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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30 22:32:32

前言:

公孫聿來到「天堂之路」,原本打算尋找蕾絲邊同好  
哪知遇上狄米特裡這名穿調整型內衣的假人妖  
從此天堂變成地獄,原因是──  
她在他的床上醒來,而他決定要娶她!  

從希臘到台灣、美洲到非洲,他始終形影不離  
甚至還跑到她家樓下演出「八掌溪事件」Live版  
呿∼∼這牛皮糖阿兜仔真的想娶她?成!  
只要遵守她的「二不」條件:不準跟她說話、不準靠近她  
嘿嘿,這下子看他怎麼娶她……  

放下希臘王子的高貴身段,任她當沙包打兼傭人使喚  
把頭等艙當自家住,全是為了追求她這名「冰山空姐」  
好不容易把冰山融化了一角,就等她點頭  
誰知到了緊要關頭,她竟說她喜歡女人,不愛男人  
天要亡他!難道他要穿一輩子的調整型內衣扮女人嗎!?


第一章

  冰美人──在長青航空,無論是誰提到這三個字,總是不由自主想到公孫聿。

  但是,單靠她外表冰冷,是不足以在同事之間留下印象的,會被稱為美人,公孫聿的容貌當然有她勝於美女成群的空姐之處。

  她的五官立體分明,眼眸清澈有神,身材均勻修長,是屬於難得一見的──冷若冰霜型美女。

  由於她的表情經常維持著一定程度的冷漠,像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兒,一絲笑容也沒有,初見她的人總會被她身上的嚴寒氣息給嚇到,以為自己登上準備前往北極的飛機。

  但是這種震驚往往只是一瞬間,只要往她的臉上再看個幾秒鐘,誰都會同意只有那種寒若霜雪的表情才最適合她。

  這種表情擺到任何一個空姐臉上大概馬上就會被投訴,可是說也奇怪,強調以親切服務至上的長青航空公司,有了這號人物卻絲毫不見有抱怨傳出,相反的,顧客服務滿意調查表上她還經常名列前茅。

  這中間當然不包括把調查表當成信紙,在上面大書特書對她的愛意而被當成廢票丟在垃圾桶裡的。

  這樣一個因特立獨行而受到旅客歡迎的人,感情生活卻是一片空白,不,應該是說沒有人能一窺她的感情世界。

  她在公司裡幾乎沒有朋友。

  「像座冰山一樣……」

  「一靠近她,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冷起來咧!」

  「講話也是冷冰冰的,這種人就算看到好笑的事情大概也不會笑吧!」

  休息時間,公孫聿總是大家討論的對象。

  「她那麼嚴肅,為什麼客人還是那麼喜歡她呢?」資歷尚淺的小空服員皺眉,一臉不解。

  「因為好奇心吧!」資深空姐下了結論。

  「怎麼說?」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越難征服、越難靠近,人類就越想一窺究竟,不然妳以為王菲為什麼那麼受歡迎?她在接受媒體訪問時經常對記者愛理不睬的,甚至乾脆抿起嘴不回答,但是媒體還是非常喜歡採訪她,觀眾也沒有因此討厭她,反而還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說的也是,現在跟以前不同了,越神秘、越難搞定就越受人歡迎,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世界嘛!」一名空姐手貼額頭,搖了搖頭。

  「不過……」另外一名屬於菜鳥階段的小空服員怯怯地開口,有點難為情地看了看四周的前輩,「我倒是覺得公孫學姐很有個性呢!」

  資深空姐咬牙道:「妳千萬別告訴我妳『也』很喜歡公孫聿!」

  「也?」小空服員眨眨眼,看來自己並不是第一位對這位前輩動心的人。

  圍成一個小圈圈的資深空服員們各自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雖然是流言,不過我覺得那並非空穴來風……」她壓低聲音,悄悄地透露了一個訊息給兩個小空服員。

  「同性戀?」

  「不會吧?」

  面對兩雙瞪圓的大眼,先前發言的人沈重地點了點頭。

  「總之曖昧得很,看起來好像都是別人一廂情願的喜歡她,但是如果她本身沒有散發出那樣的氣息,別人又怎麼會被她吸引,甚至為她心碎到連工作都做不下去呢?」

  聲音壓得更低,大夥兒不由自主地把圈圈縮得更小。

  冗長的飛行,若是不找一點八卦來消磨時間,真不知該如何度過。

  這種刺激性的八卦最能振奮人心了,只見這些空服員臉上一亮,眼神分外專注。

  「而且跟她共事這麼久,從來都沒聽說過她有男朋友,追她的人不少耶,總不可能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吧?」

  「說的也是。」

  就在大家頻頻點頭的同時,之前對公孫聿發出欣賞之語的小空服員突然害羞起來,因為她雙手捧著臉,所以要大家不注意到也很難。

  「妳幹嘛?」

  不知怎地,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大家的心頭。

  「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了……」

  資深空姐的怒氣還來不及發作,四周瞬間跌入一股異常的冰冷氣氛中。

  用不著回頭,光憑感覺就能知道出現在布簾後的人誰。

  一擡眼,那種直逼向自己的凝視讓人不由得一陣戰慄,從她的黑眸中射出的冷光好像能把人瞬間凍結。

  明明是女孩子,為什麼卻有那麼銳利的眼神呢?

  公孫聿走向前,旁若無人地把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歸位,表情冷漠。

  「我去休息了。」連語氣也是冷冷的。

  布簾掀起又落下,她不發一言落座在空服員的休息椅上。

  纖長的手摸到座椅旁的按鈕,輕輕施力,椅子無聲地往後倒,閉上眼睛之前,公孫聿還能感覺到後方的同事們射來的不快視線。

  「那個學姐……」

  突然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睜開眼,一雙如小鹿般的眼睛落入她冷淡的眼中。

  她挑眉看著小空服員,沒有說話。

  「蓋著才不會著涼喔!」小空服員把毛毯塞進她手中,然後紅著一張臉閃進布簾後。

  熟悉的神情意外地引起她內心一陣痛楚。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一雙這樣的眼睛,帶著動情的目光對她發出祈求……

  她閉上眼,落入自己黑暗的思緒裡。

  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在看似酷寒的冰山底層,其實蘊藏著比任何人都要熾熱的感情,只是這種感情對目前身處的環境來說是陰暗的、是見不得光的。

  儘管隱藏得很好,卻也難免惹來風風雨雨。

  對於那些大膽向她告白卻得不到響應的人來說,她也許是個極端殘酷冷漠的人。

  但是她也有她的顧忌和掙紮。

  別人可以不顧一切,甚至連工作都不要,拋開所有開誠佈公,但是她不行。

  一旦公開,就意味著會失去工作,她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因為她必須奉養從軍中退伍的年邁父親。

  但她也不是辛苦地壓抑自己的情感,完全都沒有機會宣洩,在國外,同性相戀早已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飛機再過十六個小時就會抵達希臘雅典的赫蘭尼肯機場,跟外國人的話,就不用擔心被同事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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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再用點力……」

  「唔……啊……不行了……」

  「不可以放棄!再一點點就好了!」

  聲音持續從雅典皮瑞斯港的白色別墅窗口傳出,因為實在太曖昧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裡面的男女正在翻雲覆雨。

  但實際上正在進行的事卻比翻雲覆雨還要讓人瞠目結舌,不,簡直是變態極了。

  只見一名高瘦的男子雙手緊緊貼著牆壁,辛苦地咬牙忍著,另一名女子則費盡力氣想要將內衣排扣完全扣完。

  「不行,狄米特裡,你要再吸氣,這樣根本扣不上去……」女子的聲音聽來也很辛苦。

  「我快斷氣了啦!我幹嘛一定要穿這種變態的東西?」加了厚墊的調整型內衣、束腹、束褲,被迫穿上這些的狄米特裡感覺自己的男性自尊蕩然無存。

  「不這樣的話,怎麼喬裝成女的呢?」他的表妹,挪威公主瑪格麗特如是說,咬唇看著這件還差了五六個排扣還沒有扣上的束腹。

  怎麼會扣不上呢?她明明計算好的,難道內衣店的人拿錯尺寸給她?這麼想著時,她不禁動手去翻藏在裡面的標籤。

  「啊!」

  「幹嘛突然大叫?」血液循環不良的狄米特裡虛脫地問。

  「果然是……小了一號。」瑪格麗特吐吐舌頭,對狄米特裡轉投過來的冒火眼睛歉然一笑,隨即爭辯道:「又不是我的錯!」

  縱使想要給她一個爆栗子,被調整型內衣束得喘不過氣來的狄米特裡也力不從心,甚至連說話都有困難。

  「趕快拆下來,叫內衣店的人帶大一點的來換。」他懷疑自己待會兒是不是能正常的走出別墅。

  「不行啦,這個時間店早就關門了。」

  「那就不要束腹。」

  「那更不行!這樣子的話,那件合身的旗袍一定穿不下,而且美女怎麼可以沒有腰身呢?要是一下子就會認出來的話,馬上會被『天堂之路』趕出來的。」

  那正是狄米特裡求之不得的事。

  事實上,要不是打賭輸給瑪格麗特的話,他根本就不會靠近天堂之路一步。

  天堂之路是一家有名的女同性戀酒吧。

  說來倒黴,因為是表親的緣故,瑪格麗特到雅典觀賞奧運的這段期間必須由他負責招待。

  他也很想像其它人一樣躲起來與她避不見面,因為跟瑪格麗特在一起就意味著跟麻煩扯上邊。

  但是當他接獲消息準備回家收拾行李逃之夭夭時,卻看見瑪格麗特已經悠哉遊哉地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喝咖啡了。

  他只好硬著頭皮表示歡迎她。

  幾天前遊泳項目進行四百公尺的決賽,瑪格麗特不知哪來的靈感,硬是覺得被大家看好的冠軍會中箭落馬,為此,狄米特裡跟她打起賭來。

  結果,不出他的預料之外,冠軍仍是當初倍受矚目的選手。

  就在他沾沾自喜地準備向賭輸的瑪格麗特提出勝利的要求時,卻傳來冠軍選手藥檢沒有通過,冠軍由第二名替補的消息,他當場想跳進遊泳池裡淹死算了。

  而讓他更想去撞牆的是,瑪格麗特的要求居然是他必須男扮女裝陪著她到著名的天堂之路玩一個晚上。

  就這樣,他悲慘又飽受屈辱的命運開始了。

  「非要去那種地方嗎?那可是女同性戀酒吧耶!」

  「要是你贏了的話,我也會應你的要求去男同性戀酒吧!」瑪格麗特一副要是她輸了,她也會任他宰割的氣勢。

  「拜託!我才不會要求妳去那種地方呢!我的性向是很正常的。」他嫌惡地撇過臉,希臘耀眼的日光投射在他英俊的臉上。

  「那是現階段,沒試過的話,誰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性向。仔細瞧瞧,你不覺得自己看起來很美嗎?」瑪格麗特伸出手,在他清秀的臉頰上滑過,順便撩起他的一綹長髮,臉上帶著曖昧的笑。

  狄米特裡是屬於那種俊美又纖細的美男子,再加上他留著一頭微卷的長髮,經常被誤認為是女人,只不過他對於這種誤認的反應通常是暴跳如雷。

  「住手!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我是魁梧的男子漢!」搶回自己的頭髮,狄米特裡的眼神難得凶狠,不過,因為他太美麗的緣故,發起脾氣的他只會更惹人憐愛。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才說你需要『喬裝』一下嘛!」不想把他惹惱,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結果,事情還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瑪格麗特低頭,仔細研究把排扣全部扣完的可能性。

  就差一點點,如果狄米特裡的小腹能再縮一點的話……對了,站著很難施力,如果讓狄米特裡趴著,然後自己坐在他的屁股上,應該會比較好施力吧?

  好,就這麼辦!

  「狄米特裡。」

  「幹嘛?」

  趁他回頭,她突然伸出腳將毫無防備的狄米特裡絆倒。

  「啊!」砰的一聲,高瘦的他失去重心,臉朝地毯撲跌在地上,正想回頭咒罵,屁股突然一沈。

  「縮小腹!」瑪格麗特吼著,一鼓作氣地用力。

  狄米特裡猶如被閹割的慘叫聲響遍整個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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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就是她!」瑪格麗特興奮地壓低聲音,示意狄米特裡看向入口處。

  天堂之路的燈光出奇的昏暗,每個人的臉孔看起來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在入口處有一盞吊燈,似乎是專程為了讓處於室內的人能一眼看清楚進來的人。

  也許,這是一種方便她們尋找對象的設計也說不定。

  但究竟為什麼要把整個燈光弄得如此昏暗,使得每個移動中的身影看起來都像幽靈一樣呢?

  這是狄米特裡無法理解的──不,他根本不想去理解。

  因為全身都被緊緊束住而呈現缺氧狀態的狄米特裡,此刻是頭昏眼花的狀態,雖然因為身體被瑪格麗特撞了一下而不得不擡起眼,但充其量也只是看見在吊燈下一閃而逝的蒼白臉孔,樣貌都還來不及映入他的眼底,她就像鬼魅一樣地遁入黑暗中了。

  「很俊帥對不對?」瑪格麗特不由自主抓緊他的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唔……啊……嗯!」氧氣無法順利補給的他只能不知所云地附和,他完全無法想像一個女人能英俊到哪裡去。

  「是個東方人,我愛死她了。」瑪格麗特的目光無法自挺拔修長的身影上移開。

  自從上一次因為好奇來到天堂之路看到她之後,她便驚為天人,並且暗自下定決心要跟她交往。

  「啊?」狄米特裡的嘴巴張得很大,「但……她……那個不是……不是……」

  「女的。」瑪格麗特替他說完,目光始終在追尋著她。

  那名女子逕自走向吧台,選了一張高腳椅落座,修長的手指在光潔的檯面上敲了兩下,酒保點點頭,似乎早已知道她的喜好。

  吧台上方的投射燈映出她半邊輪廓,她啜飲調酒的模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冷酷。

  狄米特裡收起張大的嘴,覺得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了。

  他這個皇室表妹生來就是專做驚世駭俗事件的人,要是有一天她忽然幹起正常的事,那才代表她的精神方面出了問題。

  儘管如此,狄米特裡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不動聲色地挪動屁股,拉開跟瑪格麗特之間的距離。

  「我打算今晚把她拐上我的床。」瑪格麗特似乎是有備而來。

  又一陣驚惶掠過,狄米特裡暗咒自己對瑪格麗特的怪異行為還是沒辦法做到習以為常的地步。

  他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不對之處。

  「幹嘛要用『拐』?妳們這種不是看對眼就可以找個地方上了嗎?」想到兩個女人互相撫摸尋求安慰的模樣,狄米特裡的胃就一陣翻攪。

  上帝創造男女不就是為了陰陽調和嗎?這些人為什麼不明白上帝的苦心,偏要反其道而行呢?

  「唉!」瑪格麗特輕聲一歎,杯中裊裊上升的冰霧被她的歎息吹得搖搖晃晃。「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她的眼光很高呢!」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上瑪格麗特!狄米特裡暗自竊喜,不由得對那個給瑪格麗特釘子碰的人有了些許好感。

  不過,也真是奇怪,雖然那名女子打扮很中性,但是光看側臉就會覺得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這種女人到處都會有男人喜歡吧?她為什麼偏偏選擇這種到目前為止還不是很能讓世人認同的感情呢?

  她默默飲酒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選擇這條路,想必很辛苦吧?

  就在他這麼想著時,那名女子突然往這兒瞥了一眼,隨即目光又立即移往他處。

  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擊中狄米特裡的心臟。

  「妳打算怎麼把她『拐』上妳的床?」為了消除那一眼造成的莫名情緒,狄米特裡決定繼續跟瑪格麗特未完的話。

  「很簡單,用藥。」

  「哦。」狄米特裡點點頭,大約過了三秒鐘之後才因為驚愕而跳了起來。「什麼?」

  他沒有聽錯吧?用藥?「這、這是犯法……」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瑪格麗特摀住嘴巴,並且強按回座位上。

  「小聲一點!你想在我還沒得逞之前就先被趕出去嗎?」她橫了他一眼,剛剛他的叫聲已經引起注意,有不少人的眼睛正穿過昏暗的光線朝他們這兒遞來。

  她作賊心虛,更加用力摀住他的嘴巴,沒有發現到自己連狄米特裡用來呼吸的氣管也壓住了,只是奇怪他的眼睛幹嘛睜得那麼大。

  幸好狄米特裡終究是男性,憑著體力上的優勢,他總算把瑪格麗特的手拉下來,同時狠狠地將一大口空氣吸進肺裡。

  然而還來不及享受重新呼吸的快感,瑪格麗特接下來的動作再度使他的呼吸停滯。

  她從隨身的皮包裡取出一小包東西,撕開後倒在自己的掌心裡,取出其中一顆,塞進他手裡。

  「這是什麼?」他看著手中的小藥丸,好奇地問。

  「吃看看不就知道了。」瑪格麗特把一顆藥丸塞進他嘴中。

  「呸、呸!」他緊急吐出來,那顆藥丸就這樣掉進酒杯裡迅速溶解,速度快得讓人完全察覺不到。

  「怎麼樣?很厲害吧!無色無味,也不會起泡泡,只要你在酒保把酒杯遞給你的時候偷偷丟進去,不到一秒鐘它就溶掉了,絕對不會被察覺。」一點也沒有犯罪的罪惡感,她說話的聲調就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如此平靜的聲音更讓狄米特裡覺得毛骨悚然。

  不用明說,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狄米特裡霍地站了起來,表情異常嚴肅。

  「休想我幫妳幹這種事!」

  他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再度站起時,有一道視線從吧台那邊射過來,緊緊地注視著他。

  「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幫我?」瑪格麗特的聲音瞬間變冷。

  「廢話!」

  瑪格麗特聳了聳肩,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就在狄米特裡以為這個怪胎準備放棄時,誰知下一秒鐘,她竟從自己的衣服裡取出一張照片放在玻璃桌上,並且用食指敲了敲,示意他看。

  「這是你逼我的。」她的表情很無奈,但是這抹無奈卻未出現在她眼中。

  「這是?」垂下眼,儘管光線不是那麼充足,但是由於照片中的人無論身材和臉蛋都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因此不是那麼難以辨認。

  微卷的長髮、俊美纖細的五官、調整型內衣、束腹及束褲,跟那雙高跟鞋──不是他還有誰?

  狄米特裡呆愣住,一時之間不太理解瑪格麗特的意圖。

  「妳幾時偷拍的?」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背脊忽然開始冒汗。

  瑪格麗特神秘地笑了笑,風情萬種地將身體斜靠在桌緣,一點兒也不在乎地看著狄米特裡迅速把那張照片撕成碎片。

  「這不是重點吧?」塗著鮮紅蔻丹的食指輕觸著臉頰,瑪格麗特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嫵媚,說出來的話卻很具威脅性。「雖然說現在媒體的焦點都在雅典奧運上,但是希臘王子竟然有穿著女裝癖好的這件事,應該也可以引起不小的轟動吧?」

  「妳這個女人──」狄米特裡雙手控制不住地向前,目標是瑪格麗特纖細的頸子。

  「現在掐死我,就永遠都不知道底片的下落喔!」瑪格麗特嬌笑著眨了眨眼,幸災樂禍地看著狄米特裡僵在半空的手和鐵青的臉。

  底片?也就是說照片可能不只一張,也有可能早已經洗成好幾百張放在哪個跟瑪格麗特一樣卑鄙的小人手裡,只要跟瑪格麗特約定的時間裡不見她出現,那些照片便會陸續到達各大媒體的手中。

  心理變態?渴望成為女人?俊美優雅的希臘王子狄米特裡不為人知的秘密!

  標題大概會這麼聳動吧?一想到這裡,一陣虛脫感忽然襲向他。

  他頹然地垂下手,咬著牙道:「我覺得妳應該改名叫血腥瑪麗才對。」

  瑪格麗特呵呵地笑了起來,揮揮手,一臉當之無愧的模樣。「好說、好說,你太擡舉我了。」

  「這種事妳自己也可以辦得到,為什麼非要拖我下水?」吸了一口氣,狄米特裡怒氣未減地問。

  「要是我自己可以來,幹嘛那麼費事的要你喬裝打扮?她根本就不理我,對我雙手奉上的飲料瞧都不瞧一眼。」她幽怨地說,一手不勝煩惱地托著腮。「她真的好有個性,那種不可侵犯的模樣真的好讓我心動喔!」

  噁心死了!這個女人講那是什麼話啊?

  狄米特裡發現自己的身體冒起無數的雞皮疙瘩,甚至連頭皮都發麻了。

  瑪格麗特的個性會如此畸形,應該跟以前皇室都近親結婚脫離不了關係吧?仔細想想,她成年之後──不,即使是在成年之前,她的所作所為在正常人眼中就極度不正常,幾乎到了脫軌失序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的照片居然掌握在這個精神有問題的表妹手中,狄米特裡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要是我今晚不能得到她的話,那我一定會瘋掉!」瑪格麗特雙手伸進頭髮裡,近乎歇斯底里地胡亂抓著。

  來了!她果然有精神方面的毛病。

  大概是躁鬱症吧?皇室成員很多都因為壓力過大或者過度壓抑而產生這種毛病。

  但是,瑪格麗特不應該得這種病才對,會得這種病的應該是跟她相處的人。

  「既然連這麼美麗出眾的妳她都看不上眼,那我去就更沒用啦!」為了逃避,他不惜給她戴上高帽子。

  「說到這個……」瑪格麗特的眼睛突然泛起嫉妒之色,她噘起嘴,語氣酸溜溜的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你的確是比我美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哪裡搞錯了,你一個大男人,出色也就算了,偏偏比女人還漂亮,真是沒有天理……」她喃喃自語,很不是滋味。

  狄米特裡俊美的臉變了色,溫和的眼射出凶暴的光芒,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沈聲道:「瑪格麗特,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嗎?我最討厭人家說我……」

  「而且從你一進門,她就一直在注意你呢!」瑪格麗特對他散發出的怒氣一點兒也不在意。

  「嗄?」

  瑪格麗特指指在吧台柔和的燈光下散發出猶如冰山一般冷酷氣息的女人。

  狄米特裡扭頭,正好對上一雙如刀鋒般銳利的眸子,他心頭一震,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電流通過。

  好鋒利的眼神,就好像能把人切割一般……

  「我好嫉妒,上次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呢!」瑪格麗特嘟囔地說著,雙手很委屈地扭在一起。

  「咦?她在叫我嗎?」狄米特裡一臉詫異地回頭看看瑪格麗特,想要從她臉上確認自己並非錯覺。

  那個女人居然對他勾了勾指頭,狀似邀請,臉上卻面無表情。

  「不是叫你,難道是叫這張桌子過去嗎?」她嫉妒得幾乎想去啃咬這張玻璃桌。

  上次她使盡渾身解數,卻連她的一個笑容都得不到,男扮女裝的狄米特裡卻打從一進來就受到她的眼神關注,那種灼灼的目光,誰都看得出來她對狄米特裡有興趣。

  「那……那我應該過去嗎?」狄米特裡裝傻,實際上是想要盡可能拖延時間,他才不想跟一個女同性戀有什麼牽扯,再說被她看上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你穿著女性內衣褲的照片明天見報的話。」瑪格麗特輕輕丟出威脅的話。

  可惡!為什麼他會有這麼陰險的表妹呢?狄米特裡握緊雙拳,一臉憤慨。

  我一定會找機會報復回來的!立下這樣的志願,狄米特裡豪情萬丈地端起自己的那杯酒挺身往吧台而去。

  「啊……狄米特裡,你那杯……」完了!他忘記自己的那杯酒剛剛有掉一顆藥丸進去的事了。

  唉!狄米特裡啊狄米特裡,不是我壞心眼,只是我若是大聲嚷嚷的話,我的計劃就無法實行了,最多當你慾火焚身的時候,我幫你找個身材棒一點的女人就是了!瑪格麗特在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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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30 22:33:02

第二章

  「麻煩給她來一杯同樣的。我請客,不介意吧?」

  天啊!這是自己的聲音嗎?怎麼聽起來那麼噁心,活像是泰國的人妖?狄米特裡羞憤難當地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這一身打扮與人妖有何不同呢?有啦,所不同的是,人妖是人工的,他則是不折不扣、渾然天成、毫無矯飾的天然之美。

  一想到這裡,他居然還有點自豪呢!

  冰塊搖動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狄米特裡不得不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要進行的事上。

  酒保的動作很快,因為那名女子喝的是很簡單的調酒,在酒保將酒送上來之前,他搶先一步拿過杯子,大掌整個含住杯口,握在掌心的藥丸無聲地落入杯中,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迅速溶解。

  應該沒有被她發現到吧?從他坐上高腳椅的那一刻起,那名女子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他。

  那種不放過任何一處、大膽又深刻的目光使得狄米特裡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怦怦、怦怦,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清晰可聞。

  什麼嘛!自己是男人耶,居然被一個女人看得心跳加速起來。

  儘管這樣想,狄米特裡卻對自己那太過活潑的心臟束手無策,他總不能按住心臟部位,大喊:「給我鎮定一點!你這像男子漢嗎?」

  不過,一個女人能擁有如此銳利的目光,讓被觀看者不寒而慄,也實屬不可思議。

  公孫聿黑眸閃動,維持默然冰冷的態度,單手主動伸向前握住杯腳,視線始終在他臉上停留。

  「啊……請用。」真是的,居然不知不覺中被她的氣勢壓倒了,狄米特裡,你還算是男人嗎?

  公孫聿沒有回答,嘴唇含住杯緣,輕啜一口,軒昂的墨色眉毛不知為何突然輕輕皺起。

  啊!被發現了嗎?狄米特裡握住自己的酒杯,為了躲避她淩厲的目光,他只好捧起杯子拚命喝酒。

  要是她現在就發現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把瑪格麗特抓過來任由她處置。

  喀!是玻璃杯底接觸木質吧台發出的沈沈聲響。狄米特裡定睛一看,只剩半數的液體在她的杯中輕柔地搖晃著。

  她的視線停在酒杯上,表情不可捉摸地沈思著。

  狄米特裡停下喝酒的動作,沒有發現到自己的杯底早已空了。

  藉著這個機會,狄米特裡的視線終於得以放心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宛如冰山原貌一般,她的五官立體,肌膚呈現出無半點雜質的透明感,長及下巴的黑髮用發雕刻意固定,平直地貼於耳後,讓她的輪廓更加銳利分明。

  她的上半身穿著緊身黑衣,外套黑色皮衣,修長的腿裹在同色皮褲裡的她,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打扮中性、英氣勃勃的女人罷了,狄米特裡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白皙美麗的她跟同性戀者聯想在一起。

  似乎意識到他的凝視,公孫聿偏過頭對準他的眼,黑眸一抹精光閃動,一股抵擋不住的清靈之氣直撲狄米特裡,那種奪魂攝魄的美讓他不禁目眩神迷,連身體都變得暈陶陶的。

  不行,他好像真的被她的美給弄得暈頭轉向了起來!狄米特裡扶著額頭,肘抵在吧台上,沒來由的燥熱從身體深處冉冉上升。

  「怎麼了?」她伸手向前,撩開他頰邊的一綹髮絲,指腹輕觸他的臉,聲音低沈溫柔,與外表的冰冷大相逕庭。

  柔軟的觸感襲來,給人一種充滿女性溫柔的舒暢感。

  公孫聿的手指繼續前進,緩慢地溜進他盤起的頭髮內,漫不經心地挑逗卻帶來意外的效果。望著那雙陷入慌亂中的眸子,她難得地扯扯唇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你叫什麼名字?」她探身向前,低喃的聲音令人沈醉,如蘭的氣息輕輕吐在他臉上。

  「狄……」他緊急閉上嘴。狄米特裡這個名字怎麼說都太男性化了,就當他正在想著狄絲或者狄雅這類較女性化的名字時,令人沈醉的聲音再度傅來。

  「狄?」她喃喃低語,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露出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微笑,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微笑。

  「多麼獨特的名字啊,很適合你。」

  適不適合他是不知道啦,不過他倒是很明確地清楚自己不適合待在她身邊太久,這女人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不說別的,光是她那雙眼就足以讓他迷醉。

  藥效還沒發作嗎?半杯是不是不夠?

  「你……不把酒喝完嗎?」忽視那柔軟的接觸所帶來的異樣感覺,狄米持裡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不!」她的輕語差點讓狄米特裡痛哭,「因為……你比酒更醉人。」

  她的食指纏繞著他頰邊的髮絲,順勢在他臉上輕輕一捏,帶著淺笑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冷艷。

  轟!火辣辣的熱度直接襲向雙頰,燙得狄米持裡差點沒有向酒保要冰塊來降溫。

  瑪格麗特是不是哪裡搞錯啦?不是說她像座冰山一樣冷冰冰的對誰都不理不睬嗎?怎麼他一來,她就又摸又捏的,搞得他如坐針氈。

  體內的熱流四處亂竄,意識到自己有逐漸變得興奮的傾向,狄米特裡不自覺地收緊雙腿,卻意外地發現男性的慾望不知在何時悄悄地甦醒。

  該死!這像什麼話?

  為了掩飾這明顯的跡象,他只好趕緊交叉雙腿。

  又柔又軟的手指繼續在他的臉上、下巴遊移,最後來到他的頸子,被高領旗袍擋住去路。

  「唔……」並不是她主動停下,而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熱流忽然上湧,她頓了一下,靜靜地等待體內的騷動退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作祟的緣故,今晚的她跟以往兩天不同,顯得特別大膽,身體裡快速流竄的血液似乎是在催促她拋開顧忌,跟眼前莫名地觸動她的心的女人做點什麼。

  該做點什麼呢?

  這個想法撕扯著她的理智,久墊於內心深處的那種對同性隱晦又熾烈的感情此刻格外沸騰。

  冰冷的外表其實只是一種刻意的武裝,為了隱藏自己的性向,保住那一份薪資不薄的工作,壓抑得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雖說到了國外可以避開熟人的眼光,坦然地處於為她們這種人特意開放的空間,逢場作戲地稍解心中的苦悶,但那也僅止於碰觸或接吻。

  一切從踏入這裡開始,從踏出這裡結束。

  她從不允許自己多做點什麼。

  但是這個女人有一種特殊的引力,那些被冰封在心底深處的慾望,首度有了融化的跡象。

  視線稍微從那張美麗得彷彿如夢幻般的臉上移開,她定了定神,暗自訝異調酒的後勁似乎比以往更加兇猛。

  好燙!全身像著火一樣,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甩甩頭,她企圖集中意識,因火熱而微醺的黑眸落在硬挺的旗袍高領上,不知為何,她有種想把盤扣打開,一窺究竟的衝動。

  見她手指顫巍巍地來到高領處,狄米特裡渾身的肌肉在瞬間僵硬。

  不妙了!不妙了!

  這高領是為了掩飾他的喉結而特意做得這麼高的,只要一打開盤扣,代表男性性徵之一的喉結必定一覽無遺。

  怎麼辦才好?

  狄米特裡今年二十六歲,是個單純、率真、坦誠的人,換句話說,他不曉得男女之間的挑逗技巧,在愛情上仍然是繳一張空白卷的他,不要說被挑逗了,連主動去挑逗別人都不曾有過。

  再加上他現在是假扮成女生,總不能真的像女生一樣嬌嗔一句:「哎喲,討厭啦!不來了!」然後扭動身體,像條滑溜溜的魚一樣巧妙地躲開。

  因此,除了像個雕像般僵立在原處之外,他簡直是一籌莫展。

  就在他急得熱汗頻冒之際,女性的手指已經輕易挑開盤扣,他吞了吞口水,驀地發覺探入領內的兩根手指頭剛好位於喉結處,她當然不可能沒發覺他這個瞬間的動作。

  公孫聿微微瞇起雙眼,像是察覺到了一些什麼。

  狄米特裡連想假笑都笑不出來,俊美的臉只是呆呆地盯著她看。

  纖細的手指繼續探索地摸著,似乎是要確認那凸起並非是自己酒後的幻想,突然之間,一隻男性的手伸來,制止了她的動作。

  「不行!」因為太過緊張,狄米特裡一時忘了要假裝,屬於男性的低沈嗓音就這麼衝口而出。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沈重的空氣突然降臨。

  公孫聿視線下落,看見一隻寬大修長、青筋因用力而微凸的手——那是一隻屬於男性的手。

  再加上那聲音……

  先前的疑惑獲得證實,一簇顯而易見的怒火猛然出現在那雙冷凝的眼中。

  男性的大掌鬆開她的手,狄米特裡與她對視的眼眸中有著無奈與歉意。

  才剛開口想要說點說什麼話,卻在她一個直刺人心的瞪視下噤口。

  好可怕的眼光!狄米特裡有種完全被她震住的感覺。

  公孫聿收回手,沒有多說什麼,目光依舊淩厲,怒火卻不再高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變化不定,讓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的表情。

  她猛然地起身,旋轉腳跟,頭也不回地往有著亮光的大門而去。

  然而才走出三步,挺直的背影突然往下軟倒,只見她雙膝跪地,一手撐著黑暗的地面,一手按著胸口,不斷地喘氣。

  好悶……好熱……就像被置於火爐上燒烤著似的,揮不去的灼熱從身體的每一個毛細孔透出來,讓她既煩躁又不安。

  想要站起來,雙腿卻怎麼也使不出力,公孫聿隱約覺得不對勁,因為那燥熱感越來越甚。

  「成了!」

  一個得意洋洋的嬌美女聲從頭頂處傳來。

  她擡起眼,想要看清在光亮之上的人,注意力卻無法集中。

  砰的一聲,是重物墜地的聲音。這次她不用集中注意力,因為那張臉正以大特寫的姿態側躺在她腳邊。

  「可惡……瑪格麗特……你怎麼連我也……」狄米特裡本來想拉起公孫聿的,沒想到一起身,身體就不聽使喚地往前倒,害他十分狼狽地栽倒在她腳邊。

  「不要隨便誣賴人。」瑪格麗持用著聽起來就是被寵壞的聲音說:「誰教你自己忘記有一顆藥掉進你杯裡的事,怨不得別人。」

  瑪格麗待彎下腰拉起因為藥效發作而無力的公孫聿,對於同樣遭殃的狄米特裡卻一點兒也不同情。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想要掙紮,無奈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胸口的悶熱讓她十分難受。

  「噓!」瑪格麗特用一隻手指著她的嘴唇,「不要說話,乖乖的,我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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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搬進來,輕輕的,千萬別碰壞她喔!」

  說話的聲音嬌滴滴的,似乎很習慣指使他人。

  碰壞?自己又不是洋娃娃!

  儘管很想這麼反駁,但是全身酥麻,甚至連舉起一根手指頭都有困難的公孫聿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的變化,判斷自己身處何處。

  假如沒有被下藥,以她在空服員所受的反制訓練,要擺脫這幾個人並非不可能,然而無論怎麼運力,她的雙腳還是軟綿綿的,身體內像是有一團火在悶燒著。

  沒有像一般落難的女生那樣害怕的哭泣,全是因為靈魂的絕大部分傾向於堅強的男性的緣故。

  頭腦好混亂……熱烘烘的……

  「好,搬到這張床上。輕一點……好,你們可以下去了,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

  又是那道充滿命令的聲音,接著是眾人腳步離去的憲搴聲。

  「唔……好熱……」幾乎是在接觸到床鋪的同時,一陣更讓人無法忍耐的燥熱襲來,予人冷漠印象的公孫聿實在受不了這種異常的熾熱,用手摸著額頭,難過的出聲。

  一張漂亮絕倫的臉蛋冷不防出現在公孫聿的視線上方,眼睛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

  「忍耐點,等一會兒就不熱了……」

  柔軟滑膩的手輕拍她的臉頰,言語中帶著邪魅的輕笑。

  「走開……別碰我……你是誰?」她用手揮著,但是後勁無力,充其量也只是晃個幾下就垂下來。

  「嗚嗚,你這樣問,人家好傷心喔!人家打從第一眼看見你就無法忘記你,在天堂之路多次跟你搭訕,你卻始終冷冰冰的,對人家不理不睬。怎麼,你真的不記得人家的名字?」

  漂亮的臉蛋又湊近幾分,美麗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可見她的傷心不是假裝的。

  「廢……廢話!」公孫聿喘著氣,感覺到吐出的氣仍是如此灼熱。

  儘管人已經被藥物控制,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具有一定的威脅性。

  瑪格麗特的臉往後退了幾寸,雙手撫著胸口,被她這種氣勢所震懾,眨著大眼,小嘴委屈地噘起。

  「人家叫瑪格麗特啦!」她慢吞吞地說著,突然把臉湊近,笑嘻嘻地道:「來,跟我念一次,瑪、格、麗、特,多念幾次就不會忘記了。」

  這女的有毛病!

  公孫聿氣呼呼地想著,胸口的熱氣脹得她無法呼吸,她忍不住用手去拉扯身上的皮衣。

  「這個我來就可以了。」瑪格麗特飛快地把她的工作搶去做,暫時放棄要她記住她名字的想法。

  她的動作很快,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猴急,三兩下就把公孫聿的皮衣剝下來,甩到一邊,接著是皮衣內的緊身衣,再來是幾乎跟雙腿完全貼合的皮褲。

  轉眼之間,公孫聿全身上下就只剩下縛胸的一塊白布和一條四角形的束褲。

  修長筆直的雙腿微曲併攏,姿勢十分誘人。

  「好看!」瑪格麗特眼睛睜大,聲音激動,「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她一會兒在上,一會兒在下,一下子湊到左邊看看又湊到右邊瞧瞧,苗條纖細的身影在公孫聿朦朧的眼中穿梭不休。

  「住……嘴……」公孫聿邊掙紮邊辛苦地吐出這句話,身體的熱度即使是衣服幾乎被剝光了也不曾稍減,反而有越來越熱的趨勢。

  瑪格麗特聽話地不語,盯著她的眼神卻出現一絲異樣的貪婪,像是一隻看著可口獵物涎著口水的惡狼。

  公孫聿感覺到那不尋常的目光,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猛地浮上心頭。

  她該不會……

  始終維持一定冷靜的眼瞳首度出現波動,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惜身體稍微一動,無力的沈重感便如同漩渦般將她吸入。

  「你算了吧!」瑪格麗特只用一根手指頭就讓她動彈不得,她換上另一種面孔,唇角扯出一抹邪氣的笑。

  「別浪費力氣了,雖然你只喝了半杯,但是這種藥通常只要喝上幾口就會變得春心蕩漾,無法自己,今晚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她呵呵呵地笑著,笑聲迴盪在偌大的房間。

  此刻的她看起來簡直跟魔女無異。

  「你這個變態女……」可惡!如果是自己心動並且採取主動的對象也就罷了,讓人設計而失身的話,那是一種羞辱啊!

  更何況……雖然心裡一直很想嘗試,但她可是一次也沒有試過,頂多親親臉頰、碰碰嘴唇過過癮罷了,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跟同性做那種事。

  「這是我聽過最棒的讚美了!」瑪格麗特像在演唱般地說著,眼神更加邪肆。「該從哪兒開始呢?應該是從親嘴開始吧?就這麼辦!」

  喃喃自語半天之後,她捧起公孫聿的臉,固定住她的臉,舔舔嘴唇,一副餓了很久的饞樣。

  「住……住手……」她睜大眼,看著那張漂亮的臉一寸寸接近,濃郁的女性香水味撲鼻而來。

  這時,從瑪格麗特的背後伸來一雙男性的手,采入她的後領內勾住她,用力一拉,再隨手一拋。

  砰的一聲,是她的後腦勺撞上木門的聲音,甚至連哀叫聲都沒有,瑪格麗特直接暈了過去。

  黑影覆蓋上來,是一張比瑪格麗特還要漂亮的女性……不,是打扮成女性的臉孔,散亂披垂在臉上的頭髮更為他的美貌增添些許浪漫神秘的美感。

  「嗨!你好……我……我叫狄米特裡……我……我是來道歉的……」美貌無雙的他沒有忘記該有的禮貌,傻傻地對她揮著手。

  她記得他也喝了加料的酒,看來他比她嚴重,從他鼻間噴出來的熱氣幾乎可以燙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吹拂在她臉上的熱氣所影響,她的雙眼變得氤氳起來,臉頰熱烘烘的。

  「我的胸口好難受……」她喃喃低語,一隻手不自覺地放在胸前的模樣,充滿了天真的誘惑。

  「唔……我也是呢……冷氣好像沒開……」他喃喃低語,一雙眼睛無法自主地盯著她胸前那一大片誘人的美景。

  不行!我在想些什麼?我是來救她脫離火坑的,不是來幫她火上加油的。狄米特裡甩了甩頭,一頭早已鬆開的卷髮如瀑布般落在她火紅的臉頰邊形成幕簾。

  「來,用這個……遮起來……我背你出去……」他胡亂地把床單拉起來將她包住,然後讓她趴在他的背上,動作間碰觸到她的肌膚,滑嫩嫩的觸感引發他胯下一陣劇烈的疼痛。

  該死!他好想……

  他感覺到她的胸部緊密地貼著自己的背,那不同於自己肌肉的柔軟,即使隔著被單也能清楚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情慾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

  吞了吞口水,他的喉嚨如火燒般地乾渴。

  不可以!他拍了拍頭集中意識,決定在他還沒有被藥物完全控制住之前盡快將她帶離這個地方。

  「振作點,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說話之餘,他額上的汗點點冒出來,莫名的情慾之火燒灼他的理智。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辛苦地壓抑自己的慾望時,一雙粉嫩柔滑的手已然悄悄地展開攻勢,先是剝開他旗袍上的盤扣,然後不聲不響地滑入,逕自探索著。

  「你……你在幹什麼?」猛然發現胸前有異於自己體溫的東西在蠢動,低頭一看,原來是她的手從他肩膀垂下來,不知何時解開他的盤扣,正在他的胸前肆虐點火。

  「嗯……好有彈性的皮膚喔!」

  公孫聿低低的聲音之中帶有一種挑逗的傭懶,她的身體摩擦他的背部。

  好熱!這麼熱的天,為什麼還要她蓋棉被?她迷迷糊糊地想著,一手胡亂地將被單扯落。

  「是嗎?我自己倒不覺得……」雖然壓著她肆虐的手,他卻不怎麼認真,呼吸在她的挑逗下變得混濁,因為愧疚而力抗藥物的堅強意志也開始變得飄匆。

  狄米特裡突然感到耳朵有一股熱氣,原來是她在耳邊吹氣,並且伸出舌尖輕輕地舔著。

  他瞬間一僵,身體卻益發燒燙,凝視著前方的視線出現異常火熱的光芒。

  「嗯……這裡軟軟的,我喜歡……」她張口把他的耳垂含住,緩緩地舔咬著,「好吃,像軟糖一樣……」

  狄米特裡握緊她的手,眼中的光芒變成火炬。

  「我好熱……難道你不熱嗎?我幫你把衣服脫掉……」小手從他的壓制中掙脫出來,繼續解開剩下的盤扣,兩隻潔白的大腿甚至從後面伸來勾住他的腰,屁股不停地扭動著。

  狄米特裡猛然吸了一口氣,理智被徹底焚燬。

  他動作迅速地轉過身,火熱的視線緊盯著她的眼眸,雙腿則反夾住她的身體,兩人的姿勢極其曖昧。

  「我叫狄米特裡,你叫什麼名字?」即使在這種時刻,狄米特裡仍不忘禮貌地詢問她的芳名。

  「我?我叫公孫聿……」她傻傻地笑著,臉上的紅暈嬌艷無比,雖然方向改變,雙手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非常堅持要幫他脫衣解熱。

  「請多多指教!」

  他熱燙的唇向前,封住她因茫然而微張的唇。

  公孫聿發出抗議的嗚咽聲。

  好討厭,他為什麼要佔住她的嘴唇不放,而且舌尖還狡猾地滑入攪弄著,這樣子她就沒有辦法繼續幫他脫衣服了。

  不一會兒,抗議聲轉成低吟,神秘又美妙的感覺緩緩將她吞噬,她閉上眼睛,發出滿足的歎息。

  兩人慢慢地躺倒在床上,互相除去對方身上的障礙物,兩人的手都像著了魔似的迫切和飢渴地探索對方的身體。

  房內的溫度節節升高,男女的喘息和呻吟聲越來越激烈。

  月光靜悄悄地在地板上投射出窗戶的影子,為這場意外的男女交歡做了見證。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30 22:33:27

第三章

  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陽光投射在港口海面上引起的點點亮光,白色的運輸船在水面上靜靜擺盪著,在這麼優閒的早上,一幢白色別墅裡卻傳出吵鬧聲。

  「卑鄙!無恥!下流!不要臉……」

  身材苗條纖細,五官立體亮眼,臉上卻因憤怒而漲紅著,肩膀也縮得緊緊的人,正是挪威皇室……不,是整個歐洲皇室最讓人頭痛的公主——瑪格麗特。

  她穿著高跟鞋的腳不斷在地板上來回踱步,喀喀喀的聲音在大廳裡迴響著。

  倏地,她轉過臉對準窗下一道貼牆而坐的修長身影,又是一連串咒罵。

  「不要臉!下流!無恥!卑鄙……」

  只不過是把咒罵詞稍微對調或重組而已,如此重複的咒罵,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之久。

  早上十點的陽光從一扇推開的窗口斜射進來,在地上留下一道溫暖的影子,貼牆而坐的男子胸部以下映照在陽光下,胸部以上卻藏在一片陰影中。

  瑪格麗特的咒罵之詞不斷流入他耳中,他卻始終無動於衷,望著前方的視線呈現無焦點狀態,眼神十分迷茫,像是被誰抽走了靈魂。

  「你說話啊!狄米特裡!」瑪格麗特上前一步,在他眼前揮了一揮。

  他仍是一動也不動,眼睛甚至沒有因為這個動作而眨一下。

  咦?這樣子還沒反應?該不會……她摀住嘴,倒抽了一口氣。

  憤怒的神色從瑪格麗特的臉上退去,換上蒼白如紙的顏色,她忽然想到狄米特裡這副失常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藥物傷害到他的大腦了?

  「喂,狄米特裡,你醒醒啊!你不會是喝壞大腦了吧?喂——」瑪格麗特蹲下來伸出雙手,先是試著戳了戳他的胸口,見他沒反應,乾脆啪啪啪地往他臉上拍打,俊美無儔的臉很快地變成一片紅色。

  她緊張地看著狄米特裡的反應,決定如果這幾個巴掌無法讓他回復到正常,她便要立刻開溜。

  「不會真的變成呆子了吧?狄米特裡……」見巴掌沒用,她換招式地抓住他的肩膀前後搖晃,一不小心還把他的後腦勺推去撞牆壁。

  「好痛……」狄米特裡瞇起一隻眼,摸著後腦勺,總算有了反應。「你幹嘛推我去撞牆啊?」

  「我是誰?」瑪格麗特指著自己問。

  「你?」狄米特裡失神的黑眸慢慢聚焦,逐漸將逼近眼前的人影映入眼瞳,他看了她一會兒之後,視線懶懶地移開,語氣淡漠地道:「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哼!居然使出那麼卑鄙的手段對付一個女人,這樣恐怖的人,他才不承認是他的表妹呢!

  「完蛋了!這下子真的完了!」絕望的聲音喃喃自語,瑪格麗特一會兒抓抓自己的頭髮,一會兒又蹙眉苦思,看來十分懊惱。

  「你真的不認識我嗎?你再看清楚一點!」她不死心地捧起他的下巴,漂亮的眼睛直逼到狄米特裡眼前。嗯,

  原本渙散的黑眸逐漸變得澄澈起來,眼底深處緩緩燃著兩簇火焰。

  呃?瑪格麗特眨著眼,忽然發覺氣氛變得有點不一樣。

  「放、開、我。」他一字一頓,含有罕見的力量。

  咻的一聲,瑪格麗特飛快地抽回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跌坐在地,心臟怦怦作響。

  說了那三個字之後,狄米特裡歎了一口氣,默默地側過臉,一言不發,繼續那樣不動地坐著,藏在陰影中的表情令人無法看清。

  一個奇異的想法掠過瑪格麗特腦海。

  她坐起來,學鴨子走路的移動,跨過他伸直的長腿,來到他身體的另一側。

  「狄米特裡。」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搖啊搖的。

  狄米特裡沒有說話,對於干擾他視線的手指視而不見,意識飄浮在另一個時空……

  「這是幾根手指?」記憶力應該是沒救了,不知道智力有沒有損壞,瑪格麗特決定測一測他的智力。

  狄米特裡把背從牆上移開,端正地坐起來,一半的臉孔出現在光線之中,俊美如雕像的美,幾乎讓人不敢逼視。

  黑眸越過手指尖端,直接射向瑪格麗待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氣氛被捲入莫名的緊張之中。

  「來,不要緊張,慢慢地告訴我,這是多少?」聽起來比較像在說服自己的語氣,瑪格麗特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堵塞住一樣,感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看也不看她的手指一眼,臉孔重新隱入陰暗中。

  他下定決心不理會瑪格麗特,並且裝作不認識她。

  事實上,他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搭理她,腦袋密密麻麻地裝滿昨晚的一切。

  那甜蜜誘人的滋味、那銷魂蝕骨的感覺、那火辣纏綿的片段,那些……都是真的嗎?

  一切都太突然了!他還無法產生一種踏實感,身體好像還在哪裡飄浮著,但奇妙的是,手指的記憶卻如此鮮明,它清楚的記得那小巧緊實的胸脯、平坦的小腹、修長均勻的腿及宛若陶瓷似的肌膚,還有那神秘而熾熱的濕潤……

  直到現在,胸口還有一股奇異至極的暖流在到處衝擊著他的心。

  「哇!」瑪格麗特尖叫一聲,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跳了起來,臉上全無血色,指著他的手微微顫抖。「智力為零,這下子真的完了!」

  他已經連最起碼的算數都不會了,這樣的程度大概連三歲小孩都不如吧?

  曾經聽說過有人因車禍傷及腦子,智力退化到四歲小孩的程度,沒想到被藥物傷害的狄米特裡更悲慘,直接回歸到嬰兒程度。

  怎麼辦?她收回手指放在牙齒間輕咬,皺起眉,表情難得地正經慎重,無數個念頭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她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更不具有危機處理、臨時應變的能力,所以想來想去還是只有……

  溜!對,溜之大吉!

  視線移回到呆若木雞的狄米特裡身上,她不禁泛起同情的淚光。

  歎了一口氣,她蹲下來與狄米特裡的黑眸對視。

  「雖然說這件事情我該負一部分責任,但是你也把我煮熟的鴨子搶去吃啦,而且還害我差點破相……」她頓了一下,伸手撩起瀏海露出腫起的前額,以示她即使面對一個智力退化的人也不會信口胡說,「所以說我們算是扯平了,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欠,你不能怨我喔!」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縮起肩膀又歎了一口氣,腦袋擱在膝蓋上,傷感了起來。

  「不過就算你想怨我,也沒有這個能力了,因為你的智力已經退化成為一個嬰兒了嘛!唉,說到嬰兒,就想起我們小時候,那時候的我天真無邪、童稚浪漫,還是個不諳世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

  狄米特裡被她的自言自語拉回現實中,視線落在她沭浴於陽光中的頭髮上,不禁怒火中燒。

  瑪格麗特什麼時候曾經天真無邪過?她深具惡魔本質,三歲時就拿剪刀剪掉乳牛尾巴,還放火燒了一整座牧場,讓遠近親戚為之抓狂,她還敢自稱不諳世事?沒有人比她更懂得拿人性的弱點來加以利用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經常被表哥們欺負,還好有你時時出來幫我解圍。」她擡起臉,仰望著陽光,雙手捧腮,聲音和表情瞬間變得誇張。「狄米特裡啊狄米特裡,上天為什麼這麼殘忍呢?偏偏讓這麼善良的你發生這種事……」

  「喂、喂!太扯了吧?你什麼時候被人欺負過?」他聽不下去了,就算是為了表揚他的善良,也不能因此而扭曲事實啊!

  「狄米特裡?」她張大嘴,神情震驚,好像看到死人復活一樣。

  「真是……」他咕噥著,站起來拍拍屁股,甩甩頭髮,一手扠著腰瞪她。

  「我是誰?這是幾根?」短暫的驚訝退去後,瑪格麗特決心再試一次地伸出三根手指頭置於他面前。

  「你是血腥瑪麗,這是你那骯髒汙穢手指頭裡的其中三根。」丟下這充滿譏諷的回答,狄米特裡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瑪格麗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狄米特裡那全無異樣的背影,被他似是而非的話給搞糊塗了。

  狄米特裡修長的腿忽然停住,全身也變得僵硬。

  一身黑色皮衣皮褲的公孫聿不知何時站在房門口,臉上毫無表情,看起來甚至比昨晚初見時更冰冷。

  頭髮不再是被發膠死死的固定在頭皮上,黑色柔軟的髮絲迎著港口吹拂進來的徐風輕揚,身上有股沐浴後的芳香,五官清雅秀麗,十足中性美女的味道。

  她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先是將大廳緩緩環視一圈,像是在判斷身處何處,最後落在狄米特裡身上時,猛然變得銳利。

  狄米特裡嘴唇緊抿,她的眼神令他有一股奇妙的異樣感覺。

  本來他已經準備好一套道歉的話,哪知道被那兩道墨色冰刀一掃,腦中的台詞自動消失,剩下一片空白。

  冰冷強烈的存在感以及足以讓人凍結的視線,即使像狄米特裡這樣高大的男子漢,被這麼凝視著,也不免要為之發毛。

  他不禁懷疑起昨晚那熱情如火的人兒跟站在眼前的人是否為同一人。

  就在兩人無言對峙的當下,有一道影子悄悄地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中移開,沒入陰影中,以緩慢的速度靜悄悄地朝大門移動。

  就在逐漸接近大門之際,又冷又沈的聲音乍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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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

  聲音不高不低,卻隱含著一股壓迫人的味道。

  瑪格麗特肩膀一縮,知道自己逃不過,咬著唇對著只差一步的大門歎了一口氣,認命地回過頭來。

  修長白皙的手指無聲地勾了勾,示意她走過來。

  「這一切都是狄米特裡的主意!」瑪格麗待先聲奪人,決定把過錯全推給狄米特裡,「是他提議男扮女裝混進酒吧裡,藥也是他放進你的飲料裡,最後玷汙你清白的人也是他!」

  她避重就輕,完全不提自己的罪行,只把狄米特裡的部分提出來,企圖模糊焦點,轉移那銳利視線的注意力。

  狄米特裡啊狄米特裡,你不要怪我,畢竟我一點兒的好處也沒得到,額上還被你弄出一個腫包,所以由你來承擔她的所有怒火,這是再當然不過了。瑪格麗特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咦?氣氛怎麼有點兒下對勁,四周的溫度怎麼好像突然降低了好幾度,她的寒毛都一根根站起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瑪格麗特一邊搓著自己的雙臂,一邊擡眼望去,赫然發現那張清麗冷淡的臉孔一臉慘白,黑眸卻變化無窮地閃爍著,醞釀著更兇猛的冰風暴。

  糟了!她倒抽一口涼氣,猛然驚覺自己說錯話。

  一個以男人的身份存在的女同性戀卻被男人奪去初次,這種衝擊和羞辱,難怪讓她看起來比剛剛更森冷可怕。

  呃……正要奪門而出來個一逃了之,但雙腳卻怎麼也不聽使喚,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瑪格麗特的腳像是被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反應太遲鈍,狄米特裡似乎沒有感受到氣氛越來越不對,他怒氣沖沖地轉過頭瞪向瑪格麗特,企圖為自己辯白。

  「瑪格麗特!你這個陰險的女人!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她,我也是被害人哪!」為自己的名譽而戰,聲音聽起來卻還是斯文得很,狄米特裡就是這一點吃虧,才會老是被瑪格麗特吃得死死的。

  「那到底是不是你把藥放進她飲料裡的呢?」瑪格麗特十分精明,一下子就戳到他的痛處。

  狄米特裡緊張得直冒汗,來來回回地分別看著公孫聿和瑪格麗特,口齒開始不清。

  「那、那是……」

  「而且昨晚跟她做愛的那個人也是你吧?」瑪格麗特語氣加重,有幾分誇張和幾分不屑,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冷冷地看著狄米特裡的一張俊臉漲成豬肝色。

  「啊……那是……那完全是……誤會……」他雙手亂搖,聲音越來越低,卻也間接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嗚嗚!他明明也是受害者,為什麼情勢看起來卻好像全都是他的錯?

  可惡的瑪格麗特!這麼可怕的女人為什麼偏偏是他的表妹呢?

  公孫聿的視線裡再度只剩下狄米特裡一個人。

  比瑪格麗特還要出眾的容貌,黑褐相間的卷髮如波浪般起伏,稍嫌柔弱的五官容易給人女性化的錯覺,但他的身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微敞的襯衫裡露出的肌肉均勻結實,給人精悍的印象。

  就是這個比女人還美的男人奪走自己的初次嗎?直到現在,公孫聿還是無法相信。

  「你就認了吧!狄米特裡,做錯事就要勇於承認,你是男子漢不是嗎?」瑪格麗特嬌脆的聲音繼續推卸責任兼落井下石的工作。

  向來溫和得像是沒有半點脾氣的狄米特裡終於受不了她的挑撥,黑眸怒火高張,雙拳緊握。

  「瑪格麗特,那藥明明是你……」

  話才說到一半,眼前突然黑影閃過,疾風撲面,狄米特裡感覺到自己的領口被人提起,剛想要低下頭確認,冷不防被一個重重的拳頭打向臉頰。

  砰的一聲,他倒退了兩步才止住踉嗆的腳步。

  眼前金星亂冒,一片昏暗,狄米特裡拚命眨眼,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另一邊的臉頰又立刻遭到同樣的攻擊。

  清楚目睹這一幕的瑪格麗特雙手死命的摀住嘴,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被、被打了!那麼高大的狄米特裡居然被打了,而且這兩拳疾如閃電,快得讓人眼花撩亂,出手還不輕,她無法想像那樣的拳頭往自己臉上打來的情景。

  看來公孫聿是被氣瘋了!

  狄米特裡晃了晃腦袋,那一頭漂亮的波浪長髮隨之起舞。

  嚴格來說,公孫聿這兩拳雖然是使出全力,但還不至於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他是震驚多過於疼痛,以至於有半晌的時間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黑眸茫然地注視著她。

  公孫聿眼神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從那雙異常閃亮的眼睛和緊身夾下不斷起伏的胸口,可以稍微窺見她高張的怒氣。

  「混蛋。」紅唇終於輕啟,吐出她出場以來的第二句話,語調平穩,不見起伏,目光中的火光稍減,卻依然淩厲若刀。

  裹在緊身皮褲裡的勻稱大腿沈穩地移動,目標直逼大門,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像是習慣於這樣的移動方式。

  瑪格麗特如臨大敵,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輪、輪到她了嗎?她打算怎麼對付她?她看過不少中國功夫的電影,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佛山無影腳,她會用那個來對付她嗎?如果是的話,那她會覺得比較光榮。

  胡思亂想之間,腳步聲已迅速接近,她閉上眼準備壯烈犧牲——

  等了半晌沒有疼痛襲來,但是冷冽的氣息卻說明公孫聿仍未離去,她悄悄地將眼睛打開一條縫,只見一雙又黑又冷的眸子就在眼前。

  咕嚕!是口水滑落她肚腹的聲音,在她的注視下,瑪格麗特不敢移動分毫。

  修長的手指無言地伸過來,有力地托高她的下顎,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啊,是要她以肉體來償還嗎?瑪格麗特眸子一亮,對這種懲罰充滿期待。

  「你也一樣。」冷冷的句子落下,像把刀子劃過;手指咻的離開她的下顎,沒有半分留戀。

  黑色的身影向外移動,穿過庭院逐漸遠去。

  「什麼嘛?不是要對我以牙還牙嗎?」瑪格麗特在終於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後,失望的直跺腳,心裡不斷惋惜,嘴唇因為期待落空而噘著。

  而狄米特裡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來這兩拳對他的打擊著實不小,歎口氣,她朝他走近。

  「你還好吧?」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動。

  狄米特裡的焦點不知放在何處,「瑪格麗特,我昨晚……昨晚真的跟她……做了那種事嗎?」

  完全感覺不到臉頰上的疼痛,在狄米特裡的心裡有另一種感覺在蔓延。

  「廢話!你要不要進房間去看她的處女證明啊?」她沒好氣地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狄米特裡的目光逐漸聚攏焦點,視線落在瑪格麗特的臉上。

  「瑪格麗特!」他忽然伸出手用力抓著她的肩膀,眸光因為興奮而閃亮。

  「幹嘛?很痛耶!」她掙紮著,不習慣被這麼抓住。

  「公孫聿,我要娶她。」他語調平穩,終於弄清楚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是什麼了。

  嗄?完了,這次不是智力退化,而是打擊大太,導致精神妄想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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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

  早上十一點,卻不是風和日麗的日子,狂風驟雨狠狠地打在玻璃窗上,十月的秋台以沒有人能預測的威力夾帶著豐沛的雨量,在十點三十分一登陸地後,開始狂掃台灣北部。

  窗內,一反窗外的狂風驟雨,黃色的燈光灑落在白色地板上,輕柔的古典音樂從喇叭中流瀉出來,磁杯中熱燙的紅茶霧氣裊裊上升,氣氛柔和恬靜。

  一雙柔白的手從沙發上伸出端起紅茶,水嫩的嘴唇輕啟,優雅地喝了一口,清澈的黑眸往房間裡震震作響的落地窗上瞥了一眼,秀眉輕蹙,有點擔心這麼強猛的風勢會把大面玻璃整個吹破。

  正在考慮要不要起身將窗簾拉上,視訊電鈴卻在此時響起。

  秀眉皺緊,這種天氣郵差不可能會出來送信,也不可能是朋友來訪,她的神秘和冷漠嚇退不少人,僅有的一個朋友已經嫁到荷蘭當王妃了,想來想去,一定是別人按錯門鈴。

  俐落地起身,她準備用最簡潔冷漠的字句打發掉誤闖者。

  拿起聽筒,螢幕上出現一張被雨淋濕的臉,五官深刻俊美,似曾相識。

  (喂?)

  低沈醇厚的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

  沒有回答,她深思地望著視訊中的黑白畫面。

  (請問是公孫聿小姐的家嗎?)聲音繼續傳出,這次帶了點猶豫。

  視訊螢幕前,一雙黑眸因為憶起什麼事而閃爍著複雜的光亮,握著聽筒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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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公孫聿家樓下的人正是狄米特裡。

  由於樓下的電鈐只是一個普通的裝置,上面附上電眼以方便住戶觀看來訪者是誰,因此來訪者本身是看不到所要拜訪對象的臉孔,所以他才會顯得有點不安。

  對方依然沒有回話,電鈴裝置傳來干擾的沙沙聲響,他擰起眉,狂風夾帶的勁雨不斷地打在他臉上,雨水順著頭髮滑落臉頰,他伸出一隻手,將頭髮統統往後撥,露出一張清晰突出的臉孔。

  不會是沒有人在家吧?但他明明聽見話筒被拿起的聲音啊!

  狄米特裡在公孫聿所任職的航空公司打聽過,知道她這幾天沒有排班,奇怪的是除了地址之外,沒有知道她的行蹤;從她們的口中,他得知公孫聿是一個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過從甚密的神秘人物。

  狂風瞬間捲來,巷子口低矮建築上的鐵片嘎嘎作響,不知哪兒的盆栽被吹落下來,發出砰然大響,狄米待裡無暇分心注意自己的安危,眼睛和耳朵都專注在電眼上,恨不能透過這個電眼看清楚裡頭的一切。

  不在嗎?他乾脆彎下身,靠近電眼努力的瞧,雖然這舉動很傻,但是想見到她的心情那麼強烈,不做些傻事他覺得無法安靜下來。

  突然,喀的一聲,他聽見話筒被狠狠掛上的聲音。

  電眼前的黑眸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眨了幾下,深思了一會兒,突然綻出放明亮的光芒。

  沒錯!他感動得握緊雙拳,內心沸騰的熱血使他完全感覺不到濕透的身體帶來的寒意。

  那掛斷話筒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不友善,但是卻意味著剛剛在螢幕前觀看他的人一定是公孫聿本人,不然不會在看到他之後一聲不響地就掛上話筒。

  儘管被拒絕,但是狄米特裡卻一點兒也不灰心,相反的,在他的心中升起了光芒萬丈的太陽。

  他伸手抹去眼睛裡的水滴,將被打濕到貼在肌膚上的襯衫袖口捲起,站到雕花鐵門前計算了一下。

  這棟公寓總共只有五層,分左右兩邊,每層都只有兩戶人家,剛剛他按的是右手邊的三樓,以此推算,那麼公孫聿所住的就是在鐵門的右手邊了。

  長腿帶著因吃水而沈重的牛仔褲迅速移動,步上鐵門前的小斜坡來到巷子處,擡眼向上仰望,三樓的陽台乾乾淨淨的,二樓則呈現出無人居住的荒涼景象,一樓則整個打空作為停車場。

  真皮高筒鞋的一半已沒入水中,剛剛還只有一公分左右深度的混濁流水,不知何時起已經上漲到腳踝處了,然而狄米特裡還不知道台灣的颱風夾帶的豪大雨經常使得巷子和馬路變成急流,淹沒低矮的一樓住家是司空見慣的事,十月的秋台尤其可怕,瞬間雨量經常創歷史新高。

  他吸足氣,擡頭往上喊:「公孫聿小姐!請你開門接受我誠摯的道歉——」

  聲音被呼嘯的風雨掩蓋掉部分,不僅如此,因為要用力喊而張得大大的嘴還灌進不少雨水,有少數來不及吐出的雨水就這樣順著喉嚨流入胃裡。

  這樣的音量要讓三樓的人聽見恐怕有點困難!他困擾地搔搔頭,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

  風力似乎有越來越強的趨勢,公孫聿所住的公寓對面是沿山腳而建的低矮建築,山上的竹林隨狂猛的風勢劇烈搖擺,大半都已彎折。

  狄米特裡的高大身影被狂風吹得不時縮起脖子,暴雨打在臉上出奇的疼痛,瞬間刮起的風速更是驚人,狄米特裡決心把它當成考驗,如果連這點風雨都受不了,又怎麼能破冰贏得美人心呢?

  轟隆一聲,公寓左邊的住家鐵皮屋簷被風掀起一角。

  呃,似乎越來越可怕了!他有些害怕的將視線移回到三樓陽台,朦朧不清的雨幕中,依稀可見陽台上仍然空蕩蕩的。

  是不肯出來嗎?還是沒有聽到?

  他不氣餒,再度放開嗓門大嚷:「公孫聿小姐!請你原諒我,請你——唔?」

  腳邊突然被什麼重物撞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一個偌大的盆栽正隨波往下流去。

  天啊!水什麼時候已經淹到小腿的一半了?難怪他覺得兩腳越來越沈重。

  奇怪了,剛剛走進來時,他明明看見每隔一小段距離就有一個正方形的大排水溝蓋,而且其中好幾個甚至已經完全掀起以利排水,怎麼那麼良好的排水系統居然還無法消化掉這些水量嗎?

  這瞬間雨量到底有多大啊?他開始感到心裡發毛,呆愣的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移動腳步。

  就在他躊躇之間,一台洗衣機搖搖晃晃地朝他流了過來,他瞪大眼,在千鈞一髮間貼著牆壁避過那台洗衣機。

  接著是一團捆在一起的油桶、幾個疊在一起的大紙箱、一片鐵片,還有一輛腳踏車……

  水流越來越湍急,他的視線緊盯著三樓陽台,眼神堅定,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公孫聿小姐!我是真心的!請你相信我!讓我見你一面……」

  身後突然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兩雙眼睛從他左手邊的門口朝他張望,一臉驚奇。

  「嗨!抱歉打擾……」他咧開嘴,笑著點頭,雕刻般的五官雖然狼狽,卻無損於他原來的俊美。

  有更多的門和窗戶被打開,好幾道不同的聲音搭配著手勢朝他大嚷大叫。

  什麼?他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雖然臨行前去惡補了一個月的中文,但那只限於基本的聽和說,他沒有料到這兒是台灣的眷村,不僅聚集來自各地的人,語言更是包羅萬象。

  好心的眷村主婦不顧風雨吹打地探出頭來,分別用國、台、客和語音難辨的北方語對他示警,一手拚命指著巷口那隱沒在山的轉彎處,地勢較高的地帶。

  狄米特裡盡量貼緊牆壁,他努力睜大眼睛,集中聽力,試圖聽看看她們在說什麼,然而她們的音量雖然出奇的高亢,他卻連一個字也聽不懂。

  黃色水流轉成激流,發現到自己已經寸步難行的狄米特裡,額頭處終於冒出涔涔汗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30 22:33:58

第四章

  純白色的沙發裡,蜷縮著一道黑色的身影,雙眼緊閉,雖然抱著膝蓋,卻仍看得出手腳相當修長。

  微枕在沙發背上的臉孔乍看之下給予人冷酷無情的印象,與下巴等齊的黑髮束在腦後,清麗的五官顯得剛強固執,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

  仔細一看,閉上的雙眼睫毛卻微微輕顫,說明了此刻她的內心是煩躁不安的。

  該死!

  閉上雙眼是想讓自己從視訊螢幕的震撼中冷靜下來,沒想到那個男人的輪廓卻在視線陷入黑暗中益發清晰起來。

  更該死的是,除了他的輪廓,她更想起許多拚命想遺忘的事,有力的手臂、熱燙的體溫、灼熱的氣息,還有那不知節制的進出……

  當時被下了藥,應該不記得這些事情的,奇怪的是她卻對每一個細節瞭若指掌,甚至在午夜夢迴時憶起更多,那些不時會跑進她腦海裡的羞人片段,簡直快要將她逼瘋了。

  尤其是同事們的耳語間接傳入她耳中,更讓她怒火直冒。

  「你們有沒有發覺最近公孫聿變了?」

  「對啊,變得比較有女人味,不再像個冰塊那樣冷冰冰了。」

  「會不會是有了男人?」

  「我看八九不離十!再怎麼冷酷的女人,一遇到男人啊,就變成繞指柔了。」

  聽到同事們的話,她差點當場氣爆血管。

  儘管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有任何改變,但是偶爾照鏡子時,還是會發現自己眉宇間的冰冷似乎真的有融化的跡象,不再如以往那般嚇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改變,她就更加憎恨那個帶給她這種改變的男人。

  留給她這些難以磨滅的回憶還不夠,現在他本人竟敢登堂入室找到家裡來,不怕她在盛怒之下將他拆成八塊嗎?

  想到這裡,她就有一種乾脆衝到樓下將他抓到眼前掐死的衝動。

  外面風雨加劇,不知道那個傢夥被風吹走了沒有?

  一陣嘈雜的聲音穿過風雨間歇性地傳來,令她皺眉。

  這種颱風天,那些媽媽們還有心思出來東家長西家短嗎?

  這些主婦的聲音格外高亢,平常在三樓就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呼嘯的風雨聲中,她們的聲音照樣清晰可聞。

  她好像聽到她們在說要趕緊打電話通知消防隊,那個阿兜仔快撐不住了……

  阿兜仔?外國人?

  她睜開眼,心頭一驚,直奔陽台。

  一打開落地窗,四散飛舞的雨水立刻潑灑過來,她的頭臉馬上就濕了。

  兩手搭在陽台上,她往下望去,差點沒失聲叫出來。

  狄米特裡兩手伸開,一手扣住圍牆牆壁邊緣,另一手張開撐著壁面,山上來不及流到下水道的水彙集成滾滾黃流,已經淹至他的腰。

  原來的巷子早已消失不見,變成一條急流。

  山上收廢五金的人家來不及把東西固定妥當,一件件物品順流而下,有的家電用品體積龐大,幾次都幾乎撞到狄米特裡,他貼著牆壁,避無可避,險象環生。

  她在心裡大聲咒罵,那個笨蛋,看到水來了也不知道要趕快躲?

  不知是誰從家裡伸出一根曬衣用的伸縮竿企圖遞給他,卻抵不住洪流的沖刷,那根伸縮竿最後也付諸流水。

  「公孫聿小姐!」雖然在危險當頭,狄米特裡的眼睛卻還能分神注意陽台,一見身著黑衣的她出現,高興地大嚷。

  笨蛋!

  沒有時間多想,她轉身入內,從抽屜裡拿出溯溪用的繩子,疾奔下樓。

  一樓停車場已有幾個人駐足圍觀,旁邊一隻鄰居養的大黑狗因為來不及閃避而在原地打轉鳴叫。

  「公孫聿小姐,你終於肯見我了。」無視於自己凶險的處境,狄米特裡的目光落在一身黑衣,肩背繩索,看來英姿颯颯的公孫聿身上。

  沒空理會他的呼喚,她迅速打好繩結,在空中甩動幾圈,目光對準他。

  「接好!」

  繩索飛出去,準確地丟到他的位置上;他翻手抓住,手順勢滑入她事先打好的圈圈中,再反手抓住多繞幾圈加強固定。

  四周響起一片喝采聲,兩旁的目光在容貌出色的男女身上來回看著。

  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可能不夠,為了他,她難得地主動靠近鄰居。

  「麻煩幫忙一下。」她將繩索圈在一個體型壯碩的男人腰上,自己伸出一手繞繩,開始出力拉。

  柔軟的繩索輕易化開水流的衝力,遇到廢五金時則擡高繩索便可避過,幾分鐘之後,狄米特裡總算上了斜坡來到公孫聿身邊。

  他很想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卻在她一個冷冷的眼神下不敢動作。

  牛仔褲裡塞滿了泥巴,襯衫也濕透了,臉上被濕發覆蓋,雨水沿著臉頰流入脖頸,儘管這樣,他還是英俊得要命。

  公孫聿將繩索重新整理好,棉質的黑衣和黑褲因為吃水而緊貼在身上,襯托出她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線。

  他著迷地望著她,根本忘了自己前一秒鐘還在死亡邊緣掙紮。

  收好繩索之後,公孫聿一句話也沒有說,表情冷淡地轉身上樓。

  「我可以上去沖洗一下嗎?」他對著步上樓梯的窈窕背影問。

  她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拒絕,狄米特裡嘴唇微扯,決定死皮賴臉地跟上去。

  回到三樓住所,公孫聿立刻步入房間,丟下渾身狼狽的狄米特裡站在大廳入口,對他不聞不問,任由他身上的髒水不斷滴落在白色的長方形地毯上。像

  狄米特裡很快地瀏覽她的住所一眼,一房兩廳,格局不大,色彩反映出女主人的絕對品味,全由黑自主導,專制得很。

  房間裡傳來窸窣的聲音,他猜想她正在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衣裳,驀地腦海裡浮上不該有的畫面……

  雪白的身軀慢慢地躺在歐式大床上,曲線絕佳的腿緩緩收攏,被藥物催情的臉泛著動人的紅色,黑眸半瞇,充滿誘惑地望著佇立在床前的男子……

  該死!他暗咒一聲,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是為了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體而來。

  就在他調整呼吸心跳間,房門打開,一條毛茸茸的物體當頭罩來,他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浴室在裡面。」簡單冷淡的口吻。

  他一把抓下浴巾,是純白色的,上頭還有一些濕潤,表示她剛用過,他伸出手指,細細地感受殘留在上頭的體溫和氣味。

  看也不看他一眼,公孫聿逕自沈入沙發中,身上仍是同樣款式的棉質T恤和黑色緊身棉褲,只不過這套是乾爽的,與純白色的沙發對照,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與冷艷。

  強烈而鮮明的對比刺激著狄米特裡的感官,他為公孫聿那種無法形容的冷淡之美深深著迷,站在原地看得出神。

  小小的住所因為他的存在而令她顯得窘迫。

  從來不曾讓男人如此接近她的生活中心,公孫聿的心裡半是慌張半是忐忑,怕眼神洩露出自己的心事,她始終不敢與他的目光正面接觸。

  風雨快點結束吧!風雨一停,她就要這傢夥立刻滾蛋。

  「你不進去,是想出去嗎?」見他不動,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我這一身走進你的閨房,怕把你的房間弄髒了;我是想說看能不能讓我在這裡把褲子和衣服脫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就事論事!」天呀!她瞬間射過來的眼神真像冰刀一樣森寒,這樣一個讓人膽怯的女人,他卻為之迷戀不已,連他自己也感到納悶。

  收回視線,公孫聿仔細思索他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

  她一向喜愛乾淨,讓他這一身泥水進到房間的話,後果肯定會讓她抓狂,深思片刻,她沈默地起身,走進與房間相連的浴室拿出一個塑膠桶丟在他面前,又逕自回到沙發上坐好。

  狄米特裡看了看那個黑色的塑膠桶,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颼的一聲,是公孫聿從沙發上跳起面對窗外的聲音。

  瞪著她窈窕背影的黑眸先是怔愣一會兒,才慢慢浮出一抹近乎邪惡的笑。

  他還以為她不會介意呢!這麼說來,隱藏在她心中屬於男性化的一面還沒有完全掩蓋她女性的那一部分,至少在男人面前,她也會有女性的矜持。

  那黑色背影挺得那麼直,像是要向世界的規則挑戰似的,流露出一股絕不服輸的堅毅。

  他的視線描繪著她的背部形狀,狄米特裡不禁想起自己的手曾激動地撫過她的背部肌理,那觸感有種說不出來的柔膩。

  邪笑加深,他決定逗逗這個冷傲的女人。

  雙手放慢速度,狄米特裡自言自語地道:「襯衫跟胸肌黏在一起了,不怎麼好處理哩……」

  黑色背影微微一震,隨即挺得更直。

  狄米持裡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決定繼續。

  「皮帶也好重,牛仔褲更重,好難脫喔……卡在我的大腿這裡下不去……」

  微震轉成顫抖,一抹微紅悄悄地染上雪白的耳根。

  「啊,連內褲也是……」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忍無可忍的聲音不再那麼冰冷,但卻聽得出她的窘迫。

  公孫聿閉眼深呼吸,不想被他的言語牽制,然而腦海裡卻莫名地浮現他身體的結構,精瘦結實的胸肌、平坦的小腹、大腿的肌理強而有力,光裸的身軀在黑暗中攫住她所有的視線……

  該死!她競想到那兒去了,身體還微微發熱!她咬牙暗自抵抗熱度,卻渾然未覺熱度早已在雪白的臉頰、頸部和耳根留下痕跡。

  黑眸愉快地欣賞那抹紅,只可惜不能看到正面,光是想像著她冰冷的五官染上羞赧之色的絕美模樣,他就幾乎無法呼吸。

  用腳踢掉笨重的牛仔褲,他對她的戲譫方興未艾。

  「糟了,連內褲也沾上這麼多泥巴,還跑到裡面去了,真傷腦筋……」

  閉上眼睛,腦海中的畫面益發清晰起來,隨著他言語的牽引,男性的熱燙硬挺突然浮現……

  喝!房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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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後,煥然一新的狄米特裡終於重新出現在客廳。

  倒不是他洗澡洗太慢,而是他走出浴室時發現陽台擺了一台洗衣機和一台烘衣機,他想,如果要求公孫聿幫他洗衣服、烘衣服,她的回答可能會是一把水果刀或菜刀,所以他很認命地自己來。

  客廳一隅,穿著還帶著有些熱度的衣服的狄米特裡望向端坐在沙發裡、手上拿本旅遊雜誌的公孫聿,眼神已不若之前的漫不經心,要定她的決心使得黑眸精光閃爍,如獵鷹出獵。

  視線專注在雜誌上的她內心一動,驀地感到一股沈重的壓力緩緩壓過來,她輕輕蹙眉,心中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滾。」紅唇輕啟,下達逐客令。

  「我有事要跟你說。」

  不同於以往的聲音,他的沈穩冷硬,予人強悍的印象。

  她錯愕地擡眼,視線撞入一雙深邃的眸子裡。

  怎麼回事?這傢夥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興趣。」垂下視線,她的態度冷漠強硬。

  腳步移動的聲音傳來,幾秒鐘之後,男性的氣息將她籠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

  「我要娶你。」

  獨斷而固執的聲音掠過心口,幾秒鐘之後才被大腦吸收消化。她擡起臉,青紅不定的顏色在雪白無瑕的肌膚上變化著。

  幾秒鐘之後,她才有辦法壓抑紊亂的心思,淡淡的開口。

  「你想死嗎?」微瞇的眼射出危險至極的寒光,看著對她造成壓力的高大身影。

  「不想。」回答是乾脆的,隨即又補充道:「因為我想娶你。」

  啪的一聲,雜誌被合上,黑影竄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

  狄米特裡不躲不閃,眸中光芒一閃,大掌迅速翻起收攏,準確地抓住她的拳頭。

  公孫聿心中驚疑不定,不太確定這是一時巧合還是他有真功夫。

  另一拳迅速凝聚力量朝他的臉頰而去,啪的一聲,拳頭擊向溫熱手掌的響聲聽來格外清脆。

  她睜大眼,血色從她的唇上褪去。

  「別這樣,你的手會痛的。」

  他的言詞充滿關切之情,意外觸動她的心。

  她怔愣住,怪異的暖流流過心臟。

  狄米特裡收攏手指,將她的拳頭密實的裹住,勁道巧妙,不至於弄疼她卻也讓她無法掙脫。

  男性的溫度在指間流竄,引起莫名的驚慌,她回神來狠狠地瞪著他。

  「放開我!」她低喝,拳頭與他的掌心摩擦帶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

  她低估了這傢夥,他並不如外表那樣溫文儒雅,手勁暗藏的力道告訴她,他的拳腳功夫可能不在她之下。

  「你不再動手了嗎?」他問得很客氣,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臉上掛著溫雅的笑。

  「作夢!」她不輕易聽命於人,更何況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她冷哼一聲,右腳曲起直襲他的重要部位——

  黑眸閃過一抹失望,他無奈地在瞬間反應,只用了一個動作便將她反轉過來,她的腳掃過他的小腿,背部被迫壓向他的胸膛。

  男性的手臂橫亙在她胸前,被緊握住的雙拳此時也被迫交叉在胸前,她等於整個人被他從背後擁住,箝制她的男性力量讓她又是驚恐又是詫異,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羞憤的熱度從脖頸一路攀升到臉頰。

  「你很固執。」狄米特裡歎了一口氣,小心控制著力道,不願意看她受到任何傷害。

  灼熱的氣息隨著他的歎氣拂向耳際,引起的酥麻感讓她更是恨不得能盡快擺脫他。

  柔軟溫香的身體就在自己懷中,他卻得拚命忍住不去做多餘的碰觸,狄米特裡心裡暗暗叫苦。

  「放開!我叫你放開!聽到沒有?」原本冷漠的聲音因為羞窘而顯得十分不安。

  「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語意深長的言語從頭頂傳來,公孫聿不禁愕然。

  「什麼?」她停止動作,暫時安靜下來。

  「明白嗎?這就是男人的力量!」他收緊手臂,讓她感受他的力道之後又稍微放鬆,卻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語調轉為溫和,「這就是男人跟女人先天上的差異,光靠意志力是無法突破這層差異的,你明白嗎?」

  她的黑眸微微睜大。

  這就是男人的力量嗎?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從小到大,她都被當作男孩教育,不知不覺中一直以男人的思維、男人的角色自居,以為女人的形貌只是上帝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她從來沒想過,天生的男人與意志上的男人有何不同。

  身體忽然起了一陣戰慄,不是恐懼,而是因為領悟到什麼而顫抖。

  耳朵忽然有個濕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刷過,她敏感地縮了一下,身體本能的輕抖,酥癢的感覺如微量電流通過,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

  猛然發覺刷過她耳朵的是他的舌尖時,更大的衝擊像海嘯一般席捲而來。

  「如何?有反應對不對?」他的低語之聲,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她無法言語,全身被怪異的電流充斥著。

  柔軟的舌頭繼續動作,一心一意舔吻她冰冷的耳廓,熱燙的男性鼻息徐緩地吹入她的耳朵深處。

  又冷又熱的感覺在她身體裡奔竄著,她的手一度失去力氣,映入眼簾的東西變得模糊,她慢慢陷入從未經歷過的混亂中。

  「只有真正的男人才做得到!」他的嘴唇輕輕地碰了她的臉一下。

  她渾身一震,驚醒了。

  「你莫名其妙!」她大叫一聲,一腳踩著桌緣,借力往後一撞,企圖將他整個人撞倒在地。

  桌子被踢開一邊,桌上的杯子及碟子落到地上變成碎片,茶漬濺得滿地都是。

  狄米特裡抱著她,斜斜地跌入身後的單人沙發裡,背部撞上沙發扶手,雙手被迫放開。

  「唔……」他悶哼一聲,沒想到她性格如此激烈。

  她飛快的倒退一步,予人冷淡印象的臉因發熱而泛起紅潮,她忿忿地喘氣,眼中迸射著可怕的光芒。

  她要殺了他!

  想也沒想,她的身影快速移動,方向是與客廳一牆之隔的廚房。

  就在此時,傳來電流不穩的聲響,吱吱兩聲之後是咻的一聲,整棟公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風聲如鬼哭神號般,加上驟雨的肆虐,使得時間雖然接近中午,但外面卻跟太陽下山後的昏暗沒什麼兩樣。

  外頭微弱的光根本無法照亮室內。

  「哎喲!」呼痛的聲音傳來,因為眼睛來不及適應黑暗,身體又在移動中,公孫聿的腳硬生生撞上桌緣,痛得她縮起腳淚水直冒,殺人的舉動也不得不暫時中止。

  「別動!」

  緊張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來的同時,高大的身影也越過聲音來到她身邊,狄米特裡一把將她抱起,穩穩地摟在懷中,像捧著心肝寶貝一樣地慎重。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哪裡痛?」

  黑眸在昏暗中拚命梭巡,恨不能多出一雙手來檢視她的傷口。

  「放我下來。」超越冷漠的聲音淡淡地命令,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心臟的鼓動有多麼大。

  被他緊緊抱住的瞬間,微寒的感覺消失,他的體溫帶來不可思議的溫暖,一點一滴地滲透進她的身體,她驚愕的整個僵住。

  這就是男人的溫度嗎?源源不絕的溫暖,有著旺盛與強大的生命力,這種先天上的體質優勢,是她無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的。

  他的擁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彷彿能在瞬間將所有的空虛填滿,具有誘發人脆弱的那一面的引力。

  「你確定你能走嗎?」

  「放我下來。」她重申。這次的聲音裡多了一絲不安,她身體輕微地動作著,急著離開那種教人脆弱的溫暖。

  「這裡太危險了,滿地的玻璃碎片……」他思索著,沒有注意到她的扭捏和不安,逕自用已經習慣黑暗的眼梭巡四周。

  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她抱進房間,不過這樣一來她肯定以為自己又有什麼企圖而暴怒不已,考慮到狂怒的她可能會傷到自己,他決定就近把她放在他剛剛跌坐的單人沙發裡。

  「在這邊別動,我先去找蠟燭,然後再來幫你擦藥。」

  狄米特裡的聲音意外地充滿果決力,她還來不及反駁,她的身體便接觸到柔軟的沙發,感覺他的手臂很快離開自己的身體,高大的身影在視線不清的客廳中來回走動,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對著幾個櫃子翻找起來。

  一陣碰撞的聲音傳來,藉著微弱的光線,她可以看見他的膝蓋因為閃避不及而撞上擺放電視機的矮櫃圓角,那一下撞擊不輕,他卻連哼也沒有哼一聲,甚至也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只有解釋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帶點歉意的微笑。

  「沒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嚇到你了吧?」

  她大受震動,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目光盯著黑暗中的身影,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複雜感覺湧上心頭。

  第一次,她領悟到身為女人的脆弱。

  面對同樣的碰撞,身為男人的他若無其事,但是她卻彎下腰去不由自主地撫著痛處,那種無意間就會流露出的軟弱,正是女人之所以跟男人不同的地方。

  「奇怪,找不到哩!」狄米特裡挺起身,疑惑地摸著下巴。

  即使模糊不清,那直立的身影仍然給予人強烈的存在感,這就是男人的氣勢嗎?

  收回目光,她輕聲低語:「手電筒在鞋櫃,蠟燭在浴室。」上次停電時,她把僅剩的蠟燭放在浴室中,一直沒拿出來。

  「是嗎?難怪我在這兒都找不到。」狄米特裡振奮精神,往房間而去,但是下一秒鐘,他卻整個人撲跌在地,腦袋瓜結結實實地撞上某種東西。

  公孫聿睜大眼睛,眼看著重量不輕的除濕機被他撞得滑向牆壁,又反彈回來撞上來不及起身的他。

  狄米特裡撫著頭,眼前金星直冒,如放煙火般鮮明。

  「什麼東西啊?」他咕噥著坐起來,大掌把那個東西捧過來細細觀看,原來是一台除濕機,剛才絆倒他的自然是電線了。

  「還好不是牆壁……」他揉著前額喃喃自語,很快地站起來。

  公孫聿緊抿唇,因為要努力維持冰冷的表情而不得不忍住嘴邊的笑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30 22:34:24

第五章

  客廳的一隅出現在手電筒的光圈中,那道光圈很快地移到公孫聿身上。

  「照我做什麼?」她微慍,不習慣被人看見而她看不見別人的情景。

  「沒有,只是看看你怎麼樣了。」

  「我很好,沒有一頭撞上除濕機。」她難得幽默,心情放鬆不少。「趕快去拿蠟燭吧。」

  黑暗中的狄米特裡不斷點頭,「好,馬上來。」

  不一會兒,室內出現燭光的柔和光亮,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溫暖。

  由於這是特大號的造型蠟燭,燭身呈立體的六角形,內埋乾燥花朵,燭芯的部分只凸出一點點,因此燭火極不穩定,飄飄匆匆地幾乎快熄滅。

  「沒有別的蠟燭了嗎?」狄米特裡坐在先前公孫聿靠躺的沙發上,看著燭火的眼神格外認真。

  「沒有。」回答是冷漠的。

  「那可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在這裡,應該多準備些蠟燭才好。」狄米特裡嘮嘮叨叨地說,那張俊俏的臉在燭火中匆明匆滅,撥弄燭芯的神情很是專注。

  「多管閒事!」她別過臉,強迫自己忽略他近在咫尺的壓迫感。

  「多一個人關心不好嗎?」他理直氣壯,火苗在他的撥弄下漸漸穩定下來。

  「囉唆!」這次是帶點不耐煩。

  狄米特裡不再針對這個問題打轉,話鋒一轉,改問別的問題。

  「你的家人呢?」

  她雙眉低垂,流露出沈思的表情,一會兒又擡起眼,嚴肅的看著他。

  「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

  該不會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吧?有可能,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孤僻冷漠,像個離群索居的人呢?這麼一想,狄米特裡更感到自己責任重大。

  「你的藥箱放在哪裡?我來幫你擦藥。」他站起來,燭火因為他瞬間帶動的氣流而不穩定地飄搖了幾下。

  他一站起來就給人一種很有男子氣概的感覺,相形之下,自己的確顯得嬌弱,公孫聿目光盯著燭火,思緒隨燭火飄搖。

  「不需要。」她冷冷地回絕。

  「這怎麼行?你剛剛碰到桌緣的地方一定腫起來了,不信的話,你把褲子拉起來看看……」狄米特裡牽掛她的傷,彎下身正準備幫她捲起棉褲褲管,卻在她一個寒意逼人的瞪視下停止動作。「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口,沒別的意思。」

  他聳聳肩膀,識趣地回到沙發上坐好。

  「先檢查你自己的傷吧!」面無表情的臉因為想起剛才那一幕而緩和不少。

  「我?我不要緊,我是男人嘛!」他開玩笑的揉揉頭髮,卻發現她的表情不知為何變得更加難以捉摸,黑眸閃動著令人不安的光芒。

  他說錯什麼了嗎?

  一陣短暫的沈默之後,公孫聿特有的冰冷聲音沈沈地擲向他的臉。

  「等風再小一點之後,你立刻滾出我的房子!」說完話,她便起身回到房間,房門用力甩上的聲音造成一陣不小的回音。

  「真是的……」半晌之後,狄米特裡才從驚訝中恢復過來,攏攏頭髮忍不住歎氣,「那麼容易變臉,還想要當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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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有力的手纏上來,她想要逃卻不知怎麼地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陌生的嘴唇下降,再下降……

  唔……

  他的唇終於接觸到她的唇,輕緩地移動帶來無法想像的刺激,她的心中滿是緊張的情緒,卻又無法克制地眷戀起這種感覺。

  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的唇已經在他的挑弄下濕潤,微張的口像是在等待他的舌頭侵入。

  舌尖與舌尖相碰的瞬間,像是有輕微的電流通過全身,她輕輕一顫,閉上眼,腦中像是有無數漩渦在流動。

  因為看不見,使得感覺更加強烈,從未體驗過的美妙歡愉充斥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他的唇離開她的唇,從脖頸之間細細往下移動,每一個輕觸和舔吻都帶來神秘至極的快感。

  她聽見自己細細的喘息聲,身體像蛇一樣地扭動,她伸出手渴求地在他背上撫摸著。

  迷亂中,她發現自己的雙腿被另外一雙腿切入,女性中心早已濕潤。

  有點興奮、有點緊張卻不害怕,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她睜開眼,望進一雙帶著激情與慾望的黑眸中。

  某種熱燙硬挺的東西緩緩地進入自己的柔軟濕潤中,她皺起眉正在想著這是怎麼一回事時,一陣強烈的痛楚隨即貫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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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

  公孫聿打開眼,從令人害羞的春夢中驚醒。

  該死!又做這樣的夢!

  數不清是第幾次了,自從在希臘發生那件事之後,這個夢境就成了作夢時唯一會出現的畫面,讓她既困擾又難堪。

  更讓她羞憤欲死的是,每當她醒來總會發現女性中心一如夢境一般地濕潤,夢中那種美妙神秘的感覺則如音樂的餘韻似的在身體深處繚繞不散。

  她擡起一隻手臂輕輕壓著額頭,在黑暗中緩緩的調整呼吸。

  懊惱地呻吟一聲,她翻個身將臉埋入羽毛枕中,恨死自己那睡著了就不受控制的腦袋。

  幾許嘈雜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中,沒有了風雨聲的干擾,聽來格外清晰。

  仔細一聽,這中間還有個隱約熟悉的男聲,用鱉腳的中文在對答著。

  狄米特裡!

  她飛也似的從床上跳起來,因為動作太快還被毛毯纏到腳,差點在床下跌個狗吃屎。

  對喔,她差點忘了那傢夥的存在。

  他在樓下做什麼?

  急急忙忙拉開落地窗,走近陽台往下一看,差點沒昏倒。

  狄米特裡就站在樓下的巷子處,長袖襯衫的袖子捲到手臂,露出兩截勁瘦結實的臂膀,牛仔褲的褲管則捲到膝蓋,看不出小腿的樣子,因為上面沾滿了泥巴。

  一頭長卷髮束在腦後,俊秀的輪廓上佈滿汗水,在微弱的陽光下閃著光亮。

  他拿著掃帚正在跟急流退去後的爛泥搏鬥,斜坡上一堆像小山一樣的垃圾顯然是他的傑作。

  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幾個男性鄰居也在幫忙清理這條巷道的唯一出口,嘈雜的聲音來源則是來自那些眷村主婦們,她們手裡忙著把家裡的積水往外清,嘴裡則忙著詢問狄米特裡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公孫小姐不常在家,我們也沒有跟她來往,還不曉得她居然是空中小姐呢!」

  「是啊,她那個人的個性是比較冷漠一點。」狄米特裡回答得很自然,就好像他十分瞭解她一樣。

  「這麼說來,你們是在國外認識的羅?」另一名主婦插嘴問。

  「對啊,在雅典。我剛剛好像說過了吧?」狄米特裡微笑,揮去汗水,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主婦們可不管,只對著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窮追猛問。

  「雅典?雅典的哪裡?」

  「皮瑞斯港。」

  「皮什麼港……的哪裡啊?」

  「皮什麼港的……」直率的狄米特裡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自己的別墅是在哪一區的第幾號。

  「這不是重點!」正在倒水的一名主婦替他解圍,把話搶去,「那你們準備在哪裡舉行婚禮?台灣還是雅典?」

  婚、婚禮?站在陽台的公孫聿僵住身體,怎麼會扯到這個?剛睡醒的腦袋還不是很清楚,她皺起眉,目光落在顯得特別高大的狄米特裡身上。

  「這個呀……」他淡扯唇角,笑得既幸福又曖昧,「還不一定,要看我女朋友的意思,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啊!」他用鏟子將一堆泥巴鏟進一名男人遞過來的畚斗中,肌肉因為施力而凸起,顯示出乎常的鍛煉有素。

  「對啦,要好好商量,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最好不要太草率……」一個身材微胖的婦人提出良心的建議,眼光還頗為不滿地瞄了正在眼前搬東西的男人一眼。

  想當初她跟這個死鬼結婚時就只有兩家人叫出來吃一頓飯就算完事,草率到不能再草率。

  「那當然。」狄米特裡不禁點頭,後面的一束長髮隨之晃落,他不在意地抓住它往後甩,姿態有種說不出的瀟灑。

  視線從樓下收回,望著烏雲快速移動的天空,公孫聿冷漠的臉上乍青乍白。

  樓下的對話還在持續著,她卻再也聽不進半句,腦袋嗡嗡作響,氣到幾乎暈眩。

  狄米特裡這個混蛋到底打算怎麼樣?

  不想讓他無的放矢的話繼續在這小小的巷弄裡流竄,敗壞她的名聲,她旋轉腳跟下樓,心裡準備好這次就算是犧牲形象,拿著掃把也要把他趕出去。

  「張太太,你聽到了吧?你前陣子不是還在說公孫小姐看起來怪怪的,從來沒見過她穿裙子,打扮又很男性化,懷疑她是不是在搞那個嗎?你看,人家現在都要結婚了。」

  因為隔了兩三戶,這名婦人特意放大音量,聲音傳得很遠。

  從其中一間低矮的屋子裡傳出反駁的尖銳聲音。

  「拜託,我只是說她人長得那麼漂亮,怎麼都不穿裙子,老是皮衣皮褲,不然就是牛仔褲搭黑西裝,是你自己在那邊猜說她會不會是搞那個的好不好?」

  拖鞋聲音越來越接近門口,看來是不甘被栽贓,準備出來跟婦人說清楚講明白。

  「哎喲,明明就是你說的嘛!你這個人也太那個了吧?當初要不是你提醒,我們還沒注意到呢,而且你還——公、公孫小姐……」聲音戛然而止,婦人的嘴巴一時合不攏,只能張嘴定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斜坡上的公孫聿。

  她一身黑衣黑褲,面無表情地凝視眾人,給人一種陰沈至極的感覺。

  小巷裡猛然刮起一陣風,由於公孫聿的存在,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這陣風很刺骨——除了狄米特裡之外。

  他雙眼發亮,完全是戀愛中人的模樣。

  原本正在暢所欲言的主婦們紛紛低下頭假裝忙碌,之前的那兩個婦人乾脆來個龜縮不出家門,免得被剛形成的颱風掃到。

  「聿,你不要下來,這裡我來處理就好,你的腳小心不要弄髒了。」狄米特裡語氣認真,儼然是個溺愛女友的男人。

  在場的其他男人大概是神經比較粗,沒有像那些愛八卦的主婦們那樣敏銳,擡眼看見公孫聿,立刻咧開嘴向她道賀。

  「公孫小姐,恭喜啊,聽說好日子近了……」一名正在清理下水道鐵蓋孔上的樹葉的男子熱情地向她祝賀。

  「是啊,到時別忘了請我們喝一杯。」另一個男人走上離她稍近的斜坡,將畚斗上的泥巴傾倒在一旁,然後走回狄米特裡身邊。

  「什麼?那個……我沒有……」冰冷的表情不再,她困窘地面對這些平時沒有來往、卻仍關注她動向的鄰居的盛情,不知該如何以對。

  「這個『D』先生人很好啊,很勤勞又很體貼,像我一樣,選這樣的老公就對啦!」一個男人用那雙沾上泥巴的手拍拍狄米特裡的肩膀,顯然對他很是讚賞。

  「我跟他並不是……」公孫聿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跟人解釋些什麼的嘴巴在此刻更是派不上用場,低低的聲音根本無法掩蓋過他們習慣放大的嗓門。

  跟他們解釋清楚吧!焦急的她把目光對上狄米特裡,嘴唇無聲地蠕動,然而他卻只是彎下腰努力將泥土鏟進畚斗裡,不讓她看見黑眸閃爍的得逞笑意。

  「對啦、對啦,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很難找了,公孫小姐你真的是很有福氣,要好好珍惜喔!」不知道哪一位婦人率先擡起頭來,嘴巴咧得大大的,給了她一個微笑。

  「對啊,真是恭喜了!」

  其他婦人見狀紛紛加入行列,你一言我一語,不是恭喜就是祝賀,其中兩個甚至已經開始就國內舉行婚禮還是國外舉行婚禮比較好而擡起槓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融洽。

  她雙頰漲得通紅,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這些鄰居,心裡想著來個冷臉相應,按照她以往的處世方法——不理不睬逕自回屋裡去,然而映在她眼中的笑臉是那樣熱情,所用的言語雖然簡單而重複,卻帶著樸實的真誠,心中某個冰冷的角落莫名地溫暖起來。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更讓她尷尬的是,有個年紀比較老的婦人乾脆走上斜坡,一手自然地伸來拍著她的肩膀,告訴她別想太多,希望怎麼做就怎麼做,結婚最重要的是兩個人開心就好,地點、儀式什麼都不是重點,她的神情及語氣都儼然像個老母親一般親切。

  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在父親威嚴的教導下成長,不知不覺也承襲軍人父親嚴肅冷漠的那一面,對人對事都顯得冷酷無情,老婦人的舉動無意地牽動了她心中的一部分,胸口頓時脹脹的,像是有什麼東西梗住似的。

  正在為難著該怎麼擺脫這種尷尬時,狄米特裡適時朝她遞過來飽含笑意的一眼,她抓住這個機會開口對他說:「狄米特裡,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現在嗎?」他看了看手中的鏟子,心裡很想再多看一會兒她尷尬到眼睛不知該往何處放的可愛表情。

  她點點頭,看向他的目光是嚇人的。

  老婦人很識趣,對他招招手,眼角及眉角都是笑意。

  「快點,老婆在叫動作要快,剩下的沒什麼事,我們也要進去了,環保車待會兒會過來收這些垃圾。」

  公孫聿低下頭,因為這個稱謂而更加尷尬,耳裡傳來輕微的笑聲,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是恨不得找個地洞把狄米特裡那傢夥埋進去。

  混合了泥土味的男性氣息很快地靠近她,她連頭也沒擡逕自抓起他的手,語氣卻一點兒也談不上親暱。

  「跟我進去。」

  狄米特裡一點兒也不打算抗拒。

  跟她進屋去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更何況她還主動伸手來牽他——呃,雖然看起來比較像是抓,但是那柔軟的手心接觸皮膚的感覺是那樣美妙,讓他忍不住揚起嘴角,偷偷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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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鐵門和大門都關好之後,公孫聿轉身,準備將累積到極限的怒氣一古腦兒傾倒出來。

  只不過她發脾氣的方式很特殊,不是大嚷大叫或扠起腰來痛罵,而是無聲迅速地向前一把揪起對方的夾領,拳頭掄起就準備揍人。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對付女生是用冷漠的表情或是可怕的眼神,對付男生則二話不說先揍過去再說。

  狄米特裡眸光一黯,稍微偏頭以最小的動作避開她的拳頭,一隻手還得注意準確地攔住她的腰,免得她重心不穩導致拳頭往牆壁上揮去,到時疼痛的會是他的心臟。

  「放手!」

  公孫聿氣得臉色發青,太陽穴隱隱抽動,左手因為躲避下及而一起被固定在腰部,他的力道雖不至於弄疼她,卻也讓她因此無法自由活動,她氣得用落空的那隻手猛搥狄米特裡的肩膀,下手絲毫不留情。

  「你的脾氣需要修正。」狄米待裡歎了一口氣,並不在乎那無關痛癢的毆打,反而認真思索起該怎麼改掉她動不動就動手的習慣。

  「少囉唆!」她手好痛,這人是鐵打的嗎?居然能夠承受她這麼多拳,她可是有練過的,手勁不同於一般女生,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可惡!既然這樣,她也顧不得了,決定使出女人最常用的那一招。

  張開嘴,她看準他肩膀上的一塊肉,低頭準備咬下去——

  呃?嘴巴落空,不僅如此,姿勢還莫名地由站立變成倒掛在他的肩膀上,她瞪著他的背部,血液逆流到腦部讓她有些難受,她氣得大叫。

  「你這傢夥快放我下來!」雙拳亂搥落在他的背部,可惜因為人被倒懸,力量根本發揮不出來。

  「安靜!」在俏臀上毫不客氣地一拍,狄米特裡單手固定住她不聽話的長腿,雙腳移動逕自往房間走。

  「你……」她心頭一驚,對剛剛那一下的拍打是屈辱大過於疼痛。

  該死!他怎麼可以打她屁股?那種像在對付撒嬌或耍賴女人的手段讓她格外無法忍受。

  她是以男人的角色在生存的,她不允許他把她當女人看待。

  而這種被扛在肩膀上的舉動像是在宣示他強大的那一面、像是在刻意凸顯出她身為女人軟弱和無力的那一面,更是讓她的自尊受到極大的傷害。

  「該死的傢夥,你快點放開我!」像條活跳跳的蝦子一般扭動的身體忽然安靜下來,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慌襲上心頭。「你、你、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望著逐漸接近的房間門,冷硬聲音首度露出恐懼。

  「房間。」他答得毫不含糊,末了又補上一句。「修改你的脾氣。」

  「多管閒事!我的脾氣不干你的事,不準你進我的房間——」眼看掙紮無效,她乾脆用吼的,只是恐嚇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像是垂死前的掙紮。

  狄米特裡充耳未聞,一腳踢開半掩的房門,堂而皇之地來到雙人床前。

  砰的一聲,她像是一袋麵粉一樣地被拋到床上,柔軟的床緩和她下沈的力量,她並沒有感到疼痛,只是生平頭一遭被人這樣對待,憤怒和羞窘混雜著恐慌,黑眸中的光芒十分不穩定。

  還來不及跳起,眼前就有道黑影壓向她,轉眼間她的下半身和雙手就落入狄米特裡的控制下。

  那雙從頭頂俯視著她的黑眸灼熱而虔誠,閃著情慾的光芒,綿長的呼吸拂來,格外燙人。

  她能感覺到他雙腿的強勁力量,像是鋼鐵一樣壓得她一動也不能動,熱燙的男性體溫從彼此接觸的地方傳過來,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她再次見識到純男性的力量,而那雙變得格外深邃的眸子似乎在暗示著他要讓她見識的不僅僅只是力量。

  此刻,她意外清晰地憶起當晚的每一個細節,驚悸的戰慄遊走全身,她一動也不敢動,汗水從大大張開的毛細孔間滲了出來,雙手卻像握了一團雪一樣地冰冷。

  她的臉色微微發紅,神經緊緊地繃著,表情很希罕地出現害怕的樣子。

  狄米特裡的黑眸直直地凝視她,在幽暗的室內如同火炬一般地明亮。

  她的身體柔軟而富有彈力,彷彿能夠承受自己全部的體重,兩腿之間的凹陷處那麼剛好地裹緊他嵌入的雙腿,男女間最明顯差別的象徵曖昧地接觸在一起所帶來的刺激讓他小腹一陣陣緊縮。

  他低咒一聲,拚命壓抑忍耐,咬緊牙,等著腹間的騷動平息,目光不曾離開她的臉。

  室內的氣氛變得曖昧無比,公孫聿眼眸睜大,吐出的氣微微顫抖。

  「狄米特裡……不準你弄髒我的床。」急著擺脫他,她猛地迸出這麼一句。

  「我會處理。」他俯下身,一張臉徐緩地靠近她。

  不……公孫聿呼吸倏地變得急促,因為太過慌張而忘記閃躲他。

  他的唇終於貼緊她的唇,一陣哆嗦,她感覺自己的血彷彿從四肢流了出去,身體呈現冰冷的狀態。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體溫,那溫熱的氣息慢慢暖和她的身體,帶來前所未有的感受,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精神集中在他柔緩移動的唇舌上。

  不久之後,兩人為了換氣而分開,彼此的氣息在極近的距離互相交融。

  狄米特堅望著她彷彿透著一層水氣的眼睛低聲道:「以後你再發脾氣打人,我就用這樣懲罰你。」

  他在她唇上輕啄一下,目光含笑。

  那輕啄的一下喚醒她迷離的意識,黑眸中的水氣消去,換上殺氣騰騰的光芒。

  「你該死!」趁他鬆懈不注意,她的雙手脫離他的掌握,掌緣化作兩把利刃狠狠朝他的頸邊劈去——

  他的身體看似鬆懈,反射神經卻依然敏銳,只見他雙臂橫擡擋住她的攻擊並同時順手下壓,將她的兩手箝制在床鋪裡動彈不得。

  在她的咒罵聲出口之前,他已經快一步牢牢的封住她的嘴。

  舌頭輕易地突破她的防線,找到她柔嫩的小舌狠狠地攪弄著,像是要將她的一切都掠奪而去。

  男性動情的氣味在空中飄散,隱隱地傳入她的鼻子內。

  他在她的嘴唇上留下足以反射光線的濕潤痕跡才放開她。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為自己幾乎衰竭的肺部補充新鮮氧氣,看著他的眸光裡還有一絲絲倔強。

  「怎麼樣?要跟我達成協議嗎?」他愉快地問,看著她嘴唇的目光有些意猶未盡的貪婪,像是在歡迎她的拒絕。

  雖然被吻得有些暈眩,但擁有男子氣概的公孫聿向來不輕易妥協,她第三度嘗試用力,眉目表情儘是不屈服。

  「我……」才剛開口,嘴唇又立刻被封住,她睜大眼,感到最後凝聚的一股氣勢離她遠去。

  這次他的唇舌不再是具有懲戒意味的吻,而是慢慢的、緩緩的移動,專注得像在品嚐一杯上等好酒。

  三次的吻帶來三種不同的感覺,公孫聿一面抵抗,一面卻又不由自主地著迷於這純異性的吻,她漸漸地無法思考,腦海裡浮現的是他的舌頭溫柔地與自己的舌尖接觸的畫面。

  「嗯……」低微的呻吟隨著喘息逸出口,而她本人卻毫無察覺地迷失在異樣的觸覺裡。

  狄米特裡的呼吸轉為濃濁,她的舌如此甜美柔軟,像是沾了蜜汁一樣,讓人迷戀不已。

  他的手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腰際,找到棉質衣服的下擺,悄悄探入。

  她咕噥一聲,沒有做出反抗,緊閉的睫毛輕輕顫動。

  狄米特裡的手先是在腰窩處來回探索,細細感受如絲般的滑膩,接著慢慢往上朝他渴望已久的渾圓而去。

  他忽然住手,眉頭因為思索什麼而輕皺,接著他稍微離開她的唇,沙啞的聲音帶著打趣的笑意。

  「你沒有穿內衣。」

  「什……什麼?」她睜開眼眨了眨,像是無法確切地掌握自己身在何處。

  「你剛剛沒有穿內衣就下樓去。」他語氣中的笑意未減。

  他懷疑一直以來以男人身份存在的她,根本沒有所謂的內衣這個東西。

  一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憂喜參半;對他來說,這是省了一道麻煩的手續,但是一想到她的胸部隔著一層衣服暴露在別的男人視線下的情景,他又覺得無法忍受。

  如夢的表情瞬間消失,出現在公孫聿眼中的是近乎可怕的烈焰,那是對她自己所產生的極度憤怒。

  「拿開你的手。」她咬著牙冷聲命令,銳利的目光像錐子一樣釘在狄米特裡仍固定在自己胸部的手上。

  奇妙的溫暖從他的掌心源源不斷的透出,她必須拚命壓抑才能忽略這種溫暖引起的酥麻快感。

  「呃……」狄米特裡低頭,黑眸一黯,有著明顯的失望。

  好不容易才讓她卸下冷漠的面具,喚起她身為女人的熱情,他幹嘛沒事提起什麼內衣不內衣的。

  一邊暗暗詛咒自己,一邊緩緩地抽出手,指腹退出時不經意地碰觸到嫩滑的肌膚,若有似無的觸感帶來意想不到的刺激,他咕噥一聲,因為高張的慾望而喘息。

  同一時間,一陣更細微的喘息聲從公孫聿的口中逸出,那並非刻意卻更加撩撥人心的碰觸引起她小腹一陣緊縮,讓她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眸光微微地亂了。

  她立即別開視線,不敢與狄米特裡的黑眸接觸。

  腿上的重量減輕了,她用眼角的餘光看見狄米特裡翻身在她身邊盤腿而坐,高大的身體形成威脅。

  「剛剛……十分抱歉……」他坦率地道歉,大手揉亂自己的頭髮,幾綹髮絲垂落,為他的英俊增添浪漫的美感,那種模樣漂亮極了,足以迷倒任何女人——和男人。

  他緩慢地坐起來,白皙如玉的五指插入發中,黑眸微微瞇起。

  公孫聿調整呼吸,待心跳回復平穩後,這才緩緩地將視線定在他臉上,一張美麗出眾的臉隨即映入眼簾,讓冷酷的神色有了瞬間的變化。

  她不禁想起第一眼看見狄米特裡時,他穿旗袍扮女裝的模樣在PUB的門被打開的瞬間映入自己的眼底時,那一瞬間的震撼,她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如果他是個女人那該有多好?

  然而,彷彿是要打破她的迷惘似的,狄米特裡忽然伸出手將所有頭髮從額前統統撥往腦後,沒了髮絲的遮掩,他的五官變得格外深刻銳利,那雙眸子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中仍然十分閃亮。

  他的手就那麼插在發中定住不動,微側著臉似乎在臆測她心思的模樣男人味十足。

  如果他是個女人,一切都會不同了吧?公孫聿暗想。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30 22:34:53

第六章

  室內沈靜了好一會兒,狄米特裡才再度開口。

  「你生氣了嗎?」沙啞低沈的聲音,深富男性魅力。

  鏘的一聲,曾經在她心目中留下震撼印象的女性形象破裂,另一個擁有同樣臉孔,卻是個百分之一百男子漢的狄米特裡出現在眼前。

  她握緊雙拳,難掩心中的失望。

  「滾出我的房子。」簡潔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所有波動的情緒都在瞬間被冰封。

  狄米特裡聞言立刻正襟危坐,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看得公孫聿輕皺起眉。他在高興什麼?

  「這麼說,你是答應羅?」

  答應?她有跟他達成任何協議嗎?秀眉蹙得更緊,她默默地思索著。

  「除非你答應嫁給我,否則我是不會離開這間房子的。」看出她的疑惑,他鎮定地說明,姿勢又回復成盤腿而坐。

  「你想——」話說到一半,她突然住口,蓄滿力量的拳頭也隨之放鬆,她想到先前幾次攻擊失敗的結果,不願意重蹈覆轍。

  狄米特裡的雙眼因為期待而閃亮。

  可惡!公孫聿用力咬緊牙,清秀姣好的面容因為無法發洩的憤怒而繃緊,她悄悄地抓住手邊的一個羽毛枕。

  「我不想死!」他替她說完未竟的話,臉上難掩失望,黑眸卻專注真誠,「我說過了,我想娶你。」

  啪的一聲!一個羽毛枕頭飛來,不偏不倚的砸向他的臉。

  打中了吧?公孫聿竊喜著,如同結上一層冰霜的臉總算因為出了一口氣而稍微露出笑容。

  然而在下一秒鐘,她的臉再度凝結成冰。

  羽毛枕被平行地移向一旁,露出狄米持裡略顯困惑的臉,他看看及時抓在手中的枕頭,再看看一臉冰霜的公孫聿,濃眉緩緩地皺了起來。

  「你的脾氣真的非常需要修正。」他下結論,對她動輒出手的行為相當不以為然。

  粉拳握得更緊,指甲都陷入肉裡。

  見鬼!他的反射神經怎麼會那麼好?

  歎了一口氣,狄米特裡在床上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形成陰影,造成的威脅讓坐著的公孫聿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自己將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在女人之中算很高了,但是跟這修長挺拔的傢夥一比,就佔不了什麼優勢,她的高度大概只到他的肩膀吧?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除非你答應嫁給我,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的。」就算你答應嫁給我,我還是不會離開,我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在你身邊了!狄米特裡在心裡補充,一絲篤定的笑在嘴邊漾開。

  什麼?她微微一愣,一抹不安在心裡擴大。

  說真的,她一點兒也不懷疑他的話,從他出現在視訊螢幕的那一刻起,他的固執和厚臉皮就給她相當深刻的印象。

  她懷疑的是這傢夥是不是給那天的藥弄壞腦袋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他應該清楚自己是……

  緩緩地深呼吸,她修長的手在胸前交疊,看著他的眸子顯得格外深沈。

  「我喜歡的是女人。」她冷靜地開口,首度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性向。

  狄米特裡聳了聳肩,笑意擴張到黑眸裡。

  「但你也不排斥男人啊,這點我們已經試過了不是嗎?」他眨眨眼,提醒她兩人曾有過肌膚之親的事。

  第二個羽毛枕飛來,他偏頭以毫釐之差閃過。

  「你……」她瞇緊黑眸,氣得臉頰泛紅,很渴望上前賞他幾拳,卻礙於幾次的失敗經驗,只能讓怒火充斥黑眸,讓束手無策的挫敗感擴散至全身。

  雖然很欣賞她嗔怒的模樣,狄米特裡卻也捨不得她太生氣,連忙笑瞇瞇地蹲下來,俊臉離她極近,呼出的氣息吹動她微遮著臉的髮絲。

  公孫聿下意識想後退,身體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身後是床頭櫃,只好壓下因他接近而湧起的不安,努力維持臉上的平靜模樣。

  剛剛親自領教了他近乎霸道的手段和見識過他俐落的身手後,她對他的印象已不再是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的文弱紳士,而是具有某種危險程度的頑固男子。

  一向予人冷漠到無法逼視的黑眸首度敗下陣,主動避開他的眼神,交疊的雙手手指深深地陷人手臂肌肉中。

  「離我遠一點!」她低喝,聲音卻帶著顫音。

  該死!這是她的家、她的房間、她的床啊!為什麼她卻只能像只任人宰割的動物一般束手無策呢?

  狄米特裡的大手伸向前,輕輕地擡起她的下巴,眼神專注而溫柔,笑容卻有些許苦澀。

  「我沒有辦法!自從那天以後,我的腦子裡就只能想著你,除了想你,什麼事都做不了!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感覺就像快要發瘋一樣……」他越說越小聲,眼睛也跟著低垂,神情看來很是無辜,「所以請你一定要嫁給我。」

  說到最後,他竟然放開手,一顆腦袋就這麼垂落到她肩膀上。

  她怔愣著,因為這番太過坦率的告白而說不出話來,臉上紅紅熱熱的,好像生病一樣。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感到噁心和反胃才是,然而出現在她身上的卻是跟那些感覺無關的反應,他低低的聲音宛如魔音,往她聽覺的最深處鑽進去,在她心中形成回音。

  「你……把你的頭拿開啦!」半晌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肩膀動了動,想甩開那顆重量不輕的腦袋。

  沒想到他的腦袋非但沒移開,反而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聿,我是真心的。」這次的聲音更低,足以魅惑任何女人的心。

  她定了定神,努力不被他的聲音吸引。

  「你叫我什麼?」她皺眉,對這個稱呼極度反感。

  他擡起頭,加重語調重複喊:「聿啊。」

  她眉頭皺得更緊。「什麼聿?不要把我叫得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難道你比較喜歡我叫你小聿?還是聿聿?」他搓著下巴,側著頭認真思索,模樣十分賞心悅目。

  她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不要出手,這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目的是要乘機吻她。

  她壓根兒不瞭解狄米待裡的心思其實是很單純的,尤其在追求女人這方面的經驗幾乎等於零,以往只有女人追著他跑,他還沒有追求女人的經驗,一切都是憑直覺動作的。

  「吵死了!」

  「還是叫聿好了。」他逕自下了決定維持原判,完全忽略公孫聿那快要歇斯底里的模樣。

  「真是受不了!」她摸著額頭喃喃自語,被眼前這個太過好看的男人打敗。

  一會兒,她突然注意到滿床都是泥巴,連自己的身上也沾了不少,她看了看狄米特裡那一身汙泥,語調不禁高揚地罵道:「你看你把我的床弄得……」

  喜愛乾淨的她,完全無法忍受這樣的髒亂,不禁從床上跳了起來。

  「是,我馬上處理。」

  他動作很快,拆被套、拆枕頭套,還把床單也一併拆下,動作俐落到讓站在一旁的公孫聿當場看傻了眼。

  「你……你是不是在飯店從事清潔的工作啊?」她不清楚狄米特裡的來歷,對他的過往更是一無所知。

  「我是在飯店待過,不過不是清潔工。」抱著被單的他咧嘴神秘的笑了笑,不打算這麼快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她更加抗拒他。

  事實上,除了是希臘王子之外,他還是世界幾個著名飯店的投資人,從大學時代他就對投資理財特別有興趣,靠上網下單累積了驚人的財富,目前的投資遍及世界各地,飯店則是他前陣子的投資重心之一。

  不給她追問的機會,狄米特裡移動腳步往陽台而去。

  「我先把這些處理好,然後洗個澡,等一下我弄晚餐給你吃。」

  「弄晚餐?」她有沒有聽錯啊?這個漂亮的男人還會下廚嗎?

  「對啊!」聲音從陽台處傳來,伴隨著洗衣機啟動的聲音,「我曾經在飯店打工,跟廚師學了一點廚藝,你先去客廳看雜誌,等下我弄幾道菜讓你嘗嘗。」

  他從陽台那邊探頭進來對她微笑,儼然一副賢良家庭煮夫的模樣。

  她咬著拳頭,腦袋極度混亂。

  「算了,我不管了……」一會兒之後,她喃喃地脫口而出,決定把趕他出去這件事暫時壓下,反正她不在家的時間居多,必要時,她還可以換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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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無風無雨,耀眼的陽光斜斜地照進落地窗內,鬧鐘的鈴聲在房間內響個不停。

  在床上躺著的女人,縱使閉上眼睛仍然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淡氣息,她不堪鬧鐘的吵鬧聲,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一隻手從暖烘烘的被子裡伸出來,循著記憶往右手邊的床頭櫃摸索。

  只是這「鬧鐘」好生奇怪,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十足的「人性化」,不僅如此,她還可以感覺到一股穩定的熱氣徐徐呼出。

  更讓她不解的是這鬧鐘竟然還會親人?當她的手指摸索到類似嘴唇的部位時,它居然張開嘴用力地親了她的手心一下。

  接下來,那個鬧鐘居然動了起來,呼氣的方向改變,轉而吹向她的頭頂,然後伸出手,先是把她的手從嘴巴上拉下來放在一個有溫暖熱源的地方固定好,再來是伸長到她的肩膀輕輕施力,把她的小腦袋按進那個熱源地帶藏好,還不忘拍拍她的背,把她當作被吵醒的小孩一樣安撫疼惜著。

  鬧鈴聲戛然而止,她的兩隻手卻是一動也不動地縮在那團溫暖裡,根本就沒有碰觸到鬧鐘的按鈕。

  咦?她在作夢嗎?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皮很緩慢、很緩慢地打開,待適應了入眼的光線之後才整個睜開。

  這是……她反射性地往後退,接下來是腦袋撞上床頭櫃的聲音,顧不得疼痛,她翻身坐了起來,目光驚疑不定地瞪著床上的不明物體。

  狄米特裡!他、他、他……他怎麼會跑到床上來,還跟自己睡在一起?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孫聿揉了揉雙眼再張開眼時,映入眼中的依然是狄米特裡那張看起來睡得非常滿足的俊臉。

  就在她怔愣之際,狄米特裡忽然坐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大手就先伸過來在她頭上亂揉一通,嘴裡還喃喃說著:「不痛不痛,我幫你揉揉……」神情半夢半醒。

  即使在睡夢中,他仍然保持對公孫聿的高度關切。

  被他的大手這樣揉弄,公孫聿總算完全清醒過來。

  她想起來了!昨晚他洗完澡,烘乾被單並且鋪上之後,就逕自拿了擺在鞋櫃上的家裡鑰匙到巷口的超市採購,回來之後躲進廚房大顯身手,端出來的菜一道比一道誘人,全是有名的歐式料理。

  因為實在太好吃了,她雖然冷冰冰的不跟他多說一句話,但是嘴巴卻始終沒有停過,等到發覺肚皮似乎被撐到極限,她才停手艱難地爬到沙發上躺下,就此一動也不能動。

  她記得當時電已經來了,她一邊看電視一邊聽見廚房傳來洗碗的聲音,窗外則是叮叮咚咚宛如音樂的雨聲,在這多種聲音的伴奏下,她的眼皮越來越沈重,後來就不省人事了。

  這麼說來,他是把她抱進房間休息之後「順便」溜上床跟她擠在一起,而昨晚她覺得特別舒適溫暖的抱枕應該就是他的胸膛。

  那他有沒有乘機……她臉一紅,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擡眼看看那個正在努力張開眼睛的狄米特裡——還好!兩人衣著完整,她的身體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狄米特裡手沒有離開她的頭,十分盡責地揉著,把她的髮絲都揉亂了,兩個眼睛撐啊撐的,好不容易才張開一條縫,迷迷糊糊之際,還不忘對她奉獻上完美無缺的笑容。

  「聿,早啊!」

  「早你個頭!你給我醒來!」她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想也不想地就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狄米特裡雖然是半夢半醒,反射神經卻還是很敏銳,千鈞一髮之際,他翻手抓住那個枕頭,枕頭砸過來時夾帶的涼風瞬間拂過臉頰,讓他整個人清醒不少。

  濃眉微微聚攏,他看了看手中的枕頭,似乎不太明白它怎麼會被自己抓在手上。

  她眼睛圓瞪,完全無法置信。

  這傢夥身上是不是裝了自動反應系統?不然怎麼看他意識不是很清醒,動作卻依然準確俐落呢?

  「聿,這枕頭是你拿來打我的嗎?」他不太確定,逐漸明亮的黑眸在那張冰清的臉上梭巡著,很怕自己冤枉了她。

  「誰讓你睡我床上的?」她咄咄逼人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顯得沙啞,眼睛兇惡地瞪著他。

  他不僅擅自睡她的床,還……還整夜抱著她不放,這傢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行徑越來越囂張了!

  狄米特裡放開枕頭,大手爬了爬微卷的長髮,一臉無奈地解釋道:「那個沙發太小,根本容不下我。」

  「那也並不代表你就可以跑過來跟我擠,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啊?」想到昨晚貪戀那溫暖舒適的「抱枕」,整個人還貼住不放,白白讓他佔盡便宜的情景,她的手就忍不住又癢了起來。

  但是她極力忍耐住,腦海裡閃過他大夢初醒卻還能準確無誤擋住外來侵襲物的特殊本領,接著又閃過自己攻擊他落空、小口落入他口中的情景。

  唔……該死,只是想像那種畫面,臉上居然就會燙燙的,嘴唇也酥麻酥麻的,心底的感覺更是奇妙到詭異。

  他沈默了一下,歪著頭思索之後開口:「知道了,等一下我就去訂一張歐式大床。」

  他以為自己昨天擠壓到她,讓她睡得不舒服,所以她才一早就大發雷霆。

  「這樣總可以了吧?」他淡笑地問,笑容比窗外的陽光更加溫暖明亮。

  「啊?」她秀眉輕蹙,根本沒聽清楚他剛才的話。「什麼可以?」

  「好了,不用擔心,那個我會處理的。」他寵溺地拍拍她的臉頰,順口說出幾乎已經成了口頭禪的話,語調和表情都十分溫柔。「我先去刷牙洗臉,等會兒弄早餐給你吃。」

  他俯下身,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貼上她的唇,給了她一個又響亮又濕潤的吻,然後噙著笑下床離去。

  公孫聿的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她才恍如夢醒般地摸摸自己的唇,指尖彷彿能夠感受到嘴唇所感受到的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他的氣味留在她的嘴邊、留在床邊,充斥整個房間。

  她眨了眨眼,對迤邐進室內的陽光視而不見,整個心神都集中在被用力吻過的嘴唇上。

  不!不只是嘴唇,被揉過的頭頂和被輕拍的臉頰都是一樣的,狄米特裡一連串的舉動,雖然沒有情慾的成分在裡面,卻莫名地震動她的心。

  那是全然陌生的感受,卻像是她期待已久卻始終不可得的感受。

  從心底深處不斷向外湧出的暖意,那種身心都被填充得飽飽的感覺,就是被人重視、被人呵護的感覺嗎?

  不對!她猛然搖了一下頭,十指沒入發中,用力壓著頭皮強迫自己清醒。

  不該是這樣的,她一定是沒有睡飽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混帳!那應該是她給予別人的感覺才對!

  她發覺到自己不能再跟這傢夥共處一室了,那會喚醒她潛在的女性本能。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跳下床,動作迅速地梳洗,接著從農值拉出行李箱,把要換洗的衣服和熨燙整齊的制服塞進去,蓋上行李蓋又找了一套外出服穿上,轉身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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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門的鎖扭轉的聲音把狄米特裡從廚房裡引了出來,他一手拿著平底鍋,一手拿著原木鍋鏟,顯然是正準備把鍋裡的兩顆煎蛋剷起。

  「聿,這麼早,你要去哪裡?」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公孫聿一身整齊的外出服上,再下落到她拉著的行李箱上,一雙濃眉因為狐疑而微皺。

  公孫聿早料到沒有那麼順利能擺脫他,心中已有了準備。

  「上班。」她簡單的回答,臉上沒有什麼情緒,手沒有停止動作地繼續打開鐵門的另一個鐵栓鎖。

  「現在?」濃眉皺得更緊。

  「不然你以為呢?」她沒好氣,目光不經意地朝他一瞥。

  鍋中兩顆形狀漂亮的煎蛋靠在一起,半熟的蛋黃發出誘人的黃色光澤,足以引發人的口腹之慾,而拿鍋鏟的那個男人非但不顯得笨拙,反而還好看得要命。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不想讓他隨便束著頭髮、穿著白色襯衫和休閒牛仔褲卻依然吸引人的形象在心目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狄米特裡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開鎖的動作驀然僵住。

  「你今天不是晚上八點飛羅馬的長班嗎?」沒有注意到公孫聿不尋常的臉色,狄米特裡逕自發揮起他驚人的記憶力,「我記得你這個月的班表是飛國外線五天,然後回來休息兩天,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五天國外線,然後再休息一天,接著又飛五天,難道你臨時被抓飛了?不可能啊,你又不是在休假狀態。」

  他皺起眉,有些困惑。如果班表有變,他的秘書應該會事先通知他才對,還是他們透過關係找到的那個排班人員搞錯了,給了他別人的班表?

  他正確無誤的話像針一樣地刺中公孫聿,收回放在鎖上的手,她緩緩地轉過身,望著狄米特裡的目光如寒冰一般。

  「你調查我。」這是肯定,而非疑問句。

  猛然沈下來的聲音讓狄米特裡提高警覺,他正想辯解,但是一接觸到公孫聿的眼神,他便決定誠實是最好的辯解。

  「是,我希望能隨時待在你身邊,所以動用了一點關係,弄到你這個月的飛行班表。」

  他認真的語氣和表情,讓公孫聿莫名地心驚膽戰。

  這傢夥該不會……

  「我想盡可能的陪著你,包括你工作的時候。」所以他決定跟飛。

  他的話證實她心中的猜測,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像是窗簾被拉上似的,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深呼吸,讓自己迅速遠離暈眩的黑暗,逐漸清楚的視線裡再度看向他,他的眼睛中所流露出來的專注和執著目光讓她不由得害怕起來。

  這個傢夥看來不是開玩笑的。

  「你沒有別的事好做嗎?跟著我飛來飛去,不會無聊嗎?」壓抑著吼叫的衝動,她冷聲問道。她開始感覺到要擺脫他可能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這我早就想過了。」他點點頭,飲起溫和的神色,黑眸閃著精光,「但是那不成問題,因為我的工作只要一台PDA和筆記型電腦就可以搞定,其餘的事,我的秘書會幫我處理,所以你不用擔心。」

  混帳!誰在替他擔心了?她擔心的是她自己!

  公孫聿咬著唇,沒有繼續說話,腦中閃過很多想法,但是到頭來都被她自己一一否決。

  除非辭掉工作,否則她休想擺脫這個傢夥,但是偏偏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這一份收入頗高的工作。

  幾經思索,她遲疑地開口問:「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跟著我,要你乖乖地回希臘去,你應該不會同意吧?」

  她咬著唇,目光定在他臉上,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關於這個,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他的語氣難得強硬,一會兒又綻出明亮的笑容,充滿期待地說:「如果你答應嫁給我的話,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這個你就別作夢了。」

  她毫不留情地潑他冷水,他仍然保持優雅的笑容,不被她的冷言冷語打擊到。

  「反正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和誠意來打動你的。」他丟下宛如挑戰似的一句話,笑容不減地望著臉色冰寒的她。

  吱的一聲,行李箱拉桿被用力地推回原處,並且擺放到門後。

  「既然如此,有些原則我要先聲明。」她率先走回沙發上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雙手在胸前交握,一副準備跟他談判的架式。

  「在這之前,先吃早餐吧!」他舉了舉手上的平底鍋,兩顆黃澄澄的蛋在燈光下閃爍著鮮美的光澤,剛好跟他臉上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相互輝映。

  一向冷淡的唇角也似乎感染到他的笑意,微微扯了扯,只不過這笑容裡藏著的如意算盤只有她自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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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意!一點兒都不如意!

  坐飛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除了像她們這樣因工作而無法避免之外,絕對沒有人喜歡長期待在空間狹小、空氣品質不好,還得不時跟亂流對抗的空間裡,她們自己都直呼受不了,很難想像會有人甘之如飴的。

  更何況等待下一趟飛行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可以到休息站休息,狄米持裡卻只能在機場等候。

  原以為跟飛沒幾次他就會打退堂鼓地自動打道回府,沒想到二十多天下來,他非但沒有缺席半次,臉上也見不到絲毫的厭倦,每次出現在機艙門口,那張俊臉總是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像是十分樂在其中的模樣。

  反倒是她自己,幾乎快被他搞得精神崩潰了。

  想到這樣的跟飛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會停止,公孫聿就忍不住想要趁他入睡時衝到頭等艙,把他連人帶毛毯捆一捆丟到幾萬尺的空中去。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讓她想起來就懊惱到直咬唇的事,那就是當初的協議——不準跟她說話、不準靠近她、不準跟組員提起認識她,更別說什麼男朋友未婚夫之類的荒謬話語,只要他膽敢違背這些內容,那麼她發誓就算丟掉工作也要跑到一個他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她當初是這麼跟他協議的,而那傢夥也以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自制力做到了。

  正當她慶幸狄米特裡還算守信用,沒給她帶來任何困擾之際,關於她和狄米特裡的奇怪流言卻開始在同事間傳開。

  她怎麼也想不透明明自己對他堅壁清野,不僅不曾正眼瞧他,甚至連對他的態度都比平常冷漠百倍,但是關於她和那個在組員眼中擁有驚人魅力、談吐優稚宛如貴族的長髮男子早就認識,兩人很可能感情深厚,甚至根本就是一對熱戀中情侶的說法卻不逕而走,讓置身於流言中心的她越來越難以面對組員們臆測的眼光。

  她終於發現這些荒唐流言的肇因全是拜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所致。

  因為始終不與他的眼神有所接觸,公孫聿當然不知道只要她一出現,狄米特裡的視線絕對如影隨形、專注而熾熱的跟著她,彷彿他的眼中只能看見她一人,嘴角不僅浮現溫柔至極的笑容,那抹笑容還直達眼底。

  如此一來,再笨的人都會看出他與她關係匪淺,更何況長途飛行的機組人員為了打發時間,早已練就一身敏銳的觀察力,客人的一舉一動原本就是她們拿來消磨時間的話題。

  發覺到這點,公孫聿的表情可想而知鐵定難看到了極點。

  為了親自證實,她刻意幾次與他的眼神接觸,果然發現狄米特裡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眸光時而深沈讓人猜測不透,時而盈滿令人費解的笑意。

  被她逮到,他不躲不閃,只是稍微換了個姿勢以手支額,看來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得很,有時甚至還附贈上讓她不知所措的完美微笑。

  趁組員休息時,她主動走到狄米特裡眼前,以只有他可以聽得到的聲音警告他:「不準你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聽到沒有?」

  狄米特裡不置可否,高大的身軀往旁微側,支著下顎,泰然自若地擡眼迎視她的眼眸中的笑意不減。

  秀眉惱怒地蹙起,對他的沈默以對十分不以為然,她微彎下腰,手掌撐著扶手,靠近他的臉,假裝在聆聽,視線卻密切注意簾後組員的動靜。

  「你回答我啊!」壓得更低的聲音完全透露出她的不耐煩,視線定在前方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狄米特裡正十分愉快地享受她的臉頰幾乎與他的貼近的親暱感。

  柔滑細緻的肌膚就在伸手可及的眼前,狄米特裡卻得拚命壓抑碰觸的慾望,這種無奈讓他不由得輕輕歎息。

  灼熱的氣息忽然拂過臉頰,公孫聿微微一愣,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過曖昧,心中一陣奇怪的亂流竄過,她連忙挺直背脊往旁挪了一步,改以銳利的斜視瞪著他。

  黑眸中的笑意轉深,狄米特裡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嘴,露出一絲身不由己的苦澀笑容。

  秀眉皺得更緊,眼眸微瞇,就在她思索著他又在搞什麼鬼時,狄米特裡修長的指頭忽然行雲流水地在筆記型電腦的鍵盤上敲打起來。

  你不是叫我不準跟你說話?還是這條禁令已經解除了?

  他揚起眉,狀似詢問,眼底卻閃爍著狡詐的笑意。

  「你……」她咬著下唇,氣得手掌微微一動,差點就忍不住往那張太過無辜好看的笑臉招呼而去。

  臉上一陣熱氣上湧,毋需用手碰觸,她也知道自己又被他氣得臉色泛紅了。

  被量身訂作的制服包裹的完美曲線微微起伏,她作夢也想不到狄米特裡居然以她的協議來將她一軍,而他接下來打的宇,則讓她差點腦充血。

  我記得協議的內容是不準說話、不準靠近,不準跟別人暗示我們兩個的關係是吧?

  言下之意即是眼睛和笑容不在協議之內,所以他愛怎麼看、愛怎麼笑都是他個人的自由,她管不著。

  她閉上眼用力深呼吸了幾下,好不容易才緩和了往腦部沖的血液,然而狄米特裡接下來打的字卻真的激怒她。

  他等她稍微恢復平靜之後,手指又在鍵盤上飛舞起來。

  我可是很規矩地遵從你的話,就連你的同事來跟我探問時,我也是但笑不語,一個字兒都沒透露呢!

  他眨起一隻眼,對她丟出使壞的笑容。

  她的臉色由紅轉白,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流言跑出來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當同事們企圖從斯文有禮的狄米特裡身上探問出一些什麼時,他拋給她們的笑容有多曖昧了。

  所以他沒開口多說什麼是真的,因為那雙曖昧的眼眸透露出的訊息就已經夠多了。

  這次她不再深呼吸了,斜睨著他的明眸噴出高熱的火焰,臉上卻冷得像冰,先前對他的配合所產生的一丁點好感此刻全數蕩然無存,盈滿胸口的是令她喘不過氣來的怒氣。

  狄米特裡托著腮,氣定神閒地欣賞她既熱又冷的獨特面容,彷彿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風景一般。

  他的目光不離開她,另一隻手繼續在鍵盤上敲打。

  嫁給我好嗎?

  公孫聿的回答是從秀眉下給他銳利如劍的一眼之後,便像一陣風地迅速離去。

  狄米特裡換個姿勢,十指交疊放在漾著詭異笑容的唇邊,瞇起黑眸目不轉睛地看著被合身的制服和短裙裹著的凹凸曲線,眸中儘是說不出的想念。

  公孫聿沒有料到的事還有一件,那就是為何他願意忍受坐長途飛機的折磨,每一趟都乖乖來報到,慇勤得就像搭飛機是天底下最舒服、最愜意的事情一樣。

  因為唯有在機艙裡,他才有機會欣賞到她穿短裙的模樣,並且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諱的欣賞,而不需要提心吊膽地擔心她猛然丟過來的殺人目光。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30 22:35:26

第七章

  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羅馬卻不是每一條道路都很安全的。

  事實上,羅馬因為大量的古跡而聞名全世界,每年吸引大量遊客前來觀光,相對的也衍生出以這些遊客為下手目標的扒手以及竊盜集團,幾乎每一家旅行社在招攬義大利團的行程說明書上,總不忘在旁加注「小心扒手」的字樣。

  然而此刻出現在公孫聿眼前的卻是遠比扒手還要凶狠數倍的強盜集團。

  自從上次飛來羅馬被狄米特裡亦步亦趨的跟隨煩得半死之後,她就暗下決定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擺脫他,她再也不想因為浪費精神處理他老是出其不意摟她的肩或攬她的腰的過分行為,而影響欣賞古跡的興致。

  當她一早從休息的酒店出來時,狄米特裡的車子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早,昨晚睡得可好?」他還是那一身休閒的裝扮,斜倚在低矮跑車旁的身軀顯得格外高大,臉上帶著輕淺的微笑,俊帥的外表十分引人注目。

  她警戒地瞄了瞄四周,幸好其他組員還在補眠,沒有人像她起得這麼早。

  說到這個,她就想到這個笑得十分愉快的傢夥像是不需要睡眠似的,時差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她懷疑跟她入住同一家酒店的他,根本是徹夜未眠地待在車子裡,不然怎麼會那麼剛好,她一出酒店他就出現?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黑眸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招了招手,一輛計程車隨即倒退開到她面前,後座車門打開,等著她的進入。

  原本輕鬆地斜倚著車門的狄米特裡連忙挺直身體,俊臉一僵,看出她的意圖,他快步向前,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車門當著他的面關上,在她的示意下,車子像子彈一樣飛快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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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後視鏡反射出狄米特裡氣急敗壞地上車發動引擎追來的情景,一向冷酷的公孫聿唇角難得有了笑意。

  計程車儘管快不過狄米特裡的跑車,狄米特裡卻也不敢冒著衝撞到她的危險強行堵住計程車,只好與計程車保持平行。

  兩輛車子同時在特米尼火車站前的共和廣場停下來,還沒等他繞過來,公孫聿已經搶先一步鑽出車子,奔跑進廣場裡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她纖細靈巧,一下子就穿越過不少人群,相較之下,狄米特裡高大的身軀就顯得笨重許多,除了要不斷跟被他撞到的人道歉之外,目光還得追緊她,不一會兒他們之間就拉開一段距離。

  「聿,你不要亂跑,太危險了——」

  公孫聿對狄米特裡的警告充耳未聞,一心一意只想擺脫他,讓自己輕鬆一下。

  沒多久,人潮的聲音漸漸變小了,廣場中央的噴泉聲也轉趨微弱,等她注意到時,她已經走在兩旁全是爬滿籐蔓的建築及鋪著石板的窄巷中了。

  就像是在無言地警告她這個陌生的闖入者似的,空氣中儘是陰濕、森冷的氣息,她手心微微發涼,感覺到自己似乎走進另外一個世界。

  她不由自住地加快腳步,想要盡快穿越這條令人不舒服的窄巷,不料卻撞上一個從轉角竄出的物體,她低呼—聲倒退了兩步,破撞的物體卻像是石雕似的站住原地一動也不動。

  「對、對不起……」她本能地道歉,隨即擡起眼來,反射在她的黑眸中的是一個龐大壯碩到讓人心驚的男子。

  他偏著頭,淡藍色眸子把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神情從慍怒、驚訝,到轉為漾著一絲詭譎的笑,粗狀的手臂慢慢交抱在胸前,使他看起來更加巨大。

  「漂亮的東方女人啊……」他空出一隻手搓搓下巴短短的鬍鬚,嘴角扯著邪惡的笑,用義大利話喃喃低語。

  「對不起,請讓我過去好嗎?」她冷靜地用義大利語說,目光平穩地看著橫亙在窄巷中間的巨大身軀。

  「哦——」男子訝異地揚揚粗濃的眉毛,卻沒有移開身軀的打算。「還是個會說義大利話的東方女郎。」

  男子淡得近乎透明的藍眸注入新鮮有趣的眸光,表情變得貪婪。

  「撞到我,打算怎麼賠償啊?」他邪笑著問,身體向前一步,利用體型壓迫她。

  公孫聿安靜地退後一步,維持著冷靜。「我已經道歉了。」

  「道歉?」他嘿嘿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一絲令人不安的殘忍。「我可不需要那種東西。」他放肆地瀏覽她的身體,意有所指。

  公孫聿沒有被他的眼神激怒,在心裡默默衡量著。

  以她的身手要撂倒這樣一名大漢並非難事,但是考量到自己身在異地不宜引起事端,所以她打算後退。

  然而從後方的另一個轉角傳來的聲音卻讓她的心涼了一半。

  「柯斯,不回去還在那邊幹什麼?」聲音顯得十分愉快,像是剛做完買賣的生意人一般。

  公孫聿轉過臉,看見另外三名同樣魁梧壯碩的男子懶洋洋地朝她這邊走來,臉上清一色地掛著絕非善意的笑。

  名叫柯斯的傢夥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公孫聿。

  「這個東方女人撞到我,我正打算向她索賠呢!」柯斯不懷好意的聲音裡夾著邪肆的笑。

  大量的邪氣從後面蜂擁而至,直到剛剛都還很冷靜的公孫聿頸後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來。

  她將身體靠近被籐蔓爬滿的灰色牆壁,眼看著自己逐漸被包夾起來,危機逐漸迫近卻無計可施。

  狄米特裡最後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她終於瞭解當時他的聲音為什麼會顯得特別焦急惶恐了。

  「嗯,好漂亮的女人……」其中一人已經率先來到她面前,打量著她的目光比柯斯的目光更邪佞,混濁的灰眸透著凶狠。

  在他身後的兩人也點點頭,深表贊同的笑聲響遍寂靜的窄巷。

  「嘿,布魯克老大,我們今天的運氣可真不錯,先是逮著兩隻特大的肥羊,現在又有這麼動人的美女送上門來……」

  「說的也是,我們的運氣真不錯。」被稱作老大的人目光在她的臉上逗留,聲音變得更加險惡。

  公孫聿握緊雙拳,冷靜的眼眸浮現絕望和恐懼,她知道她遇上的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或小偷扒手,而是連義大利警方也深感頭痛的強盜集團。

  這樣的人,賣命也玩命,身上通常攜帶著作案時必備的高殺傷力武器,隨時做好殺人的準備,這樣一來,即使有再好的拳腳功夫也發揮不了作用。

  「如果你們是要錢的話,我們可以商量。」為今之計,只有拚命拖長時間,等待見義勇為的人經過了。

  布魯克和柯斯兩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不巧得很……」布魯克又靠近她一步,龐大的身軀幾乎貼緊她,沙啞的聲音帶著令人不快的笑意,「我跟我的兄弟們剛做了一筆大買賣,口袋被鈔票塞得滿滿的,所以我們不缺錢,我們缺的……是安慰。」他低下頭伸長舌,作勢要去舔那張細緻白皙的臉頰。

  「滾開!」她揚起手,想也不想地就往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摑去。

  啪的一聲,清脆無比。

  布魯克沒有想到一個看似纖弱的東方女子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和膽氣,一時沒有防備,被打得偏過頭去。

  目睹自己的老大挨了一個耳刮子,三個人再也無法維持輕鬆的姿態,表情猙獰的向前,準備替他們的老大報仇。

  布魯克一隻手舉起,示意他們待在原地。

  他用手在臉上撫了撫,灰眸中的光芒轉為陰沈暴戾。

  「臭女人!」他低吼著,以牙還牙地先是狠狠甩了公孫聿一巴掌,接著掐住她的脖頸,逼迫她仰起臉來。「要不是看在你長得還不錯,值得讓兄弟們玩玩的話,我現在就一刀殺了你!」

  強大的力道扼住咽喉阻礙呼吸,公系聿的眼前逐漸浮現黑影,她咬緊牙屈膝用力朝布魯克的鼠鼴部撞去。

  沒有料到她還有這一招,布魯克痛得當場鬆手,雙手遮著痛處,彎腰怪叫起來。

  「可惡……給我宰了她……」顧不得什麼享用不享用了,連遭兩次奇恥大辱的布魯克嘶聲下令,非要將她碎屍萬段不可。

  她本來看準布魯克彎腰的時機,準備乘機衝出他們的包圍,無奈柯斯和另外兩人看她如此凶悍,早就有所準備,她才剛踏出半步,肩膀就被柯斯猛力一撞,巨大的蠻力使她整個人摔向牆壁。

  背部傳來足以令人暈眩的疼痛,她悶哼一聲,還來不及站好,下顎又傳來與背痛不相上下的疼痛。

  她痛得瞇起眼,便看見柯斯那張猙獰的臉就在她眼前。

  有了布魯克的教訓,柯斯學聰明地一靠近她就先擡起一隻腳死命地壓住她那雙不聽話的長腿,另外兩人則幫忙從左右制伏她。

  「該死的臭娘們!」柯斯張大嘴咆哮,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等老子玩夠你再來慢慢折磨你!」他撂下狠話,低下頭準備在她唇上肆虐。

  她咬緊牙根拚死抵抗,絕望的心中不斷閃過一個人的臉。

  狄米特裡!

  此時她已無法分辨為何到了生死關頭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會是他。

  從瞇緊眼的細縫中,她看見柯斯那張噁心的臉越來越靠近她,此時她想念狄米特裡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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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她。」

  十分溫和有禮的聲音傳來,跟這群人正在進行的齷齪勾當比起來,顯得相當突兀。

  公孫聿瞇緊的眼因為這道熟悉的聲音而微微一睜。

  是她聽錯了嗎?

  扣住她下顎的力道微鬆,幾乎貼上粉嫩香唇的嘴也稍微移開,因為這道聲音而暫時停止侵略的行動。

  「什麼?」柯斯濃眉下的淡藍色眼睛瞇起,轉頭望向聲音來源處。

  「請你們放開這位小姐好嗎?」聲音依然十分有禮,但是卻多了一絲淩厲的味道。

  熟悉的聲音再度進入她耳中,莫名的安心感由心底深處緩緩升起。

  「少囉唆!滾開!這兒沒你的事!」布魯克咒罵著扭過頭去,想看清楚是哪個傢夥這麼不識相,竟敢來壞他們的事,難道他沒看見他們令人望而生畏的魁梧身材嗎?但是映入眼中的人卻讓他吃了一驚。

  一個氣質優雅、身材纖細、蓄著一頭飄逸的長髮、風度翩翩宛如貴公子的男人,踩下兩層大平面階梯向他們靠近,步履慢條斯理,沒有特別急促的樣子,臉上掛著斯文的淺笑,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是有足夠能力來英雄救美的人,倒像是一個自不量力強出頭的笨蛋書生。

  這個人是被太陽曬暈了嗎?因為來者實在是太弱了,布魯克震驚之餘不禁這麼想。

  沒有被他凶狠的威脅嚇到,狄米特裡維持徐緩的步伐,表情閒適得就好像是來觀光的遊客似的。

  「話不是這麼說,這位小姐剛好跟我認識,我看她好像不希望你們靠近的樣子,所以是不是能請你們尊重一下女性的意願呢?」他說著話的同時,腳步沒有停頓,已經來到布魯克所站的位置身後。

  一種莫名的壓迫感隱隱襲來,布魯克不禁瞇起眼,仔細地瞧著這個站在他身邊、卻一點也不比他遜色的纖弱男子。

  他看起來輕鬆愉快,一點也不像要跟他們起衝突的模樣,但是布魯克就是莫名地感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脅性。

  會不會是因為他的外貌太過斯文溫和,卻很認真地跟他們說這些話,所以感覺起來分外沈穩可怕呢?

  「你跟這臭女人認識?」柯斯站直身,手沒有離開公孫聿的下顎,跟著其他兩人一起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像是一根指頭就能把他推倒的男人。

  「是啊!」狄米特裡點點頭,保持微笑。

  「所以你是打算英雄救美?」柯斯問。

  「不,是想請你們放了她。」他音調不變,還是那麼斯文。

  一陣爆笑聲響起,柯斯和另外兩人笑得前俯後仰,就像狄米特裡講了一個前所未聞的大笑話一樣。

  只有布魯克沒有跟著起哄,他無法排除內心的不安,長久以來的玩命生涯讓他對眼前這個自在得近乎慵懶的男子產生危險意識。

  「狄米特裡……你快走……他們不好對付……」趁著柯斯的手勁放鬆,公孫聿喘著氣對狄米特裡示警。

  儘管因為他的出現而感到莫名的安心,然而在知道這幫傢夥是專門殺人搶劫的凶狠強盜之後,她卻又替他擔心起來。

  狄米特裡聞言,眼中射出極亮的光芒,視線緊緊地盯著稍微被柯斯擋到的公孫聿的側臉。

  「聿,你別擔心,我會處理的。」他輕聲細語的溫柔模樣就好像四周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公孫聿心中微微一震,儘管情勢對他們十分不利,但是他的話卻讓人產生莫大的信任感,這是生平頭一遭她願意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個男人。

  「媽的!臭小子,我看你也長得挺漂亮的,說不定滋味比女人還棒,等老子們處理完這個女的,再來試試你的滋味。」

  幾個人又再度發出邪惡的笑聲,他們用最汙穢的言語嘲弄狄米特裡,出口下流,極盡侮辱之能事,完全不知大難已近在眼前。

  公孫聿聽得是既激動又氣憤,恨不得能狠狠地修理這些卑鄙的傢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狄米特裡對她而言不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而是會牽動她情緒的人。

  狄米特裡輕輕地撥了撥那頭波浪般的長髮,滿臉笑容,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

  「你們說完了沒有?」他輕聲問,看著他們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

  柯斯等人止住笑,終於察覺到氣氛有點詭異。

  那傢夥的姿態異常的沈穩,不,簡直是太沈穩了,彷彿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讓人不禁打從心底害怕起來。

  一直在旁邊密切觀察他舉止的布魯克受不了他那種無形的壓迫力,決定採取行動——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他低吼一聲,像只惡狼般地握拳撲向狄米特裡。

  但下一秒鐘,他卻在鋪滿平整碎石的窄巷裡像個酒醉的人一樣地腳步踉蹌撞上灰色壁面,不僅沒碰到狄米特裡,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沒沾上。

  布魯克的眼睛直瞪著牆壁,一時間搞不太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柯斯和其他三人也同樣傻眼,他們不確定剛剛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什麼事;那個看來斯文纖弱的年輕人好像動了一下又好像沒動,但是他們的老大布魯克……那一向以快狠準聞名的拳頭不知為何落空卻是事實。

  「找死?這就是你們的答案嗎?」狄米特裡的聲音在布魯克的身後響起。

  「廢……廢話!」面子掛不住的布魯克回身,發出狼嗥似的吼聲,拳頭再次對準狄米特裡那張太過漂亮的臉。

  他眼眸一瞇,不再閃躲,迅速伸手扣住布魯克青筋暴凸的手腕。

  他如鷹隼般準確無比的抓握,不僅布魯克本人,連柯斯等人都愣了一下。

  「我不愛說廢話,我比較喜歡跟人打商量。」他淡淡地說。

  完全看不出他有在用力的樣子,但是布魯克卻像殺豬般地鬼吼鬼叫起來,臉色乍青乍白,冷汗像水珠一般一顆一顆冒出來,濃眉下的灰眸因吃痛而緊閉。

  看到這裡,公孫聿的心情完全放鬆下來,偏頭注視狄米持裡的眼睛首度出現又敬佩又戀慕的光芒。

  狄米特裡對布魯克的吼叫充耳未聞,聲音還是平平靜靜的。

  「你不想跟我打商量也不需要偷襲我,這不是男子漢該有的行為喔!」語氣聽起來像是勸戒,然而下一秒鐘,他的手腕卻輕輕地往下壓了一下,只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傳來,接著是布魯克拔高的聲音直衝雲霄。

  狄米特裡的手腕再度輕輕向上一提,龐大如怪物似的布魯克居然像布娃娃一樣地飛了起來,往後彈射出去。

  布魯克哀號地躺在牆邊,身體不斷抽搐的畫面鮮明地映入每個人的眼中,這殺雞儆猴式的手段不僅令柯斯等人看得心驚膽戰,就連公孫聿也受到不小的震撼。

  原來必要時,他也可以這麼強大、殘忍和無情。

  奇怪的是,對於宛如陌生人般出現在眼前的這個英俊、精悍、充滿深不可測實力的狄米特裡,她並不感到害怕,每一根神經都因為受到他的吸引而跳動著。

  她終於清楚的體認到一直以來糾纏著她不放的男人是多麼不簡單的男人。

  公孫聿發現自己的目光灼熱了起來,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柯斯的手完全放開公孫聿的下顎,從布魯克那雙暴凸的大眼中,他看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

  纖細的外貌卻有著如此恐怖的力量,柯斯不由得打從心裡發毛,但是仗著人多,有人質在手,又身懷殺傷力的利刃,他並不打算撤退。

  如果他能撂倒眼前這個貌美的年輕人的話,那麼一下子就被打倒的布魯克以後就要對他刮目相看,說不定他還能取而代之成為他們之中的老大。

  打著這種如意算盤,他挺起身顯露出宛如銅牆鐵壁一般的胸膛,想先對他造成心理上的威脅。

  然而狄米特裡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落在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的公孫聿臉上,在看見她臉頰上的紅腫和嘴角邊的血漬時,他的眼神變得陰沈可怕。

  「你們誰打了她?」他握緊拳頭,無法再保持斯文優雅。

  「我。」柯斯不加死活地承認,想要當老大的念頭已經蒙蔽他的雙眼,他看不見近在眼前的危險。「怎麼——」

  「樣」字尚未出口,就見眼前人影一閃,在他尚未看清楚時,腹部突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擊。

  他張大嘴卻無法發出聲音,眼珠子凸出得比布魯克還厲害。

  狄米特裡的拳頭深深沒入柯斯的腹中,強大的力量使這個巨人彎下腰來,但是這還不夠,他要他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

  他挺直身,俊美的臉上閃現著極端的暴怒,吐出的話一字比一字嚇人。

  「我要折斷你這只汙穢的手,打散你的每一根骨頭,讓你後悔你今天所做的事。」

  他說到做到,微低下身揮拳,對巨大無比的柯斯展開如暴雨般的攻擊。

  他的每一個拳頭都像戰鼓的鼓點,重重敲在其他兩人的心上,每一次揮拳都讓他們的肩膀縮了一下,眼露畏懼的光芒。

  柯斯連一聲哼叫也沒有,像是陷入最恐怖的惡夢中,整個身體的骨頭部像被打散了,巨大的疼痛讓他根本叫不出來,高大壯碩的身體終於跪倒到地上。

  濃重的血腥味飄散開來,充斥整個窄巷。

  親眼目睹這宛如核爆一般的可怕力量,剩餘兩人膽子都被嚇破了,其中一人不知道是太有勇氣還是太笨,居然咻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利刃,抵住公孫聿的咽喉。

  「別……別過來……」他發抖的聲音不是威脅,而是哀求。

  狄米特裡不為所動,冷冷地開口問:「想跟他一樣的下場嗎?」

  刀子立刻被丟開,兩人同時跪了下來,拚命磕頭。

  「別……別殺我們……我們……我們沒有對她怎麼樣……真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連她一根寒毛也沒有動到……不信……你……你可以問她……」

  這是上帝對他們平時橫行霸道、搶劫殺人的懲罰嗎?居然讓他們遇上這麼可怕的男人,如果是的話,這樣的懲罰也太殘酷了。

  狄米特裡不說話,用眼神向公孫聿詢問,握緊的拳頭仍未放鬆。

  她點了點頭,不想他多做殺戮。

  「滾。」他丟出一句。

  還在磕頭的兩人如獲赦令,顧不得暈死的布魯克和柯斯,沒命的往巷子深處奔逃,生怕那個力量強大到超乎想像的男人會改變主意殺死他們。

  窄巷內又恢復成她初闖入時的安靜,只有狄米特裡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她呆呆地看向他,心裡甚至比剛才面對布魯克時還要不安。

  他剛才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驚人的力量似乎能把週遭的東西破壞殆盡,處於盛怒的他,打算怎麼對付罔顧他的警告而身陷險地的她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為了擺脫他,她又怎麼會不選人潮多的大道走,而淨挑偏僻無人的巷子鑽呢?

  狄米特裡的視線從盯著那兩人離去的遠處收了回來,一對上她的眸子,她立刻發現自己的忐忑不安根本是多餘的,反射在她眸中的,除了多了一點憂慮和焦急外,依然是那雙又溫暖又和煦、充滿光輝的黑眸。

  他臉上的暴戾之氣在看著她時立刻消失不見,看著她的表情充滿無盡的愛意。

  狄米特裡衝向前,不由分說地將她攬入懷中,像個終於找到丟失小孩的父母一般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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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亂跑呢?幸好我找到你了……我在小巷裡鑽來鑽去,急得發狂,還好我聽到聲音……你為什麼不出聲呢?只要你喊一聲,我就會立刻趕到的……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你總算平安了。」狄米特裡不斷撫著她平直的秀髮,親吻她的頭髮邊說邊笑,喃喃低語的聲音有點語無倫次。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說這些話時,公孫聿覺得鼻頭居然酸酸的。

  她把下顎的重量交給狄米特裡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驚嚇的緣故,她並不想掙脫或反抗,只是靜靜地任由他緊緊抱著,在呼吸間感受他男性的獨特味道。

  「你不氣我嗎?」她聽見自己虛弱得近乎低語的聲音。

  「氣!當然氣!」他毫不遲疑地說,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體在剎那間變得僵硬,他自責地說:「我氣我自己沒能及時保護你。」

  熱熱的液體在眼眶間打轉,她咬著牙用笑來掩飾,只是那抹笑容顯得非常僵硬。

  「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有功夫的。」

  「我知道,但是你畢竟是女人,像剛才那些惡徒你就沒有辦法對付啊!」

  被他這樣說,她居然不感到生氣,也不打算辯駁,就這樣靠在他身上,像是靠在一個吸收了陽光的抱枕一樣舒適,每一根神經都得到放鬆,令她覺得平靜。

  驀然間,一陣輕微的顫抖自他身上傳來,她訝異地仰起臉。

  「怎麼了?」

  他露出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羞澀表情。「沒有。我只是想到剛剛要是我晚一點趕到,或者我根本就沒有找到你的話,他們會怎麼對待你的畫面,我就忍不住害怕起來……」

  這次她不但眼眶濕濕的,連整個胸口都被莫名的情緒漲滿,她咬緊牙關卻抑制不住不斷湧上來的酸澀戚。

  「你這個笨蛋!我看你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以為你真的很勇敢呢!」她故意板起臉說,試圖不去思索那樣的情緒所代表的意義。

  他再度把她抱緊,兩隻手臂圈住她的肩膀,將她牢牢地圈在懷中,下巴輕輕地抵在她頭上。

  他歎了一口氣,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認真,「那是硬裝出來的。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的弱點,不然在我打倒布魯克的時候,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朝你下手,那時我就會有所顧忌了。」

  她聞言,喉嚨間又是一陣酸澀滾動,她拚命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幾乎要滾下來的淚珠收回去。

  可惡!她到底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像個弱女子一樣想落淚,真是沒用!

  她把這一切都怪罪到他的懷抱太過溫暖舒適,以及他圈住她的力道給予她無限的安全感之故,這兩樣都會讓人變得軟弱無助。

  但是她不能否認自己的確很感動,沒有想到他在那麼危急的時候,還能維持冷靜縝密的心思,看來這個傢夥除了長得英俊、料理一流、功夫深不可測之外,思維也超乎一般人的敏銳呢!

  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值得依靠的吧?她的臉貼緊他的胸,雙手不自覺地感受著掌心下那與外表的纖細截然不同的強勁心跳。

  等等——她定了定神,發現自己突然間對這個傢夥充滿了好感,這讓她有些惶恐,還有一種類似背叛的情緒伴隨著惶恐而來。

  「這些該死的傢夥,只是把他們打暈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狄米特裡的聲音繼續著,餘怒未消。

  在她差點沈溺在他的溫柔中時,她趕緊清了清喉嚨,拉回神智。

  「好了,我沒事了,我們走吧!」她不穩地說,突然擡起的額頭卻撞上他的下巴,她發窘地呢喃致歉,剛離開他的身體卻被他一個用力扯回懷中。

  她擡起頭,立刻被狄米特裡灼熱的視線攫住,她心頭狂跳,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目光卻無法從他的凝視下逃開。

  「聿……」低喃沙啞的聲音充滿積壓已久的慾望,狄米持裡緩緩降下唇,鎖住她的目光有著渴求。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看著他的唇越來越近,她卻始終沒有想要躲開。

  兩片唇終於貼在一起,她渾身輕輕一顫,纖細的身體彷彿承受不住似的發軟,本能地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子,以防自己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軟倒下去。

  當狄米特裡的舌尖碰觸到她主動伸出的舌頭時,他先是一陣錯愕,接著一股震撼的喜悅直街心頭,他擡起她的下巴,好讓她的唇能與自己更貼合。

  他的舌頭大膽地深入她口中探求,因為顧及她唇角的傷,他不敢放縱自己瘋狂地索取,而是改採極盡溫柔的方式緩緩地舔吻她,宛如羽毛般地在她唇上輕輕刷弄著,並伸出一隻手撫摸她的頸項,以消除她的不安和輕微的抗拒。

  他的溫柔有效地除去她原就薄弱不堪一擊的武裝,戰慄的快感如漣漪般地擴散通過全身,使她的腹部一陣緊繃,她低吟著,雙眼逐漸合上。

  當羅馬天空的最後一道湛藍即將消失在她閉緊的眼瞼之際,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什麼樣的地方,睜開眼用力推開他,往後一退,身體順勢貼住牆壁。

  狄米特裡並不感到失望,也沒有採取行動再把她拉回來繼續,雖然他知道那麼做的話成功機率極大,但他不想乘勝追擊的原因是怕引起她的反彈,所以他只是眼眸帶笑地欣賞她如同披上晚霞般的雙頰。

  她遮著自己的嘴,窘得想就地挖洞躲進去,擡起的眼不知所措地注視著他;而他則靜靜地俯視她微笑,神情活像是他已經跨越了某個重要的里程碑似的興奮。

  雖然很氣他笑得那麼賊,但是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立場去責備他,公孫聿只好待呼吸稍微平緩之後,才用乾得不像話的聲音開口。

  「我要回去了……」她囁嚅著,也不管他有沒有聽到跨步就走,突然她雙腿一軟,身體踉蹌地往前跌去。

  「小心!」狄米特裡動作迅速,伸手攬住她的細腰。

  完了!她慘澹一笑,剛剛面對危險時的緊張恐懼被她強大的意念壓制住,現在身心一放鬆之後立刻以數倍反撲回來,她的雙腿此刻顫抖個不停,身體也好像被挖空了一樣虛弱。

  「怎麼了?難道他們傷了你的腳?」狄米特裡緊張地彎下腰用手碰觸她的小腿,憤怒之火使他的眼眸再度變得危險。

  「不是的。」她尷尬地推開他的手,雙腿因為他的碰觸而敏感地併攏在一起,一手得扶著他才有辦法站立。

  「不然是怎麼樣?」他不放心地在她穿著長褲的腳上檢視著。

  她虛弱地扯唇笑笑,臉色微微發紅,小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只是……腳軟,你別那樣看我,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

  她一手推開他的臉,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臉上灼熱不已。

  無聲的輕笑自狄米特裡的唇角漾開,他伸手輕鬆地將她抱了起來。

  她沒有掙紮,反正也沒有力量掙紮,近乎認命地將自己全身的重量交給他,臉緊貼著他的肩膀,雙手乖乖地圈著他的頸子,難得溫順。

  又是一陣輕笑帶來的微風掠過頭頂,不用擡頭她也能夠猜出此時的狄米特裡笑得有多麼稱心。

  「不用擔心,我的車子就停在這附近。」他俯首在她耳邊說,抓緊機會聞著她髮際飄出的馨香,唇邊始終帶著笑容。

  「那個……狄米特裡,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不方便回我住宿的酒店。」她的聲音在他肩膀處響起,因為難以啟齒而幾乎細不可聞。

  唇邊的笑容擴大,有著正中下懷的詭譎。

  「好啊,剛好我在羅馬有固定下榻的酒店,我這就帶你去。」他控制著語氣,盡量不讓心中的竊喜洩露出來。

  他移動修長的雙腿,以盡量不讓她感覺到震動的平穩速度前進,有力的雙臂牢牢地抱緊她。

  他規律的移動減緩了搖晃,窩在他懷裡感覺就像置身於搖籃一樣舒適,她的眼皮漸漸地沈重起來,她調整姿勢,在他的肩膀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慢慢合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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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30 22:35:55

第八章

  羅馬午後四點的陽光透過有著孔隙的白色蕾絲窗簾,照進公孫聿微微打開的眼瞼細縫裡。

  她眨了兩三次眼,好不容易才把眼睛完全打開,逐漸清晰的視線裡,映入眼簾的是狄米特裡背靠著枕頭而坐的修長身影。

  那台不離身的筆記型電腦就放在他腿上,他的視線專注在螢幕上,手指輕輕地敲打著,盡量不弄出聲音,似乎怕細微的音量吵醒她。

  這種不經意的小動作,讓她有被重視的感覺。

  她繼續側著不動,瞇起眼細細觀察他。

  自從第一次在家裡因為不小心睡著而跟他同床之後,她就下定決心買了一張摺疊床,不顧他的嘟嘴抱怨硬是規定他睡在客廳,自此之後,再也沒有發生一睜開眼就看見他的事情。

  現在再次看見他跟自己同床,她不但沒有怒火中燒,心底反而是不可思議的安寧和踏實。

  他專注於工作的側臉有著商人洗練的機敏,對付布魯克等人的手段有讓人不寒而慄的冷酷,平時的他一舉一動卻又像個身受良好教育薰陶的貴族,臉上經常掛著無害的翩翩微笑。

  一個人怎麼會同時擁有這麼多樣化的面貌呢?而且不論他用哪一種面貌出現,都不至於讓人感到突兀,這讓裡外都一樣淡漠冰冷的公孫聿分外不解。

  觀察的視線落在他的長髮上,立刻就被它吸引住了。

  這是一頭足以引起女孩子嫉妒的長髮,如波浪般奢華地往下披落在背部,介於黑與褐之間的柔亮髮絲半遮著他的輪廓,秀麗的五官如同訂作一般,完全找不到一絲缺點。

  沿著他好看的下巴往下,順著沒有完全扣上的襯衫縫隙可以窺見他的胸肌,不是特別的寬厚壯碩,但是每一寸肌肉都看得出長期鍛煉出來的成果,它所呈現出的顏色和他將袖子捲到手臂上方露出的肌肉一樣,呈現出乾淨白皙的顏色。

  公孫聿的視線再度往上,在他稍微繃緊的嘴唇停住,想起今天早上的吻,一陣敏感的熱流猛然竄過四肢,她急忙收回視線,輕輕動了一下,只是很輕微的一下,狄米特裡卻馬上就轉過臉來了。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卻讓她莫名的窩心,因為即使專注在工作上,狄米特裡大部分的心思還是擺在她身上,不然不會她一有動作他就立刻發覺。

  「睡得好嗎?」他低頭捕捉到她明亮的眼睛,知道她已醒來一會兒,微笑著在她額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她點點頭,奇怪自己並不厭惡這樣的吻。

  在這之前,狄米特裡也有吻過她額頭,但都是用偷襲的,她雖然礙於他的身手不敢一巴掌揮過去,但少不了也會賞給他一頓狠瞪,但是這次她卻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安靜,連在心底詛咒他的念頭也沒有。

  她蹙起眉,想著早上那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在她身上產生的影響未免也太巨大了!

  在狄米特裡關掉電腦、隨手擺放在床頭桌上的同時,她也坐了起來,身體與他輕輕的碰觸。

  肩膀突然一沈,不用偏頭也知道是狄米特裡的手圈住她,那重量帶來的感覺非常異樣。

  狄米特裡把她的雙手抓過來用一隻大掌裹住,輕輕摩娑著,沈默了一下之後開口。

  「對不起。」

  「什麼?」她挑起眉,整個人警戒起來。「你做了什麼?難道你……」她掀開被單左右查看,衣服還原封不動地穿在身上,身體也沒任何異樣,她偏頭,狐疑地瞇起眼。

  「不是那個啦……」狄米待裡緊張地澄清。

  雖然看她熟睡不醒的時候,自己的確動過那個念頭,但是想到一旦做了之後恐怕得花費更大的心力來彌補,更甚者可能從此見不到她,所以他忍著慾望勃發的疼痛,抱著她親了一會兒之後,就趕緊跑到浴室沖冷水澡,確定慾望之火減弱一些之後才敢再回來與她躺在一起。

  「不然是什麼?說!」她的眼瞇得更緊,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是早上的事。」

  「早上?」她的秀眉蹙得更緊。

  他愧疚地扯扯唇角,露出苦澀的笑。

  「我仔細想了想,你會遭遇那樣的事都是因為要躲開我,所以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對不起……」他低聲重複地說,嘴唇像是贖罪般地緊緊貼著她的太陽穴。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雖然這是事實,但是由他的口中親自說出這麼坦率誠實的道歉,讓她的腦袋著實混亂不已。

  她怔愣著無法動彈,呆呆地任他吻著,內心交雜著複雜的情緒,胸口像是被異物堵住般越來越難受。

  「我太急著想得到你的心,不知不覺用了比較激烈的手段,沒想到這樣反而使你受到傷害,都是我的錯。」他的唇稍微離開,帶著悔意的真誠嗓音徐徐灌入她耳中。

  他的心急差一點使他永遠失去她,想起布魯克等人猙獰的面孔,憤怒和害怕就又再一次席捲他的理智。

  她的目光定在前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漲滿的複雜情緒終於潰堤,眼眶裡湧出陣陣熱流,灼熱而刺痛。她咬著牙拚命想忍住,然而眼前卻越來越模糊,她趕緊低下頭,隨即看見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被單上。

  「聿?」他鬆開握緊她雙手的手,卻不敢馬上去抱她,知道她在落淚,他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因為她低著頭,所以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透過垂落的黑髮,看到她紅通通的鼻子和不斷從粉頰上滑落的淚水。

  他心急如焚,她的啜泣聲像鞭子打在他心上一樣,讓他的心疼痛不已。

  「你別哭啊,不然……不然你打我好了,我絕對不會抵擋。」他乾脆拉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打,力道不輕。

  「你幹什麼?我又沒有說要打你!」她掙脫他的手,擡眼看見他微紅的臉頰,心裡更加酸澀。

  這個男人到底為什麼要出現在她眼前呢?擾亂了她的生活步調不說,還經常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脆弱無助的女人,更讓她惶恐不已的是,自己對他的厭倦隨著相處日子增多而減少,她甚至發覺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依賴。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辦到——除了叫我離開你之外。」他急忙補充。

  他這麼一說,公孫聿的眼淚掉得更凶,因為她心裡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這句話她可能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狄米特裡伸出手,輕輕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拭去她的淚,但是剛擦完淚水馬上又流出新的淚水來,歎了一口氣,他乾脆把她拉過來抱緊,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口。

  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於伸出手摟著他的腰激動地痛哭,身體因為抽泣而顫抖。

  狄米特裡的大手不斷拍撫她的背,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半晌之後,哭泣聲終於漸漸變得微弱,她繼續靠在他的胸口一會兒,等到情緒稍微平靜之後才離開他,一雙又紅又腫的眼鎖定他的黑眸。

  「狄米特裡,我問你,你為什麼喜歡我?」剛哭完的聲音微微顫抖。

  「沒有理由。」他回答得很快,黑眸無比認真地直視她。「真的,就因為我想破頭也想不懂我為什麼沒有辦法忘記你,所以我才能更加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

  「可是……」淚水再度刺痛她的眼,使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可是你明明知道我……」

  未完的話被他的食指封在唇裡,他搖了搖頭。

  「喜歡女人。」他接下她的話,「無所謂啊,要是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女人,反正我打扮起來也不輸給女人嘛!」他輕撥—下自己漂亮的長髮,對於這一點,他倒是很有信心。

  他說得很認真,表情和眼神都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就是因為這樣,公孫聿才會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突然,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心中的鬱悶減輕了很多。

  「你幹嘛這樣?真是變態!」她吸吸鼻子,伸手搥了他的胸膛一記,雖然嘴裡罵著,但心裡卻是喜悅的。

  他笑著承受那不痛不癢的一拳,欣賞她難得開懷的樣子。

  她笑起來比玫瑰盛開還美,他的目光無法移開。

  「沒辦法,誰教我愛慘了你,只要你不趕我離開,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按住她的後腦勺,俊臉向前,鼻子親暱地碰著她的鼻子。

  她不躲不閃,任由他輕碰著。

  「穿內衣也可以?」她故意問,眼裡有著捉弄的笑意。

  「嗯……只要不是調整型的就可以。」他支吾著補充,想到那種勒死人的東西就覺得呼吸困難。

  「原來你不只是變態,還是個大變態!」她伸出兩指,笑瞇瞇地夾住他又高又挺的鼻子,完全不知道這種動作有一個名稱,叫作打情罵俏。

  「喂,會痛耶!」他往後閃躲。

  她卻玩得興起,一手抓著他的肩膀,另一手一點兒也不肯放鬆。

  兩人嬉戲著,氣氛難得輕鬆。

  突然,他承受不住地倒在床上,順勢將她的身體也拉了上來,變成坐在他的上面。

  兩人因為這個姿勢太過曖昧而同時止住笑,尷尬地對望一會兒之後,公孫聿率先把視線移開。

  她羞怯地挪動雙腿想要下來,他卻伸出手扣住她的腰,並且稍微往下用力壓,讓她能更清楚地感受他飽滿的慾望。

  她的臉驀地一紅,拒絕去想像在自己雙腿間的硬物是什麼,飛快低下頭,頸後的每一根神經都能感覺到他異常灼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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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狄米特裡的聲音因慾望而格外沙啞。

  「幹嘛?」公孫聿不敢動,知道隨意亂動的後果可能會惹火上身。

  「我們……來試試看好不好?」他用低醇性感的聲音引誘她。

  「什麼?試什麼?」她裝傻,手指把他的襯衫都抓皺了。

  他緊緊地注視她,發現她的胸脯因為不安而上下起伏,迷人的波動使他的慾望瞬間緊縮了一下,她顯然也感覺到了,雙頰更加火紅。

  「試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做的事啊!」他直截了當地說,不許她逃避,臀部稍微往上一擡,立刻換來她誘人的抽氣聲。

  「我們……我們那天哪有做什麼,我記不起來了啦……」她低聲嚷嚷,腹部因為他邪惡的移動而起了異樣的騷動。

  她說的倒是事實,因為那天她喝了藥,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處子之身。

  狄米特裡微微一笑,抓緊她的腰,一個翻身,兩人位置對調,變成他在上面。

  他用手肘撐起上半身,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到她,下半身卻更深地嵌入她的兩腿之間。

  「啊!」她發出輕喘,因為這個更加曖昧的姿勢而慌亂不安,雙手防衛地抵著他的肩膀,心裡卻明白這樣也阻擋不了什麼。

  他濃濁的呼吸輕輕地掠過她的臉,垂落的髮絲則如羽毛般地輕刷著她泛紅的臉頰。

  她抵著他肩膀的手不由得抓緊,眼眸被他那放出強熱光芒的目光攫住,無法閃躲。

  「我一直在想……」他靠近她的臉,嘴唇幾乎貼上她的唇,「那天的事只有我一個人在享受,這實在不公平。我應該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讓你享受一下,這樣你或許就不會那麼排斥身為男人的我了,你覺得怎麼樣呢?」他的唇輕輕與她接觸,下半身稍微壓下。

  「一點……也不好……」她想大聲駁斥,無奈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卻很軟弱,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我才不……需要享受呢……那聽起來好色……」

  她急促地喘氣,雙眼因他的動作而迷濛。

  「真的不要?」他笑問著,嘴唇卻開始進攻她柔軟的耳垂,知道她已經陷入迷惑中了。

  濕濕的舌尖在完美嬌小的耳背來回輕刷,引起她一陣陣無力的顫抖。

  「不行啦……我還沒有……準備好……」

  她側過臉閃躲,卻剛好將另一隻耳朵送往他的唇邊,他順勢張口將它含住緩緩舔著,感覺到她的身體逐漸變得柔軟。

  「沒關係,我會慢慢來,絕對會給你很多時間準備。」他語帶雙關地暗示,不再給她找藉口拒絕,捧住她的臉,用最纏綿的吻堵住她的嘴,中斷她的思緒。

  這招果然有效,不能再開口推托之後,她變得只能專注在他的吻上,香滑的舌頭一開始還躲躲閃閃,顯得羞怯,到最後越來越大膽,有樣學樣的主動碰觸他的舌,技巧純熟到引起狄米特裡激烈的反應。

  直到兩人胸中的氧氣幾乎耗盡,兩片膠著在一起的唇才難分難捨地分開,各自深呼吸補充氧氣。

  狄米特裡的黑眸不離開她,眼中的光芒跟他的身體一樣熾人,不容閃躲。

  忽然,他咧嘴一笑,笑得別具深意。

  公孫聿伸出手遮住那雙帶笑的黑眸,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你別忘了,這雖然是我第一次跟男人接吻,卻不是我第一個吻。」她大發嬌嗔,說得理直氣壯。

  他拉開她的手,順勢吻了一下,眸中笑意不減。

  「我很榮幸。」他低頭再度吻住那兩片甜蜜誘人的唇,這次很快就分開。「但是我可以保證接下來的事情絕對是你的第一次。」

  他噙著笑,濕熱的唇沿著她的脖頸往下,帶給她絕對銷魂的享受。

  她喘息著,沒有想到男人的舌頭是如此巧妙靈活,能夠製造出如此神奇的快感。

  不僅如此,他的手也彷彿具有魔力,每一個撫觸都帶來觸電般的感受,讓她渾身酥麻,輕顫不已。

  「不行……」當他的手沿著襯衫邊緣摸索到她平坦的小腹,並且緩緩往上,隔著女性內衣掌握住她的渾圓時,她不禁低喊出聲,對這敏感的碰觸起了極劇烈的反應。

  她反射性地按住他的手,波動的眸光裡有著隱約的恐懼。

  不行,她還是無法完全放鬆,在這麼巨大的歡愉前她感到害怕。

  狄米特裡用眼神鼓勵她,知道她並非不喜歡自己的碰觸,只是心裡還有一些障礙需要克服。

  「慢慢來,別緊張。」他露出使人放心的溫柔淺笑,改而解開她的襯衫鈕扣,隨著扣子一顆顆的鬆開,她美麗的胴體也逐漸暴露在他熾熱的視線下。

  「狄米特裡,我們……我們這樣好嗎?」她喘著氣,把被丟到一邊的襯衫一角拉回來遮住身體,事到臨頭,她很沒用的想要臨陣退縮。

  「哪裡不好呢?我讓你不舒服嗎?」雖然慾望繃緊得讓他難以呼吸,但他的動作還是不疾不徐,不希望給她太大壓力。

  「呃……」她臉紅紅的,說不出話來,無法否認他的確帶給她從未體驗過的極致感受。

  在她躊躇間,狄米特裡動作迅速地除去身上所有衣物,當他比例完美的身軀赤裸棵地映入眼中時,她嚇得低呼一聲,很沒用地舉起雙手遮著眼睛。

  這剛好給了他機會進一步除去她身上的衣物,他動作迅速地解下她的內衣,脫掉她的長褲,最後連女性最隱密的貼身內褲也一併除去。

  儘管知道他在做什麼,她卻沒有勇氣去阻止,不,應該是說,她根本沒有勇氣面對自己被剝光的樣子。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她不敢想像,心臟跳得猛烈,雙腳並得緊緊的,兩手也夾緊胸部,使得胸前渾圓擠在一起,她完全不知道這樣反而製造出足以讓人血脈僨張的誘人效果。

  狄米特裡笑著搖頭,一邊盡情地瀏覽她無瑕的胴體,一邊對她鴕鳥式的逃避不以為然。

  他深呼吸再次壓抑想要奔騰的慾望,這才緩緩俯下身將她抱在自己的裸胸前,讓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與她接觸,伸出手臂在她光滑的背後微微施力,讓兩人的身體沒有任何空隙。

  他就這麼安靜地抱著她,沒有其他的動作,讓他的體溫慢慢弄熱她微冷的肌膚。

  她悄悄地鬆開手,被這親密又舒服的觸感迷惑住了。

  「感覺怎麼樣?」他低聲問,儘管雙目灼熱如火,他的語氣還是努力維持平穩,充滿耐心地等待她的適應。

  她沒有說話,兩隻手很慢很慢的放下來,神經一根一根的放鬆,她略微蹙眉,仔細品味著這迷人至極的接觸。

  她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的肌膚相親是這麼美妙的事,他強勁結實的肌肉對比出她的柔軟細嫩,讓她更深刻體會到自己的確是個纖弱的女人。

  「這樣的擁抱帶給你什麼樣的感覺?」他輕撫她細緻的輪廓,進一步追問。

  「很棒、很舒服……」她嬌羞地承認,兩隻手試探性地貼著他的胸肌,默默感受他的強壯。

  狄米特裡將她的一隻手拉出來繞到他的背後,然後調整姿勢,讓她的另一隻手放在他的頸後,形成兩人互擁的姿勢。

  這樣一來,她的渾圓便更進一步地完全貼緊他,她倒抽口氣,感到微量的刺激通過身體。

  僅僅只是稍微改變姿勢就能帶來不同的歡愉,她開始對男女之間奧妙難言的接觸感到好奇了。

  「這還不是最舒服的。」狄米特裡一個翻身動作,將她壓在身下,巨大的炙熱微微抵住緊窄的入口。

  她頻頻吸氣,彷彿是在凝聚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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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是很緊張。」看穿了她的想法,狄米特裡決定先徹底鬆懈她的心防再說。

  他俯下身,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濕滑的唇舌在頸窩間徘徊,沿著迷人的鎖骨往下來到乳峰邊緣緩緩地舔舐。

  公孫聿咬著唇,勉強壓抑住湧到喉間的呻吟,身體卻越來越熱,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她閉上眼,感覺卻更敏銳,奇異的快感沖刷著她的神經,使她的嬌軀不停顫抖。

  「告訴我,你喜歡我這樣吻你嗎?」

  沙啞低沈的聲音從身體上方傳來,太多的歡愉早已使她失去言語能力,她只能以控制不住的破碎呻吟來作為回答。

  「不喜歡嗎?」他故意誤解她的意思,好讓自己的唇舌有機會進行下一波更熱烈的攻勢。

  「不……我……」她害羞地偏過臉,始終說不出難以啟齒的話,嬌喘隨著他的動作而益發急遽。

  「那這樣呢?」他結束唇舌的肆虐,分開她的雙腿,稍微進入一點點。

  「會痛嗎?」他記得她的初次曾因自己的粗魯而哭泣。

  她搖搖頭,嬌羞的臉上是喜悅的。

  他暫時沒有動作,捧著她的臉,眼睛深情地凝望她,與她一起感受兩人合為一體的原始感覺。

  她的手伸上來,無言地要求他的擁抱,她很怕自己在這樣的歡愉中滅頂。

  「別怕,只要跟著我就好。」他柔聲安撫。

  公孫聿聽話地抱緊他,全心全意地沈浸在神秘美妙的快感中。

  在最滿足的那一刻來臨時,她忍不住低聲啜泣,知道自己終於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並且清楚她的靈魂從此將歸屬於使她脫胎換骨的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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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30 22:36:39

第九章

  一輛計程車停在通往老舊眷村和新穎建築交錯的窄巷口,付完車錢後,從車內走出來了一對在別人眼中簡直就是現代版金童玉女的男女。

  男的強健高大、五官俊美絕塵;女的纖細修長、秀麗無雙,只是眉目間稍嫌冷淡,像是習慣了冷漠處世的人。

  不過這抹冷淡很快地就在男的伸手過來摟住她纖腰,並且在她耳邊私語些什麼時完全融化,女性的嬌羞和嫵媚在她淺笑的臉上一覽無遺。

  在狄米特裡的手攬住她的腰時,公孫聿也幾乎同時伸手環住他強勁有力的腰身,纖細柔軟的身段主動偎向高大勁瘦的身軀,動作自然到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做。

  兩人的身體緊密地靠在一起,像是捨不得出現一點空隙。

  狄米特裡的另外一隻手甚至按住她環著他腰部的手,幫她加強擁抱自己的力道,動作霸道卻不失溫柔。

  兩雙眼睛陶醉在彼此視線中的時間比看路的時候多得多,幸好這是一條只能容兩輛機車通行的僻靜小巷,兩人只要憑眼角餘光就能走完全程。

  兩顆頭顱不時親暱地碰在一起,爭取每一分每一秒親密的時光,幸福陶醉的模樣儼然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D先生、公孫小姐,你們度蜜月回來啦?」不知是哪一位主婦從某一間房子的窗口發出熱情招呼聲。

  「對啊,我跟我的妻子回來了。」

  狄米特裡熱忱的回應響遞整個小巷,四周紛紛傳來窗戶或門打開的聲音,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這對已經成了窄巷名人的夫妻。

  「狄米特裡。」公孫聿白了他一眼,表情卻不見怒氣,唇角甚至微微勾起,只是有些無奈。

  低頭看見無名指上鑽戒的光芒在眼底閃耀,公孫聿再想要否認一些什麼也是徒然。

  這是那次在羅馬的酒店跟他纏綿之後,狄米特裡趁她歡愛後疲累得睡著時偷偷幫她戴上的。

  她醒來時雖然發了好大一陣嬌嗔,指責他不該趁人之危,卻不敵他一邊用雙手撫摸、一邊用熱吻舔吮、一邊還抵死耍賴三方面並進的攻勢,最後在嬌喘連連中,她敗下陣來,最後不僅沒能脫下戒指,還順便又讓他得逞了兩次。

  不久,狄米特裡是她未婚夫的消息立刻傳遍整個長青航空,不用想也知道這種內幕消息的來源正是狄米特裡本人,而她除了嬌嗔抱怨說成了人家關注的焦點很不習慣之外,倒也沒有正式出面駁斥過。

  那趟回來之後,早已掌握她這個月班表的狄米特裡知道她有休假,馬上吵著要去夏威夷,知道自己根本對他沒轍,公孫聿也就任由他去。

  誰知好死不死,他們在出門時又在窄巷中碰到一群正在閒嗑牙的主婦,充分利用主婦八卦和傳播的力量,狄米特裡乾脆宣稱他們這趟是要去夏威夷度蜜月,造成她已是有夫之婦的印象,好逼迫她早日答應跟他進教堂。

  再這樣下去,恐怕下次他們再見到這群主婦,狄米特裡會說她已經準備當媽媽了吧?

  趁那群主婦還沒完全聚集之前,她拉著狄米特裡低頭快走,即使不用眼睛看,她也可以感覺主婦們熱切又羨慕目光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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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你啦!沒事撒什麼謊?」站在自家門口,公孫聿忍不住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喃喃抱怨。

  狄米特裡維持笑容,他最喜歡她像個小女人一樣發發小脾氣,這可遠比之前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她可愛多了。

  「你快點嫁給我不就好了?」

  他臉頰貼緊她的臉,乘機遊說她。

  「還說!這都要怪你,誰教你的身份那麼特別?」

  在羅馬的第三天聽到他對她坦白他的身份時,她驚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腦海裡浮現的儘是他被自己拳腳相向、頤指氣使、認命地洗衣服洗被單、提著購物袋穿著拖鞋去買菜,及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模樣。

  總之,無論如何她就是無法把印象中衣著華貴、氣質出眾、風度翩翩的希臘王子跟他聯想在一起。

  她當場就想拔掉戒指悔婚,想當然耳,又是被他一連串的攻勢化解,在他再三保證除了頭銜以外,他跟一般平民根本沒什麼兩樣的情況下,她好不容易才打消悔婚的念頭,不過結婚的事,她就要再慎重考慮了。

  「那又不是我願意的。」

  他說得很委屈,還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爭取同情。

  「少在那邊裝模作樣,至少你一開始就應該跟我說清楚。」她推開他的頭,不悅的說。

  「幸好我沒有那樣做……」他小聲地嘀咕著,心裡卻深深佩服起自己的先見之明。

  「什麼?」她皺起眉。

  「沒有。」他立即澄清。

  顯然她並不是很相信,哼了一聲,嘴唇微微嘟起。

  見她這樣,他又忍不住想親吻那張可愛的小嘴了。

  趁她轉身開門,他從背後抱住她,抓住她回頭嗔他的一瞬間封住她的唇,靈活的舌頭毫不費力地進入她原本就張開準備罵人的小嘴,找到她柔嫩香滑的舌尖,深深吻住。

  「唔……」橫眉豎眼的公孫聿幾乎是立刻就投降了,她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沒辦法抗拒狄米特裡的吻。

  他那張嘴不僅謊話說得很流利,耍賴耍得理所當然,還深具讓她瞬間就無力化的高度技巧。

  但是歸根究柢還是在她自己的問題,不僅每次都讓他得逞,還很不爭氣地往往沈溺在其中。

  小手老早就背叛她,從後面摸上他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

  就在冷清的樓梯轉角處被這一對忘情的男女染上煽情曖昧的氣氛時,鐵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打開,映入兩雙迷濛眼眸的是另一對男女——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外國女郎。

  那個完全符合威風凜凜這四個字的老人雙手放在身後,如鐵塔般的身體幾乎佔據整個門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嚴厲地瞇起,整張臉只能用另外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異常震怒。

  公孫聿睜大眼,馬上跟狄米特裡的唇分開,心情還來不及平復,另一個震驚又接踵而來。

  「小聿聿!我是來跟你求婚的……」瑪格麗特張開雙臂,捧著她的臉,低頭就吻她。

  公孫聿如同被急速凍結般地腦袋一片空白。

  完了!

  「你這個白癡給我滾開!」狄米特裡動作迅速地拉開瑪格麗特,高大的身軀擋在兩人之間。

  在狄米特裡的背後傳來公孫聿乾嘔的聲音,顯然是對瑪格麗特的吻起了自然的排斥。

  聽到這個聲音,狄米特裡的黑眸閃爍著無比明亮的光芒,知道她的性向已經完全改變了。

  「應該滾開的是你!你這個小偷!賊!乘虛而入的小人!」瑪格麗特不甘心的嚷嚷。

  「什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那樣……」

  「統統給我閉嘴!」

  一道洪亮的聲音如同雷鳴,毫不費力地打斷兩人的爭辯。

  瑪格麗特反射性地縮向狄米特裡的懷裡,顯然被嚇到了。

  嗚嗚,怎麼會這麼可怕?剛剛她來拜訪的時候,這個老人明明還對她很和藹可親的啊!

  狄米特裡雖然不至於像瑪格麗特那樣退避三舍,不過心裡也著實被老人的氣勢所震懾。

  他終於知道公孫聿那嚴厲的表情和銳利的目光承襲何人了。

  「公孫聿。」老人直呼女兒名字,嚴酷的表情半分未減。

  「爸……」她緊扯著狄米特裡的襯衫,從他的肩膀上方與父親令人生畏的目光接觸。

  「我聽說你結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給我解釋清楚!」他直指重點,面對自己的女兒就像面對軍中下屬一樣嚴厲。

  「那個……那個是……」

  她畏縮地垂下目光,根本不敢開口。

  「看著我說話!」老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對她咆哮著,四周的東西似乎都為之震動。

  公孫聿咬著唇,眼眶一紅,更是沒辦法說話,一雙小手緊緊地抓著狄米特裡,無言地尋求他的幫助。

  「那個是騙人的!」瑪格麗特替她開口,「她根本不可能跟我表哥結婚,因為小聿聿她是個——」

  聲音突然中斷,她皺眉回頭看了看狄米特裡,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再轉頭向前,砰的一聲往前倒下。

  老人的神情沒有因為這突發的狀況而改變,不過稍微和緩的目光卻顯示他對狄米特裡展露的這一記手刀功夫印象還不錯。

  「伯父,我本來準備等行李放好就去拜訪您的,剛好您來了,我想跟您請求一件事。」

  他拉著公孫聿走進門,把昏迷不醒的瑪格麗特踢到一邊去,面對老人的態度不卑不亢。

  「什麼事?」老人的目光在緊握的兩人手上看了一眼,沈聲問。

  「請您把女兒嫁給我。」

  他跪下請求,誠意十足。

  「我為什麼要把女兒嫁給你?」沈吟一會兒之後,他問。

  「因為您總不希望您未出世的外孫沒有父親吧?」

  公孫聿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蒼白,差點昏倒。

  他……他怎麼敢在一絲不苟的父親面前編這種謊言?簡直是自尋死路嘛!她哪裡有懷他的孩子了?

  「是真的嗎?公孫聿。」

  「嗯……這個……是的。」

  事到如今,她只有硬著頭皮配合他演戲了。

  老人目光一沈,一時難辨喜樂。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不久之後,他終於出聲詢問,臉上的表情居然平緩許多。

  「現在。」狄米特裡答得飛快,在老人淩厲目光的逼視下依然氣定神閒的與他直視。

  天呀!她偷偷地擦著汗水,真想像瑪格麗特一樣乾脆躺在地上,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算了,免得待會兒這兩人動起手腳來連她都要遭殃。

  狄米特裡根本就不知道父親的武術底子有多麼紮實,他甚至還是武術協會的會長呢!

  老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狄米特裡臉上,那種讓人猜不出思緒的凝視跟公孫聿如出一轍。

  「好。」出乎意料的,老人點了點頭。

  閱人無數的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年輕人並非是等閒之輩,很少有人能夠直視自己的目光卻不畏縮,而他非但不顯得膽怯、害怕,還讓他感受到一股異於常人的非凡氣度。

  他相信這個人應該是徹底把公孫聿收服了,看她那傲如霜雪的女兒一臉幸福的小女人樣,他相信這個人應該是值得托付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抱孫子想好久了呢!本來以為這個願望大概沒有實現的一天了,沒想到……

  雖然嘴裡不說,但是他也的確煩惱過個性太過冷漠剛硬的女兒會不會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現在可好了,終於出現一個可以制住女兒的人,他當然要把握時機,趁著公孫聿腦袋混亂時一口氣答應,免得她恢復冷靜後又反悔。

  「爸!」公孫聿驚呼一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競聽到父親答應狄米特裡的要求。

  一旁的狄米特裡則笑得相當詭異,根本就是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我認識一位神父就住在這附近,剛好也有幾個朋友在這裡,我們現在就去把這件事情辦好。」

  他打直腰桿率先走出去,經過瑪格麗特時不禁皺起眉。

  「這個女孩的神經好像有點不正常,她剛剛見到我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說她很喜歡公孫聿,還說我們家公孫聿一直以來都只喜歡女人,真是胡說八道!」

  公孫聿一聽,腳步踉蹌差點跌倒,幸好狄米特裡及時撈住她的腰。

  「您說得一點都沒錯,我這個表妹的確是很不正常,我們家族的人對她也很傷腦筋呢!」

  狄米特裡穩穩地抱著公孫聿,這次絕不再讓她有藉口逃避結婚。

  她故意放慢腳步,等父親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下的轉角,這才狠狠地捏了狄米特裡一把。

  「你想死啊,竟敢撒這種謊,到時候你拿什麼來給我父親抱?」公孫聿大聲質問。

  對於這一點,狄米特裡倒是胸有成竹。

  他低頭在她耳邊悄聲說:「這個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的,最多我努力一點,每天再加個兩次嘛!」

  兩、兩次!

  她在心裡悄悄地計算一下,他們最高的紀錄是一天三次,再加上兩次的話,那不就是……

  她低著頭,雙頰通紅,不敢再想下去。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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