那些事她就生氣,將桌上所謂的營養早餐全都倒進垃圾箱內,她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喔喔!喔!喔喔!」賴皮對著垃圾箱不停地叫喚——我要喝牛奶,給我牛奶,我是牛寶寶,我就是要喝牛奶。
「不准喝!」未央孩子氣地將怒氣丟給了賴皮,誰讓它是邵徹養的狗呢!「只許喝果汁。」
能不能不喝啊?我不喜歡果汁!賴皮不停地蹭著女主人的腳,它不喜歡甜甜的果汁,只喜歡牛奶,當然,冰淇淋也不錯。
未央沒空理它的自我選擇,她可不是全職太太,只不過她的工作可以在家中通過電腦完成,所以才能如此逍遙。
她是報社情感專欄的作家,專門通過網絡跟各種各樣需要情感交流的人們溝通,並將他們的故事寫下,發表在報紙週末版的情感專欄裡。
早晨九點,像每個上班族一樣,她打開電腦開始一天的工作。電子郵箱裡放著層層疊疊的新郵件,全都是寫給她的。未央依照順序一封封地點擊郵件,再一封封地閱讀,全都是極為普通的情感故事,沒有寫進專欄的需要。
不耐煩地打開最後一封電子郵件,未央抬起疲倦的眼橫掃過去——
未央小姐:
有件事放在心中很久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該從何說起呢?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感覺我女朋友對我不像剛戀愛那會兒了。她見到我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甚至於我們見不見面都無所謂。以前她會精心做吃食送到我面前,可是現在她似乎連見到我都嫌多餘。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是她對我不滿嗎?還是,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
我一個大男人,將這種情感問題掛在口頭實在很無聊。不過我常常看你的專欄,覺得你對感情問題看得很透徹,所以我想跟你聊聊,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意見,給我一些幫助。
署名是「苦悶先生」,又是一個為感情所困的人,未央對著顯示屏無奈地搖了搖頭。當濃情變淡,當歲月在情感的旅程中劃下屢屢傷痕,兩人間所有的問題全都浮上水面,誰也阻擋不了。
就像她和邵徹,剛結婚那會兒,她也很期待幸福的降臨,可是現在呢?還不就是那樣!好懷念他們剛認識的點滴,好懷念為愛感動的時刻,那種片片情懷入心間的幸福讓她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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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褚未央,你實在是太幸福了。剛大學畢業就能被這麼有名的報社錄用,為什麼全天下的運氣都被你一人佔了去?太不公平了!」
肖濛濛衝著褚未央大喊大叫,她實在是不明白,同年齡的女孩,為什麼差那麼多?她剛畢業就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她呢?只能在家裡等待不知道何時才能到的聘用通知書。
未央笑得有點賊,「我的確覺得自己很幸運,放心吧!咱們是好朋友嘛!我現在拍拍你,將運氣轉一半到你身上,你很快就會跟我一樣幸運的。」看看時間,接近九點,上班第一天就遲到,她絕對會被炒了的,「我不跟你說了,我先走,這餐我請。」
「我們兩個人吃早餐,總共才花了十三元七角,你還好意思說你請?」肖濛濛死命地吃著早餐,非把嫉妒心給吃進去不可。
未央招招手,這就向對面的大型建築物走去,那裡將是她工作的地方,也是承載她未來的開始。
小心翼翼地走進報社,她立刻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一片電話、打字、嘈雜聲充斥其中,緊迫感立刻騰空升起。
不是吧!她以後的工作不會始終處於這種緊迫中吧?人會死得快噯!
「大……大……大家好,我是褚未央,來報到的新人。」誰?誰來接待我啊?
五、四、三、二、一——沒人理她?眼看約見時間就快到了,她可不想成為上班第一天就遲到的狂妄分子。早也是死,晚也是死,還是冒險沖一把吧!
未央鼓起勇氣大吼一聲:「我是來報到的,誰來見見我啊?啊——啊——啊——」
整個樓層霎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停下手裡的工作怔怔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怪物。在他們的眼中,未央看到自己又快死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想打擾你們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這裡有誰負責新來人員的接待。」
「我。」
從她身後冒出一年方十六……不!是六十的老頭,眼鏡滑到鼻翼下方,他穿過眼鏡豎著眼打量著她,「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叫什麼名字?」
「褚未央。」她低著頭看腳趾,一副小學生逃課被抓到的樣子。
老頭子再瞟她一眼,「我是這家報社的總編,你叫我『徐總編』就好。不用愣在這兒了,你去社會部吧!」
「社會部?」未央一張小臉擰成一團,她以為自己會被派到「婚姻·家庭·生活」部,最慘也能進入娛樂部,為什麼讓她去社會部,那麼枯燥的部門?不知道能不能調換哦?
「怎麼還不去啊?大家都很忙的,你這樣站在這裡,讓他們怎麼工作?」徐老頭子推了推眼鏡,繼續看手上的報紙。這就叫大勢已去,沒得挽回。
「哦。」未央拉拉肩上的包,摸摸索索地向電梯口走去,那裡掛著一塊鍍金的示意圖,分屬著各個部門在大樓裡的位置。
社會部……社會部……
從旋關的那頭冒冒失失地跑來一個看上去很八卦的女同事湊到她跟前,像是嗅菜一般在她臉上左嗅右聞,「你是新來的?」
「褚未央,新來的。」她活了二十二年,從未在一天之內向那麼多人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上學的時候,也只需要在報到會上向全班同學介紹一遍,她是不是該掛塊牌子在身上?
女同事再度湊上去,做出咬耳朵狀,「你被分到哪個部?」
「社會部。」
「社會部?」
「社會部!」
女同事向那頭招了招手,放大聲音叫道:「她被分到社會部噯!真的有人被分到社會部噯!」
未央眨巴眨巴眼睛,一種不祥的預感躥上腦門,「社會部怎麼了?社會部有什麼不好嗎?」
三八女同事一齊湊上,你一言來我一語:「我告訴你,新來的!社會部有個拚命三郎,那個人做事沒命,你分到他手下,那可是死路一條。」
「你知不知道整個社會部六十多個人,只有一個女人,還是至今三十二歲,身邊連個公蚊子都不會存在的老姑娘。」
「還有還有,分在他手下的人『三高』。」
「一是得腸胃病的幾率特別高;二是光棍的幾率特別高;三是跳槽的幾率很高。」
言下之意,到了那個拚命三郎的手上,她褚未央死的幾率特別高。
怎麼這麼倒霉?她怎麼正好犯在他手上?未央掛著死灰臉走進電梯,期盼著電梯慢點到六樓。天不遂人願,你越是讓它慢,它越是快。
搖搖晃晃,搖出了電梯,未央搖到了社會部門口。赫!如果剛才進報社那一瞬間,她看到的只是一番忙碌的工作景象,那現在這幅場景就該叫作戰場吧!每個人都像是戰士,井井有條地做著自己的事,每個步驟、每個動作都是快節奏,強秩序的。
人群中穿梭著一個穿著休閒裝的男子,他手裡拿著一摞分類的文件,不時地走到每個隔間處。
「花,去!核對這份稿子。」
「阿華,看看這條消息,說是北街地區發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我需要第一手的資料。小鋒,你陪阿華一起去。」
「蘇容,別愣著,將這篇稿子發給王編,請王編核對。」
「秦忠,排版,留下第一版塊,我馬上出去調查搶劫案。」
哇!好厲害,這個辦公室助理真的好厲害,居然可以在辦公室裡轉得這麼開。未央蹭啊蹭,鬼鬼祟祟地蹭到她心目中最厲害的辦公室助理面前。
「你對這個部門很熟悉哦!」
男子忙中偷閒瞟了她一眼,「你是誰?」
「新來的,我叫褚未央。」這不重要啦!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知不知道這個部門有個『拚命三郎』?他是誰?在哪裡?他是不是真的很嚴厲?是不是真的像傳聞裡說的那樣,他手下的人全都是『三高』?」
「三高?」男子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他是聽說過「三高」,當今女人找丈夫要個子高、學歷高、職位高;中年男人往往是血壓高、血脂高、血糖高。她口中的「三高」指的是哪三高?
看他那呆滯的表情就是不知道嘍!未央擺擺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被那些三八那麼一嚇,她有點腿軟,「我怎麼這麼倒霉,居然分到社會部,我很想進生活部或者娛樂部。做做情感專欄作家,或者去娛樂版塊當三八『娛記』,不是挺好嘛!社會部?聽說所有社會新聞,這個部門都包攬了下來,還是整個報社第一大部,簡直累死人了。」
「沒有人強迫你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好冷漠的聲音,未央瞥瞥他,要不是急於找個人訴苦,她才不跟這塊冷漠的冰說話呢!「你知道現在找到一份好工作有多難嗎?我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好的工作,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嘛!等牢騷結束,我再去見這裡的主編。」
「這裡沒有時間讓你休息。」男子接過別人送來的資料,快速瀏覽著,「如果你不打算立刻辭職,現在就開始工作吧!」
「幹嗎這麼著急?」未央不情願地站起身,這裡不會連小小的辦公室助理都是拚命三郎吧?「我還是先去見這裡的主編吧!」
「不用了。」男子接過同事遞上來的照相機,直接將速記本塞到未央懷裡,「你已經見到主編了,就是你口中的拚命三郎。」
未央四處看看,沒找到合適的目標,抬起頭望向上方那張沉靜的臉,「誰啊?誰是拚命三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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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灰了!死灰了!
誰不好惹竟然惹上了拚命三郎,這也不能怪她啊!有哪個主編穿著休閒裝在辦公樓裡穿來穿去,而且凡事親力親為,忙碌得就跟雜工一樣。
原來傳言是真的,他真的很拚命噯!連開車都是這種方程式賽車級別,褚未央真的很擔心他再拼下去,會把她的小命拼掉在高速公路上。
「拚命三郎,不!我是說主編,你能不能開……開慢點?」
他才多大?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啊!這麼大報社,那麼大部門的主編怎麼可以這麼年輕?叫「主編」真有點不太奇怪噯!
「邵徹,你可以叫我『邵徹』。」她叫他「主編」的口氣像在叫劊子手,他情願她直呼他的名字。
「褚未央是吧?你手上這份是我們剛剛收到的有關北街發生的銀行搶劫案材料,目前疑犯正在警察的追捕中,我要在第一時間趕去報道,你最好趕緊熟悉材料,我拍照,你寫下必要的文字。這是你來報社的第一件工作,別讓我失望。否則,我會推薦你去生活部居家生活版塊的。」
要她回家就直說,拐彎抹角罵人——這麼大男人如此小肚雞腸,看來除了工作,做人他也沒什麼水準,她決心就此跟他槓上了。不就是幾份資料,寫點像槍戰電影一般的報道嘛!有什麼難的。
等等!根據這些資料搶劫銀行的犯罪分子很有可能是搶劫了五家銀行,槍殺六人,包括兩名婦女的罪大惡極人士?他們現在要去犯罪第一現場報道?
不要啊!她還年輕,才上班第一天,用不著拿命去拼吧?不是都說剛上班的人只能拿到一半的薪水嗎?她可不可以拿一半的命去拼,留半條小命放家裡預備著?
瞧,今天天氣很不錯,他們該去吃個浪漫的午餐,再喝點紅酒。也許,建議主編現在調轉車頭,去跟女朋友約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大,你有沒有女朋友?」
新來的這個女生到底是什麼人?現在是工作時間,他們將要去採訪一個重大新聞,她竟然在這時候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還叫他「老大」?當他黑社會出身嗎?
「沒有。」
「沒有?」完了,連最後一點生存的希望也被拚命三郎無情地抹殺了,未央有種等死的絕望。
事實上,兩個月以前邵徹已經被第四個女朋友甩了。既然工作不能跟女朋友兼有,他就捨女朋友而取工作吧!拚命三郎?很不錯的綽號!他會記住是這個新上任的古怪女下屬送他的。
既然死亡迫近,還是趁著還有命的時候,望望窗外的風景吧!也算是苦中作樂,未央撐著下巴神遊,想著這些年來那些幸運與不幸的事。
這時,有輛黑色的越野車比拚命三郎還拚命地從他們旁邊擦過去,不遠處還隱隱傳來警笛聲。
不是吧?不要吧?未央誠心誠意向天祈禱,握著駕駛盤的老大可千萬別發現這其中的古怪啊!
「是劫匪。」
完了,他已經發現了。未央抱著必死的心態拿起手中的速記本,準備好隨時下車進入一級戒備狀態。她最後悔的是,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多穿一點衣服,這樣子彈打到身上也許不會那麼疼。
就在她擔心的這一瞬間,警車已經將劫匪的車予以包抄,劫匪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棄車採取巷戰——很有經驗嘛!
老大也極有經驗地停下車,抓著照相機就衝上前去,嘴裡還高呼著:「那個姓褚的,你快點!」
快點去死嗎?不知道劫匪會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綁架她,拿她當逃生的人質。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正等在什麼地方,準備拿槍轟掉她的腦袋。又或者,接下來將是一場警察與小偷的電玩遊戲,這一過程中無論是警察還是小偷,擊斃對方者獲勝,過程中是不是死了一個剛到報社報到,出第一條新聞就死翹翹的二十二歲女記者根本無關痛癢。
越想越覺得悲哀,未央簡直要伏地痛哭,爬起來就丟下辭職信了。算了,先忍耐下來吧!誰讓她手邊沒有可以打辭職信的電腦呢!
「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點記錄下這起事件發生的情形啊!你當你腦袋瓜子很靈是不是?等一下少了那種緊張的感覺,你就再也寫不出這種符合現場感的文字了。」
邵徹吼著她,手裡的照相機正一刻不停地拍著現場畫面——亂成一團的人群,行動迅速的警察,陰險狡詐的劫匪,還有顫抖著手指仍奮力寫稿的新來女記者。
他們正緊張地做著手裡的工作,突然跑過來一位武裝警察,先敬了禮,隨即死板地告訴他們:「前方發現劫匪,我們奉命疏散人群,請你們快點離開。」
好啊好啊!未央拚命地點著頭,市民最需要聽警察叔叔的話,既然人家都要我們離開了,我們豈不是要趕緊撤。
邵徹從上衣口袋裡拿出證件,做了個比警察敬禮更有力的動作,「我是《東方日報》社會版主編邵徹,我來這裡記錄下這起銀行搶劫案的第一手社會新聞,所有的責任我會全權承擔。」
不是吧?這不等於他連替她出殯的車子都準備好了嗎?未央感覺全身突然軟了下來,半點力氣都沒有。是工作重要還是小命要緊?現在辭職,她雖然撿回一條小命,但飯碗一定是沒有了。現在衝上去,今年也許會獲得積極表現獎,但也許要在墓地上領這份獎。到底她該怎麼做才好呢?
「喂!你!姓褚的!」
邵徹沉穩的聲音將未央從低頭思考中喚醒,她抬起頭想糾正他的稱呼,她叫褚未央,不是什麼「姓褚的」。
沒等她開口,邵徹已經裝好一卷膠卷,這就準備向前衝了,「你要是怕就留在車上,這輛車是武警部隊司令送給我們社會部的,防彈功能相當好,除非劫匪有導彈,否則你的安全應該無虞。」
說這話就意味著他不要她跟著一起送葬嘍?明明可以安下心來的,她為什麼覺得如此不甘?像是同一戰壕的戰友,她竟然在最危險的關頭棄他而去做逃兵的感覺。
這感覺太糟糕了,她不要。
「我跟你一起去,這是我的工作。」說出這話的時候,不僅是邵徹,連未央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可以這麼偉大,偉大到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我說說而已,你別當真——不知道現在說這句話,還來得及嗎?
看他的表情,未央決定——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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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的三要素,你知道吧?」邵徹手裡握著相機,嘴上還不忘關照她。
褚未央不屑地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說什麼她也是文學院的本科畢業生,這點東西不懂還完了呢!只不過在這種拿命冒險的時刻,她有點忘了就是。
這不能怪她,前方槍聲不絕於耳,劫匪就躲在街尾轉角處不時伸出一支槍。身為女人,這時候她不尖叫就已經對得起他了,他還敢嫌東嫌西的?辭職!她要辭職啦!
辭職之前還是把這條拿命跑出來的新聞寫出來吧!
「姓褚的。」
「是褚未央。」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怎麼可以有人對別人的名字這麼馬虎,甚至於多兩個字都不願意記?
他現在全副武裝,哪還記得亂七八糟的名字,他沒有喊她「1號」就不錯了,「我待會兒要衝到那邊的牆後面拍幾張照片,你在這邊躲好了,看到我向後撤,你就開始跑。」
「不是吧!那個地方警察明令我們不可以擅自闖入。」她不希望任何人拿命去冒險跑新聞,不值得。
邵徹心意已決,「我盡量拍近景,即便他們逃跑了,說不定這幾張照片還能作為網上通緝的證據呢!」
他還真是樂觀,拿命當賭注的樂觀。他說做就做,抓起相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街尾,衝進武裝警察的行列中。
一片槍林彈雨,未央看不清楚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武警的野戰服中間夾雜著一道暗灰色的身影。她第一次發現那麼暗的色調竟然可以讓她目不轉睛地盯了那麼久,久到不想鬆開眼睛。
「有炸彈——」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所有人開始向後撤,連邵徹也握著相機向後跑。他不停地向未央揮手,要她趕緊跑。她卻被那一片炮火連天的場景嚇住了,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快點跑。」沒有人知道劫匪身上還綁著幾顆炸彈,也沒有人知道威力最大的那顆會什麼時候爆炸,所有人都只是盡可能地向後跑,跑得越遠越好,除了未央。
「你怎麼跑得這麼慢?」邵徹明顯感覺到她的速度太慢,以她現在的速度跑下,劫匪可以追上她,將一顆手雷塞進她的脖子裡,「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重要時刻,你倒是快點呀!」
「不是我不想跑快啊!我穿著高跟鞋,你叫我怎麼跑快?」未央委屈地嘟著嘴,仍不忘加快腳下逃命的步伐。
邵徹果真不能理解女人的舉動,「你沒事幹穿什麼高跟鞋?這是穿高跟鞋的時候嗎?」
「今天是我上班第一天,媽媽說,工作第一天就是要穿高跟鞋,才能顯示出知識女子的典雅與高貴。我怎麼知道,第一天上班就會和一群變態劫匪比賽逃跑?」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害她的。
算了,就當自己是做好人吧!邵徹半蹲下身子,攔腰將她抱起直扛上肩頭,他想也沒想,箭步如飛地跑起來。
「你……你……快放我下來!」天啊!活了二十二年,她生平頭一次如此丟臉,竟然被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的男人像沙袋一樣扛在肩頭,「你快點放我下來!」
「別動!」邵徹大吼一聲繼續奔馳,「你究竟是想被炸彈追上,還是想安穩地待在我肩膀上,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那……還是待在你肩膀上吧!非常時刻,非常丟臉。
終於跑到了他那輛號稱防彈性能特別好的車前,他直接拉開車門將她丟進去,然後才繞到駕駛座前坐好,開動車子駕駛到危險區域之外。
車中安靜至極,只有兩個人粗如牛的喘息聲,一聲重過一聲。該說什麼?未央望著反射鏡中那張被炮灰洗劫的臉暗暗想著。不管怎麼說,在最危急的關頭他沒有丟下她不管,他甚至抱起她逃難。
現在回想起靠在他背上那溫熱的感覺,真的讓人好安心,好舒服。也許,老大是個不錯的老大,只是她從這一刻才發現。
「謝謝你,老大。」
聽到她軟軟的聲音,邵徹猛地停下車看著反射鏡裡那張被汗水染得有些髒的小臉,「不用謝,褚未央。」
他記得她的名字,就像她記得他今天所有的好一樣。
美好的一切從相互認識的這一刻展開,這其中有你、有我。
第二章
「老闆,油煎包。」
「褚小姐,你又來買油煎包,還是要五個嗎?」
「不是,不是,這次我要十五個。」褚未央笑得燦爛,那燦爛中融合這幾分算計的味道。
熟識的老闆吃了一驚,生意上門,他樂得開心,一邊將十五個油煎包替她包好,一邊開起了玩笑,「褚小姐,你買這麼多油煎包吃得掉嗎?」
「就是吃不掉才好辦吧!」提著包子,她開心地蹬著車去報社。現在她越來越喜歡上班了,每天走進「社會部」大門,她就忍不住想咧開嘴笑、笑、笑。
嘻嘻!她又想笑了。
「早!大家早!每個人都早!全都早!大家都很早!」
她一口氣向見到的所有人問著早安,猛抬頭看到了迎面瞪著她的花蕾,也就是整個部門惟一的女性同胞,被報社人稱之為歷史上最難相處的老處女,「早……早啊!」
「你早上來有必要向每個見到面的男人都齜牙咧嘴嗎?那副花癡樣做給誰看啊?」花蕾不滿地踩著平底鞋從未央的身邊踩過。
也不知道到底誰姓「花」,竟然敢叫她「花癡」?心情好,不甩她——未央踩著高跟鞋向自己的小包廂走去——整個空間被隔成一間間的工作室,未央喜歡跟著邵徹後面稱之為「小包廂」。
打開很可愛的紙飯盒,她小心翼翼地夾出五個,將裝了十個油煎包的小飯盒放在身後。未央裝作四處看風景,腳步卻很有目標地向主編室移去。推開門,她先伸進半個頭,這個時候老大絕對不在。眼睛要准,耳朵要靈,腳步要猛,手的動作要快,未央一氣呵成地將油煎包放在邵徹的辦公桌上,這就向後閃。
好險,她剛關上門向外走,邵徹就像幽靈一樣移到了她的身旁,「你找我?」
「呵呵!呵呵呵呵!」未央一邊傻笑一邊揉鼻子,快點找個借口啊,笨蛋!「我……上次的那份稿子已經寫好,給總編了。」
邵徹微點頭,手沾上門把準備進辦公室,「我知道,你昨天跟我說過了。」
沒事幹急著告訴他幹什麼?也不知道晚一點說,給自己留個好點的借口。
未央茫然地向後走,先去茶水間給自己泡杯咖啡清醒一下吧!
褚未央啊褚未央,你怎麼這麼笨?沒事幹見到他就緊張做什麼?他又不是老虎,你大可以大方地跟他打招呼,問他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的工作忙不忙……
聽上去似乎更傻了,也許她天生不適合玩暗戀,該明說的時候還是找個機會明說吧!可是,萬一他不喜歡她怎麼辦?很有可能哦!
想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就說人家是拚命三郎,又說跟著他惟有「三高」。出第一次採訪任務結果差點送了小命,若不是他全力相救,也許她現在正登在報紙的頭版上,標題就是:《新任女記者命喪劫匪槍口之下,原是高跟鞋索了小命》——丟人啊!實在是太丟人了。
「喂!姓褚的……不!我是說褚未央。」
會這樣叫她的只有一個人,未央緊張地握緊咖啡壺,她可不要做言情小說中的笨蛋女主角,見到男主角就自動用滾燙的咖啡燙自己的手,想要男主角心疼也用不著這等自殘的方法。
「老……老大!你早……早啊!」笨蛋,結巴什麼?你應該表現出風情萬種、 嫵媚多姿,最起碼也要純情可愛。
又叫他「老大」,邵徹在心裡翻出一記白眼,在她的帶領下,現在整個社會部都管他叫「老大」,他覺得自己需要配一副墨鏡,再買幾套全黑的西裝。
「這是你留在我桌上的,忘了吧?」油煎包?女生不是都很怕胖的嗎?像他以前的幾個女朋友,沒有一個願意吃這種東西。
怎麼有這種男人?她故意留給他吃的東西,他就不會心領神會吃到肚子裡?「那……那是我買多的,我估計你沒有吃早餐,所以就給你。反正,扔掉也挺浪費嘛!你說,是吧?」她做出一副「節約糧食人人有責」的模樣,讓他難以拒絕。好像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幫她消滅剩餘食物,這種屬性跟老鼠很相似嘛!
「你……你真的不吃了?」邵徹很不肯定地看著她,實在不理解現在的女性心理,明明吃不下買那麼多做什麼?好吧!他就仁慈一點,全當尊重農民勞動成果好了。
一粒油煎包在未央緊張的期待中落入了他的口中,「好吃嗎?好吃嗎?」
他該怎麼說,吃了免費的食物又說不好吃,似乎有點對不起眼前這個看上去莫名興奮的小女人,「味道還不錯。」
耶!成功了耶!未央笑得安樂又滿足,端著咖啡杯,她劃著舞步向前走,那背影竟讓拚命三郎差點被一粒油煎包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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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你又買多了早餐?」
昨天是鍋貼配豆漿,前天油條配白粥,大前天是牛肉包子,大大前天是餛飩,大大大前天是糯米飯,大大大大前天是……
邵徹瞪大眼睛看著跟前滿臉無辜的小女人,為什麼她每天都要買多早餐?還是換著花樣買多,一次都不落。她究竟是錢多了花不掉,還是跟早餐店的老闆關係太好了?
借口已經在之前的五天裡全部用完了,褚未央惟有裝瘋賣傻,堅持到底,「你也知道人是有習慣的嘛!每次我站在那家早餐店門口就習慣買多了,習慣!純粹是習慣!」
還有這種習慣?她從小到大有沒有送別人錢的習慣?好可怕的習慣啊!
邵徹瞟了她一眼,再看看面前的早餐,他掏出錢包抽出兩張大鈔放到了她的面前,「謝謝你這些天的早餐。」
這是什麼意思?他究竟是心裡過意不去,還是單純跟她客氣?未央一時間失了主張,只能呆呆注視著手裡的錢。忽然,她像是被火燙到一般將錢丟還給他,失去冷靜地大叫起來:「我說了這些都是我吃不完的早餐,我不是為了你的錢才替你帶這些早餐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他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單純地覺得一個男人不能跟一個女人白吃白喝,他什麼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意思。明明每天都是在家吃好了早餐再來,為什麼還是要裝作沒吃早餐,硬是將這些油膩膩的東西塞進肚子裡。
他拎著早餐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全當沒看見她失望的表情——有錢拿還失望,現在的女人真奇怪。
他哪裡知道,在未央的心中,他給她早餐錢就意味著完全將她當成陌生人。她不要這種感覺,不要他們兩個人之間存在這種感覺。
嗚嗚嗚……看來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噯!
未央不肯死心,趁著午餐時間悄悄觀察邵徹的一舉一動。咦!沒想到他吃飯如此專心,她還以為像他這樣的拚命三郎連吃飯的時候都在工作呢!原來他也有放鬆的時刻,吃飯就專心地吃飯,什麼事也不做,認真地吃飯。如果戀愛呢?他是不是也專心翼翼地對待所愛的人,決不三心兩意?
希望她有機會可以知道最真實的答案。
他吃了一口飯,筷子夾向雞腿,什麼?他竟然跟花蕾有說有笑。她還以為他一向都是嚴肅認真,緊張老成的呢!沒想到他竟然也有跟人說笑時候的樣子,真的好有味道哦!
為什麼這麼有味道的表情不是對著她綻放呢?哦!完蛋了,他一定是很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連跟她說話都不願意,更別說對著她說說笑笑了。完了完了,她的愛戀隨風而逝,找不回來了。
她還是不肯死心,下午藉著談工作之名,她特地跑進了主編室。�裡�嗦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主題在哪裡,邵徹更是不耐煩地拿出手邊的稿子看了起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言下之意,沒有就快點離開吧!
未央可憐兮兮地想要給自己找到最後一點希望,「我是想問你,以後可不可以跟著老大身後走。作為一個新手,我覺得這樣更能鍛煉自己的能力,更能促進自己的實力,更能……」下面一個形容詞是什麼?誰能提個醒?
他是不會提醒她的,因為他壓根不明白她到底要說些什麼,「我是拚命三郎,你跟在我後面只會把自己累壞,還是待在部裡多寫些小篇幅的稿子吧!把文筆訓練好了,我們以後會有合作的機會。」
這就是說,絕對沒有再相處下去的必要嘍?未央簡直要哭了,為什麼她這麼倒霉,好不容易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最終的命運竟然是無疾而終,她該哭還是該笑?
「那我先……」
「老大,新市發生火災!」花蕾門也不敲地衝了進來,聽她這麼一說,邵徹想也沒想,立刻拿起相機和速記本就準備衝向第一現場。
未央緊張地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邵徹望著她半晌沒說話,「你還是留在辦公室裡吧!我記得不錯,你手邊應該還有工作沒完成。」
「我要跟你去。」她堅持,用少有的頑固。
兩人四目相對,中間夾雜著花蕾不斷的催促聲。望著她堅持的眼神,邵徹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凝重而渾濁。終於,他大力地拿起相機,快步向門外奔去,口中只留下一句:「花,你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下來繼續工作。」
他拒絕了她,拒絕了她同往,拒絕了她的堅持,拒絕了最後一點不甘心。
上班第二十一天,她失戀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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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失戀,為什麼失戀的人會是她?褚未央像條賴皮狗一般,將下巴磕在桌子上,無語凝噎。
她很少喜歡誰的,除了青澀少年期不成熟的感情,至今為止他是她喜歡的第一個人,也是惟一的一個。從他救了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喜歡上了他,做了那麼多無聊的舉動無非是想加深他的好感。沒想到,一切皆枉然,事實證明人家對他沒半點意思,連工作都不想跟她合作。
「喂!褚未央,你的稿子好了沒有?快點!」
快什麼快?失戀的人被允許情緒不好,她慢一點又怎麼了?先給自己倒杯咖啡,等心情好了再說。
咖啡喝了三杯,情緒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那苦苦的味道讓她的心情更糟糕了,好想大哭一場,還是先工作再說吧!如果失戀的副效應是失業,她還是先保住飯碗再說。
咦?怎麼來了一封新郵件?誰啊?誰膽敢在她失戀的當口寄郵件給她?不認識,不看,刪掉。
未央選定郵件,按下永久刪除鍵,這就將那份她所謂的垃圾郵件清空了。
沒過多久,未央就在包廂裡聽到了外面的騷動聲,能引起這番效果惟有社會部的老大。
「老大,回來了?這次又拍下了第一現場最緊張的畫面吧?」
「還好,該拍的都沒漏。」邵徹放下相機,故作無意地拿眼瞟向一旁的小包廂,非常不巧地撞上了未央的目光。
哼!她嘴一癟,別過腦袋望向旁邊,就是不看他。
邵徹好半晌摸不著頭腦,又不能當著諸位同事的面抓著她問原因,偏生這時候有那識趣之人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老大,你需要的那份資料我已經從經濟部找來了,我將那份資料稿發到你郵箱了,你看看。」
邵徹愣了片刻,「你將稿子放到共享文件夾裡不就好了嘛!為什麼要發郵件?」
「我放到共享文件夾發現出現了亂碼,我只好通過郵件發到你的電子信箱,你看到了沒有?」
邵徹打開自己的電子信箱看了半天,「你什麼時候放進來的?沒有啊!」
「不會吧?」那人不信,「我明明發出來了,我還確認了呢!」
「你發到什麼地址?」這辦公室裡的電子郵箱地址都屬於同一個服務器,發錯也是有可能的。
那人打開自己的電子郵箱,從地址欄裡找到了他所發出的地址,「就是這個!」
「這是褚未央的MSN。」全場騷動一片。
聽到自己的名字,未央愣頭愣腦地躥了上來,「我?我怎麼了?」
「你有沒有見到一封電子郵件?」
「見到啦!」未央雙手插在口袋裡,晃悠晃悠地竄到了前面,「怎麼了?」
邵徹整理著手邊的工作,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發給我的郵件,調出來給我,好嗎?」
好?怎麼好?未央聳聳肩不在意地丟出一句:「我已經刪掉了。」
「刪掉了?」
「我又不認識那個地址,萬一是郵件炸彈或者病毒怎麼辦?當然刪掉嘍!」她說得理所當然。
邵徹也沒當回事,反正還有存盤才對,他向旁邊的同事囑咐起來:「那你就再發一封到我的電子郵箱吧!」
「不……不行!」
那人一副想哭的模樣,邵徹開始感覺不對了,「你不會沒有存盤吧?」
「我的電腦裡不斷出現亂碼,我在掃讀的過程中發現這份資料攜帶了病毒,所以我就把它給刪除了。連電子郵件寄件夾裡保留的那份也一併給我刪掉了,我只將惟一那份清除乾淨的文件寄了出去。」
糟糕!不等邵徹吩咐,全場忙碌了起來。給經濟部打電話的,逕自打開未央的郵件夾看能不能恢復郵件的,甚至有人打算拆電腦。結果——
「老大,經濟部瞭解這份資料的人已經放長假出去旅遊了。」
「刪除的電子郵件沒辦法恢復,老大。」
「技術部的人說拆了郵件也找不回來。」
言下之意,死路一條就是了。邵徹以右手撐頭,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他需要冷靜地分析當前形勢,相信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辦法。
這份稿子明天九點之前一定要送到總編的桌上,然後交付排版。否則,社會版將會開出有史以來最大的天窗。
沒有時間再浪費了,他站到人前開始清楚地下著全方位命令:「所有人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找相關資料,爭取在晚上九點以前將資料全部交出來。花,你準備寫稿子。」
花蕾做出痛苦狀,「不行噯!我今天有很重要的約會,不能留下來加班,對不起哦!」作為一個老處女,對她來說最重要的約會就是相親,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寫稿子速度最快的人就是花蕾了,如果這個時候她不在,還有誰能替代她的位置?
「我來吧!」未央站到了人前,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她難辭其咎,留下來幫忙也是應該的。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邵徹點頭答應了她的主動請纓。霎時間,整個社會部忙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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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五十分,需要的資料已全部找齊,辦公室人員集體下班,惟一留下來的人是未央和邵徹。
九點,未央開始根據手上的資料寫評論文章,邵徹為她端來晚飯。
「吃完了再做吧!」飯就放在她手邊。
「不用。」未央推開飯盒,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屏,「是我的錯,我會補救。」
她怎麼了?早上還好得很,為什麼他採訪回來,她整個人就變了臉色?這麼冷淡!是不是生氣了?他重新將飯盒推到她面前,「沒有人說是你的錯,也沒有人怪你。」
未央抬起頭仰視他,連眼角都滲著冷淡,「你們嘴上不說,心裡不都是這麼想的嗎?要不是我把郵件刪掉了,今晚就沒人需要加班,也不必害著你這麼忙。你可以開開心心地跟女朋友出去約會,吃美味的大餐。哪裡需要對著我,還得替我買吃的!」
不想這樣對他的,心裡也壓根不是這樣想的,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見到他,她就覺得委屈,委屈得想哭。
扭過頭,她繼續寫稿子。飯放在手邊漸漸變冷,他卻無能為力。
十點三十分,邵徹開始審稿。不得不承認,她寫稿子的速度比社會部的第一快槍手花蕾還迅速,質量上也比他想像中的好。作為一個新人,能有這樣的成績,看來之前是他小瞧她了。
十一點,他們倆共同修改這篇評論。燈火清冷,白日裡不覺得,在這樣的夜裡,才覺得大廈裡中央空調製造出的溫度真的很低。那冰冷的感覺不斷粘上未央的身體,冷得她不時地搓著雙臂。
「你冷?把衣服披上吧!」他常常加班,辦公室旁邊的休息間裡掛著幾件換洗衣服,剛才看到她去泡熱咖啡,他就估計她感覺冷了,所以趁著她去茶水間的空擋,將衣服拿了出來,「穿上吧!」
她不接衣服,只是抱著咖啡不停地灌著,然後——看電腦,修改稿子。
她莫名的堅持讓邵徹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早上吃早餐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天下來就全變了臉?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凌晨,一切搞定,邵徹將稿子傳到了總編室,「可以走了。」
未央不說話,靜靜地坐在電腦前望著屏幕,動也不動。這一晚都覺得她不對勁,因為讓她加班所以生氣了嗎?邵徹不明所以地拉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你怎麼了?」
她還是不說話,他不瞭解女孩子的心事,她又不肯告訴他,兩個人惟有默默相對。時間一點一滴地旋轉,總不能就這樣乾坐著吧!邵徹沉吟了片刻,吞吞吐吐地做著保證:「我……我不會因為這件事開除你的,這又不是你的錯,我們大家都有責任嘛!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向你保證決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你的前途有任何影響。」
「你為什麼要向我保證?」未央終於開口了,第一句話卻是喊出來的,「我不需要你的保證,你為什麼不開除我?我對你有什麼特殊意義嗎?如果沒有,你是不是應該巴不得我離開?」
什麼意思?什麼巴不得?什麼特殊意義?他為什麼要巴不得她離開?她到底想說什麼?
「褚未央,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茫然讓她惱火,未央轟地站了起來,「沒有發生任何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不過你不喜歡我罷了。」
「我沒有不喜歡你啊!」邵徹急於辯解,他以為她口中的喜歡是同事之間的,「雖然你把郵件刪了,但我也不會因此而不喜歡你啊!」
他不明白,他什麼也不明白。
未央急得衝著他大叫:「如果你不愛我就不要對我太好,不要讓我放不下你,不要讓我覺得還有希望,不要讓我覺得其實你有一點點地愛我。因為,我真的很不想愛你,但我卻做不到。」
推開擋在面前的邵徹,未央疾步飛奔衝進了電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邵徹木木地站在原地,有一種被雷打到的震驚。五分鐘之後,他終於理解了她所說的一切。
愛?喜歡?她愛他,卻擔心他不喜歡她?他的邏輯判斷能力沒錯吧?
未央才不管他到底會怎樣理解她的那番喪氣話呢!蹲在電梯裡,她在心底暗暗地罵著自己:沒用的褚未央,你怎麼可以因為這點小事而哭泣呢?你怎麼能為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哭泣呢?太沒用了,實在是太丟臉了,當初那種豪氣干雲,說好了事業不成決不戀愛的決心上哪兒去了?把這段經歷當成一部文藝小說,看完了就放下,再也不要留戀,再也不!
站起身,擦乾眼淚,她猛地轉身衝著電梯裡的監視器鏡頭大叫一聲:「看什麼看,我失戀不行啊?死男人!」
那一晚,有兩個保安耳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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