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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9-24 23:05:55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1-18 23:05 編輯

前言:

不得不說,她家的王爺可真不是尋常人物,
但即使他風流倜儻、文武雙全,也絕看不透她的小秘密。
為人奴婢,她鳳一笑自認是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就算本職養豬,被命令照顧那和他同樣難搞的花,她也沒怨言,
反正她拿人手短……等等,她做這麼多似乎也沒得多少好處(?)
還被刁難剝削,除了花與豬要兼顧,更得服侍難搞的他!
這怎麼行呢?她向來愛佔人便宜,最討厭吃虧,
既然他長得玉樹臨風,那她不偷吃他豆腐,如何說得過去?
或者偶爾給他添點亂子,瞧瞧堂堂王爺發怒的模樣,娛樂自己。
原本這樣的生活很是愜意,卻不知什麼時候變了調,
他居然吃她豆腐?!她是黃花大閨女,怎能任人調戲?
不過他都答應對她負責,她也挺喜歡他,
此後更是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榮寵,
若有誰想來分杯羹,她這惡婢第一個不同意!


楔子  

  大殷國是一個擁有近三百年基業的泱泱大國,它國土遼闊,物產豐饒,民風淳樸,老百姓皆安居樂業,尤其到文景帝這代,無論經濟,還是農業更是達到鼎盛時期。

  雖然邊陲小國暗地裡覬覦著大殷豐富的物產以及遼闊的土地,但在兵馬與國力皆不能與大殷相抗衡的情況下,也只能向大殷俯首稱臣,每年派使者進貢以維持雙方和平。

  而生活在太平盛世中的大殷百姓,安逸慣了倍覺日子無趣,便總喜歡聊些八卦來娛樂自己。

  比如,幾年前江湖中傳聞,在陝北一帶有驚天寶藏現世,吸引了大批盜賊以及武林豪傑爭相跑到那裡。

  豈知,大動干戈之後,他們才發現那裡根本沒有寶藏,有的只不過是一座被盜墓賊盜了無數次的古代陵墓。

  這股寶藏風波還沒平息,又傳出湘西一帶趕屍人在趕屍途中遭遇詐屍,一時之間鬧得人心惶惶,嚇得當地百姓走夜路時總是戰戰兢兢。

  是說,每一則八卦都不可能歷久不衰,無論是驚天寶藏,還是湘西屍變,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被人們所淡忘。

  但以八卦怡情養性的大殷老百姓,是不會讓日子這麼平淡無奇地過下去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八卦存在。

  如今,踩在八卦浪尖上兩個風頭正健的話題人物都大有來頭。北有禦劍公子,南有奉陽王,這說法在大殷國,連三歲孩童都能琅琅上口。

  若提起北方第一莊「禦劍山莊」的少莊主,那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稱「禦劍公子」的他,文采斐然、武功非凡、面如冠玉、身姿颯爽。所到之處,必惹得一干妙齡女子前呼後擁,追其左右。

  而南方的奉陽王,乃是當今天子的麽弟,盛傳他貌比潘安、身姿挺拔,少年參軍,小小年紀便在戰場上立下赫赫功績,三年前被賜封地,定居奉陽,人稱不敗戰神。

  雖然天下如今太平多年,但手中握有大殷國一半兵權的奉陽王,卻仍令鄰國聞之色變,就連大殷天子的文景帝,也不敢輕易得罪這個麽弟。

  由於這兩人都是二十出頭年紀,且皆尚未娶妻生子,因此想要嫁給他們當妻子的姑娘便從北排到南,又從南排到北。

  加上大殷民風相當開放,一些勇敢率直的姑娘,也就敢放膽追求所愛。

  事實上,奉陽王和禦劍公子之所以會並列成為大殷國內兩大八卦話題人物,這些待嫁的姑娘可謂「居功厥偉」。

  原本這一南一北的兩人是八竿子打不著,偏偏雙方的愛慕者都瘋狂且熱烈,甚至極其所能地攻訐對方。

  日子久了,奉陽王和禦劍公子兩人便成了大家口中的死敵。

  當然,不管外界怎麼傳,身為當事人的兩位青年才俊,平日裡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該怎麼活就怎麼活。

  老百姓喜歡傳八卦就讓他們傳去,就算禦劍公子乃北方第一莊的少莊主,奉陽王乃當今九千歲,他們也沒有能力制止老百姓瘋狂地製造八卦。

  直到某日,一個自稱江湖百曉生的人突然爆出一則驚天大消息—奉陽王和禦劍公子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正式交手了。

  而造成這兩人交手的原因,就是鴛鴦樓的頭牌姑娘蘇小婉。

  鴛鴦樓乃臨安第一大妓院,身為花魁的蘇小婉傳言擁有閉月羞花之貌,讓眾家公子趨之若鶩。

  奉陽王聞之艷名,風風火火從奉陽趕往臨安,只為博美人一笑。

  禦劍公子聞之豐采,馬不停蹄從禦劍山莊趕來,只為一親美人芳澤。

  這一南一北兩個死對頭萬萬沒想到會在鴛鴦樓巧遇對方,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當即便為爭奪蘇美人而大打出手。

  結果,奉陽王不敵禦劍公子,被一腳從鴛鴦樓踹下,身負重傷,狼狽而逃。

  自此,兩人之間的梁子,就這樣結、大、了!

第1章(1)  

  「北方的那些刁民真是太過分了,整日無中生有、胡說八道,把那個什麼禦劍公子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現在又冒出個什麼江湖百曉生,說王爺為了和那禦劍公子爭妓,竟落得個敗逃的下場……」

  奉陽王府內,奉陽王殷煜祺的貼身丫鬟珠兒,一邊慇勤地在擦桌抹椅,一邊絮絮叨叨替主子打抱不平。

  落坐在不遠處的殷煜祺,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五官英挺,氣質尊貴,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淡漠恬靜的倨傲之態。

  一襲銀絲繡龍的月白色長袍襯得他更加英姿煥發,俊美無儔。

  珠兒叨絮半晌,見主子懶得搭理自己,心有不甘地向對方湊近幾分,繼續碎碎念。

  「王爺,您倒是說說話呀,那該死的江湖百曉生分明就是在胡說八道,連王爺您的一世英名都敢胡亂詆毀。」

  自從十二歲起,她便跟在王爺身邊伺候,自家主子有多優秀她再清楚不過。

  如今王爺被外人評論得那般窩囊,護主心切的她如何能嚥下這口氣?

  況且王爺是什麼樣的人物,豈容那些凡夫俗子隨便批評、汙蔑?

  大殷能有今日的昌盛和安定,全是主子和軍中兄弟用血汗換來的。

  那些老百姓倒好,不思感恩,反而拿她家主子尋樂子,還說得他不如那見鬼的禦劍公子。

  在她看來,高貴如主子根本就不屑於為了個妓女同那些江湖人物大打出手。

  主子年紀輕、長得俊,才高八斗、武功高強,只要他勾勾手指,天底下什麼樣的姑娘得不到?

  就算那蘇小婉長得真是貌若天仙,體態婀娜,也絕配不上主子。

  更何況,主子根本不是以貌取人之流,否則皇上和皇后三不五時就命人送來的美人畫像,又怎麼會被主子隨手丟棄?

  越想越不平衡的珠兒氣得咬牙,「真該把那個大放厥詞的江湖百曉生抓來毒打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始終未吭聲的殷煜祺冷然一笑,「一個靠編派是非來生存的江湖小蝦米,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可是王爺,這口惡氣……」

  「珠兒,你太吵了,讓本王靜靜!」

  淡淡的一聲訓斥,頓時讓本來還氣憤填膺的珠兒閉了嘴。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主子,在對方越來越陰沈的冷氣壓下,只能扭過身,不情不願地離開。

  耳邊喋喋不休的噪音終於停止了。

  殷煜祺攤開手掌,掌心裡是一枚掛著紅絲穗的橢圓形黃玉,玉身雕著奇怪而繁複的花紋,看得出作工十分精緻。

  他自幼在皇宮裡長大,對奇珍異寶頗有見識,雖然他看不出這枚黃玉有什麼來頭,卻分辨得出它乃世間少有的極品。

  回想起兩個月前,為了調查已故部下張龍胞弟張虎的下落,他親自前往臨安城尋找知情人蘇小婉查探線索。不料,在鴛鴦樓與禦劍公子刀劍相向。

  事實上,江湖百曉生抖出的傳聞雖然有八分虛假,但在鴛鴦樓中,他和禦劍公子的那場比試,他的確是略遜一籌。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他依舊忘不了在那朦朧月色之下,禦劍公子手提長劍,與他在鴛鴦樓屋頂對峙的情景。

  對方一身黑衣,面蒙黑巾,劍術超群,身姿矯健,讓輕敵的他一時措手不及。

  甚至,直到那已經遭他所俘的蘇小婉被趁機劫走,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敗了。

  如果不是對方使出上乘輕功「騰龍飛天」,他也猜不出這黑衣人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禦劍公子。

  禦劍公子獨步江湖的,除了精妙的劍術外,便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輕功身法,速度之快根本令他望其項背,只好無功而返。

  唯一的收穫,就是趁禦劍公子帶著蘇小婉逃走時,順手從他腰間扯下來的這枚黃玉。

  而比起對方的好身手,更讓他難以忘懷的,是朦朧月色下,禦劍公子那雙如星子般明亮的漆黑眼眸。

  那眸底閃爍著幾分戲謔的笑意,像是在嘲弄他這堂堂奉陽王竟然會輸得那麼難看。

  果然是少年得志,竟膽大包天到連王孫貴族也不放在眼中。

  慢慢收攏掌心,將那繫著紅絲穗的黃玉緊緊捏在手中,殷煜祺的唇邊蕩出一個淺淺的冷笑。

  禦劍公子,經此一戰,本王把你記得真切了!

  就在他沈思之際,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停在門外,隔著門板,來人說話的口氣非常謹慎,「王爺,花房裡的『藍姬』似乎又有枯萎的跡象。」

  「什麼?」

  藍姬是產自雪域高原的植物,數量非常稀少,半年開花,半年結果,花瓣為藍色,果實為深紫色。

  傳聞,藍姬的果實乃極品藥材,藥效雖然不致能起死回生,但病入膏肓的人若吃上幾顆,必能續命,舒緩病情。

  只不過藍姬的栽種非常困難,若照料不好,就會花殘葉落,沒多久就會爛根枯萎,凋零而謝。

  奉陽王府裡的藍姬,也不過僅有數十株,還是當年雪國使臣進貢給大殷之後,皇上賞賜給他的。

  當初聽聞藍姬難照料的說法時,他並不信邪,未請專業的花奴照顧,而是放在花房裡親自種養,結果不出半年,藍姬就因為沒有受到妥善照顧而爛了根葉。

  殷煜祺非常懊惱,這才花重金請了奉陽城有名的幾個花奴到王府悉心種養,經過一番細心的調理,藍姬終於開了花。

  本以為再等半年,它們就可以結出果實,沒想到管家剛剛傳來消息,藍姬再一次出現夭折的跡象。

  他疾步趕到花房時,就看到原本盛放的幾盆藍姬,扇形的花瓣隱隱枯萎,不由得鐵青了臉。

  平日裡在花房負責伺候的幾個花奴見到王爺臉色不好,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生怕他降罪。

  為首的花奴約莫六十多歲年紀,當初殷煜祺花重金聘請他到王府照養藍姬時,這老頭曾誇下海口,保證定會使藍姬開花結果。

  這才不出半年的工夫,藍姬便又逐漸凋零。

  面對王爺陰鬱的俊臉,老花奴連忙跪倒在他面前,抖著聲音不停地解釋,「王爺有所不知,近日氣候不好,陰雨連綿,藍姬恐怕是受到了潮氣才花殘葉落……

  「書中記載,藍姬乃高山雪域中的極品植物,尋常氣候下定是難以種養,老奴已經盡了全力,不料這雪山上的靈氣之物竟嬌弱得不堪一擊……」

  殷煜祺依舊陰著俊容查看幾棵枯萎的藍姬,旁人皆屏著呼吸不敢大聲喘氣。

  在奉陽王府伺候多年的下人都知道奉陽王脾氣並不好,雖然平日裡他極少在下人面前動怒,可這並不代表他擁有一顆慈悲心。

  況且,藍姬可是他的命根子,好不容易盼到藍姬終於開花,就等結果了,沒想到功虧一簣,這嬌貴的花兒竟因不耐潮氣而再度凋零。

  這時,始終未吭聲的王府管家嶽謙小心翼翼地走到主子身後,小聲道:「王爺,不如盡快擬張公告招納人才,趁著藍姬還沒有完全死透,看看是否還有能人可以及時挽救?」

  別人不知道藍姬之於王爺的重要性,自幼就做為王爺伴讀,陪伴主子出生入死的他可是再清楚不過。

  幾年前,殷煜祺被皇上賜地封為奉陽王后,嶽謙便跟著主子直接來到奉陽,負責料理奉陽王府內的大小瑣事。

  由於王爺帶兵領將征戰沙場時曾受過重創,雖說經過軍醫緊急處理,加上這幾年服用宮裡各種珍貴藥材調養著,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那次重創所造成的傷害始終未得根治。

  後來有一名見多識廣的太醫說,王爺想要治好曾經受過的重創,必須連續服用藍姬果實長達七七四十九日。

  所以皇上才會將珍罕的藍姬賜給王爺,這些年來,王爺始終視藍姬如命根子,特意囑咐花奴們照養著。

  沒想到眼看藍姬已經開花,就差結果,卻因為花奴們照顧不周而再次面臨夭折的可能。

  他之所以及時提出解決方法,也是不想那幾個花奴受到王爺的重責,況且罰了他們,對挽救藍姬也是無濟於事。

  殷煜祺始終繃著俊容,一語不發。

  就在眾人冷汗涔涔等待王爺發落時,花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那聲音紛至沓來,就好像很多只腳踩在地面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聽起來場面非常混亂。

  眾人納悶著花房乃王府重地,平日裡下人們沒有王爺指示,絕不敢任意出現於此,那麼這陣奇怪的聲音又源於何處?

  殷煜祺和嶽謙聞聲踏出花房,豈料剛邁出門坎,尚未看清眼前狀況,腳穿踏雲靴的奉陽王便踩在一坨豬糞上。

  那豬糞稀乎乎的,散發著奇臭無比的味道。

  親眼見著這場悲劇的發生,眾人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嶽謙也嚇了一跳,忙不疊擡頭望去。

  當他看清楚情況後,忍不住暗吃一驚。

  只見一個身穿藍色粗布衣裳的丫頭手中拎著一根短棍,正驅趕著大小不一、東奔西竄的十幾隻豬崽。

  最糟糕的是,那些豬身上還散發著奇臭無比的味道。

  那丫頭一邊拿著短棍趕豬,一邊還喊著,「囉囉囉,這邊這邊,我說小梅、小蘭,你們兩個不要脫離隊伍,不要左顧右盼,不要隨地拉屎……」

  十幾隻豬崽在短棍的驅策下,很有秩序的排成兩排,被叫做小梅、小蘭的兩隻豬崽也慢吞吞歸了隊,扭著肥胖的屁股挨到主人身邊。

  嶽謙當即一愣,沈下臉對那趕豬的丫頭大喊,「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擅闖花房重地!」

  聽見他的話,那丫頭一擡頭,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臉頰上還沾著幾塊黑汙,頭髮亂七八糟的束在腦後,腳上還踩著一雙黏著豬糞的草鞋。

  當看到身著月白色長袍的殷煜祺時,她立刻露出笑顏,衝著他行了個大禮。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奴婢這廂給王爺見禮了。」

  他厭惡的皺皺眉,剛剛不小心踩到豬糞的那隻腳,懊惱地在地上蹭了兩下。

  嶽謙知道主子心情本來就惡劣,如今又踩了豬糞,無疑是雪上加霜。

  當即擺出怒容,對兩旁家丁喝,「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這膽大包天的豬倌拖下去,賞她二十下板子。」

  別怪他心狠手辣,要怪就怪這丫頭不長眼外加運氣背,不但擅闖花房重地,還害得主子腳踩豬屎。

  今天他若不讓她挨上一頓責罰,恐怕主子會在氣極之下要了她的小命。

  嶽謙本以為讓家丁將她拖走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那丫頭一聽到自己要挨板子,頓時變成炸了毛的野貓。「打板子?憑什麼打我板子呀?」

  這丫頭可真夠大膽的!在王爺面前闖了禍,非但沒嚇得渾身發抖,反而扯著嗓子問憑什麼?

  他原本還對她有那麼一點同情心,如今見她如此不識好歹,也起了狠意。

  「憑什麼?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擅闖進來已經罪該萬死了,竟還敢領著一群豬崽在這裡造反。」

  不想,這豬倌卻是個不怕死的,一聽他將這麼個罪名安到她頭上,立刻拎著短棍跳了過來,為自己大聲辯解。

  「我說嶽管家,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雖說這裡是花房重地,可腿長在豬崽身上,牠們一定要上這裡來溜躂,我也沒辦法嘛,您不能因為我盡心盡力伺候王府裡的豬崽就隨便打我板子。」

  不理會嶽謙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繼續振振有詞的說:「您要知道,身為一個合格的豬倌,除了要把這些豬養得白白胖胖外,還要照顧牠們的情緒。豬的心情好了,身心自然發展得健康,身心發展得健康,這肉質才會鮮美。」

  說著,還朝殷煜祺湊近幾分,露出滿臉討好的笑容,「咱們王爺身嬌肉貴,穿要最好的,住要最好的,這吃嘛,自然也要最好的。」

  她指了指那些不斷在花房院子裡嘓嘓叫的豬崽,「我只不過是在盡一個豬倌的本分,盡可能的把牠們伺候得肥美、白嫩,像我這等盡忠職守乖巧懂事的豬倌,嶽管家為啥要打我板子?」

  嶽謙被她這番話問得啞口無言。

  倒是許久沒吭聲的殷煜祺覺得她這番言論很有趣,哼笑一聲道:「倒是個口齒伶俐、能言善辯的丫頭。」

  聽聞此言,那豬倌突然向他再次行了個大禮,露出歡樂的笑容回應,「謝王爺讚許。」

  嶽謙險些沒被她氣昏過去。那是讚許嗎?這院子里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王爺已經是氣到額冒青筋了。

  殷煜祺向她走近,讓他意外的是,這小豬倌年紀不大,身材倒是不錯,雖然穿著粗布衣裳,身上還散發著難聞的味道,可身材高,五官端正。

  如果不是臉上沾著幾塊類似豬糞的髒汙,倒是個水靈的丫頭。

  注意到她無畏地看著他,眼眸還閃著無辜的光芒,殷煜祺微微瞇起眼。

  因為精心照養多年的藍姬即將夭折,一向清幽的花房又被這豬倌給弄得亂七八糟,即便是平日裡很少責罰下人的他,此刻也動了幾分怒意。

  陰沈一笑,他眼角閃過一抹狠戾。此時,他最想抹去的是她眸底純淨的光芒。

  「二十板子有些少了,責打五十板子,然後,直接逐她出府去。」他狠心下令道。

第1章(2)  

  殊不知,那不懂得察言觀色的豬倌還跟他討價還價,「使不得啊,王爺,雖說我是個粗手粗腳的下人,可若真挨上五十大板,那可是會要了我一條小命的。」

  殷煜祺哼笑,「那只能怪你的命不夠硬了。」

  說完,他擡腳剛要離開,就見那豬倌聳著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隨即道出令眾人為之一驚的話,「是藍姬花的味道。」

  心頭一顫,殷煜祺眼睛直瞪著她。

  只見她像小狗一樣東聞聞、西嗅嗅,最後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闖進花房,當看到藍姬時,驚喜不已。

  「哎呀,果然是藍姬。」說著,又仔細瞧了瞧那花瓣顏色,皺起眉道:「這花是誰養的啊?照這種養法,不出半個月,定會根殘葉爛而死。」

  這話使殷煜祺忍不住多瞧了她兩眼。這個髒兮兮的豬倌,居然識得藍姬?

  更讓他詫異的是,她一眼就瞧出藍姬已命不久矣。

  不只殷煜祺,就連嶽謙和那幾個花奴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識得藍姬?」

  「曾有所聞。」

  「可懂得栽植之道?」

  「略懂一二。」

  「很好,本王給你十日,若救得活這幾株藍姬,包你性命無憂;要不然,那五十板子你還是得領罰,未來的命運如何,就端看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了。」

  瞪圓雙眼,那豬倌不敢相信的道:「為啥不論救得活、救不活,我好像都落不著半點好處呢?」

  殷煜祺從管家的口中得知,那膽大包天的豬倌名叫鳳一笑,大概一個多月前被人介紹到王府裡擔任豬倌一職。

  據說她老家在臨州,是北方的一座小鎮,幾年前臨州突發大水,從那裡湧來了許多無家可歸的災民,鳳一笑就是其中一個。

  她今年一十九歲,家人皆在洪災中喪生,如今能在王府謀得差事,對她這種舉目無親的人來說,無疑算得上是一份美差。

  而且據嶽謙所說,那丫頭養豬的確很有一套,至少王府豬棚裡的母豬和豬崽在她的飼養下皆肥了好大一圈。

  可儘管她身世堪憐,珠兒就是對她沒有半分好感,尤其是在得知她那日領著豬崽擅闖花房,讓豬糞髒了王爺的腳、抗拒王爺的懲罰等大逆不道的事跡後,對她的印象更是不好。

  偏偏鳳一笑不但把王府的豬養得白白胖胖,就連王爺珍愛的那幾株藍姬,也被她照料得恢復生機。

  不出十日,便有下人興匆匆的向王爺報喜,說藍姬不但被救活了,而且還隱隱結出幾顆細小的果實。

  殷煜祺非常吃驚,當即跑到花房查探究竟,果然,幾日前還呈現出枯萎之態的藍姬,真的結出淺紫色的果實。

  心情大好的他命人把鳳一笑召來,只是還沒等那丫頭走近,一股難聞的味道便飄散過來。

  這丫頭身上怎麼還是那麼臭啊?皺著眉,殷煜祺忍住捂鼻的衝動。

  其實這還真不能怪鳳一笑,她雖然被王爺欽點去花房負責照顧藍姬,可奉陽王府豬倌的差事她也不敢怠慢。

  剛剛她正在豬棚餵豬,聽人來報王爺召她見駕,當下衣裳也沒換,就從豬棚跑來。

  看到主子沈著臉忍耐的神情,珠兒立刻橫擋在她面前,扯著喉嚨嬌斥,「你怎麼臭烘烘的,幾天沒洗澡了?出去出去,到門口跪著給王爺請個安就行了。」

  鳳一笑愣了下,收回踏進屋子的腳步,乖乖巧巧的走出門外老遠,才一本正經地跪下來,朝房內殷煜祺的方向磕了個頭。

  「喂,你跪得那麼遠,王爺要瞧不見你了。」

  她認認真真道:「姊姊和王爺不是嫌我身上的味道熏人嗎?我這才跪得遠些,免得惹王爺不高興。」

  珠兒哼了一聲,「算你是個知道分寸的。」

  「謝姊姊誇獎。」她粲笑如花。

  誰誇獎你了?這豬倌還真不要臉!珠兒在心中不悅道。

  隔著珠簾,看她跪得遠遠的,殷煜祺靜靜打量了一番,冷聲道:「本王是個信守承諾之人,既然藍姬已經結了果實,那五十板子就免了吧。」

  話落,他耐心等著那丫頭向自己謝恩,可等了半晌,門外毫無動靜。

  看不過去,珠兒再次走過去輕踢她一腳。「王爺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也沒個反應?」

  被踹了一記,鳳一笑也不惱怒,伸著脖子朝屋裡高喊,「王爺您剛剛說啥?大聲點我沒聽到……」

  「你聾了啊,王爺說話你怎麼也不注意聽?」見她無禮,珠兒氣得大罵。

  她卻委屈的扁扁嘴,「我跪得太遠,聽不到王爺的金玉良言,這位姊姊,王爺剛剛說什麼了?」

  珠兒氣得不行,怒瞪她一眼,「王爺說,你的那五十板子,就免了。」

  鳳一笑一聽,笑了笑,扯著喉嚨對裡面喊,「王爺真乃我大殷國的棟樑,頂天立地信守承諾,正所謂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奴婢本以為這只是一句空談,沒想到王爺竟將它貫徹到底,真是令小女子大開眼界,對您崇拜得五體投地,來生定做牛做馬報效王爺,誓死相隨……」

  珠兒被她的大嗓門喊得直捂耳朵,「喂,你小聲一點……」

  「可是,我怕太小聲王爺聽不到。」她答得一本正經。

  珠兒被她堵得無語,殷煜祺卻被她這番話逗得笑出聲來。這丫頭分明就是故意在耍寶。

  啜了口茶,他對門外道:「珠兒,讓她進來回話。」

  「可是王爺,她身上太臭了,怕把王爺的屋子也給熏臭了。」

  鳳一笑卻不理珠兒的抗議,慢吞吞起身,拍了拍兩邊衣袖,湊到珠兒面前小聲道:「這位姊姊,你剛剛踹我那一腳,突然讓我想起一首小詩。」

  未等珠兒詢問,她已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夕陽照王府,走來一姑娘,金蓮只三寸,橫量!」

  話落,不理珠兒氣得又青又紅的臉,她邁著輕盈的步子,笑容滿面地撩開珠簾進屋給王爺回話去。

  殷煜祺自幼練武,耳力極好,剛剛鳳一笑雖然是壓低音量說話,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當「橫量」那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時,他一口香茗險些噴了出來。

  他覺得這丫頭雖然外表髒了些,頭髮亂了些,整體給人感覺邋遢了些,卻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聽說,你家鄉遭逢洪災,家人都不在了。」

  「謝王爺關懷,奴婢的父母和兄姊的確在那場洪災中喪生了,當時大水沖破堤壩,整個鳳家村近七百口人幾乎全部罹難,倖存的幾個村民,為了討生活也都離鄉背井,當時的景況真是慘不忍睹。」

  說著,髒兮兮的臉上還露出幾分難過之情。

  殷煜祺雖然自幼在皇宮中長大,但年少參軍,隨軍隊移動時,也曾見過因洪災或地震而流離失所的災民。

  那些災民在喪失家園後,吃不飽、穿不暖,經常會有老弱病殘者喪生於街頭。

  儘管朝廷也曾開倉救濟這些災民,可僧多粥少,總是力有未逮,如果災民一味地等待官方接濟,最終仍是死路一條。

  像鳳一笑這般年紀輕輕就舉目無親,還能靠自己活到現在,實屬難得。

  心底滋生出幾分同情,他又仔細詢問了幾句,才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會知道藍姬?」

  如果她在來王府之前只是一個普通村民,是不可能對雪國最名貴的花藍姬知道得如此詳細。

  王府雖比不得皇宮內苑森嚴,可該做的防範措施卻一樣也不會少。府中上下儘管有數百口人,但每個人在入府之前,身家來歷都會被盤查得仔仔細細。

  只是鳳一笑情況特殊,他只能針對疑點旁敲側擊。

  面對他的詢問,鳳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我奶奶在嫁到鳳家村前,曾是臨安富貴人家的小姐,自幼聰明,讀書萬卷,知道許多史上的典故。

  「關於藍姬的傳聞,我是在小時候聽奶奶說過一些,這花很嬌貴也很有靈性,不是一般人能養活的。」

  「哦,這麼說來,能養活藍姬的,都不是一般人了?」

  「王爺果具慧眼,一下子就看出我靈秀聰明的好資質。不瞞王爺您說,經我手養出來的豬,保證美味可口;經我手種養出來的花,保證嬌艷欲滴;經我手……」

  「行了,本王已經知道你有些本事了。」

  「謝王爺打賞。」

  殷煜祺一怔,瞇眼看她,「本王何時說要打賞於你了?」

  頂著滿臉無辜的笑容,鳳一笑氣死人不償命地道:「王爺既然誇讚奴婢是個有本事的人,接下來不是要賞賜給奴婢嗎?王爺,我這個人也不貪財,賞個一百八十兩也就夠了。」

  隨後跟進來的珠兒,剛剛被她嘲諷是大腳姑娘,心底藏著一口惡氣還沒發洩,此時聽到她明目張膽的向王爺討賞,當即氣得大罵,「真是個不要臉的!」

  一點也不生怒,鳳一笑笑咪咪地瞅著她,「這年頭面子不值錢,金銀珠寶才值錢吶。」

  珠兒這下更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殷煜祺瞇了瞇眼,呷了呷杯中的香茗,皮笑肉不笑地道:「的確是該賞一頓,可是一百八十兩怎麼夠?以你的功勞,該賞個一千八百兩的。」

  「謝王爺!」

  「不用謝得太早。一千兩銀子在本王眼裡的確算不上什麼大錢,但本王上回所穿的那雙踏雲靴可是禦賜的聖物,你帶著豬崽到花房溜躂,害得本王踩到豬糞,按我大殷律例,直接或間接損壞禦賜物品者,當杖責一百大板。」

  眼看那丫頭聞得此言後眉頭微蹙,殷煜祺發現自己的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他優雅的闔上杯蓋,唇邊蕩著邪惡的笑容,「不知道你這副身子骨,若是挨上一百大板,會是何等模樣?」

  珠兒聞言,捂著嘴笑出聲來。

  鳳一笑卻不惱,無畏的與他四目相對,「王爺莫非是要我自己選擇挨板子還是選銀子?」

  「那你選不選呢?」他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還真是個難題,不過嘛……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挨板子固然可怕,沒銀子更是可悲,如果王爺一定要我選,我還是決定選銀子。」

  「哦?你就不怕被打得屁股開花,丟了性命?」

  她不疾不徐道:「若我真不幸被板子打死,那只能說我福薄,不過嘛……」她笑嘻嘻地看了殷煜祺一眼,「一旦我死了,王爺花房裡的那些藍姬恐怕也會跟著陪葬哦。」

  這個威脅果然正中奉陽王的死穴!

  結果聰明一世的他,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被自己府裡的一個豬倌給算計了。

  倒不是心疼那千兩銀子,他鬱結的是,堂堂奉陽王,居然敗給一個丫頭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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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9-24 23:07:59

第2章(1)  

  「統統搬出去,一件也不能留,動作都俐落點,別偷懶,趁天黑之前把活給幹好……」

  當殷煜祺和珠兒來到花房門口時,就看到府裡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在鳳一笑的指揮下,把藍姬以外的花花草草統統搬出花房。

  自從藍姬開花結果之後,為了更好地照料藍姬,殷煜祺已經下令讓鳳一笑全權負責花房裡的一切事務。

  可藍姬固然名貴,這花房裡種植的其他花草也都是世間極品。

  如今眼睜睜看著家丁們將那一盆盆爭相怒放的花草搬到外面,珠兒上前叫道:「幹什麼?怎麼把王爺心愛的花草都搬到別外去了?」

  看到主子出現,幾個家丁都恭恭敬敬地過去請安。

  殷煜祺負手而立,臉上的是不大好看。

  一改豬倌打扮的鳳一笑,這回倒是穿了身乾淨衣裳。

  她一頭發長隨意束在頸後,腳上踩著一雙露趾的草鞋,身材依舊高挑瘦長,原本正滿頭大汗地指揮家丁搬這搬那,見主子來了,拍了拍衣袖,立刻跑過來,向殷煜祺行禮,笑容滿面的道:「王爺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花房視察?」

  「本王再不過來瞧瞧,恐怕這花房就要被你給糟蹋得一片狼藉了。」

  他滿臉不悅地踏進花房。此地的空間非常寬闊,在改建成花房之前,這裡曾是他的書房。

  後來因為地點離豬棚很近,到了夏天便會傳來隱隱的臭氣,他才命人將書房搬走。

  但牆壁上至今還掛著幾幅他精心收藏的古玩書畫,襯著那些嬌艷欲滴的名花,這花房的景致倒是非常典雅。

  眼下那些花草都被搬出屋子,空蕩蕩的花房,頓時顯得極其蕭索。

  未等貼身丫環再次發難,他已經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雖然我讓你暫時管理花房大小事務,卻並沒有賦予你將花房拆掉的權利。」

  尾隨他走進來的鳳一笑急忙解釋,「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拆了王爺的花房。」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殷煜祺已經露出嚴厲之意。

  不管是在朝廷上、從軍時,從來沒有人敢無視他的權威,一再挑戰他的底限。

  唯獨這個鳳一笑,雖然她表面上對他極盡恭維之意,言語間也全是諂媚地擺出一副奴才嘴臉,可他就是覺得,這丫頭壓根沒把他這主子放在眼中,不只如此,她似乎非常熱中於挑釁他。

  「王爺恕罪,奴婢之所以命人將花房裡的花花草草搬到屋外,是想給藍姬更好的生長環境。」

  殷煜祺哼了一聲,顯然這理由並不能說服他。

  鳳一笑向他湊近幾分,故作神秘道:「難道王爺沒聽說過關於藍姬的傳聞?」

  他垂眸凝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幾千年前,仙界有位名叫藍姬的仙子,據說她貌若挑李、醫術高明,因為貪戀人間一個絕色美男,甘願觸犯天條,私自下凡與那男子共結連理。」

  殷煜祺緩上走向花房一角的椅子坐下來,鳳一笑也小心地跟了過去,繼續道:「可她本性善妒而任性,嫁作人婦這後經常懷疑夫君在外面拈花惹草,做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夫妻兩人總因瑣事爭吵。」

  「直到後來,她夫君終於忍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在外面金屋藏嬌。藍姬知道後怒極攻心,竟活生生被氣死了。她死後變成一粒花種,被後世當做神花供奉。」

  接過貼身丫環遞來的茶水,殷煜祺慢條斯理的喝著,聽她嘮叨了這麼久,這才慢吞吞掀起眼皮。

  「你編了這麼個無聊的故事,究竟有何目的?」

  鳳一笑嘟了嘟唇,眼神略顯哀怨,「王爺啊,這故事不是我編的,是我奶奶當年親口講給我聽的。您若想讓藍姬順利開花結果,就不能在花房裡種植其他花草。藍姬以善妒揚名於雪國,未結果前倒還無妨,一旦開花結果後,就一定要小心照護著,半點也馬虎不得。」

  「哼!雖然你的解釋踅腳了些,但本王暫時就先接受,若你這麼使勁折騰後,還是把藍姬給伺候死了……」他輕輕放下茶杯,冷冷一哼,「到時候就別怪本王心狠手辣,親手折斷你細嫩的脖子。」

  鳳一笑頓時露出幾顆白牙,笑得異常可親。「王爺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藍姬給您養得生機蓬勃。」

  說著,她搬起一個長滿枝葉的大盆栽,興匆匆地就往外走。

  卻不料那盆栽的長枝竟刮到牆壁上的畫,那幅畫是深受殷煜祺喜愛的「百鳥朝鳳圖」,頓時被劃開一道大口子。

  這下,不僅殷煜祺,就連珠兒也怔愕的盯著闖大禍的鳳一笑。

  這百鳥朝鳳圖可是王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弄到手的,平日裡被他當成寶貝,如今卻被這個笨手笨腳的丫頭給毀得面目全非。

  殷煜祺危險的瞇起眼,嘴角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慄。

  「鳳一笑,你倒是有本事,先前帶了群豬到本王的花房庭前造反,如今連本王最喜歡的百鳥朝鳳圖也逃不過你的魔掌。」

  鳳一笑聞言,臉色也變了變,無辜的轍著懷裡的大盆栽,委屈道:「王爺莫非是想要因為我太過勤勞、太過努力、太過認真、太過為您的差事鞠躬盡瘁而責罰於我吧?」

  這番不要臉的話險些把殷煜祺的鼻子給氣歪。天底下還有比這個鳳一笑更會胡說八道的女人嗎?

  他怒極反笑,「本王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這樣吧,看在你為本王的差事如此鞠躬盡瘁、努力認真,又過於勤勞的份上,本王給你一個補救的機會。」

  「給你半個時辰,如果不能將這幅百鳥朝鳳圖修補得和原來一模一樣,本王自會定你一個損壞皇家之物的罪名,到時候可就別怪本王無情,對下人太過嚴厲。」

  他簡直要被鳳一笑給氣死了!

  三番兩次挑戰他的權威不說,居然還敢在做錯事之後狡辯。

  哼!他倒是要瞧瞧這丫頭這回還有什麼本事能逃掉他的責罰,那五十板子的債,他可是給她清清楚楚地記著呢。

  恰適府外有人求見,殷煜祺哼哼一聲,拂袖而去,珠兒充滿同情地瞧了鳳一笑一眼,也尾隨主子離開了花房。

  當殷煜祺處理完府內大小事情時,已經接近今晚。用過晚膳後,他終於想起花房裡還有一個等著他修理的丫頭。

  吃飽喝足,帶著幾分找麻煩的心態,他邁著閒適腳步,慢條斯理的來到花房,等著鳳一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在他面前,求他網開一面。

  只要一想到那丫頭伏跪在自己面前拚命討饒的場面,他的心底便忍不住生起一吐怨氣的愉悅。

  可來到花房之後,他站在那幅百鳥朝鳳圖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久,居然沒在畫上發現半點瑕疵。

  明明這圖下午時被那丫頭刮開一道大口子,有些地方還脫落下來。

  他湊上前去,又端詳好一會兒,就在他想伸手去摸畫時,身後傳來一聲嬌呼。

  「王爺莫碰,那畫剛剛補好,上面的東西還沒乾透。若王爺碰掉了,那過錯就不歸我了。」

  他回頭。出現在身後的,不就是那個他恨得牙癢癢的鳳一笑嗎?

  指了指百鳥朝鳳圖,他有些不太敢相信的問:「你修補的?」

  她乖巧的點頭,臉上還掛著自信的笑容。

  殷煜祺瞇著眼,又仔細瞧了瞧那幅圖,經過再三確認,的確發現有幾處綠色的地方與之前略有不同。

  對著畫嗅了嗅,他有些奇怪道:「這畫上為什麼有股臭味?」

  「回王爺,因為找來找去,我發現雞糞的顏色與這幅畫上的綠葉顏色非常的相似,所以您聞到的臭味,很有可能就是不久前我剛剛塗上去的雞糞。」

  ***

  最近奉陽王府上下都知道主子的心情並不太好,究其原因,和被調去花房,委任種養藍姬大任的鳳丫頭有著密切的關係。

  殷煜祺自認並不是尖酸刻薄的主子,可鳳一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限。

  他最鍾愛的百鳥朝鳳圖,居然被她塗上了雞糞。

  他真的很想叫人把她拖出去毒打一頓,可她卻在他即將發話時,不疾不徐地提醒他,「王爺不是說了,只要我能夠將這幅畫補回原來的樣子,您就不追究我的過錯嗎?」

  這話堵得他有氣無處撒。

  拿她沒轍,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欠揍的丫頭,嘻皮笑臉地從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自從百鳥朝鳳圖事件過後,殷煜祺對鳳一笑倒是多留了個心眼。

  好吧,他承認自己堂堂奉陽王和丫頭過不去實在貽笑大方,可被她連續挑戰多次權威,是人就嚥不下這口惡氣。

  所以,他平日總想雞蛋裡挑骨頭,尋個錯處往死裡責罰她一頓才能解恨。

  可那丫頭就像條泥鰍狡猾得很,任他怎麼刁難,就是沒辦法揪到她小辮子。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總算讓他逮著一個狠狠整治她的機會。

  話說,最近豬棚裡的母豬要生豬崽,本來這種小事是不會傳進殷煜祺耳裡,但最近他密切關注花房那邊的動靜,有些消息傳到他耳裡。

  聽說,要生產的那母豬前陣了染了疾病,身體不大好,那些負責豬只照料的下人很擔心母豬的這回生產會導致母子雙亡。

  母豬和豬崽是否能安然無恙,殷煜祺並不擔心,他只知道,整治鳳一笑的機會來了。

  於是,他命人將鳳一笑帶到自己面前,笑容滿面的對她說,要將協助母豬生崽的重大責任交給她負責。還鄭重其事地解釋,這頭母豬來自鄰國,有貴族血統,生出來的豬崽自然也是貴族。

  所以,還和她立下軍令狀,一旦母豬和豬崽發生意外,身為接生婆的她自然難辭其咎。

  哼!他就不信,他堂堂一個王爺想打一個奴才板子這麼難。

  果不其然,領到這個差事之後,鳳一笑露出為難之色,「王爺啊,這樣不太好吧?雖然我之前曾是府裡的豬倌,可現在我不負責這事了啊。」

  見她面有難色,殷煜祺就忍不住竊喜,可表面上還維持著冷冰冰的模樣,滿口威嚴道:「你雖然不再負責豬倌這份差事,但別忘了本王還是你的主子,現在本王命令你去替母豬接產,難道你想抗命不成?」

  「奴婢不敢。」

  「哼,本王已經說了,這母豬與其他豬只不同,它的身價奇高,若有個三長兩短簡,本王不會饒你。」

  鳳一笑翻了個白眼,這王爺還真是愛記仇,三不五時就想找麻煩。

  一隻豬而已,有何貴賤之分?況且,那些豬就算身價再高貴,也免不了  被人宰了,端上飯桌的命運。

  就這樣,奉陽王成功地把鳳一笑打發到豬棚伺候母豬生產。

  當他從下人口中得知,那丫頭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居然住在豬棚、吃在豬棚,寸步不離地守在母豬身邊時,可是樂得他拍手直稱好。

  他總算扳回一城,讓那丫頭知道,主子的權威並不是可以任意挑戰的。

  訛他銀子,他可以大方不計較,把他的百鳥朝鳳圖抹上鳥糞,他也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是觸犯他的權威,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入夜時分,外面刮起大風,伺候他更衣洗漱的珠兒跪在他床邊一邊替他洗腳,一邊嘮叨,「最近氣候變得越來越糟,看來夜晚這場大雨是不會轉小了。」

  殷煜祺也不搭理她,任她東拉四扯,直到她說起豬棚漏雨時,他才微微睜眼。

  「豬棚漏雨?」

  珠兒笑嘻嘻地為他擦腳,還不忘道:「是啊王爺,聽說鳳一笑今晚要為在豬棚裡那隻母豬接生,那裡原就又髒又臭,再加上風大雨大,看來今晚她在豬棚的日子可以難熬了。」

  聞言,殷煜祺不再吭聲,心底生起幾分奇怪的感覺。

  對於這個消息,照理他應該極開心才是,可一想到那時不時就和他頂嘴,還滿嘴歪理的丫頭在豬棚裡受罪,倒生出幾分不忍出來。

  見他的反應知他心軟,珠兒笑了笑,伺候著他躺上床,隨口問:「王爺,要不我派人給她送床被子過去?」

  哼了聲,他瞪了貼身丫環一眼,道:「誰管她是死是活,快熄了蠟燭,我要歇了。」說完,便拉過被子,扭頭躺下了。

  到了夜裡,外面果然雷鳴電閃,大雨傾盆,嘩啦啦下個不停。

  殷煜祺躺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到了下半夜,雨勢越來越大,而且還變得有些冷。

  時值春季,晝夜溫差本就極大,如今又天隆大雨,外面也不知道要冷成什麼樣子。

  一閉上眼,他腦海裡就出現鳳一笑瑟瑟發抖的躲在豬棚裡被凍得臉色慘白,滿身狼狽的情景。

  他本來是想看她出醜、看她受罪的,結果真如他所願時,他卻發現自己也沒好過到哪裡去,一顆心懸著,有些煩躁。

  睜眼到二更天,他索性坐起身來,招來了門外的珠兒,讓她派人去豬棚瞧瞧情況。

  聞言,她忍不住說:「王爺,您該不是在擔心鳳一笑吧?」

  被說中心事的殷煜祺睞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道:「她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本王的藍姬由誰來照料?」

  這借口找得不錯,至少把珠兒的嘴巴給堵住了。

  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鳳一笑昨晚的確在豬棚過夜,而且還順利為那頭臨產的母豬接生了七、八隻豬崽。

  後來殷煜祺問起她的情況,來稟報情況的下人說,鳳一笑此刻在豬棚裡睡得正香。

  這個答案可把他氣個半死,他為她擔心得輾轉難眠,她倒好,竟在豬棚裡睡得口水直流。

  當即也不管是什麼時辰,連忙讓人把鳳一笑叫來。

  當那丫頭被帶到他房裡時,眼底還帶著倦意,嘴裡打著呵欠,頭髮上全是些雜草,身上散發著鼻氣熏天的味道。

  還沒等她走近,殷煜祺便受不了地對珠兒吩咐,「還不把她給本王扔到浴桶裡刷洗乾淨再帶過來。」

  被扔進浴桶時,鳳一笑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珠兒很可憐的被派來伺候這丫頭沐浴,那一身臭氣熏得她直皺眉,可主子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從。

  而鳳一笑已經恢復了精神,伸伸胳膊、伸伸腿,把珠兒當自家婢女,使喚得不亦樂乎。

  「大腳姐姐,後背癢,幫我搓搓。」

  「大腳姐姐,腳丫子也別忘了,腳趾縫裡都是泥,你快幫我好好洗洗。」

  「哎呀、哎呀,輕點,想把我一層皮給揭下去啊?」

  珠兒氣到不行,用力拍她一把,瞪著眼吼她,「你叫誰大腳姐姐呢?」

  她的腳是比一般女子大了些,但還沒誇張到三寸金蓮橫著量的地步。上回鳳一笑的玩笑話令她耿耿於懷,現在又聽她這麼喚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此時的鳳一笑渾身赤裸的泡在浴桶裡,一頭墨色長髮披散在水面上,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的俏臉,被熱氣烘得通紅。

  原本就十分精緻的五官,在水光的映照下更顯得美麗脫俗。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覺得鳳一笑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柔弱秀氣,漂亮的面孔隱隱帶著幾分魅人的英氣,臉龐上雙眉如劍,斜飛鬃角,唇瓣微翹,即使不笑時,也給人一種略帶邪氣的感覺。

  這時,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俏臉也不由自主地漲紅幾分。

  本以為自家王爺已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鳳一笑比起王爺,竟然絲毫不遜色。

  想到這裡,珠兒略顯懊惱。

  鳳一笑明明就是個女人,她幹嘛要拿她去和王爺比啊?

第2章(2)  

  帶著這種奇怪的心思,她總算伺候沐浴完畢。因為鳳一笑身材高挑,珠兒放棄拿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轉念想到這屋裡還有些王爺的舊衣服沒丟。

  當她將王爺年少時穿的舊袍子給鳳一笑披上,才發現著男裝的她俊美非常,惹人注目。

  珠兒看得臉紅心跳,有些不敢和她對視,只能低著頭幫她穿衣服。

  偏偏鳳一笑是個惹人厭的,見珠兒紅著雙頰,便壞心眼的出言調侃,「我說大腳姐姐,你臉怎麼紅得那麼可疑?」

  被她一語道中,珠兒氣得直發抖,用力替她勒緊衣帶、繫好,惱怒罵道:「你這張嘴太可惡,早晚有一天會挨上王爺一頓板子。」

  說完,氣呼呼出了浴室。

  見她狼狽逃脫的背影,鳳一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殷煜祺這輩子能記住的深刻事件並不多,有限的幾個,在他的生命中都造成不小的影響。

  直到許多年後,他依然忘不了鳳一笑穿著他少年時的袍子,走到自己面前的那幅光景。

  淺紫色袍子將長髮披肩的她襯得既美麗又英氣,那微彎帶笑的眸子閃爍著倨傲邪氣的光芒。

  僅那一眼,便成永恆。

  若有天殷煜祺回憶自己第一次對女人動心的時刻,他肯定毫不猶豫地承認,就是這一刻。

  但眼下,驕傲慣了的他並未忘記彼此的身份。鳳一笑,不過就是他府裡的婢女而已。

  他更不想承認,之所以命人將她帶到自己的房裡,是不忍她一個人在豬棚裡受罪。

  「王爺果然菩薩心腸,不但讓貼身丫環替我沐浴更衣,還擔心我餓肚子,專程準備吃的給我享用。」

  剛沐完浴的鳳一笑,一進門就看到八仙桌上擺著幾盤香噴噴的小點心。

  她的確是餓壞了,如今看到吃的,也不管那東西是不是替她準備的,撲過去就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

  瞪著她,殷煜祺心底隱隱有股惡氣發不出去。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不但好吃、好喝、好穿的招待著她,還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不過聽下人說,她在豬棚裡為了替母豬接生確實是累壞了,而且剛剛被人從豬棚裡帶出來時,那模樣也真的是有夠狼狽的。

  眼看她坐在桌前抓著點心吃得正香,殷煜祺胃裡的讒蟲也被勾了出來,於是坐到她身邊,拿起一個點心也跟著吃起來。

  雖然桌上擺了四盤小點心,可每盤裡只有四小塊,都是平時珠兒怕主子半夜會餓,替他準備的。

  鳳一笑真的是餓壞了,況且這些點心做得非常精緻,入口即化,她兩三口就嗑掉一盤子。

  得見殷煜祺也過來分食,她心底其實是老大不願意,可臉上卻堆滿笑容,一邊吃,一邊和他聊天,「王爺啊,說起來,那母豬生產時的情況真是危險,要不是我手法熟練,恐怕那母豬就香銷玉殞了。」

  聽她嘰嘰喳喳的說話,殷煜祺一雙眼不由自主的看著她將小點心塞進嘴裡。她的唇形很漂亮,厚薄適中,沐浴之後,唇瓣粉粉亮亮的,顏色可愛。

  小點心的碎屑粘在她的嘴巴上,令她顯得很調皮逗趣,讓他有種要替她擦拭的慾望,不過看她吃得香,又忍不住壞心地想要和她搶。

  四盤小點心,她已經不客氣地消滅了兩盤。

  當殷煜祺剛拿起一塊點心,就聽她又道:「還有,豬崽生下來時,真是怪噁心的,渾身都粘著母豬肚子裡帶出來的血和穢物,還有類似黃膽的東西,黏呼呼的,用手一碰,還能拉出細絲,我猜那可能是母體裡的羊水,還散發著一股腥味……」

  聞言,他遞到嘴邊的點心立刻停在半空。

  鳳一笑眉飛色舞的形容著母豬生豬崽的全部過程,她不但據實以告,還加油添醋,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他實在沒了胃口,慢條斯理的將點心放回原位。

  見狀,鳳一笑立刻將他面前的點心盤掃過來,三兩下便吃得精光。

  殷煜祺這才發現自己上了她的當。這丫頭擺明是故意的!

  他氣到不行,感覺自己又被她擺了一道。

  看她吃得心滿意足,他忍不住懊惱自己此時不睡覺,竟陪個奴才一起吃東西。

  想著,他冷下俊容,越想越是生氣,便問:「吃完了嗎?吃完了就滾。」

  只見鳳一笑吃完後打了個嗝,還拿起他的杯子替她自己倒了杯涼茶,咕嚕咕嚕地連喝幾大口,渾然未覺她此番行為早已逾矩。

  就在殷煜祺想要出言教訓她時,她又非常識相地抹了把嘴,還氣死人不償命的道:「多謝王爺款待,我吃飽喝足,這就滾回房睡覺去了。」

  說完,行了告退大禮,轉身溜溜躂達走了。

  殷煜祺氣得無語。

  他真是吃錯藥了,才會無緣無故心疼起地個惡婢!

  ***

  沒隔幾日,宮裡的大太監趙公公帶著大隊人馬,聲勢浩大地出現在奉陽王府。

  趙公公此番前來,不僅帶來幾大箱子的賞賜,還把那些精心包裝的畫軸一一呈到殷煜祺面前。

  「王爺,畫上的這些姑娘都是皇上和皇后精心為您挑選的官家千金,每一位都貌若天仙,才德兼備,若是王爺有中意的,只消向奴才吩咐一聲,奴才定會稟明皇上,為王爺操持大婚事宜。」

  奉陽王爺已經二十有四,可偌大的奉陽王爺卻沒有當家主母坐鎮。

  早些年大殷邊境不平靜,他還可以仗著打仗的借口將婚事一拖再拖。

  可近年來大殷歌舞昇平,皇上自然又開始操心起這位麽弟的婚事來。

  始終坐在椅子上的殷煜祺,他是半點打開看看的心思也沒有。

  偏偏趙公公是皇兄的心腹,他也不能太不給面子。

  這麼多年來,皇兄三番兩次的催婚,並積極想把那些朝中大臣的女兒嫁給他做妃子,他當然清楚皇兄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是想在他身邊安插個眼線。

  如今他手握大殷一半兵權,在大殷國佔有著舉足輕重的政治地位,是朝中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皇兄會有所忌懼也是人之常情,說真的,他有時候還忍不住同情起坐在龍椅上的皇兄。

  但他真的不想娶一個會把他的一舉一動報告給皇兄的女子做妻子。

  奈何眼前這位趙公公是個難纏的狠角色,此番千里迢迢從京城盛都來到奉陽,大有他不選個女人就不肯出府的架式。

  殷煜祺並未直接拒絕趙公公的提議,而是用打太極的方式和對方寒暄兩句,又找了個路途遙遠,此刻必是疲憊難當的借口,將趙公公打發到客房去了。

  趙公公剛走,他便沈下俊容,對著不遠處的屏風喊了聲,「躲著做什麼?還不給本王滾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珠兒滿臉畏懼的走出,乖巧的跪下來請罪。

  而尾隨她走出來的,竟是比珠兒高了近一顆頭的鳳一笑。

  早在趙公公入府時,他就發現兩人躲在屏風後嘰嘰咕咕、鬼鬼祟祟,他耳力極佳,一邊應付趙公公,一邊還能聽到兩個丫頭在偷偷議論他的私事。

  說議論,倒不如說是鳳一笑向珠兒問東問西。

  珠兒平日對她的伶牙俐齒,是千百個看不上眼,可剛剛被她一誘導,居然把趙公公此番來奉陽的目的都和盤托出。

  從屏風後走出來的鳳一笑,一看到他就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從她那眼神中不難看出,他被皇上逼婚這件事對她來說十分有趣。

  殷煜祺哼笑了聲,「膽子倒是不小,敢躲在本王這裡聽壁腳。」

  珠兒嚇得直喊冤,不停求著他網開一面,說她之所以躲在屏風後,完全是被鳳一笑臨時抓去當解說員。

  而鳳一笑這所以出現在這裡,也是巧合,由於藍姬的果實最近越大越碩大,她本想過去,向王爺邀功,結果卻碰上趙公公逼婚這一幕。

  她嘻皮笑臉的挪到殷煜祺身邊,不怕死地道:「聽說王爺如今已經二十有四,的確到了娶妻生娃傳宗接代的年紀。」

  說著,還指了指不遠處那些畫軸,「想必皇上替王爺挑了許多如花美眷,就等著您親自從其中選出未來王妃呢。」

  一手把玩著桌上的玉如意,殷煜祺沈著臉,沒好氣的薄斥,「你與皇上倒是有志一同,怎麼,想表現忠君愛國也不用急於一時吧?」

  「能為當朝天分分憂是奴婢連作夢都不敢想的榮幸。」

  「可惜天高皇帝遠,如今主宰你生死大權的人是本王。」

  「王爺這話似乎帶了幾分威脅之意。」

  「你果然冰雪聰明,心思敏捷。既然你吃本王的、穿本王的、住本王的,為本王分憂解勞也在情理之中。」

  說著,將那幾卷畫軸推到她面前,他皮笑肉不笑地下令,「想個辦法,把這些畫統統還給趙公公,讓他怎麼從盛都帶到奉陽,就怎麼帶回去。」

  鳳一笑眉一皺,「王爺,您似乎所托非人。」

  「不,本王覺得這件事交由你來辦是再好不過。」

  「可是王爺,我只是奉陽王府裡的一個丫頭,哪有什麼能耐可以左右趙公公的決定?」

  「不!」殷煜祺糾正,「你要左右的不是趙公公,而是本王的皇兄。」

  「這等天大的差事就更輪不到我頭上了。」

  「本王倒覺得你非常有這方面的潛質。」

  「王爺……」她露出苦瓜臉,「您究竟從哪裡看出來我有這方面潛質的?」

  見也再次面有難色,殷煜祺心情沒來由地變得非常不錯,一掃剛剛被趙公公打著送禮旗幟過來逼婚的陰霾。

  他笑道:「給你三天時間,想個法子讓趙公公心甘情願地離開王府。」

  「王爺,我真沒那個能力……」

  「你只要拿出平常氣本王一半的本事,就能把趙公公活活氣走。」

  不遠處跪著的珠兒,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鳳一笑則立刻擺出忠心耿耿的模樣,急忙表態,「王爺,您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每天需要三跑九磕首膜拜的佛祖,您打個噴嚏都能要了我的小命,您放個屁都能把我吹到天邊,您咳嗽一聲都能把我震出大殷,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對不敢氣您半分——」

  還想繼續慷慨陳詞的她,被殷煜祺截斷話頭。

  「總之,如果這件差事辦不好,本王就治你一個辦事不力之罪,別忘了本王可是一直等著那五十大板施加到你身上的那一天。」

  要是讓這丫頭再吹捧下去,他堂堂奉陽王就要變成三頭六臂的大怪物了。

  垮下臉,垂著雙肩,鳳一笑委屈地摸摸鼻子,小聲嘀咕,「王爺,在此之前,我還真沒看出來您對我的屁股如此癡情。」

  然後,在殷煜祺罵人之前,她立即化身泥鰍,轉瞬間便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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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9-24 23:09:25

第3章(1)  

  當今天子殷煜庭與封了王殷煜祺雖非同母所生,但已故皇太后,也就是殷煜庭的母后,和殷煜祺的母妃蓉太貴妃乃孿生姐妹。

  兩姐妹當年同時嫁進皇宮,共同伺候皇上,深得帝寵,先後被賜封為皇后與貴妃,同時也奠定四皇子殷煜庭和九皇子殷煜祺深厚的兄弟情誼。

  即使殷煜祺十四歲離宮參軍,殷煜庭也不時派心腹送些名貴玩意以及體己書信來聯絡感情。

  朝中上下都知道奉陽王驍勇善戰,深諳謀略,大殷能有今日安定的光景,奉陽王功不可沒。

  可如今國無戰事,百姓富足,殷煜祺自從幾年前卸甲之後,始終窩在奉陽封地做他的閒散王爺,過得十分悠哉閑雅,讓旁人好不羨慕。

  這時,便有人在朝堂上提議,奉陽王已年過弱冠,奉陽王府當家主母卻一直空懸著。於是,皇上召開一場緊急會議,和眾大臣就奉陽王的婚事問題展開熱烈的討論。

  眾人都想巴上奉陽王這座大靠山,就連當朝天子也不例外。

  雖然殷煜庭是一國之君,但麽弟的手中卻握著大殷一半以上的兵權,這令他不敢掉以輕心。

  本來,皇族的親情,就像那易碎的琉璃,在利益、權勢以及自身榮辱的前提下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所以,即使是親兄弟,也存在著利害的關係。

  這一趟趙公公是打定主意要完成聖命。

  皇上已經下了旨意,不管奉陽王如何反抗,一定要讓他從眾多美女中選出一位合適的當奉陽王府的女主人。

  雖然能夠理解皇兄的心態,但殷煜祺仍為兄弟倆必須如此爾虞我詐感到非常無奈。如果他真的那麼貪戀權勢,當初又怎會甘心來奉陽做個不聞朝中事的閒散王爺?

  儘管如此,當天傍晚,他還是吩咐廚房準備一頓晚宴招待趙公公。

  於公於私,趙公公為人都還算不錯,況且又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他兒時曾受過他許多照顧。

  幾年不見,趙公公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他以為這趟難免會遭到奉陽王的刁難,畢竟他很清楚皇上會讓他來當說客,實在也是對奉陽王沒轍才出這下下之策,沒想到自己會被奉為上賓熱情招待,自然是受寵若驚,感激得涕淚縱橫。

  席間,一老一少聊起當年往事,講到動容處,趙公公還抹了兩把老淚。

  先皇駕崩得早,沒多久,皇太后和蓉太貴妃也都跟著去了。

  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登基稱帝,適逢七皇子外戚擅權,又趕上關外匈奴作亂,內憂外患是一樣接著一樣來。

  幸好,先皇在臨終之前,將太子托付給最信任的幾個大臣,在他們的努力下,江山算是勉強保住了,可還有很多事需要鞏固。

  那段日子情勢艱難,比皇上小四歲的九王爺每日看著朝廷動盪、兄長憂愁,遂自動請纓參軍。

  臨行前一晚,兩兄弟還抱在一起痛哭。

  九王爺說:「皇兄,這江山,臣弟一定拼了命的幫你保住。」

  皇上說:「祺弟,這江山若真能穩固下來,有朕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幾年苦戰,大殷的將士們終於將天下平定下來。

  不負當年誓言,大戰結束,在論功行賞時,皇上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要封九王爺為平肩王,共同治理天下,可是被九王爺拒絕了。

  一頓飯下來,趙公公記憶猶新的講述起這段過往,末了還是老話一句,希望王爺能盡早成親,早生貴子,為奉陽王府開枝散葉。

  此刻月正圓,後花園的石桌上,各色酒菜已用了大半。

  殷煜祺一邊漫不經心的喝酒應付趙公公,一邊用眼色餘光往旁瞄去。

  那該死的鳳一笑,明明已經對她下達命令,讓她想辦法把趙公公搞定,可眼下飯菜都用得差不多了,卻不見她露面。

  哼!如果她敢陽奉陰違,就讓她瞧瞧他是如何懲罰不聽話的奴才。

  他心底正盤算著各種折騰人的招數,就聽正念絮個不停的趙公公大叫了一聲。

  「哎呀,那是什麼?」

  順著趙公公的目光望去,他只見花園一角,站著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那女人臉色白得嚇人,一對瞳眸以及嘴角還冒著殷紅的鮮血。

  趙公公嚇得手一抖,杯子落地,發出巨響。

  殷煜祺還未答話,另一道聲音已經響起,「這是怎麼啦?哎喲,趙公公您的臉色為何這麼難看?」

  定睛一瞧,捧著兩盤菜走過來的,正是一身丫環打扮的鳳一笑。

  他正想開口問那披頭散髮的「女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見她朝他使了一記眼色。

  殷煜祺何等聰明,立刻就明白這事有蹊蹺,當即便不再講話。

  而此刻的趙公公,正因那「女鬼」嚇得魂不附體,顫著手指向了那邊,「王爺您看,那……有個女鬼……」

  不等殷煜祺回答,鳳一笑順著趙公公比的方向看了好半晌,道:「趙公公您是不是喝多了?沒看到呀,怎麼有鬼?」

  聞言,趙公公原就蒼白的臉色嚇得更加難看。

  「王爺,這位姑娘,難道你們沒看到那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髮的女鬼嗎?」

  鳳一笑又作勢望了半晌,然後瞅向自家主子,「王爺,您可有看到嗎?」

  端著酒杯的殷煜祺,神色鎮定地搖搖頭。

  「本王什麼都沒看到。」想了想,他又說,「趙公公,您該不是旅途勞頓,所以出現幻覺了吧?」

  趙公公連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待再睜開雙眼時,他發現原本女鬼站的地方什麼都沒有了。

  他有些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自主自語道:「莫非是我真的老眼昏花,出現幻覺了?」

  鳳一笑細心地為兩人重新斟了酒。

  「來,先喝杯酒壓壓驚。公公,您可不要自己嚇自己,年紀大了,身體是禁不起這種折騰的。」

  正說著,嶽謙一臉正色的走了過來,在王爺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片刻之後,殷煜祺原本平淡無波的臉色突然沈下,「此事當真?」

  嶽謙點頭,小聲道:「還望王爺定奪。」

  他立刻起身,對趙公公打聲招呼,「本王府裡有急事需要處理,暫時失陪,趙公公自己慢用。」

  趙公公連忙起身應承,「王爺有事先請。」

  待殷煜祺和嶽謙離開後,趙公公還在心裡嘀咕,這王府究竟出了什麼大事,奉陽王怎麼走得那麼急?

  正想著,眼前一道白影掠過,只見剛剛消失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再次出現。

  趙公公嚇得尖叫,急吼吼站起身,躲到鳳一笑身後。「鬼……鬼啊!」

  她故作吃驚,「公公,您該不是又出現幻覺了吧?」

  「真的有鬼,為什麼你們都看不到?」

  「可是,我真的看不到啊……」說著,她突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莫非是當年……」

  趙公公急問:「當然什麼?」

  鳳一笑用力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姑娘,你有事可不要瞞著我,這奉陽王府當年到底出過何事?」

  見他一臉急切,她在他耳邊神秘兮兮的道:「不瞞公公,咱們王府在兩年前,有個女子曾吊死在那棵大樹上。」

  「什麼?!」

  「公公,您剛剛說有鬼,請問那鬼是不是身穿白衣、披頭散髮、七竅流血?」

  他忙不叠地點頭。

  「果然冤魂不散,冤魂不散啊。」

  「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府裡莫非真的有鬼?」趙公公急問。

  「有鬼沒鬼我是不知道,但是當年我進府時,聽一個洗衣婆子跟我說過,王爺曾在府裡養了一個侍妾名叫娟兒。她在伺候過王爺幾次之後,便想方設法要王爺娶她為妃。」

  「可她出身低微,王爺哪可能同意,又適逢有個媒婆替王爺說親,據說對方是個姓李的官家千金,無論學識還是才貌都是上上之選。」

  「得知此事之後,娟兒便尋了個機會將李家千金害死,王爺一怒之下賜了鳩酒一杯,把娟兒毒死了。」

  話說至此,鳳一笑又故作神秘的道:「我聽洗衣婆子說,娟兒臨死前曾下了毒咒,要所有替王爺說親的人都不得好死,果然沒過多久,當初向王爺說親的那個媒婆就被發現無緣無故死在家裡的床上。」

  聞言,趙公公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額頭冒出冷汗,嘴裡還咕噥,「難道說,我之所以能看到那女鬼,是因為……她想害死我?」

  鳳一笑歎了口氣,「這也是王爺為何多年不納妃的原因之一。唉,說起來,王爺也真是可憐,怎麼就讓個女鬼給纏上了呢?雖說娟兒死得冤,可也不能把上門提親的人都給活活害死吧……」

  正說著,就聽砰的一聲,嚇得瑟瑟發抖的趙公公終於很沒出息的暈死過去。

  隔天清晨,趙公公便派人收拾行裝,連客套話也忘了說上一句,便急匆匆地帶著隨行人馬,離開了奉陽。

  原本以為還要和趙公公周旋一陣子的殷煜祺,意外事情竟然解決得如此順利。

  後來他才知道,當晚那女鬼是珠兒所扮,而嶽謙之所以在緊要關頭把他找走,也是鳳一笑事先安排的。

  儘管珠兒和嶽謙一開始都覺得她提出來的這個方法陰損至極,不想配合,可為了讓王爺不被逼婚,兩人還是勉強答應。

  「雖然你這個方法奏效,可趙公公畢竟是老人家,若是真嚇出個好歹,你可就害死一條人命了。」

  事後,殷煜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是把鳳一笑揪到面前狠狠教訓一頓。

  況且,她編的那是什麼爛借口?

  不但汙蔑他堂堂奉陽王亂玩女人,還把他說得無情無義,真是罪該萬死!

  一旦趙公公回宮之後,和皇兄說起這件事,他的一世英名……

  想到這裡,他便恨不得把鳳一笑吊起來痛揍一頓。

  可當他繃著俊臉對她橫眉豎目時,那丫頭竟不怕死的一臉嘻皮笑臉的模樣。

  「是王爺讓我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趙公公趕走的,之前您可沒說不能用恐嚇的法子,現在又擔心我嚇到老人家,當初我怎麼沒看出來,王爺您還有尊老愛幼的慈悲心?」

  「莫非在你眼裡,本王是個沒有慈悲心的奸佞之徒?」

  鳳一笑立刻被他凶巴巴的樣子嚇得一抖,像受氣小媳婦一樣垮著肩,委屈道:「從我見到王爺那刻起,王爺就三不五時的威脅要打我板子。說實話,王爺您在奴婢心目中的形象,還真的滿可怕的。」

  她可憐兮兮的捂著屁股,哭喪著臉繼續埋怨,「雖然我不知道王爺為何對我的屁股如此眷戀,但隨便杖責下人的主子,可不是好主子。」

  明知道這丫頭是故意在他面前耍寶,殷煜祺還是被她裝出來的委屈樣子氣得直想揍她屁股。

  天底下再沒有比她更會演戲的人,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一見情勢不對,便馬上扮起無辜小白兔。

  他哼笑一聲,「本王打不打你屁股,和本王是不是一個好主子毫無關係。但如此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屁股和本王的名聲扯到一起,本王也拿你無可奈何。不過讓本王好奇的是,你三番兩次在本王面前提到自己的屁股,莫非是想用自己的屁股來勾引本王?」

  臉微微紅了幾分,她哀怨的嘟了嘟嘴,「王爺,您調戲奴婢。」

  殷煜祺差點被她的指控氣得內傷。他調戲她?何時發生的事?

  鳳一笑卻煞有其事的捂著雙臀,漲紅小臉,「奴婢可是黃花閨女,王爺再沒事拿奴婢可愛、挺翹迷人的小屁股作文章,奴婢就不要活了啦!」

  說完,還學戲裡那些害羞丫頭踩了踩腳,一臉嬌羞的跑了出去。

  殷煜祺無語的愣在當場。

  如果剛剛當著他的面跑出去的丫頭是珠兒,或是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讓他感覺到突兀,可當那個人變成鳳一笑時,怎麼就那麼詭異呢?

  鳳一笑是在珠兒滿含哀怨的目光中,被自家主子拎進這輛豪華馬車裡的。

  大清早才剛起床沒多久,她就受到殷煜祺的傳喚。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當她踏進王爺房裡,就見桌上擺了好幾個裝滿酒菜的大食盒。

  接著,殷煜祺面無表情的下了道命令,她便認命拎起那幾個大食盒,隨他走出大門。

  臨出門時,珠兒百般不甘願的在她耳邊一直嘮叨,說往年都是她陪王爺去給張將軍上墳的,可今年王爺卻用不著她了。

  鳳一笑說:「大腳姐姐,其實我並不想和你搶差事,可誰讓我比你聰明、比你伶俐、比你討王爺歡心呢?我也不想整日霸佔著王爺讓他對我刮目相看,可是沒辦法啊,在王爺的心目中,我鳳一笑的地位實在是太重要……」

  還沒等她把珠兒氣翻,已經聽不下去的殷煜祺便扯著她的後衣領,非常粗暴的把她拎進馬車裡。

  鳳一笑齜牙咧嘴的揉著被摔疼的屁股,一邊還小聲抱怨王爺不懂憐香惜玉、動作粗蠻、脾氣不好。

  懶得理會她的碎碎念,殷煜祺吩咐車伕出發,並順手撩下轎簾,冷眼瞪了她一記。

  「別以為本王讓你頂替珠兒的差事是對你另眼相看,王府後山地勢險峻,經常有毒蛇猛獸出沒,珠兒畢竟是個嬌嫩的丫頭,傷著、嚇著總是不好。」

  鳳一笑聽了立刻拉下臉來,「大腳姐姐是個嬌嫩丫頭,我就不是了?王爺您身為主子的,怎能厚此薄彼,不一視同仁呢?」

  他哼笑一聲,「你一個豬倌出身的粗使丫頭,平日又經常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就算你真被毒蛇猛獸吞了、吃了,本王還要燒香感謝老天爺終於把你這禍害給收了呢。」

  「所以王爺您之所以把我帶上,其實是想拿我當肉盾,一旦有毒蛇猛獸襲擊,就把我當食物丟出去,來保住王爺這條……尊貴的命?」

  這丫頭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殷煜祺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若是能用你的命來保住本王的,倒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她哀怨的撇撇嘴,小聲道:「王爺,我生氣!」

  他挑眉,「你氣什麼?」

  「之前您明明調戲過人家,現在又翻臉無情,急著把我帶到後山去送死。」

  聽著她的指控,他蹙著眉頭,「本王何時調戲你了?」

  「怎麼沒有?」她一本正經的揚起下巴,「您之前明明一直覬覦人家的屁股來著。」

  被她的話氣得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他狠狠剜了她一記眼刀。這該死的鳳一笑牙尖嘴利、口沒遮攔的,他若再和她繼續鬥嘴,倒是有失了自己的身份。

  閉目養神,他決定不再搭理她。

  鳳一笑在他耳邊又嘮叨幾句,見他沒反應,便有些無趣。

  沒一會,她就竄到車外和車伕瞎扯淡去了。

  後山離奉陽王府本就有一段路程,再加上山路難走,所以馬車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

  閉眼了一會,殷煜祺就聽到車外偉來鳳一笑咯咯的笑聲,顯然她和車伕聊得正開心。

  那車伕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濃眉大眼,很會說話,和鳳一笑才聊上三句便覺投機,有說不完的話題。聽著兩人談天說地,聊得好樂,殷煜祺心底隱隱生出幾分妒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麼?總之,就是見不得鳳一笑那死丫頭和別人這麼親近。

  這感覺很奇妙,奇妙到他無從解釋。

  好不容易在顛簸了一陣之後,馬車來到狹窄山道前,無法繼續前進了,得靠步行了。

  鳳一笑這才發現自己被帶來這裡的真正用途。原本王爺是要她來拎東西的!

  食盒裡裝得滿滿的,頗有份量,王爺尊貴之軀,怎麼可能親自提著這些東西?

  而車伕也要在這裡看著馬車,所以不能跟著上去,這下苦差事自然落到了她的頭上。

  山路很陡峭,兩旁雜草叢生,不時有奇怪蟲蟻出沒,嚇得鳳一笑尖叫連連。

  看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殷煜祺總算心理有點平衡。

  尤其是見她左右兩手持著四個大食盒,一路走來,揮汗如雨。

  他自幼習武,腳踏山路卻如履平地,此刻見她大汗淋漓,便忍不住調侃,「聽說北方姑娘比南方姑娘的力氣大,而且你在王府做雜役也有一段時日,怎麼體力竟如此不濟?」

  鳳一笑氣喘籲籲道:「誰規定北方的姑娘就一定要比南方姑娘的力氣大?真正力氣大的,是那些在田里幹過活的。在村子發大水之前,我們家是靠打鐵維生,我從小到大可都沒下田幹過活。」

  聽她聊起自己的事,殷煜祺倒是有幾分好奇。

  兩人邊走邊聊,一時間氣氛倒也熱絡。

第3章(2)  

  「臨州離臨安很近,也就百十里路程。都說臨安出了位才貌雙全、武功高強的禦劍公子,你們北邊的姑娘崇拜他崇拜得五體投地,恨不能嫁給他做娘子。」

  聞言,鳳一笑頓時來了精神,「原來王爺對禦劍公子也有所耳聞?說起禦劍公子,真是謫仙般的人物,既俊俏又瀟灑,年紀輕輕卻將禦劍山莊治理得井井有條。北方姑娘提起禦劍公子,哪個不豎起大拇指?若真能嫁進禦劍山莊當少夫人,那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你可曾想過嫁給他?」

  鳳一笑臉一紅,露出幾分嬌羞,扭扭捏捏的點頭,「自然是想過的。」

  見她露出小女兒般的嬌態,殷煜祺心底真是氣悶無比。

  雖說,他並未把禦劍公子放在眼裡,也對世人拿兩人做比較頗不以為然,但一較高低時,潛意識裡還是有著幾分虛榮心在作祟。

  況且,這該死的鳳一笑居然想嫁給那小子為妻!

  想到這裡,他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加快腳步,像是故意要甩開身後的臭丫頭。

  可憐鳳一笑手裡提了四個食盒,見他突然疾步奔前,只好匆忙追上。結果,他越走越快,她追不上,急得在後面直嚷嚷,讓他走慢點。

  殷煜祺懶得理她,卻聽身後傳來尖叫。回頭時,竟看到那丫頭狼狽的摔倒在草叢裡。

  為免食盒散落,她只能像烏龜一樣四肢趴在地上,不敢妄動。

  見她模樣如此狼狽,殷煜祺心底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走了回來,一把將她提起,嘴裡還恨鐵不成鋼的訓了幾句。

  滿臉哀怨,鳳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低著腦袋,像個受委屈的媳婦一樣跟在他屁股後繼續走。

  殷煜祺覺得自己剛剛的脾氣有些大了,心中歉疚,便主動接過兩個食盒幫她分擔。

  見他心情好轉,她立刻化身小麻雀,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又說個沒完。

  兩人邊走邊聊,沒過一會,便看到山頭上有座墓碑,四周已經長滿雜草。殷煜祺見狀,便上前將雜草一一拔除。

  鳳一笑尾隨而至,看到墓碑上刻著死者的名字叫張龍,墓碑是四年前立的,這人死時才不過二十二歲。

  殷煜祺仔細的將碑旁的雜草拔光,忍不住對她說:「躺在裡面的,是和本王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當年淮安一戰,敵軍將領詭計多端,陷本王於危難之中,若不是張龍挺身相救,如今躺在這地底下的,就是本王了。」

  說著,他從食盒裡拿出酒菜,一一擺到墓碑前,歎了口長氣,「他臨終之前,拜託本王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弟弟張虎,可他弟弟卻是個不爭氣的……」

  說到這裡,又對禦劍公子產生幾分怨懟。

  張龍的弟弟張虎曾就任軍中要職,可半年前卻離奇失蹤,他派人查到的線索,顯示這件事和臨安名妓蘇小婉有關。

  可當他趕往臨安時,卻遭禦劍公子破壞好事,將她劫走。

  殷煜祺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替死去的兄弟上香。

  時值晚春,陽光刺眼,山頂的風又大,兩旁草叢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就在這時,鳳一笑眼角餘光掃到一條通體發黃的飯匙倩。那蛇大約長三尺餘,雙眼發出幽幽綠光,舌信一吐一縮的,非常駭人。

  在此同時,殷煜祺也感應到一股危險。

  當他不經意看到那條飯匙倩時,本能的就想出手攻擊。

  可那蛇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鳳一笑眼一瞇,口中低喊小心,就一頭向著他撲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殷煜祺只覺頰邊生起一股怪風,下一刻,整個人便被她推倒。

  那蛇撲了個空,立刻敏捷地反身繼續進攻。

  但他已經逮到出手的先機,幾乎是同一時間,他一掌劈向蛇頭,那蛇受了巨大的外力,頓時暈死過去。

  殷煜祺急忙回身,擔憂大喊,「你有沒有受傷?」

  剛剛若不是她及時將他推開,恐怕現在他已經身中劇毒。直到現在,他都還心有餘悸,心臟還在砰砰亂跳。

  眼淚汪汪的揉著自己的腳踝,鳳一笑小聲道:「扭到腳了。」

  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她檢查了遍,發現她沒被蛇咬到,真的只是扭傷腳,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丫頭三不五時將他氣個半死,可剛才她奮不顧身救他的情景,他想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

  心情複雜,他開口欲說些什麼,就聽鳳一笑先搶白道:「王爺,您可千萬別謝我,要謝我,我可不好意思向您討賞錢了。」

  他心底剛剛生起一股感謝之情,就被她這話硬生生給澆熄。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欠教訓?

  雖然很想罵她一頓,可眼下她為救自己受傷,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在返回馬車的路上,鳳一笑心安理得的趴在自家主子的背上,雙手還死死巴著人家的脖子。

  「也不知道我祖上到底積了什麼德?竟讓堂堂奉陽王紆尊降貴背我下山。這背真寬厚,味道真好聞,王爺啊,您都用啥香料洗澡,身上真香。」

  說著,還不知羞的在殷煜祺的後頸處用力嗅了兩下。

  嗅完,手指不經意碰到他的臉,她又順手捏了兩把,歎道:「哎呀,這皮膚真光滑,皇家子弟與咱們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樣,連臉都這麼好摸,再摸兩把。」

  「鳳一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調戲本王?」

  這一吼,女人的手立刻老實了,只是依舊死死摟著他的脖子,雙腿更是用力夾著他的腰,小臉還不客氣的越過他的脖頸揮到他耳邊,軟綿綿的道:「王爺,奴婢再也不敢了。」

  說完,衝著他做了個大鬼臉,語氣中根本沒有半點畏懼。

  這該死的臭丫頭!

  雖然很想把色膽包天的鳳一笑吊起來揍一頓,可眼看她為了救自己而扭傷了腳踝,那腳踝甚至還腫成一個大饅頭時,殷煜祺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回府後,他便召來駐王府的老太醫替她看傷勢。他早期為舊創所苦,這名太醫是皇上特地指派給他的,醫術非常高明。

  查看了下鳳一笑的傷勢後,老太醫差人煮了碗藥湯,當著王爺的面讓受傷的丫頭服下,然後翻出一瓶止血化瘀的藥膏,吩咐她每隔三個時辰便要塗上一回,不出三天,腳傷肯定能痊癒。

  待老太醫離開,殷煜祺擔心她偷懶馬虎,特別叮嚀,「記住,每隔三個時辰就塗一回,你若忘了,看本王不治你個抗命之罪。」

  躺在床上直吐舌的鳳一笑,還沒從剛剛那碗湯藥的苦勁中緩過神來。要不是王爺盯著她喝藥,她是死也不肯喝下那碗苦死人的東西。

  一旁伺候的珠兒見她腳踝腫成大饅頭似的,在替她上藥時,忍不住幸災樂禍,「這才真是夕陽照王府,背回一姑娘,金蓮只三寸,橫量加橫量啊。」

  聞言,鳳一笑立刻扯住殷煜祺的手臂,不客氣的指著珠兒,「王爺,她欺負你的救命恩人,快把她拖出去打板子。」

  他剛捏了她的臉一把,「還是你先把你自己的屁股看好吧,整天惹主子生氣的奴才,不是好奴才。」

  「就是就是!」珠兒跟著起鬧,順手又在她的腫腳踝上按了一把。

  鳳一笑頓時痛得眼淚汪汪,誇張的發出豬叫般的慘叫聲。

  雖然明知道她是裝的,殷煜祺還是心疼了一把,瞪了貼身丫環一眼,「你怎麼粗手粗腳的?」

  珠兒委屈得真嘟嘴,卻不敢和主子回嘴,只能哀怨的瞪了她一眼。

  殷煜祺不放心的又交代幾句,吩咐珠兒好好照顧鳳一笑之後,才因為府裡有公務要處理,磨磨蹭蹭的走了。

  晚膳前,他想起那條被他一掌劈昏的飯匙倩。當時那蛇並未被他打死,而是打暈裝在食盒裡帶回來。

  由於蛇本身有很多藥用價值,他便吩咐嶽謙將蛇膽取出留做泡藥酒用。

  「那蛇有劇毒,讓廚房的人在取膽時小心點,別給咬了。」

  嶽謙一怔,不解道:「王爺,那蛇的牙齒不是已經被您打斷了嗎?」

  「什麼?」

  殷煜祺也愣了一下。他的確定是一掌將蛇劈暈過去,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並未碰到蛇牙。

  然而嶽謙卻說,蛇牙幾乎全斷,那飯題倩嘴裡鮮血淋漓,顯然是剛剛被打斷不久。

  他不信,便跑到廚房去看。

  果然,那飯匙倩的牙齒都掉光了,幾乎已經失去傷人的能力。

  他不禁回想當時的情景,在他感覺到危險時,頰邊似乎出現一陣怪風,那風非常迅速,好像有什麼在眼前飛過,可速度之快讓他幾乎捕捉不到。

  接下來,他就被鳳一笑撲倒,後來才將飯匙倩打暈。

  當時山上只有他們兩人,他肯定蛇牙不是自己打落的,那麼會是誰?

  難道……將蛇牙打斷的是鳳一笑?

  可她只是府裡的一個丫頭,也沒看出她身懷武功,如果她真會武功,上山時又怎會累成那副沒出息的德行?

  想到這裡,他漸漸陷入迷惘,一時間理不出個頭緒。

  雖然才時值晚春,可天氣卻熱得不行,到了傍晚,夕陽像火球一樣掛在天邊,府裡的下人都在嚷著天熱難當,煩躁異常。

  在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之後,殷煜祺想了想,便讓珠兒再準備一碗,親自送到鳳一笑的房裡。

  她住的下人房通風還算不錯,房裡乾淨透氣,床上的被褥雖不是細滑的錦被,蓋起來也是鬆軟舒服。

  殷煜祺對下人向來大方,不但月奉比其他大戶人家多出幾倍,就連在吃穿用度上也是非常優渥,讓每個來府裡當差的人都感到滿意。

  鳳一笑剛用過晚膳,此時正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天熱,她腳上塗藥膏又不能洗澡,只能忍著大汗淋漓,一個勁的拿著扇子搧風。

  看到殷煜祺親自端著冰鎮酸梅湯給自己送來,頓時眉開眼笑。

  「我就知道王爺還記掛著奴婢是您的救命恩人,不會把奴婢一個人拋在這裡不聞不問。哎呀,離好遠就聞到酸梅湯的味道,王爺真是菩薩心腸,佛祖再世……」

  還沒等好歌功頌德完,殷煜祺臉上掛著善惡不明的笑意朝她靠近。

  「本王一向體恤下人,尤其你還救了本王一條性命,如今受傷躺在床上,本王自然會好好報答你。」

  說著,他坐到床前,慢條斯理的將碗蓋掀開,取過湯匙。

  他親自舀了一匙遞到她嘴邊,「來,張口,本王親自餵你喝。」

  鳳一笑被他斯文有禮的微笑搞得渾身不自在,「王……王爺,奴婢怎麼好意思讓您紆尊降貴的來伺候我,這湯我自己喝就好……」

  「那怎麼行?本王會過意不去的!」

  「王爺若真想報答奴婢的救命之恩,不如多賞奴婢點金銀財寶。」

  「本王就偏要親自餵你喝湯……」

  他將一碗酸梅湯牢牢端在手中,湯裡除了酸梅之外,還有王府地窖裡珍藏的冰碴。

  殷煜祺堅持餵她喝湯其實另有所圖,他有意測試鳳一笑是否真有武功,心裡盤算著,準備將酸梅湯不慎灑在她身上。習武之人一旦遇到危險,都會本能的躲避,如果他將這碗酸梅湯灑往她的身上,她必然會下意識做出反應。

  結果,當他假裝沒拿穩,故意將整碗酸梅湯倒在她身上時,鳳一笑被冰得哇哇大叫,如離了水的魚兒般在床上蹦跳不止。

  她一邊拍著身上的酸梅和冰碴,一邊哀怨大喊,「王爺是尊貴之軀,從小養尊處優,這服侍人的差事可不是誰都做得來……哎喲,真是冷死我了!雖然這天熱得要死,可我也不想用酸梅湯洗澡啊。」

  聽她嘰哩呱啦一大串,殷煜祺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

  剛剛酸梅湯翻倒時,她根本沒有躲,而且被潑濕之後,也只是動作笨拙的在那掙紮亂動,連受傷的腳踝都差點再次扭到。

  難道他猜錯了,她根本不會武功?

  那麼蛇牙究竟是誰打斷的?

  殷煜祺心底疑雲叢生,眼角卻不經意瞥見,她濡濕的薄衫此刻正服貼在她胸口上,將她胸前的曲線展露無遺。

  顧不得多想,他掏出帕子想幫她擦拭,手指卻不經意碰到她渾圓的胸脯,那地方非常柔軟,再加上沾了水的滑潤布料,手感更是怡人。

  心底微跳,一股說不上來的渴望迫使他想要將眼前人撲倒。

  鳳一笑見他瞳孔瞬間轉幽黯,眼底露出慾望的光芒,當下便停止了不斷掙紮的動作。殊不知,她一動不動的模樣,再加上天熱,額上滲出的幾滴薄汗,看在殷煜祺眼裡,竟是那般魅惑迷人。

  控制不住心底那浮躁的感覺,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裡,低頭吻住她微微翹起的唇瓣,感覺到她柔軟身子的微微掙紮,更激起他心頭的慾望。

  直到外面傳來下人小聲交談的聲音,他才慢慢停下動作,把她摟在懷裡摒著呼吸不吭聲。

  等外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牽起一記邪笑,「本王剛剛調戲你,你怎麼不大喊救命?」

  鳳一笑仰著臉,小聲回道:「在這王府裡,您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就算被王爺調戲,真正呼聲的也是您而不是我。」

  「你還真是個不知羞的丫頭。」

  嘿嘿一笑,趁殷煜祺不備,她親了他俊俏的臉頰一下,「要怕羞,又怎能調戲到王爺您?」

  「你……」

  殷煜祺沒料到她竟膽大到敢偷吻自己,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不過被她小嘴親過的地方,濕濕潤潤、冰冰涼涼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但被一個丫頭調戲,堂堂王爺的面子自然掛不住。

  他便趁她不備拍她屁股一把,暗罵一聲,「你個惡婢,早晚有一日,本王會尋個機會狠狠修理你一頓。」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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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9-24 23:11:16

第4章(1)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哎呀,王爺您不但生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還寫得一手好字,瞧這字虎虎生風、蒼勁有力,恐怕這世上再無像王爺這般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之人了……」

  「鳳一笑,別以為你狂拍本王馬屁,本王就會容忍你平日的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正拿著剪子修剪花木的鳳一笑聞言,非常不滿的撇撇嘴說:「王爺,奴婢是句句肺腑之言,絕對沒有拍您馬屁的意思。還有,奴婢要澄清王爺剛剛對奴婢的誤解,奴婢絕對沒有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奴婢從來都視王爺為再生父母、今世佛祖,奴婢……」

  「行了行了,本王最討厭聽你那套花言巧語,你有拍本王馬屁的工夫,不如好好照顧本王的藍姬。雖說之前你在後山救過本王一命,但一事歸一事,若藍姬被你養死了,你就該好好想想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王爺,您真偏心,為了藍姬,居然這般恐嚇奴婢,您再這樣,奴婢可是會吃醋的。」

  殷煜祺好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吃藍姬的醋?」

  「喲,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莫非您忘了,前幾日您捧著冰鎮酸梅湯跑到我房裡,對奴婢又親又摸,若不是當時門外有人……」說到這裡,她還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您說不定會對奴婢做出什麼事來呢。」

  「為何本王突然有種被訛詐的感覺?」

  「奴婢不敢。」

  「本王很懷疑,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你鳳一笑不敢的。」

  「王爺您又冤枉我……」

  「真是個愛耍嘴皮子的刁奴。」

  看她一臉春風得意,他冷哼一聲。明明膽大妄為地調戲了他,竟敢裝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越想就越呢不得把她捉到懷裡懲罰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嘴。

  不過聽她將他剛寫好的詩詞念得抑揚頓挫,韻味十足,倒勾起他幾分興致。

  「本王倒沒想到你居然識字。」

  「王爺忘了,我奶奶嫁進鳳家之前是讀過書的富家千金,小時候奶奶不但給我講了很多有趣的典故,還教我作畫習字。雖然不敢說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比起那些大字也不識一個的姑娘,我也堪稱是才女一個呢。」

  被她那副認真的模樣逗笑了,殷煜祺朝她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寫幾個字,讓本王瞧瞧你這半調子才女究竟有幾分本事。」

  「那多不好意思,雖說我識得幾個大字,但和王爺這般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出口成章的人物比起來,我鳳一笑可不敢關公面前耍大刀。」

  「少囉唆,本王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王爺,您真粗魯,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嘴裡雖然嚷著,但她可不敢馬虎,用衣擺擦了擦手,這才挨近桌邊。

  一接過他遞來的毛筆,她便忍不住道:「玉體通透,筆毛柔軟飽滿,筆身雕著山水畫,果然好筆配好人。」

  讀了一會,她揮眉深思片刻,便認真的用筆尖蕪了蕪墨汁,有模有樣的在紙上寫下一首古詩。

  春秋滿四澤,

  夏雲多奇峰,

  秋月揚明輝,

  冬嶺秀孤松。

  寫完,她輕輕將毛筆放下,眼巴巴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讚賞兩句。

  殷煜祺原本還期待能看到她寫出一手好字,結果眼下這詩句的確不凡,可短短二十個字卻被她寫得歪七扭八,醜不堪言。

  見他斂起眉頭,鳳一笑一本正經的問:「王爺您瞧我這字寫得如何?」

  未等他答話,她便繃起面孔,努力學著他的模樣,壓低嗓音道:「嗯,甚好甚好,此女果然並非池中之物,當真令本王刮目相看,該賞該賞。」

  不理會他吃驚的表情,她又恢復本來聲音,忙向他微微施一禮,「謝王爺誇獎,不知道王爺要賞奴婢什麼好東西?」

  「看你每日悉心照料藍姬,又救本王於蛇口之下,今日又寫出一手驚世好字,本王就賞你一頓豐盛晚膳好了。」她學著殷煜祺的聲音把話說完,是時肚子裡應景的傳來咕嚕聲響。

  一直沒吭聲的殷煜祺被她逗得出聲而笑,忍不住吃力帶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罵,「你這丫頭,連本王都敢戲弄,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鳳一笑可憐兮兮的揉著肚子,「可是王爺,人家現在真的很餓。」

  她的聲音軟糯、表情可愛,縱然堂堂奉陽王是鐵打的心,也被她撩撥得心頭蕩漾,久久不能自己。

  ***

  劉福寶是奉陽王府廚房裡的一個小雜役,今年十五歲,父母雙亡,六親無靠,他從小被王府大廚劉萬三收為義子拉拔長大。

  自從鳳一笑進王府當豬倌之後,和他之間的關係最為親密,她剛進王府的那段日子,覺得她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劉福寶常偷塞一些點心給她吃。久了,兩人也就變成了朋友。

  這日,劉福寶被他義父派出王府採購,適逢也是鳳一笑每月一日的例假,兩人便結伴出王府,在奉陽城東遊西逛,玩得不亦樂乎。

  到了晌午時分,兩人都累得不行,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鳳一笑想起奉陽城西有個張老頭賣的煎餅特別好吃,便拉著劉福寶準備找張老頭烙兩張煎餅一飽口福。

  王府夥食雖然不錯,可鳳一笑是個貪嘴的丫頭,每次出府,總要在城裡吃些好吃的。

  那賣煎餅的張老頭劉福寶也認得,雖已近近七旬,身子卻非常硬朗。每次兩人去張老頭那吃煎餅,一笑姐都會逗那老頭幾句,張老頭一開心,便常給他們多打顆雞蛋,或是多放些醋。

  又累又餓的兩人好不容易來到城西,一心想著今兒個要多買一份煎餅帶回府去吃的鳳一笑,卻發現原本張老頭擺攤的地方居然變成一幢豪華酒樓。扁額上清清楚楚寫著「福滿樓」三個大字。

  「一笑姐,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怎麼和兩個月前有些不一樣?」

  劉福寶傻傻的看著眼前這幢豪華酒樓。

  鳳一笑也站在那裡張望半天,滿臉不解的道:「兩個月前,我倒是不曾聽張老頭說這裡要開酒樓,莫非張老頭擺攤的地方被人給佔了?」

  這時,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婆婆走過來,小聲向兩人詢問。

  「姑娘啊,你們要找的張老頭,是不是幾個月前在這裡擺煎餅攤的那個張老頭呀?」

  她立刻點頭,「婆婆,您認識張老頭?」

  「唉!」老婆婆重歎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手,「別找了,張老頭兩個月前,讓人硬生生給打斷一條腿!」

  「啥?!」

  聽到這話,鳳一笑和劉福寶立刻驚叫起來。

  老婆婆小聲道:「當時在這條街擺攤的一票小販,幾乎都被福滿樓的老闆給趕走,張老頭是個牛脾氣的人,就和人家槓上了,結果那天就被人打斷腿,如今還躺在家裡不能下床。」

  正說著,就見一頂轎子在福滿樓門前停下,轎子裡走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財大氣粗的男人。

  他留著兩撇八字鬍,手中還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把象牙玉骨扇,腰間掛滿價值連城的美玉。身上一層層的衣服看得出料子極佳,不過五顏六色的,襯得他像顆會走路的花粽子。

  福滿樓的夥計見狀,連忙一抖手中的抹布,堆著滿臉笑容,討好地跑出來。

  「哎喲,這不是金爺嗎?您老今兒個怎麼有空大駕光臨?我們掌櫃的前天還念著您,最近是不是不在咱們這奉陽城發財,跑到別的地方遊山玩水去了?沒想到果然把金爺給念來了,您快裡邊請。」

  就像看到自己的親爹,那夥計又是噓寒又是問暖,熱情地把那人請進酒樓。

  見福滿樓裡出來了人,老婆婆便嚇得轉身就走,攔都攔不住。

  鳳一笑也沒去追,思忖一番,邁開腳步就向酒樓走去。

  結果腳丫子還沒踏進酒樓,另一名夥計就臭著臉把她擋在門外。

  「出去出去,你當這是你們家後院的菜園說進就進吶?身上有銀子嗎?看你這一身的寒酸相,也想來我們福滿樓吃飯?」說著,大拇指比了比不遠處一個紅色牌子,「瞧見沒,沒有一百兩銀子,就甭想踏進福滿樓一步,這是咱們樓裡的規矩。」

  被擋到門外的鳳一笑立刻不悅了,「我說這位小哥,你們開酒樓的怎麼還挑客人?有你們這麼做生意的嗎?」

  那小夥計拿白眼掃了她一圈。這丫頭雖然長得漂亮,身材又高挑修長,可她身上那套粗布衣裳以及腳上穿的草鞋,頓時就把她的身家揭得一清二楚。

  哼笑一聲,夥計用一種非常瞧不起她的口吻道:「哪來的野丫頭也敢在福滿樓撒野?告訴你,我們老闆可是大有來頭,就連當今皇上來了,都得給我們老闆三分薄面。」

  鳳一笑一聽樂了,扯著他問:「莫非這福滿樓還是皇親國戚開的?」

  那夥計下巴立刻揚得老高,「那是自然,我們老闆可是赫赫有名的錢大海。」

  正說著,就見又一頂轎子過來,他急忙把她推到一邊,奉上諂媚的笑容,招呼客人去了。

  還想找他理論的鳳一笑被劉福寶一把扯住,「一笑姐,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

  「可我還沒吃到張老頭的煎餅。」

  朝她使了記眼色,劉福寶把她拉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後道:「剛剛我聽那夥計提到錢大海,一笑姐,你知道錢大海是什麼人嗎?」

  她哼了聲,「我只聽過胖大海,至於錢大海是什麼東西,我還真不知道。」

  劉福寶趕忙摀住她的嘴,小小聲的說:「你老家在臨州,不知道錢大海是啥倒也不奇怪。這錢大海的確來頭不小,他姐是貴妃,還替皇上生了兩個皇子,如今錢貴妃正是得寵之際,所以錢大海才敢在奉陽城如此囂張。」

  說著,他歎了口長氣。「張老頭這事就算鬧上官府,恐怕也無人敢受理。」

  鳳一笑挑眉,「這錢大海再怎麼有本事,在這奉陽城裡,難道還比得過咱們家王爺?」

  「唉,咱們王爺雖然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可王爺平日極少出府。即使是出了府,地方官紳百姓,哪個不把王爺奉為上賓小心款待著?」

  「而且錢大海的欺上瞞下是出了名的,就算他橫行霸道,也不會在王爺面前表現出來。正所謂官字下面兩張口,王爺平時日理萬機,哪有多餘的閒工夫管這些瑣事?」

  她撇撇嘴,拉著劉福寶的衣袖道:「走,咱們瞧瞧那受了傷的張老頭去。」

  ***

  「鳳一笑,王爺的書房平日連我這個貼身丫環都不許隨便出入,你一個小豬倌怎麼三不五時的就往這鑽?還有沒有規矩了?」

  「哎喲,大腳姐姐今兒個心情似乎不佳,怎麼一看到我就橫眉豎目的……還有,我沒隨便往王爺書房鑽,我找王爺可是有正經事的。」

  「就你一個小豬倌能有什麼正經事找王爺?」珠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又糾正道:「還有,別再叫我大腳姐姐,別忘了我比你還小兩歲呢,誰是你姐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叫你姐姐還不是尊敬你嗎?要不以後我改口,叫你大腳妹妹?」

  「鳳一笑,你怎麼這麼惹人厭呢?都說了別叫我大腳……人家的腳根本不大,我上回不就踹了你一下嗎?又不痛,怎麼記仇記到現在?」

  兩人在書房外吵個沒完,書房裡正鑽研劍譜的殷煜祺嚴厲的咳了一聲。「你們兩個都皮癢了是吧?竟敢打擾本王讀書。」

  罵了句後,又喊,「珠兒,讓鳳一笑給本王滾進來。」

  聞言,她頓時一樂,還挑釁地朝珠兒眨眨大眼,「瞧,王爺請我進去呢。」

  珠兒哼了一聲,「王爺明明說讓你滾進去,幾時說請了?」

  「滾進去這三個字,不是含著『進去』兩個字嗎?至於那個請字,王爺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大腳姐姐你的腦筋真是不開通,難怪一輩子都是王爺的使喚丫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說著,不理會珠兒氣得煞白的小臉,蹦蹦跳跳向書房走去。

  殷煜祺的書房非常寬敞,有十幾排落地大書櫃,擺滿了各種書籍,據說這些書都是多年來收集到的寶貝。

  來到書案前,鳳一笑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嘻皮笑臉道:「王爺,奴婢滾進來了。」

  仍舊是一襲月白色長袍的殷煜祺,頭戴紫金盤龍冠,五官俊美,英氣逼人,僅是坐在那裡,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瞥了鳳一笑一眼,眸中流過幾絲異彩,唇邊漾起一道極不明顯的笑容。「本王怎麼不見你滾著進來?」

  「嘿嘿,王爺若想看雜耍,奉陽城裡多得是,我鳳一笑算個什麼東西?就算真的滾進來,也不見得能博王爺一笑。」

  「哼,你一天不和本王耍上嘴皮子,似乎就不快活。行了,你剛剛說找本王有事,究竟是何事?」

  鳳一笑見他眼含春風,眉頭盡展,聽他說話語氣又帶著幾分輕鬆,便知道他今日的心情不錯。

  確實是如此,藍姬的果實已經長到快拳頭大小,再過一陣子,就能熬湯食用,這教他怎能不開懷?

  她立刻向前湊近幾分,握起兩個拳頭,討好地替他捶了幾下肩膀。

  「我說王爺,您整天待在書房中看書寫字,腰酸了吧?腿痛了吧?來,我給您捶捶,這可是我們鳳家祖傳的手藝,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的哦。」

  坐在椅子上享受她伺候的殷煜祺瞇起眼,笑道:「你是打破了本王的花瓶,還是弄破了本王的字畫?」

  「王爺何出此言?」

  「若不是闖了禍,你怎會無端端的跑到本王書房來獻慇勤?算了,本王最近心情不錯,就算你真的打破本王的寶貝,本王也會念在你把藍姬照養得枝繁葉茂的份上,免去你這頓責罰。」

  鳳一笑繼續討好的替他捏肩膀,一邊捏一邊還出其不意地吃他豆腐。說起來,這男人根骨奇佳,身形瘦削結實,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讓她很是喜歡。

  手上動作著,她嘴上可也沒閒下來,「王爺,雖說我當初是曾經在很不小心的情況下,弄壞您一幅百鳥朝鳳圖,可事後我不是修補得天衣無縫,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半點瑕疵嗎?」

  「哼,可惜那幅百鳥朝鳳圖卻被你用雞糞給玷汙了。」

  每次想到這事,他就為之光火。

  「王爺,這您就不懂了吧?這老百姓都知道龍和鳳雖是吉祥物,但畢竟是存在傳說中的神獸,是以世人總喜歡將蛇比作龍,雞比作鳳,所以我給您那幅百鳥朝鳳圖塗的雞糞,其實就是鳳糞啊  。」

  「鳳一笑,你可以再給我鬼扯淡一點!」

  她立刻扁起嘴,委屈道:「王爺,您又凶我。」

第4章(2)  

  殷煜祺拿她沒轍,嘴上說不過她,打一頓又捨不得,可就這麼由著她胡鬧又有些不甘心。

  話說,究竟是從何時起,他對這膽大包天的丫頭開始另眼相看的呢?

  就連獨自在書房裡看書品茶,或是晚上就寢之前,他都會想知道這丫頭到底在做些什麼,有沒有給他出亂子,或是又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

  心裡正惱著,就聽身後的丫頭小聲道:「王爺,您整日待在這府裡不無聊嗎?您看今日天氣正好,風和日麗,非常適合出門溜躂溜躂,活動一下筋骨,總在王府裡憋著多無趣。」

  「那你有什麼好提議?」

  她立刻繞到他面前建議,「我覺得王爺不妨出門走走,順便體察一下民情。」

  「本王又不是皇帝,難道還要微服私訪?」

  「王爺這話可就不對了。雖說您不是皇上,可您卻是奉陽城的主人,全城百姓都是您的子民,難道王爺不想聽聽城中的老百姓,私下是怎麼評論您的嗎?」

  殷煜祺好笑的看她一眼,「你這丫頭又耍什麼花樣?」

  「奴婢對王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打死我也不敢對王爺耍花樣啊,再說了……」

  「好了好了,反正今日天氣的確不錯,本王也有些日子沒出府逛逛。既然你提起,那好,就讓人去牽馬備轎……」

  「唉,王爺,反正咱們王府離市集也近,不如王爺換身普通衣裳微服出訪,這樣那些百姓見了您才不會拘謹奉承,擾了您逛街的好興致。」

  殷煜祺瞇了瞇眼,總覺得這丫頭背著他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想到打扮成尋常百姓的樣子和這丫頭並肩逛街遊玩,倒讓他產生幾分興趣。

  當下使喚珠兒找來幾套普通衣裳,又褪去平時穿的錦袍,摘下身上那堆名貴的配件。

  換裝完畢,雖然他與生俱來的貴氣仍舊無法掩飾,但若遇到不長眼色的,恐怕還真看不出來他就是堂堂奉陽王。

  珠兒得知他要帶著鳳一笑出門逛街,也想跟去。

  可是殷煜祺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她的請求,讓珠兒氣紅了眼,咬著手帕在背後直罵鳳一笑陰險奸詐。

  兩人輕裝出府,一路上倒也有說有笑。

  別看鳳一笑平時沒個正經樣,出了王府之後,倒比他這奉陽城的主人更瞭解當地有什麼好吃好玩的。

  一會帶他去吃路邊的糖炒栗子,一會又拉他去手藝鋪買小糖人。

  自十四歲參軍之後,殷煜祺經歷最多的就是上戰場殺敵。雖說這幾年閒了下來,但也多留在王府中看書寫字,再不就是在院裡練劍法,強健身體。

  就算偶爾出府,也都有乘馬坐轎,有大批人馬簇擁,滿城百姓見了也紛紛磕頭問安。

  如今像個老百姓一樣和鳳一笑恣意在街頭遊逛,倒也覺得新鮮。

  鳳一笑非常風趣,出了府後,便一改平日那種刻意裝出來的奴顏媚色模樣,不時就拉著他看看這又玩玩那。

  這讓殷煜祺心底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他喜歡這樣無拘無束、暢遊於天地間的感覺,尤其是鳳一笑與府裡那些婢女不同。

  她雖然時常裝得一副卑微可憐的模樣,可骨子裡卻隱隱藏著一股傲然霸氣。

  這一刻,兩人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又像成親多年的老夫妻,手拉著手,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這份輕鬆快意,讓殷煜祺幾乎快主自己是個王爺,也幾乎忘了鳳一笑只是他府裡的一個婢女。

  兩人逛了近兩個時辰,他終於感覺到飢腸轆轆。「一笑,你餓了嗎?」

  此時的鳳一笑手中提了好多戰利品,脖子上還掛著一串大佛珠,這是兩人剛剛去廟裡上香,老住持贈送給她的禮物。

  只不過,那佛珠奇大無比,每顆都相當於他一個拳頭大小,圓圓黑黑的一顆顆,掛在她脖子上顯得十分有趣。

  再瞧她一張小臉被太陽曬得通紅,額上全是細密的汗水。

  鳳一笑的皮膚並不像那些養在深閨中的姑娘那般白皙,那漂亮的蜜色,透著一股健康。

  見她雙頰酡紅,唇瓣綻著一層亮亮的濕潤,殷煜祺一時看得心癢難耐。

  她累得直喘氣,「王爺,我腳好痛,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腳,順便吃點東西吧。哎喲,說起來,我也餓得肚裡直打鼓,您聽到了嗎?咕嚕直叫呢。」

  殷煜祺被她裝可憐的樣子逗得直發笑,他掏出帕子幫她拭去額角的汗水,又好心的把她手裡的東西接過來幾樣。「前面那家酒樓規模似乎很大,我們就去那邊吃好了。」

  鳳一笑得他照顧,頓時展眉一笑,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討好道:「王爺真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好男人。」

  他疼寵的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罵,「真是個貧嘴的丫頭。」

  兩人說話之際,那酒樓已經近在眼前。

  擡眼一看,殷煜祺有些詫異,「福滿樓?本王在奉陽城住了這麼久,還未聽說過這個地方,莫非是新開的酒樓?」

  見有客人上門,夥計立刻迎了出來,結果看到兩人均是粗衣打扮,便有些瞧不起,當下也不和他們廢話,便將那塊寫有「身上若無一百兩銀子,就別踏進店門一步」的紅色牌子給立了起來。

  殷煜祺一怔,臉色當即便沈下來,「怎麼,意思是要客人上門前,先掂掂斤兩看夠不夠格進去消費不成?」

  那夥計冷哼一聲,「這位客倌,你若是窮鬼,勸你走遠點,這福滿樓可不是什麼阿貓阿貓都能進來的地方。」

  殷煜祺從出生就是個天之驕子,走到哪都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何曾被叫成阿貓阿狗過?

  他哼笑道:「我身上沒銀子,但我今日就想進這福滿樓,你說該怎麼辦?」

  那夥計一聽,頓時不快了,「我說你這人,該不是想來我們福滿樓找碴的吧?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錢大海錢老闆,當今錢貴妃的親弟弟,你得罪得起嗎?告訴你,不想丟命的話趕緊滾蛋,別等著咱們老闆過來趕人,那你可就得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了。」

  鳳一笑聞言,嚷道:「你這夥計怎麼這樣說話?就算你們老闆是當今貴妃的弟弟,可別忘了咱們奉陽城的主人可是奉陽王,你們如此欺民霸市,心中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我們錢老闆就是王法。告訴你,就算奉陽王來了這裡,也得給咱們老闆七分面子。」

  「按你這麼說,堂堂奉陽王,豈不是要矮上那什麼錢大海三分?」她撇了眼臉色鐵青的殷煜祺,故意問。

  「王爺再大,又怎麼大得過皇上?還有,你再對我們老闆不敬,可小心你這條賤命。」

  被對方喝斥一聲,鳳一笑可憐兮兮地躲到殷煜祺身後,直拍胸口,「哎喲,人家好怕喲!」

  她扯著他的衣袖,「咱們還是走吧,這地方沒有王法了。連奉陽王也要對那什麼錢大海卑躬屈膝,我等小老百姓豈不是要被剝皮抽筋、屍骨無存?」

  殷煜祺還未出聲,一頂八人擡大轎便來到福滿樓門前。

  幾個轎夫恭恭敬敬的將轎簾拉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男子真諦出,雖然他年紀很輕,可身材卻過度肥胖,一張臉像球一樣圓滾滾的,兩隻小眼睛瞇得就快要看不到縫。

  他身穿一套綠鍛錦袍,笨重的身體踏出轎門時,還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地面塵土  飛揚。

  剛剛還對兩人出言不遜的夥計,見到了來人,頓時一臉奴相地迎過去,「老闆……」

  錢大海挺著圓肚,橫了那夥計一眼,剛想說什麼,眼角餘光便掃到不遠處的殷煜祺。

  當下表情就是一怔,他晃了晃腦袋,又用力拿胖胖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當他終於看清楚殷煜祺的長相之後,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大喊,「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見了這情況,剛剛那大放厥詞的夥計當場被嚇暈過去。

  胖嘟嘟的錢大海在得知事情來龍去脈之後,也嚇得面色慘白,瑟縮直呼王爺饒命。

  殷煜祺只冷笑一聲,留下一句,「本王會徹查此事,若你真的欺民霸市,傷害無辜,就別怪本王手下無情。」

  丟下這句話後,便轉身走人。

  忍笑忍得快要內傷的鳳一笑急忙跟上,還不忘在他身後吹捧,「王爺果然英明神武、嚴明公正,我奉陽百姓得王爺護佑,那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啊……」

  正說著,就見殷煜祺陰惻惻的向她射來一記眼刀,隨即頓下腳步,負手而立,表情非常不悅。

  「鳳一笑,你好大的膽子,今天之所以慫恿本王出府,故意引誘本王來城西,目的就是想騙本王辦那個錢大海吧?」

  被他一語言中,她倒沒再像往日那般滿嘴歪理、天花亂墜的替自己開脫,而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他在前,乖乖認罪。

  「奴婢的確利用王爺為奉陽百姓討了個公道,若王爺覺得奴婢心懷叵測,罪該萬死,儘管責罰就是,奴婢絕對不會在私下裡怨恨王爺不明是非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真的不明是非,我也不敢說你什麼。

  殷煜祺又怎會聽不出她的話中有話,當下氣得臉色越來越難看。

  見狀,鳳一笑趕忙向前幾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扯著喉嚨嚎道:「王爺,您可別為我一個小小的奴才氣壞身子。您要打、要罰儘管動手便是,我知道自己還欠著您一堆板子呢,若王爺瞧我不順眼,打我一頓便是,就算我真的被打得屁股開花、奄奄一息,不小心進了陰曹地府,也絕不會化為厲鬼向王爺討債的。」

  聽了她這番話,殷煜祺更是哭笑不得,一把將她提起,他恨恨地捏了她雙頰一記,罵道:「別裝了,本王雖然氣你對本王耍心眼,可你的初衷畢竟還是良善的。算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再被本王發現你膽敢像今日這樣算計本王……」

  鳳一笑急忙接口,「王爺您就打我板子。」

  他終於被她調皮的模樣逗笑,「死丫頭,你是算準了本王捨不得是不是?」

  「嘿嘿,奴婢知道王爺疼我,雖然嘴裡嚷著要打我板子,可真到了那個時候,王爺一定會心疼下不了手的。」

  「哼!你倒有自信。」

  「奴婢不是有自信,奴婢是明白王爺的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軟。」說著,還奉上一臉討好的笑容。

  殷煜祺拿她沒轍,也知道她的膽大根本就是讓自己給慣出來的。

  突然,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問道:「你為何知道那錢大海欺民霸市、胡作非為的?」

  「這件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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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00:29:31

第五章

    鳳一笑是被一陣香噴噴的美味從睡夢中給誘醒的,睜開眼,她就看到珠兒捧著一盤煎餅,在她的鼻子前晃來晃去。

    她立刻坐起身來,一把搶過珠兒的手中的煎餅拿近鼻子使勁嗅了嗅,「嗯,正宗張老頭所做的煎餅,味道真是香極了。」說著她抓起煎餅狼吞虎嚥起來,東西一下肚,她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好吃好吃!」

    珠兒小臉湊到她面前,「就知道吃,你怎麼就不問問這煎餅從何而來?」

    頂著一頭亂髮,她向珠兒投去一記甜美的笑容,討好的說:「自然是大腳姐姐想討我歡心,特意出府買給我吃的。」

    「哼!我才沒那麼好心。」珠兒瞪她一眼,「這煎餅是王爺專程派人,去那賣煎餅的張老頭家找他給你烙的。」

    正狼吞虎嚥的鳳一笑聽了,表情一頓,「王爺?」

    「前些日子,你不就是因為城西賣煎餅的張老頭被錢惡霸打斷一條腿,才誘騙王爺幫你打抱不平、為民除害嗎?」

    「大腳姐姐你可別冤枉我,我不過是府裡的一個奴才,哪有什麼本事誘騙王爺出府?就算要出府,那也得王爺心甘情願才是。」

    她吃了口煎餅,又道:「至於那張老頭,的確是怪可憐的,全家好幾口人全靠他賣煎餅餬口度日,如今被錢惡霸打斷一條腿,這和斷了人家活路有什麼區別?」

    「看不出來你平日裡沒個正經,這時候倒還滿有正義感的。」珠兒白她一眼,看她吃得亂沒形象,又不情不願地給她倒了杯茶水,遞到她面前,「吃慢點,沒人和你搶,喝口水,別把自己噎死了。」
.
    接過水,鳳一笑討好地笑笑,「還是大腳姐姐疼我……」

    「呸!我只是按王爺的吩咐,為你把煎餅送過來而已。你可別不要臉,誰疼你啦。」一連串罵罵咧咧的說完,珠兒一扭身,不客氣地推門走了。

    摸了摸鼻子,鳳一笑瞅著被自己吃得剩一半的煎餅,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沒半個月,福滿樓老闆錢大海就因為被查出賄賂朝廷命官、仗勢欺人、魚肉百姓,以及為了佔地竟將百姓打殘的罪狀被收押。

    雖然錢大海的姐姐是當今皇貴妃,可要查辦錢大海的卻是威名赫赫的奉陽王。

    就算錢貴妃再怎麼受寵,也不敢在這事上求皇上網開一面。

    最後錢大海不但被沒收大半家半,還被重責一百大板,並發配邊疆服役三年。

    當初他從百姓手中搜刮得來的土 地和錢財,由奉陽王作主如數物歸原主。

    一時之間,整個奉陽城無不對奉陽王為民除害的事跡而拍手稱快。原就威名遠播的殷煜祺, 也因為親手懲治了錢大海而更加受百姓愛戴。

    這件事之後,最高興的莫過於賣煎餅的張老頭,以及當初替他打的不平的鳳一笑。

    張老頭的腿雖然被打斷,但鳳一笑及時給他送去治病看丈夫的銀兩,經過適當治療,沒過多久,張老頭拄著枴杖倒也能活動。

    府外民聲歡樂,府內也是一片喜氣。

    殷煜祺盼望多時的藍姬,果實終於熟透了,深紫色的果子,顆顆飽滿、鮮艷欲滴,每顆都有拳頭大小,皮薄汁多,散發著一股清甜的香味。

    藍姬果屬於藥材的一種,不能直接食用,只能配著丹參、銀耳放在小火上慢慢燉煮,須熬上十八個時辰,放涼了才能喝入腹中。

    待藍姬成熟,殷煜祺便立即差人按時以藍姬果實做湯,服用十數次之後,他發現體內真氣運行的情形果真好上許多。

    當年受創之後,雖然功力無損,但因為傷及心脈,真氣運行總是受阻,讓他也因此無法施展師門絕學火雲神掌,就怕一個不慎會走火入魔。

    這日午後,他心情大好,拿著隨身佩劍雲霄寶劍,在後花園大展身手。

    月白色身影矯健,步履輕盈,身形飄逸,那雲霄寶劍在陽光下綻放著耀眼的光芒,挽出的劍花也在風中流光四溢。

    在一旁觀看的鳳一笑和珠兒連連驚歎。

    尤其是珠兒,看到主子又恢復少年時的豐采,感慨萬分的道:「好久沒看到王爺舞劍舞得如此出神入化了,想當年王爺的劍法就連威遠大將軍也望塵莫及,這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能與王爺並駕齊驅之人了。」

    說著,又撇了撇嘴,「雖說之前一直有人拿那個禦劍公子來和王爺做比較,可若兩人真的交手,我猜禦劍公子肯定不是王爺的對手。」

    鳳一笑坐在石凳上嗑瓜子,聽珠兒吹捧自家主子,也跟著一塊起哄,「就是,天底下怎麼可能有比王爺更俊美、更瀟灑倜儻的男人?王爺就是這天下第一人。」

    忽然,一柄長劍直直向她刺來,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從石凳跌到地上,摔得屁股差點開花。

    模樣非常狼狽,石桌上的整盤瓜子也被她不小心掀倒,全灑到她的腦袋上。

    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她不滿的瞪著手提長劍的殷煜祺。

    「王爺,就算奴婢這幾天沒給您捏肩捶背,又趁著您不在時啃了您的瓜子,您也不能在一怒之下要取我的小命啊。」

    說著,她撥了撥頭上的瓜子,非常不滿的站起身,揉了揉摔痛的屁股。

    珠兒捂著嘴直笑,滿臉的幸災樂禍。

    覺得她的樣子可愛、好笑,殷煜祺挺直身收回長劍,心情大好的說:「運起功來暢行無阻,看來不出數日,本王的舊創就可以徹底痊癒了。」

    他將長劍放下,走到鳳一笑面 前,幫她拍去頭上的瓜子,上下檢查了一番。

    「摔疼了嗎?」

    他剛剛情難自禁,便想捉弄捉弄這丫頭。

    沒想到一劍飛過去,竟把她嚇得一屁股坐跌到地上。

    聽那巨響,想必摔得疼了,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魯莽。萬一她真摔出個好歹,他可是要心疼死的。

    滿眼含怨,鳳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差點摔成八瓣。」

    「來,給本王檢查檢查,究竟有沒有變成八瓣。」

    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知道她沒有大礙,他於是有心情跟她閒扯淡。

    鳳一笑頓時滿臉嬌羞,扭捏道:「王爺,您又調戲奴婢……」

    珠兒嘖她一聲,「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王爺會那麼沒眼光調戲你嗎?我看你分明就是仗著王爺寵你,才整日在王府裡為所欲為。」

    珠兒雖然脾氣刁蠻,心思卻非常細膩。

    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發現,王爺對鳳一笑總是格外特別。

    府裡從上到下,還沒哪個姑娘能博取王爺如此重視。

    雖然王爺對鳳一笑又是罰、又是罵的,總把她當小狗般訓斥,可王爺眼裡的柔情,可逃不過她珠兒的火眼金睛。

    兩個丫頭鬥了一陣嘴,快到用晚膳時辰,珠兒便跑到廚房張羅去了。

    鳳一笑手腳俐落地收拾著剛剛被自己弄亂的桌子,又忙著替殷煜祺倒了一杯涼茶解渴。

    正忙得不亦樂乎,就見地上躺著一枚繫著紅穗的黃玉。

    她將那東西撿起來在手中翻來覆去,很是認真地研究一番。

    殷煜祺見狀,心想,一定是他剛剛舞劍太過投入,所以掉到地上也沒注意,不過他倒不急著索討,由著鳳一笑仔細打量那塊他從禦公子身上扯下的玉。

    「王爺,沒想到您連這種寶貝都能弄到手,這塊和闐玉可是價值連城的絕世寶物啊。」她雙手捧著玉湊上來,眼中帶著興奮的神采。

    他挑了挑眉,「和闐玉?你認得這東西?」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指著玉道:「嗯。您瞧,這玉中似有輕煙繚繞,可仔細一瞧,又什麼都看不出來,這種玉乃和闐玉中的靈物,又稱上古靈玉。」

    「喔?」

    當初身上得到這塊玉時,他就知道它並非凡物,只不過他對玉並無特別研究,所以也就沒把這塊黃玉放在心上。

    如今聽鳳一笑一說,他倒是對這塊玉產生幾分好奇。

    「本王只聽說過和闐玉,至於你剛剛說的上古靈玉,倒不曾有所耳聞。你倒是說說,這塊黃玉究竟有什麼來頭?」

    「其實我對上古靈玉的瞭解也十分有限,小時候只聽我奶奶說過,上古靈玉乃一神界靈物,得之非常不易。王爺您瞧,這玉雖然通體剔透,可玉中卻彷彿潛藏著無限玄機。我奶奶告訴過我,遠古神將擁有絕世手藝,可以將藏寶圖或是武功秘笈之類的東西藏在玉中,也就是說,一旦將這玉中奧妙參透,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財富。」

    殷煜祺接過那玉仔細琢磨半晌,忍不住道:「你奶奶知道的東西還真多。」

    鳳一笑用力點頭,「我奶奶的確是世間不可多得的才女。」

    「那你奶奶有沒有說過,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解開上古靈玉的奧秘?」

    她老實的搖頭,「奶奶只提過,古書中有記載上古靈玉的解法,至於那本書叫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沒關係,反正藍姬已經開花結果了,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就留在書房裡,幫本王一本一本的查看那些書,看能否找到解開上古靈玉的方法。」

    「啊?王爺,您該不會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我來辦吧?」

    殷煜祺笑得非常迷人,「怎麼,莫非人想違抗本王的命令?」

    「可是王爺,您書房裡的書至少有上萬冊。」

    「你若能找到,本王就記你一個大功……」

    她立刻眉開眼笑,「有銀子拿嗎?」

    他輕敲她的頭一記,「小貪財鬼,整日只想著銀子,你就那麼愛財?」

    「嘿嘿,又有誰會嫌自己錢太多呢?」

    聽她說得那般玄奇,他的好奇心早被徹底勾起了。「算了,若你真能替本王找到那本記載著上古靈玉解法的古書,到時候本王自然有賞。」說著,他捏了捏她的臉頰,「走吧,本王的肚子餓了,陪本王一塊用膳去。」

    「嗯!」她樂得答應,小跑步跟在他身邊,「王爺,還是老規矩唄,您把不愛吃的大閘蟹都給我吃,我替您剝蝦皮……」

    殷煜祺又好氣又好笑,最後無奈地笑罵道:「貪吃的丫頭!」  


    最近鳳一笑又換了差事,每天躲在殷煜祺的書房裡起早貪黑,忙得不亦樂乎。

    珠兒聽說,王爺無意中得到的那塊黃玉乃蘊藏天機的神玉,也想幫著他分憂解勞。

    可她大字不識一個,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等美差落到鳳一笑手中。

    最近殷煜祺很忙碌,以前還有閒情逸致留在書房中看書寫字,這陣子卻不常看到他的人影。

    沒多久,就傳出消息,說殷煜祺看中一個貌若天仙的姑娘,最近正加派人手,四處打聽她的下落。

    更讓人吃驚的是,那姑娘據說還是一位艷冠君芳、多才多藝的名妓。

    這消息傳出沒幾日,便又有人說,那名妓已經被他請到府裡,如今正安置在西廂房,讓人好生款待著。

    府裡的下人都在說,王爺定是動了凡心,想要把那名妓收做妾室。

    「鳳一笑,你說王爺怎麼就這樣想不開?天底下好的姑娘多得是,他為啥非將一個妓女接進府中?聽說那些風塵女子個個都滿腹心機,若真讓她當上王府裡的主子,我們這些下人豈不是……」珠兒沒事便跑來書房裡和她說長道短,顯然非常擔心自己將來的日子不好過。

    鳳一笑正奮力尋找記載著上古靈玉解法的古書,遂爾不像往常那樣暢所欲言,誇誇其談。

    雖然她死也不肯承認,可當眾人都在傳王爺看上一個貌美的名妓時,她心底其實隱隱生起非常不舒服的滋味。:

    到了晚膳時分,她還膩在書房裡不肯出去,殷煜祺便派了名家丁過來催她。

    她說自己肚子不飯,打發了那家丁。

    豈知,片刻工夫後,那家丁又回來說:「王爺下了令,給你一炷香的工夫,若再不去陪他用膳,就治你一個違抗王命之罪。」

    鳳一笑無語,沒想到他還是個任性的男人。

    她磨蹭了好半晌,終於在一炷香快燒盡時,慢吞吞來到殷煜祺用膳的花廳。

    「怎麼用個晚膳還要本王三催四請的才肯過來?」

    「王爺哪有三催四請了?您明明讓家丁警告,說我若在一炷香內不過來陪王爺用膳,就要治我個違抗王命之罪。」

    聽她滿口哀怨,臉色不善,殷煜祺便忍不住笑了,「怎麼?莫非讓你陪本王用膳,還委屈你?」

    「奴婢哪敢?」她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他身旁,「不過如今府裡的人都在傳,說王爺納了位貌若天仙的姑娘進府,奴婢以為王府最近事忙,必和那位姑娘有關,所以才非常識趣的不想打擾王爺談情說愛的興致……」

    說著,她四下張望一眼,故作驚奇的問道:「咦?怎麼不見那位傳說中的天仙在此?按常理說,這樣的場合必定少不了佳人美酒,王爺若是惜花之人,可別讓美人冷月伴孤星。」

    聽她酸溜溜的說完這番話,殷煜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夾了一隻大閘蟹放到她面前,「你最愛吃的。」

    「我今天不愛吃了。」她又把大閘蟹夾了回去,就像一個和人鬥氣的孩子。

    「為何?」

    「胃口不好。」

    「莫非是吃了太多的酸東西,傷到胃了?」

    「王爺多慮了,唉喲……」

    鳳一笑還想繼續裝腔作勢,身子就被殷煜祺給扯了過去。

    幸好下人們都被他叫退了,不過這樣一屁股坐在他懷裡,感覺還是很奇怪。

    她紅著臉嗔怒的瞪了她一眼,「王爺您想幹麼?」

    難得看她露出如此緊張的模樣,殷煜祺趁她不備親了她一口,戲謔道:「人家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本王倒是很想嘗嘗這偷情的滋味。」

    說著,心情大好的他搶在她尖叫之前,一口吻住她總是喋看似休的嘴唇。

    這個平時裡總喜歡和他頂嘴的小丫頭,終於因為府裡傳出的風言風語而吃醋的模樣實在非常可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喜歡鳳一笑的,當他意識過來時,他已以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再也無法連根拔除。

    坐在他懷裡,被迫摟著他的脖子,鳳一笑被親得漲紅雙頰,一吻過後,望著他略帶戲謔的眼神,她嘟著嘴,不滿道:「王爺還想否認您剛剛調戲了我?」

    他好笑的搖頭,「不,這回不否認,本王剛剛的確是調戲了你。」

    「王爺可知道調戲我的下場會是如何?」

    「嗯?」他有趣挑眉,一手還把玩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她將俏臉湊到他面前,裝出凶巴巴的模樣。「不瞞您說,我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好相處,其實骨子裡難搞得要命。王爺若真的對我存有什麼想法,那可是要惹上大麻煩的。」

    「喔?說來聽聽。」

    「喂,我沒有在同你開玩笑,我 說的都是真的……」

    他還未回應,門口便傳來家丁的聲音,「王爺,蘇姑娘那邊傳話過來,說是請您過去一敘。」

    鳳一笑立刻冷笑一聲,「喲,王爺真是艷福不淺,還不快些把我放開,找您的蘇姑娘去。」

    她越是說得夾槍帶棍,殷煜祺便越是心花怒放。

    起身,他拉著她的手,笑道:「走,和本王一起去見見那個蘇姑娘。」

    「這不太好吧,萬一壞了王爺的發事可是罪過了。」

    他含笑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剛剛不是還威脅本王要獨寵你一個嗎?現在怎麼又打退堂鼓了?走啊,本王帶你去瞧瞧那位蘇姑娘,本王倒是很好奇,你要如何剷除情敵,獨享本王對你的寵愛。」

    鳳一笑表面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殷煜祺主動拉著她一起去見那傳說中的名妓,其實讓她心裡舒坦許多。

    想來是傳聞誇大了,不過不可否認的是,當她聽說他為了一個姑娘大費周章,胸口的確堵了一下。

    此刻,殷煜祺拉著她,春風得意的走在前面,看著他的側臉,她心頭掠過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這人雖是皇家子弟,卻沒半點專橫跋扈之態,是個值得姑娘愛的好男人。

    可惜……

    想到自己潛入泰陽王府的目的,鳳一笑不由得又是一陣沮喪。如果世事可以盡如人意,想必就不存在所謂的煩惱了吧。

    來到西廂房後,她終於看到那位蘇姑娘。

    果然是個沈魚落雁的美人,一見了面,她便不由自主的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看到鳳一笑之後,蘇姑娘微微一怔,好半晌,才恭敬地向兩人見禮,「奴家蘇小婉,見過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殷煜祺比了個手勢讓她起身,眼角卻輕輕輕掃了鳳一笑一眼。「你怎麼知道蘇姑娘是北方來的佳人?」

    她怔了怔,笑答,「鴛鴦樓的頭牌姑娘蘇小婉,在北方又有幾個人沒聽過她的艷名?」

   「哦!」他略微沈思,點了點頭,「本王倒是忘了,你也是從北方來的。」

    一番寒暄之後,蘇小婉便收回放在鳳一笑身上的目光,軟聲道:「王爺勞師動眾派人尋到小婉,想必是和那失蹤已久的張虎有關吧?」

    殷煜祺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著下人奉上的涼茶後,才淡淡開口,「你知道就好。」這陣子他忙著派人尋找她,前後的確是費了幾番周折。

    當初本有機會向她詢問張虎的下落,可卻被禦劍公子破壞。要不是一個部下不久前飛鴿傳書,說在隸縣一帶發現她的蹤跡,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將人逮到。

    見躲不過去,蘇小婉幽幽歎了口氣,便從實招來,「王爺,張虎之所以失蹤,實在是有莫大苦衷的。」
.
    張虎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但對方卻在他離家從軍時,被賣進鴛鴦樓。

    他是個癡情漢子,得知此事之後,執意為戀人贖身,奈何張家兩老無法接受一個這樣的媳婦,覓死尋活的百般阻撓,最後他不得已,只好帶著戀人私奔了。

    她與張虎的戀人小蓮為金蘭姐妹,為了幫助兩人遠走高飛,也出了不少力。

    原本她並不想將這件事托出,擔心張家父母又找上兩人,執意拆散這對苦命鴛鴦。但面對奉陽王執著的追捕和盤問,她也只能將事情的經過如實交代。

    聞言,殷煜祺不禁怒從中來,重重拍了桌子一記,「這張虎真是不懂事!他父母年事已高,有什麼話不能好好來說,竟拋下為人子的責任,逃得遠遠的,讓本王逮到,看本王如何責罰於他。」

    蘇小婉不敢吭聲。

    鳳一笑卻道:「我倒覺得張虎很了不起,不計較不嫌棄青梅竹馬戀人的過去,仍然一往情深,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縱然讓老人家傷心有些不該,但也是情非得已。」

    「還請王爺恕罪,張虎和小蓮實在是有苦衷的。」蘇小婉也幫著勸道。

    殷煜祺歎了口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本也不是好管閒事之人,只是當初答應了張龍的託付,才一心記掛著張虎的安危。

    如今得知他只是和人私奔,而非遭遇不測,一顆心倒也放了下來。

    「本王三番兩次地找上你,定嚇著了你,放心吧,本王的目的也只是確定張虎是否安好,如今既然真相大白,待休息兩日之後,本王會命人送你回臨安。」

    蘇小婉急忙叩頭謝恩。

    他接著又道:「不過本王倒是很好奇,當初禦劍公子何以會出手從本王手中劫走你?」

    聞言她怔了怔,拿眼角偷偷瞟了鳳一笑一眼,但對方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奉陽王身邊喝涼茶。

    她笑了笑,「禦劍公子乃臨安奇人,當初奴家聽說王爺四處搜捕張虎,以為您要對張虎不利,所以才寫信拜託禦劍公子,若奴家逢難,還希望他能前來搭救。沒想到禦劍公子果然俠義心腸,當王爺來鴛鴦樓時,禦劍公子便趕來出手相救了。」

    殷煜祺哼笑一聲,「按你這麼說,那禦劍公子還是個古道熱腸的人。」

    「的確是個妙人!」當蘇小婉說這句話時,眼中也閃著幾絲笑意。

   殷煜祺警覺的從她言語間嗅到什麼,但那感覺一閃即逝,他根本來不及細思。
  
    從西廂房出來時,鳳一笑忍不住道:「禦劍公子不愧是正道武林的領袖人物,不但武功蓋世還有著菩薩心腸呢。」

    殷煜祺睨她一眼,「莫非本王在你心目中就是個大奸大惡之徒了?」

    「不,王爺也是個頂尖人物。北有禦劍公子,南有奉陽王,這普天之下盼著王爺青睞的姑娘,可是難以計數。」

    他沈聲一笑,一把將她勾進懷裡,目光清冷,卻非常墊著。「可本王現在只想要你。」

    她擡首凝望,倨傲回道:「王爺當真?」

    殷煜祺被她灼灼目光盯得渾身一顫,月光下,她的眼神十分清朗,熟悉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本王當真。」

    「王爺可要想好哦,您說過,我是惡婢一個,若真得了王爺的寵愛,那以後在這奉陽王府裡可是要仗著王爺的勢力興風作浪的。」

    被她逗樂了,他低頭偷親她一口,「好,本王倒想看看,你這惡婢,是如何在得了本王的寵愛後,在本王府中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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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01:06:59

第六章

    殷煜祺和鳳一笑是被一聲尖叫嚇醒的。

    大清早,珠兒像往常一樣端著盆熱水來到主子房裡,準備伺候主子洗漱更衣。

    結果剛打開床幔,她就看到王爺居然摟著一個身材阿娜的姑娘。

    再仔細一看,那姑娘不正是鳳一笑那丫頭嗎?

    吃驚之餘,水盆一個沒拿穩,砰的一聲掉落在地,她也才反應過來發出巨響,將床上摟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兩人嚇了好大一跳。

    鳳一笑率先坐起身來,睜著一雙迷茫大眼,搞不清楚狀況的大喊,「地震啦、地震啦……」

    殷煜祺也醒了過來,看清眼前情況後,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珠兒也太大驚小怪了,僅因看到他和鳳一笑有了肌膚之親就如此失態,不僅尖叫,還粗手粗腳的打翻水盆,弄得一地狼藉。

    他旋即端出主子的架子,瞪了驚惶失措的珠兒一眼,「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很久沒看到他露出如此陰鬱的表情,她當即嚇得雙腳一軟,立刻就跪到床前。

    「奴婢知錯,擾了王爺的清夢,還請王爺責罰。」

    剛剛她的確是造次了,雖然早就看出王爺對鳳一笑不同,卻萬萬沒想到他會破了自己的原則,將鳳一笑帶上床。

    以她對主了了的瞭解,主子自幼嚴以律己,潔身自好,不像其他貴族子弟般縱情聲色,追求淫靡之樂。

    曾經,她問過王爺為何不娶妻?

    畢竟想嫁入奉陽王府當當家主母的姑娘多不勝數,就算他看不上皇上為他選的妃子,大可挑一個才貌過人的。-

    可他卻說,他要找的另一半可以無貌、可以無才,唯獨不能沒有感覺。

    因為兩個人在一起,那是要過一輩子的。

    他也不崇尚三妻四妾。

    自幼生長於皇宮,看多了妃子們為了爭寵而鬥得你死我活。
:
    人生短短幾十年,又何必在有限的生命裡給自己找那些不痛快?

    所以,別說王妃之位,連侍妾王爺也沒半個。

    他在等,等有朝一日,出現一個讓他心甘情願放棄自由、放棄堅持的姑娘。

    卻不料這個令王爺動心,無視身份地位的女子,居然會是鳳一笑。

    她並不是對鳳一笑有意見,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她不明白鳳一笑哪裡好,能讓王爺如此傾心?

    珠兒的想法殷煜祺並不知道,他一顆心都放在鳳一笑的身上,剛剛的尖叫聲似乎嚇到了她,此刻她臉色蒼白,表情呆滯。

    昨晚兩人纏綿一夜,到淩晨時分,他才放過她,摟著她交頸而眠。

    怎知,剛陷入熟睡,就被珠兒這丫頭給驚醒了。

    他心疼的將她攬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沒有地震,來,乖乖躺下再睡一會。」說著,他略帶惱意的瞪了珠兒一眼,「都怪本王平日裡太縱容你們這些奴才,才讓你們忘了規矩,還跑著做什麼?自己出去領十個板子。」

    珠兒聞言,頓時紅了眼眶,委屈的掉著淚,抽抽答答好不可憐。

    已經醒了七、八分的鳳一笑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睜著一雙媚眼軟聲道:「王爺又要打誰的板子?」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不禁笑出聲來,「喲,這不是大腳姐姐嗎?大清早就跪在這裡,這是幹嘛呢?」

    珠兒直抹著淚,眼中還含著幾分哀怨。

    鳳一笑腦子雖然還有幾分糊塗,可剛剛殷煜祺那番話她也聽進個大概,眼見珠兒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便扯了扯他的手臂。

    「我說王爺啊,大腳姐姐打小就跟在您身邊伺候,現在也不過是砸了水盆,您有必要狠心責罰她一個姑娘家嗎?」

    不待他答話,她又拍了拍肚皮,「肚子有些餓了,大腳姐姐,我要吃劉大廚煮的山芋糯米粥。」

    珠兒再度可憐兮兮的看向主子。

    殷煜祺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以後記得手腳俐落點,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輕饒。」

    哭著謝了恩,珠兒便趕忙起身退下。

    「你倒是會賣順水人情。」捏了捏她的鼻頭,他失笑道:「一個個都不將本王放在眼中,再這樣下去,底下那些丫頭小子還不犯上作亂了?」

    「王爺也就嘴上說得嚇人,若真要重罰了哪個奴才,到頭來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己。」

    打了個呵欠,又指了指窗外的朝陽,「王爺,天亮了,也該起來做事了。」

    「經過昨夜,你醒來後就只想對本王說這個?」

    挑了挑眉,她笑道:「不然王爺想聽我說什麼?」

    被反捉弄得有些懊惱,他右手掐住她的下巴,語氣森然,「難道你就不問問,本王昨夜為何要召你侍寢?」

    「王爺身為奉陽城的主人,您一聲令下,又有哪個姑娘敢去質疑,甚至是違抗王爺?」

    聞言,他眼神漸漸幽黯,「所以昨晚你並非心甘情願?」

    「怎麼會?王爺權勢傾天、文武雙全,是多少姑娘家眼中的如意郎君。」

    「哼!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忘記說起一堆花言巧語來奉承本王。」

    「奴婢從來都是實話實說……」

    「鳳一笑,本王最討厭你裝出卑躬屈膝的嘴臉。」

    她突然揚聲而笑,舉高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並趁其不備,偷吻他一記。

    「我知道王爺之所以召我侍寢,是打從心底喜歡著我,其實……唉,實話和你說吧,我也挺喜歡我自己的。」說完,她捂著嘴偷笑。

    殷煜祺被她不正經的樣子氣得真皺眉,可看她像小貓一樣乖巧地躺在自己的懷裡,一顆心又不禁溢著滿足。

    動情之下,他一把將她揮起,對著那張老是吐不出象牙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鳳一笑非常配合的仰起脖子,熱情地加深這個吻……

   
    奉陽王和曾經是豬倌的鳳丫頭最近過從甚密、同吃同住的曖昧關係,已經成了奉陽王府人盡皆知的秘密。

    雖說深受王爺的寵愛,但鳳一笑卻並未因此改變原本的生活。

    像往常一樣,她還是和府裡的其他下人打成一片,閒暇時,會和殷煜祺出門溜躂溜躂,順便體察民情。

    大多數的時候,她還是留在殷煜祺的書房裡東找西翻,將他珍藏多年的書籍翻看得亂七八糟。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已經進入盛夏。

    奉陽城位於南方,到了八、九月份,天候變得異常炎熱。

    鳳一笑怕熱,幸好王府有一冰窖,當她實在熱得受不了時,就一個人跑到冰窖裡睡覺。

    其間,被殷煜祺逮到幾次,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畢竟,不管天氣怎麼熱,長時間待在冰窖裡,人的心肺如何受得了,早晚定會落下病根。

    被訓了幾頓後,鳳一笑學乖不少,只是三不五時趁人不備,仍舊會偷偷跟到冰窖。

    這日午後,天熱得像火在烤一樣,她在書房裡待不住,便趁著殷煜祺午睡時,偷偷跑到後花園,準備進冰窖納涼。*

    結果腳丫剛踏進後花園,就看到一襲粉衣的珠兒,臉紅紅的將一雙新鞋子遞給嶽管家。

    嶽謙木訥的接過鞋子,斯文的臉上也染著可疑的紅暈。

    總之,那兩人神色詭異,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曖昧。

    平日裡比麻雀還要聒噪的珠兒,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和嶽謙說話時,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

    鳳一笑見狀,不由得笑出聲來。

    她聲音雖然不大,可此刻花園裡卻是一片寂靜無聲,嶽謙和珠兒都被她的笑聲嚇了一跳,一同向她望了過來。

    見躲藏不住,鳳一笑便大搖大擺的走出來,取笑兩人,「我說兩位是不是在這後花園裡偷情呢?」

    嶽謙臉紅得不像話,雙手死死捏著珠兒送給他的新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換了府裡其他的奴才,他自然敢拿出管家的威嚴出言訓斥。

    然而鳳一笑如今在王府裡的地位,眾人心知肚明,王爺疼寵她,甚至到哪都要帶上她。

    他不敢惹她,但至少可以躲。

    於是,嶽謙小聲在珠兒耳邊說了什麼,便禮貌的和鳳一笑點頭,轉身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珠兒眼裡明顯有著不捨,不過一對上鳳一笑取笑的目光,她馬上色厲內荏的道:「你……你是不是又背著王爺想躲到冰窖裡納涼去?」

    鳳一笑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果然瞞不過大腳姐姐,不過……」她用下巴努了努嶽謙消失的方向,「你和嶽管家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珠兒的臉紅紅的。

    「有什麼好害羞的?連鞋子都送給人家了,擺明是對嶽管家有意思。說起來,嶽管家倒也一表人才,是姑娘家會喜歡的對象。」

    「喂,你有時間在這裡八卦,不如多關心王爺,這看就快到九月十五了,你也該為王爺多費點心。」

    「九月十五?什麼日子啊?」

    珠兒白了她一眼,「虧王爺把你當寶似的寵,連王爺的生辰都不知道,我真是好奇,王爺到底喜歡你什麼?」

    鳳一笑聞言,大言不慚的道:「我天生麗質、貌美如花唄。」

    珠兒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收回玩笑的口吻,她認真的揉了揉下巴,「難怪最近王府上下開始籌辦一些吃食什麼的,原來王爺就要過生辰了。」

    「是啊,每年王爺生辰,朝中大臣都會派人送禮祝賀,眼看日子就要到了,想必不出幾日,就有成箱的禮物被送到咱們王府裡。」

    果然不出珠兒所料,沒幾日,便陸續有各式各樣的禮物送抵王府。

    事實上,殷煜祺並不是個好大喜功、喜歡鋪張的人,就算是過生辰,也是府裡上下聚在一起吃喝一頓了事。

    可上至皇帝、下至朝中官員都覺得這樣不妥,便想方設法送些東西過來討奉陽王歡心。

    在朝為官多年的臣子都懂得一個道理,在皇帝面前要這會裝傻賣乖,而手握大殷一半兵權的奉陽王也同樣不能得罪。

    隨著各地官員的禮物送到春陽王府沒多久,宮裡的賀禮也隨之被送至。

    讓奉陽王府上下詫異的是,這回送禮隊伍中,竟來了個出身高貴的漂亮姑娘。

    她二八年華,才貌雙全,舉止優雅,面對全大殷除了皇帝最有權勢的奉陽王也絲毫不忸怩,款款走向殷煜祺微施一禮,便大方報上自己的大名。

    秦明月?

    當今皇后秦朝陽的妹妹,也是當朝宰相的小女兒,整個盛都的官家子弟都在覬覦的秦二小姐。

    據說,秦明月三歲會作詩,五歲會畫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被封為大殷第一才女。

    不但聰明絕頂,還貌若天仙。

    殷煜祺當年未隨大軍出征之前,曾與秦明月打過幾次照面。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秦明月還是個小女娃,被她娘打扮得像個小仙女,走到哪都能受到矚目。

    自從姐姐秦朝陽嫁進皇宮,被冊封為皇后之後,她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祺哥哥可還記得明月?」

    俏生生的向殷煜祺行了個大禮,秦明月一雙如星子般璀璨的眼睛充滿笑意。

    兩人雖然十幾年未見,但對於奉陽王當年在戰場上勇敢殺敵的事跡,小丫頭可是早有耳聞,也因此對年長她八歲的他傾慕有加。

    這回來奉陽,也是她央著姐姐和皇上姐夫求來的任務,表面上是給奉陽王送生辰壽禮,實際上卻是為了接近他。

    早在之前,皇后就暗示過她,如能嫁給奉陽王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畢竟能拉攏到奉陽王這座大靠山,秦家在朝廷的寺位就更加穩固了。

    上回趙公公奉旨來奉陽逼婚,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皇上氣得差點沒給他扣上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正尋思如何讓麼弟如他所願娶個能為己所用的妻子,她便自願前往奉陽,皇上自然樂意成全。

    殷煜祺何等聰明,當看到秦明月出現時,已將皇上皇后的想法猜測到七八成。

    他上前將她輕輕拉起,「多年不見,秦二小姐真是出落得益發標緻,楚楚動人,驚艷四座了。」

    說著,眼角餘光下意識的尋找鳳一笑的身影,梭巡一圈後,便看到她躲在迎客隊伍之中,一邊看熱鬧,一邊啃蘋果。

    當不小心對上他視線時,還不忘奉上一臉微笑。
  
    殷煜祺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最好想辦法幫他把眼前這個麻煩處理掉。

    豈知,鳳一笑卻假裝望天,用力咬著蘋果,無視他的要求。
.
    他被她氣得真咬牙。這該死的丫頭!居然這麼對他。

    秦明月敏銳地注意到殷煜祺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挑、五官精緻的姑娘,正毫無形象的啃著一顆蘋果,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

    雖然對方身上的衣裳並不華貴,可她總覺得,那姑娘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和高貴。

    她是誰?是王府裡的下人?可一個下人何以敢在王爺面前如此放肆?

    莫非,她是王爺的女人?

    一時間,秦明月的想法百轉千回。

    而殷煜祺見求救無門,只能不甘願地收回目光,虛應著嬌客。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為招呼賓客忙前忙後的他終於得空,來到書房裡逮那幾乎被書堆淹沒的鳳一笑。

    「這府裡上下都忙成一團,你倒是清閒,居然躲在這裡偷懶納涼。」

    鳳一笑聞言擡起頭,抖了抖手中的書籍喊冤,「王爺可別冤枉我,我沒偷懶也沒納涼,我是在執行王爺當初交給我的任務,尋找那天本記載著如何解開上古靈玉天機的書。」

    正說著,架上一本書沒放好,啪一聲掉了下來,砸到她的頭上,她嚇了一跳,揉著腦袋哀哀叫。

    殷煜祺忍俊不禁,邁著步子走過去,一把將她從書堆中抱出來,心疼的幫她揉著被砸到的地方。

    「你這個笨蛋,就算是要找東西,也沒必要把本王的書房弄成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來給本王看看砸傷了嗎?」

    他撥開她瀏海仔細一瞧,幸而沒傷,只是擦紅一小塊。

    「一會就是用晚膳的時候,別找了,休息一下一起去用膳。」

    「王爺還方便和我一起用晚膳嗎?」

    他挑了挑眉,「你這話是何意?」

    「喲,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如今王府裡來了那麼一位又高貴又漂亮的客人,而且聽說她姐姐還是當朝國母,王爺若還陪著我這個小豬倌吃飯,恐怕秦二小姐會不高興的。」

    「你不提這個倒好,一提本王就有氣。下午時,你為什麼故意躲著本王,難道你不知道本王在向你求助嗎?」

    鳳一笑樂了,「王爺英明神武,手握大殷數十萬兵馬,我一個小小的丫頭能幫你什麼?」

    他擰了她耳朵一記,「還同我裝傻,你當初能把趙公公弄走,本王相信你有得是辦法把秦明月也弄走。」

    「王爺……秦二小姐可是皇后的妹妹,自然不能和趙公公混為一談。」

    「可他們的目的還不都是一樣?」

    鳳一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勾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王爺生得如此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也難怪秦二小姐不辭千里也要與王爺修秦晉之好。」

    「鳳一笑!」他一把將她捉進懷裡,目光瞬間變得幽深,「莫非你一點都不吃醋?當初是哪個丫頭在本王面前信誓旦旦說要做一個惡婢的,還說一旦本王把心思放到別人身上,你就會設法把那人活活害死了?」

    「王爺該不會是慫恿我做一個妒婦吧?」

    殷煜祺哼笑一聲,「你不是嗎?」

    她扭扭捏捏的咬手指,「萬一王爺以後不寵我了,我這個妒婦還不是第一個被王爺踹出王府大門?」

    「那你還不快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本王?」

    「哎,奴婢這就來了!」說著,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對著他迷人的嘴唇就吻上。

    「晚膳已經準備好,王爺您可以……」喳喳呼呼踏進書房的珠兒撞見此景,低叫一聲,害羞的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成功偷得一吻的鳳一笑從殷煜祺懷裡擡起頭,看到珠兒指著眼睛便取笑她道:「王爺,說起來珠兒的年紀也不小了,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趕緊把她給嫁了吧。」

    「鳳一笑你說什麼?我還要伺候王爺呢,誰說我要嫁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了吧,哼!」

    珠兒被調侃得小臉腓紅,氣急敗壞的扭過身跑了。

    捏了捏她的鼻子,殷煜祺無奈的道:「你這丫頭,又欺負人。」

   

    「祺哥哥,您離開京城盛都這麼久,始終沒回去看看,皇上和皇后都記掛著您呢。」

    這日上午,已經在奉陽王府裡安頓下來的秦明月,總算找到時間與殷煜祺單獨相處。

    旁邊伺候的珠兒忙著為兩人端茶送水,聽說秦二小姐喜歡吃甜品,她早早就吩咐廚房準備。

    殷煜祺一邊喝茶,一邊點頭,「皇兄皇嫂倒是有心了,待本王得空,必會回盛都探望他們二位,這回倒是有勞秦二小姐親自奔走這一趟,你一個姑娘家,雖說有大內侍衛守護,可萬一路上遇到劫匪,受到驚嚇總是不好。」

    秦明月嬌聲問:「祺哥哥這是在擔心我嗎?」

   他輕輕將茶杯放下,就事論事的道:「若你真在途中出了什麼意外,本王如何向皇后交代?」

    「王爺多慮了,有大內高手一路隨行保護,相信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劫匪敢輕舉妄動,再說了……」秦明月掩面微笑,「這回來奉陽,我還想讓祺哥哥陪著我好好轉一轉呢。聽說奉陽山好水好民風好,若有機會,我倒是想長久住下,不知道祺哥哥意下如何?」

    正忙前忙後的珠兒聞言,忍不住在心底對秦明月「另眼相看」,她以為鳳一笑的厚臉皮已經堪稱天下第一,沒想到秦二小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得機會和王爺獨處,便迫不及待的道出此番前來的目的,看來她對王妃之位是誓在必得了。

    殷煜祺卻極會打太極,聽秦明月主動要求想要在奉陽長住,他笑道:「奉陽的確山好水好,可卻不及盛都萬分之一繁華,本王又有許多公務要處理,也無法善盡東道主之誼,若在這邊待得久了,恐怕秦二小姐就會開始想家。」

    言下之意,想在奉陽玩幾天還可以,若想長住,本王可不會招待。

     秦明月臉色微澀,一時間胸口堵著一股氣,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並非是遇到困難就氣餒之人,寒暄半晌,又從袖裡掏出一件極為精美的物品,小心呈到殷煜祺面前。

    「祺哥哥,皇上、皇后和百官們都送了厚禮祝賀您的生辰,所以來奉陽之前,我也專程準備了一份薄禮。這是我親手繡的香囊,裡面裝著上等香料,據說香味歷久不散,還望祺哥哥笑納。」

    她打的主意很簡單,香囊這種東西是貼身之物,一旦男子接受了女子親手繡的香囊,就意味著接受了女方的示好,這也等於奠定她在奉陽王府的地位。

    見她這意圖實在太明顯,珠兒有些看不過去,心直口快也未等主子答話,便本能的介面,「王爺身上戴著的那個香囊是已故蓉太貴妃當年親手替王爺繡的,那香囊裡還有一枚護身符,還是蓉太貴妃親自去廟裡替王爺求的,所以王爺珍之若寶,總是隨身帶著,他是不可能將它換下……」

    珠兒想什麼便說什麼,說完才驚覺自己有些逾矩了。

    秦明月的臉色顯得尷尬,手中香囊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當下看珠兒的眼神都帶上憤怒與不滿。

    殷煜祺見狀,連忙點頭附和,「本王身上的香囊的確是母妃親手所繡,所以秦二小姐的好意,本王只能心領了。」說著,他看了珠兒一眼,示意她退下。

    自知惹禍的珠兒不敢多逗留,急忙行了禮告退。

    出了門之後,越是後悔自己的衝動。

    秦二小姐是皇后的親妹妹,有皇上和皇后的推波助瀾,她要當上奉陽王府的女主人也不是不可能。一旦秦二是勢,那她這個小丫環豈不是……

    珠兒越想越怕的忍不住紅了眼眶,被正向這邊走來的鳳一笑撞個正著。

    她一手拍在珠兒背上,打趣的問:「你哭什麼?難道嶽管家變心不要你了?」

    哭得正傷心的珠兒抹了把眼淚,先是瞪她一眼,又把剛剛在屋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她抽抽噎噎的道:「我真的是無心的,因為那只香囊是蓉太貴妃給王爺的,裡頭還有護身符,王爺有多珍惜那香囊我是最清楚的,所以剛剛秦二小姐想送王爺香囊時,我才脫口說出那番話。」

    珠兒緊張兮兮的拉著她的手,「她是皇上授意前來祝賀的,想必也屬意她為未來的奉陽王妃,如果她真當上王府的女主人……肯定會第一個把我給宰了的。」

    鳳一笑聞言,冷冷一笑,「難道你會覺得皇上屬意她,王爺就會納她為妃?」

    怔了怔,珠兒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啊,為何她會這麼認為?

    王爺做事一向反骨,這麼多年來,皇上每次逼婚,還不是都被王爺擋了回去。

    如今王爺對鳳一笑情有獨鍾,這是奉陽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有朝一日王爺娶妃,說不定……

    她偏頭看著鳳一笑。

    會嗎?

    王爺會不顧她的出身,而將鳳一笑立為王妃嗎?

    珠兒猶疑的想著,這時從遠處傳來腳步聲。

    殷煜祺好不容易擺脫了秦明月,就看到鳳一笑仍舊是一副隨隨便便的打扮。

    他曾經想差人替她做兩件像樣的衣裳,可她卻說她習慣了輕便的打扮,穿得太隆重,怕變得不會走路。就連頭上的木簪也極其簡樸,沒有一樣是值錢的。

    偏偏就是這樣的鳳一笑,讓他心動,讓他牽掛,讓他一顆心都為她而淪陷。

    他笑意盈盈的走過去,掏出一條絲帕,不顧旁人目光的替她擦嘴,還不忘柔聲問道:「是不是又去冰窖偷吃梅子了?」

    不久前,某地方官員派人送來兩箱新鮮的楊梅,為了保鮮,這兩箱楊梅被送到冰窖裡冷藏起來。一笑貪嘴,經常趁他不注意,一個人跑到冰窖裡偷吃,偏偏吃完,還不記得擦嘴。

    珠兒在一旁看得心驚。王爺果然寵鳳一笑寵到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鳳一笑仰著臉任由他為自己擦拭,一邊說道:「王爺有空和我一起去冰窖偷吃梅子吧,現在的味道正好,又冰又甜,真乃人間美味。」

    殷煜祺疼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本王想吃,可必用偷?」

    兩人打情罵俏著,隨後跟來的秦明月一見便不高興了。「祺哥哥,這位姑娘是誰?」

    親眼看著心儀的男子當著自己的面呵寵別的女人,這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仔細一看,秦明月認出情敵竟就是那天在迎客隊伍中啃蘋果的那個女子。

    毫不避諱,殷煜祺態度親暱地將鳳一笑摟在身側,「她是本王的寵妾,名叫鳳一笑。」

    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20:24:20

第六章

    殷煜祺和鳳一笑是被一聲尖叫嚇醒的。

    大清早,珠兒像往常一樣端著盆熱水來到主子房裡,準備伺候主子洗漱更衣。

    結果剛打開床幔,她就看到王爺居然摟著一個身材婀娜的姑娘。

    再仔細一看,那姑娘不正是鳳一笑那丫頭嗎?

    吃驚之餘,水盆一個沒拿穩,砰的一聲掉落在地,她也才反應過來發出巨響,將床上摟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兩人嚇了好大一跳。

    鳳一笑率先坐起身來,睜著一雙迷茫大眼,搞不清楚狀況的大喊,「地震啦、地震啦……」

    殷煜祺也醒了過來,看清眼前情況後,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珠兒也太大驚小怪了,僅因看到他和鳳一笑有了肌膚之親就如此失態,不僅尖叫,還粗手粗腳的打翻水盆,弄得一地狼藉。

    他旋即端出主子的架子,瞪了驚惶失措的珠兒一眼,「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很久沒看到他露出如此陰鬱的表情,她當即嚇得雙腳一軟,立刻就跪到床前。

    「奴婢知錯,擾了王爺的清夢,還請王爺責罰。」

    剛剛她的確是造次了,雖然早就看出王爺對鳳一笑不同,卻萬萬沒想到他會破了自己的原則,將鳳一笑帶上床。

    以她對主了了的瞭解,主子自幼嚴以律己,潔身自好,不像其他貴族子弟般縱情聲色,追求淫靡之樂。

    曾經,她問過王爺為何不娶妻?

    畢竟想嫁入奉陽王府當當家主母的姑娘多不勝數,就算他看不上皇上為他選的妃子,大可挑一個才貌過人的。

    可他卻說,他要找的另一半可以無貌、可以無才,唯獨不能沒有感覺。

    因為兩個人在一起,那是要過一輩子的。

    他也不崇尚三妻四妾。

    自幼生長於皇宮,看多了妃子們為了爭寵而鬥得你死我活。

    人生短短幾十年,又何必在有限的生命裡給自己找那些不痛快?

    所以,別說王妃之位,連侍妾王爺也沒半個。

    他在等,等有朝一日,出現一個讓他心甘情願放棄自由、放棄堅持的姑娘。

    卻不料這個令王爺動心,無視身份地位的女子,居然會是鳳一笑。

    她並不是對鳳一笑有意見,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她不明白鳳一笑哪裡好,能讓王爺如此傾心?

    珠兒的想法殷煜祺並不知道,他一顆心都放在鳳一笑的身上,剛剛的尖叫聲似乎嚇到了她,此刻她臉色蒼白,表情呆滯。

    昨晚兩人纏綿一夜,到淩晨時分,他才放過她,摟著她交頸而眠。

    怎知,剛陷入熟睡,就被珠兒這丫頭給驚醒了。

    他心疼的將她攬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沒有地震,來,乖乖躺下再睡一會。」說著,他略帶惱意的瞪了珠兒一眼,「都怪本王平日裡太縱容你們這些奴才,才讓你們忘了規矩,還跑著做什麼?自己出去領十個板子。」

    珠兒聞言,頓時紅了眼眶,委屈的掉著淚,抽抽答答好不可憐。

    已經醒了七、八分的鳳一笑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睜著一雙媚眼軟聲道:「王爺又要打誰的板子?」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不禁笑出聲來,「喲,這不是大腳姐姐嗎?大清早就跪在這裡,這是幹嘛呢?」

    珠兒直抹著淚,眼中還含著幾分哀怨。

    鳳一笑腦子雖然還有幾分糊塗,可剛剛殷煜祺那番話她也聽進個大概,眼見珠兒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便扯了扯他的手臂。

    「我說王爺啊,大腳姐姐打小就跟在您身邊伺候,現在也不過是砸了水盆,您有必要狠心責罰她一個姑娘家嗎?」

    不待他答話,她又拍了拍肚皮,「肚子有些餓了,大腳姐姐,我要吃劉大廚煮的山芋糯米粥。」

    珠兒再度可憐兮兮的看向主子。

    殷煜祺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以後記得手腳俐落點,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輕饒。」

    哭著謝了恩,珠兒便趕忙起身退下。

    「你倒是會賣順水人情。」捏了捏她的鼻頭,他失笑道:「一個個都不將本王放在眼中,再這樣下去,底下那些丫頭小子還不犯上作亂了?」

    「王爺也就嘴上說得嚇人,若真要重罰了哪個奴才,到頭來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己。」

    打了個呵欠,又指了指窗外的朝陽,「王爺,天亮了,也該起來做事了。」

    「經過昨夜,你醒來後就只想對本王說這個?」

    挑了挑眉,她笑道:「不然王爺想聽我說什麼?」

    被反捉弄得有些懊惱,他右手掐住她的下巴,語氣森然,「難道你就不問問,本王昨夜為何要召你侍寢?」

    「王爺身為奉陽城的主人,您一聲令下,又有哪個姑娘敢去質疑,甚至是違抗王爺?」

    聞言,他眼神漸漸幽黯,「所以昨晚你並非心甘情願?」

    「怎麼會?王爺權勢傾天、文武雙全,是多少姑娘家眼中的如意郎君。」

    「哼!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忘記說起一堆花言巧語來奉承本王。」

    「奴婢從來都是實話實說……」

    「鳳一笑,本王最討厭你裝出卑躬屈膝的嘴臉。」

    她突然揚聲而笑,舉高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並趁其不備,偷吻他一記。)

    「我知道王爺之所以召我侍寢,是打從心底喜歡著我,其實……唉,實話和你說吧,我也挺喜歡我自己的。」說完,她捂著嘴偷笑。

    殷煜祺被她不正經的樣子氣得真皺眉,可看她像小貓一樣乖巧地躺在自己的懷裡,一顆心又不禁溢著滿足。

    動情之下,他一把將她揮起,對著那張老是吐不出象牙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鳳一笑非常配合的仰起脖子,熱情地加深這個吻……


    奉陽王和曾經是豬倌的鳳丫頭最近過從甚密、同吃同住的曖昧關係,已經成了奉陽王府人盡皆知的秘密。

    雖說深受王爺的寵愛,但鳳一笑卻並未因此改變原本的生活。

    像往常一樣,她還是和府裡的其他下人打成一片,閒暇時,會和殷煜祺出門溜躂溜躂,順便體察民情。

    大多數的時候,她還是留在殷煜祺的書房裡東找西翻,將他珍藏多年的書籍翻看得亂七八糟。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已經進入盛夏。

    奉陽城位於南方,到了八、九月份,天候變得異常炎熱。

    鳳一笑怕熱,幸好王府有一冰窖,當她實在熱得受不了時,就一個人跑到冰窖裡睡覺。

    其間,被殷煜祺逮到幾次,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畢竟,不管天氣怎麼熱,長時間待在冰窖裡,人的心肺如何受得了,早晚定會落下病根。

    被訓了幾頓後,鳳一笑學乖不少,只是三不五時趁人不備,仍舊會偷偷跟到冰窖。

    這日午後,天熱得像火在烤一樣,她在書房裡待不住,便趁著殷煜祺午睡時,偷偷跑到後花園,準備進冰窖納涼。

    結果腳丫剛踏進後花園,就看到一襲粉衣的珠兒,臉紅紅的將一雙新鞋子遞給嶽管家。

    嶽謙木訥的接過鞋子,斯文的臉上也染著可疑的紅暈。

    總之,那兩人神色詭異,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曖昧。

    平日裡比麻雀還要聒噪的珠兒,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和嶽謙說話時,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

    鳳一笑見狀,不由得笑出聲來。

    她聲音雖然不大,可此刻花園裡卻是一片寂靜無聲,嶽謙和珠兒都被她的笑聲嚇了一跳,一同向她望了過來。

    見躲藏不住,鳳一笑便大搖大擺的走出來,取笑兩人,「我說兩位是不是在這後花園裡偷情呢?」

    嶽謙臉紅得不像話,雙手死死捏著珠兒送給他的新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換了府裡其他的奴才,他自然敢拿出管家的威嚴出言訓斥。

    然而鳳一笑如今在王府裡的地位,眾人心知肚明,王爺疼寵她,甚至到哪都要帶上她。

    他不敢惹她,但至少可以躲。

    於是,嶽謙小聲在珠兒耳邊說了什麼,便禮貌的和鳳一笑點頭,轉身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珠兒眼裡明顯有著不捨,不過一對上鳳一笑取笑的目光,她馬上色厲內荏的道:「你……你是不是又背著王爺想躲到冰窖裡納涼去?」

    鳳一笑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果然瞞不過大腳姐姐,不過……」她用下巴努了努嶽謙消失的方向,「你和嶽管家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珠兒的臉紅紅的。

    「有什麼好害羞的?連鞋子都送給人家了,擺明是對嶽管家有意思。說起來,嶽管家倒也一表人才,是姑娘家會喜歡的對象。」

    「喂,你有時間在這裡八卦,不如多關心王爺,這看就快到九月十五了,你也該為王爺多費點心。」

    「九月十五?什麼日子啊?」

    珠兒白了她一眼,「虧王爺把你當寶似的寵,連王爺的生辰都不知道,我真是好奇,王爺到底喜歡你什麼?」

    鳳一笑聞言,大言不慚的道:「我天生麗質、貌美如花唄。」

    珠兒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收回玩笑的口吻,她認真的揉了揉下巴,「難怪最近王府上下開始籌辦一些吃食什麼的,原來王爺就要過生辰了。」

    「是啊,每年王爺生辰,朝中大臣都會派人送禮祝賀,眼看日子就要到了,想必不出幾日,就有成箱的禮物被送到咱們王府裡。」

    果然不出珠兒所料,沒幾日,便陸續有各式各樣的禮物送抵王府。

    事實上,殷煜祺並不是個好大喜功、喜歡鋪張的人,就算是過生辰,也是府裡上下聚在一起吃喝一頓了事。

    可上至皇帝、下至朝中官員都覺得這樣不妥,便想方設法送些東西過來討奉陽王歡心。

    在朝為官多年的臣子都懂得一個道理,在皇帝面前要這會裝傻賣乖,而手握大殷一半兵權的奉陽王也同樣不能得罪。

    隨著各地官員的禮物送到春陽王府沒多久,宮裡的賀禮也隨之被送至。

    讓奉陽王府上下詫異的是,這回送禮隊伍中,竟來了個出身高貴的漂亮姑娘。

    她二八年華,才貌雙全,舉止優雅,面對全大殷除了皇帝最有權勢的奉陽王也絲毫不忸怩,款款走向殷煜祺微施一禮,便大方報上自己的大名。

    秦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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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今皇后秦朝陽的妹妹,也是當朝宰相的小女兒,整個盛都的官家子弟都在覬覦的秦二小姐。

    據說,秦明月三歲會作詩,五歲會畫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被封為大殷第一才女。

    不但聰明絕頂,還貌若天仙。

    殷煜祺當年未隨大軍出征之前,曾與秦明月打過幾次照面。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秦明月還是個小女娃,被她娘打扮得像個小仙女,走到哪都能受到矚目。

    自從姐姐秦朝陽嫁進皇宮,被冊封為皇后之後,她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祺哥哥可還記得明月?」

    俏生生的向殷煜祺行了個大禮,秦明月一雙如星子般璀璨的眼睛充滿笑意。

    兩人雖然十幾年未見,但對於奉陽王當年在戰場上勇敢殺敵的事跡,小丫頭可是早有耳聞,也因此對年長她八歲的他傾慕有加。

    這回來奉陽,也是她央著姐姐和皇上姐夫求來的任務,表面上是給奉陽王送生辰壽禮,實際上卻是為了接近他。

    早在之前,皇后就暗示過她,如能嫁給奉陽王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畢竟能拉攏到奉陽王這座大靠山,秦家在朝廷的寺位就更加穩固了。

    上回趙公公奉旨來奉陽逼婚,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皇上氣得差點沒給他扣上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正尋思如何讓麼弟如他所願娶個能為己所用的妻子,她便自願前往奉陽,皇上自然樂意成全。

    殷煜祺何等聰明,當看到秦明月出現時,已將皇上皇后的想法猜測到七八成。

    他上前將她輕輕拉起,「多年不見,秦二小姐真是出落得益發標緻,楚楚動人,驚艷四座了。」

    說著,眼角餘光下意識的尋找鳳一笑的身影,梭巡一圈後,便看到她躲在迎客隊伍之中,一邊看熱鬧,一邊啃蘋果。

    當不小心對上他視線時,還不忘奉上一臉微笑。

    殷煜祺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最好想辦法幫他把眼前這個麻煩處理掉。

    豈知,鳳一笑卻假裝望天,用力咬著蘋果,無視他的要求。

    他被她氣得真咬牙。這該死的丫頭!居然這麼對他。

    秦明月敏銳地注意到殷煜祺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挑、五官精緻的姑娘,正毫無形象的啃著一顆蘋果,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

    雖然對方身上的衣裳並不華貴,可她總覺得,那姑娘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和高貴。

    她是誰?是王府裡的下人?可一個下人何以敢在王爺面前如此放肆?

    莫非,她是王爺的女人?

    一時間,秦明月的想法百轉千回。

    而殷煜祺見求救無門,只能不甘願地收回目光,虛應著嬌客。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為招呼賓客忙前忙後的他終於得空,來到書房裡逮那幾乎被書堆淹沒的鳳一笑。

    「這府裡上下都忙成一團,你倒是清閒,居然躲在這裡偷懶納涼。」

    鳳一笑聞言擡起頭,抖了抖手中的書籍喊冤,「王爺可別冤枉我,我沒偷懶也沒納涼,我是在執行王爺當初交給我的任務,尋找那天本記載著如何解開上古靈玉天機的書。」

    正說著,架上一本書沒放好,啪一聲掉了下來,砸到她的頭上,她嚇了一跳,揉著腦袋哀哀叫。

    殷煜祺忍俊不禁,邁著步子走過去,一把將她從書堆中抱出來,心疼的幫她揉著被砸到的地方。

    「你這個笨蛋,就算是要找東西,也沒必要把本王的書房弄成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來給本王看看砸傷了嗎?」

    他撥開她瀏海仔細一瞧,幸而沒傷,只是擦紅一小塊。

    「一會就是用晚膳的時候,別找了,休息一下一起去用膳。」

    「王爺還方便和我一起用晚膳嗎?」

    他挑了挑眉,「你這話是何意?」

    「喲,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如今王府裡來了那麼一位又高貴又漂亮的客人,而且聽說她姐姐還是當朝國母,王爺若還陪著我這個小豬倌吃飯,恐怕秦二小姐會不高興的。」

    「你不提這個倒好,一提本王就有氣。下午時,你為什麼故意躲著本王,難道你不知道本王在向你求助嗎?」

    鳳一笑樂了,「王爺英明神武,手握大殷數十萬兵馬,我一個小小的丫頭能幫你什麼?」

    他擰了她耳朵一記,「還同我裝傻,你當初能把趙公公弄走,本王相信你有得是辦法把秦明月也弄走。」

    「王爺……秦二小姐可是皇后的妹妹,自然不能和趙公公混為一談。」

    「可他們的目的還不都是一樣?」

    鳳一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勾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王爺生得如此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也難怪秦二小姐不辭千里也要與王爺修秦晉之好。」

    「鳳一笑!」他一把將她捉進懷裡,目光瞬間變得幽深,「莫非你一點都不吃醋?當初是哪個丫頭在本王面前信誓旦旦說要做一個惡婢的,還說一旦本王把心思放到別人身上,你就會設法把那人活活害死了?」

    「王爺該不會是慫恿我做一個妒婦吧?」

    殷煜祺哼笑一聲,「你不是嗎?」

    她扭扭捏捏的咬手指,「萬一王爺以後不寵我了,我這個妒婦還不是第一個被王爺踹出王府大門?」

    「那你還不快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本王?」

    「哎,奴婢這就來了!」說著,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對著他迷人的嘴唇就吻上。

    「晚膳已經準備好,王爺您可以……」喳喳呼呼踏進書房的珠兒撞見此景,低叫一聲,害羞的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成功偷得一吻的鳳一笑從殷煜祺懷裡擡起頭,看到珠兒指著眼睛便取笑她道:「王爺,說起來珠兒的年紀也不小了,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趕緊把她給嫁了吧。」

    「鳳一笑你說什麼?我還要伺候王爺呢,誰說我要嫁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了吧,哼!」

    珠兒被調侃得小臉腓紅,氣急敗壞的扭過身跑了。

    捏了捏她的鼻子,殷煜祺無奈的道:「你這丫頭,又欺負人。」



    「祺哥哥,您離開京城盛都這麼久,始終沒回去看看,皇上和皇后都記掛著您呢。」

    這日上午,已經在奉陽王府裡安頓下來的秦明月,總算找到時間與殷煜祺單獨相處。

    旁邊伺候的珠兒忙著為兩人端茶送水,聽說秦二小姐喜歡吃甜品,她早早就吩咐廚房準備。

    殷煜祺一邊喝茶,一邊點頭,「皇兄皇嫂倒是有心了,待本王得空,必會回盛都探望他們二位,這回倒是有勞秦二小姐親自奔走這一趟,你一個姑娘家,雖說有大內侍衛守護,可萬一路上遇到劫匪,受到驚嚇總是不好。」

    秦明月嬌聲問:「祺哥哥這是在擔心我嗎?」

   他輕輕將茶杯放下,就事論事的道:「若你真在途中出了什麼意外,本王如何向皇后交代?」

    「王爺多慮了,有大內高手一路隨行保護,相信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劫匪敢輕舉妄動,再說了……」秦明月掩面微笑,「這回來奉陽,我還想讓祺哥哥陪著我好好轉一轉呢。聽說奉陽山好水好民風好,若有機會,我倒是想長久住下,不知道祺哥哥意下如何?」

    正忙前忙後的珠兒聞言,忍不住在心底對秦明月「另眼相看」,她以為鳳一笑的厚臉皮已經堪稱天下第一,沒想到秦二小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得機會和王爺獨處,便迫不及待的道出此番前來的目的,看來她對王妃之位是誓在必得了。

    殷煜祺卻極會打太極,聽秦明月主動要求想要在奉陽長住,他笑道:「奉陽的確山好水好,可卻不及盛都萬分之一繁華,本王又有許多公務要處理,也無法善盡東道主之誼,若在這邊待得久了,恐怕秦二小姐就會開始想家。」

    言下之意,想在奉陽玩幾天還可以,若想長住,本王可不會招待。

     秦明月臉色微澀,一時間胸口堵著一股氣,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並非是遇到困難就氣餒之人,寒暄半晌,又從袖裡掏出一件極為精美的物品,小心呈到殷煜祺面前。

    「祺哥哥,皇上、皇后和百官們都送了厚禮祝賀您的生辰,所以來奉陽之前,我也專程準備了一份薄禮。這是我親手繡的香囊,裡面裝著上等香料,據說香味歷久不散,還望祺哥哥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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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的主意很簡單,香囊這種東西是貼身之物,一旦男子接受了女子親手繡的香囊,就意味著接受了女方的示好,這也等於奠定她在奉陽王府的地位。

    見她這意圖實在太明顯,珠兒有些看不過去,心直口快也未等主子答話,便本能的介面,「王爺身上戴著的那個香囊是已故蓉太貴妃當年親手替王爺繡的,那香囊裡還有一枚護身符,還是蓉太貴妃親自去廟裡替王爺求的,所以王爺珍之若寶,總是隨身帶著,他是不可能將它換下……」

    珠兒想什麼便說什麼,說完才驚覺自己有些逾矩了。

    秦明月的臉色顯得尷尬,手中香囊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當下看珠兒的眼神都帶上憤怒與不滿。

    殷煜祺見狀,連忙點頭附和,「本王身上的香囊的確是母妃親手所繡,所以秦二小姐的好意,本王只能心領了。」說著,他看了珠兒一眼,示意她退下。

    自知惹禍的珠兒不敢多逗留,急忙行了禮告退。

    出了門之後,越是後悔自己的衝動。

    秦二小姐是皇后的親妹妹,有皇上和皇后的推波助瀾,她要當上奉陽王府的女主人也不是不可能。一是秦二是勢,那她這個小丫環豈不是……

    珠兒越想越怕的忍不住紅了眼眶,被正向這邊走來的鳳一笑撞個正著。

    她一手拍在珠兒背上,打趣的問:「你哭什麼?難道嶽管家變心不要你了?」

    哭得正傷心的珠兒抹了把眼淚,先是瞪她一眼,又把剛剛在屋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她抽抽噎噎的道:「我真的是無心的,因為那只香囊是蓉太貴妃給王爺的,裡頭還有護身符,王爺有多珍惜那香囊我是最清楚的,所以剛剛秦二小姐想送王爺香囊時,我才脫口說出那番話。」

    珠兒緊張兮兮的拉著她的手,「她是皇上授意前來祝賀的,想必也屬意她為未來的奉陽王妃,如果她真當上王府的女主人……肯定會第一個把我給宰了的。」

    鳳一笑聞言,冷冷一笑,「難道你會覺得皇上屬意她,王爺就會納她為妃?」

    怔了怔,珠兒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啊,為何她會這麼認為?

    王爺做事一向反骨,這麼多年來,皇上每次逼婚,還不是都被王爺擋了回去。

    如今王爺對鳳一笑情有獨鍾,這是奉陽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有朝一日王爺娶妃,說不定……

    她偏頭看著鳳一笑。

    會嗎?

    王爺會不顧她的出身,而將鳳一笑立為王妃嗎?

    珠兒猶疑的想著,這時從遠處傳來腳步聲。

    殷煜祺好不容易擺脫了秦明月,就看到鳳一笑仍舊是一副隨隨便便的打扮。

    他曾經想差人替她做兩件像樣的衣裳,可她卻說她習慣了輕便的打扮,穿得太隆重,怕變得不會走路。就連頭上的木簪也極其簡樸,沒有一樣是值錢的。

    偏偏就是這樣的鳳一笑,讓他心動,讓他牽掛,讓他一顆心都為她而淪陷。

    他笑意盈盈的走過去,掏出一條絲帕,不顧旁人目光的替她擦嘴,還不忘柔聲問道:「是不是又去冰窖偷吃梅子了?」

    不久前,某地方官員派人送來兩箱新鮮的楊梅,為了保鮮,這兩箱楊梅被送到冰窖裡冷藏起來。一笑貪嘴,經常趁他不注意,一個人跑到冰窖裡偷吃,偏偏吃完,還不記得擦嘴。

    珠兒在一旁看得心驚。王爺果然寵鳳一笑寵到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鳳一笑仰著臉任由他為自己擦拭,一邊說道:「王爺有空和我一起去冰窖偷吃梅子吧,現在的味道正好,又冰又甜,真乃人間美味。」

    殷煜祺疼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本王想吃,可必用偷?」

    兩人打情罵俏著,隨後跟來的秦明月一見便不高興了。「祺哥哥,這位姑娘是誰?」

    親眼看著心儀的男子當著自己的面呵寵別的女人,這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仔細一看,秦明月認出情敵竟就是那天在迎客隊伍中啃蘋果的那個女子。

    毫不避諱,殷煜祺態度親暱地將鳳一笑摟在身側,「她是本王的寵妾,名叫鳳一笑。」

    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20:47:27

第七章

    在來奉陽之前,秦明月便一直期待著與殷煜祺見面,這些年來,她聽過許多關於他的傳聞。

    聽說,奉陽王戰功輝煌,卻不戀棧權勢,甘願在奉陽封地當一個閒散王爺,但即使是如此,他仍是皇上最寵愛和信任的麼弟。

    又聽說,皇上每年都派了人送了許多美人畫像,但都被他打發回去,相較於其他男人三妻四妾,奉陽王的不貪戀美色變顯得格外可貴,而且就算他拂了皇上的美意,皇上也不予計較,可見皇上是真的很寵愛他。

    聽得越多,她對他的傾慕就多上一分。

    所以這一趟,她是抱著一定讓殷煜祺對自己動心而來的。

    她很有自信,姐姐是大殷國母,父親是當朝宰相。

    此外,她才德兼備,秀外慧中,嫁給他這王爺,也不算辱沒了他。

    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他身邊竟有了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寵妾。

    打聽之下,她才得知那名叫鳳一笑的寵妾,曾是奉陽王府的一個豬倌,父母雙亡、六親無靠,偏偏卻入了奉陽王的眼,日日寵愛,夜夜承歡。

    對此她很是嫉妒,卻又無可奈何。

    她雖然頂著宰相之女、皇后親妹的雙重身份,但在堂堂奉陽王面前,卻是不敢有半分造次放肆的。

    另一方面,不管殷煜祺有多麼不樂見秦明月,如今人家打著為自己賀壽的名義登門,一頓接風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傍晚的奉陽王府燈火通明,滿桌的山珍海味。

    殷煜祺自己沒吃多少,卻把坐在身邊的丫頭喂得一張嘴沒停下來過,「多吃些青菜,晚上吃太多葷食會消化不良的。喝點湯,小心燙,都說了別吃肉,來,把這玉筍吃了,本王嘗過,很甜、很脆。」

    正努力往嘴裡塞雞腿的鳳一笑不情不願的放下雞腿,吃下他遞來的一筷玉筍,咕咕噥噥道:「有雞腿吃,幹麼逼人家吃玉筍呢。」

    見殷煜祺沈下俊臉,她忙又奉上討好的微笑。

    「不過嘛,既然是王爺親自給我的,那可一定要捧場把它吃光光。」說著,她一口咬掉玉筍,還抹了把嘴,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嗯,我就說王爺親手送到嘴裡的玉筍果然風味獨特,甜,真甜!」

    殷煜祺被她逗得直笑,又拿帕子為她擦擦嘴角,「怎麼像個孩子似的,每次吃東西都弄得髒兮兮的。」

    這兩人坐得近,從晚宴開始直到現在,始終在嬌客面前上演恩愛大戲。

    被晾在那裡的秦明月看得十分眼紅。就算她真是王爺的寵妾,也沒必要寵成這樣吧!

    真不知奉陽王究竟看上她哪一點?要家世沒家世,搞不好大字也不識一個,唯一堪稱優點的,就是她那張長得還不算太醜的臉。

    秦明月心底腹誹,看不慣殷煜祺當著自己的面這麼寵鳳一笑。

    身為公認的才女,心高氣傲的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當即提出一建議,想把鳳一笑比下去。

    「只是吃飯喝酒實在無趣,不如咱們玩個遊戲吧。聽說鳳姑娘深得王爺喜愛,想必一定是才情出眾、文采過人,咱們來吟詩作對可好?」

    正準備喝口清茶的鳳一笑聞言,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啥?吟詩作對?拜託,她是背過那麼幾首詩,可這種附庸風雅的文字遊戲還是饒了她吧!

    她為難地看了眼笑得很奸詐的秦明月,又眼巴巴將視線轉向殷煜祺,用著可憐的眼神,向他求助。

    但他卻逕自端著酒杯喝著上等的梨花白,直接無視她投來的目光。

    哼!當初本王要你幫忙擺脫秦明月,你拒不幫忙,現在終於嘗到報應了吧。

    珠兒也暗暗吃了一驚。這秦二小姐竟敢當著王爺的面欺負王爺的人,看來她是真當自己是這奉陽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了。

    見鳳一笑擺出一副苦瓜臉,秦明月料想她定是怕了,心中暗自得意的同時,又道:「為了應和此情此景,咱們就以酒食為開頭吧。」

   說著,她看了眼滿桌豐盛的菜館,又看了看盛酒的酒杯,吟道:「紫金樽,瓊漿液,紫金樽中盛佳釀。」

    鳳一笑聞言,連忙拍手稱好,「秦小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的才貌雙全、出口成章,佩服佩服。」

    「那麼接下來,該輪到鳳姑娘出下聯了。」

    她支著下巴,拿眼偷瞟身邊的男人,使勁向他眨眼睛。

    殷煜祺強忍著笑,故作疑惑的道:「一笑,你眼睛抽筋嗎?」

    鳳一笑差點摔到桌子底下去,珠兒抿著嘴直偷笑。

    見躲不過去,她只能硬著頭皮,上陣掃視桌子一圈,最後指著不遠處玉盤裡的白菜,沈吟半晌,才學著文人的姿態說:「大白菜,小白菜,大小白菜都是菜。」

    話落,殷煜祺立刻笑場,珠兒也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至於秦明月,則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難看。

    「怎麼,莫非我說的不對?對聯講究的就是工整,你出酒杯佳釀,我對大小白菜沒錯嘛,來,吃東西吃東西。」她夾了一口醋溜白菜塞到嘴巴裡,做陶醉狀點了點頭,「嗯,酸甜中帶辣,真乃人間極品,人間極品啊。」

    秦明月嘴上試身手,試出這鳳一笑是個肚裡沒墨水的草包。

    她心底暗暗冷笑,想要讓她出更大的醜,便假裝體貼的建議——

    「看來對對子並不是鳳姑娘的強項,那不如咱們來接詩吧,我說上句,你說下句。」她看了看窗外皎潔的月色,立刻朗朗道:「床前明月光……」

    鳳一笑剛把那口白菜咽到肚子裡,便順口接說:「主人睡得香。」

    秦明月頓時無語,嘲弄道:「鳳姑娘,下一句應該是疑似地上霜吧。」

    她皺皺鼻子,「吟詩作對都是文人喜歡的玩意,我一個小小豬倌,對這些玩意自然沒有秦小姐瞭解得透徹,不過嘛……」她扯出一記邪笑,曖昧的看了眼對方,「秦小姐邀我一個豬倌出身的丫頭吟詩,倒是讓我靈感萌發,頓生詩意。」

    秦明月瞪她一眼。

    鳳一笑無所謂的笑了笑,逕自念道:「小姐不要吃醋,一吃就會嘔吐,不僅面目可憎,而且惹人嫌惡。」

    聞言,秦明月頓時大怒。這丫頭擺明在嘲笑她吃她的醋,不但取笑,還把她說得如此不堪。

    她氣得臉蛋通紅,恨恨地瞪著鳳一笑。

    知道這位大小姐生氣了,急忙討好的奉上一杯清酒,「秦小姐請用……」

    秦明月將酒推向一邊,氣到不行。

    鳳一笑見狀,又故作西子捧心狀,哀歎一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領情。」

    殷煜祺再次忍俊不禁,大笑出聲。

    秦明月自覺丟了顏面,氣上心頭,起身道:「祺哥哥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完,她踩著小碎步奪門而去。

    望著消失門口處的倩影,鳳一笑歎了聲,「我就說我不能隨便和人吟詩作對,瞧瞧,好好一頓飯,弄得客人都氣跑了。」

    殷煜祺又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她的粉頰,「你這個調皮鬼,連皇后的妹妹也敢欺負,如果她一狀告到她姐姐那裡,可小心你這張皮。」

    鳳一笑立刻撲到他懷裡,還故意裝出一副顫抖好害怕的模樣,「王爺救我,我怕!」

    他順手將她抱上大腿,「那還不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本王?」

    兩人笑鬧著,珠兒和其他下人見狀,不好意思再做打擾,便悄悄掩門而去。

    過了好一會,鳳一笑才道:「王爺這麼縱容我欺負秦二小姐,就不怕皇上、皇后知道了怪罪於你?」

    「怪罪本王什麼?」他冷笑一聲,「本王早就說過,本王的婚事,由自己作主,當初皇兄也答應過絕對不勉強,如今他雖然沒直接下一道聖旨讓我娶了秦明月,可是這般堂而皇之將人送來,又與強迫何異?」

    「何不往好處想,皇上只是關心你的婚事,替你把關?況且秦二小姐家世好、人漂亮、有才華,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殷煜祺惱怒的瞪她一眼,「那麼本王若真納她為妃,你會如何?」7

    「王爺希望我如何?」

    「是本王在問你話。」

    鳳一笑終於笑出聲來,「王爺真是嘴硬,想要我吃醋就直說嘛。」說著,又趁機親他一記,「若王爺真的娶了別的女子為妃,我會難過死的。」

    殷煜祺隨即緊緊將她護在懷裡,小聲道:「本王不會讓你難過而死的。」

    她心緒複雜,偎在他懷裡默不作聲。

    半晌,她突然想起什麼,從他懷裡脫身,小心伏到他耳邊絮語。

    「王爺,告訴你個好消息。」鳳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本書籍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猜這是什麼?」

    殷煜祺頓時眼前一亮,「你找到了?」

    急忙接過那書一陣翻看,書中果然記載著關於上古靈玉的來歷及各種傳說。

    當他讀完解開上古靈玉必備條件時,不由得傻了眼,「火雲神掌?」



    秦明月這幾天心情很不好,原因除了那個膽敢嘲弄她的鳳一笑之外,還有殷煜祺對她冷冰冰的態度也是。

    本以為此番前來奉陽,能趁機接近她傾慕已久的奉陽王。

    沒想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任她怎麼主動,奉陽王就是無視她的熱情。

    眼看心儀的男人整日寵著別的女人,她心中真是又苦澀又難受。

    偏偏她性子也倔,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鎩羽而歸,尤其要她承認自己輸給一個豬倌出身的孤女,那簡直比要她的命還難受,所以儘管殷煜祺明示暗示幾回她有事可以先回盛都,她還是沒有如他所願的離開奉陽。

    「小姐,雖然奉陽王的確是個很優秀的男子,可從這幾日情形來看,我覺得他對小姐並無那個意思,小姐再待著下去,只怕是苦了自己。」

    秦明月的貼身丫環覺得自小姐這回實在是太失去理智了。

    明明盛都的男子都盼著小姐的青睞,她偏偏只對奉陽王死心塌地。

    雖然,奉陽王的確長得俊美無鑄、風流倜儻,但他擺明不承小姐的情,小姐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聽貼身丫環這般說,秦明月非但不死心,反而更不甘心。

    「我就不信祺哥哥能寵她一生一世。也只不過就是豬倌出身的孤女,若有朝一日奉陽王將她帶去皇宮面聖皇上,我就不信皇上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女子當弟媳,她會讓大殷皇室蒙羞的。」她冷笑一聲,「是成是敗,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我倒要看看,那鳳一笑能風光到幾時?」

    後花園裡風景宜人,雖比不上皇宮的禦花園大器,可奉陽王府的庭園街景,當初也是皇上派人精心規劃、設計的。

    秦明月主僕一邊看花賞魚、一邊閒聊,不遠處珠兒捧著一隻托盤款款向這邊走來。

    瞧見她,秦明月想起那日送香囊給殷煜祺時,便是這丫頭多嘴。

    當下便起了幾分報復心。

    珠兒沒想到會遇到她,先是怔了下,隨後小心翼翼的過來行禮問安。

    秦明月笑了笑,指著她捧著的托盤問:「你手裡端的是什麼?」

    她恭聲答道:「是廚房給王爺煮的參湯。」

    「哦,那你可要小心拿著,如果走不平衡弄灑了湯碗事小,若燙著珠兒姑娘的細皮嫩肉,可就糟了 。」

    珠兒臉色一白,覺得她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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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明月哼笑一聲,給貼身丫環使了記眼色,那丫環一看便意會,趁著珠兒越過她之時,故意伸腿想要絆倒她。

    珠兒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絆倒。

    就在這時,秦明月的貼身丫環也不知怎地哀叫一聲,竟摔個四腳朝天。

    珠兒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秦明月也傻眼了。這個紅梅在幹麼?明明要絆人的,卻自己摔得如此狼狽!

    「哎呀,遠遠就聞到一股香味,珠兒,你手裡拿的是不是要送去給王爺房裡的參湯啊?」鳳一笑的出現,眾人始料未及。

    珠兒傻傻的擡頭,木然點頭。

    鳳一笑蹦蹦跳跳跑過來,喝開湯碗一聞,「果然是好東西,正好一會我要去王爺房裡,給我拿吧,我幫你送過去。」

    正說著,眼角餘光瞥到秦明月主僕倆,她佯裝大驚——

    「這不是秦二小姐嗎?喲,躺在地上的這丫頭是怎麼啦?該不是天熱學狗兒四腳朝天吐舌頭散熱吧?這人跟畜生的構造是不一樣的,你這麼做也無濟於事啊。」

    紅梅膽顫心驚的從地上爬起來,心底暗暗納悶。她剛剛怎麼就無緣無故摔倒了呢?

    不對,在摔倒之前,她感覺腿上似乎被什麼東西大力彈了一下,當即便一個中踉蹌,向後仰去。

    秦明月也暗暗心驚,總覺得貼身丫環摔倒,和這突然冒出來的鳳一笑有關。恨恨瞪了她一眼,旋即朝貼身丫環冷聲道:「還愣在那裡幹麼?走了。」

    主僕倆一前一後離去。

    從驚愕中回過神的珠兒,看向鳳一笑疑問:「剛剛……是你救了我?」

    她眉一挑,「我救了你?何時發生的事?」

    珠兒狐疑地想。剛剛她親眼看到秦小姐的丫環伸腳想絆倒她,卻無緣無故自己摔倒,然後鳳一笑便出現了,這時機太巧合,若不是她,救自己的又是誰?

    思索間,忍不住多看了眼鳳一笑。是錯覺嗎?雖然鳳一笑依舊穿著隨便,沒有華服在身,沒有珠釵相襯,可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氣勢。

    記憶裡那個渾身髒兮兮的豬倌,曾幾何時變成今日豐采和氣度都能與王爺相提並論的女子?

    鳳一笑見她發呆,便嘻皮笑臉的上前逗她,直到調侃到後來,她把話題扯到嶽管家時,珠兒總算恢復兇悍本色,兩丫頭打打鬧鬧的走遠了。

    一個男人這才從藏身的樹後走出來,他彎身拾起地上的一粒白瓜子,陷入沈思之中。

    他在書房待著,忽然想到屋外透透氣,沒想到卻目睹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鳳一笑,你真的只是一個家破人亡、無依無靠的豬倌嗎?

   

    「南方的氣候同比北方燥熱,如今能在這清涼的夜裡,坐在月色下飲上一杯清酒,倒也堪稱美事一件。」

    鳳一笑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後,忍不住又讚美了起來,「不愧是王府珍藏多年的梨花白,味道就是又醇又烈,好酒好酒。」說著,她替身旁的男人也斟上一杯,「王爺也喝。」

    殷煜祺舉起杯子輕啜一口,月光下,雙眸灼灼,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王爺今日怎麼有興致邀我月下飲酒?」

    久久未語的他,淡淡一笑,「最近本王常會想起幼時的一些往事。還記得那時父皇母妃尚在人世,本王和皇兄雖非同母所生,可卻是無話不談、互相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皇上現在待王爺不仍是疼愛有加,否則又怎麼會三不五時的派人送禮物過來哄王爺開心?」

    「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可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天真。」他笑罵著捏捏她的臉,「皇家的親情在這個世上是最脆弱的東西,有的時候只要一方存有猜忌或野心,上演的便是手足相殘的悲劇。」

    「王爺不就是不想落得如此局面,才在奉陽當個閒散王爺。」

    「的確是如此,但就算本王做到如此地步,也未能消除皇兄的疑慮,本王甚至想過連那一半的兵權也奉還給皇兄,奈何皇兄不肯,本王也明白,皇兄在這事上,其實相當矛盾,皇兄既不想虧待本王,偏又對本王握有兵權有所忌憚,這才三番兩次想要個能為他所用的女子,做奉陽王府的王妃。」

    鳳一笑又替他倒了杯酒,「天底下能像王爺這般視名利如糞土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我當初之所以選擇來奉陽王府當差,其實也是看中王爺的品性。」

    殷煜祺笑了,「能承蒙你賞識,倒是本王的榮幸。」

   「王爺這話可真是折煞我也,我不過是個流離失所、舉目無親的小丫頭,如今能承王爺百般寵愛,是我鳳一笑百世修來的福分才對。」

    「可本王記得,你當初也曾欽慕過臨安那位赫赫有名的禦劍公子。」

    她扯了個笑容,「若非王爺吃醋了?」

    「若本王說是,你會如何?」

    「王爺真愛說笑!雖說禦劍公子的確有幾分名氣,可比起征戰沙場為我大殷捍衛疆土的奉陽王,也不過就是個不值一提的草莽人物而已。」

    殷煜祺品著酒,眼中卻流露出幾分調侃。

    「你說的這番話若讓禦劍公子親耳聽到,你猜他會怎樣?」

    「怎麼可能?莫非王爺交友廣闊,這回做壽連禦劍公子也受邀來王府作客?」

    「一笑!」他突然一本正經的喚她,「如果本王給你一個說實話的機會,不管你說了什麼,本王都不會怪罪你,你會對本王說什麼?」

    鳳一笑怔了,疑惑的擡首。

    殷煜祺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彷彿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

    「王爺……」

    「這個機會,本王只給你一次。」

    鳳一笑攥著酒杯,心底百轉千回,目光也變得有些複雜。

    莫非他猜出什麼了?

    殷煜祺在等,他等一個答案。

    他即希望心中所想是對的,又希望自己猜錯了。

    在他近乎威脅的目光下,鳳一笑打破沈默,「其實我一直想對王爺說……」

    她頓了頓,殷煜祺的慢慢變得凝重。「你想對本王說什麼?」

    「我想對王爺說,當初王爺時不時就威脅打我板子時,我真的挺討厭你的。」

    見他神情一肅,她急忙又道:「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王爺不僅心慈手軟,還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好男子。」

    殷煜祺怔了好一會,才失笑地說:「我以為……你會將本王想要的答案告訴本王。」說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鳳一笑將一件長袍替他披上,溫聲道:「王爺,夜涼,你醉了,我扶你回房去睡。」

    沒有阻止她,殷煜祺腳步踉蹌的在她的扶持下回到房裡,倒頭入睡。

    她幫他褪了外袍,脫去長靴,又細心的將他頭上的玉冠摘下,任一頭墨發披散在枕頭上。

    看著眼前這張俊美的容顏,她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摩挲。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已經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的?

    她被他展現出來的溫柔一點一點所融化,警醒過來時,早將他鐫刻在心版上,再也磨滅不去。

    殷煜祺,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可是抱歉,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低下頭,她輕輕在他唇瓣上印下一吻,放下床幔,轉身吹熄蠟燭,小聲的掩門而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21:27:07

第八章

    宿醉的感覺非常糟糕,當殷煜祺醒來時,臉色始終不太好。

    珠兒打了盆水進來,剛掀開床簾,便見主子坐起身,朝四下張望一圈,嘴裡直嚷著讓鳳一笑過來伺候。

    不多久,鳳一笑就被請來伺候他更衣洗漱。

    可平日裡寵她寵得不像話的奉陽王,今天卻始終擺著一張冷臉,對她挑剔東挑剔西。

    一會嫌她臉洗得不乾淨,一會又嫌她衣裳穿得不整齊。

    鳳一笑被他折騰得怎麼做都不是,見她這樣,殷煜祺的臉色更加難看。

    「平時見你手腳俐落,做事認真,這才寵了你幾天,就連這麼簡單的活也幹不好了?是不是最近沒教訓你,就把本分都能忘了?」

    鳳一笑也委屈得直嘟嘴,「是啊王爺,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您的事。雖說我伺候更衣沒珠兒做得好,可您玉樹臨風、神態瀟灑,衣服草草披上身也不會給人不修邊幅的感覺,反倒有種落拓不羈的味道。還有呀,您面目清爽乾淨,就算個把月不洗臉,也不讓人覺得髒亂……」

    說著,還拿小手在他身上拍了兩個,「這沒颳風沒下雨的,王爺怎麼就突然瞧自己不順眼了呢?」

    一把撥開她的爪子,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昨夜你怎麼沒陪本王睡覺?」

    珠兒頓時恍然大悟。敢情王爺胡亂發脾氣,是因為鳳一笑昨夜裡沒滿足他!

    臉一紅,鳳一笑擺出一副羞答答的樣子,「王爺真是的,您昨夜裡多喝了幾杯,睡著時候已經不省人事,我想讓王爺好好休息,這才回下人房去睡。」

    殷煜祺陰著臉看了她好半晌,心底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心情的確不好到極點,昨夜在苦悶之下,竟然醉得不省人事。

    罪魁禍首自然是眼前這個又在與他打馬虎眼的女子。

    愛她、惜她的同時,也對她刻意隱瞞自己、欺騙自己感到傷心。

    他知道她來歷並不簡單,來王府當差必然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可他已經給她機會親口向他坦白,奈何她不領情,死都不肯向他透露半分。

    這說明,她對他仍有戒心。

    就是這點,讓他非常難受。

    難道他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她還看不出他對她的心意?

    心度正懊惱時,門外傳來嶽謙的聲音,「王爺……」

    話音方落,人已踏進房門,但看到珠兒和鳳一笑都在,便有些欲言又止。

    見心上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珠兒臉色頓時一紅,忙不速地低下 頭,露出了羞嬌之態。

    鳳一笑很會看人眼色,立刻表示,「王爺和嶽管家有事相談,我就不在這裡多做打擾了。」

    她不傻,早就看出殷煜祺大清早起拚命找她的碴,肯定與昨晚的事有關。

    既然他現在不樂見她,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礙眼。

    殷煜祺見她想逃,當場便怒了,「誰讓你走了?給本王乖乖回來!」

    鳳一笑硬著頭皮嘿嘿一笑,小聲的解釋,「我不就是怕妨礙了王爺和嶽管家談正事嘛。」

    「哼!就算是談正事,沒本王允許,你哪裡也不準去。」

    瞪了她一眼,殷煜祺才又看向嶽謙,問:「是不是秦明月那邊有什麼動靜?」

    自從秦明月踏進王府之後,他便對她留了心,就怕那丫頭使出什麼詭計,死賴在奉陽不走,於是派嶽謙隨時注意她的情況。)

    平日裡若無要事,嶽謙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的,肯定有所發現。

    但當嶽謙將他打探到的消息說給他聽之後,不僅他無語了,就連珠兒也愣在當場,唯獨鳳一笑捂著嘴,一副想笑又不敢明目張膽笑出來的樣子。

    殷煜祺現在一看到她就有氣,此刻又見她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把將她扯到面前,他橫眉怒目的擰了她耳朵一記,「你都聽到了,秦明月想在暗中算計本王,若本王真著了她的道,你也沒好日子過。」

    抿著嘴憋笑的鳳一笑努力了半晌,才讓自己表情稍微恢復正常。

    「憑什麼呀王爺,秦二小姐想算計你,那是她的錯,王爺幹麼把我也扯進去?我是無辜的!」

    殷煜祺陰惻惻一笑,一把勾起了她的下巴,「平日裡你的餿主意不是最多,所以本王就將這件事交給你來辦。」他哼了哼,在她耳邊威脅道:「辦得好,本王有賞,辦得不好,哼哼!」



    秦明月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悅。

    為了能夠順利嫁給奉陽王,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自己名節也不惜拋到腦後。

    她想的方法雖然老套,卻也很管用,就是找個機會灌醉殷煜祺,再把他扶到房裡,兩人脫光衣裳翻雲覆雨,一旦生米煮成熟飯,她就不信那男人還能拒不負責。

    瞧!

    俊美無鑄的奉陽王,此刻正將她攬在懷裡睡得香甜,幸好她在奉陽之前,姐姐交給她一包「喚情散」。

    喚情散是西域使者進貢的寶貝,但凡服用了它的人,不出半柱香工夫就會慾火焚身,聽姐姐說,她和皇上姐夫偶爾也會用喚情散助興。

    昨晚,趁著殷煜祺赴約時,她偷偷下在他的酒杯裡,當她親眼看著他喝下那杯酒時,她幾乎篤定,奉陽王妃的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兩人赤身裸體的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看著身邊俊俏迷人的男人,她情難自禁,弓起身子使勁往他懷裡鑽。

    「祺哥哥,祺哥哥,我終於得到你了,我好開心,只有我秦明月才配得起身份高貴的你,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她親暱地將臉埋在他懷裡,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磨來磨去。

    好一會,她覺得有些不對勁,鼻子在殷煜祺的胸前嗅了嗅,奇怪的問:「祺哥哥呀,你身上怎麼有一股臭臭的味道?」8

    熟睡中的殷煜祺似乎並未聽到她的詢問,依舊睡得很沈。

    秦明月頓了頓,再次眉開眼笑起來,「沒關係,就算你身上有臭味,我也不嫌棄你。」說著,還在他的睡臉上用力親了一記。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迷糊之中,有人叫著她的名字。

    她頓時紅了臉,摟著殷煜祺,嬌聲問:「是何人?」

    有道人影緩緩湊近,當看清來人時,她錯愕不已。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正是殷煜祺嗎?

    可是……如果他是殷煜祺,那被她摟在懷裡的這個人又是誰?

    「秦小姐、秦小姐……秦小姐你快醒醒啊!」

    秦明月恍恍惚惚的被人搖醒。

    意識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就聞到一股惡臭。

    「秦小姐你沒事吧?」

    搖醒她的竟是秦陽王府的管家嶽謙,而她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她暫住的廂房,而是一個豬棚,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自己懷裡居然還摟著一隻肥肥壯壯的母豬。

    她叫著跳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豬糞,而她對為自己和殷煜祺終於生米煮成熟飯,可事實上,不過是作了一場讓她誤以為一切成真的美夢。

    嶽謙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之色,「秦姑娘好好的廂房不睡,怎麼一個人跑到豬棚裡來了?若不是豬倌早上要餵豬時,發現豬棚裡還躺著一個大活人,我們還以為秦姑娘已經不辭而別了呢。」

    也不理會秦明月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自顧自地說著,「秦小姐的貼身丫環到底是怎麼伺候主子的?昨夜裡居然跑去珠兒房中說,要在她那裡借宿一晚,真是怠忽職守,連自己的主子都不顧了。」

    頓了下,他又遞上一塊帕子,「秦小姐快擦擦吧,臉上都是豬糞,我這就吩咐下人給你準備洗澡水。」

    秦明月被扶著從豬棚離開,腦子裡仍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她會糊�糊塗的睡在豬棚裡?

    殷煜祺呢?

    他喝下慘了喚情散的酒之後,難道沒對她動了邪念?

    百思不得其解,秦明月搖晃著身子,在嶽謙的攙扶下,離豬棚越來越遠。

    躲在豬棚外的鳳一笑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因為剛剛秦明月的模樣實在是太淫蕩了,緊緊摟著一頭又髒又臭的母豬,拱著身子,嘴裡還一邊喊著祺哥哥,一邊發出嬌滴滴的呻吟。

    最後,還是殷煜祺實在看不下去,才要嶽謙把她搖醒。

    其實昨晚那杯酒被殷煜祺偷偷調換了位置,所以喝下喚情散的人是秦明月。

    話說,那喚情散果然厲害,喝到肚子裡不一會兒,秦明月就雙眼迷茫,祖籍渙散,一副慾火焚身的模樣。

    鳳一笑又讓家丁將秦明月扛到豬棚去,本來她只是想讓秦明月自食惡果,從中吸取教訓,讓她別再將這種骯髒的主意打到殷煜祺身上。

    沒想到秦明月會「獸性大發」,不但摟著一頭母豬叫春,還把那母豬當成殷煜祺,祺哥哥、祺哥哥叫個不停。

    此刻她一邊笑,還一邊學著秦明月摟著母豬的樣子摟住殷煜祺,嘴裡嬌滴滴地喊道:「祺哥哥,祺哥哥你快來嘛,人家已經等不及了……」

    她撒嬌發嗲的樣子雖然誇張,可殷煜祺卻被她撩撥得慾火焚身。

    一把將她鎖進懷中,他在她耳邊低語,「好啊,本王這就成全你的願望……」

    結果那天清晨,秦陽王在房裡心滿意足的品嚐了一頓主動送上門的大餐,而可憐的鳳一笑,則被欺負得手軟腳軟腰也軟。

    與此同時,被送回房中的秦明月思來想去,總算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被奉陽王府上上下下給耍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想要找殷煜祺理論,可轉念又想,是自己先起歹意,才讓人將計就計。

    若是說開來,只怕是自取其辱。

    然而一想到自己摟著母豬發情的,她便難堪得連尋死的心都有。

    最後,沒等殷煜祺生辰到來,她就要底下人收拾好行裝,隨便找了個思親的藉口,狼狽地離開了奉陽城。

    秦明月一走,鬆了一口氣的不僅是殷煜祺,奉陽王府上下也只差沒買幾串鞭炮來歡送秦二小姐。

    她在王府的日子雖然不長,可被派去伺候她的下人卻都吃足了苦頭。

    倒不是秦明月故意折磨人,而是她自幼便被捧上天,養成她驕蠻的脾氣,不管何時何地,都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女王架式,經常因為下人犯了一點小錯而橫眉冷對,要打要罰。

    在奉陽王府當差多年的下人,已經習慣了王爺的寬容和大度。

    就算平日裡真的犯了什麼錯,嶽管家的懲罰方式也絕對令人心服口服。

    可秦二小姐還沒個譜,就已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對他們頤指氣使。

    這要真讓她嫁進王府當了王妃,他們這些人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以奉陽王為首列隊歡送的人群逐漸散去,始終沒離開原地的殷煜祺,心滿意足的看著前方的隊伍慢慢消失。

    一轉身,就看到鳳一笑正玩世不恭的叼著一根青草。

    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從她身上看到另一個影子。那人風流極意、悠然自得,如大鷹般遨遊於這天地之間。

    這樣的鳳一笑對他而言是陌生的,是迷人的,是充滿魅力的。

    可是,究竟是從何時起,她褪去那層偽裝出的卑微,慢慢變得傲然高貴,讓他開始小心翼翼的仰慕和追隨?

    心底突然生起一股淡淡的苦澀,那滋味令他胸口窒息,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他站在原地瘋狂尋找,末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捉不住。

    當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時,殷煜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略顯詫異的目光中幽幽道:「你再次幫本王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本王說話算話,可以允諾你一個心願。」

    鳳一笑愣了愣,笑看著他,「能為王爺分憂解勞是我的榮幸,王爺又何必客氣呢?」

    「不!」他固執的說:「君子重諾。一笑,你可以提出任何一個心願,只要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滿足於你。」

    鳳一笑被他灼灼目光盯得無處可逃,只能與他四目相對,解讀著他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情緒。

    這個男人在等著她的答案,可他本性內斂,又不願輕易被人察覺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他的滿腔愛意,她怕,一旦要求多了,從此真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王爺……」她緩緩開口,帶著幾分試探和玩世不恭,「若我向王爺討王府女主人的位置,王爺也願意賞賜於我嗎?」

    殷煜祺眼神一亮,臉上綻放出幾許光彩,說:「你可以提,本王自會給你一個答案。」

    她胸口糾結,為他的執著而疼痛感動著,但……

    半晌後,她露出一個淺笑,「既然王爺堅持,那就給我幾千兩黃金做為賞賜,我會很感激王爺的。」

    他原本期待的心,就被她的一句話澆熄了全部的熱情。

    殷煜祺頓時冷下臉,「這就是你所冀望的?」

    鳳一笑點頭。

    「哼!你的心願還真卑微。」

    他已經暗示得那麼明顯,偏偏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來掐滅他最後一絲希望。

    殷煜祺終於怒了,恨恨瞪了她一眼,他轉身大步離去。

    許久沒吭聲的珠兒,走過來擰了她的胳膊一記,懊惱道:「鳳一笑你這個大笨蛋!王爺明明已經給你機會提任何要求,為什麼你不提王爺最想要的那一個?」

    鳳一笑可憐兮兮的揉著被她擰過的地方,故意裝傻,「王爺最想要的?那是什麼呀?」

    珠兒氣得跺跺腳,「你明明知道的,王爺最想讓你討的,就是他自己!」

    她笑了,有些苦澀的說:「我一個豬倌出身的丫頭,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把堂堂奉陽王當成禮物給要到手裡,更何況……」她的目光朝殷煜祺消失的方向望去,「這世間有些東西太貴重,貴重到我根本不敢輕易去討要。」

    「王爺都願意送了,你為什麼不敢去討要?況且王爺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裡有數,如今你這麼傷害王爺,連我都看不過去,你真是太過分了!」

    「呵呵,沒想到大腳姐姐竟如此懂得王爺的心。」

    「廢話,我從小就在王爺身邊伺候,王爺有什麼心思我不敢說一目瞭然,但要猜個七、八分還是辦得到的。」

    「那嶽管家呢?你能否猜得到他對你的心思?」

    珠兒頓時紅了臉,「關嶽管家什麼事?」

    「你們兩個不是經常眉來眼去,偷偷搞地下姦情嗎?」

    「鳳一笑,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和嶽管家眉來眼去搞地下姦情了?」

    「難道你不承認自己心底喜歡著嶽管家?」

    「我喜不喜歡幹麼要告訴你?」

    「你剛剛不是還罵我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傷害了王爺,那你現在這樣又算什麼呢?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你不敢承認?」

    珠兒被她逼得惱羞成怒,跺著腳大喊,「對啦,我就是喜歡嶽管家怎麼樣?我不像你,心裡明明在乎卻死也不敢承認,我瞧不起你!」

    鳳一笑樂了,指了指她身後道:「你果然勇敢,你的告白嶽管家都聽到了。」

    一回頭,珠兒就看到嶽謙正傻傻的站在她身後,紅著耳根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臉色大紅,覺得自己再次被鳳一笑給算計了,當即大惱,怒罵一聲,轉身跑遠了。

    「嶽管家,如果我是你,就打鐵趁熱,趕快追過去把那丫頭給拿下。」
  
    嶽謙無力的看她一眼,邁開腳步,追了過去。

   

    傍晚,有密控潛入殷煜祺的書房,將一封密函交到他手中,待殷煜祺看完內容之後,臉色慢慢變得陰沈。

    密探離去後,他將密函放到蠟燭上燒為灰燼。

    直到最後一縷青煙消失,他才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從禦劍公子身上搶來的上古靈玉,發呆。

    隔天清晨,殷煜祺和鳳一笑正在房裡用膳時,嶽謙便急忙跑過來,一頭跪倒在地,「求王爺成全我和珠兒的婚事。」

    殷煜祺怔住,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鳳一笑湊到他耳邊一陣咕噥,半晌後,他終於露出笑容。

    「原來是這樣……」他上前將嶽管家扶起來,調侃道:「既然你和珠兒兩情相悅,本王自然有成人之美,再過幾日就是本王的壽辰,待壽辰辦完,自會為你們兩個主持婚事。」

    昨天嶽謙追珠兒而去之後,兩人一時情動發生了關係。

    今早醒來,他看到自己懷裡摟著赤身裸體的珠兒,當場便有些發慌。

    可再怎麼六神無主,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要對珠兒負責,所以才著急地跑到王爺面前求他成全兩人的婚事。

    直到嶽謙被打發出門,殷煜祺還有些回不了神,「沒想到連嶽謙這只悶葫蘆都要成親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說著,他的眼角瞟向鳳一笑,心情又抑鬱起來。

    「再過幾日就是本王的壽辰,別人都送了貴重禮物過來,到了那天,你會送些什麼來討本王歡心?」

    鳳一笑微微一抖,小心翼翼的問:「王爺想要什麼?」

    他哼了一聲,「你覺得本王最想要的是什麼?」

    「嘿嘿,隨便臆測主子的心意,那可是大逆不道的。」

    「鳳一笑,本王真想宰了你。」

    「唉,雙喜臨門的日子,王爺何必要殺要剮的多不吉利,來,來,來,王爺,這可是大廚專程為您熬的瘦肉粥,再不吃就涼了,快趁熱吃吧。」

    見她故意和自己打太極,殷煜祺又氣又惱。

    這該死的女人!自從入府後,不但把他的王府鬧得雞飛狗跳,就連他這堂堂奉陽王,也被她搞得方寸大亂,就快要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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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1-18 22:11:46

第九章

    奉陽王的壽辰辦得隆重而低調,這一天,除了當地官紳前來祝賀之外,府裡上下也是一片熱鬧非凡。

    殷煜祺本就威名赫赫,再加上上回親自懲治了錢大海那個惡霸,英明的形象深植百姓心中,得知今天是王爺的壽辰,眾人也紛紛上門送上自己的一份小小心意。

    比起朝廷大臣藉各種名義送來的貴重禮物,這些老百姓送的東西更讓他開懷。

    席間,他興致高昂,多喝了幾杯,壽宴還沒結束,便找了個身子不適的藉口帶著鳳一笑率先離席。

    她扶著他走到後院時,原本還滿臉醉意的殷煜祺慢慢恢復正常的臉色,反身抓住她的手,輕聲道:「我沒事。」

    鳳一笑怔了下,「我以為你醉了。」

    「這個世上沒有真正的醉鬼,就算真的醉了,醉的也是心,可我心底此刻卻再清醒不過。」

    「王爺這番話說得好深奧。」

    他卻轉身,和她四目相對,「其實你懂的,你只是故意和我裝傻。」

    被他盯得無處可逃,她想要躲開,卻被他扳住下巴,當濃濃的酒氣襲來時,他的吻封緘住她的叫喊。

    殷煜祺的力氣很大,左手扣住她的腰,右手托住她的後腦,他的口腔內散發著濃重酒氣,靈巧的舌侵略性十足,不停追逐著她的。

    直到兩條舌緊緊糾纏在一塊,他才慢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享受著這好不容易追捕到的戰利品。

    鳳一笑逐漸沈浸在他的柔情之中,癱軟在他懷裡,肆意迎合著他的步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最近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稍有不順心的事發生,他就會繃著臉,一副和誰有仇的模樣。

    導致下人們一個個繃緊神經,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王爺。

    就算是床第之間,他也不再像往常那般溫柔,當彼此交合的瞬間,她似乎能從他眼底看到一閃即逝的怨懟。

    被迫與他廝纏的她嬌吟不斷,恨不能化成一攤水,融化在他的懷裡。

    慢慢的,殷煜祺鬆開對她的箍制,輕聲在她耳邊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他攔腰抱起她直奔馬房,兩人共乘一騎,直奔府外而去。

    一路無語,當奔騰的馬兒終於停下來時,坐在前面的鳳一笑不解的回過頭,「王爺為何帶我來這裡?」
  
     這是王府的後山,當初為了祭拜張龍,兩人來過一次。

    只不過,上次來時是晚春,如今已要入秋,滿山遍野一片綠油油,在秋風的吹佛下捲起一層層綠色海浪。

    被拉了韁繩的馬兒仰天長嘯,在原地轉著圈踏著蹄子。

    殷煜祺縱身下馬,順手將她從馬上抱下,然後牽著她的手,緩緩向山邊走去。

    「這座山名叫巫梅山,當年本王帶兵打仗時曾經路過此地,我就在想,有朝一日若無戰事,我必向皇兄請辭,來這裡安身落戶。」

    殷煜祺的眼睛很亮,講話的聲音也很溫柔。

    鳳一笑心頭一蕩,「難怪王爺會選擇在奉陽定居。」

    「嗯,奉陽雖比不上盛都繁華,但卻是塊靈秀之地。」他眼中難掩得意之色,「所以說做皇帝一點都不好玩,是皇兄對這個位置太過執著,才戰戰兢兢,以為人人都有爭天下的雄心。」

    「這也許就叫做人各有志。」

    兩人徒步而行,滿地翠綠,放眼望去,儘是一片美麗的花海。

    「一笑,你還記得秦明月臨走之前,你交給我的那本書嗎?」

    「王爺指的是那本記載上古靈玉解法的古書?」

    他微微點頭,「嗯,看過之後,我發現那上古靈玉中果然暗藏玄機。」

    殷煜祺漸漸停下腳步,因為不遠處就是一座陡峭的山崖。

    鳳一笑也跟著他一起停下,「那時秦二小姐在府,王爺說不方便議論此事,之後府裡一直忙著操辦王爺的壽宴,若王爺不提,我差點就將這事忘了。」

    「既然你也看過那本書,想必知道要將上古靈玉的秘密解開,需要會火雲神掌這功夫。而如今天下,除了本王雲遊四海不知所蹤的師父,也就只剩本王懂得這門功夫。」

    她眼中頓時熠熠生輝,露出欣喜之色,「這麼說來,豈不是老天有意達成王爺的心願?」

    「本王的心願?」淡淡笑著,他慢慢從懷裡掏出那塊上古靈玉打量一陣,「一開始本王只將它當成一塊普通的玉,是你向本王透露了它的來歷,這才激起本王的好奇心。」

    「我也是小時候聽我奶奶說起這關於上古靈玉的傳聞,才鬥膽在王爺面前賣弄的。」

    「說起你奶奶,倒是個見多識廣、不可多得的才女。」

    鳳一笑一樂,「是啊,我奶奶當年可是鄉�間的名人。」

    「那為何本王派人去臨州鳳家村原址調查你們鳳氏家族時,竟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呢?」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令鳳一笑怔在原地。

    慢慢走到她面前,殷煜祺低頭垂視她略顯茫然的目光,「一笑,臨州雖然有個鳳家地,可村裡卻沒有鳳一笑。」

    「王爺……查我?」

    他冷冷一哼,「你怕本王查你?」

    「也就是說,王爺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

    「不,本王一直很想信任你,可你卻做出太多令本王生疑的事情。」說著,他舉起那枚古靈玉到她眼前,「這東西之前歸禦劍公子所有,本王始終奇怪,如果這上古靈玉中藏有驚天寶藏或絕世武功,為何禦劍公子在丟了玉之後,居然不登門向本王索討?」

    鳳一笑默然。

    殷煜祺繼續道:「既然它在禦劍公子眼中一文不值,本王又何須將它當成寶貝一樣。本王家財萬貫,也並非一個武癡,想解開上古靈玉的秘密純粹是好奇,之於本王而言,已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他忽然手臂一揚,隨著一個美麗的弧度,那塊上古靈玉直落崖底。

    鳳一笑見狀,出於本能騰身而起,順著弧線飛落。

    她身形優美,就像一隻展翅的燕子,幾個的騰躍,便一把將差點掉進崖底的上古靈玉緊緊抓在手中。

    此刻,她腳踩崖壁中,另一隻手緊緊抓著從崖上垂落下來的一條籐蔓,輕輕展開手掌,心有餘悸的看著險些徹底丟失的上古靈玉,卻意外發現,她所抓住的,只是一塊普通石頭。

    心頭一驚,怎麼會這樣?

    失神之際,她腳下一滑,就在即將跌落崖底時,眼前忽然一暗,殷煜祺施展輕功,將她牢牢抱住,帶回崖頂。

    直到安全落地,他才在她耳邊低喃,「你的輕功不錯,而如今天下能將騰龍飛天使得出神入化的人,除了禦劍公子,估計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話落,他慢慢攤開手掌,掌心中躺著那枚上古靈玉。

    鳳一笑轉過身,笑看著他,「奉陽王忍到今天才將我的身份揭穿,還真是難為你了。」

    「你承認自己就是禦劍公子?」他的神情略微詫異。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再欺騙下去就沒意思了。」她一把從他手中接過上古靈玉,「沒錯,我就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人稱禦劍公子。」

    殷煜祺說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什麼滋味。

    有終於將她的真面目揭穿的快意,也有一股無從形容的失落。

    他慢慢笑開,只是那笑容中夾雜著幾分慘淡,「沒想到我殷煜祺聰明一世,到頭來卻像個小醜一樣被人狠狠的耍弄一回。」

    「王爺……」

    他擡手制止她的話,眼底浮出一層自嘲的神色。「第一次來後山,本王差點被毒蛇襲身,是你在情急之下,將蛇牙打斷,救了本王一命?」

    鳳一笑猶豫半晌,輕輕點頭,「當時情況緊急……」

    「你在王府和蘇小婉見面時,她就已經認出你了?」

    「是,雖然我一向以男裝示人,可小婉姑娘卻心細如髮,一眼便認出我是女扮男裝。」

    「當初在花房,你故意讓本王知道你會種養藍姬,對你刮目相看,慢慢的親近你,這一切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目的?」

    她沈默很久,再擡起頭時,也將那枚上古靈玉舉了起來。

    「因為我想讓王爺幫我解開這枚玉中的玄機。」

    只有藍姬才能治癒他的舊創,一旦治癒了他的舊創,他才能使出火雲神掌,打開上古靈玉。

    也就是說,一開始鳳一笑便設了一個局,讓自以為從禦劍公子身上搶來的玉珮是一件戰利品。

    真相卻是,這個戰利品,成了他被耍弄的最有力證據。

    他突然笑了,眼底帶著嘲弄,「禦劍公子果然名不虛傳,連我都成了你精心算計下的小醜!鳳一笑,我不得不說,你很有城府。」

    「王爺,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他擺了擺手,「現在本王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放棄禦劍山莊少莊主的身份,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至於這塊該死的玉,就把它扔在山崖底下,永遠不再過問;另一個,則是我幫你解開玉中的秘密,而我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向前走了幾步,「王爺,這個選擇太過刻薄了,其實……」

    未等她說完,殷煜祺已經暴怒的大吼,「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本王與上古靈玉的秘密,你只能選一個!」

    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一逼,鳳一笑噤了聲。

    他的目光執著而堅定,兩簇熊熊火焰在眼底燃燒,顯然是氣瘋了。

    可是,她也有屬於她的使命。

    鳳一笑緩緩握拳又鬆開,才困難的開口,「我很抱歉,那塊玉,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親耳聽到她的答案時,殷煜祺表情平靜的笑了笑,似乎並不意外。

    勾起她的下巴,他將唇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今年的生辰,你送了本王一件,最殘忍的禮物。」

    語落,不再理會一切,他轉身上馬,飛奔離去。

    如果他肯回頭看看,就會看到被他甩在原地的女人,眼底滑落的淚……

    這樣的局面其實是鳳一笑最不願意面對的,她原本打算誘使殷煜祺替她解開上古靈玉的秘密,沒想到他中途拆穿她的計謀,而且不肯聽她的解釋。

    事實上,她的全盤計劃早在她對那個男人動了心那一刻起,就開始脫離她的掌控,否則她是真的沒必要連身心都賠上,賭這麼大……

   

    翌日中午,殷煜祺果然信守承諾,準備用火雲神掌解開玉中的秘密。

    上古靈玉之所以要用火雲神掌來解,是因為如果能將火雲神掌練到第十二重,掌心將出現三味真火。

    而上古靈玉經過三味真火的灼燒之後,再利用正午陽光的折射,就會將玉中的奧秘源源本本的呈現出來。

    他已經有好幾年沒再施展火雲神掌,如今雖然真氣不再受阻,但動作畢竟有些生疏,要使出火雲神掌還是存在著幾分危險。若是運功不當,咳血昏迷事小,走火入魔,那就棘手了。

    所以,從殷煜祺盤著腿、閉著眼開始運功時,鳳一笑始終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

    上古靈玉就擺在他眼前,當太陽逐漸升到正午的位置時,他的掌心也漸漸出現淺淺的火苗。

    鳳一笑非常驚奇地看著這一幕,隨著火苗的勢頭越來越烈,她看到玉的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

    當那塊玉的顏色徹底變成深紅時,陽光也透窗直直的射進房間。

    就在鳳一笑耐心等待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奇光,在光束之中,平空出現一行火焰組成的文字——世上再無禦劍公子!

    那字在空氣中奮力燃燒,字跡是非常蒼勁有力。

    看到這八個字時,鳳一笑的情緒非常激動。

    「世上再無禦劍公子……再無禦劍公子……」

    她正喃喃自語時,只見運功中的殷煜祺突然口吐鮮血,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她嚇了一跳,立刻跳上軟榻,在他身上俐落地點了幾個穴位,阻止氣血逆流。

    「王爺……王爺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殷煜祺一把推開她的扶持,低吼道:「走!你走!」

    「我走了你怎麼辦?」

    被他推得踉蹌的鳳一笑沒有走,而是拿過一塊帕子幫他拭去唇邊的血漬。

    殷煜祺撥開她的手,用手背抹去唇邊的鮮血,眼中含著恨意。

    「鳳一笑,你滾!」

    她拿著帕子的手停在半空,表情非常可憐,「王爺,我知道您怪我氣我,可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判定一個人有罪之前,是不是也該給那人申冤的機會?」

    他冷然一笑,「本王給過你說實話的機會,可你卻選擇繼續欺騙,一再辜負、糟蹋本王的心意。」
  
    鳳一笑歎息,「當時,我只是沒有勇氣向你擔白一切而已。」

    「如果不是本王察覺蹊蹺,將一輩子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王爺這就太言重了,事實上,我曾不只一次想過,待解開玉中的秘密,會主動向你擔白一切的。」

    「哼!現在又來說這些給誰聽?」

    「那麼王爺到底想不想聽我一句解釋?」

    他別過臉冷笑,「既然本王對你而言不如一塊上古靈玉,你又何必多費唇舌解釋。總之你已經做出選擇,本王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今後你我再不相干。」

    「王爺真要對我如此無情?」

    他氣得瞪圓雙眼,「要論無情,誰又比得過你鳳一笑?」

    「可是王爺,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所以你就仗著本王對你的喜歡,在本王面前為所欲為?」

    「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

    「鳳一笑你別再狡辯,分明是你欺騙在先,動機不良。」

    「你說我狡辯,那麼,好,王爺,若我直接拿著這塊玉找上門來,你會平白無故的答應幫我完成心願嗎?」

    殷煜祺擡眼看她,她的難得認真。

    平心而言,他的確不會冒險幫她這個忙,更何況,之前江湖上把兩人的立場分得那麼清楚。

    有奉陽王的地方,容不下禦劍公子,同理,有禦劍公子的地方,也容不下奉陽王。

    雖然他不知道兩人對立的立場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但彼此在暗中較勁,倒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他不甘心,當他逼她做出選擇時,她義無反顧的選擇放棄他。

    只要想到這點,他便氣憤難平。

    他冷聲回道:「本王拿得起就放得下,既然只想利用本王,那麼……本王也會收回對你的心意,你滾回臨安去吧。今日今世,希望本王不會再在奉陽看到禦劍公子。」

    那一剎那,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流露出來的絕望。

    在他的印象裡,鳳一笑一向是個頑強的女子,無論受到怎樣的屈辱,她都會奉上滿面微笑,瀟灑恣意的面對種種不公。

    可是這一刻,他竟在她眼中看到隱隱的淚光。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軟了,甚至差點開口向她道歉,他其實……只是想爭她心中的第一名而已。

    「王爺如此恨我,倒是讓我始料未及,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愛得越深,恨得越深,王爺現在有多恨我,在王爺的心底,就有多愛我。」

    被她的自信氣得渾身發抖,他一把攥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聽著,從現在開始,本王不再憐惜你半分,滾!」最後一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鳳一笑淡淡笑開,趁機在他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好,我禦劍公子,如你所願。」

    轉身離開,她走得瀟灑俐落,不留一絲痕跡。

    殷煜祺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久久未語。

    直到兩人往日的甜蜜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時,他才驚惶失措的拉開 房門,大聲喊著,「鳳一笑,鳳一笑你給我滾回來!」

    珠兒急匆匆走過來,臉色不太好的答道:「王爺,鳳一笑已經收拾包袱,離開王府了。」

    *    *    *

    自從鳳一笑離開奉陽王府之後,殷煜祺的心情始終不好。

    鳳一笑這個名字甚至成了禁忌,任何人不小心提起,都會受到嚴厲責罰。

    在這種恐怖的低氣壓之下,嶽謙和珠兒的婚事也只能無限期的延後。

    沒辦法,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辦喜事,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況且,自幼跟在殷煜祺身邊的珠兒,眼看主子為情而神傷,自然也跟著一起難過。

    那天他和鳳一笑在房裡說的話,她在門外是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早就猜到鳳一笑來歷不簡單,但萬萬也沒想到,她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禦劍公子。

    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禦劍公子,原來是個女人。

    這麼說來,上次秦二小姐故意陷害她時,暗中出手相救的,果然是鳳一笑。

    她感激鳳一笑的同時,還不忘腹誹她的種種不是。

    畢竟王爺等她如何,整個奉陽王府可都是有目共睹的,結果她卻連王爺都敢算計。

    眼看主子為了她日漸消瘦,整日留在花房裡,對著那幅被鳳一笑用雞糞補過的百鳥朝鳳圖一發呆就是一整天。

    珠兒又是不忍又是無奈,端著剛剛熬好的參湯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道:「王爺,最近天有些涼了,你喝些參湯補補身子吧。」

    殷煜祺置若罔聞,連頭都懶得回。

    看著他消瘦的背影,珠兒主底一陣揪疼。

    她家王爺本是瀟灑風流的人物,如今卻被鳳一笑搞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最可恨的就是鳳一笑,居然說走就走,連頭也不回。

    就算當初是王爺發狠趕她出府,但也是她有錯在先,如果她好好道歉,哄個王爺兩句,王爺說不定就原諒她了。

    結果她偏偏犯糊塗,把王爺的氣話聽進去。

    這下可好,一個回了北方,一個在南方失意惆悵,明明愛得死去活來的兩人卻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珠兒實在看不下去,便忍不住勸道:「王爺,就算您要罵要罰,我總是要說,這麼下去實在不是辦法。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您明明還喜歡著鳳一笑,何不派人去把她給逮回來,姑娘家面皮薄,你就讓她有個台階下嘛。」

    突然,背對著她賞畫的殷煜祺慢慢轉身。

    「為何你會覺得,本王還喜歡著鳳一笑?」

    珠兒無辜的眨著大眼,很想說,整個王府的人都看得出來您還喜歡鳳一笑。

    可她卻沒膽子說出來,只能小聲咕噥,「我只是覺得,鳳一笑之所以那麼做,也許真的有她的苦衷。」

    殷煜祺冷笑一聲,負手而立。

    「不管她有沒有苦衷,本王都不介意了,因為……」他眼微瞇,冷然道:「本王已經做出一個決定,昭告天下,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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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1-11-18 22:32:40

第十章

    奉陽王要選妃的消息很快便傳遍大江南北,遠在盛都的殷煜庭聽聞麼弟終於決定娶妻,當即擬了聖旨,又派人選了數十幅美人畫像快馬加鞭送到奉陽王府。

    這回殷煜祺並沒有拒絕皇兄的好意,不但打開畫軸,一幅幅認真的品頭論足,還找來算命先生,按照女方提供的生辰八字合婚。

    在這樣高調的宣傳之下,奉了是王選妃就成舉國皆知的大事件。

    殷煜庭還派來心腹,整日守在奉陽王府,就等著他盡快挑個順眼的姑娘好回京覆命。

    結果殷煜祺雖然挑得認真、看得仔細,可足足十多日過去,也不見他對哪家的姑娘表示滿意。

   「這個眼睛太小,這個個子太矮,這個腰太粗,這個笑得太假……」

    當一幅幅美人畫像被他當垃圾一樣扔到一邊時,珠兒無奈的將畫軸一一拾起,小聲嘀咕,「畫裡的姑娘個個貌美如仙、身姿婀娜,是王爺心有所屬,所以才看不上這些姑娘。」

    被貼身丫環一口道中了心事的殷煜祺,擡頭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珠兒縮了縮肩,「分明就是王爺在自找苦吃。既然心裡放不下鳳一笑,乾脆去臨安找她就好了,王爺故意昭告天下說您要娶妃,還不是想逼著鳳一笑主動登門向您認錯賠罪?」

    殷煜祺指尖輕輕撥開一卷畫軸,畫裡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含羞帶怯,五官俏麗,比鳳一笑不知嬌美多少倍。

    可他偏偏滿心滿眼只裝得下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甚至幼稚得昭告天下他要娶妃,為的就是想激起鳳一笑出面。

    然而從他高調宣傳自己即將選妃到現在已經過了十餘日,想必那丫頭一定也得知這個消息,可她居然到現在都還不肯露面。

    當初分明是她有錯在先,如果她真的在意他,為什麼在聽到他要納妃的消息之後,仍無動於衷地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難道在她的心裡,他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殷煜祺心底糾結,連帶 著看到畫裡那些美人也覺得刺目,恨不能將這些畫統統撕碎。

    「王爺……」

    就在他暗自懊惱時,嶽謙急匆匆跑了進來。

    「臨安那邊傳來消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決定在下個月初五迎娶臨安首富朱向榮的長女朱芊芊為妻。」

    珠兒聞言,大驚失色,「禦劍公子娶妻?這……這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

    久久無語的殷煜祺在緩過神之後,突然笑了,他瞇了瞇雙眼,下意識緊緊攥著手中的那卷畫軸。

    片刻間,那畫軸已經成了廢紙一張。

    他咬牙切齒的冷哼,「鳳一笑,你果然讓本王越來越欣賞了!」

    *    *    *

    從奉陽到臨安,快馬加鞭大概要兩天半的路程,坐馬車則要花約六日的時間。

    距下個月初五還有十餘日,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殷煜祺連想都沒想,直接命下人收拾行裝,輕車簡從上路。

    珠兒得知主子要親赴臨安找鳳一笑算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看熱鬧的機會,連忙央求他帶她同行。

    而眼睜睜看著殷煜祺上了馬就要遠行,那個奉旨前來的太監還棒著一堆美女畫像,苦哈哈的喊著,「王爺,您還沒挑出奉陽王妃的人選吶。」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殷煜祺,冷冷瞪了他一眼,「本王這就去臨安,把奉陽王妃給綁回來。」說完,口中一喝,馬兒飛也似的向前奔去。

    那太監不明所以,對著早就跑遠的馬屁股哭問:「這畫軸都在奴才手裡呢,您去臨安幹麼呀?」2

    嶽謙充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道:「王爺心心唸唸的姑娘最近在臨安惹出大亂子,王爺這才急著去逮人。」

    「可是,皇上那邊還等著奴才回去交差……」

    可憐的李公公就這麼被奉陽王扔在王府不聞不問,直到他淚眼汪汪地踏上回盛都的路程。

    為了趕在下個月初五這前抵達臨安,殷煜祺一行人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

    原本計劃在提前三、五日到達,結果途徑水縣時,遇到災民作亂,打聽之下才知道當地因為發生蝗災,莊稼盡毀,老百姓失去經濟來源,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

    偏偏當地地主官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求助無門的老百姓氣極之下,砸了縣衙,演變成官民相鬥的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殷煜祺此行帶的人並不多,除了馬車裡的珠兒之外,就只帶了兩個隨從。

    瞭解情況之後,他大怒,當場便殺了縣衙,亮出他奉陽王的金牌,治那狗官的罪。

    殷煜祺收押了那地方官,又命人開倉賑災,並飛鴿傳書給皇上,讓他趕緊派人來救災。

    朝廷很重視這件事,書信涵寄出去沒多久,便收到回復,說皇上會盡快派人來解決災情。

    在成水縣折騰了幾日,他們一行人到達臨安時已是初五的淩晨。

    臨安這地方他來過幾次,最後一次來,還是為了尋找蘇小婉,向她打聽張虎的下落。

    也就是在這個地方,他第一次見到鳳一笑。
  
    「王爺,咱們也趕了好一陣子的路,現在時辰還早,不如找間客棧吃些東西再走吧。」珠兒第一次來臨安,對一切都很好奇。

    臨安在北方是個非常有名的地方,土地肥沃,特產豐饒,氣候四季分明,此時已進入深秋,所以氣溫比南方奉陽低了很多。
  
    幸好珠兒臨行時多帶了幾件厚重衣裳,才不至於被凍得瑟瑟發抖。

    日夜趕路的無須令人疲憊,殷煜祺便帶著隨從和珠兒找了一家還算乾淨的客棧歇歇腳。

    幾人剛點了幾道北方家常菜,就聽隔壁桌的客人口沫橫飛的說起最近江湖上最熱門的八卦。

    「朱家大小姐長得那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比畫上的仙女還好看。說起來,禦劍公子不但劍術一絕,連偷香竊玉的本事也高,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朱大美人勾到手,真令人羨慕啊。」

    那人感慨一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今日整個臨安城熱鬧非凡,據說有一大半的老百姓都跑去禦劍山莊觀禮。禦劍公子雖然久負盛名,可有幸一睹廬山真面目的,卻是少之又少……」

    另一個人急忙接個口,「都說禦劍公子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如今和朱大美人共結連理,倒也堪稱是才子佳人。」

    幾人高談闊論著。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天作之合」之類的成語,紛紛出籠。  

    珠兒膽顫心驚的看著王爺越來越陰鬱的臉色,小心道:「王爺,您沒事吧?」

    不發一言的殷煜祺啪的一聲折斷筷子。

    鳳一笑這次真的惹毛他了!

    來臨安的路上,他心中篤定禦劍公子迎娶臨安首富之女這個消息,不過是為了和他鬥氣而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

    畢竟禦劍公子是個偽漢了了,就算她再怎麼瘋狂,也不會真的把一個女人給娶回家。

    所以,他並不擔憂她會做出什麼過分之舉。

    難道鳳一笑就不怕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之後,真相被揭穿,會遭來罵名?

    可如今整個臨安城都知道禦劍公子要成親了。

    他不管當初她為何會女扮男裝擔任禦劍山莊的少莊主,但婚姻大事實在不該被當成兒戲。

    坐不住的殷煜祺飯菜沒吃幾口便拍桌而起。

    「這鳳一笑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他氣到不行,頭也不回的轉身出了客棧。

    見主子率先離開,珠兒和兩個隨從自是不敢多逗留,急忙跟上,直奔禦劍山莊而去。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懷疑禦劍山莊和臨安首富結親,只是鳳一笑編造出來的謊言。那麼看到滿街人潮向禦劍山莊去,珠兒開始擔憂鳳一笑真的可能為了和王爺鬥氣,而將一個姑娘娶進家門。

    禦劍山莊堪稱武林第一門派,之所以以禦劍為名,是因為創建山莊的是個鑄劍師,他打造出來的兵器削鐵如泥,是劍客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慢慢的,禦劍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越來越顯赫,經過幾代經營、人才輩出,禦劍山莊終於躍為正道武林的領袖。

    由於今天是少莊主大婚之日,前來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江湖人一向好客,尤其今日還是少莊主大喜之日,但凡想共襄盛舉的,就算沒受到邀請,禦劍山莊也是歡迎的。

    所以,當殷煜祺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來到禦劍山莊時,並未因為手中沒有請帖而被拒之門外。

    看著偌大宅抵一派喜氣洋洋,珠兒忍不住道:「鳳一笑該不是真要娶一個女人回家當娘子吧?」

    這話正好觸了奉陽王的逆鱗,他哼了一聲,直奔大堂。

    新娘已經被接進莊內,此刻正身穿大紅吉服,頭戴鳳冠,和新郎倌各執紅繩一端,跪在長輩面前拜堂。

    福泰的喜婆高聲叫道:「二拜高堂——」

    殷煜祺緊盯著那新郎倌,對方背對著他,同樣,身穿大紅吉服,規規矩矩的跑在蒲團上,和新娘有默契的磕頭。

    他氣到不行,心底暗罵鳳一笑實在太大膽,當下也不管旁人目光,直接過去,一把將新郎倌扯了過來,高喊,「本王不準!」

    原本熱絡的氣氛頓時因為他的舉動而一下凝滯。

    眾賓客對於這場搶親的好戲自是相當的捧場,江湖人最愛看熱鬧,也最唯恐天下不亂。

    眼下這個男子面如冠玉,身姿瀟灑,實在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雖然禦劍公子也是個俊俏男子,可比起這位身著月白長衫的男人,那真是星光對皓月,完全不能比。

    可是,等等!

    這個俊郎貴氣的男子是不是搶錯人了?

    為什麼此刻他抓著的是新郎倌的手而不是新娘的?

    可憐那新娘子尷尬的一個人跪在原地,主動揭開紅蓋頭,不解的看著自家相公搶走。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殷煜祺怒氣沖沖的吼完之後,總算看清被他扯到身旁的新郎倌,他不由得大驚,「你……你是何人?」

    這新郎倌的確俊朗非凡,身形與鳳一笑相仿。

    可這張臉,卻是如假包換的男人,他不是一笑!

    那新郎倌一怔,懊惱道:「這位公子,今日是在下的大喜之日,你貿然阻攔我拜堂成親究竟意欲為何?」

    殷煜祺徹底傻了,「你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

    新郎倌點頭,「不然公子以為我是何人?」

    本王以為你是何人?

    本王並不以為你是何人,本王要找的不是你,而是……

    殷煜祺心中質疑還未出口,一聲熟悉嗓音先行響起。

    「喲,這不是威名遠播,名震天下,為我大殷立下赫赫戰功的奉陽王嗎?」

    隨著話音落下,殷煜祺便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墨發輕挽,一雙美眸顧盼生姿,瑤鼻玉腮,點絳朱唇,身形綽約。

    他喃喃喚道:「一笑……」

    闊別多日再相逢,彷彿已經過千年。

    他一把將鳳一笑的手腕扯住,垂頭低問:「你到底是誰?」

    她擡眼輕笑,「我是誰,王爺不是比誰都清楚嗎?當初王爺費盡心機調查我的身世,莫非到了今日,王爺竟不信自己當日的猜測了?」

    殷煜祺的臉色非常難看,「那為何今日本王所看到的禦劍公子卻另有其人?」

    她懶懶一笑,「王爺應該猜得到的……」

    他怔了怔,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又 當受騙了 。這該死的女人!肯定是聽說他昭告天下要娶妻之後心生報復,才用同樣的方式高調宣揚禦劍公子即將成親的消息。

    她料準他一定會出面阻止這場婚事,也料準他根本放不下她。

    而她早就找人李代桃僵,就等他傻傻上門來。

    想到這裡,殷煜祺火冒三丈,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鳳一笑卻一把從他身後了過去,撒嬌道:「不準走,好不容易把你騙來了臨安,你若走了,我就真的不活了。」

    孩子氣的呢儂軟語幾乎瞬間融化了殷煜祺的鐵石心腸。

    他想她,想得都快瘋了!

    此刻,那個讓他心心唸唸的臭丫頭就這麼當眾緊緊抱著他,眼神委屈,聲音可憐得就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日自己狠心將她趕走時,她絕望的對他說,會如他所願。

    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真正的願望,只是想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轉身,他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再也不顧得什麼驕傲,就這麼緊緊抱著她、親吻她,懲罰般掠奪她的全部氣息。

    這個女人,今生今世,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發誓。

    *    *    *

    「也就是說,你費盡千辛萬苦,不惜冒著被本王記恨的風險,也要本王幫你解開的那塊上古靈玉中,既沒有寶藏,也沒有武功秘笈,而是藏著你師父留給你的遺言?」

    事後,殷煜祺終於靜下心來聽她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鳳一笑以前並不叫做鳳一笑。她娘給她起名叫鳳小柔,她上面有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她祖籍的確是臨州鳳家村,只不過在她三歲時,家人便因為天災而失去生命。

    她師父,也就是禦劍山莊上一任莊主當時路經臨州,看到孤苦無依的她非常同情,便把她收做義女,改名鳳一笑,帶回山莊親自撫養。

    鳳一知自幼聰明伶俐,又根骨奇佳,是塊習武的料。

    除了鳳一笑之外,老莊主還有三個徒弟,其中一個還是他的親生子,與鳳一笑只差兩歲,感情甚好。

    而由於平日裡與師兄們鬼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她便沾染了幾分男孩子氣,加上個子瘦高,她外出總以男裝示人。

    老莊主也認為這樣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而默許她的行為。

    隨著時間流逝,鳳一笑也漸漸從鬼靈精怪的小丫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但變故就發生在她及笄那一年——

    眼見幾個師兄都下山去歷練,鳳一笑又羨慕又眼紅,可老莊主以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子家,不準她踏出山莊一步。

    十五歲正是叛逆的年紀,人家越禁,她就越躍躍欲試,於是趁老莊主閉關時偷溜下山,循著師兄們的蹤跡而去。

    但她還未找到師兄們,就先惹了不該惹的人,性命危急之際,是老莊主的兒子及時出現救了她。但他卻也為此賠上一條命。

    親眼看著師兄死在自己眼前,對鳳一笑的打擊非常大。

    自從釀下大禍之後,她每日都活在自責之中,幾度想自裁謝罪,但都被老莊主阻止。

    老莊主老淚縱橫的問她,怎麼忍心讓他連續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句話總算打消她尋死的念頭,決定好好活下來,代替師兄肩負他的責任。

    從那以後,鳳一笑便以男裝示人,並跪在老莊主面前立下誓言,以後會代替師兄存活於人世。

    老莊主雖然覺得這主意非常荒謬,但卻阻止不了鳳一笑,而且他也不是不明白她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如果不讓她這麼做,她會被深深的罪惡感折磨得生不如死。從此鳳一笑果然開始認真練功,陪著老莊主一起打理山莊的大小事務。

    在外人面前,她捨棄鳳一笑這個名字,以老莊主的兒子身份行走江湖,久而久之,禦劍山莊少莊主的形象,逐漸被她樹立起來。

    直到兩年前,老莊主重病,離世之前曾問她,「你真的願意以男兒身留在禦劍山莊一輩子,不嫁人、不生子,不過正常姑娘的生活?」

    鳳一笑跪在他的病榻前鄭重點頭。

    老莊主接著她的手,將一塊隨身玉珮交到她手中。「這塊上古靈玉是件神物,如今世上大概也就只剩下了這塊。笑兒,這玉中藏有一份玄機,為師希望你可以去發掘,這是為師的遺願,倘若你破解不開,那便是天意吧!」

    老莊主勉強說完這番話後,就嚥下最後一口氣。

    接下那塊上古靈玉之後,她認真仔細的琢磨了它很久,直到後來,才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關於上古靈玉的記載。也得知想要解開其中的秘密,唯一的方式就是火雲神掌。

    正因為如此,才有接下來的一切。

    聽她鄭重其事的交代完這一切,殷煜祺忍不住回想起當初用火雲神掌幫她打開上古靈玉時,曾看到一段令他非常不解的文字。

    世上再無禦劍公子。

    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師父的遺言非常簡單,他只是想告訴我,從此以後不用再以男兒身示人,讓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看到那句話時,她既想哭又想笑。

    雖然自從師兄去世之後,師父並未怪過她反而拚命的開解她,但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都能在庭院裡看到師父蕭索孤獨的背影。

    她知道師父思念著兒子,她也知道師父的心裡,始終無法真正原諒她的魯莽。

    可師父卻在臨終之前將上古靈玉交給她,要她完成他的遺願。

    「世上再無禦劍公子」就像一把解開她身上枷鎖的鑰匙,她才知道,原來師父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原諒她所犯下的罪孽。

    殷煜祺心疼的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溫柔的問:「為什麼你不早一點把這件事告訴我?」

    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輕輕捏了他一把,「我想說,可王爺根本沒給我說的機會。」

    被指責的男人頓時露出幾分尷尬。當初一笑的確不只一次試著向他解釋,可正在氣頭上的他,根本不想聽。

    如今想來,如果他肯心平氣和的聽她把話說完,也許兩人就不用承受分享之苦了。

    不過……

    他又不滿的瞪她一眼,「當初本王的確是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但氣頭上說的話你怎麼可以當真?本王讓你滾,你就真的滾了,你知不知道你滾了以後,本王有多難受?」

    看出他眼底的糾結,她忍不住偎在他懷裡又是討好,又是撒嬌,「哎呀王爺,當初說走就走是不想讓你一看到我就生氣,再加上接到我師兄的飛鴿傳說,說他就要成親了,我便想,給彼此一些冷靜的時間也好。」

    「你師兄?」殷煜祺指了指外面,「那個成親的新郎倌是你師兄?」

    「嗯,他是我三師兄,雖然師父的遺言要求我別再以男兒身示人,可禦劍山莊畢竟是武林第一門派,就算我不在了,也希望我幾個師兄能繼續留在這裡,替師父將禦劍山莊宗旨傳承下去。」

    「既然這樣,你為何不事先寫封信告訴本王這些來龍去脈?你知不知道本王聽到禦劍公子要與人成親時,簡直……簡直要氣瘋了!」

    鳳一笑也哼他一聲,「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王爺又怎麼解釋你要娶妃這件事?」

    當奉陽王娶妃的消息傳到臨安時,她也差點被這個消息給活活氣死。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本王剛宣佈要娶妃,你就高調地傳出禦劍山莊少莊主即將完成人生大事的消息?」

    「哼!既然王爺想用這一招逼我現身,那我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也不算過分吧。」她鳳一笑向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殷煜祺被她氣得咬牙切齒,偏偏這個膽敢和他玩思心的女人,他還捨不得動手教訓,只能眼眼的捏了她一把,罵道:「早晚有一天,本王會狠狠教訓你一頓。」

    這話非常熟悉,鳳一笑一聽便樂了。

    她討好的環住他的脖子,「不管王爺將來如何教訓我,今生今世我都死賴在王爺身邊不走了。如果王爺真的去娶別人,那我不介意天天留在王府裡搞破壞,反正我醜話早就說在前,是王爺不當回事的還要來招惹我這個善妒的女人,說真的,我不但善妒還刁蠻心機重,喜歡使壞,容不下王爺眼裡有別的女人……」

    「這麼霸道啊?」

    「就這麼霸道了,王爺要不要?」

    殷煜祺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啊,反正本王不只王妃從缺,連小妾也沒半個,過幾天你就隨本王回奉陽,說不定本王一高興,就賜你一個小妾做。」

    鳳一笑氣鼓著雙頰,不滿的道:「什麼小妾?我要當王妃。」

    「真是厚臉皮,你以為奉陽王妃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嗎?」

    「王爺不讓我當王妃,我就把奉陽王府鬧得雞犬不寧!」

    她絕對說得到做得到。

    看來,奉陽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是有得忙了……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jhpjustin
子爵 | 2011-12-1 17:33:48

本帖最後由 jhpjustin 於 2011-12-1 17:40 編輯

下集接續    ∼∼∼∼∼∼
引言 使用道具
jhpjustin
子爵 | 2011-12-1 17:49:50

第十章

奉陽王要選妃的消息很快便傳遍大江南北,遠在盛都的殷煜庭聽聞麼弟終於決定娶妻,當即擬了聖旨,又派人選了數十幅美人畫像快馬加鞭送到奉陽王府。

這回殷煜祺並沒有拒絕皇兄的好意,不但打開畫軸,一幅幅認真的品頭論足,還找來算命先生,按照女方提供的生辰八字合婚。

    在這樣高調的宣傳之下,奉了是王選妃就成舉國皆知的大事件。

    殷煜庭還派來心腹,整日守在奉陽王府,就等著他盡快挑個順眼的姑娘好回京覆命。

    結果殷煜祺雖然挑得認真、看得仔細,可足足十多日過去,也不見他對哪家的姑娘表示滿意。

「這個眼睛太小,這個個子太矮,這個腰太粗,這個笑得太假……」

    當一幅幅美人畫像被他當垃圾一樣扔到一邊時,珠兒無奈的將畫軸一一拾起,小聲嘀咕,「畫裡的姑娘個個貌美如仙、身姿婀娜,是王爺心有所屬,所以才看不上這些姑娘。」

    被貼身丫環一口道中了心事的殷煜祺,擡頭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珠兒縮了縮肩,「分明就是王爺在自找苦吃。既然心裡放不下鳳一笑,乾脆去臨安找她就好了,王爺故意昭告天下說您要娶妃,還不是想逼著鳳一笑主動登門向您認錯賠罪?」

    殷煜祺指尖輕輕撥開一卷畫軸,畫裡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含羞帶怯,五官俏麗,比鳳一笑不知嬌美多少倍。- |1

    可他偏偏滿心滿眼只裝得下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甚至幼稚得昭告天下他要娶妃,為的就是想激起鳳一笑出面。' e,

    然而從他高調宣傳自己即將選妃到現在已經過了十餘日,想必那丫頭一定也得知這個消息,可她居然到現在都還不肯露面。

當初分明是她有錯在先,如果她真的在意他,為什麼在聽到他要納妃的消息之後,仍無動於衷地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難道在她的心裡,他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殷煜祺心底糾結,連帶 著看到畫裡那些美人也覺得刺目,恨不能將這些畫統統撕碎。

    「王爺……」

就在他暗自懊惱時,嶽謙急匆匆跑了進來。

「臨安那邊傳來消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決定在下個月初五迎娶臨安首富朱向榮的長女朱芊芊為妻。」

    珠兒聞言,大驚失色,「禦劍公子娶妻?這……這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

久久無語的殷煜祺在緩過神之後,突然笑了,他瞇了瞇雙眼,下意識緊緊攥著手中的那卷畫軸。

片刻間,那畫軸已經成了廢紙一張。

    他咬牙切齒的冷哼,「鳳一笑,你果然讓本王越來越欣賞了!」


    從奉陽到臨安,快馬加鞭大概要兩天半的路程,坐馬車則要花約六日的時間。

距下個月初五還有十餘日,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殷煜祺連想都沒想,直接命下人收拾行裝,輕車簡從上路。

    珠兒得知主子要親赴臨安找鳳一笑算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看熱鬧的機會,連忙央求他帶她同行。

    而眼睜睜看著殷煜祺上了馬就要遠行,那個奉旨前來的太監還棒著一堆美女畫像,苦哈哈的喊著,「王爺,您還沒挑出奉陽王妃的人選吶。」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殷煜祺,冷冷瞪了他一眼,「本王這就去臨安,把奉陽王妃給綁回來。」說完,口中一喝,馬兒飛也似的向前奔去。

    那太監不明所以,對著早就跑遠的馬屁股哭問:「這畫軸都在奴才手裡呢,您去臨安幹麼呀?」

    嶽謙充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道:「王爺心心唸唸的姑娘最近在臨安惹出大亂子,王爺這才急著去逮人。」

   「可是,皇上那邊還等著奴才回去交差……」

    可憐的李公公就這麼被奉陽王扔在王府不聞不問,直到他淚眼汪汪地踏上回盛都的路程。

    為了趕在下個月初五這前抵達臨安,殷煜祺一行人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

原本計劃在提前三、五日到達,結果途徑水縣時,遇到災民作亂,打聽之下才知道當地因為發生蝗災,莊稼盡毀,老百姓失去經濟來源,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

偏偏當地地主官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求助無門的老百姓氣極之下,砸了縣衙,演變成官民相鬥的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殷煜祺此行帶的人並不多,除了馬車裡的珠兒之外,就只帶了兩個隨從。

    瞭解情況之後,他大怒,當場便殺了縣衙,亮出他奉陽王的金牌,治那狗官的罪。

    殷煜祺收押了那地方官,又命人開倉賑災,並飛鴿傳書給皇上,讓他趕緊派人來救災。

    朝廷很重視這件事,書信涵寄出去沒多久,便收到回復,說皇上會盡快派人來解決災情。

在成水縣折騰了幾日,他們一行人到達臨安時已是初五的淩晨。

臨安這地方他來過幾次,最後一次來,還是為了尋找蘇小婉,向她打聽張虎的下落。

    也就是在這個地方,他第一次見到鳳一笑。

    「王爺,咱們也趕了好一陣子的路,現在時辰還早,不如找間客棧吃些東西再走吧。」珠兒第一次來臨安,對一切都很好奇。

臨安在北方是個非常有名的地方,土地肥沃,特產豐饒,氣候四季分明,此時已進入深秋,所以氣溫比南方奉陽低了很多。

    幸好珠兒臨行時多帶了幾件厚重衣裳,才不至於被凍得瑟瑟發抖。

日夜趕路的無須令人疲憊,殷煜祺便帶著隨從和珠兒找了一家還算乾淨的客棧歇歇腳。

    幾人剛點了幾道北方家常菜,就聽隔壁桌的客人口沫橫飛的說起最近江湖上最熱門的八卦。

「朱家大小姐長得那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比畫上的仙女還好看。說起來,禦劍公子不但劍術一絕,連偷香竊玉的本事也高,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朱大美人勾到手,真令人羨慕啊。」

    那人感慨一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今日整個臨安城熱鬧非凡,據說有一大半的老百姓都跑去禦劍山莊觀禮。禦劍公子雖然久負盛名,可有幸一睹廬山真面目的,卻是少之又少……」

    另一個人急忙接個口,「都說禦劍公子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如今和朱大美人共結連理,倒也堪稱是才子佳人。

    幾人高談闊論著。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天作之合」之類的成語,紛紛出籠。

    珠兒膽顫心驚的看著王爺越來越陰鬱的臉色,小心道:「王爺,您沒事吧?」

不發一言的殷煜祺啪的一聲折斷筷子。

鳳一笑這次真的惹毛他了!

    來臨安的路上,他心中篤定禦劍公子迎娶臨安首富之女這個消息,不過是為了和他鬥氣而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


畢竟禦劍公子是個偽漢了了,就算她再怎麼瘋狂,也不會真的把一個女人給娶回家。

所以,他並不擔憂她會做出什麼過分之舉。

    難道鳳一笑就不怕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之後,真相被揭穿,會遭來罵名?

可如今整個臨安城都知道禦劍公子要成親了。

    他不管當初她為何會女扮男裝擔任禦劍山莊的少莊主,但婚姻大事實在不該被當成兒戲。

    坐不住的殷煜祺飯菜沒吃幾口便拍桌而起。

    「這鳳一笑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他氣到不行,頭也不回的轉身出了客棧。

見主子率先離開,珠兒和兩個隨從自是不敢多逗留,急忙跟上,直奔禦劍山莊而去。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懷疑禦劍山莊和臨安首富結親,只是鳳一笑編造出來的謊言。那麼看到滿街人潮向禦劍山莊去,珠兒開始擔憂鳳一笑真的可能為了和王爺鬥氣,而將一個姑娘娶進家門。

    禦劍山莊堪稱武林第一門派,之所以以禦劍為名,是因為創建山莊的是個鑄劍師,他打造出來的兵器削鐵如泥,是劍客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慢慢的,禦劍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越來越顯赫,經過幾代經營、人才輩出,禦劍山莊終於躍為正道武林的領袖。

今天是少莊主大婚之日,前來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江湖人一向好客,尤其今日還是少莊主大喜之日,但凡想共襄盛舉的,就算沒受到邀請,禦劍山莊也是歡迎的。

    所以,當殷煜祺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來到禦劍山莊時,並未因為手中沒有請帖而被拒之門外。

    看著偌大宅抵一派喜氣洋洋,珠兒忍不住道:「鳳一笑該不是真要娶一個女人回家當娘子吧?」

這話正好觸了奉陽王的逆鱗,他哼了一聲,直奔大堂。

新娘已經被接進莊內,此刻正身穿大紅吉服,頭戴鳳冠,和新郎倌各執紅繩一端,跪在長輩面前拜堂。

福泰的喜婆高聲叫道:「二拜高堂——」

    殷煜祺緊盯著那新郎倌,對方背對著他,同樣,身穿大紅吉服,規規矩矩的跑在蒲團上,和新娘有默契的磕頭。

他氣到不行,心底暗罵鳳一笑實在太大膽,當下也不管旁人目光,直接過去,一把將新郎倌扯了過來,高喊,「本王不準!」

原本熱絡的氣氛頓時因為他的舉動而一下凝滯。

    眾賓客對於這場搶親的好戲自是相當的捧場,江湖人最愛看熱鬧,也最唯恐天下不亂。

    眼下這個男子面如冠玉,身姿瀟灑,實在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R. `3

雖然禦劍公子也是個俊俏男子,可比起這位身著月白長衫的男人,那真是星光對皓月,完全不能比。

    可是,等等!

這個俊郎貴氣的男子是不是搶錯人了?

為什麼此刻他抓著的是新郎倌的手而不是新娘的?

    可憐那新娘子尷尬的一個人跪在原地,主動揭開紅蓋頭,不解的看著自家相公搶走。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殷煜祺怒氣沖沖的吼完之後,總算看清被他扯到身旁的新郎倌,他不由得大驚,「你……你是何人?」

    這新郎倌的確俊朗非凡,身形與鳳一笑相仿。

    可這張臉,卻是如假包換的男人,他不是一笑!

那新郎倌一怔,懊惱道:「這位公子,今日是在下的大喜之日,你貿然阻攔我拜堂成親究竟意欲為何?」

殷煜祺徹底傻了,「你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

    新郎倌點頭,「不然公子以為我是何人?」

本王以為你是何人?

    本王並不以為你是何人,本王要找的不是你,而是……

    殷煜祺心中質疑還未出口,一聲熟悉嗓音先行響起。

    「喲,這不是威名遠播,名震天下,為我大殷立下赫赫戰功的奉陽王嗎?」


    隨著話音落下,殷煜祺便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墨發輕挽,一雙美眸顧盼生姿,瑤鼻玉腮,點絳朱唇,身形綽約。

    他喃喃喚道:「一笑……」

    闊別多日再相逢,彷彿已經過千年。

    他一把將鳳一笑的手腕扯住,垂頭低問:「你到底是誰?」

    她擡眼輕笑,「我是誰,王爺不是比誰都清楚嗎?當初王爺費盡心機調查我的身世,莫非到了今日,王爺竟不信自己當日的猜測了?」

2 b3 @7 P. N  P! N4 P$ U) V- m! w    殷煜祺的臉色非常難看,「那為何今日本王所看到的禦劍公子卻另有其人?」

    她懶懶一笑,「王爺應該猜得到的……」

他怔了怔,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又 當受騙了 。這該死的女人!肯定是聽說他昭告天下要娶妻之後心生報復,才用同樣的方式高調宣揚禦劍公子即將成親的消息。

    她料準他一定會出面阻止這場婚事,也料準他根本放不下她。

而她早就找人李代桃僵,就等他傻傻上門來。

想到這裡,殷煜祺火冒三丈,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鳳一笑卻一把從他身後了過去,撒嬌道:「不準走,好不容易把你騙來了臨安,你若走了,我就真的不活了。」

    孩子氣的呢儂軟語幾乎瞬間融化了殷煜祺的鐵石心腸。


他想她,想得都快瘋了!

    此刻,那個讓他心心唸唸的臭丫頭就這麼當眾緊緊抱著他,眼神委屈,聲音可憐得就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日自己狠心將她趕走時,她絕望的對他說,會如他所願。1

    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真正的願望,只是想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轉身,他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再也不顧得什麼驕傲,就這麼緊緊抱著她、親吻她,懲罰般掠奪她的全部氣息。

這個女人,今生今世,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發誓。

「也就是說,你費盡千辛萬苦,不惜冒著被本王記恨的風險,也要本王幫你解開的那塊上古靈玉中,既沒有寶藏,也沒有武功秘笈,而是藏著你師父留給你的遺言?」

事後,殷煜祺終於靜下心來聽她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鳳一笑以前並不叫做鳳一笑。她娘給她起名叫鳳小柔,她上面有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她祖籍的確是臨州鳳家村,只不過在她三歲時,家人便因為天災而失去生命。

她師父,也就是禦劍山莊上一任莊主當時路經臨州,看到孤苦無依的她非常同情,便把她收做義女,改名鳳一笑,帶回山莊親自撫養。


鳳一知自幼聰明伶俐,又根骨奇佳,是塊習武的料。

    除了鳳一笑之外,老莊主還有三個徒弟,其中一個還是他的親生子,與鳳一笑只差兩歲,感情甚好。

而由於平日裡與師兄們鬼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她便沾染了幾分男孩子氣,加上個子瘦高,她外出總以男裝示人。

    老莊主也認為這樣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而默許她的行為。

    隨著時間流逝,鳳一笑也漸漸從鬼靈精怪的小丫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但變故就發生在她及笄那一年——)

眼見幾個師兄都下山去歷練,鳳一笑又羨慕又眼紅,可老莊主以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子家,不準她踏出山莊一步。

    十五歲正是叛逆的年紀,人家越禁,她就越躍躍欲試,於是趁老莊主閉關時偷溜下山,循著師兄們的蹤跡而去。

    但她還未找到師兄們,就先惹了不該惹的人,性命危急之際,是老莊主的兒子及時出現救了她。但他卻也為此賠上一條命。


親眼看著師兄死在自己眼前,對鳳一笑的打擊非常大。

自從釀下大禍之後,她每日都活在自責之中,幾度想自裁謝罪,但都被老莊主阻止。

老莊主老淚縱橫的問她,怎麼忍心讓他連續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句話總算打消她尋死的念頭,決定好好活下來,代替師兄肩負他的責任。

從那以後,鳳一笑便以男裝示人,並跪在老莊主面前立下誓言,以後會代替師兄存活於人世。

老莊主雖然覺得這主意非常荒謬,但卻阻止不了鳳一笑,而且他也不是不明白她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如果不讓她這麼做,她會被深深的罪惡感折磨得生不如死。從此鳳一笑果然開始認真練功,陪著老莊主一起打理山莊的大小事務。

    在外人面前,她捨棄鳳一笑這個名字,以老莊主的兒子身份行走江湖,久而久之,禦劍山莊少莊主的形象,逐漸被她樹立起來。


直到兩年前,老莊主重病,離世之前曾問她,「你真的願意以男兒身留在禦劍山莊一輩子,不嫁人、不生子,不過正常姑娘的生活?」

    鳳一笑跪在他的病榻前鄭重點頭。

    老莊主接著她的手,將一塊隨身玉珮交到她手中。「這塊上古靈玉是件神物,如今世上大概也就只剩下了這塊。笑兒,這玉中藏有一份玄機,為師希望你可以去發掘,這是為師的遺願,倘若你破解不開,那便是天意吧!」

老莊主勉強說完這番話後,就嚥下最後一口氣。

    接下那塊上古靈玉之後,她認真仔細的琢磨了它很久,直到後來,才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關於上古靈玉的記載。也得知想要解開其中的秘密,唯一的方式就是火雲神掌。

    正因為如此,才有接下來的一切。

    聽她鄭重其事的交代完這一切,殷煜祺忍不住回想起當初用火雲神掌幫她打開上古靈玉時,曾看到一段令他非常不解的文字。

    世上再無禦劍公子。

    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師父的遺言非常簡單,他只是想告訴我,從此以後不用再以男兒身示人,讓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看到那句話時,她既想哭又想笑。

    雖然自從師兄去世之後,師父並未怪過她反而拚命的開解她,但第當夜深人靜時,她都能在庭院裡看到師父蕭索孤獨的背影。

她知道師父思念著兒子,她也知道師父的心裡,始終無法真正原諒她的魯莽。

    可師父卻在臨終之前將上古靈玉交給她,要她完成他的遺願。

    「世上再無禦劍公子」就像一把解開她身上枷鎖的鑰匙,她才知道,原來師父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原諒她所犯下的罪孽。

    殷煜祺心疼的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溫柔的問:「為什麼你不早一點把這件事告訴我?」

    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輕輕捏了他一把,「我想說,可王爺根本沒給我說的機會。」


被指責的男人頓時露出幾分尷尬。當初一笑的確不只一次試著向他解釋,可正在氣頭上的他,根本不想聽。

如今想來,如果他肯心平氣和的聽她把話說完,也許兩人就不用承受分享之苦了。.

    不過……

他又不滿的瞪她一眼,「當初本王的確是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但氣頭上說的話你怎麼可以當真?本王讓你滾,你就真的滾了,你知不知道你滾了以後,本王有多難受?」

看出他眼底的糾結,她忍不住偎在他懷裡又是討好,又是撒嬌,「哎呀王爺,當初說走就走是不想讓你一看到我就生氣,再加上接到我師兄的飛鴿傳說,說他就要成親了,我便想,給彼此一些冷靜的時間也好。」

    「你師兄?」殷煜祺指了指外面,「那個成親的新郎倌是你師兄?」

「嗯,他是我三師兄,雖然師父的遺言要求我別再以男兒身示人,可禦劍山莊畢竟是武林第一門派,就算我不在了,也希望我幾個師兄能繼續留在這裡,替師父將禦劍山莊宗旨傳承下去。」

    「既然這樣,你為何不事先寫封信告訴本王這些來龍去脈?你知不知道本王聽到禦劍公子要與人成親時,簡直……簡直要氣瘋了!」


鳳一笑也哼他一聲,「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王爺又怎麼解釋你要娶妃這件事?」

    當奉陽王娶妃的消息傳到臨安時,她也差點被這個消息給活活氣死。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本王剛宣佈要娶妃,你就高調地傳出禦劍山莊少莊主即將完成人生大事的消息?」


「哼!既然王爺想用這一招逼我現身,那我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也不算過分吧。」她鳳一笑向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殷煜祺被她氣得咬牙切齒,偏偏這個膽敢和他玩思心的女人,他還捨不得動手教訓,只能眼眼的捏了她一把,罵道:「早晚有一天,本王會狠狠教訓你一頓。」

  這話非常熟悉,鳳一笑一聽便樂了。


她討好的環住他的脖子,「不管王爺將來如何教訓我,今生今世我都死賴在王爺身邊不走了。如果王爺真的去娶別人,那我不介意天天留在王府裡搞破壞,反正我醜話早就說在前,是王爺不當回事的還要來招惹我這個善妒的女人,說真的,我不但善妒還刁蠻心機重,喜歡使壞,容不下王爺眼裡有別的女人……」

    「這麼霸道啊?」

「就這麼霸道了,王爺要不要?」


  殷煜祺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啊,反正本王不只王妃從缺,連小妾也沒半個,過幾天你就隨本王回奉陽,說不定本王一高興,就賜你一個小妾做。」


鳳一笑氣鼓著雙頰,不滿的道:「什麼小妾?我要當王妃。」


「真是厚臉皮,你以為奉陽王妃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嗎?」

    「王爺不讓我當王妃,我就把奉陽王府鬧得雞犬不寧!」

    她絕對說得到做得到。

看來,奉陽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是有得忙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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