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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4 13:54:10

前言:

到醫院探個病,也能探出個艷遇?!
她不認得他,為何這桃花眼男喊得出她叫柳橙?
名片一亮,發現他原來是她家百貨的死對頭,
不擅長與男人相處的她,選擇快閃!
當她替姊姊赴日爭取精品代理權,竟也在同一家飯店遇上他,
不顧他的搭訕,她還是快快走人,結果──他就住在隔壁套房!
明明是對手,該是競爭得你死我活,但他好照顧她,
那品牌代理都指明入他口袋了,他還好心分她一杯羹,
就連半夜突然來了地震,他立即跑來猛敲她的門,
只為讓怕黑的她,找到一處安穩!他說──
十年前他們曾在一寺廟前相遇,她撿起他那一厘米厚的護身符,
十年後重逢,她是他想守護的幸福……
呃,有嗎?怎麼他講得很清楚,她卻印象很模糊啊!
他是追她追得很高調,但她是他要找的人嗎?


第1章(1)  

  台灣零售業龍頭四方集團,旗下經營的產業幾乎包辦了所有的民生用品,有百貨、大型賣場、食品研發和連鎖餐廳,在一片不景氣的聲浪中依舊屹立不搖。

  但如今集團上下一片哀戚,因為四方老總裁在幾日前終究受不了病魔的摧殘,撒手人寰。

  然而眾人悲傷的時間沒有太多,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是,誰要領導著四方集團在全球性的不景氣中開創新局。

  四方集團底下的員工,個個對未來惶惶不安。

  不過董事會倒是老神在在,只因老總裁在去世之前已經立下了遺囑,留下三樣物品給他三個孫子,要三人依循他留下的物品去尋找某件人事物,至於要尋找的是什麼也沒人知道,只留下一張解答,由集團律師團保管。

  以半年為期限,誰找來最正確的答案,誰就是真正的繼承人。

  若是三個孫子都找到正確答案時,則看誰的速度最快來決定由誰勝出。

  看起來非常遊戲的作法,但是當候選人卓煜從董事會那裡拿到東西時,他著實錯愕了一下。

  「執行長,這不是你的護身符嗎?」秘書溫志琳不解問著。

  「嗯。」四方百貨執行長卓煜握著護身符打量。

  那是一塊再尋常不過的寺廟護身符,大約一厘米厚度,大紅色的布製表面早已磨得不見廟號。

  聽育幼院的人說,這個護身符在他們撿到他時,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護身符是他在爺爺重病時放在爺爺病床邊的,希望能夠保佑爺爺,如今爺爺在臨終前將護身符還給他,是要他尋找什麼?

  他緊握著護身符,卻突地發現厚度有點不同,他打開護身符一看,裡頭除了有張折好的符,還多了張字條,他不禁拿起一看,上頭是爺爺的字跡,寫著—

  尋找你想守護的幸福。

  卓煜錯愕地說不出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剛勁的字體,心痛著也暖著。

  他在三十年前被四方集團的卓家收養,因當時的卓家二代結婚多年卻生不出孩子,於是依照民間習俗先領養了孩子,希望能夠因而招子。就在卓家領養了第二個孩子弁貞時,終於卓家二代也傳出了喜訊。

  而這塊護身符一直跟在他身邊,直到他念大學時去尋找這家寺廟。

  他一直待在廟前,猜想著廟前熙來攘往的人群裡,有沒有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是不是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他?

  他想著,抓在手間的護身符掉落在地。

  看著落地的護身符,一時之間,他並不想將護身符撿起,可此時有只極為纖秀的小手橫入他的視線之間,替他拾起跌落的護身符,並抬眼看著他。

  那是雙出塵盈亮的眼瞳,左眼底下有顆淡淡的淚痣,當她揚起笑時,不見性感,反而多了幾分俏皮。

  「要戴好。」女孩揚笑將護身符遞還給他。

  他直睇著她,而她毫不閃避地迎接他的注視,突道:「今天天氣很好。」

  「咦?」

  「天空好藍。」她指著天空。

  他沒看向天空,還是直盯著她瞧。

  「你已經多久沒有抬頭看看天空了?」她再比了比天空。

  他看向天空,確實相當藍,藍到讓他感覺憂鬱快要消失不見。

  多久沒看天空了?

  有多少人有這份閒情逸致,可以撥空常常看著天空的變化?

  「沒問題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她笑彎了狹長的水眸。

  卓煜愣了下,定定地看著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卻忍不住想,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為何會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為他打氣?

  他出神的想著,直到感覺護身符再次貼回他的胸口,靜靜地守護著他。

  「別再弄丟了。」

  她這麼說著,替他繫好上頭的紅繩,纖秀的身影緩緩地離開他的視線,而他卻開始追逐,只為了胸口躁動的暖意。

  她穿著純白的雪紡紗小洋裝,襯著背後純淨的藍天,她彷彿成了天上的一朵綿柔的雲,他在瞬間成了追逐的風。

  後來,他常常一有空便到這家寺廟走動,等待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家人,還有一面之緣的女孩,但緣份似乎只繫在一瞬間,錯過了,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再也回不來了。

  遺憾的同時,天空開始降雨,他看著天空由原本的沉藍變成了潑墨般的色彩,儘管雨勢漸大,濺濕了坐在寺廟石階上的自己,他也沒打算移動,直到—

  「煜兒,還不回家?」

  「爺爺?」他錯愕地看著撐著雨傘走來的卓顯。「爺爺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他趕忙起身,一時之間有點尷尬。只因他明明受了爺爺許多恩惠,但他還是想尋找自己的家人。

  「你那麼一點想法,我會猜不透嗎?」卓顯爍爍的雙眼直睇著他,將傘挪近他一點,他很自然地接過手,卻將大半的傘面都遮在老人家的身上。

  「不要急,該是你的跑不掉。」

  「如果不是我的,怎麼辦?」

  卓顯定定地看著他。「煜兒,你在卓家過得不快樂嗎?」

  「……沒有。」當年收養他的人是爺爺,他跟爺爺的感情就像真正的祖孫,但是養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對他們便甚為冷淡,有時當他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時,總覺得自己是外人,讓他忍不住想尋找自己的根。

  「沒關係,等到你有能力可以撐住頭上的一片天時,你可以放手去尋找你想要的,」卓顯笑睇著不知何時已長得比他還高的孫子。「在那之前,就為難你多陪陪我這個老頭吧。」

  「才不為難,可以跟在爺爺身邊學習,我很開心。」卓煜笑道。

  為了讓爺爺開心,他學習得比誰都認真,但是在養父母眼中,他似乎成了眼中釘,家人不同的期待偶爾會讓他無所適從。

  可是為了爺爺,不快樂的部份他可以忘記,但是如今爺爺已經不在了,他還要繼續扮演爺爺喜歡的角色嗎?

  「所以說,你必須想辦法從老總裁留下的訊息中,解讀出要尋找的到底是什麼,否則連是人是物都不知道,要怎麼找?」

  卓煜從回憶中抬眼,直睇著坐在對面說得口沫橫飛的男人。

  「葉叔,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勾著笑,回答得恰到好處,完全沒讓人發現他走神得厲害。

  四方集團在老總裁去世之後,因為二代在三年前已因車禍去世,繼承權便落在三個孫子之間。

  在總裁尚未正式出爐之前,由董事會核心七人小組發號施令。而這七人皆在集團居守高位,就如眼前的葉品邑就是集團的財務長,旁邊的曾能凱則是營運長。

  只是在這下午時分,為何兩人會拉著卓煜在飯店餐廳裡進行秘密會談?

  「再困難也得找出來,難不成真要把總裁的位置讓給其它兩人?」曾能凱不禁也出聲勸道。

  「弁貞將連鎖餐廳打理得很不錯,已經連開了十幾家的分店,版圖都已經往大陸延伸了。」卓煜拿起咖啡淺啜著,不忘讚美他名義上的二弟。

  「弁貞這小子是不錯。」

  「兆宇也不錯,大型賣場推得很順,就連食品開發也做得有聲有色。」兆宇是他名義上的小弟,但事實上卻是卓家唯一血統最純正,也是爺爺唯一的親生孫子。

  「你幹麼一直替他們說話?」葉品邑不悅道。

  「哪有?我只是就事論事。」卓煜深邃的眼瞳笑得發亮。「爺爺說過,是我的跑不掉,葉叔和曾叔就不用太緊張了。」

  兩位叔叔找他來,說穿了就是各為其主。換句話說,這跟古代的皇位繼承之爭沒兩樣。

  在七人核心小組裡頭,名人各自擁護著繼承候選人,怕就怕這樣的派系分別到最後會演變出不必要的鬥爭,那可不是他樂見的,畢竟爺爺留給他的字條,上頭早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他不清楚爺爺為何要故弄玄虛,留下讓人不解的遺言,他也不清楚其它兩個弟弟是否已經找到答案,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開心的是,爺爺知道他對繼承總裁之位確實是一點渴望都沒有。

  「你啊,為什麼一點野心都沒有?」曾能凱不禁歎氣,「你明明就有能力,為什麼偏要把自己的形象搞得像是玩世不恭又無所事事的花心大少?」

  「可不是,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哪會差到哪裡去!」葉品邑拿起咖啡杯,舉杯與曾能凱的輕碰,一口氣飲盡。「瞧,你明明就把四方百貨經營得有聲有色,真不懂那些媒體為何都不報導這些,反倒是老愛報導你的緋聞。」

  「不是緋聞,就沒有報導的價值。」卓煜聳聳肩,笑得毫不在乎。

  只要緋聞的內容可以讓媒體注意到四方百貨的折扣宣傳就好。他不在乎外界怎麼看他,他只在乎他所在意的人的眼光,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不過,他現在連在意的人都沒了。

  心,有點空蕩蕩的,想要找點什麼來填補,卻不知道該拿什麼填塞。

  爺爺要他去尋找他想守護的幸福,可他卻不知道他的幸福在哪裡。

  「反正我希望兩位叔叔,不管未來到底是誰繼承總裁位置,都能夠不分你我地輔佐,畢竟只有內部團結才能讓公司更上層樓。」最終,他以此結論,趁機讓他們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念頭。

  他只希望爺爺留下來的集團可以一直屹立在這個地方,甚至更加發揚光大。

  接下來他又和兩位關愛他的長輩不著邊際地閒聊了幾句,隨即陪同一道離去,然而就在要離開餐廳包廂,走到外頭的開放空間時,兩個前輩突然快步向前打著招呼。

  「欸,這不是全宇的莊總裁?」

  卓煜抬眼,也跟著上前招呼,眼角餘光瞥見隔壁桌坐了個女孩,正揚起笑和對面的男子侃侃而談,笑意潤亮那張粉嫩的小臉,而她左眼下的小小淚痣教他不由瞪大了眼。

  卓煜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孩。

  女孩有頭烏亮的長直髮,穿著幹練的粉色套裝,白皙小臉上的五官精緻,美眸狹長,帶著幾分古典美,像是搪瓷娃娃般教人不禁多看一眼。

  然而吸引他的,卻是她令人舒服的笑,還有眼下的淚痣。

  「是她?」他不由脫口低喃著。

  十年了,女孩的模樣他早已經記不清楚,唯一有印象的是眼下的淚痣,還有她能給人勇氣的陽光笑容。

  這十年來,每當他感到沮喪無力時,他總會想起那抹無所畏懼的笑,他便彷彿可以從那抹笑臉上得到勇氣,讓他可以通過每項考驗。

  會是她嗎?

  他曾經試圖找她,但人海茫茫,只憑著一面之緣想找人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他早就放棄,當作是一個美麗的回憶。

  但只要一想到眼前的女孩可能就是當年的她,沒來由的,教他沉悶的心情瞬間便變得愉悅,甚至想跟她攀談,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她。

  「卓煜,你在看誰?」發現他的視線飄移,曾能凱不禁跟著他的視線望去,趕緊輕扯著他。「別亂看,那個女人你碰不得。」

  「為什麼?」卓煜一頭霧水。

  「她是采衣的營銷副理。」

  「采衣百貨?」他微揚有型的濃眉。

  「對,四方的死對頭,老死不相往來的柳家。」

  卓煜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則往事,那是關於四方和采衣之間的一場代理權競爭,聽說采衣提供了相當優渥的條件拿到代理權,卻被四方公開痛批競爭不公,從此之後本來是交好的兩家撕破臉,也因為同業競爭,所以四方更是盡全力地打壓采衣。

  二十年過去,四方成了百貨業龍頭,采衣倒是差點被這波不景氣淹沒。

  「怎麼那麼巧?」卓煜沉吟著。

  她就在這麼近的地方,他卻在相遇的十年後才發現。

  「聽說采衣董事長柳紅病倒了,所以現在都是由她妹妹柳橙出面接洽業務。」曾能凱壓低音量說著。

  「柳橙?」他不禁低笑。

  多有趣的名字,多有元氣的名字。

  「反正你那雙眼別再看過去了。」曾能凱硬是將他拉到隔壁桌,和專門代理外國高性能房車的全宇莊總裁閒話家常。

  說著聊著,卓煜還是分出心神瞥向隔壁,看著那女孩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唇角的彎度不自覺上揚,直到他看見那女孩取出文件,握筆的動作微顫,額角隱隱冒著冷汗,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教他不禁微揚起濃眉。

  她怎麼了?

  此時她和對方已經簽妥了文件起身握手,目送對方離開之後,她落坐深吐了口氣,笑意褪盡,小手輕壓腹部。

  卓煜捕捉她每個動作,每個眼神,感覺她似乎是不舒服,但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像是沒有靈魂的美麗娃娃,覺得古怪之餘,她已經整理好私人物品準備離去。

  「葉叔、曾叔、莊總裁不好意思,公司有事,我得先回去了。」卓煜拿出手機,假裝秘書有急事找他。

  「下次有機會再聊。」莊正憲直睇著他。

  「沒問題。」

第1章(2)

  卓煜開著車,尾隨在她的車後。

  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樣的心境,但他就是想接近她,管她是世仇還是敵手,他就是想要當她的朋友。

  他打定主意的跟著她的車,轉進巷內,瞧她將車子停在一家店門口,他等了一會,將車停妥之後走到店門口,看著上頭的招牌以鮮艷的色彩堆積出「墨綠廚房」四個字。

  從透明玻璃門看進去,裡頭色彩繽紛,以幾階階梯分隔成左右兩個區塊,右邊為開放式空間,左邊階上則有幾個半開放的包廂空間,鏤空牆面上還擺設著各種女孩子喜歡的水晶手煉。

  吧台就在店門正前方,有抹纖細的身影背對著他坐著,他想也不想地推開門走進去,很自然的就在她身旁隔了兩個位置的地方坐下。

  「你好,請問要點什麼?」站在吧台的女孩有著非常搶眼的五官還有熱情的笑容,她將吧台上直立移動式的菜單推到他面前。

  卓煜看了眼,發現上頭全都是一些養生果汁。

  「給我一杯芹菜蘋果汁。」他隨便點了樣。

  「馬上好。」話落,她快手準備著材料,往果汁機裡頭一丟,加蜜加碎冰再加點果糖,按鈕一按,嘩啦嘩啦地攪動起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一杯香濃又消暑的養生果汁隨即送到他面前。

  下午時分,店內客人並不多,卓煜品嚐著養生果汁,聽起吧台裡的女孩和柳橙閒聊。

  「你的氣色不太好,一定是又胃痛了呴。」吧台內的女孩瞇起一雙貓眼。

  「還好。」柳橙抬眼,笑得有點心虛。

  「還好?」上揚的尾音擺明了根本不信。「你要跟你姊姊反應啦,就算她要你到公司上班,也不能一下子就從企劃部把你調到營銷部啊。」

  「石榴,我看起來那麼沒用嗎?」柳橙微扁起嘴。

  「正相反,就因為你看起來太精明幹練,好像很厲害,才會沒人發現實際上你緊張得要命,害怕得要死,卻又強迫自己非做不可。」

  石榴說起話來像機關鎗掃射,儘管已經壓抑了音量,還是讓鄰座的卓煜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禁揚起眉,細忖著她所說的話。

  「我已經好很多了。」柳橙不禁歎口氣。

  「好很多?哈,上次是誰因為停電就變成化石?又是誰來代我的班,結果被一票男人一搭訕就嚇得歇斯底里的?」

  「石榴!」她咬了咬下唇,原本蒼白的面容又羞又惱,添了幾分自然的腮紅,讓她無聲的控訴帶著誘人的風情。

  「我又沒說錯。」石榴哼了聲,暗惱這個好友兼合夥人非常不聽話,明知道自己並不適合直接面對客戶的業務工作,卻還是因為姊姊的要求便盡力去做,下場就是把自己搞得胃抽筋!

  柳橙聽完淺淺勾笑。「去幫我看藍莓弄好了沒,我要趕快拿蘋果洋甘菊茶給我姊姊喝。」

  「是是是。」石榴甩著馬尾快步往廚房走去。

  卓煜始終垂著臉,假裝查看手機裡頭的數據,腦袋卻快速地拼湊兩人對話的內容,已有輪廓逐漸成形,慢慢地讓他理解為何她會在十年內變化這麼大。

  沒有人保證一個天生熱情的人一輩子都會永遠熱情,好比他曾經非常沮喪消沉,但十年來他卻蛻變得讓人再也找不到一絲陰沉。所以說,如果柳橙是當年的女孩,自然也會因為十年內所發生的事而有所改變。

  只是,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來了、來了。」石榴一溜煙地從廚房跑出來,手裡拿著一隻保溫杯,一手端著一杯特製的玫瑰香頌。「藍莓說她在裡頭忙著,但是要我盯著你把這杯養肝健胃的玫瑰香頌喝完,要是沒喝完不准走。」

  「是。」柳橙接過典雅的茶杯,湊在鼻間嗅了下。「好香。」

  「藍莓的手藝本來就沒話說,不但好喝,還可以養生。」

  「對啊,希望我姊多喝一點,睡得好養足精神,要不然的話,三天後一大早我就要代替她飛日本了。」

  「出差?」石榴眼睛發亮。「住哪?說不定你可以撥點時間去玩。」

  「我姊的秘書訂了原宿那一帶的觀光飯店,附近能逛的地方應該不少,可惜我是去談代理權,應該沒時間玩。」

  石榴揚起眉,一臉不苟同地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快點將茶送給你姊姊,讓她快快鎮定精神,恢復體力。」

  「你認為我會搞砸嗎?」她皺了皺鼻頭。

  「不是,是你的壓力會很大,不然你乾脆多帶點胃藥去好了。」石榴想著,又頓了下。「你乾脆等我一下,我去幫你買胃藥。」

  「喂,又還沒決定是我要去。」

  「這倒是。」石榴用力歎口氣。「希望你姊姊的身體快點恢復。」

  柳橙喝了口玫瑰香頌,玫瑰獨特的濃郁香味在唇齒間蕩漾,教她愉悅地笑瞇狹長美眸。「沒問題,一切都會沒事的。」

  身旁的卓煜濃眉揚了下,笑意爬上他微瞇的烏瞳,勾彎他好看的唇型。

  這熟悉的話語讓他充滿了信心。

  她就是她,對吧!

  略側眼,看著她笑瞇的眉眼,沒來由的他跟著心情大好。

  只是兩人坐得如此接近,她卻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一般而言只要身旁有人,應該會下意識地看上一眼,但她卻完全沒有,彷彿對週遭的人半點興趣都沒有。

  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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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薄弱碎光被厚重雲層分割之後,再被阻隔在病房厚重的窗簾之外。

  醫院VIP單人房裡即使擺上再多傢俱,佈置得再有居家氛圍,終究還是病房,讓病床上的人不斷吵著要出院。

  「姊姊,你乖一點,醫生說你可以出院的話你就可以出院,你現在鬼叫一樣不能出院,不如省點力氣,好嗎。」

  「我要回家,我下午還有一場會議,晚上還有一場宴會。」病床上的人耍狠地瞪著她。「柳橙,你現在不讓我出院,你知道下場會怎樣?」

  「我可以代替你出席。」語調依舊不慍不火。

  「包括宴會?」柳紅瞇起靈秀的眼,臉色蒼白。

  「可以。」

  「還有我預定三天後要去日本的計劃?」

  「如果你乖一點,說不定到時候你已經出院了。」

  「如果沒有呢?」

  「你要不要先吃藥?」柳橙拿起手中的小杯子,另一手則拿起水杯,逼近到她面前。

  「到底誰才是姊姊?」講話有夠沒大沒小的。

  「你不覺得我比較像姊姊?」柳橙忍不住微微地歎了口氣。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采衣百貨董事長柳紅,儘管年長柳橙十歲,但有張娃娃臉的她和身材高 的柳橙站在一起時,總被人說是妹妹。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柳紅認命地起身吃藥。

  「我覺得我應該大哭一場。」柳橙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我才該哭好不好!」柳紅往她額頭一敲,兩人對視而笑。

  自從兩姊妹的父母在十年前連續因病去世之後,柳紅便獨自撐起家中事業,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千金女,變成一個投身職場的女強人,甚至利用己身優勢嫁入豪門,得到了夫家的幫助,才能撐起采衣百貨。

  柳橙一直很感謝姊姊為了她所付出的一切,儘管對工作不適應,還是盡力做到最好。

  可惜的是,恩愛的父母原本預定生出一道彩虹,然而卻只來得及生下她和姊姊。

  更糟的是她不擅長業務工作,根本幫不上姊姊太多的忙。

  「姊夫還是沒來看你?」

  「你姊夫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點小事不需要告訴他。」柳紅吃了藥之後又乖乖地躺下。「對了,別說我沒告訴你,要是三天後醫生還是不讓我出院的話,日本那一趟你一定要替我跑,非拿下希爾的代理權不可。」

  日本的希爾精品,是近來崛起非常快速的一家精品品牌,服飾和配件彩妝主打少男少女市場,最近更是將年齡層拉高,想要搶攻上班族群和熟男熟女市場,大有營銷整個亞洲的企圖心。

  采衣一得到這消息,自然想要搶先取得代理權。

  「你可不可以讓你的腦袋休息三分鐘不要思考?」

  「不能。」

  「給我睡一覺,別浪費了剛喝下的蘋果洋甘菊茶。」洋甘菊能夠鎮靜頭痛,減輕各種神經痛,是她姊姊目前很需要的養生食補。

  「對了,藍莓的手藝真好,你到底問過她沒有,她要不要到我們美食街設點?」

  柳橙雖身為采衣百貨營銷副理,但私下與好友藍莓、石榴在外頭合作開設養生果汁店,生意不敢說天天高朋滿座,但在這個講究養生和無熱量飲食的時代裡,養生果汁店絕對是前景看好。

  如果能進入美食街,相信絕對可以吸引不少女性顧客,最重要的是,主廚藍莓的養生食療不但具有功效,還能滿足老饕挑剔的嘴。

  讓柳紅喝過一次之後,她就忍不住一提再提。

  「柳董事長,給我睡覺。」柳橙細長美眸微瞇著。

  「遵命。」

  姊姊終於閉上眼休息,看著她眼角的皺紋,眼底的浮腫,柳橙不禁歎口氣,在病床邊坐著,直到聽她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確定她已經入睡,她才緩緩地離開病房,拿出手機打給姊夫。

  她的姊夫出身名門,自家經營金控集團,在台灣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豪,所以姊夫向來很忙。

  但是,要是老忙得連見上姊姊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她不禁開始懷疑,這一段婚姻到底還存不存在。姊姊不說,她也不過問,但她總是一再試著撥電話給姊夫,可惜總是進入語音信箱。

  按掉手機,正思忖著該用什麼方法聯絡姊夫時,她感覺到一道視線。

  她看向長廊深處,對上一雙野亮的眼。

  男人有張教人一見便難忘的臉,出色的五官,利落有型的短髮,挺拔頎長的身形,彎彎的嘴角里藏著不羈的氣息。

  她見過他,只是忘了在哪裡見過。

  於是她別開眼,朝長廊另一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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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4 13:57:01

第2章(1)  

  「柳橙。」

  才走開一步,身後便傳來醇厚的低嗓,叫喚她的語調,帶著春陽的溫熙,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她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壓根沒打算理睬身後的腳步聲。

  然而,就在她踏入電梯時,那抹身影隨即鑽入同一個空間內。她聞見了清新的佛手柑香味,不屬於男人香水味的氣息,淡淡地在她鼻間縈繞。

  「嗨。」像是怕她會受驚嚇,男人朝她揚笑,一雙桃花眼盈滿了碎陽燦光。

  柳橙冷冷瞥他一眼,隨即按下樓層鈕,壓根不理會他。

  因為,她並不認識他。

  而且,和一個男人單獨處在電梯裡而努力不讓自己僵硬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你好。」卓煜勾起無害的笑,試著和她拉近距離。

  「我不認識你。」她的嗓音冷冷的。

  如果說男人是春天最暖的一道煦陽,那麼她肯定是嚴冬裡最冷的一片冰原。

  「怎麼會呢?」他不以為意地揚笑,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早己準備好的名片,遞到她面前。「我是卓煜啊」。儘管不擅長與人接觸,但既然他都已經將名片遞上,她也只能收下。「抱歉,我沒有帶名片。」

  她看著名片上的頭銜,薄嫩的唇微啟,沒有吐出半點聲響,卻足以看出她的微愕。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誰。」

  他的氣息逼得極近,柳橙抬眼看著他口「你就是卓煜?」兩張臉貼得好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他口中淡淡的煙草香。

  「是的。」他唇角勾得極彎,在明亮空間裡,那雙接眼眸像閃爍著星光般迷人。

  「很高興見到你。面對他伸出的手,基予禮貌,她客套地回握了下。

  卓煜,四方集團旗下四方百貨執行長,四方集團可以說是台灣百貨龍頭,全球精品都想進駐的大型百貨,仗著原本的地位,再加上這幾年的革新以及和各國百貨合作,更是讓四方.百貨在亞洲站穩了屹立不搖的地位。也難怪她覺得見過他,然而這些並不是教柳橙微愕的重點。

  她驚訝,是因為四方向來是采衣的死對頭,兩方向來是王不見王的顯是他卻刻意來到她的面前。

  她保持沉默,想要拙回手,然而手卻被他握得死緊。

  柳橙抬眼,沒有開口,只是用眼神讓他明白她的不滿。

  「你的手好冰,你在緊張嗎?」他笑問著,握著她的手並不霸道,反倒像是在暖著她。

  他想知道十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讓她將打從心底開心的笑容只開放給自己的好友欣賞?十年前的她那麼熱情,面對陌生的他都能毫無戒備地靠近,為什麼現在光是處在同一個空間,就讓她有如驚弓之鳥?

  柳橙狹長美眸微縮了下神情不變地看著他。「請放開我的手。」

  卓煜輕輕放開她的手,她背對著他,挺直著背脊,就在電梯門敞開的瞬間,她率先踏出電梯外,沒有再多的寒暄。

  當她的腳步才剛踏出醫院大廳,身邊隨即響起那道依然溫醇的嗓音。

  「今天天氣真好。」

  柳橙沒有回應只是加快腳步。

  天氣好不好之於她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工作一樣要做,姐姐的身體也不會瞬間變好。

  「天空好藍。」那嗓音帶若幾分孩子氣的笑。

  她腳下的步伐更快了。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著她,但她知道她現在很想擺脫他。

  天空不是藍的,難不或會是紅的嗎?她在心裡沒好氣地想著。

  「柳橙,你已經多久沒有抬頭看看天空了?」

  微惱地坐進了自己的車子裡,她瞪著車窗外的他,不喜歡他用熟悉的口氣喚她。

  「沒問題一切都會沒事的。」他笑說著,朝她眨眨眼。

  他知道自己的行徑有點像糾纏女人的跟蹤狂,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管不了自己,他就是忍不住想試探她、接近她。

  柳橙一頓,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

  畢竟她並不認識他,不是嗎?

  她不解地發動車子,正要轉出停車場,不禁從正前方的擋風玻璃往外看見大片藍天。

  確實是很藍的天空,一種可以包覆一切憂鬱的溫柔天空,教她不禁頓了下。

  這種藍天,只有在天氣極為晴朗的狀態之下才會出現。

  而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停下腳步,好好地看看這片藍天了。

  回到公司,卓煜隨即要裝秘書跟著進辦公室。

  「心琳,我問你,日本希爾的案子,是不是也有其他人看中?」

  身為執行長機要秘書的溫志琳悄落回答,「聽說采衣也在接洽。」

  「怎麼沒有告訴我?」

  溫志琳一愣,不懂執行長今天是哪條神經打結,突然這樣問他。「執行長,這件事需要報告嗎?」不管到底有什麼競爭者,根本不是重點,因為拿到代理權的絕對是四方集團。

  「不需要嗎?"卓煜涼涼反問。

  他眉頭都快打結了。「抱歉,執行長,我下次會注意。」

  「還有,和希爾預定簽約的時間是在三天後嗎?」

  「是的,並沒有更動,是在下午三點,我已經替執行長訂好機票和飯店。」

  「是嗎?」卓煜不禁微揚起眉,不懂希爾到底在搞什麼鬼,或是采衣那頭的情報出了問題。

  但不管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狀況,四方會拿到代理權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要是三天後他和柳橙同時到場,豈不是要讓她對他的印象更差?

  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才好?

  卓煜背靠辦公椅,閉眼忖度著,而溫志琳就站在他辦公桌前兩步,想走似乎又覺得時機不對,只好繼續等待,直到他以為已經睡著的執行長開口說:「志琳,接近原宿那一帶的觀光飯店有幾家?」

  他聽得一頭霧水,卻還是乖乖回答:「原宿那一帶的觀光飯店應該不少。」

  「一般如果不熟悉到日本洽公的人,通常都會訂一家飯店?」卓煜張眼,笑的無害。

  溫忘琳一整個呆掉。這問題實在是太整人了……要他「搏杯」問神嗎?

  「對了,順便幫我整理一下關於采衣這十年來的消息。」無視秘書教厚的臉龐忽青忽白,卓煜笨笑地又下了命令。

  「現在?」

  「當然。」他一臉理所當然地指示,「聽著,不管是商場上或是柳家私底下的新聞,全部都要。」

  從這一刻開始搜集關於她的訊息,應該不會太晚。

  他想多接近她,多認識她。為什麼呢?因為他想知道,她為何改變。

  話說三天後,由於柳紅的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於是儘管再不願意,柳橙還是搭著最早的班機直飛日本,班機一降落在羽田機場,她隨即又搭計程車直抵飯店。

  進飯店Check  in的時候,她以流利的日文順便詢問關於接送車的事。

  「有的。」櫃檯小姐笑容可掬地答。「請問您要到什麼地方?」

  柳橙從包包裡頭取出一張名片交給櫃檯小姐。

  「好的,請問您什麼時候要用車?」

  「我今天下午三點要準時抵達這個地方,請問幾點出發來得及?」

  「路程不遠,只需要二十分鐘的車程。」

  她輕勾笑,微點頭,正要拿著房卡上樓時,還沒轉身便感覺她身後一道身影逼近,讓她下意識側開身子,想要退到一旁。

  「啊,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爽朗的笑聲與中文響起,讓她不禁怔了下,緩緩回頭。「……是你。」

  「是啊,你怎麼會在這裡?」卓煜明知故問。

  這飯店,可是他麻煩他最能幹的秘書,用盡各種手段才從采衣董事長秘書口中套出來的,會在這裡相逢……應該的。

  「我……」柳橙沉吟著,感到迷惑。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爭取希爾代理權的事,是采衣早己進行一段時間的企劃,照對方的說法,應該沒有其他同業競爭才對。

  想了下,她只是輕點頭,很客套而生疏地拿起房卡離去。

  就在她還在等電梯的時候,餘光瞥見他走來,她不禁眉頭微蹙,不想和他沾上半點關係。

  然而當她踏入電梯,他一樣跟著進入時,她不禁揚起不悅的眼光打量他。

  「我也是要回房而已。」卓煜拉開些許距離,不讓她感到壓迫。

  他利用三天的時間尋找關於她的一切,內容雖不多但已經夠教他錯愕,也讓他明白為什麼她的個性會有明顯的變化。

  十年前,她的父母先後病故,由當時剛大學畢業的柳紅出面扛起采衣,那時的柳紅雖然已經出嫁,但為了熟悉公司業務,常常忙得三更半夜回不了家,就在那樣的時期,一晚,有小偷入侵。

  當時只有柳橙一個人在家,在沒有燈光的夜色裡,獨自面對兩個小偷,其中到底是怎樣的經過資料顯示得不夠清楚,但已經夠教他膽戰心驚了。

  一個才剛失去雙親的女孩,唯一的親人忙於公事無法陪伴在側,又得獨自面對小偷……雖說她到最後是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但其中的煎熬,只有當事人才會明白。

  如此一來,對照在墨綠廚房裡聽到的對話,似乎便能解釋了。

  「你也住十五摟?」柳橙不懂他笑臉底下的心疼,只是瞧他沒按下樓層便隨口問道。

  卓煜回神,扯開大大的笑容。「沒錯。」

  十年前的她熱情大方,十年後的她防備不安,雖然人本來就容易隨著時間和環境改變,但是他卻不想在她身上看到這樣的變化。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可以在看著他時,露出和當年一樣單純率直的笑容。

  這麼巧?柳橙垂斂長睫,看著房卡上的號碼,電梯門一開,她率先拉著行李箱快步疾走,可他一直跟在身後,直到她來到房門前,他懶懶踩在地毯上的腳步聲依然一直跟隨,教她不由得回頭一瞪。

  她不相信他,因為他接近她的時間很古怪,笑容無害充滿關懷,簡直像是刻意要追求她。

  畢竟先前在醫院遇見他時,他古怪的話語己害得她一有空就看著天空。

  「真巧,你住l520,我就住在隔壁的1522  。」卓煜揚著自己的房卡。

  柳橙整個傻眼。

  下一刻,她為自己下流的揣測感到羞赧,粉頰微紅地垂下,趕緊打開房門,一溜煙地跑了進去。

  背抵在門板上,她把臉埋進雙掌低吟著口。她真是自我意識過盛,以為他和曾經接觸過的廠商客戶一樣,接近的目的只是想追求她……

  他怎麼可能追求她?如果是從她身上得到同行機密還比較有可能。

  思及此,一道靈光閃過,柳橙雙掌緩緩挪開,露出她微瞇的靈秀瞳眸。難道公司有人洩露機密,讓四方的人知道采衣正準備得到希爾代理權?

  她忖著,抬眼看著正前方灰蒙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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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霾的天色在中午過後就開始飄雨,雨勢漸大。

  柳橙穿上希爾設計的灰黑色套裝,剪裁立體的線條完美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樹,強調著腰臀之間的曲線,搭上同系列的包頭高跟鞋,顯露她潤亮的足踝,灰黑色的套裝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裡透紅。

  長髮如往常般垂落,行走之間蕩漾著烏亮光痕。

  拎著一樣是希爾的包包,化上希爾出產的化妝品,淺淺的妝讓她的氣色更好,也讓她的雙眼更加靈動有神。

  站在更衣鏡前,確定自己打扮妥當之後,她隨即打了一通電話,告知櫃檯人員她要使用接送車。

  然而當她一到大廳外時,便瞧見卓煜在接送車前等她。

  「嗨,雨下得滿大的。」他走向她,一身手工西服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形.略微貼身的設計更顯他俊穎而迷人的風采。

  柳橙注意到大廳裡有不少目光投射在他身上,向來低調的她特別能感受到那種過份熱烈的視線。

  「你在這裡做什麼?」

  「想請你幫個忙。」

  「我能幫你什麼?」

  「我問過櫃檯人員了,因為下大雨,所以飯店內的接送車都在使用中,我知道你這裡還有一部可以用,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讓我共乘?」

  「我們去的方向也許不同。"她拐彎拒絕。

  他說的同時,再加上他眼底毫不掩飾的關切讓她不知道要怎麼應對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保持距離。

第2章(2)  

  「我要去青山大道。」他淡笑著,眸色有點無奈。

  如他所料,她的雙眼在瞬間變得更加防備,甚至帶著惱意。

  「你要去希爾總店。」不是疑問句,她肯定得很。

  青山大道上有許多知名的世界品牌,那些品牌早就已經進駐台灣各大百貨,想當然他的目標絕對不是那些品牌。

  「對。」他回得磊落,沒打算隱瞞。

  「你買通我公司的人?」她大膽猜測。不然采衣明明就已取得先機,為什麼現在卻無端殺出四方競爭?

  「不是。」他回得有點心虛,因為他確實是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得知她下榻的飯店,但這件事與她懷疑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四方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和希爾聯繫上了。」卓煜就事論事地解說,面對她不滿的眼神,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不可能,采衣在兩個月前已經和希爾取得共識,希爾執行長已經口頭答應將代理權交給采衣。」柳橙反駁,然後緊抿著粉嫩的唇。

  「執行長?」他垂眸沉吟。「我聯絡上的是希爾社長。」

  「那不重要,反正這是采衣的案子。」難得的,面對陌生的男人,她可以應對得這麼理直氣壯。「不好意思,不方便和你共乘同一部車,麻煩你搭計程車。」

  話落,她隨即坐迸接送車裡,吩咐司機馬上出發。

  看著接送車滑進車陣中,儘管對卓煜有點抱歉,但柳橙頭也沒回,陷入沉思。

  雖說近來經濟有起色,但是面對網路通路和不景氣的壓縮之下,百貨業變得非常艱苦。這一次年中慶要是不趕緊拿點不一樣的商品打前鋒,恐怕采衣今年的營業額又要下滑幾個百分點。如此一來,姐姐的身體就算康復,也肯定會因為營業額下滑而再次四處奔波,然後再度惡化。

  想到這裡!她的胃不禁又隱隱抽痛著。

  看向車窗外陰霾的天空,她暗自打算,希爾的代理權她非要拿到不可,就算是四方,她也不讓!

  站在大廳外韻卓煜眼看著接送車揚長而去,只能無奈地請櫃檯人員幫他招來計程車。

  站在外頭等車,他不禁歎氣,暗惱希爾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會同時跟兩家百貨接洽卻又沒告知這點?要是因此讓他和柳橙的關係更加惡劣,那麼,希爾必須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卓煜沉著臉,暗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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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爾總店坐落在青山和表參道交叉的青山大道上。柳橙走進店內,遞上名片,以流利的日文和店員表明來意,於是店員便帶著她來到樓上的社長室。

  門一開,希爾社長正坐在辦公桌後等候著。

  希爾社長籐原靜希儘管年近半百,但保養得當再加上走在時尚尖端,讓她看起來風韻猶存,眼前她正打量著店員遞上的名片雙眼犀利的看著她。

  「你好,我是台灣采衣的行銷副理柳橙。」在店員離去之後,柳橙向前一步自我介紹,臉上的笑意輕淺得體。

  籐原靜希緩緩抬眼,彷彿對她的到來相當不解。

  「我是代表采衣前來和執行長籐原先生簽約。」察覺到她的不友善,柳橙趕緊從包包裡取出雙方往來的享件,證明自己的到來確實是有憑有據。

  一看著她遞出的文件,籐原靜希的眼明顯有著錯愕,隨即攏緊細細的眉頭,但她還沒開口,門便被人推開走來個看起來極為有型的男人,儘管已有點年紀,但是前衛的打扮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少上許多。

  「你在搞什麼鬼?」籐原靜希一見到他,隨即將手中的文件丟向他。「我明明已經決定要讓台灣的四方百貨代理,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跑出一家采衣?」

  柳橙錯愕地往後退一步,雙眼緊盯著看起來像要大吵一架的兩人。

  「親愛的,你聽我解釋。」男人在氣勢上很明顯地弱了一截。

  「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低罵著。「你在跟我唱反調?還是看上了采衣的董事長?她跟你撒嬌個幾句你頭都暈了?采衣是什麼東西,在台灣的市占率會比得上四方嗎?你是腦袋壞了?」

  「我是讓你而已,你罵得這麼痛快?我才懷疑你根本是看上了四方執行長那張臉,也不想想看自己已經幾歲了還穿成這樣在年輕男人面前賣弄風騷!」

  「我賣弄風騷?你要不要看看你今天穿成什麼鬼樣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幾歲了?」

  一連串又快又嗆的罵聲讓柳橙不斷往後退,不知道該拿眼前的狀況怎麼辦,只能不知所措地微彎著身,小手輕壓著發痛的胃,胃底像是捲起了龍捲風,不斷地拉扯,痛得她身子愈彎愈低,直到身後有人輕托若她的肩。

  「你要不要緊?」一股清新的佛手柑氣息逼近,伴隨著他輕柔的舉動還有關切的口吻,盈滿在她的鼻息間。

  微抬眼,她看見了卓煜攏緊的眉頭還有毫不掩飾的擔憂,那是一種彷彿相識已久,自然流露的關懷。

  「我……」

  「胃痛?」他低問著她,扶著她的動作不敢太大,不敢將她摟進懷裡,怕她反感,只好輕掃著她纖瘦的肩頭。

  柳橙皺緊眉頭沒有回答,只是疑惑他怎麼會知道。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看了眼還在對罵中的籐原夫妻,從他們的對話中已大致猜出了希爾為何會出這種紕漏。

  「不用了,我要簽約。「她堅持表示,儘管痛瞇了雙眼,額上冷汗微布,她還是努力想要站直身子,不想在這重要時刻因為這不中用的身體而功虧一簣。

  「你!」他皺眉,看著還在爭吵的籐原夫妻,不禁沒好氣地以日文打斷兩人,「兩位,可以麻煩你們做出最後結論了嗎?"

  「……卓先生,你什麼時候到的?」回過神的籐原靜希撥了撥罵得太過激動而顯得有點凌亂的發。

  「就在一分鐘前。」卓煜看向他們倆人,向來慵懶的眸色變得嚴肅。「貴公司居然在沒公開的情況之下打算要將代理權分給兩家公司,這樣的做法嚴重違反誠信,請問你們到底要怎麼處理?」

  「不是這樣的,這其實是內部的……」

  「不管怎樣,兩家公司的代表都到了,你們只想用內部出錯的理由就隨便搪塞過去?」卓煜不耐地加重語氣。

  努力要站直身子,讓自己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柳橙聽見他微惱的話語,不禁微抬眼,看見他不笑時不再野亮的眸,不再春熙的氣息,他凌目生威,有著天生的霸氣和不輕易妥協的凶悍。

  「卓先生,這件事——」

  「我的朋友身體不舒服,我必須先送她回去休息。」卓煜冷冷打斷籐原靜希末完的話。「不知道兩位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案?"

  柳橙看著他,剛好對上他垂落的視線。

  他垂眼,眸色很溫柔,輕勾起的笑像在安撫她,教她錯愕,但心間卻蕩漾著一股溫暖。

  籐原夫妻互看一眼,似乎得到共識,便聽她說:「不好意思,明天早上十點麻煩你們再過來一趟,令天造成兩位的困擾實在!非常抱歉。」

  卓煜聞言微頷首,隨即扶著柳橙離開。

  兩個人坐上接送車,看著她緊抿的唇,小手還壓在腹上,他  不禁低問:「要不要去醫院一趟?」

  「不用了,我回飯店休息就好。」她虛弱地抬眼,看著他眸底流露的心疼,不禁微蹙起眉。

  這人好怪,教她摸不著頭緒。

  她雖然不擅長與人接觸,不擅長與人交談拼業務,但是她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自然看得出他真誠的擔心,只是不懂,她根本不認識他,他為什麼這麼擔心她?

  「真的?」

  柳橙垂下眼,撇了撇唇,無奈說:「這是心因性的冒痛,是因為我太緊張,只要緊張的情緒解除就沒事了。」

  「是喔。」他皺起眉,猜想這是否和十年前的小偷入侵一事有關,還是純粹因為她單槍匹馬來到日本談代理權,造成她情緒太緊張?

  「謝謝你。」她突道。

  「嗯?」卓煜先是不解,而後緩緩揚笑。「不用謝我,希爾的錯誤也給我帶來困擾,站在公司的利益,這些話我是一定要說的,不給點下馬威,他們會以為我們很好欺負。」

  「不是,我是說你發現我不舒服……」柳橙小小聲地咕噥著,隨即又說:「抱歉,我之前還以為你騙我,沒想到四方真的也早和希爾在接洽了。」

  「我也沒想到希爾竟然會出這種紕漏。」他苦笑搖頭。

  正因為不解希爾的做法,他才會打算盡可能的和她搭同一班飛機,要不然就跟她住同一家飯店,讓她早點知道他也來到日本,總好過兩個人突然在希爾總店碰頭。

  四方和采衣死對頭的處境已經讓他感到頭痛了,如今她要是誤解他的意圖,對他更加厭惡,他會很難受的。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雖說兩人分屬對立的公司,但是撇開那些關係不談,她必須承認:她確實對他多了些好感。

  「不用客氣,那是應該的。」

  「應該的?」何來應該的說法?

  「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我?」為什麼三個字,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

  「因為我想當你的朋友。」十年前沒能來得及交上的朋友,如今有幸再相遇,說是命運也好,巧遇也罷,反正他不想錯過心裡的渴望。

  柳橙怔怔地看著他。「當我的朋友?」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截了當地向她要求當她的朋友,讓她有點難為情。

  她沒有太多朋友,但可貴的是,她身邊的好友都是很知心的,可男孩子接近她,通常不只是想當朋友的。

  「不好嗎?」

  「不是不好,而是……我們彼此的公司是對立的,這樣子的話……」她有點不知所措,但卻不討厭他臉上真誠的笑。

  「跟公司無關,我想要認識的只是你這個人,柳橙。」

  她傻傻地看著他笑瞇的眼,有點靦腆地垂下微顫的長睫。

  「可是……說不定我們明天就會因為代理杈而撕破臉。」當初四方和采衣就是這樣鬧翻的,要不然兩家感情其實還不錯的。

  「我答應你,就算代理權被采衣拿走,我也不會跟你翻臉。」他承諾著。

  柳橙有點為難地絞著手指。「可是如果代理權被四方拿走,我會跟你翻臉。」

  話一出口,她立刻驚覺自己講得太直接,正想著該要怎麼修飾字句時,便聽見他放聲大笑。

  側眼看去,他笑咧一口白牙,陽剛的臉龐帶著幾分大孩子般的率直。

  「看來我必須想個辦法,讓你不跟我翻臉。」卓煜說著又是一陣爽朗大笑。

  柳橙直睇著他,不禁在唇角勾起淺淺笑紋。

  他真是個怪人。

  可是,如果不是處在對立的公司的話,她想,她應該會想要交他這個朋友。

  可惜,人對了,但時間不對,地點不對。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4 13:59:00

第3章(1)  

  柳橙回到飯店休息,才剛卸完臉上的妝,再將希爾的文件拿起來研究沒多久,便聽見門鈴聲響起。

  她起身打開了門,便見卓煜就站在門外。

  「怎麼了?有事?」她問,看著他身邊的手推車,上頭擱著一碗蓋上碗蓋的精緻瓷碗,還有一杯玫瑰花茶。

  「我問了飯店餐廳,請他們準備一碗比較清淡的粥,還有一杯可以讓胃部比較舒服一點的玫瑰花茶。」卓煜將手推車推進門內一點,沒打算進去,只是在門外笑睇著她。

  「你也知道玫瑰花茶可以舒緩胃部壓力?」她有點意外,沒想到他懂得這麼多。

  「剛好知道。」他勾笑,不打算告訴她,這還是那天跟著她到墨綠廚房才曉得的。

  不過她問得這麼自然,就代表那一天她真的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謝謝你。」她靦腆地點點頭,將手推車推進來。

  從沒接受過男子對她的噓寒問暖,他貼心細微的溫柔讓她很感動。

  面對男性,總會讓她身心緊繃,要是同時出現一大票男生,她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慌,只想要逃。

  但是面對他,她竟奇異的似乎沒有覺得緊繃,相反的還感到窩心。

  「多少吃一點,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就在隔壁。」卓煜直盯著她卸妝後依舊蒼白的面容,不禁再提醒,「如果身體還是很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喔,謝謝。」她羞澀地咬著下唇,輕輕點頭。

  「記得多休息。」

  「嗯。」

  「別太累。」

  「好。」

  卓煜滿意地往旁邊走去,然而才踏出一步,又回頭叮囑,「我沒有企圖,只是想當你的朋友。」怕她誤解,他趕緊再澄清一次,不希望好不容易累積的好感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

  「我知道。」她不禁低笑,感覺他坦率地表現出自然不做作的一面,似乎也慢慢地懂得這個人。

  「有事叫我。」他笑著,然後踏出一步又踅回。「你沒有我的手機號碼吧?」

  「呃……」她回想他給的名片上似乎只有公司專機號碼,然而還沒回答,便感覺他輕牽起她的手,抽出西裝口袋的筆,在她掌心裡寫下手機號碼。

  「放心,這是水性的,洗得掉。」寫完,看見她一臉驚愕,他趕忙解釋。

  「不是,我……」柳橙抽回掌心,像被燙著似的,有些無所適從。

  「別握著,筆跡會暈開。」他攤開她的手。「等一下進房,趕緊輸入你的手機裡,要是有事隨時可以打給我,我的手機是不關機的。」

  「喔。」她傻愣愣地看著他厚實帶著暖意的大手輕易地包覆她的,滲透著屬於他的體熱,讓她莫名心跳加速,忍不住輕輕抽回手。「謝謝你。」

  後退一步,不再陪他玩前進後退的遊戲,柳橙趕緊關上門,抓著被寫上手機號碼的手,潤白的粉頰透著一股羞澀。

  看著手推車上他特地要餐廳送上來的膳食,她的心暖暖的。

  石榴和藍莓是她最好的朋友,向來關心她,姐姐也心疼她,總是擔心她能不能適應工作上與別人的接觸,可是那種關心卻和卓煜帶給她的感動有點不同。

  說不出哪裡不同,可是……就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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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橙邊看希爾文件,邊吃完了清淡的粥品和玫瑰花茶,姑且不管希爾明天到底要怎麼處理代理權的事,她只想從文件裡頭尋找有利於公司立場的地方。

  等到全部的文件看完,註解寫得差不多,才發現窗外的天色早已經暗了,看看時間已經是七點多,她趕緊起身準備沐浴。

  套房的浴室有面偏光效果的落地窗位在按摩浴缸正前方,可以讓她泡著澡,還能遠跳整個新宿夜景。

  然而,她卻半點欣賞夜景的心情都沒有。

  她泡在浴缸裡,瞪著滿手的泡泡.感覺像在每個泡泡上都看見了卓煜的身影。

  他風趣幽默、態度自然不做作、體貼窩心的舉措……幾乎讓她以為,他已經認識她好幾年的那般熟識。

  這讓她不由得羨慕起他天生就能拉近和別人之間距離的本領。

  她瞧著手心,有點出神。號碼早已經洗去,但是他留下的溫暖似乎還在,彷彿能瞧見他像個老媽子似的跟她一一交代叮囑,教她不禁低笑出聲,卻又發覺自己笑得有點傻。

  拍了拍額,起身擦乾,穿好居家的背心和熱褲,她走到套房的沙發邊,拿起自己寫好明天準備和希爾據理力爭的要點,試著學卓煜的氣勢對著鏡子練習。

  可話都還沒說出口,她突地感覺地面震動了下。

  柳橙錯愕地抬眼看著四周,一陣劇烈震動猝不及防地發生,教她嚇得趕緊連退數步貼在牆上。

  「地震?」她低俯著貼著牆面,感覺震動從上下轉為左右,震得她整顆心開始驚慌。

  更糟的是,啪的一聲,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不由得倒抽口氣,面臨無預警的停電,感覺自己的世界開始緊縮,從四面八方擠迫著自己,壓縮著她的心跳,她恐慌不已,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一種無法控制的恐懼從四肢百骸爆出。

  心跳加遽,冷汗細布,她瞪向窗外,窗外是沒有盡頭的黑暗,彷彿那一年她躲在衣櫥裡,被黑暗徹底包圍,沒有人陪著她,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她!

  「柳橙!」

  就在她抱頭顫抖,尖叫欲衝出口的瞬間,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她猛地抬眼,顫巍巍地奔向聲音來源。

  「柳橙!你沒事吧?地震了,你趕快出來!」卓煜站在門外按著電鈴、拍著門,壓根不管在長廊另一端已有不少投宿的旅客在黑暗中摸黑往樓下跑。

  他現在在意的不是地震,而是停電。

  他知道她怕黑,他怕她一個人會怕得動彈不得,怕她在黑暗中哭泣。等不到回應,卓煜心中急得想要踹門,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他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下一刻,冰冷纖瘦的身子撲進他懷裡,雙手緊揪著他,彷彿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浮木。

  想也沒想的,他雙手在她身後交握,用身體的熱度暖著她,柔聲低喃著,「沒事,我在這裡,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不怕,沒事,沒事……」

  在迫切需要安撫的時刻,慌亂的她被徹底撫慰,淚水在眸底打轉,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

  她不想要一個人,她不要一個人,可以往每當她需要有人陪著她時,她總找不到人陪,她必須乖,必須學著面對和克服,但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恐懼在她心底早就紮了根,想要除去需要時間,需要有人陪她面對。

  而在這個還算是陌生人的懷抱裡,她找到了安全感,讓她可以不在黑暗中強忍著淚水,恐慌得快要不能呼吸。

  卓煜緊擁著她,輕撫著她的發,輕拍著她的背,低喃的聲音不斷,讓她知道她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他可以保護她。

  在這一刻,他完全感受到了她的恐懼。

  如果不是怕到極限,她不會這麼沒防備地向他求救,不會將他抓得這麼緊,不會渾身冰冷得像是快失溫。

  這樣的她教他憐惜,教他心疼得要命,教他想要將她摟得更緊,想分擔她內心的恐懼,讓她能再度散發像當年在艷陽下的笑容,那麼純真率直。

  正想著時,跟前倏地一陣亮白,他瞇起眼,一時難以適應突然回復的光亮。

  懷裡的柳橙似乎也感覺到電力已恢復,微瞇起眼,從他懷裡緩緩抬頭,對上他笑瞇的瞳眸。

  「好點了嗎?」

  她怔愣地看著他教人安心的笑,淚水卻無預警地滑落,她羞窘地想從他懷裡掙脫。

  「不好意思,我有點怕黑,所以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她倉惶失措,想要退開,卻被他摟得更緊。

  天啊,她在幹什麼?

  就算再怎麼恐懼,她也不曾這麼誇張地抱著人不放,更醜的是,還是個男人!

  「沒關係、沒關係,噓……放輕鬆,沒事。」卓煜笑著安撫她。

  「我……」她靦腆著,淚水又滑落,教她難為情地胡亂抹去。「不好意思,我不是嚇哭.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因為安心了,對吧。」

  柳橙僵住,不懂他怎麼會曉得。

  「要不要先進房?」他柔聲詢問。

  「可是……」

  「放心,我陪你。」

  她又愣住,不懂他為何明白她的恐懼。

  剛地震過又停電,天曉得會不會睡到一半餘震又來,莫名其妙又斷電?況且剛才的地震不小,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停電,現在的電力是不是預備用電……疑問好多,讓她不想回房,就怕再次獨自面對黑暗。

  「先進去.我打電話問櫃檯,順便打開電視,看看震央到底在哪裡。」

  柳橙看著他,想了下,自已之前都厚顏無恥地撲上他了,如今再防備,似乎有點將他利用過就一腳踢開的卑鄙感。

  所以她回到房內,打開電視,看著他拿起電話撥到櫃檯詢問。

  她坐在沙發上,有點不習慣和他在房內共處,可矛盾的是,他的存在卻可以將她心底的恐懼暫時掃除。

  「柳橙,沒事了!櫃檯人員說只是因為震度太大,機房跳電,再重新開動就沒事了。」卓煜放下電話,回頭看著她。

  「是喔。」她總算比較安心一點。

  「胃痛不痛?」他走近她,注視她有點蒼白的面容。

  「我沒那麼脆弱啦。」她失笑,看他一臉不以為然,不禁軟聲道:「好幾年前,姐姐嫁給姐夫,我也一起住到姐夫家,那時候姐姐和姐夫都很忙,我總是一個人在家,有一天遭小偷,我聽見聲音以為是姐姐回來,想要開燈,燈卻不亮,外頭的聲音也不尋常,我趕緊躲進衣櫥裡,卻聽見有人不斷翻動物品的聲音。」

  卓煜聽著,在她身旁坐下。

  「那種感覺很恐怖,非常非常……可怕的感覺,好像黑暗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人救得了我,就像恐怖片裡的女主角,無法反抗只能等著壞人漸漸逼近,卻不能害怕得叫出聲……幸運的是,就在他們來到我房間時,保全公司的人來了。」

  「喔?」

  「姐夫家有裝保全系統,小偷行竊切斷電源,讓保全系統產生反應,通知保全人員到家裡查看。」

  卓煜看著她顫抖的笑臉,輕拍著她笑得勉強的臉頰。「那真是太好了!」他由衷道。

  原來是這樣啊,想像當初的情境,讓現在的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假設保全人員沒有及時趕到,假設小偷發現了她,那會是多麼可怕的結果!

  「對呀,那個過程不過幾分鐘,可是對那時候的我來說,簡直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漫長到我無法呼吸,恐懼到了極限,讓我害怕黑暗,害怕陌生的男人。」那一陣子的她不敢接觸外界,導致她後來變得害怕與人面對,不過這些年來已經好多了。

  「我是你的朋友,應該不算是陌生的男人吧。」他低喃的沉嗓帶點安撫,讓她緊繃的心放鬆下來。

  「嗯,謝謝你。」

  「不客氣。」卓煜咧開大大的笑臉。「明天要是代理權落在四方手中,別跟我翻臉就好。」

  「那是兩碼子事!」柳橙微嘟起嘴。「希爾是我看中的目標,是我提的企劃,就連行銷企劃我都己經準備好了。」

第3章(2)  

  「原來開發希爾這條線是你看上的?」他有點意外。

  「是我跟姐姐提企劃,由姐姐去接洽的。」她想了下,垂眼輕聲說:「因為我喜歡希爾的設計,感覺穿上他們的品牌,自己好像就會變成幹練的商場女強人,能給予我勇氣。」

  「喔?」原來她是憑著直覺找到希爾這條線的,市場敏銳度還不錯。他想著,給予她頗高的評價。

  「我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更強,能幫姐姐分擔工作,可是我的能力沒有姐姐好,我沒有辦法在業務方面拿到好成績。」

  所以她擔心,拿不到希爾代理權,說不定最大的敗筆會是在她身上。

  「那是可以學習的,慢慢來。」卓煜笑著,拍拍她的肩鼓勵。

  「你以為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嗎?這是需要培養和學習的。」

  柳橙點點頭。「嗯,我會好好學習。」

  「慢慢來,不急,不要給自己壓力,否則會產生反效果,增加身體不必要的負擔。」他像個過來人諄諄告誠,然而當視線落在她白暫的肩頭和背心熱褲所勾勒出的迷人線條上時,再加上熱褲底下修長勻稱的壩性,他心中頓時生出異樣感受。

  閉了閉眼,他暗罵自己簡直下流,竟用這種眼光看她。

  她是他想要保護的女孩,自己怎麼可以產生無恥的遐想?

  想著,他立刻起身。「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你要回去了?」柳橙不禁也跟著站起,神色惶恐。

  卓煜看著她極欲掩飾的驚慌,只好沒轍地又坐下。「其實也還好,時間還不算太晚,我們可以看看電視。」他怎麼忍心丟下才受過驚嚇的她?

  知道她想留下他,卻不敢直言開口,就怕給他添麻煩,可天知道關於她的要求,全都不是麻煩。

  這還是第一次,讓他興起保護一個人的念頭。

  他是如此的強烈想要將她守護在懷裡,再沒有恐懼能夠越界入侵。

  陪著她看電視,得知震央在外海,飯店之所以感覺強烈,不過是因為樓層較高所致。兩人放心之餘開始天南地北的閒聊,直到感覺到她的臉輕枕在自己的肩上,他微愕地側眼看去,才發現她居然已經睡著了。

  卓煜愣了下,不禁失笑。

  「也對,一大早就飛來日本,壓力又壓得她胃痛,再加上晚間遇到停電驚嚇,累了也是正常的。」他笑喃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開心她對他一點戒心都沒有,還是該無奈她不把他當男人看。

  思緒一浮現,他不禁頓了下。

  當男人看待?當朋友看待?

  他要的是哪一種?

  飛揚的濃眉微攏,側d眼看著她安心入睡的面容,長睫在她眼下形成陰影,配著小巧秀鼻和略薄的唇,她像個精緻的娃娃,美麗而堅強,卻也脆弱得教他想要細心呵護,陪伴在她身邊。

  可這是他想要報答當年她的微笑付予他勇氣所產生的衝動?還是在正式認識她的時候,他的心悄悄地變了?

  一時之間理不清答案,他也不急著找,再看她一眼,打算將她抱回床上好好休息,但他身子才剛動,她的小手就很自然地往他的手腕一扣,像是連在夢中都睡得不安穩,想要尋找依靠。

  卓煜歎口氣,打消抱她回床的念頭,想著要怎麼讓她在沙發上睡得舒服時,卻見她緩緩移動,往他的雙腿一躺,他趕緊伸出手托住她的身體,讓她輕緩地睡在他腿上。

  柳橙側睡著,貼身的背心完美地展現她成熟的軀體,教他不知道要將視線往哪擱,只好脫下身上的襯衫蓋在她身上,免得她著涼,以及自己的眼睛太失禮。

  看她睡的極香,他視線移往桌面的文件上,伸手取起,打算借她的行銷企劃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豈料他愈看愈起勁,他雙眼發亮,只覺得柳橙確實是個行銷的能手,未來的行銷策略早已完善擬定,只等著代理權到手。

  然而眼前希爾內部決策出問題,柳橙雖然在文件上頭註解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寫滿了關於如何進一步保護采衣的權益,只可惜依他所見,在采衣和希爾往來的文件上頭,並沒有太多有利於采衣得到代理權的條件可利用。

  采衣想拿到希爾的代理權,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

  但是文件上頭烙滿她對工作的認真,還有未來的計劃和期許,教他不禁放柔了眼,直睇已經沉沉入睡的她。

  「代理權……」卓煜低吟著,倚入椅背裡,閉上眼想著,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達到雙贏?

  代理權,四方是非要不可,然而柳橙的行銷策略他也想要推動,如果可以合而為一的話,那會是加乘的力道,絕對是雙贏的局面。

  想著,他心裡有了盤算,不禁勾起一抹笑意,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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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前往希爾的接送車裡,坐在後座的柳橙異常的沉默。

  「怎麼了?胃痛?」卓煜問著。

  「不是。」

  「不然呢?」

  柳橙垂下臉,沒勇氣看他。

  原因便出在當她一早醒來,就看見他半裸的身體,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他腿上,她就羞憤欲絕。

  簡直丟臉死了!就算再怎麼恐懼,她都不該拉著他閒聊,也不該連自己何時睡著都不知道,更不該不知不覺睡在他腿上……

  害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嗯?」他湊近她,低問著。

  「沒、沒事!」嗅到他的氣息,她羞窘地往車門方向退,水亮瞳眸假裝欣賞著外頭的雨勢。

  卓煜注視著她羞紅的側臉,才突地意會到她在害羞。

  一想起她一大早醒來,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面對他,所以只好一直裝睡,直到他故意喊著腿麻她才假裝睡醒,一臉迷糊地走進房裡繼續睡。

  這樣的她,好可愛。

  可愛得要命,可愛得教他好想要將她一把扯進懷裡,狠狠地摟著不放。

  「放心,不要緊張,有我在。」為了不讓她繼續害羞,他只好把話題轉到一早的行程上。

  柳橙看他一眼,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把代理權的事忘了大半,都是被一早的驚嚇給惹的!「就是有你在才頭痛!」她小聲咕噥著,假裝抱怨。

  「嗯?」卓煜佯裝沒聽清楚地靠近她。

  「沒事。」她不自覺地又往車門方向移動一點。

  「是嗎?我覺得你臉色不太好。」

  「哪有?」

  「妝化得太濃了。」這是違心之論。

  她向來只化淡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的妝儘管淺淡,卻完全地勾勒出她的甜美神韻,害得大廳上所有男人的視線都繞在她身上打轉,讓他感到相當不舒服。

  「妝化得太濃你還看得出我臉色不好?」她沒好氣地指出他話中的矛盾。

  「這就是我厲害的地方。」他大言不慚地說。

  「少來。」她低低笑著。

  看她笑了,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提起,「柳橙,我有個方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什麼方案?」

  「是關於希爾的代理權!」卓煜咧嘴笑著,眸色無比真誠且充滿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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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兩人進入希爾總店時,卓煜問著,「你的日文程度如何?」

  「還可以,只要別說的太快,應該可以應付。」其實聽對她來說沒什麼問題,她比較煩惱的是說太快她會來不及反應,畢竟她在說話這方面不是那麼出色。她不懂他為何這麼問,但還是乖乖地回答,心裡卻是為他剛才在車上提出的方案存疑。

  他點點頭,和柳橙一道在店員的帶領下來到昨天來過的社長辦公室。

  一見到兩人前來,籐原靜希主動上前和兩人握手。「很抱歉,因為公司內部溝通不良,造成兩位困擾,在此跟兩位道歉。」

  「那麼,不知道社長的決定是——」卓煜輕問著。

  籐原靜希看了柳橙一眼,再看向他。

  「卓先生,你把我們剛推出的手工西裝穿得相當有型好看,也感謝你特地穿上這套西裝來簽約。」薛原靜希一席話,已經表明了代理權落在誰家。「看來你也答應為兩方合作而免費代言,對吧。」

  「籐原社長,我確實是來簽約的,不過我想簽的是共同代理的合約。」卓煜將柳橙往前一推。「你應該沒忘了這位是台灣采衣百貨的代表柳橙小姐,我希望希爾能夠交給四方和采衣共同代理。」

  「兩位請坐。」籐原靜希顯然對柳橙沒太大的興趣,逕自往一旁的候客用沙發坐下。「我認為可以全權將希爾的代理權交給四方百貨,沒必要還要讓一家小百貨分割代理權,關於敝社執行長對采衣單方面的允諾,我已經給了他相關懲治。」

  她一開口,柳橙的神色不禁更沉了幾分。

  籐原社長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原本就是四方可以輕易吃下的代理,沒道理分一杯羹給她,不是嗎?可是采衣若因此就打退堂鼓,不是等於吃了一肚子悶虧?

  正思忖著該要怎麼維護公司立場,要求希爾賠償,但身邊的卓煜已看出她的心思,隨即制止了她。

  她不禁疑惑地看著他。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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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4 14:00:06

第4章(1)  

  「怎麼會是分割?這是一種特別的代理方式,可以製造三方皆贏的局面。」卓煜說著,邊從公事包裡取出他一早回房準備好的文件,遞到籐原靜希面前。

  翻看他給的合約內容,包含著未來的行銷策略和推動計劃,她不禁微揚起眉。

  「這是我認為最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且又能彌補采衣的損失。」

  聽著卓煜替自己說話,柳橙才終於放下心來。

  「采衣的損失與本公司無關,畢竟本公司的業務必須經由我同意才能夠成立。」關於這點,籐原靜希的態度非常強硬,毫不退讓。

  柳橙聞言,心涼了大半。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籐原社長一開始就打算要和四方合作,至於采衣和執行長往來的文件,根本沒有任何有力的條例可以指責希爾非將代理權交給采衣不可。

  這樣的結果她不意外,只是覺得有點失落。

  畢竟這是第一件全權由她策劃推動的案子,也是姐姐很用心和執行長接洽所換來的希望,如今卻成了泡影……

  卓煜不以為然地揚起眉,似乎早猜到籐原靜希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見他俯身向前,指著擺放在桌面的企劃道:「社長,這些行銷策略是柳橙小姐提出來的。」

  他看著籐原社長微微意外的神色繼續說:「她說,她喜歡貴品牌的服飾,感覺穿上之後就能產生信心和勇氣,可以化身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籐原靜希看向柳橙,她一身希爾服飾,將設計師想要呈現的剛柔並濟完美呈現,的確很符合設計師想表現的感覺和味道。

  「你瞧,柳橙小姐一身希爾的服飾,完全貼合近期希爾設計的新方向,呈現新一代的OL丰采,再加上她臉上的彩妝讓她顯得神采奕奕,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一樣,那樣清靈又甜美。」

  他這麼大方的誇獎她,讓柳橙不禁有點微赧地垂下粉顏。

  籐原靜希爍亮的眼打量著她。

  「不只是一般OL,就算日本新一代的女強人,甚至是各國的女強人都適合這樣強調專業幹練,卻又能呈現女人美麗的套裝,不再像以往的套裝那麼死板或者是過份花俏。」

  「……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樣的感覺,確實是設計師想呈現的味道。」

  「尤其你看,我們站在一塊代言這兩套衣服,簡直就像是專人特地為我們兩個量身打造的,絕對限量,絕不撞衫,屬於自己獨特的味道。」卓煜說著長臂環過柳橙的後背,往她腰間一搭。

  她霎時僵化如石,不敢輕舉妄動,神色靦腆又不知所措。

  「所以四方集團是打定主意要和采衣合作代理了?」籐原靜希再次確認。

  柳橙眉頭微揚。雖說她打一開始就沒開口發言,但他們的對話她可是聽得非常仔細而沒有漏失。

  「沒錯。」卓煜笑道,雙臂佔有意味十足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讓她更貼近他一點。「你瞧,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

  柳橙怔住,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們的對話雖然說得又急又快,可是她還是聽得懂……她想,他該不會是以為只要說快一點她就聽不懂,所以才特地說這麼快的吧?

  若真是如此,他這麼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對話不管她怎麼想,似乎都對采衣有利,而且他甚至跟社長暗示他們之間關係匪淺,不管是公事和私事都一樣具有合作遠景。

  難道說……他喜歡她?所以幫她取得聯合代理,保全采衣的權益?

  這樣的猜測教她薄薄的臉皮更為羞紅,必須用力地抿住唇,才能不讓笑意表現得太明顯。

  但她隨即又想,說不定這根本只是權宣之計。

  思及此,心間的喜悅瞬間消逝,教她不禁怔住,疑惑這如浪來得猛亦散得快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嗎?」籐原靜希聽至此微揚起眉。「既然是這樣的話,這份台約就算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也正好讓我對采衣有個交代。」

  她打一開始就想將合約交給四方,那是因為四方在亞洲已經有一定的地位,如果能夠借這份合約讓兩方往後關係更好,未來的合作會更加順遂,反正只是順水人情,她何樂不為?

  她將卓煜帶來的合約在備註那欄裡寫下幾行字,再交給秘書下去印製,沒一會秘書手上帶回三份合約,她和卓煜、柳橙各持一份。

  「真是太感謝你了,籐原社長。」收下兩份合約,卓煜立即將屬於柳橙的那一份交給她。

  柳橙愣愣地接過手,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事都沒做,就只是靜靜地坐著就平白得到合約……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

  儘管心底疑惑,但只要能拿到合約,就算要和四方共同代理,甚至她還必須和他共同代言服飾……「等等,我要和你共同代言服飾?」看著合約,她指著備註那一欄裡的要求。

  卓煜不以為然地揚起眉,看向籐原靜希。

  「這一份合約,如果我沒有和她共同代言的話,真的會被取回代理權嗎?」他指的是上頭寫的但書。

  「是的,我希望能呈現的是像兩位這樣的感覺。期限是一年,有異議嗎?」籐原靜希如是說著。

  於是,卓煜勾笑地看向柳橙。「關於這點,社長相當堅持,但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才對,畢竟只是代言,頂多就是一些廣告拍攝工作而已。」

  她想了下,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況且只是為期一年。

  雖說兩家百貨有過糾葛,但商場上哪有絕對的敵人?相信姐姐應該也會願意以大局為重才對。

  在這樣的想法之下,她確定了合約所有大小細節,確定完全沒有損害到公司利益的條例之後,簽妥了合約,起身握著籐原靜希的手。

  「非常謝謝您。」她說。

  籐原靜希瞅著她道:「你真幸運,有個好情人。」

  柳橙呆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

  要說是嗎?

  卓煜見狀趕緊湊過來,伸手探向籐原靜希,「社長,你說錯了,比較幸運的人是我。」

  他聽見社長說了什麼,猜想柳橙八成是聽得一頭霧水,所以趕緊過來圓場。

  畢竟柳橙自己說過,對於說得太急太快的日文,她就應付不來,對不。

  為了能夠讓四方代理變成少有的聯合代理,他刻意在社長面前營造出他和柳橙是情人的錯覺,但此刻他卻覺得……如果能當情人,似乎感覺也還不賴。

  「你們都很幸運,這麼幸運的事,希望可以直到永遠。」

  「謝謝。」卓煜由衷道,握著她的手,真誠地彎腰致敬。

  柳橙不解地看著兩人互動,心想著這到底是公司策略,還是他真的喜歡她……

  她該不該主動問他?

  但要是會錯意,豈不是讓彼此變得尷尬?

  想了下,她決定把他的行為視為得到聯合代理的手段。

  三人再寒暄了一下子,隨即下了樓,外頭依舊下著雨,陰霾的天色中雨勢漸緩,抬頭看向微亮的天色,感覺雨滴像是剔透的寶石,不斷地從天而降。

  「你瞧,像不像是從天落下億萬顆的星星?」

  「星星?」她看向天空,雨滴剔亮如鑽,不斷淌落,美麗得像是碎落的星星。

  「嗯,真美。」她微勾起笑。

  這人有時童心未泯,有時卻又幹練犀利得像個商場巨人,她的心神不由被身旁的人拉走。

  「……確實很美。」卓煜啞聲附和。

  他指的是她,因為在此時此刻,他看見的只有地。

  就是這樣的微笑,教他視而忘我的微笑,落在心間化為點點甜蜜,滲透到他的血液中,讓他嘗到心動的滋味。

  在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當他不斷思念那抹微笑時,她早已在他心底扎根發芽,再重逢時,那份情感隨著對她的好奇轉為憐惜心疼,凝聚成渴望守護她的衝動。

  這抹衝動,就是心動。

  只是,如果把他此刻的心情告訴她,是不是會把她給嚇跑?

  他想,也許他應該先想辦法讓她對他的好感再累積得深一點,到時候再說也還不遲,免得心急卻將兩人關係打回原點,可就得不償失了。

  「對啊,你看,透著各色招牌,掉落的星光變成了各種寶石。」她掬手接住落在掌心的雨水。

  雨水因為霓虹的折射變換著色彩,一雙大手隨即將她握住,她抬跟,對上他深邃又無限柔情的眼。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共進晚餐?」卓煜詢問著。

  柳橙怔了下。「應該是我請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拿不到合約。」

  「誰請誰都一樣,只要往後保持合作和聯絡就好了。」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

  「抱歉,我怕你迷路,所以牽著你,希望你不會介意。」

  「不會。」她看著他的手,溫厚有力地握著她的,並沒有逾矩,反倒是很紳士的舉動,讓她很安心。

  「你想吃什麼?」

  「聽起來你像是對這附近很熟?」

  「嗯哼,我曾經到日本留學過嘛。」

  「喔?」

  卓煜開始天南地北的扯著他留學時的趣事,表情生動有趣,逗得她再次露出笑靨,而他則貪婪地收妥她每個表情。

  因為她,他開始觀賞這片天空,想著她也在這片天空底下,他就可以產生無限動力。

  ,因為她,他看見了清晨初亮的靛藍天際,他知道近乎透明的正午天空,也欣賞著日落時斑斕壯觀的彩霞,還有鑲滿寶石星光的墨黑天幕。

  她不知道,她改變了他慘澹的年少時期。

  她不知道,她在他身上繫上了紅線,而秘密就藏在一厘米的護身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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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下午,卓煜帶著她到處逛街。

  一下子地鐵,一下子新幹線,他熟得像是識途老馬,不管要在哪裡轉車他都一清二楚。而她只有被他牽著走的份,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一下子原宿,一下子澀谷,亂七八糟又隨性的行程,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累,任何事物看在眼裡,她都覺得好新奇。

  就當他牽著她走在澀谷街頭,店面直立的玻璃門倒映著他們的身影,感覺就像是身旁走過的熱情情侶。

  她不禁有點怔忡,難以形容這是怎樣的感覺。

  柳橙在鏡面中,看見自己的羞澀,那是她陌生的表情,從沒見過的反應。向來緊抿的唇笑咧著,總是戒備的眼被笑意薰柔了,她的心情完全反應在她的臉上,那是開心、快樂還有一種……近乎幸福的滋味,一種被呵護的喜悅。

  「累了嗎?」

  耳邊傳來他溫柔的低問聲,她回神,對上他噙笑的瞳眸,霎時心跳加快許多,讓她有些羞怯地垂下眼。

  「還好。」她細聲說。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下?」

  「好……」

  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一聲尖銳的驚呼聲響起。

  「卓煜!」

  下一刻,她感覺身側的卓煜震動了下,幾乎在同一刻,他鬆開了一直牽住她的手,她不由得橫H眼望去,瞧見一個女人撲在他懷裡,而他的雙手則是緊扣住那女人的肩頭,兩個人的互動極為親密,教她心頭沒來由的悶痛。

  「佩蘿?」卓煜訝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潘佩蘿從他懷裡抬頭,精心打扮過的五官顯得立體而美麗,貼身雪紡紗洋裝勾勒出的曲線,足以吸引在場所有男人的目光。

  「我……」他臉上的笑有點僵,雙手扣住她的肩頭,想要將她扯開一點,不斷分神看向一旁的柳橙。「我來出差。」

  「好巧,我也是來日本出外景的。」潘佩蘿笑得嫵媚多情,瑩亮的瞳眸鎖住卓煜,眸底萬種風情的流動著無聲的邀約。「你住哪家飯店?」

  柳橙狹長的美眸眨也不眨地直睇著眼前這一幕,許久,終於認出女子是誰。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就是今年年初代言四方百貨的模特兒。

  因為廣告打得太凶。代言人太美,所以她一直有印象。連帶地記得那時兩人也傳出緋聞。

  緋聞嗎?她不記得內容,因為她向來對八卦沒興趣,但是以眼前的狀況看來,兩人似乎真的交往過,又或者是……正在交往中?

  這個認知讓她心間的悶痛慢慢化為一股惱意和煩躁。

  如果他已經有交往中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照顧她、叮囑她,在地震停電時馬上跑來陪伴她,彷彿在他心中,她是多麼重要的存在,讓她不斷地會錯意。

  愈想愈生氣,她轉身就走。

  「我住在……」眼角餘光瞥見柳橙逕自離開,卓煜隨口說出飯店名稱,趕緊再將她推開一點。「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走了。」

  話落,他趕緊追上柳橙的腳步。

  「我晚一點去找你。」潘佩蘿朝他的背影用力揮手,狐媚的眼有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可憐卓煜在擁擠的人潮中尋找柳橙的身影,在好不容易找到她、牽住她的手時,卻被她一把甩開。

  「柳橙?」

  「你既然已經有女朋友了,就不應該跟我太接近,這樣對你女朋友很不好。」

  她悶聲說著,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急聲澄清,就怕她誤會。

  「不是嗎?」

  「她只是曾經替四方代言,基於禮貌,我請過她吃幾次飯,就這樣而已。」他跟在她的身側,替她擋去對面走來的人潮。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她小聲喃著。

  「我當然要解釋。」現在不解釋,難不成要等著誤會滾成雪球?

  「為什麼?」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喜歡你。」儘管告白的時間點似乎不怎麼對,但他還是當機立斷決定坦白自己的心意。

  柳橙怔愕抬眼,疑惑地皺起眉頭。「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禁發噱。「喜歡需要原因嗎?」

  「不需要嗎?我跟你並不熟,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甚至還不夠熟識彼此。」

  他的告白讓她的心微微悸動著,但在同一刻,卻也讓她無法理解。

  「還不夠嗎?我知道你緊張會胃痛,我知道停電你會害怕,我知道這些事全都是因為你小時候的際遇,我心疼你,我想照顧你,我喜歡你!」話到最後,他低啞的嗓音幾乎被週遭的人聲車聲給衝散。

  想他在商場歷練多年,看過多少爾虞我詐的嘴臉,也玩過幾場愛情遊戲,以為自己的心早己練就八風吹不動的淡定,可誰知道面對真心渴望的悸動時,他竟仍感無措。

第4章(2)  

  柳橙粉頰燒燙著,在霓虹初上的光暈中顯得更加柔媚。「可、可是……我們是敵對的公司。」

  卓煜不禁低笑。「你忘了我們從今天開始已經成為合作的關係了?」

  「你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極力推動聯合代理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畢竟希爾的代理權,以四方的實力可以輕易得到,他沒必要爭取聯合代理。

  「嗯,如果這麼做可以討你歡心,這麼做也是應該的。不過真的讓我決定這麼做,是因為你的行銷企劃非常好,我很喜歡。」

  「是嗎?」她懷疑他根本只是想要討好她。

  「你的企劃很有重點,而且充份表現出產品的特色,雖說是你本身喜歡,但如果沒有詳加研究是寫不出這樣的企劃,這代表你很用心,而且很努力。」輕輕的,他牽住她的手,很怕她又甩開他的手。「可是那樣的行銷企劃如果能夠由四方的資源推動,效果會是加乘的,這才是我想理聯合代理的主要原因。」

  柳橙怔住,有種被瞭解的感動。

  她的企劃書他一定仔細的從頭看過,否則他不會這麼清楚,而他背後的動機又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從一開始在醫院遇見他時,他就保持著友善的笑臉,只是她習慣性地避開不必耍的接觸。

  「因為……命運吧。」他只能這麼說了。

  也許是命中注定吧,就在爺爺留下遺言,要他尋找想守護的幸福後,他便與她重逢,如果不是命運,會是什麼?

  「命運?」如果是以前,她會無法理解將所有行為推給命運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她認為命運的確是讓他們相遇的關鍵。

  「所以請你千萬別誤會,我跟佩蘿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

  看著他急眷澄清的焦急,她不禁抿唇輕笑著。「嗯。」

  「那麼,現在要去哪呢?」

  「回飯店。」

  卓煜向來笑得慵懶的眼瞳瞬間發亮,有點難以置信會從她口中聽見這麼誘人的邀約。這樣的進展他始料未及,畢竟她不是個開放的人,她既謹慎又防備陽生人,如今大膽邀約,他有點意外,卻有更多的開心。

  因為這代表她也喜歡他,對吧。

  「我覺得飯店那家餐廳的餐點還不錯,而且有玫瑰花茶。」柳橙沒心眼地說。

  卓煜頓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為自己滿腦子下流的遐想感到罪惡。

  他在想什麼……無恥!

  「你怎麼了?」看他用力抹著臉,柳橙不禁偏著臉問。

  對上她純真無垢的美眸,映在她瞳眸中的自己似乎太齷齪了。

  「沒事,我們回飯店的餐廳吃飯。」握緊她的手,甩開骯髒的渴望,他決定配合她的步調,先來場久違的純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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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飯店,沐浴過後,她上了點淡妝,將一頭黑亮長直髮隨意垂肩披散,就在行李箱裡的衣服一套又一套地被她換穿著,她卻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穿哪一套時,聽見外頭傳來尖銳的歡叫聲——

  「煜:驚喜吧,我來找你了!」。

  柳橙怔了下,微開房門,偷覦隔壁,果真瞄到不久前遇見的模特兒就在卓煜的房門前。

  「佩蘿?」開門的卓煜低呼著,「你怎麼會在這裡?」

  「人家想你呀,你不想我嗎?如果不想我,為什麼要告訴我住在哪家飯店?」

  她愛嬌地偎進他懷裡。

  「不是,我……你……算了,你先進來。」

  對話到此為止,當柳橙聽見關門聲時,她感覺身上寒透了。

  雖然不清楚卓煜和她的關係到底是怎樣,但不難猜想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甚至還是現在進行式。

  這個猜測讓她體內生起暴怒,她為自己連要穿哪一套衣服都猶豫不決感到可笑。

  走進房裡,她隨即換了套套裝,動作迅速地收拾好行李,然後馬上拖著行李箱到樓下櫃檯,二話不說飛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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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拿到合約?」柳紅瞪大眼,娃娃臉瞬間變得很猙獰,像是要將寶貝妹妹給當場拆吃入腹。「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問題?」

  柳橙站在床邊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將到日本之後遇見卓煜,以及希爾內部的烏龍狀況,還有社長又是多麼屬意四方百貨的事說得仔仔細細,卻撇過那一段聯合代理的機會,甚至不提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的事。

  是的,只是曾經有過一段微妙的曖昧。

  她完全無法忍受自己曾經為卓煜心動過,為了斷絕往來,她寧可馬不停蹄地趕回台灣,並選擇告訴姐姐她沒有拿到合約。

  「是嗎?既然是這樣的話也怪不了你,畢竟是四方的卓煜出馬,再加上希爾內部問題,你會沒有半點勝算,我也不意外。」柳紅沉默好一會,總算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笑得很無奈。

  「他很厲害嗎?」柳橙輕問著。

  話中的他,指的當然是卓煜。

  「他?」柳紅不屑至極地哼了聲,「可厲害的了。」

  她將卓煜情場浪子桀駑不馴的態度描述得繪聲繪影,柳橙幾乎閉上眼就可以想像他遊走在女人之間,玩世不恭地遊戲人間的樣子。

  「真正厲害的不是他,而是四方集團的名聲,就算他是個下三濫,扛著四方的光環,誰不賣他面子?」對於卓煜,她給的評價相當低。

  柳橙沒有搭腔,但她很清楚,他並不是只擁有四方集團的光環,其實他掌握了市場的流行趨勢,事前做足了所有準備,並不是像姐姐說的那樣,只是憑著四方的名聲才得到合約的。

  「況且四方老總裁去世後,還弄了個遊戲,要底下三個孫子依他留下的線索找到他指定的東西,誰先找到就由誰繼承四方集團。」柳紅儘管躺在病榻上,但是對於同業間的消息還是有在關注。「雖然卓煜是領養來的,但在這種環境底下,他當然也想要出人頭地,在工作上力求表現。」「卓煜是領養的?」

  「你不知道?老總裁的三個孫子,卓煜和卓弁貞都是領養的,只有卓兆宇才是他親生的。」

  「是喔。」她向來對商場上的八卦沒注意太多。

  「你對他有興趣?」

  「沒有。」她回得極快,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柳紅雖然有張娃娃臉,但已在商場打滾了十年,那雙眼磨得極為犀利,足以看穿妹妹蹩腳的謊言。

  「柳橙,不要忘了,四方是我們的死對頭,況且卓煜是個玩世不恭的浪子,你跟他一點都不適合。」

  她垂眼,沒有應聲。

  「柳橙,你現在應該沒有交往的對象吧?」

  「噶。」她和卓煜之間不算在交往,因為她根本沒有給他答覆。

  她要感謝那個女人突然到來,讓她看清楚卓煜的真面目,沒讓她陷得太深。

  只是腦袋這麼想,為什麼心卻這麼痛?

  「既然是這樣的話,等我出院,我幫你安排相親。」柳紅說完,隨即疲憊地閉上眼。

  「相親?」

  「對。」柳紅還是沒張眼,懶懶地說;「如果你有拿到希爾代理權,我就不會要你去相親,但是既然落空了,為了公司,我希望你以結婚為前提相親,希望對方可以提供我們公司資金上的援助。」

  她說的輕描淡寫,這模式就跟當年她結婚時一樣。

  政策聯婚,無關情愛,為了兩方公司的利益而結合。

  柳橙怔住。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早。

  沒聽見她的回應,柳紅不禁歎息,「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畢竟現在很多人也是婚後才戀愛的,好比說我跟你姐夫,雖然我們也是相親結婚,一開始我也很排斥,但是我現在覺得很好。」

  「姐姐,這樣的婚姻你過得快樂嗎?」柳橙啞聲問。連姐姐生病,姐夫都沒來探望過,這樣的婚姻生活真的快樂嗎?

  「我當然快樂。你姐夫對找很好。」

  「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公司資金有缺口的事,你卻不跟姐夫說呢?」當年她跟姐姐一起嫁進陳家,直到她念大學時才一個人獨居在外。

  在他們一塊相處的那段日子裡,她並不覺得姐姐和姐夫的感情有多好,甚至認為他們只是冷漠地進行夫妻間的權利義務而已。

  更荒唐的是,他們都結婚十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不覺得他們是恩愛的夫妻。

  「我不希望讓你姐夫知道,是因為他一直希望我把采衣結束營業。」柳紅皺起眉頭。「他不願意再資助采衣,因為他不要我太累,可是采衣是爸媽留給我們的最後資產,你要我怎能放手?」

  柳橙不知道他們夫妻間的相處到底如何,也無心深究,畢竟公司的存亡就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了。

  可如果姐夫說的是真的,她會選擇支持姐夫。

  采衣是台灣元老級的百貨,雖然前些年改革轉變得還不錯,但是終究抵不過金融風暴的摧殘,猶如風中殘燭,只剩下一絲氣息,眼看著就快要熄滅,姐姐卻還是執意要承續著香火。

  「我……」

  話末竟,病房外傳起敲門聲。

  柳橙不禁看了姐姐一眼,柳紅示意她去開門。

  她走向門,還沒抓到門把,門便已經從外頭被推開,露出卓煜那雙笑得野亮的瞳眸,她下意識地將門再關上。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他已迅速擋住了門板,阻止她關門。

  「柳橙,你真的回台灣了。」

  「滾。」她冷著臉道。

  「等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一直等著你吃晚餐,從昨天等到今天……」卓煜一臉不解地問。

  「你——」

  「柳橙,是誰?」房內,柳紅問著。

  病床的位置和門的方向是死角,她看不見外頭的人是誰,聲音又陌生得不曾聽過。

  「是……」

  趁著柳橙回頭的瞬間,卓煜微使勁將門推開,硬是堂而皇之地踏進病房內,大步走向躺在病床上的柳紅。

  「大姐,你好。」他朝她揮手致意。

  「卓煜?」柳紅一雙眼像要瞪凸了似的。「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這裡是——」

  「出去,這裡不歡迎你!」柳橙前來趕人。

  「不歡迎我也沒辦法。」啦煜笑得很無奈,掏出公事包裡的合約交給她。「你把合約放在房裡,還好我請櫃檯人員開門找你,要不然少了這份合約,你就得再跑一趟希爾了。」

  雖說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但他思前想後了很久,唯一的可能就是潘佩蘿的大嗓門引起她的注意,造成了她莫名失蹤的主因。

  如果真是如此,他會樂得再餓個兩餐也無所謂。

  因為她的不告而別意謂著她吃醋了,不是嗎?

  她聽他說著,臉色忽白忽青,完全不敢正視姐姐質問的眼神。

  「柳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呃……」

  「啊?你還沒告訴大姐,希爾將由四方和采衣共同代理嗎?」卓煜光是看她的態度,自然猜得出她想要當作沒這回事。

  但是這一紙合約,可是牽繫他們緣份的約定,怎能讓她輕易放棄?

  就算她不要,相信精明的柳紅董事長一定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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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4 14:01:13

第5章(1)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眼前鎂光燈閃個不停,站在她身旁的卓煜猶如頂級男模,知道如何表現出最浪蕩不羈的一面,笑得邪氣又野性,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橫過她的肩頭,親密地摟著她。

  氣人的是,在媒體面前,她實在沒有發火的機會。

  只能任由他摟著面對鏡頭,面無表情。

  這場記者會,是為了公佈四方和采衣聯合代理希爾的合作,更是為了替兩人未來的代言造勢。

  原本她以為姐姐應該會拒絕和四方合作,豈料就在解釋完畢之後,姐姐只丟了一段話給她。

  「我不管卓煜為什麼要接近你,但既然他想討好你,你就任由他討好,把好處都端到采衣來,但是記住,絕對不能對他動感情。」

  姐姐話說的很簡單,壓根不知道這是多麼困難的任務。

  她向來不是做間諜的料,愛她說謊簡直要她的命,她說不出刻意討好的話,更吐不出蓄意預謀的謊。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不想面對他。

  但是在姐姐同意卓煜聯合代理希爾精品之後,她變得不得不和他碰頭。

  畢竟她是行銷副理,面對這麼大品牌的進駐,兩方持量比例再加上共同行銷企劃等等事前工作,讓他們不得不天天碰頭。

  更令她難捱的是,她以為他會馬上跟她提起那晚的事,但卻一直等不到他的解釋,心一直懸著,還浮在半空,不知道要怎麼收回。

  她煩躁不安,他卻神清氣爽,這兩極的表現讓她脾氣更差、臉色更冷,但他卻像是壓根沒發現,天天勾著迷人笑意上工。

  日子就這麼一眨眼到了拍攝代言希爾平面廣告的日子。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沒事先告知她,便先在攝影棚大樓樓下召開聯合代理的記者會,行動高調得讓她完全招架不住。

  「已經拍得差不多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面對眼前擠到大廳外的媒體,在眾多快門聲中,她只能試著逸出他聽得見又不至於會被淹沒的音量。

  「我覺得既然是共同代理,當然要表現出兩方的合作意願,禮貌的擁抱是必須的。」卓煜瞧也沒瞧她,直視著前方,像是早已習慣了鎂光燈的追逐,勾著不羈的笑。

  柳橙眉頭微攏,習慣性的抿著唇。

  是嗎?原來他只是想表達友善的動作?

  他可以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態度,也不像在日本時那般討好,彷彿在日本的一切只是她幻想中的溫柔。

  他醒了,她還在夢中。

  「好的,那麼接下來可以請各位提問了。」見拍攝得差不多了,身為卓煜的機要秘書,溫志琳隨即向前示意記者發問。

  「希爾的品脾並沒有大到必須聯合代理,這一塊大餅,為什麼四方百貨不自己吃下?」

  記者不發問則已,一問就酸得讓好不容易坐下的柳橙臉色微變。

  記者拐彎嘲笑采衣根本就沒有資格和四方聯合代理,這樣犀利的說法就算是事實,也讓她覺得心裡極不舒服。

  「有什麼辦法?希爾社長看中了采衣行銷副理的好口才和亮麗的外型,說明了非得要她代言不可,否則代理權根本不給四方。」卓煜坐在早己安排好的長桌後,拿起桌面的麥克風苦笑,看向垂眼的柳橙說:「所以,四方能夠有榮幸加入這一次的聯合代理,必須感謝柳副理。」

  柳橙微愕,側眼覷他,不懂他怎麼反而把功勞都推給了她。

  事實剛好跟他說的相反,而他這樣的說詞,很明顯的是給她面子;這話一說出去,采衣不僅在同行間走路有風,感覺好像就連四方都必須仰靠采衣鼻息。

  在場媒體嘩然,柳橙儘管不解,但心裡卻覺得稍稍解氣了。

  「這麼說來,卓執行長參加這一次的代言,只是順便?」再發言的記者,是溫志琳安插的,問的話題比較溫和,引起現場輕揚的笑意。「是啊,這還是我拜託柳副理給我機會的。」卓煜唱作俱佳,逗得媒體大笑。

  「為什麼卓執行長要特地拜託柳副理?」有人不解發問著。

  只見卓煜懶懶揚眉,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坯要我多說嗎?我們都是男人,你還看不出我的意圖在哪裡?」

  話一出口,底下媒體開始議論紛紛。

  柳橙更是不解地看向笑得放肆的卓煜,卻對上他有意的眨眼,教她心頭一顫,趕緊別開眼,不敢再與他對上。

  這男人,怎麼老是喜歡和她搞暖昧?他們話根本都還沒說開,卻又在媒體前亂爆捏造的緋聞。

  面對老闆的脫稿演出,聰明的機要秘書快快示意結束記者會。

  反正今天的記者會重點只是為了替希爾精品和年中慶宣傳罷了,其他的都不是重點。

  然而卻有記者趕緊再提問——

  「照卓執行長的意思,是說四方和采衣的合作再加上兩家代言,是不是意味著往後兩家極有可能冤家變親家?」

  柳橙聽到最後,狹長美眸幾乎圓瞠,再偷偷看向卓煜,他依舊老神在在,笑而不答,任由媒體猜測。

  「卓執行長不知道采衣和四方以前的心結嗎?」

  「二十年前,雙方因為一件代理權而有了心結,如今因為一件代理權再重修舊好,你們不覺得這是美事一樁嗎?」他笑答,根本不認為對立是什麼大問題。「重要的是,由四方的資源配上采衣的行銷,再加上完美的產品,是所有消費者的福氣。明天在采衣百貨一樓大廳有一場希爾的服裝秀,到時候請大家定要蒞臨現場。」

  宣傳的效果夠了,時間也差不多,於是卓煜溫柔地牽起柳橙的手起身,準備先進攝影棚。

  「卓執行長的決定,四方高層知道嗎?」

  「采衣方面沒有什麼表示嗎?」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請各位媒體朋友先離開,免得影響接下來的拍攝進度。」溫志琳見媒體似乎有點躁動,要兩旁的公關人員上前安撫,趕緊將兩位拍攝主角往大廳後方的電梯方推。

  一進入電梯之後,他忍不住抱怨,「執行長,你也真是的,幹麼模糊焦點?今天的記者會根本完全失焦了。」

  這不是他家老闆的水準呀。他家老闆向來很清楚媒體的胃口和興趣的,很擅長在各檔折捆戰中弄點新聞,順便讓媒體注意到自家百貨的動向,怎麼今天卻犯了兵家大忌,硬是浪費了這場記者會?

  「哪有?那是因為你看不透我在想什麼。」卓煜倚在牆邊,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到始終垂著臉的柳橙身上。

  她今天的行頭全都是希爾精品,是他前兩天交給她的。

  充份顯露女人誘人線條的套裝,勾勒出她不如想像中纖瘦的玲瓏身段,配上今年帶點柔光的裸妝,讓她的輪廓更顯深刻,而唯一遺憾的是,她此刻垂著臉,讓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是這樣嗎?」溫志琳不信。

  他自豪向來跟得上老闆腦袋運轉的速度,此時此刻怎會看不穿他這麼做的用意?

  「要不要我指點迷津?」

  他瞧老闆的視線始終纏繞在垂臉不語的柳副理身上,再細想著剛才記者會上的點滴,有了結論。「執行長,你公器私用!」

  「哪有?」

  「明明有,你不否認四方想和采衣冤家變親家!」又加上他看柳副理的視線那麼露骨火熱,只有瞎眼的人才會說他對柳副理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又怎樣?」卓煜懶懶回應,瞧她藏在劉海底下的眼似乎正偷覦著他。「不行嗎?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溫志琳一臉痛心……執行長有雙重人格,在人前笑臉迎人,在人後只會逼迫他完成不可能的任務,順便偶爾要玩他。

  說真的,他沒興趣過問老闆的感情世界,但是照眼前的狀況分析,柳副理半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只是老闆在一頭熱……

  攝影棚內,有不少工作人員走動,棚內已經出現了一間辦公室,擺設得極有品味,簡約時尚,就連燈光都柔和地暈開一地,就等著兩位主角上場。

  平面廣告要的只是強調衣服的質感和時尚感,並沒有特別的故事含意在裡頭,所以只要男俊女俏,再加上服裝夠搶眼,配上強調屬性的地點,一切就己搞定。

  而兩方決定的行銷企劃裡只要求一間辦公室,至於要在哪個角落取景,一切就交給希爾的專屬攝影師松野定奪。

  只是一到現場,卓煜又開始了他的脫稿演出。

  就見他一踏進辦公室裡,當攝影師鎮定鏡頭之後,他隨即將站在辦公桌旁的柳橙一把摟進懷裡,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你幹麼?」她急得想將他推開。

  「噓,正在拍攝中,請勿交談。」他說著,朝鏡頭揚笑,剎那間聽見了快門的聲音。

  他深諸松野的拍攝習性,他喜歡在正式開拍時角色們能有連貫動作供他捕捉,而不只是呆板的擺姿勢,完全沒有生命力。

  所以他相信,他現在的演出肯定正中松野的喜好。

  「別靠得這麼近。」柳橙將音量壓得更低,想要逃離他的箝制。

  豈料他手一鬆,她隨即被拋了出去,一個轉圈,又被牽引回他的懷裡,彷彿他正是炙燙的太陽,而她注定必須繞著他轉。

  「你在幹什麼?」她清楚聽見快門聲,感覺眼前的排演跟她的想像差太多。

  虧她先前還為了該擺什麼姿勢傷透腦筋,如今只覺得自己的煩惱根本就是多餘的。

  「放輕鬆,不就是拍照而已?」卓煜勾起懶懶的笑,根本不睬鏡頭正精準捕捉他的笑臉,他的眼裡只有她的存在,還有她涼透的小手。

  他緊緊攏著她的小手,替她暖著。

  「哪有那麼輕鬆,我又不是你……」一場記者會他如魚得水,她卻是坐立難安,根本不知道要把眼神拋向何處。

  「這樣吧,我來問你個問題,讓你放鬆心情。」

  「有什麼好問的?」光是跟著他的腳步,就已經夠她錯亂了。

  他不斷地移動步伐,她多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他的腳,眼光不禁直往地面瞧。

  她薄細的唇因為他的擁抱抿得更緊。「請你不要這樣好嗎?這樣的代言照片一旦公佈,恐怕會讓你的女朋友很不好受。」

  卓煜濃眉揚起,笑咧一口白牙。「你會很不好受?」

  柳橙抬眼瞪他。「不要跟我耍嘴皮子!」

  「哪有?」他笑得一臉無辜,反而有種打情罵俏的氣氛。「我唯一說出喜歡的人只有你,你忘了?」

  「你還敢說?」真以為她那麼好拐?

  「我為什麼不敢?就在記者會上,我已經跟所有媒體說了,你感覺不到嗎?」

  他向來高調,為了要讓她充份感受他的愛情,他不惜公諸於世。

  這麼做,還不夠嗎?

  「你……」她知道,她當然都聽見了,她沒有傻得聽不出他在記者會上刻意放的話,可她還是不懂他這麼做的用意。

  她親眼看見那個女人到房間去找他,如果他沒告訴對方房號,她又怎麼會來?

  說他們沒有男女之情,是想騙誰!

  「我都還沒問你,在日本時為什麼突然跑走?害得我一頓晚餐沒人陪。」

  「是嗎?我以為潘小姐應該會陪你吃。」不想說的話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她並不想讓他發現她有多介意,可他卻像是個天生的狩獵者,圍捕著她,將她圈到角落,逼她吐實。

第5章(2)  

  卓煜很滿意終於把埋在她心底的不快給逼出口。「果然是佩蘿的關係,你才會突然不告而別。」

  「不是,是我跟大姐聯絡時,她要我早點回台灣。」她挪開視線,撒謊道。

  「急到連跟我告別的時間都沒有?」他問得漫不經心,覺得站得腳有點酸了,乾脆拉著她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柳橙無言以對。

  她對撤謊沒天份,擠出一個謊,已經是她的極限。

  「佩蘿不是我女朋友,我說過了,而且她會接近我,我想原因應該滿好猜的,對吧。」他早已習慣別人拿他當墊腳石往上踩,當然,踩不踩得上去,就看個人造化了。

  柳橙沒料到他會在這時解釋。雖說她對八卦沒太大的興趣,但關於一些藝人想要攀上富商或者是借此炒作知名度的事,確實是時有所聞。

  「你幹麼跟我說這麼多?」

  「因為我的女朋友誤會我了,一直冷落我,我不趕緊解釋,說不定她就不要我了。」卓煜一臉受傷,完全糟蹋了那張俊臉。

  「胡說!如果你要解釋,多得是機會,為什麼非要等到今天?」她細聲咕噥。

  他們已相處了好幾天時間,他如果真想解釋,根本不需要拖到今天,她的心情也不需要因為他的存在而起起伏伏。

  卓煜見狀,開心她沒有反駁女朋友的身份,不禁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根本不管目前正在拍攝現場。

  「早知道你這麼在意,我應該在回台灣時就先跟你解釋了,可問題是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他說得惋惜萬分,嘴上卻笑開像是偷腥的貓,為了兩人的更進一步而滿心歡喜。

  他是故意的!

  故意對她若即若離,故意釣她胃口,就等著時機成熟撤網抓起大魚。手段不算太卑劣,因為她要是無意,注定無法上勾。

  「我沒有在意!」柳橙羞窘地將他推開。

  「我很在意。」卓煜立刻又貼上。

  「你在意什麼?」她雙手並用,硬是把他貼近的臉推開一點。

  「你不理我。」他一臉哀怨。

  「不理人的是你吧?我不是沒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一直在工作裡忙的。」幹麼說的好像都是她的錯?

  「因為你不理我,我就不敢碰你,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我總是要找到機會才能跟你好好解釋。」俊帥的五官被推擠成令人發噱的模樣,他也亳不在乎破壞形象。

  「璣在正在拍攝中。」她好心提醒他,快門聲一直沒停過,可不可以麻煩他別再一直擠過來啊!

  「不管。」他用力扁著嘴。

  柳橙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現在在演哪出,更不懂他說的不管是什麼意思,然而他的眉眼卻不斷擠弄,她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這就對了!」卓煜隨即揚開笑,欣賞她因為笑意而增添的嬌媚。「喏,先說好,那天的晚餐讓你欠到今天,總算可以吃了吧。」

  「我考慮。」她撇唇,語氣驕傲,感覺像個女王,可偏又笑得柔媚,半點殺氣都沒有。

  「求求你,陪我吃晚餐。」他環抱住她,埋在她肩上,側眼朝她眨眼,薄唇做出了啾一下的動作。

  柳橙垂斂長睫,笑睇著他不語,正想著該要怎麼回報他,讓他也嘗嘗患得患失的滋味。

  然而辦法還沒想出,便聽見松野高喊著,「OK!太棒了、太棒了!」

  「嗄?」她猛地回神,側眼看向外頭的工作人員,這才猛地想起,幾乎有一小段時間,她明明知道在拍攝中,但是她卻將拍攝丟到一旁,眼裡只有卓煜多變的神態還有他的表白。

  拍攝前,她多麼不安,但是拍攝中,她竟然忘了害怕,姿態笑意竟然可以這麼自然,而引導著她的人是——

  「收工嘍,記得要陪我吃晚餐。」卓煜還黏在她肩上不起。

  她佯怒瞪著他,但唇角卻忘了收斂笑意,讓她向來清淡的神態多了幾分嬌柔嫵媚而不自知。

  是他呀,如今想來,讓她克服恐懼的,一直都是他。

  不管是面對希爾,還是拍攝時,都是因為有他,她才會把這些潛藏的緊張給忘得一乾二淨。

  「一定要我陪?」她瞇起眼,想要裝凶,可唇角的笑意卻洩露了她的好心情。

  「非你不可。」他牽起她的手,在她細膩如瓷的手背上烙下吻。「這一輩子,非君莫屬。」

  柳橙定定地看著他,總覺得他像風,變幻無常,但唯一騙不了人的,就是藏在那雙野亮瞳眸裡的溫柔靈魂。

  「七點。」她突道。

  「遵旨。」卓煜忍不住再親了親她滑膩的手背。

  「幹麼說遵旨?」她抿了抿唇,抽回了手。

  「面對我的女王,當然要說遵旨。」

  「誰是你的女王?」她有那麼令人難以親近、那麼凶悍?

  「當然是你。」再抓回手,再親吻一次,如此甘心臣服在她身邊。

  「不要鬧了啦!」柳橙難為情地嬌嗔著,不習慣和他在那麼多人面前表現得這麼親密。

  卓煜緊扣不放,笑得狡黠。他說了,抓住了,他是不會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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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黃金地段飯店的法式餐廳裡,餐桌擺設以柔和的金色搭配蜜桃色營造浪漫氛圍,搭上精緻的刺繡餐巾和嵌上水晶的燭台,琉璃水瓶裡頭盛開的玫瑰花,讓空氣中更是瀰漫著令人舒服的花香和流洩一室的慵懶絃樂,優雅的法國風情讓人感到放鬆又舒適。

  這樣的場所適合每一對情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覺得如坐針氈。

  「怎麼了?你不喜歡這裡?」坐在柳橙對面的卓煜察覺她似乎融不進這裡的氣氛,感覺像只誤闖森林的小白兔那麼無助。

  「沒有。」她勉強勾笑,嘗了口田野濃湯。

  「一定有事。」

  「沒有。」她不說就是不說。

  卓煜想了下,乾脆坐到她身旁的位置。

  四方桌,想要移動位置是很簡單的,事實上他也不太習慣對面那個位置,總覺得離她太遠,吃起東西也不覺得愉快。

  「你不喜歡這裡的菜?」

  「才出濃湯而已。」她好笑道。

  法式料理講究細火慢燉,現點的料理要吃完整套就必須有點心理準備,要是已經餓慌了,就不適合踏進法式餐廳。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她覺得想要離開的主因。

  「到底是怎麼了?」卓煜笑問著,輕覆上她放在桌面的掌心,漫不經心地朝她周圍睇去,想要確定附近座位上是否出現了令她不快的人。

  「……我老覺得有人在看我。」她想,她要是不說實話,他扣住她的大手絕對不打算抽回了。

  她向來不是高調的人,儘管出席過許多大場面,她也絕對不是眾人目光所在的焦點,所以當她感受到有幾道視線老是在她身上纏繞時,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無法適應。

  「應該是在看我吧。」卓煜不以為意地說。

  事實上,柳橙說對了,確實有不少人在看她。

  她穿著大印花貼身套裝,完全展現了女人柔美線條,挑勾得男人回不了神,再加上她在他面前不再冷漠疏離,反倒是笑得嬌柔嫵媚,當然會吸引眾多男人的目光。

  只是這些男人是怎麼了?眼裡只瞧得見她,當他不存在了?

  他臉色微沉地注視著幾道偶爾掃過來的欣賞視線。逼得對方不得不將視線乖乖收回,不敢再放肆無禮。

  「你很有自信!」柳橙不禁笑了。

  「身為你的男人,我可以沒自信嗎?」想要服侍女王,也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做到的。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男人了?」一遇上他,她唇上的笑意很難消失。

  「就在你答應成為我女朋友時。」

  「我還沒答應。」

  「但你也沒拒絕。」卓煜笑得有恃無恐。

  柳橙沒好氣地瞅他一眼,餘光卻瞥見他背後有人接近,她正抬眼想看是何人時,卻見那人直撲向他的背後,親熱地喊著——

  「煜,好久不見了!」

  他頓了下,回頭睇著將上半身都壓在他背上的嬌媚女人。「小雅……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不會吧……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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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9-24 14:02:21

第6章(1)  

  「自從你帶我吃過這裡的料理之後,我就再也忘不了了。」小雅說起話來嗲聲嗲氣,一雙煙熏大眼很勾人。

  「是嗎?」卓煜表面上笑著,暗地裡卻努力地控制握在手中卻企圖抽走的小手。「這裡的料理真的很不錯。」

  「當然,你也讓我很難忘。」小雅一臉可惜地說。

  他臉上的笑瞬間崩解,開始懊惱自己選錯餐廳,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既然你已經有女伴,我就不打擾你了。」小雅惋惜地從他身上爬起。

  「但你要是又恢復了單身,記得Call我。」離去時,不忘拋了個飛吻。

  卓煜僵笑的目送她離開,約莫兩秒,收拾好心情,回頭迎向女王的不快。「只是前前前女友而已。」他快聲解釋著。

  柳橙沒有開口,只是淡淡地揚眉,至於笑意,在那女人出現之後便徹底消失不見。

  「呃,這也可以證明我完全沒跟她藕斷絲連,我一向是專情的,絕對遵守一對一的規則。」面對她冷到極點的粉顏,卓煜笑得再燦爛,也覺得臉部表情快要被風雪給凍傷。

  正當他思忖著該要怎麼緩和氣氛時,他聽見腳步聲再起,以為是服務生上菜,想要趁機轉移她的注意力,豈料——

  「煜,我就知道,只要我天天到這家餐廳,一定會等到你。」又是一個結實的擁抱,而且這一回是正面衝擊。

  他扣住的小手抽得更用力了,教卓煜忙著扣得更緊,另一手則趕緊將撲到懷裡的女人拉開。

  「煜,我好想你,你還記得這裡有很多屬於我們的回憶吧?」

  他瞪著眼前我見猶憐的女人,但是腦袋卻是瞬間空白,出現短路現象,讓他完全記不起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柳橙冷跟旁觀,試著將這一切置身事外,可是他們的對話就是會流進她的耳朵裡,讓她彙集出一個事實——他極喜歡這家法式餐廳,可能所有歷任女友都來過這家店,而他的表現太優異,造成分手之後女人們都還在等待他回頭。

  她向來只對行銷有興趣,對於商界的流言和八卦往往不屑一顧,但是她想,也許他就像姐姐說的那樣玩世不恭,甚至是花心的在女人堆裡自由來去。

  而她呢?

  將成為他第幾任的女友?

  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跟這些女人一樣,獨自一人待在法式餐廳裡,就只為了再見他一面?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柳橙感覺自己被扯進他的懷裡,回神發現他身上多了抹甜膩的香味,教她不由得蹙緊眉頭。

  「喔?那麼她是第幾任的女友?」那女人語氣帶刺的問。

  「第幾任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注定要被終結在她手中。」卓煜緊接著柳橙,一次把話說開,說給兩個女人聽。「只有她是我的唯一!在她之後,絕不會再有女人出現在我身邊,再也不會出現像她這麼讓我愛得發狂的女人。」

  女人哀傷地看著他。「卓煜,你從沒說過我是你的唯一,更不曾說過愛我……你根本不曾愛過我。」

  「對不起。」他能說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承認,他曾經在花叢裡打轉過,但那不過是為了消除寂寞,甚至是排解公事上的壓力罷了。那是沒有情愛的男歡女愛,他以為她們應該都明白這個道理,因為他從沒說愛。

  女人離開之後,柳橙緩緩推著他。

  「你還打算抱多久?服務生上菜了。」

  「你不會因為這樣又不要我了吧?」卓煜問,語氣卑微得要命,像是多恐懼她要拋下他。

  柳橙直睇著他,突然想笑。「愛情不就是憑著一股感覺,你情我願之下成立?如果感覺不見了,當然是一拍兩散。」她說的是再瀟灑不過的說法,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有他無他皆心定的地步。

  「你對我的感覺會不見嗎?」

  「不知道。」誰曉得呢?愛情常常在戀人之間萌芽又凋零,誰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永保盛放茂密?

  「我對你的感覺永遠都不會不見。」他說的不是承諾,而是切身感受。

  如果感覺會消失不見,在沒有連結的那十年裡,他早該褪去對她的記憶,然而當他再遇上她時,他內心激起的衝動卻完全無法控制。

  那樣點滴累積的悸動讓他是那麼渴望想要擁有,他不惜祭出任何手段也非要得到她不可。

  「天曉得呢?也許你對我熟了點,就會發現我很無趣,對我就膩了吧。」她說得雲淡風輕,心間卻隱隱抽痛著,哪怕只是想都覺得無法承受。

  「怎會?你可愛得要命!我還想知道藏在你心裡頭的,還有幾個不一樣的你。」他甚至想要找回十年前與他相遇時,笑得那樣開朗喜悅的她。

  那時的她看起來勇敢無懼,熱情大方,像朵艷放的花:但現在的她內斂沉著,身上卻淌著幽香。

  不管是怎樣的她,有多少不同的風情,都是他最愛的她。

  「說不定會多得嚇死你,想分手可以趁現在。」

  「那怎麼可以!我還沒被嚇到。」

  「我已經被嚇到了。」她小聲咕噥著。

  因為她跟前已經開始出現,自己只為了見他一面而出現在這家餐廳裡等候的可怕畫面。

  「你說什麼?」卓煜更傾近她一點。

  柳橙沒好氣地瞪去,卻見他身後又有人走來,不禁無奈地閉了閉眼。

  他行事作風高調,難怪身邊男男女女都喜歡接近他,人氣好到令她眼紅的地步。

  「你在這裡吃飯?」身後的男人走來,大掌往他的後頸一掐。

  卓煜定住,露出一張苦瓜臉。「弁貞,會痛。」

  「你今天來得真不是時候。」卓弁貞放開手,深邃的瞳眸看向門口。

  「怎麼說……」卓煜問著,瞧他看著門口方向,不禁也跟著望過去,神色猛地一變。「噴,今天是怎麼了?」

  「又換伴了?」

  「她是我唯一的伴。」他佯怒低咆著。

  「喔?」卓弁貞深黑色的瞳眸像把利刃,想不動聲色地剖開眼前的柳橙,看穿她的靈魂和所有深藏的心思。

  「你眼神可不可以溫柔一點?」卓煜有點不快地推他一把,隨即朝柳橙笑著。

  「柳橙,他是我名義上的弟弟,叫做弁貞。」

  她無懼地直睇著卓弁貞。「你好,我是采衣百貨行銷副理柳橙。」

  「就是你?」他微愕。

  「幹麼驚訝?」

  「兆宇因為你今天開記者會的事不太開心,你要不要趁現在趕緊走人?」卓弁貞好心地提醒他。

  「很難,因為他已經看見我了。」卓煜無奈地撇了撇唇。

  就在幾秒前,他們的視線對上了,他要是現在離開,到時候不知道又要被兆宇給胡思亂想成什麼樣子。

  不過現在要是見了面,恐怕亂箭會傷及柳橙,那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發生什麼事了?」瞧他神色孌得嚴肅,她忍不住低問。

  卓煜朝她勾笑。「不用擔心,只是我另一個弟弟往這邊來了,等一下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開口,懂嗎?」

  柳橙疑惑地看著他,正想要問清楚一點,便聽見一道沉冷的聲音響起。

  「卓煜,你很有本事嘛。」

  「好說好說,身為執行長,當然是要為公司鞠躬盡瘁的。」卓煜擺出笑臉.耍起嘴皮子。

  走到桌邊的卓兆宇有張非常清俊的臉,笑臉上藏著惱意。

  「你真了不起,和采衣合作的事都不用先跟高層報備就私下做主,你是忘了自己的根在哪裡,還是彼什麼會耍手段的女人給迷得暈頭轉向了?」冷沉的音調噙著似笑非笑的嗓音,目光不善地掃過柳橙。

  「我在記者會上發表的談話,全都是事實,如果副總裁連這麼一點事都沒先查清楚就想要隨便拿我開刀,我可是會抗議的。」卓煜笑得很無賴,感覺像是在應付一個任性的小孩。

  「采衣沒有資格和四方聯合代理。」卓兆宇話是對著他說的,但是雙眼卻直盯著柳橙。「我要你馬上撤除和采衣的合作,否則我就革除你的職位。」

  柳橙聞言,心頭發寒,打從心底畏懼他那冷酷冰寒的目光。

  她聽姐姐說過,卓煜和卓弁貞都是被收養的,唯有卓兆字才是真正流有卓家血脈的嫡子。

  這是她第一次遇見他,感覺他的心像是被什麼遮蔽,臉上的笑意冰冷得教人打從心底畏懼。

  「搞清楚,在名義上你是我弟弟。」卓煜斂笑瞪著他。「你沒有權利命令我。」

  「在公事上,我是集團副總裁,你不過是集團體系下的四方百貨執行長而已。」卓兆宇沉魅的嗓音臧著些許戲謔。「等你拿到繼承權,再對我發號施令。」

  卓煜勾唇笑得冷厲。「四方百貨雖隸屬在集團底下,但執行長是我,就連集團的稽核單位和核心小組都無權干涉我的權限,更何況是你?」

  「你!」

  「回你一句話——等你拿到繼承權,再對我發號施令。」他將餐巾紙往桌面一擱,隨即牽起柳橙的手。「我們走吧。」

  「卓煜,你會後悔的。」

  身後傳來卓兆宇冷冷的低喃,他擺了擺手,拉著柳橙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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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抱歉,一頓晚餐吃得烏煙瘴氣的。」

  離開法式餐廳,卓煜開車送柳橙回家。

  她看著他掛在嘴邊苦澀的笑,忍不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

  「你會做菜?」他雙眼一亮。

  「就只會一些加熱的速食和簡單的家常料理。」她趕緊把話說清楚,免得他期待太高,失望太深。

  「達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你的邀請。」卓煜趕緊把車停進她住所底下的停車場,由她帶著直往十樓。

  「也不是邀請,只是覺得你應該還不想回家吧。」柳橙推門走進玄關,轉進客廳,裡頭寬敞的另辟了一間起居室;而廚房則是以小吧台隔開。

  「你怎麼會這麼以為?」他微愕,看著她的背影。

  「一般剛和兄弟姐妹吵架,應該不會想回家見到他們的面吧。」她說的是很尋常的想法,好比她以往要是因為理念不合跟姐姐吵架時,她通常會在外頭閒晃一陣子,待自己冷靜了才回家。

  而今晚,她不希望他一個人在外頭開車閒晃,她可以提供他一個冷靜的空間。

  卓煜聽完,不禁低笑著。

  「我說錯了嗎?」脫下外套和公事包,正走進廚房的柳橙不禁瞅他一眼。

  「卓家老宅是三幢木屋互通,基本上我們三兄弟各住一幢,沒事的時候,我們不會無緣無故跑到其他房子裡見面。」

  在冰箱前搜尋食材和速食包的她動作一頓。「那……你現在要回去了?」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我正等著你餵飽我的肚子,你怎麼可以忍心趕我走?」

  瞧他一臉哀怨,柳橙不禁勾笑,將食材往流理台上擱。「等我一下,我弄點可以最快完成的食材。」

  卓煜往小吧台邊的高腳椅一坐,看著她在廚房裡駕輕就熟地準備食材,一會又將速食包丟進微波爐,動作俐落輕快,感覺像在跳舞。

  「你看起來很熟練。」他在吧台上找了瓶酒,詢問:「這瓶酒可以喝嗎?」

  「這裡的酒都可以喝,但是不要喝太多,傷身。」她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回頭確認飯鍋裡的飯不夠,決定再煮點麵條,做成義大利面,於是又回頭找醬料。「自從我爸媽去世之後,姐姐忙著公事,我常常一個人吃飯。家裡本來有負責三餐的鐘點傭人李嫂,可是後來李嫂搬去跟兒子住,就沒辦法幫忙了,我想就我一個人,乾脆我自己學著點。後來我上大學時搬到這裡,幾年下來算是熟悉了吧。」

第6章(2)  

  「真是個貼心的女孩。」卓煜倒了杯白蘭地淺酌著。

  「貼心嗎?」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始終沒停過。「父母去世那年,我才十三歲,自己能做的,只有讓姐姐不要為了公司以外的事煩心。」

  所以她一直很乖,乖乖待在家裡卻遇見小偷闖空門,恐懼讓她不知不覺中,心底像是出現了漏斗,將她的喜怒哀樂一併帶走,許多事物的進行,到了最後變成了例行公事,活著只是為了讓公司更上軌道。

  當他問她多久沒抬頭看看天空時,她才想起,她已經很久很久不再仰頭看著藍天,甚至在意身邊的人事物了。

  「你家姐姐好幸福,有你這麼乖巧的妹妹。」卓煜說著,笑得自嘲。「我家弟弟可就倒楣了點,有我這種礙眼的大哥。」

  柳橙抬眼瞅著他,直到微波爐傳來叮的一聲,她才輕聲說:「我倒覺得你家的弟弟很不貼心,一點也不懂得長幼有序的道理。」

  說完,她回頭處理微波爐的速食包。

  卓煜愣了下,笑問著,「你怎麼會這麼覺得?難道你不知道,我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才是真正的主子?」

  「誰管他是親生還是領養的?大哥就是大哥,他太沒大沒小了。」她將倒出的菜端到吧台上頭。「可是你該跟我說,和采衣合作會讓上頭的人反彈。」

  說到底,她是有點內疚的。

  因為今晚的風暴,很明顯看得出是因她而起的。

  卓煜笑睇著她,問:「好香的菜,你動作好快,白飯好了沒?」

  柳橙瞇眼瞪他,惱他老是顧左右而言他,好一會才說:「我還要煮義大利面,你白飯就別吃太多了。」說著回頭替他盛了一碗飯。「還有,酒別喝太快。」她注意到他已經倒第二杯了。

  「遵旨。」

  她沒好氣地瞠了他一眼,將已經切好的食材丟進鍋裡炒,一旁又忙著煮湯,順便煮麵條。沒一會兒工夫,連面帶湯,她已經準備了七、八道菜,全都擱往客廳的茶几上頭。

  「我好幸福,居然可以吃到你做的菜。」卓煜狂嗑著,感動得幾乎連舌頭都要一併吞下。

  「慢慢吃,我又不跟你搶。」

  「你當然不能跟我搶,這是你煮給我吃的,我當然要全部吃完。」他一臉的理所當然,但目光在桌面閃過幾次之後忍不住問:「我們才兩個人而已,你為什麼要準備這麼多?」

  柳橙粉顏發燙,垂頭用長髮遮掩。「我又不知道你要吃多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只好多弄一點了。」她這麼說,有一部份是因為……她從沒在家裡招待過客人,讓她有點開心過頭,準備太多。

  「真是的,這還不簡單,往後我天天來,你就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了。」卓煜朝她眨眨眼。

  真是忍不住要感謝兆宇,要不是有他今晚的攪局,可沒那麼容易吃到柳橙親手做的菜,更別想要踏進她的香閨。

  「要是天天來,你很快就會膩了。」因為她會的就只有那幾樣。

  「不可能膩,就只怕吃不到。」

  「最好是這樣。」

  「我開始期待明天晚上了。」他笑著,不點破她怕寂寞的事,知道因為他的出現,讓她開心的多準備了許多菜。

  柳橙笑睇著他,發現他的食量還真不小,每道菜部吃,看不出什麼喜好,更糟的是他酒喝得太快也太多,等到她發現時,一瓶酒都快要見底了。

  「不要再喝了。」她趕緊搶下他的酒杯。

  「放心,我沒醉。」

  「再喝就醉了。」知道他心情不好,她更不允許他借酒澆愁,因為這樣的做法一點意義都沒有。

  卓煜放棄搶回酒杯,只是往她肩頭一靠。

  「我對繼承沒興趣,再加上兆宇是血統最純正的人,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老覺得我和弁貞要跟他搶……」他狀似低喃地閉上眼。「小時候,我們明明那麼要好,他總是叫我大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叫仇人一樣的口吻叫我的名字。」

  「你心裡很受傷吧。」她在場,看出他的笑有多勉強,也看出他努力隱忍的怒氣。

  他咧嘴笑著,笑得有點苦澀。「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的貼心,知道我今晚不想獨處。」他輕喃著,往她腿上躺下。

  「不管怎樣,你要是心情不好,都可以到我這裡來。」她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安慰他,但只要他不想獨處,他一通電話,她會馬上趕去陪伴他的。

  「因為你也寂寞嗎?」

  「才不是,那是因為是你,我才願意這麼做。」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她才明白他在自己心間佔據了多重的份量。

  「原來是這樣,原來你已經這麼喜歡我了。」卓煜笑瞇了野亮的眸,采手輕撫著她柔膩的手。「可是,壓抑寂寞不是件好事。」

  「我……」寂寞?她沒有感覺寂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像是一陣風,吹開了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迷霧。

  「你為了讓你姐姐安心,所以你獨立:為了應付不適應的工作,就算緊張到胃痛出堅持到底;你在姐姐和朋友面前笑得很甜,讓每個人都以為你過得很好,但是當你一個人獨處時呢?」

  柳橙怔住,第一次感覺他卸下了愛笑的面具,踏進她赤裸沒防備的心,觸動了她內心最脆弱、隱藏得連自己都忘記了的寂寞。

  「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嗎?」他嘿嘿笑著。

  「為什麼?」

  「因為我和弁貞也走過那一段路。我們都是孤兒,被爺爺收養,過著別人欽羨的生活,卻不知道別人的期待化成壓力,將我們壓得喘不過氣,逼得我們不得不捨棄寂寞的感受,也一起放棄了快樂的權利。」

  柳橙怔怔看著他,突地覺得他變得模糊,眨了眨眼,發現雙眼發熱刺痛著,竟眨出了淚水。

  在某方面,她確實出像極了孤兒,沒有人在乎她過得好不好,卻被要求著必須在人前表現出過得好的樣子,別讓人牽掛,就連寂寞都不能說,最後只好親手扼殺了寂寞,埋葬了快樂。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笑?」

  她搖頭,垂淚。

  「你沒聽人說過,唯有懂得大悲,才會懂得大喜,因為曾經失去,才懂珍惜眼前,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

  他的話急轉直下,讓聽得很認真的柳橙突地破涕為笑。

  「你要知道,我這樣的好男人真的不多見,長得又帥又多金,身材讓女人尖叫、男人鬼叫,對你又愛得死心塌地,限時搶購都搶不到的。」他是個奸商,向來懂得怎麼哄抬價格。創造限量陷阱,讓女人怕搶不上手,下手更快。

  柳橙抿著笑。「你放心,我們行銷部有句話,沒有賣不掉的商品,只有賣不掉的價格。套在你身上就是沒有沒人要的男人,只有沒人要的品格。」

  「可以解釋一下嗎?」卓煜低低笑開,直往她身上貼。

  「意思是說,男人重本質,其他的配備都不是重點。」

  「喔……你想看我的本質?」他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壓下。

  「本質不是指身體!」她尖叫,想抽回手,卻被他壓得死緊。

  「搞行銷的,可不可以浪漫一點?」他沒好氣地說,「安靜,聽我的心跳。」

  她粉頰羞紅,暗惱自己會錯意,同時感覺到他勻沉的心跳,強而有力地在胸口底下震動著。

  「感覺到什麼?」他問。

  柳橙不解。「心跳。」不然呢?

  「再仔細感覺。」

  她皺起眉,閉上眼,數著他的心跳,卻突地感覺躺在她腿上的人微微起身,就在她張眼的瞬間,他吻上了她的唇。

  輕輕的,柔軟的貼覆,他隨即又躺回她的腿上。

  「有沒有聽見我的心跳告訴你,我愛你?」

  瞬間僵化的柳橙漲紅了臉,想開口卻不知道要怎麼回應,想躲回房間他又躺在她腿上,讓她慌了手腳。

  卓煜見狀,不禁低低笑開。「好可愛,你真的好可愛,為什麼會這麼可愛?」

  啊,天啊!為什麼他會因為一個簡單的吻這麼開心?因為她的羞澀而樂不可支?

  原來,快樂是這麼簡單的事,只要找對了人,不管做什麼……都是一種幸福。

  「什麼可愛……」她的舌頭像是被貓咬了似的,低聲咕噥著。

  「真的好可愛,讓我好愛!」他低低笑著,閉上了眼,像是醉了,唇角勾著滿足的笑。

  柳橙注視著他的笑,聽見他低勻的呼吸聲,發現他已經沉沉入睡,而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捨不得閉上眼。

  一個晚上,她的心因為他而激烈起伏擺盪著,產生太多陌生的情緒,憐惜,心疼,最後又有種相知相惜的感動,讓她的心裡盛滿了他的笑臉。

  不懂,為什麼他對她這麼好?

  他的愛情給得毫無怨尤,甚至不管她接不接受,他都傾注給予。

  為什麼呢?她真這麼值得他的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4 14:05:52

第7章(1)  

  一早醒來,柳橙發現自己是睡在床上的,不禁有點疑惑地爬起身,左右看了下,不見他的蹤影,房子裡安靜得讓她透不過氣,卻在同一刻,她聞見了一股香味,一種食物的香氣,教她先是怔了下,隨即抓開被子跳下床,開了門往廚房走。

  「早!」正在整理流理台的卓煜回頭,充滿朝氣地問候。

  「你……在做什麼?」好奇異的感受,一大清早有個男人出現在她房裡,跟她問早,她卻一點都不排斥,甚至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好。

  「當然是幫你準備早餐。」他噙笑走向她,拉著她往餐桌一坐。

  柳橙驚詫他竟然把早餐全都準備好了。吐司鋪上生菜,夾上培根和鮪魚肉鬆,切成對半,再沾蛋汁煎得焦黃酥脆,然後對切插上牙籤,配上他搾好的芹菜梆橙汁……看得她傻眼。

  「趕緊吃早餐吧。」他招呼她用餐,就坐在她的對面。

  柳橙呆呆地看著妝點得十分可口、引人胃口大開的早餐,喝了口特製的果汁後,不禁微瞇起眼。「不會吧,這味道……」

  「合你的胃口嗎?」他笑得烏瞳燦亮,俊逸的五官顯得格外的誘人。

  「呃……」柳橙直瞅著他,發現自己快要被他那雙眼給勾了魂,才強迫自己趕緊移開眼,拿起杯子轉移話題,「這個果汁很好喝,簡直跟我店裡的養生果汁一樣好喝,下次有空,我帶你去。」

  「墨綠廚房?」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去過。」他亳不隱瞞。

  「真的?」

  「嗯,跟著你去的。」他拿起三明治吃著。

  「嗄?」

  見她不解,卓煜乾脆把跟蹤她的事說了一遍,當然也包括在墨綠廚房得知她要前往日本的事。「不然你真以為我們在日本碰頭是巧遇?而且那時你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在醫院遇見我時,還拒我於千里之外。」

  「你幹麼跟著我?這樣不是很像跟蹤狂?」她臉紅的問。

  「誰要你在飯店餐廳時一直壓著肚子,我想你一定不舒服,當然要跟上。」一開始只是擔心她,可誰知道就這樣一路跟到底了。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關心?」

  「我看起來是那麼大愛的人嗎?」他笑得戲謔。「那是因為你。」

  面對他理直氣壯的告白,柳橙羞得垂下臉,可心裡卻又暖得忍不住想笑。

  「記住了,你自己說的,改天要帶我到你店裡坐坐。」他又抓起一塊三明治嘗著,看她還沒動口,催促道:「吃吃看,我已經好多年沒下廚了。」

  「想不到你也會做菜。」真是宜室宜家的新好男人。

  「我還很會整理家務。」

  「真的?」

  「不是我自誇,出門在外,我絕對是個貴夫,在家是煮夫,在床上是——」

  「趕快吃,今天還有服裝秀。」她趕緊打斷他,不敢再聽下去。

  「對呀,我們今天可以耗在一起一整天。」卓煜笑著喝果汁,喝得一臉滿足又性感得要命。「天啊,多棒的柳橙,香甜可口,入喉回甘,就像釀著蜜一樣美味,簡直是極品柳橙。」

  柳橙看著他喝得痛快,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舔著杯口,那動作之煽情挑逗.教她很不爭氣地雙頰發燙。

  「不要鬧了!」明明就是加了芹菜的柳橙汁,味道根本就不只有甜,還有一股清新,他偏是不說,硬是在她名字上頭做文章,真以為她聽不懂嗎?

  「我最愛柳橙了。」他親著杯口。

  「你!」她耳根也紅了。

  「我說柳橙又不是說你。」他笑得無賴。

  她橫眼瞪他,搶下他手中的杯子,總覺得他明明是親著杯子,但吻卻好像是落在她頰上,讓她羞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卓煜笑著,那取深邃野亮的瞳眸捨不得移開眼,始終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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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當兩人梳洗完畢離開家時,已過了可怕的塞車期,然而當車子因為紅燈亮起停在斑馬線上時,卓煜輕呀了聲。

  「怎麼了?」一路上故意佯怒的柳橙終於肯回頭,不解的看向他。

  可就這樣往他的方向一看,他的吻隨即送了上來。

  她趕緊退開,羞澀地捂著唇,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吻了她。

  「記住,你一定要給我負責。」他正色地要求著。

  「負責什麼?明明是你親我!」他根本就是算計她,算計得天衣無縫。

  「好吧,我一定會負責。」他順著她的話接口,回應得極為正經。

  「一個吻有什麼好負責的?」她沒好氣地道,覺得自己根本被他耍得團團轉,沒了往常的冷靜矜持。

  「對嘛,一個吻有什麼好計較的,我都沒喊冤了。」他舔著唇,眼看正前方,卻像是正在盤算著要怎麼製造下一次的偷吻。

  柳橙傻眼,根本生不起氣來。面對他無賴的行徑,她老是被逗弄得手足無措,完全拿他沒轍。

  她別開眼不理他,卻突地聽他又輕呀了聲,她不禁撇唇道:「放羊的小孩,你這次又發現什麼新玩意了?」哼,真以為她那麼傻?這麼容易上當?

  「柳橙,你看右前方的電視牆。」這一次,卓煜很正經地指著她的右前方。

  她抬眼望去,瞧見電視牆上正出現他倆的合照,而且並不是記者會上的照片,而是替希爾拍攝的代言宣傳照。

  照片中的他就枕在她頸窩,而她則橫睨著他,兩人相視而笑。

  兩邊則出現兩行字,分別是——這樣的女人,誰不臣服?這樣的男人,誰不心服?

  最下端跑著希爾精品的字樣,還有今天服裝秀的訊息和上市的日期。

  「啊!我沒有推這樣的宣傳!」柳橙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出現這麼柔媚帶嗔的神態,更不敢相信枕在她肩上的卓煜竟笑得如此癡戀……這一幕,應該是拍攝最後時的畫面,她沒想到攝影師竟然攫取這一段當首波宣傳照。

  「我要求的。」見綠燈亮了,他也沒打算移動車子,仍靠在方向盤上欣賞她嬌媚的神態。

  「會不會太快了?昨天才拍好的,而且松野就算要推宣傳照,也應該要先跟我們確認過,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她抗議的,純粹只是工作上的流程不對,但也不得不佩服松野將這張照片拍得極好。

  昏黃燈光底下.狀似相戀的兩人,充滿了辦公室戀情的氣氛,更讓柳橙不好意思的是,感覺就像是男部屬臣服於女強人之下。

  「是我授權給他的,因為我相信他的技術和眼光,只是沒想到這一瞬間他捕捉得還真好,就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表情……」話中帶著淡淡的難為情。

  她不覺看向他。「你不知道你一直都是這樣的表情嗎?」他一直在討好她,感覺好像在如此寬廣的世界裡,他就只看得見她。

  那樣的眼神總教她心動,像道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她的心,燙烙在她的腦海,讓她完全甩不開他的糾纏。

  「是嗎?」他側眼瞅著她。

  那眼神帶著求愛,藏著一抹狂野。

  柳橙羞怯地垂睫,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時,後方車子的喇叭聲大作,便聽卓煜嘖了聲,踩下了油門。

  「你完了,居然讓我在大眾面前露出這種表情,你要是不收留我,我這樣子可就沒人要了,完全沒行情了。」他一臉哀怨得要命,神情變幻奇快無比。

  「你現在在威脅我?」柳橙好笑道。

  他怎麼可能沒人要?她想,說不定他的歷任女友都會搜集這張宣傳照,然後把她的影像改成自己的。

  「對,就是威脅你!你要是再不趕緊安撫我,等到你姐姐看過了這張宣傳照之後,就別想要我救你。」卓煜笑得很狂,像個足智多謀的霸主,腦袋早已備好千百巧計,就等著她乖乖投懷送抱。

  「啊!」她突地驚喊了聲。

  「怎麼了?怕了?」

  「我死定了!」柳橙細聲咕噥著。

  完了,因為卓煜,她忘了拍攝之後要跟姐姐報告記者會的情況,要是姐姐看見這張宣傳照,一定會以為他們兩個在交往……事實上,他們也真的在交往了,卻不是姐姐說的那種間諜式的做法。

  她的心,早在不經意間交了出去。

  證據,就是那張宣傳照。她笑得甜柔多情,早己在眼神裡應允了他的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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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面無表情的人,都能夠透過相機被捕捉住瞬間流露的情感,更遑論是高調說愛的卓煜和不懂得隱藏的柳橙?

  他們看得見對方的表情,卻從不知道自己的,而照片會說話,向所有人展現了他們愛的面貌。

  所以,當代言的宣傳照如火如荼的開始在電子媒體上出現時,所有媒體都認定了這不是遊戲,而是一場比擬打倒柏林圍牆的愛情即將啟程。

  面對這樣的轉變,身為采衣董事氏的柳紅,當然得到現場瞭解狀況。

  於是,她就和到賣場巡點的兩人碰頭了。

  「姐姐……」當柳橙任由卓煜牽著她的手,在采衣一樓大廳確定希爾服裝秀的前置作業時,卻遇見了看似等待多時的姐姐,她急得想要鬆開他的手,卻被握得更緊。

  「大姐,你今天氣色看起來真好,原來柳家專出美人。」卓煜嘴甜地迎向柳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而她則緊盯著他們十指交扣的手。

  「姐姐,你出院了怎麼沒告訴我?」甩不開他的手,柳橙更尷尬了。

  她把所有宣傳流程都告訴姐姐了,姐姐當然知道今天有場服裝秀,但她沒料到她會到場,讓她有點意外。

  「昨晚你姐夫接我出院的,今天一早就看見你們的宣傳照在各大媒體間出現,大家都對你們的動向極有興趣。」

  「是啊,所以我故意晚點出門,一路上專走小路,把狗仔全都甩開。」卓煜視而不見她殺人般的目光,咧嘴笑得無害。

  柳橙昕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他說真的還是假的。不過走小路倒是真的,她還以為他是故意趁機閒逛呢。

  「抱歉,柳紅,我等一下要到公司,我先送你回去。」

  後頭傳來清朗的嗓音,兩人不禁跟著回頭。

  柳橙隨即輕喊著,「姐夫,是你送姐姐到公司的?」

  「嗯,但是她不能待太久,她還得要在家裡靜養。」陳世鵬強硬地說,俊逸的五官藏著幾分不悅。

  「喔。」看向姐姐,見她還盯著他們緊扣的十指不放,不禁無奈道:「姐姐,希爾的事我一定會好好處理,你回家靜養吧。」

  「是啊,改天我跟柳橙到家裡探視大姐。」卓煜說著,鬆開了手,掏出名片遞給了陳世鵬。「姐夫,這是我的名片,說不定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他做的調查不只是針對柳橙,當然也包括可能成為他阻礙的柳紅,以及她身邊所有的人,自然不會放過她最親密的枕邊人。

  陳世鵬是做金控,要是能和四方集團搭上線,對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相信他必定知道他遞出名片的用意在哪。

  收下名片,陳世鵬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地低低笑開,「我明白了。」

  「有空聯絡,一起吃飯。」卓煜更努力地釋出善意,想要收服柳橙身邊所有的人,得到認同。

  「好。」陳世鵬自然知道此刻該要怎麼回應。

  這一切看在柳紅的眼裡,她又怎會不明白?心裡頭積了一堆話,可眼前確實不適合她多說,於是她只好低聲要求,「柳橙,你今天生日,到我那裡,我替你慶生。」

  「……喔。」柳橙乖乖點頭。

  柳紅隨意地和卓煜點了個頭,便和陳世鵬先離開。

  「原來你今天生日?」等人都走遠了,他才涼聲問。

  他看過她的護照,記得似乎還有幾天才是。

  柳橙橫他一眼。「對。」她大難臨頭了。

  姐姐表面上以生日當借口約她去家裡,實際上她的生日根本還沒到,她知道今天到姐姐家,肯定又是一頓責罵了。

  想到姐姐的反對,真的教她頭痛極了。

  可是,服裝秀就在眼前,讓她完全沒有空間再想其他了……

  畢竟她和卓煜是這場服裝秀的壓軸主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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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樓大廳搭建出門字型的伸展台,讓一進百貨公司的人都可以馬上注意到這場服裝秀,而伸展台兩側早已有不少媒體卡住最好的位置,更有不少應邀前來的名媛小開就坐在台下。

  下午兩點,大廳傳來帶點魔幻的音樂,重低音的效果成功營造了熟鬧的氣氛。

  從服裝秀一開始,待在後台的柳橙就開始感到胃痛。

  「你的臉色不太好,很緊張?」卓煜端了杯攻瑰花茶給她。

  她虛弱地抬眼,沒力地點了點頭,接過玫瑰花茶淺啜一口,卻完全無法舒緩內心的緊張。

  「有我在。」卓煜輕拍著她的臉,看著設計師將她一頭長直髮梳成髻,只留下一縉長髮垂落腮前,更添了幾分雅致的古典美,更特別的是,她身上旗袍領的印花套裝,端莊的剪裁又充份地展露女人成熟的風情。

  她笑得很虛弱,很勉強,忍不住羨慕他,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緊張?

  看著他有型的發全都梳到腦後,貼身的鐵灰色西裝強調他的寬肩窄臀,還有修長的腿,光只是站立著,就能展現男模般聚光的效果,西裝完全服貼著他的身形,成為他的第二層肌膚,完美地勾勒出他的偉岸挺拔。

  他氣定神閒,還能分出心神和現場秀導確認每個步驟,她卻緊張得開始頭暈發抖,甚至想吐。

  「噴,太短了。」

  柳橙不解的看著踅回的他,卻見他的視線落在她併攏的姣美長腿上。「什麼太短?」

  「裙子太短。」他蹲在她面前擋住她,以防她有任何走光的機會。「伸展台的高度大約六十公分,你的裙子太短,我怕有媒體惡意拍你走光。」

  「我有穿安全褲。」她掀開裙子一角。

  卓煜霎時瞪大眼,隨即沒力地拍著額頭。

  「怎麼了?」她不解地俯身靠近他。

  他猛地抬眼,捧住她小巧的臉蛋。「記住,給我用力地記住,我是個男人,非常健全正常的男人,不要隨隨便便在我面前掀裙子。」

  她的腿形優美,牛奶色的肌膚細膩如絲,會讓他產生遐想,可糟的是她太單純,天真無悔的靈魂怎麼容得下他的褻瀆?

  他都忍不住自我厭惡了。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會走光。」她吶吶道。他的反應好大,有點嚇到她了。

第7章(2)  

  「安全褲很短。」他抱怨,就連安全褲他都不想被人拍到。

  柳橙見他滿臉不悅,不禁低笑著。「這套衣服是你挑的。」

  「錯誤的決策。」他自我厭惡著。「這衣服應該只穿給我看。」

  「那現在怎麼辦?」她好笑地問。

  「換衣服!」他當機立斷,拉著她站起身。「來得及嗎?」

  「來……」

  「執行長,時間到了,請就準備位置。」帶著Mic的秀導在前頭喊著。

  卓煜苦惱地沉擰著眉,一臉萬念俱灰的表情逗笑了柳橙。

  「來不及了。」她被帶到預備上場的位置,惋惜地看著他。

  兩人站在兩邊的入口,卓煜一臉懊惱地看著她,不斷地比著她的裙子,像是叮囑她注意裙下風光。

  她笑著,不禁想,他有點老媽子的特質,哪天要是結婚的話,他絕對可以成功地扮演慈父和叨念老媽的角色。

  正想著,音樂一下,她立即上場,忘了緊張不安,忘了跟前閃亮的鎂光燈,忘了伸展台下的人潮,只見到從另一頭走上來還臭著臉的卓煜,她不禁忘情地逸出銀鈴般的笑聲。

  臭著臉的他在瞬間笑瞇了慵懶的瞳眸,朝她探出手,輕輕地握住她的,兩人一同往前走,他帶笑的說:「不緊張了?」

  「啊?」她一詫。「對哦,我都忘了……」

  原來他是故意逗她的,想讓她忘了緊張?

  「忘了就算了,但是裙子太短不能忘,用另一隻手壓住。」他不忘要求她快快按住。

  「我穿的是窄裙。」還是沒開衩的那一種。

  「你以為窄裙就不會走光?」他哼著。

  很難!她笑瞇雙眼,忘了恐懼,在眾人面前笑得開心,帶著幾分孩子氣,幾分青澀純真,眸底眉梢凝聚著甜柔的幸福愉悅,瞬間吸引了眾人目光。

  直到走回後台,最終與希爾設計師一道謝幕,來到伸展台下與眾人寒暄,她都不再感到緊張,整個人飄飄然的,像是踩在雲端,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狂熱還在體內悶燒著,讓她可以自然面對每個人。

  彷彿在他身旁,她便能得到勇氣,信心十足。

  「原來莊總裁也來了。」卓煜帶著她認識幾個在商場上屬重量級的人物。「柳橙,他是全宇的莊總裁,做的是……」

  「高級房車經銷。」柳橙立刻回答,和莊正憲握著手。「你好,我是柳橙。」

  「你認識的人不少嘛。」卓煜讚許地看著她。

  「還好。」畢竟她只是知道有這一號人物,而對方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柳小姐好漂亮,這套套裝也很搶眼。」從莊正憲身後溜出個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上蕩漾著多變鮮活的表情,就連眼下的淚痣都不顯突兀,甚至還帶了幾分俏皮。

  「你是?」卓煜詢問著。

  「她是小女友慧。」莊正憲介紹著兩人。「我原本是有意思把小女介紹給你,不過小女比不上柳小姐。」

  「不,這只是因為我先遇見了她。」他握緊柳橙的手,客套巧答。

  「喔,那要是你先遇見我,會喜歡我嗎?」莊友慧頑皮的問道:「你對柳小姐的喜歡只是因為先來後到?」

  柳橙怔了下。

  「當然不是。」卓煜笑了,覺得眼前的女孩相當落落大方,話語直率卻不惹人厭。

  「那就對啦。」莊友慧淘氣地瞪著父親。「所以老爸,不要亂牽線。」

  「只是說說而已。」莊正憲沒轍地笑著。

  「莊小姐很可愛。」卓煜笑道,卻感覺握在掌心的小手僵了下,抬眼瞧柳橙不自覺斂去笑容,不禁俯近她,輕問:「怎麼了?」

  「沒有。」她勉強地勾起笑。

  總不能要她說,她不喜歡他說其他女孩可愛吧。

  思及自己的小心眼,不禁想到他那麼計較她的裙子太短,才發現原來她跟他一樣,一樣的有很強的佔有慾。

  「真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事。」她不禁苦笑,發現自己跟他沒兩樣,這感覺……有點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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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動結束後,柳橙依姐姐的要求來到住所。

  陳宅,位在精華路段的高級公寓十二樓,格局寬正,坪數上百,只住著兩個人,再怎麼巧妙的裝潢,都只會讓人覺得這裡安靜得透著冷意。

  不過不同的是,今天家裡多了個鐘點女傭。

  「姐姐,姐夫特地請人照顧你?」進屋之後,瞧屋子裡多了個人,非常俐落地泡了壺茶來,讓柳橙不禁微擰起眉。

  柳紅輕咳了一聲,不想在這件事多談。「你別想給我錯開話題,你應該知道我今晚要你回來到底是為什麼。」

  她垂首不語。

  一路上,她想了許多說詞應付,可感覺就像不真誠的謊,讓她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口,或是乾脆承認她和卓煜交往算了。

  「你自己看。」柳紅也不逼問她,從茶几底下取出了一疊又一疊的雜誌。

  柳橙瞥了眼,看見上頭的封面,狹長美目圓瞠了下。

  嗯……她知道姐姐要運用什麼攻勢了,也確定她先前想好的說詞根本沒用,因為姐姐已經認定她愛上卓煜了。

  這樣也好,省得她說謊。

  「姐,他真的對我很好。」想了想,她豁出去了。

  「不要被他給騙了!」柳紅低斥著,後頭的女傭卻嚇了一跳,柳紅隨手一擺,要她先退下,才隨手拿起一本雜誌。「把內容給我看清楚,他所交往過的每個女人都與他的事業有利益掛勾,然而他利用完了之後呢?下場有多可怕,每個都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傻得搞不清楚方向。」

  柳橙垂眼看著雜誌,照片拍得很清楚,他笑得張狂,壓根不遮掩,不像是被偷拍,倒有點像是他在炒作新聞……如果是在記者會之前看見這些雜誌,她絕對會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可不過在記者會後,當他解釋過,且他們相處一晚之後,她的心已經完全傾向他了。

  「姐,你認為我有什麼好讓他利用的?」

  「當然是——」柳紅不禁語塞。

  「姐,公司的營運狀況你絕對比我清楚,至於記者會上他的說法,我相信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你真的認為他想利用我嗎?」柳橙歎口氣,喝了口錫蘭紅茶。

  「倒不如說是我利用他還差不多。」

  「可是你連心都給了他!」柳紅最無法接受的是這一點。「商場上誰利用誰,爾虞我詐我早已司空見慣,這些笨女人被騙,是因為她們笨,可是你很聰明,你不應該跟她們一樣傻!」

  「姐,你看不出卓煜很拚命地討好我?希爾精品,要不是他,我們根本拿不到代理,如果不是他高竿的操弄媒體,誰會知道采衣和四方合作?你知道他這樣的做法是將采衣捧得有多高,好像沒了采衣,四方就撐不下去,你也知道這麼一來對公司會有多大的成長,可以引來多少的贊助商?」

  正因為她清楚記者會上他的發言有多重要,所以她才會在他解釋之後,認定他果然是從公事上開始討好她……不,應該說,他寧可動用四方的關係討好姐姐,只希望她日後別阻止兩人交往。

  「可天曉得他這麼做背後的用意是什麼呢?」柳紅嘴硬得不想承認采衣才是最大的贏家,而這一切全都是卓煜給予的。

  「還能有什麼用意?」柳不禁又歎氣了。「姐,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卓煜?」

  「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方和采衣是死對頭!」

  「可是你也說過,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那是商場,並不代表我同意你跟他交往,甚至有一天嫁入卓家。」

  「有什麼不可以?」話一出口,柳橙才驚覺原來她有多想要這段愛情。

  「他真的不適合你。」她怕妹妹受到傷害。

  「總好過你為了撐住公司,賠上自己的婚姻。」她完全不接受這種說法。

  放棄父母留下的公司,她也會覺得很惋惜,但如果要拿她的自由或愛情去換取,她寧可放棄也不願妥協。

  「誰說我賠上我的婚姻了?」柳紅聞言火大了。

  「難道你敢說你過得很幸福嗎?」

  「我讓你覺得我不幸福嗎?」

  「你生病住院時,姐夫根本就沒去探望你,說不定他根本連你住院都不知道,這樣你還敢說你真的很幸福?」

  柳紅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深呼吸一口氣,喝了口茶後,平靜地說:「我住院的時候,你姐夫正在國外出差。」

  「嗄?」

  「而且我也不想讓他知道,因為他會分神而影響工作,況且,他要是知道我是因為工作而忙得累倒,他一定會要我結束采衣。」柳紅抿著嘴,露出強硬不妥協的神情。

  「可是以前我還住在這裡時,你們的感覺不像一對恩愛的夫妻。」她將他們淡漠的互動看在眼裡,認定姐姐為了商業聯姻而葬送了自己的來來。

  「你神經啊,我們恩愛還要讓你發現嗎?」難得的,柳紅的娃娃臉微微羞紅。

  「可是你們結婚都十年了,還沒有生孩子……」那不就意味著他們是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嗎?

  柳紅無奈地閉上眼。「那是因為我要求他,讓我在工作上衝刺十年,不要用小孩子牽絆住我。」

  「真的?」柳橙半信半疑。

  「而且……」柳紅眼神飄移著。

  「怎麼?」

  「我懷孕了。」

  「嗄?」

  「我說,我是因為懷孕才會體力透支住院!」

  「可是,你說是公事……」

  「因為我要是跟你說我懷孕,你一定會馬上聯絡你姐夫,然後他就會狠狠地罵我一頓。」她才沒那麼傻。

  柳橙傻不愣登地說不出話。直到今天才將以往所有的疑惑都搞清楚。

  「原來你跟姐夫的感情很好,所以他接你出院,見你要去公司,逼不得已送你去,然後又強硬送你回家,還請了女傭照顧你……」她以往的操心,還貼心地提早獨立搬出去,原來全都是她杞人憂天?

  「我要告訴你,我很幸福,就算是商業聯姻,也有幸福的時候。」柳紅這才發現原來妹妹一直以為她過得不好。「我要替你安排相親,還記得嗎?我一定會幫你挑一個和你姐夫一樣好的男人,一定會讓你很幸福。」

  「姐,我跟卓煜也會很幸福。」她堅持不退讓。

  柳紅不禁深深地注視著她。「當我看見那張宣傳照時,我就知道完了。」她知道柳橙從原本的開朗變得沉默不多話,甚至慢慢地失去笑容,可是那張照片,又讓她出現久違的笑容,甚至將她陷入愛情時女人特有的嬌美都顯露了。

  「姐……」

  「我還是不贊成你和他交往,但我也知道反對沒用,所以你可以試試。」

  「姐!」柳橙喜出望外,沒料到姐姐竟會答應。

  「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面,他只要敢背叛你傷害你,我就會想盡辦法整死他,哪怕要我付出整個采衣做為代價都無所謂。」

  「姐,他不會的。」她輕柔地摟住愛操心的姐姐。

  「最好是這樣。」柳紅無奈歎氣。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4 14:07:08

第8章(1)

  陪姐姐吃過晚餐,聊了些體己話,等她回到家時,都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打開門,門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是她早已習慣的安靜,但她卻莫名地感到心慌,她趕緊將燈全部打開,卻看見吧台上放了一張字條。

  她拿起一看——

  飯在餐桌。

  柳橙微揚起眉,走進廚房,果真見到有盤局烤飯就在餐桌上。還熱著的,害得她眼眶也跟著發燙。

  是他。

  就算他沒署名,她也知道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溜進她家的。

  感動地看著桌上的飯,卻瞥見一旁還有張字條。

  她抓起一看——

  湯在燉鍋。

  走到爐邊,果真瞧見上頭有個燉鍋,翻開一看,竟然是燉熬的人蓼雞,還燙著的,一路暖進她的心裡頭。

  「真是的,他該不會剛走吧?」她喃喃自問著,瞥見爐子上頭還有字條,她趕緊再拿起一看——

  我在被窩。「嘎?」她低呼了聲,立刻跑到自己房裡,就看見門板上貼了張字條——

  衣服已脫。

  她嚇得倒退三步,卻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她房裡。

  想了下,她緩緩推開門,打開了燈,照映出床上隆起的被子。

  「不會吧……」她走向床,看見被子上也有張字條,寫著——

  不用囉唆,趁熱快摸。

  她不禁噗哧笑出聲,很想要掀開被子,但又怕掀開之後他真的沒穿,於是只能在床邊走來走去,有點猶豫不決。

  最後想了想,她輕輕地推了推被子。「喂……」她軟軟喚著,卻突地發現被子底下的身軀似乎軟得有點古怪,跟她昨天偎在他懷裡的硬實感大不相同,正疑惑著,一旁出規無奈的歎息聲。

  「結果你還是沒掀被子。」卓煜在浴室站到腳酸,決定挺早結束鬧劇。

  誰要她這麼可愛呢?

  那一聲「喂」,喊得他心都軟了。

  多甜多羞怯,教他都不忍心再逗她了。

  「啊?你!」柳橙不解地瞪著他,隨即一把掀開被子,才知道被子底下是一隻大約有一米五長的記憶綿抱偶。

  「生日快樂。」卓煜涼聲說,走近親吻她的額。

  沒辦法,他現在頂多只能親親額頭,想要一親芳澤,得要再多加把勁才行。

  「你真的以為今天是我生日?」

  「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下個月九號,剛好是今年的母親節。」

  「那你幹麼跟我說生日快樂?」

  「你姐說你今天生日,我就當今天是你生日,不過今天送的是人形抱偶,下個月九號送的就是真人版的抱偶,敬請期待。」說時不忘拋了個帶電的媚眼。

  她發現自己愈來愈適應他的無厘頭,甚至是愈來愈喜歡了。

  「你怎麼不問我,我姐要我去做什麼?」

  「阻止我們交往。」嘖,拿這種小兒科問題問他,簡直是太侮辱他的智商了。

  「嗯。」她垂眼,不告訴他,姐姐其實沒真的那麼反對,因為姐姐其實是很疼她的。「對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偷打了備份鑰匙?」

  「還不簡單,跟樓下警衛室說今天是你生日,我要給你驚喜,麻煩他們幫我開門。」

  「警衛系統也太鬆散了。」竟然聽信他的片面之詞,完全沒跟她聯絡。

  「不,是因為那張宣傳照已經足夠召告天下我們在交往的事,所以警衛當然不會懷疑我,尤其昨晚你帶我回家時,我還特地跟他們打過招呼。」

  柳橙瞪大眼。「天啊,還好你沒有作奸犯科。」根本就是智慧型犯案,太狡猾了。

  「我是滿想的。」他一臉苦惱。

  「想什麼?」她一頭霧水。

  「想變成狼人!只是我的理智告訴我,在她面前我一定要當聖人,要不然她會恨我一輩子。」他的表情說變就變,簡直是跟天上打轉的風一樣,眨眼變幻無窮,霎時變得哀怨又可憐。

  柳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這麼強迫自己當聖人。

  「不至於恨一輩子吧。」她掩嘴偷笑著。

  她只是有點不習慣與人那麼親密相處,那會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會讓她很難為情,但她並不排斥。

  「這麼說的話,是意味著要我大膽一點?」卓煜毫不浪費時間,一屁股坐到她身旁,伸出魔爪,往她肩頭一按,輕而易舉地將她推倒在床,俯視著她。「記住,你一定要對我負責。」

  柳橙先是錯愕,心頭一顫,隨即被他過份認真的表情逗得噗哧笑出聲。

  「想笑就趁現在,待會你就笑不出來了。」

  他隨即瞇眼笑得邪惡,眼看著吻真要從她粉嫩的頸間落下,但是她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就連哼都沒哼一聲,教他不禁閉了閉眼,暗惱自己玩火自焚。「親愛的,你確定一點反應都不給我嗎?」

  他本來是想跟她笑鬧玩玩,心想她今晚回家,肯定是受了柳紅不少罵,所以想逗她開心一點。

  可是,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害他都不想煞車了。

  「我還在想我要不要負責。」她緊張得笑不出來,然而卻還能打趣地說。

  卓煜定定地看著她,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輕輕微壓。「不然我負責好不好?」他邊說著,邊親吮著她如想像中軟嫩的唇瓣。

  「可是姐姐說……」她囁嚅著。

  「放心,我一定會搞定她。」想要搞定柳紅太簡單了,想要搞定她才難。

  「你這麼有把握?」

  「我要追求你,就一定會給你想要的平穩幸福,給你一份安心感,讓你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愛著我。」

  柳橙緩緩地勾起甜柔的笑。「原來你想得那麼遠。」她本來還想試探他,要是姐姐真的決意阻撓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看來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那當然,我要給你的,一定都是你想要的。」他要她無憂無慮地笑著,不再為任何事而恐懼害怕,要她一回頭就能發現他就在她身後,成為她最有力的後盾。

  「所以,你也知道我想要你?」她沒心眼地問。

  卓煜黑眸閃了下,低啞道:「原來你想要我?」所以她已經接受他了?

  「你沒發現?」她還以為那張宣傳照已經將她的愛情公諸於世了。

  「這還等什麼呢?」

  「你在做什麼?」看他慢條斯理地解扣子,柳橙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趕緊尖叫,「不是那個意思!」

  他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整個癱軟在她身旁的位置上。「早說嘛……」就知道沒有那麼好的事,搞得他老是煞車煞到快內傷。

  「我……我的意思是說,我也喜歡你。」這樣不夠嗎?

  卓煜側頭睨著她,眨動野魅的眼。「謝謝你,我也愛你。」

  她羞怯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的肩頭,卻瞧見他頸上有條顏色有點泛黑的紅繩,底下還有個老舊的護身符。

  「這個護身符……」她拎起一看,直覺這樣的護身符很常見,有著紅布包裹著,外頭印有某神明尊者的法相和廟號,但看起來年代久遠,早已模糊不清。

  「你有印象?」

  「我應該有印象嗎?」。

  「十年前,我在一家寺廟前,不小心掉了護身符,是你幫我撿起來的。」不等她找到答案,他直接公佈。

  柳橙眉頭緊皺著,像是在回憶,「有嗎?」

  「不記得就算了。」他勾笑直睇著她。「當你把護身符上的紅繩緊緊地繫在我的脖子上時,感覺就像是牽起了命運的紅線,我被你綁住了,再也忘不了。」

  這是他的秘密,就是這一厘米的秘密,牽起他們的命運。

  她定定地看著他,好半晌說不出話。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命運很奇妙?」他笑問著,湊近親吻著她的唇。

  柳橙羞澀地垂斂長睫。「不,我只是在想,原來……你有戀童癖。」

  「對,我有……」慵懶的沉嗓突地打住,噙笑的魅眸倏地冷凍,停頓了三秒之後,他啞聲咆哮著,「誰有戀童癖?」

  「十年前,我才念國一耶。」

  「十年前,我也還是大學生!」不要說得好像他是怪叔叔,他還很年輕!

  「一般大學生會對一個國中生一見鍾情嗎?」如果她沒記錯,國一時的自己長得矮矮小小的,簡直跟個國小女孩沒兩樣。

  「……請不要用那種變態的眼神看我,你今晚應該從你姐那裡知道不少我的風流史,足以證明我完全沒有特殊癖好。」

  「是啊,只要女人,你向來來者不拒的。」她頓了下,撇唇哼笑著。

  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卓煜趕緊再抓回話題,「並不是一見鍾情,是因為你在我那麼頹喪、想要放逐自我的時候出現,讓我一直惦記著你。」

  「是嗎?」她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些年發生太多事了,有些事真的不記得了。

  「我一直想找你,回到那家寺廟前,等的不再是我從未謀面的家人,而是你,但十年就這樣過了,直到後來我終於遇見你,才發現……原來你一直在我心裡。」

  那樣的掛念在記憶的催化之下沒有消失,反倒是落下了種子,每一次的思念灌溉讓它更加茁壯,直到充塞他的胸臆,直到再次相遇,那胸口的微痛和酸甜讓他興起了呵護她的念頭,慢慢地轉變成一份愛。

  如今,渴望落實,才知道這樣的甜美值得他不顧一切。

  「原來如此。」她有點懂了。

  難怪!她老覺得他愛得太快太沒道理,原來他的愛情早在他們十年前就已經萌生。

  「你願意和我延續我們的未來嗎?」

  「那必須要看你的表現。」她笑得狡黠。

  「還等什麼!」卓煜吻上她的唇,就連大手也很不客氣地直接滑入她的套裝底下,扯起她的蕾絲襯衣。

  「你在做什麼?」她驚呼。

  「表現。」不然咧?

  她說喜歡,他說愛,孤男寡女躺在床上,要他表現不就是那回事?

  柳橙嬌俏美顏紅燙燙的,咬住下唇嬌嗔著,「你別拿以往那段風流史跟我相提並論,我說的表現並不是要你做什麼!」

  卓煜突地放聲大笑,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愛憐地吻上她的額頭。「知道,開玩笑的嘛。」唉,這麼不禁玩笑。

  「只是開玩笑?」

  「……其實也滿想表現的。」

  她瞇眼瞪他。

  「唉,你要知道,台灣已經進入少子化,未來會變成老人化的社會,要是不趁現在趕快增產報國,未來的社會會壓死年輕人的。」

  她繼續瞪他。

  「我本來想,如果奉子成婚,這也是滿不錯的一招,至少你姐姐也會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再阻止我們交往……」

  「你認為我沒有正在交往中的覺悟嗎?」她反問。

  「當然有。」他在她眼裡看見愛戀,怎麼可能對她抱持懷疑?「我只是想逗你開心。」

  柳橙神色一樣凝肅。「知道我的生日嗎?」

  「知道。」。

  「記得當天把自己打上紅色的蝴蝶結。」話一出口的瞬間,她粉頰燙紅,為自己的大膽感到羞怯,卻又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帶壞,想像他一樣使壞,不禁低低吃笑。

  卓煜聞言,好一會說不出話,而後笑咧一口白牙。「其實,我身上剛好有一條紅色的線。」

  「少來!」她笑罵著。

  「真的!」他扯住他護身符上的紅繩。「這就可以用了。」

  「太短了。」

  「嗯……如果只是繫在某個地方,應該不會太短。」他故意把話說得暖昧。畢竟他的護身符都懸到胸口,這樣的長度……夠了。

  「你……」柳橙被他的言論嚇得快要變成紅蘋果了。「你很色誒!」

  「哎呀!你想到哪裡去了?」卓煜一臉無辜,扯著紅繩結成蝴蝶結,剛好繫在他的喉口上。「這樣不是剛剛好?」

  「你很壞!」她羞惱地往他肩頭打下,恨不得咬他一口。

  「還好啦,至少你還能接受。」他毫不還手,就算被打也好陶醉。

  「你噢,真的是……」她又好氣又好笑。

  「好啦,乖,趕緊去洗澡,吃點宵夜,我再陪你睡覺,不趕緊補充睡眠,接下來的工作會讓你忙得連理都不想理我的。」

  明知道母親節大檔將至,各廠商折扣戰再加上希爾主打,他可以預估未來這幾天將會忙得人仰馬翻,才會想要趁現在黏著她,免得忙過一個月後,她就把他給忘了。

  「不用你陪啦。」看看時間,柳橙起身,準備洗澡,含羞帶怯地瞠他一眼。

  「不管,我一定要陪你。」反正追求她,就是極盡無恥下流的死纏爛打,無賴到底就對了。

  「隨便你。」她笑著走進浴室裡,看見鏡中的自己笑開的樣子,不禁感到心中甜蜜,發現自己真的被他改造了,有種從黑暗中找到方向,不再茫然的感覺。

  「要不要我幫你刷背?」門外,他的聲音傳來。

  「不用!」她笑罵著,發現一遇上他,她的笑就停不下來。

  有他在的空間,不再靜寂無聲,熱鬧得在她心間散放繽紛色彩,暖著她也豐富著她。

第8章(2)

  百貨年中慶之前的大檔,通常是母親節,一般來講算是前哨站,用來評估年中慶時必須下殺多少折扣刺激消費。

  加上希爾的商品已經抵台,全台的四方和采衣大動作上櫃,已經引來不少消費者的詢問,讓雙方評估銷售額可望再往上調高二十個百分點。

  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唯一遺憾的是讓他忙得抽不出時間過去柳橙那裡陪睡,兩人頂多只能講講電話,聊慰相思。

  然而就在卓煜情話綿綿時,溫志琳不斷地搖著自己的手機,示意有重要來電,教他臉色發沉地瞪他。

  「寶貝,我要去忙了,」他的口吻好可憐,氣若游絲像是快斷氣了。

  「不要讓自己太累。」那頭,柳橙有點擔心,真以為他累壞了。

  「放心,母親節就快到了,我一定會養精蓄銳,保持體力。」他寓意深遠地暗示著。

  「不跟你說了。」她已經動作飛快地收了線。

  卓煜還癡癡地看著手機。早知道說這些話她一定會羞得趕緊掛電話,可他要是不說,就怕她因為工作繁忙又忘了微笑,也怕她忘了約定,他就虧大了。

  親吻著手機,他抬眼看著溫志琳。「志琳。」

  「有。」

  「我今天……」

  「沒空。」

  卓煜瞇起那雙深邃的眼。「明天……」

  「沒空!」溫志琳閉起眼,以死血諫。「如果執行長想要在母親節當日偷得一天空閒的話,就麻煩你努力工作,畢竟上頭也盯你盯得很緊,副總裁更是恨不得看你出紕漏,所以請你暫時犧牲私生活,把精力用在工作上。」

  副總裁卓兆宇對執行長不滿,在四方集團早就已經不是新聞,但是他最近小動作頻頻,雖沒什麼作用,但就是煩人。

  卓煜張口欲言,終究還是無奈地搖搖頭。「我只是想問我的行程而已,你緊張什麼,以為我會因私忘公嗎?」

  「會。」要是他不盯緊一點,恐怕一個不小心,執行長就會把采衣百貨當四方百貨,天天巡點。

  「你愈來愈不怕死了。」卓煜撇唇冷哼著。

  「怕死就不會當執行長的秘書了。」

  卓煜好笑地瞅著他一臉從容赴義的傻樣。「沒那麼嚴重,我看起來像會吃人嗎?不就是想確定我要你幫我買的那條二十尺長的緞帶到底買好了沒?」

  「報告執行長,我已經買好了,上頭還有水晶鑽。」

  「寬度呢?」他微瞇起眼。

  「八公分。」

  「完美!」

  他這才總算安下心,甚至早已想好要怎麼把自己綁得既漂亮又很藝術。

  想起那一天,卓煜就忍不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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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貨公司母親節檔期,提早在母親節之前便已燃起戰火。

  采衣百貨各種精品名牌下殺七折,保養品更是下殺對折,不少服飾更是兩折起跳,再加上希爾精品的加持,精心設計的福袋抽獎,讓采衣百貨湧入許久不曾出現的洶湧人潮。

  幾天下來的銷售額便讓柳紅徹底傻眼,也讓柳橙頭一次嘗到了工作的成就感,在和卓煜的通話中,兩人總是繞著銷售額的話題打轉。

  「多謝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四方也不可能出現比預計銷售還高三成的亮眼成績。」

  他總是不居功,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功勞。「明明就是你幫了我。」

  「如果不是這幾天你的宣傳照征服了所有男男女女的心,希爾不會引起這麼大的迴響。」

  一說起宣傳照,柳橙總是羞得要命。

  只能說松野的拍攝手法實在是太可怕了,將他們細微臉部表情完美地呈班在畫面上,搭配他們的服飾和動作,簡直成了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女王怎麼降服情場浪子的浪漫故事……所以造成很多女人嚮往,很多男人渴望。

  最讓她難為情的是,超大尺寸的宣傳照就掛在兩家百貨的牆面櫥窗上,經過時總看見有不少人在宣傳照前指指點點,一見到她還會跟她要簽名……簡單一句話,認識他之後,她的人生非常的熱鬧,打開了不同的視窗,享受了不同的生命歷程。

  終於到了今天這個他們約定好的日子。

  他說,他準備找一大條緞帶,把自己包紮成禮物送給她。

  她滿心期待著今晚,所以她一大早醒來,立刻再一次確認今天的行程,確定今天的工作在晚上七點之前一定會完成,不禁更期待了。

  好幾天沒見面,她發覺自己好想見他,不能再忍受只有聲音的慰借。

  她要他陪她一起吃早餐,吃晚餐,一起享受生命的每刻。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就算進公司時,發現有許多媒體要採訪,她也覺得正常,直到被姐姐叫進董事長室,才感覺有異。

  「姐?」一進門,便見姐姐的臉色異常冷沉,柳橙心裡頓生一股惡寒。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卓煜身上有一個護身符?」

  「嗄?」她怔住。

  卓煜的打扮向來時尚有品味,雖然身上有個不符合身份的舊護身符,但那是藏在襯衫底下,一般不會有人知道,除非是他的歷任前交友。

  「很尋常廟裡的護身符,你有沒有看過?」

  「姐為什麼這麼問?」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卓老總裁去世之前,留下了三件物品,要他們去尋找關聯之物,等公開正確解答時,要是正確,誰就能得到繼承權?」柳紅臉色非常嚴肅,甚至有些發青。

  「我記得。」她開始有些不安。

  「基本上卓老總裁到底留了什麼,又要他們找什麼,這是沒對外公開的,但是這本週刊上頭寫著,卓老總裁留給卓煜的是一個護身符,而要他尋找的是一個曾撿過他護身符的女孩。」

  話落的瞬間,柳橙呼吸一窒,胸口沉悶得她幾乎吸不到氧氣。

  「而週刊更是披露,被尋找的女孩就是……」柳紅翻開週刊第一頁,上頭就是兩人替希爾拍攝的宣傳照。「你。」

  辦公室的空調也許轉得太冷,她不斷地打顫,想要轉開眼,偏又不得不將視線落在聳動的標題和尖銳的批評上。

  上頭寫著,卓煜為了得到繼承權不擇手段,以聯合代理的名義,再加上所向披靡的魅力,將采衣行銷副理迷得團團轉。

  「不可能……」柳橙像被抽走靈魂的娃娃,空洞地低喃著。

  她不知道自己說出不可能,到底是想要遮掩誰的罪行,又或者只是想要欺騙自己而已。

  可是那麼巧合的相遇,那麼突如其來的愛情,他全都解釋過了,但如今再想起,總覺得他似乎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事先先對她打過預防針,要她對可能發生的每件事免疫,要她死心塌地的相信他。

  多可怕!如今回想,他每一步路都走得精準無比,像是再三推演過再下的棋,完全沒有錯誤。

  唯一錯估的是,她還沒有愛到盲目,她還保有理智,所以才會痛得這麼清楚,讓她快要崩潰。

  「柳橙,我說過,他真的不適合你,他是個很會耍手段的男人,你根本還不夠認識他。」見她流下淚來,柳紅只能起身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是嗎?」她還遲疑著,還想要掙得最後一絲可能性。

  在父母去世之後,她開始扮演著乖小孩,卻也關上了對外的窗口,被困在無限恐懼的黑暗裡。

  如今,她被他牽引著離開了黑暗,因為他,再次認識了喜悅,卻也因為他,嘗到了難以忍受的錐心之痛和難堪的背叛。

  她的世界被翻天覆地,再次回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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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醒來,卓煜忙著研究緞帶十八綁,研究要怎麼妥善地利用這二十尺長的大紅緞帶,才能帶點煽情卻又不下流。

  然而他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太久,只因為溫志琳的一通電活。

  「幹麼?我今天休假!」

  他家裡的電話只有家人和秘書知道,有的時候是要秘書當鬧鐘用,如今八點就響,他認定溫志琳絕對記錯日子,才會打電話給他。

  「執行長不好了!」溫志琳在電話那頭喊著。

  「我好得要命,你少詛咒我。」

  「不是啦!花字錄週刊上頭寫了你為了尋找與護身符有關的東西而找上柳小姐,說你是為了繼承權才接近她。」他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往窗外俯視,一堆媒體正在下面等候著。「現在公司外頭都是媒體,采衣那邊的情況肯定也是,該怎麼辦才好?」

  「你在說什麼?」卓煜聽得一頭霧水,將手中的緞帶擱下,走到客廳,打開電視。

  「不然你看電視或上網看就知道了。」

  「我已經在看電視了。」

  他一轉到新聞台,便看見電視台正針對他開始做著一連串的解析,說他風流多情,戀情不斷,而每一個女人必定和他的利益有關,這一次的犧牲者是柳橙,成了他奪得繼承權的跳板。

  「什麼鬼東西?」他怒道。

  卓煜擰著眉,努力地強迫自己將整段不實的新聞看過,然後隨即又衝進書房裡,尋找著他這些年寫的日記。

  他向來有寫日記的習慣,不見得每天寫,但會寫在裡頭的,全都是關於他的心情,還有他珍藏的那段記憶。

  「不見了……」他低喃著。

  「什麼東西不見了?」溫志琳在那頭問著。

  卓煜不睬秘書的疑問,逕自垂眼忖思,當一切都聯繫上的瞬間,他張眼,慵懶不羈的神情轉變成狂怒陰鷙。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4 14:08:35

第9章(1)  

  將電話按掉,他隨即衝出房外,經過迴廊直往主屋走,路上卻碰見了正拿著週刊而來的卓弁貞。

  「卓煜!」

  「兆宇呢?」

  「他在主屋。」見他神色不對,他趕緊抓著他。「你幹麼?」

  「我要去宰了那小子!」卓煜像受傷的野獸低吼著,一把甩開卓弁貞。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才剛要問你週刊上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該不會這是兆宇搞的鬼?」他立即意會。

  卓煜不答,快步衝向主屋,一進客廳,便見卓兆宇正和一個人優雅地享用早餐,一見到他來,皮笑肉不笑地問。

  「一起吃早餐?」

  他快步向前,一腳踹歪了卓兆宇面前的英式長桌,早餐散落,紅茶沾上刺繡的白餐巾,像是從他胸口汩汩淌出的沸騰鮮血。

  「……幹麼,不想吃就算了,踹桌子是怎佯?」一雙眼冷駑地瞪著他。

  「混蛋,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要你這樣整我?」他沒看到週刊,但是光看新聞的報導,就知道他寫在日記裡的記憶,被人偷竊,而唯一會做又有本事做這種事的人,除了卓兆宇,不會有第二個人。

  「莫名其妙,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還想裝蒜?」

  「卓煜冷靜一點,說不定是誤會。」卓弁貞趕緊介入兩人之間,硬是將他們隔開來。

  「誤會?」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週刊,丟向卓兆宇。「除了你,不會有人踏進我的屋子裡,偷我的日記!」

  卓兆宇快手抓住週刊,看著封面聳動的標題,隨即翻開內頁,一目十行地快速看過。

  然後緩緩朝側面看去,瞪著正準備偷偷離去的人,等那人硬生生停住腳步,隨即深吸口氣,撇唇笑了笑。

  「原來你是因為這樣才勾搭上采衣的柳副理,就說嘛,那跟你以往交往過的類型,完全不同。」

  「你少耍嘴皮子!你說,為什麼要這麼做?」卓煜眸色晦黯,垂在身側的雙拳緊握著。

  卓兆宇壓根不睬他,隨手翻看著週刊。「需要原因嗎?我不是早說過,我並不同意四方和采衣的合作。」

  「一筆陳年舊帳,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如果她愛你,她應該不會介意,畢竟有她幫助,你也許有機會可以繼承總裁之位。」他興致缺缺地將週刊丟還給卓弁貞,再冷冷看向卓煜。「但是……如果你們的愛情禁不起考驗,那也只能怪她愛得不夠堅定。」

  「卓兆宇!」一整個衝上前,掄起拳頭就往他臉部招呼過去。

  他看似閃避不及,左頰受了重擊,雙手隨即扯起卓煜的領口,兩人翻滾在地,互相扭打著。

  「卓煜,不要!」卓弁貞上前阻止扭打成一團的兩人。

  「弁貞,你自認為欠了兆宇,但我告訴你,我不欠他!」卓煜像是發狂般地咆哮,「我一直當他是弟弟,他要不是我弟弟……」

  「你真當我是你弟弟?」卓兆宇粗吼著。

  「你還真敢問!」卓煜雙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向來野魅的黑眸因為憤怒而泛著一圈紅。「你桀騖不馴、冥頑不靈!你身體不好,我和弁貞都讓著你,但是讓著你的結果呢?你把我們當成仇人!」

  他進入卓家,能佔有一席之地,是因為他很努力。他可以犧牲童年、睡眠、交友,他犧牲了人生中很美好的一切而換得現在的地位,相同的,他也可以以現在的地位,換取柳橙!

  卓兆宇可以無視他、打擊他、譏剌他,但就是不能傷害柳橙,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也絕不忍讓的一步!

  「卓煜,你不要這樣,兆宇有病!」卓弁貞吼著,扯著他的雙手。

  「他是有病,他病得更加不可理喻,比以往還要變本加厲,他甚至忘了誰才是真正把他當作家人,忘了我們曾經有過的兄弟情份!他以傷害我們而沾沾自喜!」

  卓煜發怒,激狂得情緒失控。

  淚水在他眼裡打轉,不只是因為柳橙受到傷害,或是他懼怕會失去這段愛情,而是當卓兆宇選擇這種方式傷害他時,那就是在逼他將僅剩的手足情都給拋棄。

  「卓煜!」卓弁貞見弟弟雙眼翻白,不假思索地朝他胸口一擊,逼迫著他鬆開掐制。

  卓煜往後跌坐在地,氣息無法平覆地瞪著不斷咳著,甚至咳出血絲的卓兆宇。

  「卓煜,你太激動了!」雖不苟同兆宇的做法,但卻無法置若罔聞。「卓煜,我們答應爺爺要好好照顧他的。」

  「所以他就應該糟蹋我?」他笑得自嘲。

  「卓煜,兆宇生病了。」

  「所以我一直忍讓他,不是嗎?」卓煜眼瞳仍透著怒氣。「但是,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忍讓他,因為我發現這是錯誤的,一再地退讓,只會讓他以為理所當然,只會讓他更加無法無天。」

  「你想做什麼?」

  「我要離開四方。」他將考慮已久的事脫口說出,發現一說出之後,心情豁然開朗,彷彿他早該這麼做。

  「你瘋了!你明明答應爺爺要幫助兆宇,更何況,你也是繼承候選人。」卓弁貞低聲勸他。

  「我放棄繼承。」

  「你……」

  「爺爺給我的護身符裡,藏著他寫給我的字條,他說,要我去尋找我想守護的幸福。」卓煜瞪著還躺在地上,閉目不起的卓兆宇。「四方,不是我的歸屬,我想我離開這裡,兆宇會開心一點。」

  卓弁貞深邃的瞳眸直睇著他。「你真的要離開這裡?」

  「弁貞,我不是你,我沒有你的心軟,當我不要的時候,誰都不能勉強我。」

  卓煜起身,瞪著躺在地上不語的卓兆宇,若有所思地說:「弁貞,我不認為你欠了兆宇什麼,你也沒必要自以為贖罪地任他糟蹋!他想當個霸主,就成全他,四方集團他想怎麼玩,都由著他,不關我們的事。」

  這裡有他生長的回憶,有他痛苦和快樂的記憶,要走,心裡還是有點不捨,但是不走,只怕連最後一點情份都會消磨殆盡。

  現在,他必須趕緊跟柳橙解釋這件事,他不想失去真正想要的。

  卓煜走遠後,遠在角落的人立刻跑了過來。

  「卓弁貞,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報警,兆宇要告他傷害!」開口的人是一早便陪著卓兆宇用餐的方健偉。

  他是四方核心小組人員,更是卓兆宇的舅舅。

  卓弁貞沉擰著濃眉,擔憂著弟弟的狀況。

  「還不快去?還是你也是共犯?」方健偉大叫著。

  「……舅舅,你少多管閒事。」躺在地上的卓兆宇冷冷出聲。

  「怎麼說是多管閒事?卓煜差點殺了你!」

  「誰要你偷他的日記?」他張眼,深不見底的烏瞳鎖定舅舅。

  卓弁貞微詫的抬眼,只見方健偉竟一時語塞,結巴地說不出辯駁的話,等於間接承認。

  他沉聲低咆著,「為了繼承權,你這樣挑撥兆宇和卓煜?」

  「你懂什麼?四方本來就是該由兆宇繼承,根本就沒有你和卓煜的份!」

  「舅舅。」卓兆宇不耐低喊著。

  「兆宇,你要不要緊?」

  「我警告你,這種事不准再有第二次,否則我會將你逐出核心小組。」他微惱警告著。

  「我……我是為了你好。」

  「繼承結果,是各憑本事,不要在背後給我弄些陰險招數,傷及無辜還損及集團形象!」他不耐地橫眼瞪去。「聽著,不要惹惱我!現在,給我離開!」

  方健偉見狀,覺得自己像是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當下惱羞成怒的離去。

  長久,卓弁貞才淡聲問:「既然日記不是你偷的,這件新聞也不是你爆的料,你為何不跟卓煜說?」

  「……他正在氣頭上,我說的話他聽得進去嗎?」卓兆字哼了聲,緩緩坐起。

  「說我不當他是大哥,他才不當我是弟弟,出手那麼重,一點都不留情。」

  卓弁貞見狀,拉他一把。「卓煜要是不留情,你現在已經在醫院裡了。」

  兆宇曾患有腦瘤,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感,就在兆宇完成手術,喪失記憶之後,在兆宇當時還健在的父母挑撥之下漸漸走樣。三兄弟的手足情陷入惡性循環,在單向沒交流的互動之下,漸漸疏遠。

  「是嗎?」他哼著。

  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見他緊扣住不放,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就聽他問:「你欠我什麼?」

  卓弁貞怔住。

  「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你說,你到底欠我什麼?」卓兆宇淡淡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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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卓煜開著車在路上疾駛時,不忘先和溫志琳聯絡,要他假借有消息要發佈,先將媒體引到四方百貨,自己則是趕往采衣百貨。但儘管媒體已經少了很多,當他一身輕便出現在門口時,還是被眼尖的記者發現,媒體隨即蜂擁而上,硬將他包圍在百貨大門口。

  「卓執行長,請問你是真的為了得到繼承權才刻意和采衣合作嗎?」

  「你的歷任女友都跟你的事業搭上邊,難道你交往的對象都是經過刻意的挑選嗎?」

  「卓執行長,還是說,這又是另外一則活動前的新聞炒作?」

  「你們夠了沒?」向來慵懶勾笑的卓煜惱聲怒咆著,一雙沉魅的眸子陰鴛地注視著在場每個記者。

  他穿著短袖襯衫,扣子只掃上一個,底下只搭了件居家短褲,向來梳得油亮整齊的髮型如今瀏海散落,就連鬍髭都未清理,完全沒了以往西裝革履、談笑風生面對媒體的洗練態度。

  他像隻野獸,遊走在崩潰邊緣。

  在場的記者,彷彿都感覺到他視線中透露出的不尋常,但是面對炙手可熱的新聞,不怕死的還是大有人在。

  「請問卓執行長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卓煜不耐地推開遞上來的麥克風,大步直朝百貨裡頭走去。

  「走開,別擋著我。」

  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要好好地跟柳橙解釋,不希望有任何誤會破壞了他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愛情,更不希望她對他失望,從此又忘了微笑。

  「卓執行長是想要跟柳橙小姐解釋嗎?」記者依舊圍著他。

  「她會相信你的說法嗎?」

  「還是這向來是你慣用的手法?」

  卓煜眉頭劇顫著,甩不開這群惱人的蒼蠅,偏偏他們的問話似針如箭般地往他心頭紮,痛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滾開!」惱火地推開擋在面前的記者,他瞥見了正好走出電梯的柳家姐妹。

  「柳橙!」

  聞聲,她錯愕地抬眼,充盈在眸底的淚水嘩啦落下。

  「還看什麼?快走!」柳紅扯著她,隨即要秘書和助理前去處理,不讓媒體前來騷擾。

  她在樓上等了許久,幾分鐘前突然發現媒體少了大半,於是當機立斷帶著柳橙下樓,也不走停車場,改走側門,可誰知道才一出電梯而已,便見卓煜把媒體全都帶進百貨公司內,簡直是失策得可以。

  「大姐,我有話要跟柳橙說!」人潮推擠中,他扯開喉嚨吼著。

  他看見了,幾公尺的距離,他還是清楚地看見她哭腫的雙眼,她抿緊的唇,她拒絕他的失望。

  「誰是你大姐?你不要再過來了!」柳紅惱火地孔著。

  她帶著柳橙往側門退,他卻愈是逼近,眼看著采衣的工作人員和媒體硬是將兩人隔開,形成兩道人牆,互相較勁。這樣的推擠,危害到了逛街的人潮,甚至逼近專櫃的牆面,大有幾分失控的遊街抗議味道。

第9章(2)  

  「走開,不要擋在前面!」卓煜咆哮,想要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人。

  他不再優雅從容,每一個擋在他面前的,他便使力地推開,只為了再靠近柳橙一點,至少讓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卓執行長這麼急著要解釋,是不是怕柳橙小姐一旦提分手,你就再也不是繼承候選人?」

  兵荒馬亂之際,竟還有媒體在旁抽空訪問,甚至遞上麥克風。

  卓煜瞪著那別上電視台名片的麥克風,光火地搶過手,怒咆著,「不過是一條護身符,你們在場所有的人,有誰能夠將這條護身符和柳橙做上連結,將兩者視為我獲得繼承權的決定性關鍵?」

  「花字錄上頭披露卓老總裁臨終前所留下的訊息,就是要你尋找曾經撿到這護身符的女孩,難道說不是柳橙小姐撿到的?」記者反應極快地反問著。

  「是她撿到的。」

  「所以說……」

  記者話未完,便聽他說:「可是卓老總裁臨終之前,只留給我護身符,這條護身符是他在病重時,我交給他,希望可以保佑他,雖說他確實再將護身符還給我,但是他留給我的話,只是要我去尋找我想守護的幸福。」他說著,扯出襯衫底下的破舊護身符。

  在人潮的一端,柳橙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他哀鳴的嗓音。

  「卓老總裁給我們三個人各一樣物品,但彼此不知道拿到的到底是什麼,更不知道彼此要尋找的是什麼……一個老爺爺臨終前的趣昧遊戲,為什麼卻變成你們炒作的題目?」

  「所以說,你已經找到了?」

  「我已經放棄繼承。」

  當卓煜的話一出口,媒體不禁嘩然,就連柳橙也不解地皺起眉,心開始搖擺不定,渴望相信他。

  「你別傻了,這不過是他的緩兵之計,話每個人都會說,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柳紅看穿地的動搖,趁著媒體將他圍繞得很緊之際.拉著她便想要趁隙溜走。

  見她的身影快要彼人潮淹沒,卓煜搶過記者的麥克風吼著——

  「柳橙,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就在那天那個下午,是你要我抬頭看看天上的藍天,你還記不記得?」如果可以,他不想在媒體面前,將私密的情事公諸於世。

  但是,他怕有些話不趕緊說,往後就連說的機會也沒有。

  「不要聽!"柳紅罵道,想拉她走,卻見她動也不動地停在原地。「柳橙?你不要再被他給騙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卓煜緊鎖著她的身影,隔著幾公尺的人牆,眨也不眨地直睇著她。

  驀地,四周安靜下來,彷彿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最終的結局,就連攝影記者也趁機錄影這一幕。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橙才啞聲啟口。

  「你問。」

  「你所交往過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基於利益為出發點挑選的?」她的問題和記者一樣尖銳,她的口吻比記者還要無情。

  因為她是當事者,因為她有可能會在某天,成了被他利用完之後就拋棄的前女友。在那家法式餐廳裡的記憶還像是昨天發生的,她不敢想像真有那麼一天,她會坐在那裡只為了等到與他擦身而過。

  那樣的結局,太悲傷。

  「不是!」卓煜心痛欲死。

  誰都可以誤解他,但她不可以,他們相處過,她應該知道他的個性,不該聽信媒體片面的推測。

  「那麼,為什麼那麼巧?每一個女生和你交往後,家裡的事業必定和你有所牽連,就在和你分手後,合作便告一段落?」她不是隨便聽信媒體,媒體會這樣舉證,是因為出現了這樣的事實,否則怎麼推測?

  卓煜痛心地閉了閉眼。「如果我真的要利用她們,也不該在合作告一段落之後就分手,這樣的做法太粗糙也太不厚道了,你不覺得嗎?」「對,你很聰明,你的安排天衣無縫,把許多的巧合比擬成命中注定。」她的心不容易起伏,但是因為他巧妙的設計,讓她一步步地踏進他設下的圈套,等到她想要回頭時,走得了人,卻要不回心。

  「柳橙!」他錐心般痛楚地瞇起眼。「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知道。」她迷惑了。

  太多的巧合,讓他們相遇相戀,太多的巧合,考驗著她的愛情,她已經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部份才是真正的巧合,而哪裡又是刻意巧合。

  「我說了,我要放棄繼承。」卓煜沉痛地閉上眼。

  這麼說,還不夠?

  「你可以不用這麼做,還是說你早已經知道我不會回到你的身邊,你等同已經喪失繼承權,所以才這麼說?」

  「……你是這樣認定我?」

  「我的懷疑是合理的,因為這麼做可以挽回你的社會形象,甚至可能可以挽回我對你的信任,就算你口頭說放棄,但說不定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一樣會積極地去爭取屬於你的權利。」

  當開始懷疑,偏見跟著出現,所有的想法開始往負面發展,她所想的都是關於他的私心和利用,不管他以往做得再好,如今在她腦海中,已經瞬間轉化成是他巧妙安排的每個重點。

  她不想這麼做,卻身不由己。

  可是,看著他連襯衫都只扣上一個扣子,那麼注重形象外表的他,竟然邋遏地踏進采衣百貨找她,這樣的急躁,是因為他即將失去繼承,還是失去她?

  現在藏在他眸底的慾望,到底是權還是她?

  她恨不得有雙看穿人心的眼,在此刻將他看個仔細,不再被任何想法干擾。

  卓煜聽完,渾身發寒,彷彿在最期待的一天,他卻從天堂跌進了地獄,那個萬劫不復的地獄裡。

  這樣天差地別的心境,讓他突地咧嘴低笑。

  他笑著,眼淚卻泛在眼眶裡。

  「你真的這樣認為?」他笑問著,笑得萬分苦澀自嘲。

  怎麼人生就是這麼難成全?退一步應該可以海闊天空,所以他一退再退,以為只要他忍讓不斷地往後退,自己就可以得到最渴望的一切,然而事實證明,他得到的可能只是個幻影,一個不管他再怎麼努力,終究到不了的終點。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柳橙顫著聲問。

  她不是故意把話說絕,對他說出重話,他有多痛,她也一樣痛,可是與其擱著放著折磨自己,她寧可要求一個落實的安定,不管結局如何。

  「我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真的爰你?」他啞聲問著。

  今天原本是個多麼值得期待的日子,他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即將得到最棒的獎品,可誰知道世間可以這麼無常,快樂這麼短暫。

  「你該怎麼做?」她問。

  卓煜濃眉微揚,突地發覺她這樣的問法有點怪。

  「現在不只是我不相信你,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你。」柳橙強調著。

  「我不在乎別人不相信我。」

  「那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那一天,你說天很藍,你問我是不是很久沒有抬頭看看天空……然後,你笑了,讓那時萬念俱灰的我,感覺到一線生機,在我眼裡,你是我的天使。」他沒有將記憶美化,即使是現在的她,也是唯一能滋潤他心靈的天使。

  柳橙順著他的話回憶,卻沒有印象,但是她卻想起,在醫院遇見他時,他也是這樣問她的。

  「你替我撿起了護身符,上頭這個結還是你幫我系的,你還記得嗎?」他取下護身符,紅繩極長,完全不用解開便能取下。「我從來沒解開過,因為我在當時許了一個願。」

  瞬地,鎂光燈響起,只為了捕捉住那個護身符的身影。

  「許什麼願?」她問。

  「我要再見到你。」

  柳橙的心狠狠拽痛著,但她試著讓自己面無表情。「那似乎只是保平安的護身符。」

  「管他的?反正,我的願望實現了。」他笑著,烏瞳閃爍著琉璃光痕。「而為了讓你相信我,我不只是放棄繼承,還要脫離四方……你願意收留我嗎?」

  他的愛情,就是這麼野烈,他完全失控,只為了她的存在。

  直瞅著他,柳橙勾起唇角的瞬間,淚水滑落,她啞著聲說:「那麼,在場的媒體朋友聽清楚了嗎?我們的愛情沒有變,我們的愛情和繼承權無關,可以請各位媒體朋友放過我們了嗎?」

  她話一出口,媒體嘩然,就連卓煜也錯愕,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她已經相信了他,甚至套著他的話,只為了讓媒體收錄,要重挽他的社會形象罷了。

  「柳橙!」柳紅瞪著她。

  「姐,我相信他,請你相信我。」

  看著她再堅定不過的眸色,柳紅深深地歎口氣,鬆開了手,聽她喊著——

  「過來。」

  卓煜看著她,穿越重重人牆,來到她的身邊,雙眼直瞅著她,看著她張開雙臀擁抱住自己,他才總算鬆了口氣,緊緊回擁著她。

  他確信,他找到了他想要守護的幸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9-24 14:10:21

第10章(1)  

  當卓煜的深情告白終結了繼承權爭奪之後,話題轉移到四方和采衣的對立上。

  媒體的動作相當快,馬上轉換了話題,開始談論著四方的成立和采衣的盛衰,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立,但始終沒有答案。

  而有的新聞台則是採訪了卓煜的歷任前女友,想確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想不到得到的評價是一致的溫柔,甚至還有人說:「是我主動追求他的,是我拿利益換取和他的交往,請大家別誤解他,他其實是個很心軟又溫柔的人。」

  更有人說:「以為卓煜真的是花心大少嗎?才不是呢,像我想跟他交往,再怎麼誘惑,他都不肯。」

  說話的人,柳橙認識,因為那個人就是潘佩蘿。

  「……你看這個做什麼?」空間裡響起一道悶嗓。

  「瞭解卓煜這個人。」

  「……你幹麼透過電視新聞來瞭解我?」他死啦?不會問他?

  「因為你在忙。」柳橙可憐兮兮地抬眼。

  「我為誰忙?」

  「忙完了?」她看向廚房,轉移注意力。

  「只剩下最後裝飾,你要不要玩?」卓煜拉起她走向廚房。

  廚房的流理台上,大淺碟裡擱著一塊已經全數塗滿奶油的蛋糕。

  「你好厲害,居然連蛋糕都會做。」

  「那也要你這裡食材器具齊全。」食材有點克難,但是還難不倒他。

  沒辦法,今天是她的生日,外頭媒體盯得很緊,讓他沒辦法去買蛋糕,再加上他已經決定離開四方,自然不會請他的有力幫手志琳去幫他買,所以只好自己土法煉鋼了。

  離開採衣後,兩人就窩到她的住處,眼看著天都黑下,蛋糕終於出爐了。

  「要玩什麼?」柳橙興致勃勃地拿起剪開一角的塑膠袋,試著斟酌力道擠出奶油。

  「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畢竟從今以後,我只能仰賴你了。」他貼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在圓型的蛋糕面上,寫下女王兩個字。

  「喂,我是要擠奶油花,不是寫字。」她抗議著。

  「寫字比較有趣。」他動作很快地再寫下生日快樂,最下頭則是寫著歡慶十週年紀念日。

  「這是什麼意思?」柳橙不解地指著下面一行字。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記得,今天是我們當年相遇的日子。」那天的細節她都不記得了,又怎麼可能記得那天是幾月幾日。

  她想了下,謹慎地問出口,「你確定是十年前的今天?」

  「不要考驗我的記憶力。」沒察覺她的異狀,他說得大言不慚。

  柳橙心頭震了下,一股寒意像是萬蟻從腳底板往心頭鑽,輕扯慢捏,不是劇痛,卻讓人難過。

  「真的?」不死心的,她再問一次。

  「我不可能記錯。」他斬釘截鐵。「因為我一直記著那一天,從沒忘過。」

  轟的一聲,她感覺他再確認不過的話語在她耳邊化為雷鳴,轟得她頭暈腦脹,瞬地站不住腳。

  不可能!

  那些年發生很多事,導致她有些事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她非常確定的是,十年前的生日,她是在醫院,在母親的病榻前度過的。

  她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裡,哪可能遇見他?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沒錯,他說的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原以為是那年事多,導致她記憶不清,但如今她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怎麼了?怎麼突然抖得這麼厲害?」感覺懷中的人不斷輕顫,卓煜伸出手,將她環抱入懷。「身體不舒服嗎?」

  柳橙顫巍巍抬眼,對上他擔憂的眸色,卻說不出真相。

  他為了她。放棄繼承,離開四方,要是現在告訴他,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敢猜想,她說不出口。

  「柳橙?」卓煜輕撫上她冰涼的頰,隨即將她打橫抱起,走進房間,將她擱置在床上。「是不是又胃痛了?」

  「……不是。」

  「不然呢?」

  「我……」她虛弱地垂下眼。

  他的溫柔和愛情給錯了人,他的呵護和關心不是屬於她的,她佔有了應該屬於另一個女孩的幸福。

  可是,她不想還。

  她不想還……可是,如果有一天,他要是發現了,怎麼辦?

  說與不說,都讓她恐懼害怕,而她寧可活在惶恐卻能夠佔有他的每一天。

  「嗯?」他以額輕貼著她的。

  「沒事,我應該只是餓過頭。」她努力揚起笑,不讓他看穿她內心的罪惡感。

  「餓過頭?」卓煜揚起眉,勾唇低笑。「我餓壞你了?」

  「嗯。」

  「等著,今天晚上的蛋糕全都是你的,給我嗑完。」他起身,準備替她切來蛋糕。

  「好。」目送他離開房間,柳橙閉上眼,堅定自己的選擇。

  「來嘍。」

  她張眼,笑得美眸微瞇,緩緩坐起身,看著他手中切開的蛋糕一角,低呼著,「哇,裡頭是有夾的,有慕斯,還有水果。」

  「第一次幫你慶祝生日,怎麼能寒酸?」他自然是要端出十八般武藝做到好。

  「來,乖乖坐著,負責張口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我。」

  柳橙看著他切開一口蛋糕,遞到面前,她張開口,吃下了他所給予的幸福,儘管這不是要給她的,但是她寧可抱著秘密,折磨自己。

  「好吃嗎?」。

  「嗯。」她用力地點著頭,淚水悄悄漫在眸底。

  「怎麼,好吃到讓你都快哭了?」

  「喂……」

  「我沒名字嗎?」喂?叫誰?

  「卓煜。」

  「嗯?」他滿意地再送上一口蛋糕。

  她猶豫了下,嚥下了蛋糕,深吸口氣,問得很輕,「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還要我嗎?」

  「問這麼沒建設性的問題做什麼?」他好笑道。

  「就……隨便問問啊。」她笑得欲蓋彌彰。

  卓煜定定地看著她,像是看穿了她內心的不安。「基本上,我沒有戀童癖,所以我愛上的並不是十年前的小女孩,我愛上的是眼前的你,這一點請你務必放在心上,照三餐復誦。」

  「又不是六字箴言。」

  「天天復誦,保你身心健康,愛情如意。」他說得跟真的一樣。

  柳橙笑著,淚水在眸底瑩潤發亮。

  知道他的承諾是因為他不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是,可以聽見他這麼說,她還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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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媒體尚未對他們退燒之前,柳橙得到柳紅允許,可以在這段時間放年假。

  至於卓煜則是已經鐵了心不回四方,就連手機也一直呈現關機狀態。

  他開心地當起煮夫,照料著她的三餐,看起來像是很滿意現狀,但是偶爾,她會發現他在發呆,像是在想什麼想到出神。

  直到有天,家裡的門鈴響起,有個人上門——

  「你……」

  「柳小姐,你好,請問卓煜在嗎?」

  「……在。」

  「方便讓我進去嗎?」卓弁貞問得相當有禮,然而人已經從她身邊穿過踏進屋內,喊著,「卓煜。」

  「你來幹麼?」正在廚房忙著的他眼也不抬,繼續和鍋鏟火拚。

  「你在煮晚餐?剛好,準備我的份。」很自然地往隔開廚房和客廳的小吧台邊坐下,興致高昂地看著他做菜的身影。「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你煮的東西了。」

  記得以前,家裡的管家或傭人要是不在,卓煜總是會小露個兩手,弄個幾盤菜,喂得他和兆宇很開心。

  只可惜,那個記憶,已經離他們太遠太遠。

  卓煜橫他一眼。「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兆宇說,你身為執行長,無故曠職多日,很要不得。」

  「哈,由著他說吧。」他根本不痛不癢。

  「希爾的成績相當好,兆宇說,要在家裡辦個慶功宴,你要是不出席,他會很丟臉。」卓弁貞支手托腮,懶懶地說著。

  關上爐火,卓煜端菜上桌,走到小吧台,雙手撐在檯面,瞇起深邃瞳眸。「他是哪根筋打結了?我都說了要離開四方,他要我回去做什麼?我離開,他應該很開心吧。」

  「是誰跟你說,他會很開心的?」卓弁貞微揚起眉。

  「難道不是嗎?」他哼笑著,「打從他動過手術、沒了記憶之後,就看我很不順眼,不是嗎?」

  「你明知道那是他爸媽惡意灌輸給他的錯誤觀念。」

  「那又怎樣?我非得忍他不可?」他已經長大,已經找到自己未來的方向,他不是非要待在四方不可。

  「你又不是那麼狠心的人,裝無情做什麼?」卓弁貞懶懶問著。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要你回去。」

  「我不回去。」

  「少嘴硬。」

  「我懶得跟你說。」卓煜眼角抽搐著,瞥見柳橙就站在卓弁貞後方,隨即送上一張笑臉,變化之快,令兄弟望塵莫及。「柳橙,吃飯了。」

  他牽著她坐到餐桌前,完全無視某人的存在。

  「你不請卓先生一道吃?」柳橙不住地看向卓弁貞。

  「卓先生在你面前。」卓煜沒好氣地扳正她的臉,不讓她的視線老往一旁飄。

  「他自己有好幾家餐廳,上次帶你去的法式餐廳就是他經營的。」

  她恍然大悟,難怪他的歷任前女友都帶到那裡去。

  「你也記得自己姓卓嘛,那你應該還記得爺爺希望我們要好好地輔佐兆宇。」

  卓弁貞涼涼地說著,發現酒架上頭有瓶好酒,不問自取,替自己倒上一杯。「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繼承資格,你想,兆宇有必要為了繼承權特地惹火你?」

  「你很煩。」卓煜咂著嘴,感覺胃口被他一席話攪得快要消失不見。

  「你的事不是兆宇爆的料,是方健偉做的。」他突道。

  卓煜愣了下,橫眼瞪去。「兆宇為什麼不說?」

  「你說呢?」

  他嘖了聲。「搞什麼鬼?」

第10章(2)  

  卓弁貞沒再搭腔,只是獨自品嚐著美酒,反倒是坐在卓煜對面的柳橙來回看看他們,想著先前兩人的對話。

  她不禁開口說:「卓煜,你擅長操控媒體,也該知道人們很容易相信還未證實的流言,你和卓兆宇之間,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問題?總是藉著別人傳話,增加了不必要的誤會?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地正視他,放任關係惡劣到這種地步?」

  卓弁貞頗為讚許地看著她,朝她舉起酒杯,敬她。

  卓煜則是頭痛地抹著臉。「連你都這樣說我……好像我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似的。」

  「不是,我是看你這陣子老是發呆,我想你一定很介意,所以——」

  「我沒有!」他急聲攔截她未竟的話,餘光瞥見卓弁貞笑得促狹,不禁有點羞窘地低喊著,「我說了要離開就不會再回去。」

  柳橙沒轍地扁了扁嘴,倒是卓弁貞揚起濃眉,懶聲說:「好吧,看來這場希爾的慶功宴,只好由我陪同柳小姐一道出席了。」

  「嗄?」

  「你說什麼?」卓煜殺氣十足地瞪去。

  「你又不去。」他一臉無奈。「總該有個人陪著柳小姐比較妥當。」

  「不用你陪!」

  「你要出席嗎?」

  「你!卑鄙小人,竟然敢挾持柳橙威脅我!」

  「跟你學的。」

  「我去你的!」

  「記住,明天晚上七點,這場慶功宴沒有任何媒體在場,所以,你可以放心過來,要是想找媒體再宣示一次你的愛情,基本上,我也不反對。」卓弁貞說完,將酒杯一擱,任務完成,瀟灑離去。

  「可惡的傢伙!」

  柳橙看他罵得很帶勁,但眉眼卻帶著笑。

  「我想卓兆宇大概是怕媒體騷擾,所以才會把慶功宴辦在自宅。」

  卓煜看著她,橫過桌面,親吻她的唇。「謝了,該面對的,我還是會面對。有你在,我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

  「真的?」

  「沒有你,真不知道我要怎麼辦。」他勾笑道,催促著她用餐。

  「沒有你,我才不知道要怎麼辦……」她小聲咕噥著,笑得很澀。

  勇氣啊,她也好需要。

  把真相告訴他的勇氣,隱藏秘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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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夜,卓家大廳沿至外頭的露天庭院裡,衣香鬢影,冠蓋雲集。

  一輛輛高級名貴房車,魚貫進入卓家,儘管有媒體守在鏤花鐵門外,卻不得其門而入。

  卓煜開著車前來,進入久違的家,習慣性將車子駛入自己的車庫,才剛下車,便見卓兆宇就在外頭等著他。

  「不要還沒結婚就急著要蜜月,想要蜜月,也要先把工作處理到一個段落,要不然你的秘書每天吵我,讓我的頭很痛。」卓兆宇冷冷丟下話,隨即轉身離去,但字裡行間卻已經充份表態要他回四方的決定。

  「他好像沒那麼壞嘛。」跟著下車的柳橙小聲說著。

  卓煜倚在車身,撇了撇唇,歎口氣道:「也許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太久沒正視他,沒發現他也在改變。」

  「沒關係,知錯能改就好。」她笑嘻嘻地說。

  「多謝女王教誨。」他拱拳以剝。

  「神經。」柳橙笑罵著,挽著他的手,離開車庫,走向庭院,現場已經有不少人,各式料理則是順著庭院的周圍繞上一圈,陣仗相當嚇人。

  「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幫你拿點吃的。」拉著她在庭院裡的英式排椅坐下。

  「好。」

  目送著他去自助餐式的餐檯上取餐,便見有不少人立刻圍上他,不分男女,話題全都繞在最近還在夯的事件上。

  只見他落落大方,壓根不彆扭。

  突地,瞧見一抹身影跑到他面前。「卓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莊小姐?我當然記得你。」

  「友慧,叫我友慧就好。」莊友慧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我所謂的記得,是指你還認不認得出來,十年前那個撿到你護身符的人是我。」

  不遠處,柳橙震顫了下,儘管現場人聲鼎沸,但她還是精準地捕捉到兩人的對話。

  「……你?」卓煜微愕地看著她。

  「對呀,我看到新聞畫面,聽到你說的話,才想起原來我早就見過你。」

  柳橙心頭遽震,感覺呼吸受阻,但卻捨不得移開眼,直睇著兩人,瞥見了莊友慧眼下的淚痣。

  淚痣?

  她恍然大悟,原來十年過去,他早已不記得當初女孩的模樣,只是女孩有顆淚痣,讓他以此相認,剛好她的左眼下也有顆淚痣,所以他因而誤認……而他一直想尋找的人,想不到竟然是莊友慧。

  她想起莊友慧曾問過,他的愛情是建立在先來後到的狀況下嗎?

  如今想來,真是諷刺。

  虧她還想隱瞞秘密……彷彿老天惡意捉弄人似的,在她下定決心之後,正主就立刻出現,像在嘲諷她癡人說夢。

  真相被揭露的瞬間,她不敢面對他,感覺自己極為不堪,只想逃。

  她顫巍巍起身,不斷地往後退,看著他震愕的表情,聽不見他們的對話,直到看不清他們的身影,她才轉身就跑。

  眼前是卓家的庭院,燦亮燈火照映扶疏林木,她順著較暗的小徑走,邊走淚邊流。

  卓家這扇門,她踏不進來。

  太窄,沒有縫隙,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淚水模糊眼前的景致,腳下一個踉蹌,她撲跌在地,膝蓋磨破,痛得她站不起身,卻感覺一道陰影從面前罩來。

  「你把我說的話都給忘了。」

  柳橙震了下,傻愣抬眼,淚水讓她看不清卓煜臉上的表情。

  但是,他朝她伸出了手,輕柔地將她摟進懷裡,讓她可以坐在他蹲起的腿上,查看她的傷勢。「你這小傻瓜,是想跑去哪不要我了?」

  他和友慧閒聊幾句,說著過往,回過頭,便見到她逃跑的背影,教他撇下友慧不管,趕緊追著她。

  「我……」

  「你在想什麼?」他歎氣,直看著她滲血的膝蓋。「聽見我和友慧的對話,就跑了,就這麼不信任我?」

  「可是……」她囁嚅著,淚水在眸底打轉。

  「我曾經想過,你可能不是我要找的人。」卓煜低喃著,抱起她,繞過庭院直往自己的木屋走。

  「那你……」

  「但是實際上,對我而言,那已經不是很重要的事了。」走回自己的屋前,先將她放下,掏出鑰匙打開門之後,才又將她抱進屋內,擱在沙發椅上。

  「別動,我去拿醫藥箱。」

  不一會回來,見她淚水掉得又急又凶,他不禁安撫,「別哭了。」

  「我對你說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是,我是直到你幫我慶祝生日那天才發現不對,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但是藏著秘密,我又好難過。」

  總覺得怎麼做都是錯,讓她每天活在罪惡感中,總覺得自己偷了別人的東西。

  「藏得好,你願意藏,那就代表你愛慘了我。」他勾笑,吻去她臉上奔流的淚水。

  「我第一次看見友慧時,就覺得她非常熟悉,可是那又怎樣?我認定的是眼前的你,我要的是你,我說過了,我真的沒有戀童癖。」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歎氣了。

  「但,當初支撐著你的人,並不是我。」她扁著嘴,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掉落。

  「那不重要了,現在支撐我的人是你呀。」卓煜有點慌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這樣不夠嗎?況且我沒打算跟友慧交往,友慧已經有個要好的男朋友了,她跟我說那些話,只是因為一段共有的回憶而已,她沒有惡意,你不要想岔。」

  「可是,如果可以早點遇見你,多好!這樣一來,在你心中的所有回憶都是我的。」不說回憶還好,一提到過往回憶,她哭得更慘。

  卓煜愣了下,低笑。「原來,你這麼想獨佔我,真是……太棒了!」被迫切需要的感覺,竟是如此甜美,教他止不住笑。

  「你真的要我?」柳橙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不安、倉惶、不知所措的情緒將她的心擠得滿滿的,她顫如雨中落葉,想抓著他,卻又沒有確定感,讓她不耿碰觸他太多。

  他直睇著她,突道:「記不記得你說,你生日的時候要我綁著緞帶?」

  「嗄?」她傻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能理解他突來的話語。

  「緞帶在樓上,你想替我綁嗎?」

  「等等,我不是在問這個!」她有點惱。「我是說,你真的還要我嗎?」

  「要!我當然要!生日那天因為狀況太多,我放過你了,想要等到你安心,等到你願意,已經延後好幾天了,你到底給不給?還是乾脆換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收下我這個禮物?」

  柳橙眨眨淚濕的羽睫直睇著他佯裝惱意帶笑的臉,突地張開雙臂擁抱他。

  「要。」她甜柔啟口,像個撒嬌的小孩,教他心頭發軟。

  「那還等什麼?」快速替她上藥之後,他隨即將她打橫抱到他樓上的臥房。

  這一夜,卓家熱鬧非常,當眾人都在尋找真正的男女主角時,卻沒人發現,他們兩個就躲在自家樓上,玩著遊戲。

  「……你確定你要這樣綁?」

  卓煜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不然要怎麼綁?」柳橙的聲音有點緊張。

  「你綁成這樣,你確定你解得開?」

  「糟,我打死結了!」她低呼著。

  被五花大綁的卓煜,雙手雙腳被纏綁在一塊,像頭要上架賣的豬,他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好半晌才涼涼地問:「其實,你只是想報復我、整我而已,對吧……」

  這德性要是被人撞見,他也不用做人了,真的。

  「等一下,我一定可以解開,你等我一下。」她很認真地坐在他身旁解死結。

  「拿剪刀比較快好不好……」

  「不要,我要自己解。」

  「……你一定是故意的。」

  「你不要吵我!」

  「天都快亮了……」

  他的身心都涼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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